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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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三十四章 感機循身負

  張御自請教莊執攝歸來後,一直在思索削減承負之事,他要走的,自然不會是什麼避世削殺之法,而當是走那還報之路。

  因為他是乘渡上了天夏這駕巨舟,才得以修煉到今時今日這般境界,這裡不可避免得了天夏之承負。

  所以削減承負,自然要是落在還報天夏之上。

  簡單來說,凡是有利於提升天夏整體實力,或者相助天夏追勝元夏之事,都是有可能削減自身承負的。

  這方面他其實一直以來都在做。他所修的乃是玄法,而玄法本來就是入世之法。隨著玄法的興盛,玄修的增多,天夏的實力也是不斷提升著,故這還報其實不知不覺一直在做著。

  只是隨著境界的逐漸,所結承負遠遠不是過往能比的。

  他認為過去修道人功行一高,破開一重境界,所謂過往承負皆去,實際上只是因為自身能為更高,所以過往承負無從糾纏,並不是真的無有。

  而修士每一次提升都是不易,但很少受承負牽扯,這裡因為能夠獲得來自門派、來自同道助力,使得功行較為容易攀升。

  可是到更上一層境界之後,過往的承負得以壓下,更多承負卻是湧入進來,這就迫使有志於道途之人不得不往上行走。至於停滯不前之人倒也不見得會受天機反算,因為此輩壽數有限,天機殺數還到不了他們身上。

  唯有壽數無盡之人才會受此摧折,所以到了玄尊境界後,就更需講究這些了。

  可是由玄尊再往上走,當中譬若寄虛和摘取上乘功果倒還好說,總有前人道法和經驗可以參照借鑒。求全幾乎便只得依靠自身。

  有些大勢力或還能加以幫襯,比如天夏以鎮道之寶鎮定四維。可是再往上境而去,幾無人可以相助,亦無法從外借力,所以這裡面的承負就需要修道人一人來背負了。

  只是承負糾纏你不知道到底是多少,這裡只能靠修道人的自我判斷,這裡便有些被動了。

  承負通常是無法望見的,因為此中牽扯到了天機糾纏,除非你能望透天機,否則沒法知悉具體。

  可天機變化無常,要是真正完全了然,那就是近道之人了,那也用不著在意承負了。

  只是他想著,既然直接觀望不可行,那麼是否可以換一個方式呢?

  自己掌握著大道之印,不需要去見,只是去感應這點承負對自己能夠造成多少妨礙便好,假設感應之中拖纏較大,那就說明需做得還報當是不少,假設拖纏沒有想像中那麼嚴重,那於破境就無太大掛礙了。

  唯有需要在意的,自己此舉會不會還會牽扯進來承負。可是考慮下來,假設真能有個具體判斷,這點付出也是值得的。

  念頭轉到此處,他也是坐定下來,注意到大道六印之中,入至定靜,神氣亦是轉入高渺之地中,因為每一次去往高渺之地後,都是近道一分,他方便於做出更深層次的感應。

  對待這件事他較為慎重,故是足足坐定有一月之後,他方才試著去感受那無數天機糾纏,他也沒有持續觀望,而是意念稍觸即收。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了雙目。

  在那剎那之間,他的確感受到了自己身上諸多負累,似乎那是無數與天機糾纏不清的線索,每一條線延伸出去,都足以觸動天機。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此中負累並沒有他想像之中的那麼多,甚至可以說是稀少。他本能感覺到,若憑這些,是無法拖纏自己的腳步的。

  他於心下尋思了下,眸中神光微動,這裡緣由,很可能是因為訓天道章!

  他所立造的訓天道章,對於整個天夏有著極為深遠的影響,不僅僅是當下,也是推動了今後天夏萬世之演變。

  他還記得,就在立造訓天道章的當日,還驚動了五位執攝出面,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這樣的話,他在破境之前似就無需做得太多了,目前只要能助天夏取得更大優勢,再是自身積累足夠,當就能一試上境了。

  轉念到此,他眼簾低垂,再度入至定中。

  而就在他正身定持閉關之際,天夏上下參與過征伐元夏的眾修也一樣在修持之中,得上回之獲益,他們的實力也在漸次提升之中,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下一戰。

  晃眼之間,就是數月過去,此刻已是過了元夏的一年輪轉之期,而各方地陸之上異變從一開始的不絕湧現到現在逐漸減少,這說明就天地真環的運轉正在消退。

  有鑒於此,整個天夏再次開始開始征伐準備。

  由於上次元夏給予了大量的人口和資糧。這一次甚至不用抽調天夏本來人力物力,直接動用這些便就足以支撐了下一場鬥戰了。

  張御與幾位廷執都是在廷議之上建言,縱然天地真環轉運未絕,可是現在就可以開始進攻了。

  因為元夏由於天機變亂和自身寶器所限的緣故,所以此刻沒法對天夏投入多少力量,有極大可能會防備天夏進攻,多半會在兩界通道上設法阻攔,此前便可以設法將之鑿通。就算元夏沒有設限,如此做也可以為下番進攻做好準備。

  玄廷採納了這些建言,就在廷議結束之後的第三日,開始嘗試貫通兩界通道,不出所料在此遇到了阻礙。

  當下派遣正清道人、林廷執二人駕馭鎮道之寶負責突破阻障。

  元夏這一邊,發覺了天夏試圖鑿開通路,亦是加大了守禦,按照兩殿的策略,他們是要盡量拖延天夏進入己身空域的腳步,這場鬥戰暫時看不出勝望,那還不如就這麼拖延下去,拖到變機出現。

  向司議的意思,最好是等到張御自求上境而去,畢竟他們這些人都是看出,這人距離也是臨門一腳,在此人不去上境之前,避免與之直接衝突。當然也有一部分司議認為此舉太過消極,竭力反對此事。

  那些反對之人中,還有一部分上三世的上層,故此事尚還未有確切的定論。

  而兩邊對抗之際,天夏守正宮中,張御命印分身正望著前方的輿圖,圖中內外層界諸般詳情俱有照顯,可以看到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紅芒,那是自天勢撥轉以來,除卻虛空之外,所有出現異變的地界。

  其中大部分已然處置乾淨,唯有少部分還在清剿之中。

  由於天夏這回準備充分,再加上有足夠多的上層力量,這一次應對十分得力,異變都是很快被鎮壓了下去。

  只是越到最後越要小心,他仔細看過,天勢撥轉的力量雖然在減弱,可是異變的規律卻是不是單純從盛到衰的,而是有一定的起伏的,現在別看地陸之上未起什麼太大波瀾,可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陡然出現極大變動。

  正打量之際,他心中驀然有感,不由望向虛空之中,在那一剎那間,他似是感應到了什麼,略作思索,下一刻,一道金光落下,持續片刻之後,身影便從殿中消失。

  虛空之中,一名道人在此顯現出身影來,觀其形貌,赫然是上宸天的天鴻道人,他睜開雙目之後,有些詫異望了下虛空。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已然自絕而亡了,又怎麼會在此間?

