[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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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空 第二十七章 渾空自得化

  真余道人這等樣子,分明是抗拒五位先聖。其餘上境大能對於這樣的舉動自是十分關切的。

  他們自己反抗不了,但卻樂見於他人反抗。他們也想知道,這五位究竟會怎麼處置這件事。

  而在此刻,燭相道人已是來到了元夏這一邊的五位先聖這處,與天夏「金庭」不同,此間五位所在之地,乃名「元一天宮」。

  駐此五位與天夏五位外表卻是一般無二。但是其之道法,卻是大為不同,不過彼此性情倒是相差不大。

  燭相道人來至這處後,見五位立在五道光幕之下,身影若隱若現,儘管來時心中已是打算,可此刻到了這裡,卻仍然心中一悸。

  他定了定神,執有一禮,道:「五位先生喚燭相到此,可是有所交代?」

  太始道人道:「卻要問燭相先聖一事,那位先聖全意而化,得有道法,卻對燭相先聖執禮相謝,這位能全此功,可是得了燭相先聖相助?」

  燭相道人自是承認下來,道:「不錯,正是燭相所為!」

  太極道人道:「果真是燭相先聖所為,只是這位先天有缺,不知燭相先聖用何方法?」

  燭相道人回道:「無他,用我之道法而已,近來修持,偶有感悟,本想試上一試,未曾想居然得成,現在想來,也實屬僥倖。」

  這話也不算完全虛言,最後他的確是自己出力相助了一把。至於道法具體玄妙如何,他自然是不會明說。

  其實他倒是希望這五位繼續逼問,因為道法乃是每一個人的根本,諸位上境大能能夠容忍這五位位迫壓,因為奮起爭鬥,十有八九是討不了好的,但是不動手的話,最後所摘取的道果多多少少也能分潤一些的。

  可道法乃他們自身之根本,若被這五位知悉,再加上其手中等掌握著至寶,那幾乎就沒有反抗餘地,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今日逼他,那其餘人也會想,來日會否逼迫自己?

  不過這五位卻是沒有繼續朝此追問下去。太初道人道:「燭相先聖可知如此做會引得天道變化增進,致使我道爭多出許多變數麼?」

  燭相道人回道:「五位容稟,這位先聖能成,也是因為其本身可成,我不過是在後推動了一把罷了,便無我插手,早些晚些也是能成的,再說元一天宮所立之序,也並無不允此事。」

  太始道人道:「此事雖未逾矩,但實則擾動了諸位先聖之修持,天道變化因你而增,這卻是犯了過錯。」

  太素道人道:「且先看那一位如何打算,隨後再定燭相先聖之過。」

  燭相道人聽他如此言,心中一定,因為五位若要蔽絕他的話,就不會如此說了,隨後至多不過是罰他一段時日不得元空問對而已。

  說實話,他對此也不太在乎,因為無論他道行多高,都是不及手持至寶的五位先聖的,以往他只得落在元夏這處,心中難免不安,現在他在元夏那邊亦有映身,哪一邊贏了都能存身下來。

  而此刻天夏金庭一邊,五位執攝問話之後,見那真余道人不應,再是互相交流了下,太素道人便使氣意主動落至此人身前,執有一禮,道:「真余先聖有禮,尊駕也是先天之聖,為何不願入我金庭?」

  大能爭鬥能避免便要避免,所以他們還決定採取言語交流的方式,若是這位當真不應,那再採取最後一步不遲。

  真余道人語氣平淡道:「我知諸位是何人,更知諸位做了何事,諸位當也是知我,如今我等各自修持,互不相擾,又何必一定相處一處呢?」

  太素道人道:「真余先聖所知只是先天之事,未知而今之變化,故欲與道友相見。將此中道理說個清楚。」

  他見真余道人不說話,便繼續說下去,「我天夏與元夏,分而闡道,如今已至末端,此番道爭,乃是我等與諸位上境大能運化久遠之功,不容出得任何變機。

  可與真余先聖這般說,而今之元空,乃是眾位先聖上神之元空,更合諸位先聖之意願,而真余先聖只是一人,當不能因你而壞我輩之大局。」

  諸多上境大能在外聽著,心裡都是對此不以為然。

  這個大局說穿了就是這五位依仗著自身力量而聚集起來的大局,是以力量迫使們加服從的。

  不過他們並沒有反抗,更沒有提出異議,所以從某種道理上說,也是無形中也是承認了這個大局,而站在五位先聖的立場上,這番話自然是不算錯的。

  可是他們自己不反抗,卻也期望有人能站出來反抗,故是此刻都盯著,看他到底會如何說。

  真余道人道:「莫非我一人修持,不擾諸位都是不成麼?」

  太素道人道:「大局如此,大勢如此,真余先聖想要置身事外,又如何可能呢?真余先聖只要願意入我之道,翌日摘取道果,尊駕亦能得享。」

  真余道人沉默了片刻,才是說道:「若我不願呢?」

  他此語一出,不少上境大能都是目光一閃。

  張御望著真余道人,若是這位強行反抗,絕然不會是這五位的對手,就算這位方才化成,也當知曉彼此間的差距,不過他卻感覺其人所言並無任何畏怯,好像有著一定的底氣,若是如此話,看來非……

  他一抬頭,心中頓時有了一個猜測。

  太素道人看著他道:「真余先聖可要思量清楚了。」

  太易等四人也是眼簾低垂,等著其人之回言。

  真余道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仰望上空,過了一會兒,語聲悠悠道:「可這裡也未必只有貴方這一條路。」

  太素道人凝視著他道:「真余先聖要做什麼?」

  真余道人道:「不做什麼,只是不想與諸位為伍罷了。」

  太素道人似乎猜到了他想做什麼,肅然提醒道:「閣下可要思量清楚了!」

  真余道人道:「怎麼,莫非諸位是大勢,別處就不是了麼?若是你們不認同,為何不設法渾一元混,那我也不用說此事了。」

  見他語氣顯得如此強硬,餘下四位執攝也是眼神逐漸嚴肅起來,太易道人這時道:「不用多說了,拿下此人!」

  太素道人嘆了一聲,正要動手,可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上境大能都是心頭一凜,因為大混沌居然在此時動盪翻湧了起來,隨後有一個黑衣道人出現在了真余道人的身邊。

  而隨著此人出現,其人之道名也是映入了各個先聖上神的氣意之中,並且於同一時間也是知悉了其人之來歷。

  張御眸光微閃一下,看得很清楚,來者正是霍衡!

  不過這一位並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霍衡,確切的說,霍衡不是一個,而是有許多個,每一個境界的霍衡都是獨立的,這次出來的霍衡乃是上境之霍衡,所以他此前當未曾見過。

  太初道人看向霍衡,道:「空冥上神是要阻礙我等?」

  霍衡抬頭看著五位先聖,呵呵一笑,雙袖負後,道:「既然真余先聖有意入我混沌大道,那我自然要來過問。」

  太始道人沉聲道:「若是真余先聖真入混沌,那也罷了,只怕是最後入不得,還要受得混沌污穢,那時又該如何?」

  霍衡卻是毫不在意,嗤笑一聲,道:「此又與我何干?」說著,他不再理會五位執攝,而是看向真余道人,道:「真余先聖,你若是願意入我混沌之道,我這便帶你前去。」

  真余道人搖了搖頭。

  霍衡挑眉道:「怎麼,你莫非不願意?」

  真余道人對他認真言道:「並非如此,而是我今回能全身,乃是因為承了他人之情,人情未還,我還無法入道,需得還報。不然我心不定,無法隨向空冥上神攀附混沌大道。」

  霍衡笑了笑,道:「有理。」他點頭道:「好,那就等真余先聖你了結了諸般事由,再來尋我好了。到時喚我一聲便是。」

  說著,他又看了五位執攝一眼,五人都是不言,而是他身影頓時化散了去,大混沌的翻湧也是由此平復。

  張御此刻若有所思,因為霍衡的道名隨著其離去而消失了,方才他特意觀察了一下霍衡,發現這一位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處於若有若無之間。

  若有人認同混沌之道,那麼此人就是存在的,而此人消散,那就不是存在了,這人更像是大混沌表現在外的某種意像,而非真正有著這麼一個人。

  他又望了望真余道人,他問對大混沌不少時候,知道混沌之道並不好走,若是進入此道之中,未必還能維持住自己,極可能就此融匯入大混沌,如此有時候自我會存在,有時候又會消失。但更大的可能是受此侵染,不得成道,最後化變成上境邪神。

  真余道人對面太素道人保持沉默,其餘執攝似乎不準備再對自己做什麼,便對著諸人一禮,便把自身氣意蔽絕了去,身形也是漸漸從諸人眼前消失。

  張御卻知曉,此事並未結束,果然,只不過片刻之後,卻感到五位執攝相喚自己,便把氣意一轉,身影已是落在了金庭之內。


bpd 發表於 2022-6-20 22:39
蒼空 第二十八章 動一引復變

  金庭之中,五位執攝站於淨水金蓮之上,張御由入庭之道走過來時,莊執攝也是一起到了。

  待相互執禮後,太始道人先是開口道:「喚兩位過來,便是為方才那真余先聖之事。自我輩先天化成之後,先天之氣少有再能得全,此番天機變化,卻是出了異數。」

  太初道人也言:「其有一例,便可能有第二例,這與我道爭不利,乃會生出額外之變數,故是需提防再有這等事發生,我等商議下來,想兩位找尋並監察天地之內的先天之氣,盡量避免過後再有此事。」

  張御道:「若是天機運轉,怕是鎮壓不住,越是如此,越促其動,未必能如諸位執攝之所願。」

  太極道人道:「便不能阻止,也只需延緩此事便好,待我道爭結束,便是無礙。」

  張御點了點頭,這也算是應對的方法,其實他也明白,監察是虛,約束為實,實則就是以監察目的讓他們沒法效仿燭相道人,也不好去引動什麼變化。

  這樣看來,燭相道人做得很不錯,的確將所有事攬過去了。

  但這幾位既然要他做事,那他也可提些要求,道:「先天之氣遍佈各方,甚難找尋,要想全數察見,幾無可能,我等亦非先天成道,若有疏漏,反而不妥。」

  太易道人這時向下一拿,從腳下金蓮之中取出一枚蓮子,往前送了過來,道:「憑藉此物,當可尋得先天之氣。」

  莊執攝伸手出去,先一步將之拿入手中,道:「清玄執攝,此物便由我來保存。」

  張御點了點頭,他知曉莊執攝的意思,這東西看去是用來找尋先天之氣,可難免有別的作用,所以收在了自己那處。

  太極道人道:「還有一事,如今元空之中天道變化再起波瀾,而真余先聖若是入了大混沌也便罷了,其若在外,若是不停問對元空,卻是於我問道不利,需早定下應對之策。」

  太始道人接著道:「多一位先聖問對,元空便增添不少變故,眼下余真先聖涉及大混沌,不好輕易拿動,故我唯有自束,我等商議,決定自我等往下,暫時皆削減元空問對之數。」

  元空問對削減,這不是針對某一人,對所有人都是如此。當然,表面之上五位與諸位大能並沒有什麼不同,可實際上後來之人因為後起,一次問對所得較多,所以減少次數,實際上使得他們彼此距離