  到底曾是執掌上宸天這等道派之人,他尋思一下,便明白這裡一定是有上層偉力插手了,否則自己不可能歸來。

  而這上層偉力的背後,極可能站著天夏的敵對方。

  他需要快些弄清楚現在的狀況。

  他放目望去,並沒有看到天夏的外層,只是看到了無數熟悉的星象,可以肯定自己仍是在天夏空域之內。

  正尋思間,忽然感覺到有虛空邪神接近。對這些邪神他是非常熟悉的,道法一展,便已是從此間遁走,並通過心下感應往著虛空世域方向而來。

  上宸天就算覆滅,可是還有一些人使用上宸天的道法的,這些弟子仍舊在天夏,大部分都是在虛空世域,他們彼此之間是有著某種牽引之力的,故他只要朝此而去便可。

  在他走後未久,一道宏盛金光落下,綻開之後,張御身影出現此間,目光一掃,雖然這裡不曾留下任何氣機,可不等於沒有絲毫痕跡存在,尤其是這裡的邪神有著異常舉動,稍作分辨,便可從中判斷方才這裡當有修道人存在。

  他往虛空深處看了一眼,虛空那些異動的邪神也是留下了一條路徑,對方很可能是往虛空世域方向而去。

  他轉了轉念,再度乘金光離去,過去片刻之後,他來到了虛空世域之外,準備在此等著此人到來。

  他負袖立在虛空之中,等了沒有多久,便有所察覺,見到一縷遁光出現了前方,雙目一抬,直接望了過去。

  天鴻道人也是遙遙望見了他的身影,眼瞳一縮,遁光由此停下,當日他也是見過張御的,不過眼前之人,氣機之強盛,遠遠勝過當日,令他也是望去深淺,並且看這模樣,分明就是在此等著自己。

  他深深望了張御一眼之後,卻是化一道流光遁離了此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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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三十五章 截影道時變

  天鴻道人在遁離之際,便有一個個與之一般的遁影落在了原地。

  他之根本道法名喚「命生復觀」,乃是一門遁變道法,遁行之後,便可留下數百個與自身法力相當的遁影,能起攻敵避敵之用,無論單鬥還是群戰都是無懼。

  他一見張御之面就撤走,除了感受到張御的功行不是此前所見可比外,還有就是張御十分從容的站在那裡等候他,那麼明顯天夏實力尚在,尤其這一路過來,想像中使他復歸回來的大敵似並沒有對上天夏。

  這樣他一旦與張御交手,那一定會引得更多的天夏上尊到來。

  他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具體的情況,還不想這麼快就與天夏撞上,最好是能找到令他復轉的那個上層力量,弄清緣由後,若是允許,再來找天夏麻煩。

  他也是在心中盤算,此前他們三人安排之下,弟子魚靈璧有一定可能帶著青靈天枝脫身離去,若是能將之尋到,並且拿回青靈天枝的權柄,那麼借助這寶器的力量,自己就能借此聯絡三位祖師了。

  雖然上宸天敗落,可能三位祖師或許不會理會自己,但是最差也能利用此寶在虛空之中來回遁避。

  以前是一整個上宸天依托在寶器之上,天夏尋起來還較為容易,若是寥寥幾人的話,那麼很難找到他所在,至少一段時間內是找不到,那他可以利用這段空隙,慢慢找尋那股可能存在勢力。

  畢竟重還性命這等手段,足以證明對方也擁有上層力量了。唯有擁有這等力量,才有希望對抗天夏。

  張御站在虛空世域之外,看著天鴻道人離去,他方才一眼便認出了其人之身份,這位顯然也是受了天勢撥轉的牽連,得以重還回來了。

  轉念之際,那些個天鴻道人留下的遁影,也是一個個朝著他這裡過來。他神情平靜,先是以訓天道章向著後方傳報此一消息,同時將「正御中天」道法一展,霎時間,若傾天汪洋般的宏盛清氣向外擴散,那些衝在最前面的遁影頓便支離破碎。

  不過可以看到,開始的遁影破碎之後,後面的遁影都是開始有意識的進行迴避,並且位於最後方的遁影更是齊齊對著他一揮袖,便有重重法力傾壓而來,只是這些還未近他身,就沒入清氣之中,消弭的無影無蹤。

  張御看著這些遁影,天鴻道人道法確然很是了得,當時他覺得上宸天三位,這位算是最是難以捉攝的,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道法仍屬上流,哪怕其人不在,留下來的道法依舊能夠起到拖纏對手作用。

  當日之敗,其實是大勢已去,其人無能為力,只得自裁。

  可是同樣,當初的他還未得道法,而現在的他,不但得有了道法,且已然在尋找更上層次的玄妙了。

  天鴻這人擅長遁法之變,而他這一正身,則是不擅長此道。可是他並非是一人,意轉之間,背後一道白光一閃,白朢便持拿拂塵,自裡顯身出來,對他稽首一個,微笑言道:「道友可有吩咐?」

  張御點首道:「勞煩道友替我尋出此人。」

  白朢道人把拂塵一擺,笑了一笑,道:「自當尋出此人。」他當即一運道法,身上有白光隱隱閃動了一下,隨後看向一處。

  張御這時也是生出了一股玄妙感應,白朢與他乃是一氣同源,白朢之所感,他亦能感得,於是順此感應,他往前踏出一步,而就是這麼一步,卻是直接遁落至天鴻道人遁法之盡頭上。

  天鴻道人的遁法雖然玄妙,可卻不可能無限制遁變下去,其必然有一個盡頭的,而落至此間,就能將之截住。

  果不其然,在他落步之際,天鴻道人也是於同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其人在看到張御之後,眼瞳一凝,也是於瞬間反應過來,能在虛空之中準確無比的找到自己,那不是靠著某種道法就是依仗某種寶器。

  這樣他就算再次退避,可能依舊會被對方所截住,既然這樣,那唯有試著解決對手了,固然他知曉這般做於己不利,可這卻是當下最好之選擇。

  念頭之間,倏然飛遁起來,他繞著張御氣機飛旋,所過之處,留下了一個個遁影,這些遁隱也是一個個施展出各種神通道法。

  雖他擅遁法,可也不懼正攻。當初他與正清道人正面對戰,也是靠著這門道法與之周旋,一度難分勝敗,後來若不是遭受圍攻,他自認能堅持更久。

  張御見他四面游遁,他卻是穩穩立住不動,只是將清氣擴張開來,只是每擴張一分,天鴻道人就往後退卻一分,根本不和他的道法進行正面的衝突,而唯有那些留下的遁影則會不斷設法阻截清氣蔓延。