  張御這時道:「敢問五位執攝,元夏那邊也是如此麼?」

  太始道人道:「自也是如此。」

  張御看向五人,道:「那我卻有一疑,我與元衡執攝亦是金庭執攝,五位執攝做出這等決定時,為何不先尋我二人商議,反而尋那元夏先聖,究竟我等是金庭執攝,還是他們執拿了金庭權柄?」

  太素道人出聲道:「清玄執攝誤會了。此事乃是元夏先聖先是提出,而後傳至我等這處的,我等覺得此法妥當,可以推行,故是事先未曾尋得兩位。」

  張御淡聲道:「原來是這般。」

  無論是元夏那邊所出建言,而是天夏出自天夏這裡。此事都進一步說明凡是遇到需做決定之事,五位執攝都不會在事先考慮他們的想法。

  其實就算元空被削減問對,他也不在意,他還可以問對大混沌,這一進一出,反而給了他一定趕上五位的機會,

  不過他若是毫無反應的接受了下來,那反而不是正常表現。

  太極道人看向張御,道:「其實想要解決此事,就需得讓真余先聖盡早進入混沌,或讓其人把人情還了,清玄執攝,此前燭相先聖曾來尋你,讓映身渡入天夏,他算是欠了你一個情面,不如就由你去與這位商談一二。讓其盡量早些去往大混沌。」

  莊執攝一皺眉,他道:「真余先聖欠的是燭相的人情,為何不讓元夏那裡解決此事,我金庭反將之攬了過來?」

  太始道人道:「燭相先聖雖落在元一天宮,可與天宮關係不睦,天宮也未必會強壓,而其如今又投映身於我,故我等也有過問之理。」

  張御心下一轉念,五位執攝這麼安排,是因為暫時不好對霍衡動手。因為霍衡是沒辦法對付的,其本人就是大混沌的意象,你不去和他對抗,其自行就會消失。

  反而你若去糾纏不休,那麼這一位會一直存在下去,反而激起更多天道變化來,此舉得不償失,所以從余真道人那裡下手是他們目前最妥當的選擇。

  他道:「五位執攝若要我去,我可以去與之一談,只是能否功成,實難保證。」

  太素道人道:「清玄執攝盡力而為便是。」

  張御道:「也好,那我過後有暇,就去見一見這位。」對於真余道人,他本也有與之一見的打算,這次倒是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光明正大與之一見。

  事機商議妥當,他與莊執攝也是告辭離開。他與莊執攝再是交談了一番後,氣意便就落回清玄道宮。

  他思索了一下,真余道人化成道身,攪亂了變數,只要一日不去大混沌,那麼一日就是一個問題所在,下來這五位當是會把主要注意力放在真余道人身上,卻是方便他行事了。

  他沒有急著去見真余道人,而是定坐在道宮之中閉關,雖然五位執攝那處有吩咐,可明面上他們是平起平坐的,只要不違規矩,他什麼時候去做自由他自家說了算。

  果然,他這一番閉關用時許久,五位執攝期間也沒有來催促。

  越是外部有問題,內部越是可能妥協,五位執攝越不可能和他翻臉,所以有真余道人在外面,當真是一件好事。

  在他覺得時機差不多時,這才轉動氣意,往真余道人這裡過來。

  真余道人蔽絕開外間窺視之後,本不想見任何人,且由於之前主要是金庭太素道人與他說話,所以他對於金庭方向到來之人更是厭煩,此刻覺察到氣意,剛想拒絕,可不知為何,心中倏地一動。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放開了自身所在。

  張御氣意落定,見是自己落在一處空寂氣湖之中,真余道人獨自一人站在那裡。上境大能所在之地,乃是由其氣意辟開的一處所在,似如他這般人身修士,更喜歡下層風光,所以道宮幻化成了東庭之模樣。

  而真余道人未經歷世,雖也是見到了下層,可沒什麼感觸,但與五位執攝一般,所居之地都是保持著先天之貌。

  他到來之後,主動執有一禮,道:「真余先聖,有禮了。」

  真余道人亦是不失禮數,還禮道:「清玄上神有禮,閣下這回也是來勸說我的麼?」

  張御道:「我雖是奉金庭之所請前來勸說,但到底想要如何做,那是真余先聖的事,我不會多做置喙。」

  真余道人看了看,作勢一請,道:「請坐。」

  張御一展袖,便在此坐定了下來。

  真余道人道:「清玄執攝乃是人身成道?」

  張御頷首道:「正是。」

  真余道人感慨道:「不易,當真不易。我雖方才成就,但也能看出,先天命數已過,如今氣運之所鍾,不在於上,而在於下。」

  張御若有所思,看來這位的道法是偏向於氣運一面,他道:「我亦是如此認為,先天之數已足,便能成就,也只是過往之遺澤,天道要全,皆在變中,後發之勢,必覆先執,故如今元夏、天夏兩家,都以下層之運數推動道機,以求全法。」

  說到這裡,他又言道:「只是雖我人身修士得有上境,可有些先聖先走一步,又怎會容後來之人取其之權柄呢?」

  真余道人默默點頭,他對此深有感觸,縱然他也是先聖,可實際上正是因為他之所缺,才是成全了那五位。

  張御道:「真余先聖是打定主意要入大混沌了麼?入此道中,最後也不過是和大混沌合二為一罷了,到時之你,恐非此刻之你。」

  真余道人嘆道:「我若不入混沌,則無可庇托,兩家勢必迫我,我只想自行修道,不想被牽扯入內,況且如今我早已應得大混沌之諾,遲早是要如入此中的。」

  進入大混沌他自然是不想的,可是沒辦法對抗五位先聖,那麼只能借用大混沌之力,可他並沒有想到,只是一語之下,居然驚動霍衡出現,這一下卻是無從拒絕了,否則當時便再無退路了。

  他此前以人情為拖延,一方面是確實要償還人情,另一方面也是以此稍加拖延。

  張御這時道:「無論大混沌亦或是五位先聖,確非真余先聖一人可以抵禦,可要說無法,倒也未必見得。」

  真余道人聞言,不禁抬頭看向他,見他神情平靜,便是執禮請教道:「不知清玄上神有何高見?」

  張御語聲平靜道:「真余先聖不入混沌,此前所用藉口乃是未還之人情,我觀得很是清楚,燭相先聖那裡尊駕的確有一分虧欠,是當還報。不過我亦不瞞尊駕,尊駕此番能夠得以全道,亦是有我在後推動之故。」


bpd 發表於 2022-6-21 00:05
蒼空 第二十九章 後勢當覆前

  真余道人聽得張御此言,定定了看了他一會兒,片刻後才道:「清玄上神來時我便有所感應,沒想到果然是閣下。」

  張御一開口,他心中感應更甚,便知道此言無虛。於是肅容站起身來,對著張御一禮,鄭重道:「全身之恩,不能不還,真余先在此謝過了。」

  張御坐在那裡受了他這一禮,待得後者再是落座之後,他才道:「真余道友,我有一法,可暫免你為大混沌之所拘。」

  真余道人露出認真請教之色,道:「卻要請清玄執攝指點。」

  張御道:「因你已是許身大混沌,所以此事要完全蔽絕,眼下確實難以做到,但是若設法拖後,倒是不難。如今天夏、元夏之道爭之結果恐用不了百數年就可分出,若是能延至那等時候,不定還有機會可得擺脫。」

  真余道人沉吟片刻,道:「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那五位不可能容我到那時啊,我若真的不應大混沌,為了免除變機,這五位很可能還會站在大混沌的立場上,主動推我一把,到時候我依舊身不由己。」

  張御道:「不然,天機在變,只要拖延下去,便有變數,何況也不是無有應對之策。」

  說到這裡,他眉心一閃,一點明光飛出,落至其人身前,道:「真余先聖只需拿取此物,並以此護持,大混沌當暫不會來,不過也能有所依仗。」

  真余道人聽他這麼說,倒是有些好奇了,看了一眼那明光,表面看去,感覺是某個鎮道之寶,便道:「我本是欠了清玄上神人情,我若拿了,豈不是欠得更……」

  說到這裡,他忽然住口,卻是想到,若是欠得更多,那他豈不是有更多理由停留下來了?或許對方就是給他一個是適當的藉口?只是這樣並非真正解決之道啊。

  他嘆了一口氣,伸手將那明光拿來,只是一入手之中,不覺一怔,因為能感覺到,那上面傳遞過來的力量,至上至偉,分明是與更高一層的力量有所牽連。

  「這是……」

  他忍不住抬頭看來,道:「清玄執攝,這是……」

  身為先天之靈,他自能明白這是何物,也知道這等物事應該早已被把持在那五位手裡了,可為何張御這裡亦有?

  張御道:「那五位佔據著先天之利,所以搶先佔去了諸般好處,並且隨後還要收攏諸般權柄,令後來人無路可走。只是天機變數,又豈是這五位能夠算盡的。」

  其實那五位先聖倒也不是刻意針對後來之人,而是怕後來人與他們爭奪道果,壞了他們的大計,所以他們也就必須如此施為了。他們之所求決定了他們之所行。

  真余道人深有同感,道:「說得不錯,他們就是佔盡諸般好處,如此無論他們行道是錯是對,都無人可與他們相爭,最後能求道果的,也只能是他們,只是天機變數,他們也無法算盡,不然我亦無法全身了。」

  頓了下,他又將明光收起,道:「此物的確對我有用,只是那以五位手段,若真是不惜一切,我怕仍是難以護持自身。」

  張御道:「眼下真余先聖大混沌為依托,那五位還能容忍,因為與大混沌鬥戰贏了也只會助長變化,輸了局勢更壞。若是長久,的確難言其等會如何做,不過而今不必擔憂,真余先聖可守雌用藏,以待天時。」

  五位執攝要是真下決心之時,那說明局勢已經到了不可容忍的時候了,不過現在還到不了那個地步。真到那時,說不定他們已經有了反抗之力了。

  他道:「真余先聖可先在此放心修持,問對元空,至於五位那裡,我會替道友做以遮掩。」

  真余道人有些好奇他準備用什麼辦法,但認為可能涉及道法,所以沒有多問,鄭重對他一禮,道:「好!我得清玄上神全身,現下又得照拂,清玄上神若有用到我之時,只需知會一聲便可。」

  他許身大混沌,已經是退無可退了,既然張御拿出了至上之物,言語還透露出有可行之策,那麼他願意跟隨一試。

  張御見他應下,此行目的已是到達,與他再是交流幾句,就是別過,氣意轉回到了道宮之中。

  五位執攝減少了他們元空問對,那他正好增加問對大混沌。同時削去真余道人問對元空之變數,以免太過刺激那五位。

  說實話,一開始沒有想到真余道人出來之後會出現這般變化,只是想利用其吸引注意力,可反而是借此之助,將事情推動到這一步,結果比他原先所想更好。

  此刻把他自己加在內,已經有了四位上境大能開始借取至偉之力了,若是其中再把純靈之所算上,那麼借取之人實際上已經與五位執攝持平了。

  可這五位到底先走一步,且此前所獲成果仍是豐厚,所以仍是具備極大優勢,想要壓過,還需要找到更多同道。

  他暗暗思忖著,青朔、白朢二人需得快些推動進入上境。

  只是他也是想到,這兩人之中哪怕只一人先至上境,都有一定可能令五位執攝改變原先之態度,或會對他們進行排擠或打壓。

  可他不能停下,五位執攝也是逐步堵上各個地方的疏漏,越往後退,可以供他們環轉的餘地就越少,到得最後,就可能如網中之蟲,動彈不得。如今就是要盡一切可能追趕上去,到時候方得有更多機會。

  胸中有了定策,他一縷氣意轉去金庭之中,待得落下,行至五位執攝面前,執禮道:「我方才已是見過了真余先聖,他言會盡快還報,且他允諾,投落大混沌之前,當會盡量減少元空之問對。」

  五位執攝對此結果倒是較為滿意。太始道人道:「清玄執攝辛苦了,只是唯有其人離去,我等才可放心,有勞你過後再作催促。」

  太初道人叮囑道:「還有那監察先天之氣一事,清玄執攝也需盯緊了。」

  張御沒有再說什麼,神情平靜的對上一禮,就自撤去氣意,自此間飄然化去。

  他離開後,太初道人道:「自從元衡、清玄兩位執攝到來金庭之後,各種變機頻頻到來,可謂遠勝於前。」

  太素道人道:「這兩位人身修成正道,本是萬古以來從未有過之舉,其之成就,本也是變數之一,倒也不奇。何況越是距離道爭之末,天機變化愈烈,此亦是天數。」

  太易道人道:「元夏天序散亂,難免有亂流湧現,只這兩位自身動盪不了大局,但有天數推動,則另當別論,諸位執攝當時時查遺補缺,只需自身無漏,便能守道不失。」

  而此刻天夏世域,雲若嬰再次來到了天夏。

  這一回聽奉老師之命,前來天夏拜師,這實際上是另一種建立關係的方法,不止是她一個,還有許多奉界修道人亦會如此。

  她本人對此倒也不排斥,因她雖然到達了玄尊之境,可奉界現在還沒有上進之路,餘下道路必須在天夏找尋。

  在她或者說是奉界表達了此意願後,天夏上層也能看出來這是奉界主動和他們聯繫,這也是他們所希望看到的,特別是接下來下層之事他們不得干涉,那麼就要交給奉界去做,奉界與天夏的牽扯自是越深越好。

  陳首執收到這個消息後,考慮了一下,雲若嬰天資稟賦都是較為出色,現在也是邁入了玄尊門檻,那麼至少要有一個寄虛乃至摘取上乘功果的人修道人,才有資格收其入門牆。

  稍有為難的事,其乃是劍修。要說上層劍修也有幾名,可摘取上乘功果的那是一個無有。

  他問了下諸廷執的意見,風廷執提出一個建言,他認為位雲若嬰乃是奉界第一個投拜之人,最好有一位廷執收其為弟子,是否擅長劍法倒不重要。

  陳首執認為此法可行,商議了一陣,決定將此交託給鄧景,並道:「鄧廷執,由你收下此位道友為弟子如何?」

  鄧廷執近來已快要摘取上乘功果了,收下一個方入門的玄尊不是問題,而且他門下有不少女弟子,也是合適與切磋,特別是聶昕盈,更是與張御關係匪淺,這般就算未來討教劍道也有一定可能了。

  他道:「既然此事涉及我天夏之大計,那麼鄧某自無不可。」

  此事定下之後,又遣人問了雲若嬰,她沒有反對,當下就引她入了內層,在玉京白真山行了拜師之禮。

  鄧廷執對她叮囑道:「我天夏早就沒有了道派,你在我門下修道,尊奉的不是道脈中的規矩,而是天夏規序。若在外間,天夏之法度更是高於師命,你需牢記。」

  雲若嬰知道,天夏如今不存在道派之說,只是一個個承傳道法的道脈,師徒之間的聯繫也沒有奉界那麼深,應下道:「弟子既來天夏,自當遵從天夏的規序。」

  鄧廷執道:「我知道你擅長劍道,為師在此一道上教不了你什麼,但我天夏有一位大能曾在我這處留下一枚法符,可用於請教疑問,為師身為廷執,門下可用此請教三次,如今為師便予你一次機會。」


bpd 發表於 2022-6-21 23:20
蒼空 第三十章 拜空得授法

  雲若嬰拿過符詔,她聽唯有三次機會可以請教,鄧廷執卻給了自己一次,於是鄭重拜謝道:「多謝老師。」

  鄧廷執道:「不必謝我,既入我門下,我自當照拂於你,如今我門中似你這般資質者也不過一個而已。過去師徒之間常講恩義,但在為師看來,也是相互成全,我也期望你未來能有成就。」

  雲若嬰認真道:「謹記老師教誨。」

  鄧廷執笑了笑,道:「好了,為師也不多說什麼了,你自去修行就便是,白真山不拘束弟子行止,修行之間,任你往來。若有什麼不明白,你可以詢問一聲昕盈,她入門比你早,功行雖不及你,但對天夏內外狀況都是了然於心。」

  雲若嬰看了眼站在鄧廷執背後的聶昕盈,後者對她萬福一禮,她也是回有一禮,道:「聶師姐。」

  儘管她功行較高,可是同門排序不講功行,只講入門先後,再說她也是看到,這位聶師姐也已然站在門關之上了。

  因為事情大致都是交代了,鄧廷執散去這具化身,而她也是自裡走了出來,回到了自己的臨時居處。

  她坐下來,拿出了那張符詔,輕聲道:「上境大能麼……」

  她是隱約知道天夏在玄尊之上還有更為上層的力量的,所以她很想瞭解到這等力量能去到何等程度。

  當初她成就之時,她曾認為自己所看到的那個上境意識便是「神陽」了,可是現在隨著自己也踏入到這個層次之後,卻是覺得,真正的神陽,應該不是這個。

  連她現在也沒法真正理解,那神陽會不會就是代表著上境呢?

  她覺得等到自己面見過上境大能,或許能尋到答案。

  只是面見不能這麼隨意,故她換袍焚香,靜心持坐,在一夜過去之後,精氣神皆臻完滿,只是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了身軀之中似是發生了某種變化。

  細察一番,她感覺自己好像多了某一種能為,並非是神通,但好像是自己與生俱來便擁有的。

  這是……玄異麼?

  在天夏遊歷許久,她也瞭解天夏修道人擁有一種與他界修道人不同名喚玄異的手段,只是通常只有天夏之人才是具備,具體原因還是不明。

  自己忽然擁有,是因為這些年她在天夏的緣故麼?

  不對,因為過去她也認識了一些從下層界到來天夏的同道,可其餘他們似乎也沒有,他們待在天夏的時日可遠比她長。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此事說不定就和「神陽」有關。

  但這只是猜測,沒法驗證,且就算多出了一個玄異,她因為一心專注劍道,對此其實也並不如何在意。

  收攝了下心神,她取出了那符詔,只是心中方有念頭升起,卻見符詔之上有一道金光照出,便照顯出了一條前路,而周圍一切事物似乎都是隨光化去了。而那符詔也是從她手中脫出,朝著那一道光芒之中飛入進去。

  她站起身來,持劍在手,沿著那條道路走入進去。

  要想見上境大能,不是隨隨便便尋一個地界就可以的,必須在特定之所在,不然因為雙方層次差距過大,沒可能對面交流。

  她所到來之地,也並非在上層,而是由符詔開闢出來的一個未明之域。

  她走到道路盡頭後,便見前方有一面大玉璧,那飄去的符詔就在玉璧前方。

  她在此持劍站立了一會兒,環顧四周,見四下只有渺渺雲霧,除此外望不見任何東西,連自身感應也是落在了空處。

  她走到了玉璧前方,伸手對著符詔一推,此符十分順從的向前飄去,最後沒入了前方玉璧之中。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此刻方才結束了問對大混沌,這時心中忽生感應,知是天夏那裡有人在找尋自己。

  一般來說,上境大能遇到下層呼喚,只需讓道法自行回應便可,就如五位執攝就是如此,除非是有所看重之人,其等那才會露面。

  可他不會選擇如此做,當下氣意往下一落。

  雲若嬰見那符詔進入玉璧之中,便見玉璧表面浮現出了大片的明光,隨後登時一個巨大的道人形影出現在了玉璧之上,儘管輪廓形如筆墨勾勒,可仍給人以強大的壓迫之感。她的心神也彷彿頓止了一瞬。

  數個呼吸之後,她方才氣息恢復,知悉這是因為雙方差距過大引發的氣意反奪,她盡量定下心神,執禮道:「奉界修士雲若嬰,見過執攝。」

  張御道:「你用得是鄧廷執之符詔,當初我許他門下可用此詔,那麼你如今是他的弟子了?」

  雲若嬰道:「晚輩得了玄廷允許,入了鄧廷執的門牆,只是晚輩喜劍,老師又說不擅劍術,便給了弟子一張符詔,讓我來尋執攝求教。」

  張御微微點頭,他留下符詔的目的也是為了指教後輩,在內心之中,期望更多人成道,而諸廷執門下弟子多數資質過人,受了點撥,或能有所成就。

  他道:「天夏擅劍之人確實十分稀少,因為單純憑劍術一道,確然很難走到最後,多數人都是在此道途之中身隕了,便能成就,也未見得定入上流,你確定要走此道麼?」

  純修劍法難得不是劍法本身,難得堅持下去,因為這等修士對抗外部的手段皆是劍法。

  正常情況下,這是很難走得長遠的,只看元夏為什麼連一個走入上層的劍修都沒有,就知道為什麼了。

  就算是他自己,也是因為劍道稟賦高超,所以才用劍對敵,但實際上他用的更多的是其他神通手段。

  雲若嬰卻是神情堅定,道:「百折無悔。」

  張御看著她道:「劍法在你求道之初,或是無往而不利,少有能克制你的,而是道至上游,就生出諸般缺憾。我這裡有一分心傳,於你可以借鑒,今便予你一觀。」

  說話之間,一道靈光落下,進入雲若嬰的眉心之中,霎時間,其意念之中生出一幕幕畫面,裡面有一個白衣道人正在展演劍法,而且此人所使,無一不是高妙上乘的劍術。

  他此刻所給出的,乃是陳白宵當然身亡之時贈與他的劍法經驗,其中有多種劍上生神之術,不過他看過之後就擱在一旁了。這不是他的道,且他認為此人劍法太過繁複,不夠精純。

  不過他也能理解,這其實也是一種折中辦法,因為單純一門劍術著實是撐不起上道之路的。

  就如他的劍法「斬諸絕」,光有此術其實並無太大用處,世上各種道法防不勝防,必須是要有其他手段配合的。

  雲若嬰在看了一會兒之後,心神收定,對著玉璧一禮,道:「多謝執攝賜法。」

  張御道:「這些劍法只是予你開闊見識,讓你知曉劍法如何對敵罷了,而並非是讓你效仿或者照搬。

  但凡劍法,在鬥戰之中歷練方為最上,磨劍磨己,或於生死之中窺破玄機,或是自身資質稟賦合於此道,單純坐關感悟是沒用的。你若有所得,不妨尋同道切磋,但凡長於劍道之人,都是不會拒絕的。」