  那些遁影的法力由於一源而生,故是會積累起來,重重疊疊壓上,迫使他的道法在處在不停解化之中,沒法一氣衝至他的正身之上,這樣其便取得了周旋的空隙。

  張御微微點頭,這也難怪當日這位和正清道人周旋如此長久,其人之道法不僅有遁,又有變化,化影越少,遁變之力愈強,能避諸般道法及身,當初他道法未成,難以見盡見其理,現在卻是得以領略此中玄機。

  但此人終究只是一人,沒有後路,更沒有任何依仗,他若是引動清穹之氣下來,其實抓拿此人並不困難。

  不過他如今並不需要這麼做,凝視著此人正身所在,他頓時喝出了一聲宏大道音:「敕鎮!」

  此此一聲道出,他遍佈虛空的諸多遁影都是岸灘沙塔,隨湧過之浪層層崩塌。

  天鴻道人也只感覺自身氣機一陣紊亂,神色一變,察覺到這道法威能,他自覺沒有勝算,當下再祭道法,直欲遁離此處。

  然而遁法才展,張御背後有一道白氣閃爍了一下,一步跨出,又一次踏在了他的遁法盡頭所在,他再是遁走,張御也是再是踏步上來,依舊將他截住。

  接連數次之後,天鴻道人自知躲避不了,心下一狠,待是準備不惜代價用出更為狠辣的手段,可就在這時,忽然有兩道金光自虛空落下,武廷執和正清道人先後出現在了近處,各持一股清穹之氣,隱隱將他罩定。

  武廷執沉聲言道:「天鴻上尊,不必掙扎了,你是走不了的。」

  天鴻道人掃了幾人一眼,冷笑一聲,也是站住不動了,其實這時候他還可以選擇自絕。不過剛是歸來,十分想弄清楚情況,不願就這麼再拋卻性命了。

  武廷執道:「我奉陳首執之命前來面見天鴻上尊,向尊駕道明一些事機,隨後問天鴻上尊問一句話。」

  「陳首執?」

  天鴻道人似想到了什麼,一下看過來,凝視著他道:「莊首執……」

  武廷執沉聲道:「莊執攝已然成就上境。」

  「上境大能麼……」

  天鴻道人呵了一聲,默然片刻,他道:「你們想要說什麼?我在此聽著。」

  武廷執稍運法力,便傳了一縷意念過去,天鴻道人接納過來,只是瞬間,便就明白了元夏與天夏的諸般糾葛,神情不由變化了幾次,顯然天夏竟是元夏之映照,更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如此復生歸來的。

  待看罷這些之後,他看向武廷執三人,冷然道:「貴方告知我這些,莫非是想要我投順天夏麼?」

  武廷執並不否認,道:「確有此意。」

  上宸天的道念與天夏是不同的,想著令此人與天夏同心是不可能的,不過一同對抗元夏未必不能。在對抗元夏這一點上,凡是身處此方世域內的所有生靈,都是可以合作的。便是往日有什麼矛盾,可以除卻元夏後再是解決。

  他又道:「天鴻上尊便不為此方世域,也不為上宸天道脈之傳,也需為自身性命著想,唯有我覆滅元夏,尊駕才可得長存。」

  天鴻道人冷然言道:「但在我看來,以元夏之勢,亦有可能是天夏被覆滅。」

  武廷執道:「天夏能否贏得此戰,還待再看,可天夏若是不在,尊駕也是必然難逃一亡。他們是萬不會將尊駕留下的。」

  天鴻道人沒有反駁。

  他也是執掌一派道脈之人,在瞭解過元夏之後,立即知曉,元夏這等由上而下的勢力,底下之人不過只是可以利用並隨時可以拋卻的棋子罷了,什麼摘取終道,同享終道,根本就是欺人之言。

  我若能摘取終道,憑何要分給你?

  我平日都對你肆意驅馭,生殺予奪,而最大的果實卻願意與你分享了?這想想也是不可能的。故而他立刻就理解,元夏是沒可能合作或親近的,便是一時被利用,最後結局也不會美妙。

  而他雖然不願意為天夏效力,可他再次歸來,也不願意輕易拋卻性命,想要再等上一等,看看局勢再言。

  而且這一切都是天夏告知他的,雖他知道天夏在這一點上不會騙他,可在考慮了一會兒,他卻是道:「對於那元夏,我要親眼看一看,然後再做決定。」

  武廷執沉聲道:「可以。再過不多時,我天夏便要再攻元夏,尊駕屆時可以隨我一同前往。」


bpd 發表於 2022-5-16 23:28
本文章最後由 bpd 於 2022-5-17 22:31 編輯

紫樞 第五百三十六章 勢反尋真回

  在玄廷三名廷執的說服之下,天鴻道人選擇暫時屈從,不過他也是提出了一個條件,想要見一見魚靈璧和贏沖二人。

  陳首執在得知此人要求後,也是允許了此事。

  他能猜到,天鴻道人或是想見到這二人,但真正目的當是想見上宸天三位祖師,從那裡獲知對待元夏的真正態度。

  可是上宸天這三位在對抗元夏這一點上,已然與天夏站到一處的。而贏沖、魚靈璧二人如今和天夏配合的也尚算可以,二人也分辨的清楚形勢,並不會因為天鴻道人歸來而改變立場。

  天鴻道人隨後也是得了允准,便是放棄了抵抗,武廷執、正清廷執二人見狀,便是施之以鎮符,帶著其人從此間離開。

  張御並沒有跟著一起離去,仍是站在虛空之中。

  天鴻道人歸來,無疑證實了他的猜測,在天勢撥轉接近尾聲的時候,卻也未必能夠完全放鬆下來。

  而就在數日之前,又陸續有寰陽派留下的法器出現在了虛空及地陸之上。

  外層發現這類的法器,如今加起來差不多有千餘件,數目著實不少。

  這些東西但凡有一個被不知情由的修道人尋到,那都會流毒無窮。而若是心志不堅之人,卻是根本拒絕不了來自於寰陽派的物事,因為這東西能立刻給他們帶來莫大的好處。

  這些法器唯有像上宸天那樣的大勢力,才有可能加以利用。可即便如此,當初上宸天在虛空駐留時,出於維護自己統御的目的,也是將這些東西盡可能搜集起來,而不是任由底下人得去,從而破壞自身根基。

  他下來尤其要警惕的是寰陽派上層戰力跟著一同歸來,但凡有見,都要第一時間將之滅殺。

  而反觀地陸之上,就相對平穩的多,在諸多異變被清理的同時,東庭地陸之上陸續出現了復甦的遠古神明,但是一個個都是鎮壓了下去。

  正思索之間,一個人影到了他身旁不遠處,言道:「道友距離上境??只是臨門一腳,但這一腳想要邁了過去,並不見得容易。」

  張御淡聲道:「歷來窺見上層,又哪裡有容易的呢?」

  霍衡意味深長道:「若是修道人本來憑著自身本事能夠去到上境,那也罷了,但是有時候,決定這些的,其實並不是修道人本身。」

  這話似有深意,然而他似乎並不像在這上面說太多,又是接著言道:「我此回來見道友,只是來提醒一句,不論道友此回是否能順利渡去上境,混沌之道總是在那裡的,大混沌也不受世間任何力量的束縛,只要你資質足夠,並願意投入進來,大混沌便可接納於你。」