  雲若嬰本以為來見上境大能,對方會和自己講道,沒想到這位執攝並不去講什麼大而泛之的東西,也沒有去玄之又玄的道法,只是和她講述很實際的演劍磨劍之法,不過這些恰好是她能明白,能夠聽懂的。

  且是得了這些,哪怕再沒有老師指點,她也知道自己該朝哪個方向努力了,她由衷敬服,深深一拜,道:「多謝執攝指點。」

  張御微微點頭,又言:「再贈你一句,持劍在護道,護道在於護命,只要你每一次鬥戰都能存下性命,那麼自然便就能見得真道。」

  雲若嬰再是一拜,道:「是,弟子記下了。」

  張御說完這些,這一縷氣意便自收了回來。心下一轉念,玄廷讓奉界之人去往幫襯過後開闢的下層,這一步走得很是巧妙。

  本來奉界得了玄渾蟬之助,潛力無盡,承擔這等事綽綽有餘,雖然元夏威脅較大,可天夏之人無法去往他界,各種寶器陣法卻是可以借給奉界之人的,如此足堪抵禦了。

  想到這裡,他看向元夏下層,那裡對峙依舊,兩殿及上三世的某些人一直在有意無意放任天序破壞,此輩也是想著天機變化加快,自己也能夠從中獲得登攀機會。

  他清楚的很,元夏那裡有的是在上境待了長久之人,只是這些人知曉,只要一次下場與天夏爭鬥,那麼次次都有自己,所以他們不肯下去,否則指不定會遇到較為難纏的對手,從而失陷在戰陣之上。

  反而坐觀不出,只要元夏不亡,那麼就存有機會。

  他眸光微閃了一下,卻是忽然想到,假設元夏上層此刻少得一二位大能,那麼當就能有登升之位空缺出來,元夏上層的格局恐怕立刻也會為之改變,而身為人身修士,這些人也未必會與原來那些大能站在一處。

  就在他觀望之時,心中忽然隱隱生出了一絲感應,似是有人在呼喚自己,便目光投落看去,見那應發之地,卻是來自於元夏某一處世道。


bpd 發表於 2022-6-22 22:50
蒼空 第三十一章 天人難相合

  元夏世域,明覺世道之中。

  某處隱蔽殿宇之內,裘氏老祖正一臉沉肅的對著一個供案膜拜,只是那案上的供牌卻是空白一片。

  另外,在大殿周圍,則是圍坐著十餘名弟子。表面看著像是在做著什麼法儀。

  裘道人自那日見到張御的形影在元夏穹宇顯身之後,心中就有了一個十分冒險的想法。

  他在自己的宮宇之中擺了這一副供案,每過一段時日便就來此伏拜,卻是試圖溝通自己所見到的那位天夏上境大能。

  只是數載以來,他始終不得成功。

  他猜測這可能是因為元夏天序遮擋之故,還有可能是因為沒有明確的指向。但他也沒有因此放棄,因為現在元夏天序不穩,正是可以有漏洞可鑽的時候,只要不放棄,說不定什麼時候便就成功了。

  而要是元夏天序恢復了,那就再無此等機會了。

  這場鬥戰,他自我判斷元夏方面極可能落敗,要是如此,那麼早一日聯絡上天夏,早一日跳反過去,那就還有的機會。

  不過長久沒有結果,他也不是死板之人,也是試圖改進方法,比如這回,他卻是將身上侵染有魔神的弟子喚了過來,並安排在了四周,試圖通過魔神來幫助溝通天夏那邊。

  而他敢於這麼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明覺世道內的鎮道之寶早就被三上世借去了,如今沒有鎮道之寶鎮守,那正好方便他行事。

  而在他無所察覺的時候,張御的目光已然落在了他的身上。裘道人之前他打過交道,知其有些謀算,這番聯絡也是真心誠意。

  不過他並不能直接干涉下層,不說在元夏投落形影,就是主動與某個下層修道人攀談,都可能被元夏方面察覺,那麼接下來五位執攝就會過來加以阻止。

  只是裘道人這回安排了心駐魔神的弟子在旁,這卻是提供了一個方便,這些魔神是牽連到訓天道章的,他自己無需直接出面,正可利用那些魔神與之溝通。於是他心意一轉,當下就有一縷微不可察的氣意落了下去。

  裘道人此刻仍在伏拜,不過這個時候,他若有所覺,回頭一看,卻見一個居然弟子十分冒失的走了進來。他眼神一厲,本待呵斥,可當他看到那弟子十分空洞的目光時,卻是心中一動。

  他想了想,沒有吭聲,反而是一抬手,默默利用禁陣將周圍封閉了起來。

  那弟子徑直來到他面前,用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語聲問道:「你尋我何事?」

  裘道人心中一跳,隨即露出驚喜之意,知道不枉自己一番辛苦,終是等到了。他吸了口氣,對著那名弟子深深一拜,畢恭畢敬道:「弟子冒失聯絡上聖,是那日見得上聖之形影,深感大能之偉力,故欲與上聖溝通,請教上境之路。」

  他並沒有懷疑對方的身份,要是元夏察覺到了他的作派,除非不作理睬,否則一定直接拿下他了,根本不用費這個功夫。

  那弟子道:「你是元夏修道人,要求上境,自去求元夏大能,何必來向天夏這裡求取。」

  裘道人憤然道:「元夏之道,非弟子之道也,元夏用我,與用諸器無疑,縱然門下親傳,也不放開上境門關。故是裘某唯有轉向天夏一途可走了。」

  他毫不隱瞞自己的用意,一直以來他就是如此。唯有上境才得出路,才得超脫,才不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那弟子看了他一會兒,才道:「如今元夏座次已滿,你便有決心毅力,也無可能在此有所成就,至於去到天夏,憑你身份也無可能做到,就算到了,天夏又豈容許你這外來之人往上成就。」

  裘道人恭敬道:「上聖既至。還請上聖指一條明路。」他心中有數,要是全然沒有辦法,這位大能何必來與他說這些呢?

  那弟子語聲毫無起伏的言道:「你既然問我,那只能告訴你,除非你元夏上層大能少去一二人,缺出上境之位,不然你難有此望。不過天機變化劇烈,誰也不知會變化到哪一步,你等待下去就是了。」

  裘道人心中重重一震。

  這番話裡透露出來的東西讓他心神顫慄,頭皮為之發麻,這些話是他能聽的麼?

  但是偏偏這正是他所期待的。這個時候感覺自己想說什麼,但好像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才是定下神來,對著那弟子再是一禮,道:「求問上聖,不知能做些什麼?」

  「哦?」那弟子看向他,「知道這個,你還敢嘗試麼?」

  裘道人咬牙道:「還請上聖指點!」說著,他俯身重重一拜!都到了這一步了,又哪有退縮的道理?

  那弟子看著他,道:「我見到你的決心了,你如今什麼都不用做,在此等著便好,你若能把握住,那便你是自己的造化。」

  裘道人本還等待著下文,可是問了一會兒,不見動靜,他抬起頭來一看,卻見弟子已是不見身影了。再是感應,卻見其已然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似乎對方才之事一無所覺。

  他吸了口氣,眼中透出一絲期冀,雖然這位大能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可是無疑給了他一個希望。他已經等了這麼多年,若真的有機會,不介意繼續等下去。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收回目光,方才乃是令魔神借體說話,也未有任何上境力量傳遞出來,所以並不會引起元夏方面的注意。

  這也是元夏天序缺失,再加上明覺世道之內並無鎮道之寶鎮壓的緣故,不然他沒可能這麼容易做到此事。

  方才他對裘道人說讓其等待上位空缺,的確是他有這方面的想法。

  雖然如今元夏、天夏敵對但如今細看,天夏下層之道非是上層之道,那麼元夏上層之道就是下層之道了麼?

  元夏下層之道完全是被上層所裹挾的,天夏這裡好歹和上層有些道念是重合的,元夏下層根本不存在自己的意願,這也是難怪那些求全修道人不怎麼積極了,到了這地步,誰沒有自己的道呢?只是沒有辦法反抗罷了。

  而此後有故意坐視天序崩亂的舉動,也就可以理解了。

  其實從更廣大的方向上看,其實這一場道爭,應該是下層與上層的對抗,而非是單純元夏與天夏的對抗,雙方的下層修道人當是站在同一陣中的。

  這個思路打開之後,他一時間有了許多想法。

  他此刻又留意一下兩家對抗的局勢,依舊之前不溫不火的僵持,元夏能夠守禦,但無法驅逐天夏。天夏能夠維持,但是攻不破元夏此刻的守禦。

  要打破局面,除非如陳首執所想的那樣,天夏這裡有一個能夠打開兩界通道的寶器,照理說天道偏向他們這一邊,應該能夠有極大可能。可是兩家道爭分出勝負,那是直指上層大道的,這樣的承負重壓之下,便連天道也可自救。

  如今在他看來,這般對峙也好,沒那麼容易輕易分出勝負,因為無論哪一家勝,勝得是上層大能,與下層修士幾乎沒有什麼關係。

  這局棋明明是下層修士在努力拚殺,可最後與他們都沒有關係,任誰也不甘心,元夏那些求全主事者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才不下力氣死拼。

  倒是天夏這裡,並不清楚五位執攝實則與他們所求並非一道,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未意識到,至少陳首執肯定已然是感覺到什麼了,不然不會在奉界那件事上做了那番安排。

  元夏那邊想要打開缺口,最好是讓人身修道人進入或者有望進入上層。

  但要如何做到這等事呢?

  有時候想要達到目的,必須迂迴行事,在他想來,有一個地方正是可以加以利用的,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需要等待機會。

  思定下來,他收回諸般念頭,繼續問對大混沌,默默等待天時。

  時日一晃,天夏世域之中,又是三載時間過去。

  元夏陣中,青朔道人在等著元夏這裡又是一年輪轉之期過去之後,見前方半覺仙依舊守禦穩固,便是來至主持大局的武廷這裡,道:「元夏又過一年輪轉之時,近來當只顧得上自身,無暇攻我來了,下來之事自有白朢道友代勞,貧道便先行告退了。」

  武廷執道:「這一載也是有勞道友了。」

  青朔道人與他辭別之後,假身由兩界通道回轉了天夏,歸回到了正身之上,隨後在虛空之中尋到白朢道人匯合。

  兩人見面之後,他道:「數年修持,功果漸成,可近來有清玄道友催我上境,我回去之後,當會尋機攀渡上境,下來之事,就要拜託道友了。」

  白朢道人微微一笑,道:「好,道友可行一步,天夏陣前之事,自有我來照拂。」

  青朔道人感嘆道:「本以為還能再耐心沉澱數載,只是天機變化,實是出人意料。」

  白朢道人道:「當行則行,當斷則斷。清玄道友既然催促,那當是上層有異,若是此刻不去得,怕是今後之道更是難行。」

  青朔道人點頭稱是,他將一些瑣碎事機交代過後,便回了駐地閉關持坐,這一回若不得上境,他是不會出關了。


bpd 發表於 2022-6-22 23:04
蒼空 第三十二章 周空若呼吐

  元空之中,莊執攝正看著那些先天之氣,五位執攝交給他們的尋探之物,他一直放在身邊,若是尋到了某一處先天之氣,或是看到什麼變化,他會轉而告知張御。由後者監察,而他再去找尋下一處。

  這麼安排,不單純是為了配合方便,也是因為他知道張御那裡的隱秘較多,不宜暴露出來,倒是借取時至上之力不用擔心。

  凡是做此事時,他每次都會將此物先一步封禁起來,以確保不出紕漏。且他也是看過了,這東西並非清穹之氣所化,沒有上層之力,那麼在有元都玄圖做以遮蔽的前提下,是不會有問題的。

  這三載之中,他倒是找到了不少先天之氣,不過是不是找全了,他也無法確定,五位執攝對此同樣也是不清楚,只是利用同源之法讓他們搜尋。

  並且他似乎覺得,先天之氣並非就之前的那些,直到現在,似仍舊有先天之氣自元空之中化出,只是較為散碎,且是目前無可能聚合生出智識,但是若是再變動下去,那就不好說了。

  他與張御談論了一下此事,並言道:「觀望那些元空之際,我以為元空似在無限增廣之中,大混沌亦是在持續推動,只是這等轉動卻非恆常,有漲必有落,後續等增廣之後,便會消退,直至神異皆失,真正不變的唯有變數本身。」

  他又感慨道:「我輩能見變數,實則是幸事,若處落退之勢中,那或許世上再無,我輩也無可能超脫了。」

  張御深以為然,修道人能夠成就,首先是天地能夠讓你成就,而後你才能超脫,若是天地不許,你自是不能,從這方面說,他們能成道,何嘗不是幸事呢。

  他道:「縱然天地不許,可我輩仍存,既然我輩已是走到了此中,便該取至上之力,不受元空混沌之所礙,如此方可提攜後來之人,使他們也有得道之機。」

  莊執攝頷首道:「大道予我,我予大道,正理也。」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他又道:「這數載察觀之下,我亦見到一樁事機,卻要告知道友。」他一指先天之氣所在,道:「此先天之氣乃生機之源,若一個上層修道人時時侵染先天之氣,或者將之煉化,那麼自己也可能轉變為先天之靈。」

  他能發現這等事,也是因為他的道法既主生、又主死,能見諸般陰陽之轉,由此看到了其中的玄妙變化。

  張御微覺意外,不過莊執攝點透之後,他再看去,發現確實如此。

  他對此倒也是能夠理解,因為人身修士並不是真正的人身了,最初元神乃是精氣神之凝聚,自我身軀之拓照,後來成就上層,更是自身所持道理之具現。

  不過他們自己認定為人,那麼就當為人。可是一旦用先天之氣侵染,人身拓照也會逐漸消失,或許連自身意識都會改變,隨著道法逐漸加深,那麼極可能就會蛻變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先天之靈。

  成為先天之靈也是有好處的,因為本身就是近道之元精,更易感悟天機道理,追逐道法更顯容易。

  但他並不會去這般做,拋卻人身,那就等於拋卻過往,否定原先之自我。只是由此他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

  他在下層之時,認為上層大能的數目是有數的,元夏那些上境大能早早佔據所有上層之位。導致增無可增。可是後來到了上層,道法精進之後,他想法略微有所改變,其實佔據上位不止是先天之靈,還有先天之氣。

  正如真余道人能夠成就,是因為其本身就佔據了一位,那說不定這些先天之氣也是如此,若是少的一些,那是不是下層就有可能出現上進之位呢?

  他略作推演,發現道理上雖是可行的,但實際上是做不到的。因為先天之氣是從元空化出,就算消殺了去,也是可以從中再度出現。

  而底下修道人除非能抓到這等空隙,才有可能成就,但這些先天之氣並不似諸位大能,與下層並無任何牽連,對於下層來說乃是空無,所以絕無可能找到這等機會,也就等於沒有。

  所以就算上境大能再從先天之氣中化出,也是因為其本來就佔有了位置。

  不過只要元空還在變動增長之中,大混沌還在推動轉變,那麼任何變化都是有可能的,但那需要更長的尺度。現在他還等不了,所以還是決定繼續按照自己原先的定計行事。

  在莊執攝結束了交談後,他轉顧到下層,三載過去,按照之前與五位執攝的約定,他差不多又是可以開闢一界了。

  當下也不遲疑,氣意往下一落,頃刻之間,一方天地便自生出,隨後往此世未來望去,霎時望至億萬載數之後,只是這一次有些不同,並沒有任何生人出現。

  於是他再度望向更後望去,卻發現依然如此。這般看來,這個世域恐怕就無從誕生生人了。

  這個情況也是可能的,畢竟他只負責開闢世域,怎麼變化,身為上層大能,不能參與兩家鬥戰,自不好去具體著手。

  按照道理,世域之中可能會產生生人,也可能沒有。

  只是過去無不是具備,這才給人一種必然會有生人生出的假象。

  過去屢屢如此,其實也不是沒有緣由的,這是因為天夏這邊的存續決定了天道與元夏天序角逐成敗,天機自然眷顧。

  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分明是因為元夏天序的減弱,無法持續拘束天道,所以沒有原先那般偏向了。

  這樣看,目前雖然不出現勝負之勢,可是隨著天夏的實力再增長,遲早有壓倒元夏的機會的。那麼元夏上層會對此有所干預麼?

  他思索了下,認為不會。

  因為這本身也是道爭的一部分。

  而且眼下之勢,似乎不作改變,天夏極可能取得勝勢,但實際上未必如此,道爭可是充滿了變數的,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最後會是如何。

  此刻既然開闢世域,他也是收手回來,準備五載之後再是一試。於是定坐下來,準備繼續問對大混沌,可此時察覺到元空泛起漣漪,卻是金庭相召,這個時候不知何由,便放了一縷氣意過去,須臾入至金庭之中。

  莊執攝這個時候也是到了,兩人在此問禮,一起走至於淨水之前,五位執攝俱立金蓮之上,雙方見禮之後。太極道人先朝張御言道:「清玄執攝,真余先聖近來如何?為何還在那處?」

  張御道:「距離我上回與之交談並未過去多久,又能有何變化,他便是想還報燭相先聖之人情,也要有那等機會。」

  元夏倒是可以強迫燭相要求真余道人還人情,可若是強迫燭相,那因為此事是由真余所引發的,所以這就不屬於還報了,也是如此,此事只能是順其自然。

  太始道人道:「清玄執攝還需盡量勸說他離去,他一日不入大混沌,那一日元空不得平復,我等也無法放心問對。」

  張御道:「五位讓我去勸說,我自是可去言,只是真余先聖有他自己之道,有他自身之念,若能為他人之左右,當日又哪裡會在五位面前據理力爭?當日避退,已然是做出的最大退讓。

  想要其早些進入大混沌,還不如讓元夏那邊想些辦法,根由不除,我這處再是尋他,便是次數再多,怕也無法達成此事。」

  太易道人這時開口道:「此事可從長計議,今次喚兩位過來,是因為我等察覺到,天道幾番變動之下,寰陽道脈那三位還有那上境邪神,極可能再度到來。

  若是如此,那如同上回一般,由我等來對付那三位。而若那上境邪神也是出現,那麼當是由兩位來應付,運用清穹之氣並將此輩蔽絕了去。」

  張御眸光微動,當初在蔽絕這三位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此事了,他還提出與其待天機變動,過後屢屢蔽絕,那還不如將之削滅,來一個一勞永逸。

  但是這五位卻是無論如何也是不願意,理由是不使天道變化增多。自他入上層以來,縱觀這五位一切行事,可說都是為了防備天道變化增多。

  但其實他也能理解,他們已經為此做了這麼多,連所有規矩都是圍繞此而制定的,若是陡然改變,那豈不是前面的努力全數白做了?

  不過這樣倒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他道:「此輩妨礙諸道運轉,若是歸來,我輩自當出面蔽絕。」

  太初道人道:「那兩位執攝可回去準備,待是此輩氣意到時,便按計行事。」

  張御點頭應下,隨後氣意收去,落回了清玄道宮,下來就是坐觀相候。

  這一回,天夏時日轉過半載,他便覺察到有穢惡之氣隱隱尋來,其中較為強盛的三道方一出現,就被五位執攝遮擋了去。

  他也沒有遲疑,與莊執攝引動清穹之氣,遮蔽上境邪神,而與此同時,他也是向後者傳遞去了一個意念,卻是將自己知悉的關於先天之氣的一切傳告給了邪神。

  上回那上境邪神給了他一縷意傳,讓他得以瞭解了許多東西,這一次也算是上次之事還報了。


bpd 發表於 2022-6-23 22:27
蒼空 第三十三章 空青已渡黯

  張御心中明白,先前五位執攝讓他們盯著那些先天之氣,其實就是防備他們弄事。可是有些時候,其實用不著他親自來動手。

  此前所見到的這些先天之氣,大多數破散不成形,哪怕給予玄渾蟬之力也未必能成就。除非將之化入己身,成就先天之靈,否則對他們而言價值不大。

  但若是這些先天之氣讓邪神感受到了又會如何?

  邪神可是非常願意將自己的好東西分享給所有人的,並且不管那是不是有智之靈,在其意識之中,也沒有這等分別。

  先天之氣若是被其所污穢,要麼就是進入大混沌之中,要麼就是與之融匯為一體。

  若是後者,最有可能的是其本源為之壯大,力量自會比原先有所增加,具體會如何變化,他現在也還判斷不出來。

  可要是真如他所想的那樣,想要完全平復那就不是先前那般輕易可為了,勢必要動用更多的清穹之氣。

  現在清穹之氣因為重心在下層,所以短時間動用不會引發太多的天道變化。可動用次數一多,或者動用頻繁的話,那就不一定了,若不謹慎,那或會動盪天道變化。

  整個過程他不會去引導,也不會去多做什麼,全看邪神自身了。

  那個上邪神在收到了他傳去的氣意之後,頓了一下,卻是反傳了一縷氣意過來。

  因為對於邪神來說,你與我分享,我也應該對你分享,這是出自本能的做法。

  張御本以為這一次又是上次所傳遞來的東西,可是稍稍一顧,眼神微動,卻發現並非如此,感覺與上回所見並不相同。

  他便試著往裡看過去。

  也就是他一直以來問對大混沌,又瞭解了先天之靈和先天之氣,所以能夠看得明白,否則換了五位執攝過來也一樣分辨不清楚。

  剔除那些混亂無意識的東西,他很快看到了根本。

  他的眸光變得深遠了一些。

  這一次上境邪神能夠回來,居然是由於元夏那邊有所指引麼?

  想來也是,縱然其遲早會歸來,可在他想來,還要再等上幾載,沒有那麼快。但是元夏那處何必如此做?

  上層就算再是如何爭鬥,也無法決定此刻之道爭,對抗反而引發天道變化,所以元夏、天夏兩家上層一直以來是避免鬥戰的。

  可再是一想,若是這個指引不是來自那五位,而是來自於其餘大能呢?更或者,是來自於寰陽派那三位的另一個自我呢?