  說完這些之後,他轉身而走,身影逐漸淡入虛空,邊行邊言道:「道友且記下我之言,或便有用到之時。」

  張御依舊是在站在那裡思索著,霍衡幾乎在每一次他破境之前,都會來尋他,試圖讓他進入大混沌。

  並且每一次都會說出所會遇到的困阻,這一次也同樣如此,並與他所想到的一些可能隱隱有所相合。

  不過他有自己的道可走,是不會選擇這一條路。

  或許大混沌可以利用,但也僅僅是利用,正如利至高一般。只是至高力量不敢說他知悉了全部,可是通過義父鄒正,也是較為熟悉了。

  可對於大混沌,他一向是抱有警惕之心,因為大混沌不僅僅是影響到自身,也會影響到其餘人乃至整個天夏。

  不過他並不會一味的排斥,混沌之道無疑也是大道的一種,霍衡的存在就意味著這條道路也是存在著,可即便如此,此道也只適合極少數人,而他行的乃是眾道,並準備沿此走下去,這在根本上就是與之相悖的。

  轉過念頭,他再望了一眼遠空,就引了一道元都玄圖的氣機,渡引自身往清穹上層回返。

  虛空深處,乘幽派主殿之內,單道人正在持坐之中。

  雖然乘幽主避世之法,可自從反攻元夏之後,門內上下眾修士都覺法力隱隱有所增進,他明白,這是天道鐘意加持之故。

  這卻是難得的緣法,不能錯過了。故舉派上下自歸來之後,一直沉浸在修持之中。

  這回他待定靜結束之後,雙目睜開一看,眼神不由凝注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個道人正背對著他站在前方。

  他道:「師兄?」

  他從座上站了起來,道:「師兄你回來了?」

  那個道人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在過了一會兒之後,才是緩緩道:「回來的,不止我一個。」

  并雲上洲,靈妙玄境之內。

  一個少年道人站在一個兀立高起的筍峰之上,他打量著四周,發現過去往來飛渡頻繁的玄境,如今變得異常幽靜。

  其實各洲的靈妙玄境如今都是這般,因為大多數真修都是入世承擔權責去了,唯是留下一些方才入門的弟子負責打理這裡草木殿宇。

  少年道人也是好奇這裡的人去了哪裡,便是從玄境之中走了出來,身影閃爍了一下之後,已是出現在了并雲上洲的古水之畔。

  他驚奇發現,這裡也是與自己憶識中的景物大不相同,如今已是夜晚,大河兩岸矗立著一座座高低錯落的金屬色建築,在夜色下閃爍著的金藍色的光芒。

  過去千帆競立的場景似已是消失不見,代替這些的是時不時是起落飛馳的造物飛舟,還有小型造物蟲時不時從空中掠過,岸畔那星星點點,似若綿延無盡的燈火,彷彿天上的璀璨銀星流淌到了地面上。

  他好奇的看著,覺得這似乎是某種煉器手段,但又與認識中的不太相同,反正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他一直在此望著,似乎興趣不減的樣子,就這麼站了一夜,直到晨曦露出,金色灑落湧動的大江之上。

  一夜的繁華雖是過去,但是在朝陽之下,在水河激流推動中,整個洲陸卻是顯得比夜晚更具活力。

  而此時此刻,并雲上洲的玄首文巒也自是注意到了這一位,他以往鎮守涼川上洲,在俞讓遷任為廷執之後,被調了過來擔任此洲玄首。

  他的行事中規中矩,從來都是沿著前任的路數走下去,而不會去任意改變,處置十分穩重,所以他是如今在任諸玄首唯一一個擔任過三個上洲玄首的修士。

  他在發現這位少年道人後,發現看不透對方深淺,猜測可能是過去哪一位歸來,他沒有立刻與之接觸,而是上報給了玄廷。

  張御命印分身得報之後,也是隨之到來,但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前接觸,直到此刻,才是行步到了那少年道人身後不遠處。

  文巒上前一禮,道:「這位上尊請了。」

  那少年道人轉過身來,見是兩名道人站在他的身後,其中一人對他一禮,道:「貧道上洲玄首,不知上尊如何稱呼?」

  少年道人啊了一聲,連忙也是回禮道:「貧道衛築,也是天夏修士。」

  「衛築?」

  張御回憶了一下,他記得清穹之舟上有此人的刻名,如果不是巧合,那麼應該就是此人了,能成就上境的,同名同姓幾乎沒有可能。

  衛築這時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他的眸子十分澄澈,沒有絲毫雜質,並還隱隱含著一分童趣,他驚嘆道:「你好厲害,比我還要厲害。」

  張御看他一眼,道:「衛上尊可還記得自己如何回來的麼?」

  衛築想了想,道:「我好像在求上境,後來就到了這裡。」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像是沒能過去,不過沒什麼關係,有機會再試下就好啦,不過現在看來還不成。」

  張御在這兩句話之間,他已知這位是一個派天真,心思純粹之人,便言道:「衛上尊下來有何打算呢?」

  衛築唔了一聲,道:「我沒什麼打算……」他眼前一亮,「是不是玄廷打算讓我做什麼?」他用力點頭,雙袖上下擺了擺,道:「我願意幫忙的。」

  張御點了點頭,道:「那麼就請衛上尊和我去一趟上層如何?」

  「好啊好啊。」

  張御問道:「衛上真以前去過上層麼?」

  衛築道:「去過一次,那時候莊首執還在。」

  「哦?」

  張御看他一眼,道:「衛上尊知道莊首執不在了麼?」

  衛築理所當然道:「我感覺就是這樣啊。」

  張御微微點頭,這位給他的感覺十分特殊,能知這些,很可能其道法特殊的緣故,便道:「那衛上尊便隨我去往上層吧。」

  衛築好像想到什麼,道:「那個……」他轉過頭,指著某一駕造物飛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以給我一駕麼?」

  文玄首道:「那自是可以,我可以送尊駕十駕。」

  衛築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一駕就夠了。」又道:「我不能白拿你們的東西。」他從袖中取出一只白玉貝殼,道:「這個送給你。」

  文玄首一驚,因為衛築方才一伸手,那東西就到了自己手裡,而再看衛築模樣,小心謹慎的看著他,好像生怕他不肯接受一般,他略作沉吟,收了下來,道:「那就多謝衛上尊了。」

  衛築見他接受,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一定要留著啊。」隨後對張御道:「張廷執,我們走吧。」