  仔細想來,這個可能極大。因為包括上次,上境邪神與寰陽派那三位都是一同歸來的,所以兩者之間一定是有某些聯繫的。

  要真是如此,那一切就說得通了,因為多數上境大能其實根本不在乎眼前之道爭。

  其實他認為這等事遲早是要發生的。

  他長久以來一直認為,天夏這裡的寰陽道脈三人雖與元夏那處的三位是有所不同,看去雙方秉持之道也是有所差異的,可是從他掌握的情況來看,縱是有所不同,因為雙方根本上還是一靈得出,所以自身道法其實是有所相近的。

  尤其是氣意落去,能夠明確感應到那股隱藏於後的傾毀萬物之氣。

  元夏那邊能夠容忍,應該是這三位沒有寰陽派這三位這般極端,就算對上後者,也是以蔽絕為主,所以容下三人可以理解。

  試問這等道法,又怎麼可能容許五位先聖這麼容易摘取到道果呢?他認為遲早是會動的,但五位先聖應該也有自己的盤算。

  可是他並不想此輩照著既定的棋局走下去,而是要將棋局盡量攪亂,讓他們無法把一切執拿在手中。

  原本他已經有了一個想法,然而現在情況得悉,卻是給他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此事若是利用的好,或能引發更多變數。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忽然發現,對面上境邪神發生了一定變化,竟然開始主動往後退卻。

  是要退走麼?

  他眸中神光一閃,往那裡看了過去,發現似乎不是如此,而是上境邪神有一部分氣機落在了那些先天之氣上,因為其本能將自身所得向外分享向,現在有的地方可分享,那自然先到那裡,而不是執意朝著他們這裡過來。

  只是表面看來,就是邪神已被蔽絕出去了。

  他思索了一下,氣意去到五位執攝那裡,傳言道:「五位執攝,我仍是堅持上回之意,此輩此番驅逐,下回又至,不當蔽絕,而當設法殺滅,否則餘毒不盡。」

  太始道人道:「清玄執攝,此回道爭之際,一切以定安天道變化為上,我輩不宜爭殺。」

  太初道人亦道:「上回也與清玄執攝說過,上層力量對抗,所起變化遠勝我之所謂,真正得不償失。清玄執攝只消照著定策行事便好。」

  張御見他們不理會這節,也就不再多言,氣意退了回來,等上境邪神吞奪了先天之氣後再度歸來,到時候他倒要看這五位怎麼解決此事。

  太始道人在他離開後道:「清玄執攝太過激進了。」

  太初道人言道:「清玄執攝到底是從人身修道人上進,一路爭殺上來,故遇到事機,也總是以這等方法作為解決之法。等他漸漸明悟了道理,自然不會再堅持此見。」

  太素道人搖頭道:「此輩頻頻歸來,總有一些牽扯,清玄執攝所言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太極道人道:「我若將這三位消殺,元夏那邊三位亦要有別樣心思,如此處置,方能安撫其心,也是最好辦法。」

  五人下來轉移遮蔽那寰陽道脈三人,用時許久之後,再一次將三人蔽絕了去,而見到張御、莊執攝這裡上境邪神也是不再出現,也以為二人完成了此事,便喚了兩人回至金庭,太易道人言道:「此番勞煩兩位了。」

  莊執攝道:「這一次這邪神頗古怪,見無法突破清穹之氣,便就自行退去,與以往有些不符。」

  五位執攝聽他之言,當下推動清穹之氣往那上境邪神所在尋去,實際上沒有莊執攝的提醒,他們也是會查驗一遍的。

  而這回看下來,發現那上境邪神果然沒有真的離去,只是因為其力量不在對抗之上,而是正在侵染了諸多先天之氣,等此事一畢,那一定會再度轉回的。

  五位執攝一見如此,卻是不敢放任其繼續下去,因為他們也能看出,這些先天之氣若被污穢,極可能成為這邪神的一部分,那時將更難對付。

  而且最麻煩的是,因為邪神可能與寰陽三人有所牽扯,所以邪神未曾蔽絕的話,也意味著那三人依舊可以折返。

  五人意識到事機起了變化,當下祭動清穹之氣又向這邪怪壓去,務要在那寰陽三人再度回來前將之隔絕去外。

  張御這時眸光一閃,這個時候這五位無暇他顧,不怕其有什麼佈置,那麼正好方便他此刻行事。他當下向下層傳遞去了一個意念。

  虛空駐地之中,青朔道人已然在此閉關三載有餘,早已做好了攀渡上境的一切準備,只是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

  此刻收到了張御之傳意,他再不遲疑,放開心神,慨然踏出了那一步!

  某種意義上,他可算得上是張御映身,所以他攀渡上境之時只需要借助張御之氣機便可,這一放縱氣意,登時向上攀登過去。

  只是每一人成就上境皆不相同,此刻他感覺忽然到氣機上升途中有種種道機之變化向自己圍裹而來,似乎每一種變化都能將他此刻的行道之路截斷。

  他雖然與張御算得上是一氣同源,可到底是分開了,成就上境也只是比尋常修道人更具可能,但並不是說必然可成。

  若是失敗,那就真的失敗了,沒可能再行嘗試,縱然張御能把他從上行之路上再推了回去。可那樣他只能永遠沉在下層,而成不了上境大能了。

  張御就是怕這個時候會有所干擾,五位執攝的道法上次阻礙了他,他利用至高及大混沌方才避過,青朔雖然不是他,可源出一身,也難保不受影響。

  所以這一回等到五位執攝被牽制住了之後,他才是授意青朔上行。

  這樣就算是受到了道法之妨礙,因為有他在這裡負責遮擋,可以最大的限度減少這方面的影響。

  青朔的身影此刻在諸般道機影響之下逐漸化作虛無,可是他維繫著最後一點氣意始終不曾消失,整個人就像是化作了一塊透明青玉。

  他的道法「諸行有常」,講究至常唯一,不管天地萬物如何變動,但是那所蘊藏的道理是始終存在的。

  只要這一點守持穩固,道機之上的傾壓縱然一遍遍的將他的外氣震散,可同樣也是一遍遍的將他洗練,只要還沒有徹底壞去他的意志,那麼他就不會消亡。不過他此刻但凡有一點退縮乃至守持不住的念頭出現,那麼頃刻就會化散了去。

  他以自身絕強之意志,抵禦住了萬般傾壓,難知多久之後,忽然周身一輕,他抬頭看去,便見一道光芒照入元空之中。

  他站起身來,隨光而去,待得前方光芒逐漸化開,他見自身已是落在一片靜湖之上,只是這裡似乎一片黯淡,空寂幽暗。

  他站定此間,環顧四周,口中吟道:「光陽常載終有應,青玉渡黯照未明!」說話之間,一道青光漫開,霎時元空大明!


bpd 發表於 2022-6-23 22:39
蒼空 第三十四章 拒氣引上變

  青朔道人這一成就,並不做絲毫掩飾,堂堂正正將自身存在展示出來,並於元空之中渡下了自身之道名。

  上層諸位大能登時有所感應,知悉又一位下層修道人有所成就。

  五位執攝這個時候正在應付上境邪神,想要快些將之驅逐出去,以防備寰陽派三位再度歸來,此中既要達成目的,又要小心清穹之氣掀起太多天道波蕩,因此他們無暇來顧忌青朔這邊之事。

  張御此刻氣意一轉,形影在青湖之上顯化出來,他來到了青朔道人面前,執禮道:「道友有禮了。」

  青朔道人還有一禮,道:「今次能得成就,還要多謝道友遮護。」

  張御道:「你我一氣所化,自當相助。」頓了下,又言:「我自至上層以來,就見到五位執攝與下層之道有所不同,只是這五位實力強橫,又掌握諸般玄機,我尚無法與之對抗,如今道友入至上層,卻是能助我一臂之力。」

  青朔肅然道:「道友說如何做,那便如何。」他們本是一體,此刻與張御氣意相接,後者在上層所見到的一切,他自便也是立時知曉了。

  張御這時眉心一閃,一道明光現出,朝著前方飛去,在青朔身前懸定,他道:「此物道友且收好了。」

  青朔立刻收了下來,他知道這是由玄渾蟬借取至上之物,由了此物,才有對抗那五位的可能。他鄭重道:「只我入上層之後,白朢道友再想求得上境,那便更難。」

  張御點了點頭,因為天道變化一直向上,距離塵世越來越遠,所以越往後成就越難。他之所以安排白朢在後成就,那便是兩人之間白朢道法更高一籌,其之道法應對各種情形變化也是相對容易一些。

  除此之外,他還可以問對大混沌,盡量將一些天道變化削去,繼而開闊前路。只是有五位執攝在那裡,需得徐徐圖之,而若是他掌握上層道理,那麼做這等事當更是相對容易了。

  如今站在他這邊的上境大能已得四位,已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是元都玄圖需要遮掩許多事,所以覆象道人還不能拉了過來,所以還需要稍加隱忍,等到白朢也是上進,那麼他就可以與五位執攝對抗,或者另立一庭了。

  這時氣意一落,卻是莊執攝也是到來,並與青朔道人見了禮。

  雖然五位執攝定下規矩過不許無事關注下層,可偶爾也會往下投上一兩眼,隱約知曉青朔道人可能與張御有些牽連,或者類同映身。

  故然映身與正身在同一世域內成就有些奇怪,不過他猜測這可能是玄法的緣故,畢竟世間此前從來沒有過任何玄法上境大能,有一些與真法不同的變化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道:「道友一至,我等也能與五位執攝講些道理了。」

  五位執攝做好決定後,雖能接受他的爭辯,但從來不會改變主意,因為他們自詡自己就代表了道法,代表了道理,當然不會被你其餘的意見駁倒。

  青朔道人正容道:「若是上層非我之道,那定然是要與他們講一講的。」

  五位執攝此刻仍在那裡制壓上境邪神,不過並沒有喚上張御和莊執攝二人,這一是因為要想駕馭清穹之氣快速蔽絕外人,同時不過度攪擾天道變化,是需要一些特殊手段的,這裡他們並不放心讓二人來做。

  還有一個,他們也需要二人防備寰陽派三人可能再度顯現,這就需要兩人到時候能稍稍為他們分擔一二了。

  張御此時判斷,邪神及寰陽派雙方只要有任意一方沒有完全蔽絕,那麼就可能把另一方重新喚了回來。五位執攝想要蔽絕上境邪神來完成驅逐之事,此時當已是來不及了。

  邪神得到了了好處,那一定是會將之「分享」給寰陽道脈那三人的。所以這個時候只要等著那三位出現便好。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就在五位執攝駕馭清穹之氣,就要將那上境邪神蔽絕出去的時候,寰陽道脈三人氣意突然出現在了某一處,又一次往元空而來,要是被其重新牽連元空,那麼就能藉此立住腳跟,驅逐起來當更是困難。

  寰陽派三人的出現,一下讓五位執攝感到十分之棘手,因為這時邪神尚未完全驅離,想來寰陽道脈三人方才也不是沒機會歸來,而就是在等著上境邪神快要被堪堪蔽絕的時候才是出現,好令他們難以首尾兼顧,同時也能相互策應。

  五位執攝這時向著張御和莊執攝二人處來了一個諭令,要二人立刻上前抵擋,只要擋住,而不需要他們多做什麼。

  與此同時,他們還傳了一個執掌清穹之氣的玉印過來。這卻是交給青朔道人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其加入金庭,並且承擔起權責,與他們一同抵抗來犯之人。

  青朔道人看到了那枚玉印來至身前,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張御。張御淡聲道:「不必理會,道友還未入得金庭,何須奉他們之命?」

  青朔點頭,他站在原地不動,任憑玉印飄在那裡。

  張御對莊執攝道:「道友,我二人上前抵擋便是。」

  莊執攝點頭。

  二人當下執拿清穹之氣,遮擋寰陽三人,只是以二敵三,雖然憑著清穹之氣可以抵禦,但要蔽絕驅趕,卻是不能了。

  這倒不是兩人鬥戰之力就弱於三人,而是他們為了不使元空之中的天道變化氾濫起來,那就不能動用自身的道法,只能以清穹之氣蔽絕。出於同樣的理由,他們也無法將此氣運使到頂點,所以能否制敵,並不取決於他們自身,他們只是作為一個運使之人而存在。

  上境邪神儘管不斷在吞奪先天之氣,可是五位執攝終究以五對一,佔據莫大優勢,同時這五位似乎催發了什麼秘法,居然很快將之蔽絕了出去。

  在完成此事後,其便又轉過頭來,與張御、莊執攝二人配合,一併壓制寰道脈三人。這三位看去是想繼續堅持到上境邪神歸來,但是遲遲不見後者出現。

  張御心中明白的,這應該是上境邪神在消化那些先天之氣,所以無暇尋過來了,可此次看去當能過關,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接下來再沒有出現什麼意外,七人聯手之下,成功蔽絕將三人蔽絕,算是化解了這一次危機,

  張御此刻察覺到,他看著駕馭清穹之氣的章印,這枚東西上面靈光綻放,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這是因為此寶在上層運用了多了,所以重心在逐漸向上方轉移。

  對他來說,這其實是一件好事,因為越是如此,五位執攝越不敢輕易動用此物,那麼他所執行的一些計略也就能繼續下去了。

  處理完外部之事,他們各是落回了金庭之中。太始道人這時向張御詢問道:「清玄執攝,方才迴避外敵,那位青朔上神為何不來幫襯?」

  張御道:「這位方至上層,對於諸般情形未明,怎麼會輕易接受印信?」

  太初道人道:「兩位也是執攝,而我等已經給了印信,就是給了兩位全權處置之權,當時情形緊急,雖然沒有言明,可兩位應當也明白此中之意,再則這位乃是我天夏而來,合當入我金庭。」

  張御淡聲道:「我與元衡執攝雖入金庭,可有許多事仍不明瞭,自問無法與青朔上神言說,五位執攝既然歸來,這等事就由五位執攝自去做此事吧,今日功課未做,我當回去問對元空,就此告辭了。」

  說完之後,他執有一禮,轉身就走。

  莊執攝執亦是一禮,也是一同走了出去。

  五位執攝看著他們離去。過了一會兒,太始道人沉聲道:「此回情形果然與上次不同,這穢物居然去污穢先天之氣,並用以壯大自身,這等無智無識之輩如何會去做這等事?」

  太素道人道:「其與寰陽道脈三個餘孽有所交流,若是這三人出這等主意,倒也不算奇怪。」

  這道理上是說得通的,終究這三位也是先天之靈,只不過不似他們,乃是從元空之中化出的第一批先天之靈,先一步佔據了諸般好處,不過先天之靈知悉的隱秘,他們也是清楚知道的。

  太初道人道:「此回還是有所不同的,事情當沒有那麼簡單。諸位不知可曾想過,為何此前不見這般變動,現如今卻是有了?定然是有了我們所不知曉的天道變化。當然,也有可能有人在背後作祟。我以為,我等可能是忽略了一人。」

  其餘幾名執攝略作沉吟,太極道人緩緩道:「真余先聖麼?」

  太初道人道:「極可能。」

  太始道人道:「便真是這一位,其又為何要如此做?」

  太初道人道:「這一位乃是從先天之氣中蘊生而出,又不願意歸入我兩家之中,而且有大混沌為後路,並且有一定可能被大混沌所侵染,若如此,做出這等事來一點也不奇怪。」

  太極道人道:「若是如此,那卻不能容許他其人再在元空存續下去了,最好也使個手段,將之蔽絕了去,免得妨礙道爭。」


bpd 發表於 2022-6-24 01:00
蒼空 第三十五章 問神有下名

  五位執攝雖是提出了蔽絕真余道人的想法,可這不是什麼簡單之事,若不能做到一瞬間蔽絕,絕然會把大混沌意象霍衡引了出來。

  且就算蔽絕了也不是結束了,這位以後會不會再度回來?若是回來,喚得霍衡出來與他們作對又當如何?

  這都是要慎重考慮的。

  而五位執攝懷疑真余道人,且不是其他人也自是有其道理的。因為張御和莊執攝二人加入金庭之後,只要向外有什麼動作,他們都能有所察覺。但那是在正常情形下,若是有寶器蔽絕,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們若是以清穹之氣探查,那就能看出一定端倪來。

  張御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先有了之前那等設計,使得清穹之氣受到了一定牽制,甚至重心有向上挪轉的跡象,這使得這五位不到必要之時,就不至於去妄動此器了,可以給他爭取到一定的蟄伏時間。

  而且這番推斷也是合情合理的,張御和莊執攝身為人身修士,又憑什麼去知道先天之氣的玄機呢?

  至於張御方才態度強硬,他們根本不在意,只要張御與莊執攝兩位大事上與他們站在一起,並沒有違反他們的意願,那他們就無所謂莊二人心中如何想。

  太始道人道:「若要動那真余先聖,那卻需從長計議,不能倉促行事,最好再觀望一陣。」

  其餘執攝都是點頭。

  太極道人道:「那位青朔上神待如何安排?」

  太始道人言道:「既然是自天夏來至上層的,那當安排入金庭之中。便由太素執攝前往一行吧。」

  張御和青朔可能是一人,這他們也是知道的,可這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他們自己之前就有諸多映身,每一個映身也有自己的道法和思考方法,只是如今就只剩下了元夏那邊的正主和他們自己罷了。

  太素道人應下,隨即一道氣意落去,對面沒有迴避,故他便直接落到了青朔道人的青湖之上。

  青朔道人站在那裡相迎。

  太素道人上來與他見過禮後,交流了幾句,得悉後者已從張御那裡知悉了大部分事機,便道:「這次來意想必請青朔上神已知,我是奉諸位執攝之請,來邀青朔上神入金庭列席,不知青朔上神可是願意否?」

  青朔道人嚴肅道:「我既是天夏修道人,為天夏獲得最終道勝,加入金庭,自也是理所應當,只是我欲問一句,金庭之道與天夏之道,當真是一道麼?」

  太素道人道:「清玄執攝來到上境後,也問過相同之語,我回答是先求同再論異。一切皆以我天夏獲勝為先,青朔上神以為如何?」

  青朔道人想了想,道:「要是如此,我願意加入金庭,不過只是為了在此場道爭之中戰敗元夏。」

  太素道人將那枚玉印交到他手裡,道:「那麼還請青朔上神收下此印。」

  青朔道人鄭重接了過來。

  太素道人見他接下,道:「還有一事,元夏那處青朔上神可是需留下映身麼?」

  他看得分明,這位氣意圓滿,有自身之道,自己之理,雖與張御有牽扯,可實際上仍可視作一個獨立且純粹的上境大能。這樣的話,這事就需多問一句了。

  青朔道人斷然回絕道:「元夏之道非我之道,我絕不會投映身於那處。」

  太素道人點了點頭,道:「青朔執攝,該交代的已是交代了,你如有不明,可繼續問清玄執攝。我便不多做打攪了。」說完之後,他執有一禮,氣意便是從這裡消散而去了。

  這個時候,張御則是一縷氣意往真余道人這裡過來,此前五位執攝要他勸說後者,他還未曾來得及做此事,現在正好來走一個過場。

  至於五位執攝認為應該蔽絕真余道人,這事情是不會與他說的,只有當事機決定下來,需要用到他與莊執攝時,才會與他們打一聲招呼。

  他待氣意落定,見真余道人坐在出神看著某處,走了上來,道:「道友在看何物?」

  真余道人道:「近來除了問對,我也在觀察世間之人。」

  張御道:「道友看出什麼來了麼?」

  真余道人道:「下層世域,生機無限,變化萬端,當真與我寂寥上層大不一樣,縱然凡人壽短,可是應變無窮,難怪亦能成就大道。」

  張御點點頭,他一向認為,大道對於每一個生靈都是公允的,先天之靈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並且到了上層之後,似乎人身修士到了上境之後更具備潛力。

  但潛力僅僅只是潛力,若是無從發揮出來也是無用,比如五位執攝佔據了先勢,就連同為先天之靈的大能也只能仰其鼻息,更別說人身修士了。

  真余道人感嘆道:「有時候我也是在想,若能在下面做一個凡人,哪怕短短百載,也能經歷足夠精彩,倒也沒有眼前這般無趣。」

  張御看了看真余道人,發現這位並不是坐在高位悲春傷秋,而是真心實意這麼說的。

  這位情形似乎有些不同,其情緒好像多了一些,先天之靈產生下層人心人性之情緒,這等情況他不知道以往是否有過,不過現在這般模樣,倒很可能是大混沌的影響。

  大混沌能夠增進各種各樣的變數,引動心緒變化也是屬於變數之一。

  他心下一轉念,看來這位答應進入大混沌,縱然還沒有被大混沌所侵染,可哪怕只是言語之中的應諾,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不過這可能也與本身有缺陷也有關,要是五位執攝,恐怕沒這麼容易影響到。

  他倒不擔心出什麼問題,玄渾蟬在身邊,多多少少有著至上之力做遮護,偶爾興致到來感慨一番,不算什麼大事。

  他這時道:「真余道友,這一次我在上境邪神那裡施展了一些手段,令五位執攝多費了一番功夫,也令其無法再輕易動用清穹之氣,不過我猜他們會有所懷疑,道友這裡也需小心。」

  真余道人卻是渾不在意,道:「那我正好可以替道友承下此事,還報化道之恩。」

  張御道:「這件事並不用道友來承擔,我料他們暫時還不會對道友如何,而寰陽道脈那三位還會回來,道友這段時日內什麼都不用做,不給五位執攝抓到把柄就好。」

  真余道人點頭道:「好。」

  張御說完之後,也是準備告辭離開,這時他想到一事,道:「道友可當真想下去做一個凡人麼?」

  真余道人看了看他,道:「確有此等想法,只是……」他搖了搖頭,身為上境大能,哪怕他只是意識下沉,都有可能造成諸般影響,所以也只能想想罷了。

  張御微微點頭,道:「未必沒有辦法,道友可以等著,今次便先告辭了。」說完之後,他執有一禮,這一縷氣意便收回了清玄道宮之內。

  他略作思索,心下一喚,訓天道章的光幕在眼前升起,這時金光一閃,卻是一隻小豹貓自裡躍了出來。

  他伸手在小豹貓腦袋一揉,立時知悉了道章之中諸般情況。

  為了避免直接干涉,現在大多數情況,他都是小豹貓代為瞭解並傳遞消息,只有上次魔神通話非是如此。

  訓天道章自有了心印之後,每一個人都在其中布設了一個獨屬於自身的界域,完完全全是屬於自己的世域。

  而隨著他成為上境大能,此中自然而然產生了一些蛻變,每一個人在心印之中立造的空域都幾乎成了一個近乎真實的世界,而不再受以往那等限礙了。

  並且有一些想像力豐富的修士合力打造出了不少異想天開的世域。要不是修道不能用此替代,許多修道人恨不得一整日都是在待在這裡面。這也是將各個下層界域與無形之中連接到了一處,當然目前為止仍止於玄修,真修仍舊無法利用。