  張御又看了他一眼,他記得自己並沒有報知自身來歷。他一拿法訣,一道金光落下,就將兩人都是籠罩住了。


bpd 發表於 2022-5-16 23:35
紫樞 第五百三十七章 謀定築厚基

  一道金光落下,張御與衛築再次顯身時,已然落在了清穹地陸之上。

  此時聽得清鈴聲響,有一駕飛車過來,落在了兩人身前,明周道人自上下來,對著兩人一個稽首,道:「張廷執、衛上尊,明周奉首執之命前來相迎。」

  衛築偏了偏頭,忽然道:「我們見過的。」

  明周道人眼簾低垂,道:「明周忘記了。」

  衛築發出一聲鼻音,「唔……」似在努力思索什麼。

  明周道人這時抬頭對張御道:「張廷執,首執正在等著兩位。」

  張御點首道:「我等這便過去。」他側過一步,道:「衛上尊,請吧。」衛築「哦」了一聲,跟著他上了飛車。

  明周道人示意了一下,鈴聲響動之中,飛車再次騰空飛起,下方灑落團團錦繡雲霞。行駛一陣後,衛築小聲道:「他明明是認識我的,偏說不認識。」

  張御回道:「衛上尊認識可能只是過去的明周,而過去是明周,卻未必是現在的明周了。」

  衛築恍然道:「是這樣啊。」

  張御看了明周道人一眼,真實情形恐怕不是這樣,不過既然明周道人主動迴避此事,那麼也沒必要追究到底。

  飛車在雲海行駛過,來至一處法壇之上,徐徐緩落下來。

  陳首執正立在此間,林廷執也在此間,此刻正站在他的右手處。

  他很少在正殿之中接待諸人,平日他做事也不喜歡講究太多排場禮儀,所以一般議事,如何方便便如何做。除非遇到真正難以決斷大事,現在他通常都是利用晶玉和訓天道章來與諸廷執交流。

  他此時也是遠遠看到衛築。這一位在清穹之舟上不僅僅有名姓,還有來歷師承。關鍵能在舟身上刻名的,多數是以往對天夏有過貢獻之人,至少過去也是偏向於天夏的。

  而從天鴻的事可以看出,這些人記憶都是落在了求取上境那一刻前,仍舊是停留在以往的認知之中。所以改換性情立場可能不大。

  張御和衛築二人此刻下得飛車,往法壇上端來,到了頂端,見了陳首執,兩人俱是一禮。

  衛築則是看著很是高興道:「陳首執,又見面了,你送了我一枚陣冊,我還留著呢。」說著,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枚玉簡晃了晃,又是怕被拿回去一般很快收了回去。

  陳首執看了一眼,認出的確是自己經手之物,道:「看來我以往與衛上尊也有些許交情,只是衛上尊,你自攀渡之後,我等便再也不記得你了。」

  「哦,是這樣麼……」

  衛築不禁有些沮喪,他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明周道人,可後者卻是把目光移開了。

  林廷執笑道:「雖我等難以記得衛上尊,可衛上尊此番能回來,對我天夏無疑是件好事。」

  按照清穹之舟上銘刻,這位感應天機之能十分了得,而且道法也十分獨特,只是那個時候,天夏對於求全上真約束並不高。

  畢竟每一個求全上真都可自成一家,除卻上境大能,很少再有人給他們多少威脅,就算是同輩,除非是深仇大恨,那也不會無緣無故去對上一位同輩,自然沒有人可以逼他們站隊。

  然而根據記述,這位當初卻是明確站在天夏這邊的,對於一位對天機感應十分敏感之人,他的站隊,也使得許多人認為天夏有可能最後勝出,這對於天夏起到了一個定的助力,哪怕這位如今什麼都不做,他們也願意將之接納過來。

  衛築聽了他的話,認同道:「我也覺得天夏很好。」他皺了下鼻子,「我不喜歡上宸天、寰陽派,特別那個寰陽派,非常討厭!」

  林廷執一笑,道:「衛上真當年求道之前,我兩家還未分出勝負之前,已然求取上境,好在而今再度歸來,卻是能看到寰陽派已然覆滅,上宸天已然歸併入我天夏。」

  衛築嗯嗯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陳首執這時沉聲道:「衛上尊可是知曉元夏之事麼?」

  衛築道:「我也知道啊。」

  張御思索了下,衛築應當是能感知現有存在的一切,自其人歸來的那一刻,理所當然的知悉眼下所有一切。

  林廷執道:「既然衛上尊知曉此事,又願意歸附我天夏的話,那麼有一事不得不言明。」他神容一正,道:「每一個入我天夏的上尊,其之道法必須稟於天夏知曉,未知衛上尊可能接受否?」

  衛築不假思索道:「可以啊。」

  陳首執看了一眼明周道人,後者立時朝著衛築那裡送去了一份玉冊,道:「上尊可以將道法錄於此上。」頓了下,又言:「只是稍加敘述便好,並無需太過詳細。」

  衛築哦了一聲,他以指代筆,在上面落下了一行行文字,不過實際上,讓他詳細寫明道法也不可能,因為他的道法連自己也沒法說清楚。

  寫完之後,他雙手獻寶一樣將玉冊往高處一遞,「張廷執,你看看。」

  張御也沒有推辭,他知第一個給自己看,應該是感知到了自己的權責。

  他看了一眼,心中若有所思,這個道法倒很是奇特。本來他以為這位會偏向推算一流,但實際上並不是如此,根本道法是修士過往一切之匯聚,也是本心之映照,衛築身上出現這等道法,其實也是頗合道理。

  他將玉冊轉手遞給了明周道人,又道:「衛上尊,我等下來與元夏之戰,還需你出力。」

  衛築不假思索道:「可以啊。」又嗯了一聲,仰著頭看了看左右,道:「這個,我能回去了麼?」

  陳首執道:「自是可以。林廷執,代我送一送衛上尊。」

  林廷執稽首應下。

  陳首執則是看向張御,道:「張廷執暫請留步。」

  待林廷執和衛築走後。

  陳首執從台上走了下來,招呼了張御一聲,一齊走了法壇邊沿處,面對著滔滔雲海,他道:「張廷執,據你推斷,還有多久,那撥轉天勢就會過去?」

  張御道:「御這些時日陸續觀察,眼下推測,還有十餘天左右,當就結束了。」

  陳首執沉聲問道:「張廷執以為,可還會有上尊歸來麼?」

  張御道:「御以為,根據那天勢漲落來看,或許會有一些不到求全的修道人歸來,但求全之人越往後去,出現的可能的越小。」

  陳首執頷首道:「看來歸來之上尊,極可能就這幾位了。」

  張御也是這麼看的,這次歸來之人中,南丹道人算是無奈之下被迫同意入得天夏陣中;天鴻道人乃是別有算計,乘幽派的姚道人與這一支道脈上下立場一致,算是友盟;而在這其中,全心全意願為天夏出力的,也就是衛築了。

  陳首執此時道:「我天夏之鎮道之寶,極可能與天機變化有關,前次我之侵攻,使得元夏天數大變,若能得再取得一方鑿開兩界寶器,那麼此戰便就大有勝算了。」

  張御點了點頭,若是再開一條同道,就投入更多寶器,現在的情勢,哪怕只是多上一兩件,便有機會不費多餘代價攻破那半覺仙了。

  陳首執繼續道:「只是問過幾位執攝,卻是沒有準確回言,恐怕在這回鬥戰之中是無法可行,仍舊只能用原先的計略的。」

  張御道:「只要我等保持進勢,總能找尋機會的。」

  陳首執頷首,他問道:「張廷執,你是準備尋攀上境了麼?」

  張御道:「正要與陳首執說此事,此番若能取得勝勢,讓天夏、元夏強弱之勢得以為之改觀,那麼御當是要嘗試閉關破境。」

  兩者強弱暫時還是無法扭轉的,就算將兩殿殺空,還有上三世在背後,不過只要能在大方向上壓制住元夏,將戰局拖入長時間的拉鋸,那麼天夏後方會湧現出更多能手。

  而他若能進道功成,開闢玄法之道,對於天夏的意義也將是更大,無疑能再一步提升元夏之實力。

  陳首執道:「我瞭解張廷執之意了。」頓了下,他又言:「張廷執以為,自我之後,首執當由誰人來繼任?」

  張御心念一轉,陳首執這當是做好萬一之準備了。

  不過這也是應有之義,與元夏的對抗,任何情況都需考慮到。更不用說,陳首執的道行也是精深,不定什麼時候也會走向去往上境的那一步。

  而他身為次執,本來是正常情況之下,陳首執無論是去往上境,還是其他原因去位,便當由他來成為首執,不過他既然有意上境,那就不是如此安排了。

  而從玄廷排位上,下來一位自當是武廷執了。

  實際上正清廷執本來也是一個好選擇,這位功行修為自不用多言,過去所立下的功績也不在少數。

  但是其人之前曾被驅逐,雖然現在歸來,但過往功績資歷需重作積累,這自然是比不過武廷執的。況且,有此瑕疵,許也是永無可能登上首執之位了。

  故他道:「武廷執當可受此重托。」

  陳首執點頭,他道:「張廷執,如今兩界通道正重作開闢,若是半月之後天勢撥轉結束,只待兩界通道鑿開,那便當再攻元夏!」


bpd 發表於 2022-5-17 22:35
紫樞 第五百三十八章 辟空復破域

  并雲上洲,天穹之上,一駕銀白色的飛舟從雲層之中飛速掠過,只在天際之中留下一道細長的銀色氣光。

  衛築乘在飛舟主艙之中,左摸摸、又按按,正玩的不亦樂乎。

  有一名道童坐在他旁邊,他是文玄首遣至衛築身側方便交流傳訊,考慮到衛築心智幾如小童一般,所以也找了一個看去表面年紀相仿的小童。

  那道童雖然年紀小,但是以往曾是學習造物的,只是被玄府吸納進來,這才成了修道人,所以他對造物飛舟是較為熟悉的。此刻他不解問道:「上尊也能自行飛遁,為什麼要乘坐飛舟呢?」

  衛築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不一樣,不一樣的。這個好玩。」

  那個小道童有些不理解,感覺自己飛起來那才好,那才是他所嚮往的,衛築這時拿過一枚糖丸,放在手心裡,道:「來,給你吃。」

  「哦!謝謝上尊!」

  道童稱謝一聲,吃了下去,頓覺渾身暖烘烘的,似乎身體裡有了一些變化,但是有什麼他也說不出來,畢竟他修道也沒有多久。

  衛築這時道:「它在發抖。」

  那道童知他在說這飛舟,理所當然道:「造物飛舟乃是活物,飛馳久了也會疲累。這是我們并雲上洲的天機院打造的飛舟,比不上其他洲。」

  衛築兩眼有光,道:「快說說,其他洲的飛舟。」

  那道童想想,道:「玉京飛舟乃是最穩的,青陽上洲的飛舟最為美觀,最快的那是東庭府洲的飛舟了,據說和我們的都不一樣,不過我沒見過。」

  文巒看著那一駕飛舟,雖然玄廷沒有限制這一位的舉動,可是身為玄首,所有不在玄廷承擔權責,並且落在并雲上洲的修士,他都需監察。

  只是這幾天看了下來,他也是無言,這位上尊平日舉動和尋常貪玩孩童幾乎一樣,並且除了趕路之外,就幾乎不動用任何神通道術。

  他覺得,這很可能是與這位的根本道法相關。根本道法不僅是自己過去一切所得之映照,也有可能會反過來影響自身的。

  他想到這裡,不覺默默一嘆。

  他也是早便成就寄虛之境,對他而言,摘取上乘功果不難,但是求取根本道法卻實在是一道天塹。

  這一步異常之凶險,要不然也不會天夏至今只有寥寥幾人了。據他所知,這一次天勢撥轉,也是歸來了兩名摘取上乘功果之人,但就算這般人,卻也沒有把握再道求全。

  不過如今卻是有一個機會。

  他看向虛空之中那一團雲光氣旋,時不時有光芒閃爍而過,如今與元夏之爭,使得天夏得受天道之所鍾,所以若是繼續與元夏抗爭下去,並不斷取得戰果,那麼行功求道之時,或能由此得享天道之助。

  與此同時,清穹上層,正清廷執、林廷執二人各自坐於一處法壇之上,正兩界通道之內催發鎮寶器之力。

  元夏負天圖、鑿空鏡、諸仙渡三物都能來回乘載,而負天圖、鑿空鏡更是一陰一陽,兩氣交織、互為表裡,如舊主要就是這兩件寶器在阻礙他們的突破。

  所幸天夏這裡的都闕儀、定界天歲針都截空斷界之力,且還有化劫真陽及清穹之氣在背後支應,所以前方道路正在一點點磨開。

  林廷執照此推算了下,道:「如此下去,大約一月之後,如無更多變數,可以破開這方門戶。正清廷執你看如何?」

  正清廷執平靜道:「一月足夠了。」

  玄廷得悉兩人的判斷後,又查證了一遍,確認結果也是如此,便是下令,讓此次參與征伐的天夏眾修在兩界通道之前等待兩界通道的貫通。

  等待二十七日之後,虛空氣漩猛然一閃,前方的天幕猛然被撕裂開來,露出了那一方已然為天夏所熟知元夏空域。

  這一刻,也意味著通向元夏的通道被再次打開了。

  陳首執看向前方,他示意了下,在各個求全修道人的催運之下,鎮道之寶的氣機向元夏天域之內推進。

  而與此同時,天夏這裡準備了多日的大陣也是運轉了起來,如無數繁星聚集起來的氣光洪流往對面沖湧而去,那裡密密麻麻的裹挾著大量的雷珠玄兵。

  而一駕駕飛舟也是化作無數流光,緊隨其後往元夏天域之內衝入進去。

  不過與上次不同,這回無論是寶器氣機,還是後方的純靈之氣,都是遇到了較為堅固的阻礙,推進很是不易。

  尤道人看了看,傳意道:「首執,元夏在通道另一端準備了守禦大陣,正試圖阻我去路,不過尤某算了下,卻是可以設法繞開。」

  陳首執頷首,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元夏不可能讓他們輕鬆攻入進來。不過過去的元夏卻不屑於如此,因為那時候元夏還是主動進取的一方,天夏只能被動守禦,現在卻是不同,元夏要提防他們攻打過來了。