  他這時又朝妙丹君傳遞了一個意念,後者理解了他的話,喵的叫了一聲,就又往訓天道章之中一個躍跳。

  清穹雲海之中,陳首執正在持坐,他忽然心中有感,便喚出訓天道章,光幕再是現出,便見有一隻小豹貓跳到了面前,對著叫了一聲,隨後再是一躍,便就不見蹤影了。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他記得很清楚,這隻小豹貓當是原來張御道宮之中的那頭,這般的話,應當是張御那裡要向他傳遞什麼話語。

  他沉吟一下,張御身為執攝,若要見他,那麼直接下諭令便好,沒必要用這個手段,現在卻是如此,那麼一定是有些情況不方便這麼做。

  他表面不動聲色,依舊做自己的事情,也沒有立刻去做回應,一直保持原先著作派。

  他心中有數,若是急切之事,那麼小豹貓定會再度出現,若不急切,那他需得盡量做到不漏痕跡。

  這般他維持原先之日常,很快小半載過去。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是從雲海深處出來,獨自持符來到了那方在清穹雲海立造的空域之中,落在了那方大玉璧之前,對著上方一禮,道:「執攝可在,陳某請見。」


bpd 發表於 2022-6-25 00:58
蒼空 第三十六章 心量天自闊

  玉璧之上泛起波光漣漪,隨後一個巨大的道人形影出現在了上方,並有悅耳清聲傳出,道:「首執何事相詢?」

  陳首執並不去提上回見到的小豹貓,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事。

  「今次來見執攝,是為求問鎮道之寶一事,我天夏與元夏對抗多年,遲遲不得突破,玄廷做過推算,這般下去,至少六十載內無有變化,故需破局之物。故欲再向玄廷呈議,求請賜下合用之寶器。」

  張御道:「此事首執前已是問過了,現在並無那等可以鑿通兩界通道的鎮道之寶,此需要等待天時。」

  陳首執道:「玄廷亦知此寶難求,故而覺得,不如把目標放在那突破半覺仙之上。我等等屢屢被此擋下,玄廷商議下來,要破開此物,若有兩件或兩件以上的攻伐之器,或是能夠建功。」

  他看向張御,執有一禮,接著道:「而我知執攝之道法向來偏向攻殺,若有執攝賜下上乘寶器,再配合莊執攝之真一元瞳,許能撕開眼前之屏障。」

  張御道:「玄廷若想要一試,那此事我會與幾位執攝商議。」

  若是可以,他倒是願意授下寶器,縱然不是用於進攻,守禦天夏也是可以。不過不得金庭准許,他是不能隨隨便便降下寶器的。

  另外,因為他煉造兩柄劍器之事,自然而然融入了斬諸絕的劍法,使得他的劍器有個獨特的地方,那就是下境修士駕馭起來可能自己也會受到劍氣餘波的衝擊。

  因為此劍氣即斬神,所以這不會因為有一個假身而避免的,故而不然因此喪命,可也是會付出巨大代價。這方面他也在考慮如何消弭。

  他道:「除此外,首執還有他事麼?」

  陳首執緩緩道:「既見執攝,卻是要向執攝一問攀渡上境之法。」

  張御看向他道:「首執要求上境?」

  陳首執抬起頭來,沉聲道:「凡我修士,何人不欲窺上境呢?」

  張御道:「若是可以,上法之道我不吝告知,只是每一個人道路都是不同,我所言者,乃我自身之道,我若說多了,反而有礙首執功行。且首執若要求取上境,恐怕不這個時候並不太妥當。」

  陳首執道:「只是一問,既然執攝不便言,那我不再多問了。」說著,打了一個稽首。待他再站直之後,便見那巨大形影已然從玉璧之上消失不見了。

  他也是從此間離開,回到了雲海深處,隨後在日常坐觀之地坐定下來,喚出訓天道章之中,並進入了在此間立造那一方空域之中。

  二人方才那番對話,實際上是做給玄廷看的,在兩人交談背後,則是有另一層言語蘊藏於底下。此刻他意念一引,便自浮動下來,並在眼前再次聚合成一個模糊的形影。

  陳首執道:「執攝有禮了。」

  張御點首道:「首執有禮。」

  陳首執道:「不知執攝需要交代何事?」

  張御道:「尋到首執,是要與陳首執一言上層之事,你們既也在道爭之中,那也應當知悉這些。我至上層之後,與五位執攝有過交流,卻是瞭解到,上層之道念,與我之道念實則並不相同。」

  他將大概的情形向陳首執說了下,末了道:「由此可見,我等之道爭,最後縱然可勝,也只是上層之勝,非我之勝。」

  陳首執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實則莊執攝在時,就有這等類似看法,只是尚不確定,我接任首執之後,此等感覺亦是明顯,如今聽執攝一言,方得確認。」

  張御道:「下層修道人若在上層無有任何力量存在,或者擁有足有左右局勢的力量,那麼就只能被上層帶動而行,我與莊執攝如今稍稍打開局面,但仍不足以改變。」

  陳首執直接道:「玄廷能做什麼?」

  張御道:「我天夏是如此,陳首執可曾想過,元夏又如何?」

  陳首執沉聲道:「此輩之道,亦非上層之道,如今之局勢,元夏方面似內部甚為消極。甚至只想這般維繫下去,聽執攝之言,想必當是上層亦是意圖改變格局,只是同樣無能力,故是在那裡等待天之變數。」

  張御道:「元夏之道乃是由上而下,下層修道人無可改變,亦無可逆轉,只能順從上意,他們唯一能仰仗的,也就只有天之變機了。而元夏化演萬世,此前諸世無一能做到的此事,直至遇我天夏,方見真正變機。」

  元夏由上及下的道法,注定了元夏是一個講究嚴格規序層級的地方,越往下層之人越無自主之權,可是同樣,整個元夏對於上層來說亦是下層。

  那些觸摸到求全道法的修道人肯定是不甘願白白成全上層之道,而自己永無超脫可能的。雖然他們總是把終道放在嘴上,可是越往上層之人越不信這個。

  陳首執道:「只是我若不進,元夏必進。」

  張御點頭道:「此回只是為了告知首執,道爭分出的那一瞬間,那此場鬥戰便即結束了。此回道爭非我與元夏之爭,而是我與元夏,一同對抗雙方上境大能之道。

  眼下可維持此般局面,而當時機允許之後,玄廷當設法與兩殿及上三世上層取得聯絡,設法明瞭兩家真正所需對抗的力量。」

  陳首執默默點首。

  張御又道:「此事上層那裡自有我來牽扯,下層之事,就要勞煩陳首執以及和一應同道了。」

  陳首執打一個稽首,道:「我知曉了。」

  他明白張御的意思,在確保自身不失的情況下,盡量穩住此刻的戰局,道爭不能在眼前就分出勝負。無論兩邊哪邊勝出,都會使得兩邊上層得以補全自身之道,並摘取道果。

  於上層來說是完道,但於下層除了一地死傷什麼都沒有。這還是好的,更壞的結果是完道之後天道完全向著先天之靈,從此下層就徹底變成了無用之用,或者等著衰敗,或者直接被從道中被剔除。

  結束了這番對話後,陳首執從訓天道章之中退了出來,他沉思了一下,這件事需要玄廷的配合,但現在他還不能將此告知給諸位廷執。因為沒法肯定是不是有廷執與執攝有著私下牽連。

  還有執攝若是有意,知悉下面之事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不能將此擺在明面上,如何做好此事,需要認真思慮一番。

  張御氣意再轉了回來之後,待是準備做另一事。

  此前他和真余道人討論過,如何讓後者沉浸到俗世之中。

  他做這個事情,當然不是為了單純滿足真余道人心願,而是因為這就是真余道人補完自身的下一步,也是為了幫助其找到自身之道念。

  混沌之道並不是這位所期盼的,那只是無奈之下的選擇,天夏、元夏上層之道亦非其人之道。而如今其人既然已是成了他的同道,那麼他自然希望其能與自己奉行同一道念,畢竟將來是有可能他站在一起對抗五位執攝的。

  他的具體打算,是讓真余道人將一縷意念投入天夏之中,此般等若之映身存在。

  但是直接這麼做,五位執攝肯定會干涉,因為其既不屬於天夏、也不屬於元夏,兩邊的規矩都無法約束其人,那肯定要將之排斥出去。

  但換個思路,他可以讓其進入訓天道章。

  訓天道章裡面各人所立造的心印空域現在有些與外界可謂無有二致,並且有些聯合了起來,真余道人氣意若在他幫助下落入其中,那一樣可以在裡體驗凡俗之世,進而補全自我,甚或得有自身之道念。

  他不能主動插手,但是可以讓下層去推動。於是他傳了一個意念進入了訓天道章。

  清穹上層,風廷執正在心印空域內參悟法門,忽有所覺,抬頭一看,就看到一頭小豹貓跳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隻小豹貓伸出小爪子,在他裡面劃了三個圓圈。並且在其中兩個圓圈上連續重複劃了一遍。

  風廷執略作沉思,他已然看懂了。

  這三個圓圈各自代表的是外層、內層及上層,但是著重點卻是放在內層、和外層之上。

  小豹貓乃是張御宮中的,現在特意選擇在訓天道章之中的心印空域內與他見面,那當是要他在心印空域之中立造內層、外層,而這等事情張御以往也是與他說過的。

  他想了想,這個事情的確只能自己來牽頭,或者由他在玄廷之中提出,然而後將之整合起來。

  他對著妙丹君點了點,表示自己已然明白。

  在這方面,他與張御算是有默契的。

  妙丹君喵了一聲,隨後一個縱躍,投入光幕之中,就此不見。

  風廷執沒有打算耽擱,等了半月過去,就在這一回月中廷議之上,他便提出了將諸人立造的與現世一般無二的空域盡量整合起來,形成一個章內空域,這般可以讓更多的修道人哪怕身處不同地界,也可在一處交流。

  有些外間不方便做的事情,也可在此先做嘗試。

  不止如此,他還進一步提出,當將三十餘處下層界裡的玄修亦是接引入內,這將更有利打破彼此之間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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