  他看著虛空之中各類寶器氣機已然糾纏到了一起,便沉聲道:「不用急著向前,先破此陣,才言其餘。」

  他並不急切,因為現在一年輪轉之期已過。他們目的是拖到下一個輪轉之期,所以有充裕時間去打破封鎖。

  元夏,元上殿內,兩殿各司議立在元上頂看著天夏再入界中,俱是神情不一,越是上層,神情越是冷漠平靜,反而兩殿下層,卻是顯得焦躁不安。

  這個時候,虛空之中忽然飄起了一道道的霞光,其規模浩大,好似星河散流,望之絢爛多彩。

  然而兩殿諸多司議卻是不覺得這東西悅目,甚至有些礙眼,因為在元夏,小到一粒塵沙,大到諸天星雲,本來全在元夏天序範圍之內,所有運轉,都該是常恆固守,而不該是出現這等不該出現的景象。

  而在如今突兀的出現這等異象,說明天序沒有辦法將所有細微之處都是遮蔽到了,而天夏的再次出擊,則無疑會使得天序進一步受到攪擾。

  向司議此時看了上座,越司議、過司議、全司議三人正站在一處,三人都是冷漠不言。

  他心中暗自想著,這樣的境況,想必也是這幾位希望的看到的,天序越是不穩,那麼變數就越大。

  他又撇了一眼距離自己不遠的蓮座,盛箏正坐於其中,只是神情有些沉鬱。這一位這回靠著天勢撥轉,也是一般歸來了。

  此番有人歸來,也有人不曾歸來,這一方是因為天道反壓之故,另一方,極可能因為牽涉到了天夏,反而使得變數為之增多。

  幾位大司議推斷,其實所有人都是有歸來機會的,如今不曾見到之人,那是因為其歸來之期在變數之下落到千百載後。

  若是天地真環的撥轉能持續到那個時候,那必然可以得見其等復生,但事實上無法做到著一點,所以此輩便等於無法歸來。

  盛箏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卻是絲毫不做理會,這個時候,他出聲道:「諸位司議,萬不能讓天夏輕易立足穩當,當要設法將他們逐退。」

  越司議看了一眼盛箏,道:「哦?盛司議可有把握?」

  盛箏道:「盛某有此信心。」上回與張御一戰,固然敗北,可他自認也不是沒有取勝之機。

  全司議卻是出聲道:「天夏那張道人神通高明,非是盛司議一人可敵,眼下非是決勝之機,不必急著出戰。」他看向越司議,道:「我看,還是再等上一等。」

  過司議緩緩道:「確實不可過急。」

  盛箏見兩人不同意此舉,也只得收聲不言。

  而此刻兩殿之後,仇司議卻是興奮莫名,在那裡不斷試著推算。

  如今愈發紊亂的天序,使得他感覺攀附天機愈發容易,實際上天機在與天序碰撞中也是散亂無比,但以往的天機乃是僵死無變化的,現在卻是能夠從一團亂麻之中解開頭緒的,對於一名擅長推算之人來說,他無疑更喜歡後者。

  而天夏的進攻,也會使得天序不穩繼續持續下去,如此他能進一步窺探天機。

  他推算了一陣,心中好似觸動了什麼,便即起身,從殿中出來,來到了穆司議這裡,並興奮傳言道:「穆司議,據我推算,此一回鬥戰牽扯,極可能就會出現那尋破上境之人,此人若出,則天時要變!」

  穆司議處沒有說話,他心裡明白,天夏那邊不清楚,但是元夏這裡,是絕不會允許此事的,哪怕天序崩壞,第一個踏向上境之人,那是一定是會被上境大能打壓的。

  他緩聲道:「仇司議,不用期待過甚,便有人能至上境,也不見得能改變大勢,不定還會合同一道,阻塞上進之道。」

  仇司議一皺眉,卻是不服氣,他反駁道:「天機變動,連上境大能都未必能夠定壓,只要有一人能破,那必可順延出無數變數,機會是一定是有的!」

  穆司議搖搖頭,沒有與他爭辯。

  這時有弟子殿外道:「兩位司議,兩殿諸司議有請兩位過去商議事機。」

  穆司議道:「我便罷了,早已去位之人,兩殿之事不便過問。」

  仇司議卻是一轉念,對著外面大聲道:「請回告諸位司議,我稍候便至。」他又對仇司議言:「孰對孰錯,靜觀分曉便是。」說著,就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bpd 發表於 2022-5-17 23:57
紫樞 第五百三十九章 請算治亂空

  仇司議受了傳召,從後殿出來,來到了兩殿所在元上頂。

  他看著上方,這個地方自他去位之後,就再也沒有正式來過了。然而,如今藉著天機妙算之助,他又成功轉了回來。

  一如他之前所預料那樣,天機破散,就有用得著他們時候。

  固然此後若是天機復回,兩殿一定會又會對他們冷遇,甚或對他們進行清算,可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一定是元夏將天夏壓下去了,終道終將為元夏所有。

  那時候也輪不到他們得享,結局恐怕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那還不如此時就博上一把,說不定就能衝破固束!

  他沿著台階踏步上行,一路來到了兩殿那通天徹地的光幕之下,他抬頭看著情於蓮花座上的兩殿司議,對著坐上所有人執有一禮,道:「見過諸位司議。」

  過司議道:「穆司議何在?」

  仇司議道:「穆司議言說自己本事不濟,仇某不才,自認推算這一方面,還要略微勝出穆司議少許。」

  他這麼說,不是為了貶低穆司議,而是因為看出後者不願意趟這趟渾水,而上次穆司議幫了他,所以願意將此事一力扛下來。

  上面平靜了一會兒後,全司議聲音才是傳下,道:「仇司議也不是外人,也不必站著了,便入座說話吧。」

  仇司議卻是站著不動,口中則道:「不敢!仇某自認不是兩殿司議了,早已是去位之人,又豈敢再坐上此位?」

  全司議見他不肯接受,也沒有再勸,道:「既然仇司議堅持,那便如此。今日請仇司議來此,是想請仇司議推算一番,我等何時出擊,方能破擊天夏眼前之陣。」

  如今歸來的這些求全道人之中,在兩殿諸司議看來,若是發揮得當,其中有一些道法能夠鎮殺張御的,哪怕張御有避死之法,也至多只是避死一次罷了。

  但是鬥戰變數實在太多,所以要尋一個合適的時機才好。

  這裡就要請仇司議過來推算了。雖然前一次聽了仇司議的推算,並沒有能夠真鎮殺張御,但那一次應該說也是有其原因的,推算能成為助力,但不能成為倚仗。

  他們都很清楚這裡面所能起到的作用就得到天機助力,雖然他們是對抗天道的一方,可是現在該用則用,待到天序重新恢復完滿,該打壓仍可打壓。

  仇司議道:「仇某可以推算,但是為了確保推算準確,卻還需要向兩殿借一件寶器一用。」

  萬道人問道:「你要什麼寶器?」

  仇司議回道:「涵樞金鐘。」

  他若是要推算那出擊的合適時機,其實並不需要這寶器,自身費點力氣,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他想順帶借助此物推算另一件事。

  準確的說,其實兩件事也是相關的,便是事後問起來,他也能夠有所解釋。況且他也不認為兩殿之中有人能夠在推算一道上將他的想法看透。

  上面幾名大司議討論了一下,很快有了結論,越司議道:「可以,讓他……」

  他話還沒有說完,盛箏卻是在座上發聲道:「盛某以為,兩殿重器,怎麼可以容許一個退位司議操持呢?」

  仇司議站著不說話,一副我不在意,任由你們安排的模樣。

  全司議道:「盛司議如此說,可是有什麼建言麼?」

  盛箏自座上站了起來,對著上方幾名大司議一禮,肅容言道:「盛某願意率眾前往破戰,便那張道人出來,也願意與他一決勝負,還請幾位司議允許盛某出戰!」

  全司議卻是否決此議,道:「如今我等幾次三番與那張道人鬥戰,卻無一勝手,盛司議之心,我等也是瞭解的,但是著實非是上策,若無必勝之把握,反而還白白耗費兩殿喚你等回來的一片苦心。此事,便罷了吧。」

  盛箏自己並沒有把握說能必勝,見全司議不同意,而上面大司議似乎更偏向於仇司議,他只得再次作罷。

  向司議見盛箏坐了下來,不覺心裡笑了一笑。

  他哪裡會不知道盛箏的心思?

  本來他們二人可以並稱下殿的英傑,兩人雖然都曾敗在張御手中,可是因為其人敗亡,他還活著,所以如今他凌駕於其人之上,並主持下殿。

  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因為下殿這與上殿的情形不同,上殿畢竟萬司議本來就是主持之人,而無合適接替之人,所以萬道人一回來,就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可是盛箏交出來的權柄,既然到了他手裡,就不可能讓其輕易拿回來了。

  這位看到他到了其人頭上,自然心中是不願意的,心中恐怕還想著重新拿到權柄,將來好能一同摘取終道,可是這一位,恐怕到現在為止都還不知真相,不知道上面這幾位真正的打算。

  越司議見無人反對了,便對仇司議,道:「仇司議,兩殿允你使用涵樞金鐘。」他一彈指,前方豁開一道陣門,並對萬道人言道:「萬司議,就由你帶他去金鐘所在。」

  萬道人執禮應下,側轉身對著仇司議道:「仇司議,隨我來吧。」仇司議一禮之後,跟著萬司議往走過陣門,便就感覺自己來到無法感應到任何物事的空域之中。

  萬道人的聲音傳入心中,道:「仇司議,涵樞金鐘就在前方,只是難觀全貌,不知你如此可能借助推算麼?」

  仇司議給出肯定答案,道:「如此卻是足夠了,且待我看來。」說著,他在此盤膝坐下,運轉起推算之法。

  他雖然無法看到鐘所在,但是能感應到此物的存在,正如他所言,如此已經不妨礙推算了。

  此前他的推算,得出破局之人極可能就會在這一戰之中出現,他首要先弄清楚的是,到底這回破局之人會應在哪一邊。

  表面看起來這個答案應當是落在天夏無疑,可是天機變化每每出人意料,卻不能單憑臆測去下結論。

  運法片刻之後,他起氣意往涵樞金鐘之上輕輕一敲,隨著一聲無聲鐘鳴傳出,天序似也是一同發生了震盪。

  而趁著這個時候,隨著他的推算,氣意也是順著攀附到了天機之上,並無數天機線索延伸出去。

  但這個時候,他並沒有去做任何觀望,此刻若見,勢必擾動天機,無法看清楚結果。等了一會兒,他在鐘鳴結束之前,將氣意盡數收回,然而再度推算。

  天機難窺,本來這等做法,會使天機逆奪,但是現在卻是靠著涵樞金鐘把代價給替過去了。可這法門也僅能用個一二次,否則日常推算天機,都有可能遭受反算。

  隨著他運法,一瞬之間看到了無數畫面,但其中大部分是他所不理解的,便是看見了也會遺忘,甚至不敢沾染,唯有少數他能理解的會留了下來,他便要從這些有限所得中推斷自己想要知道的結果。

  只是這一回,他看了許久,卻是露出了一絲疑惑,同時深深皺起眉頭。

  因為他所看到的結果竟然有兩個,而算來算去,兩個都是正確的結果。

  歷來推算,雖然說出來的話都是模稜兩可,但實際上他得出結果都是一個,能梳理出大致的走向,朝這個方向去努力,是有一定可能做到的。

  可現在這答案,讓他無從判斷了。

  而一次之後,想要再算已是不可能了。畢竟對於他們這樣擅長推算的修士而言,同一件事,不可能接連推算兩次,否則就是對自身道法的懷疑了。

  他思忖道:「稍候回去,可再問問穆司議,說不定他能知悉一些什麼。」

  他站了起來,與萬道人打了一聲招呼,言稱自己是推算完畢,兩人便一同從陣門之中退了出來,重新來到了諸司議所在之地。

  他對著座上諸司議一禮,道:「仇某已是推算過了,近段時日最好不要妄動,待得百五十日之後再是出戰,方有機會。」

  諸司議沉吟起來,很多人皺起了眉頭,百五十日後,就十分接近一年輪轉之期了。

  盛箏冷笑一聲,站起言道:「諸位司議,豈能聽此人之言?若是照此做法,在一年輪轉之期前動手,萬一出現了偏差,未能成功,那這後果又要誰來承擔?仇司議,你怕是承擔不了吧?」

  仇司議卻是不慌不忙,道:「仇某只是提出一個建言罷了,是否採納,還要看兩殿和上三世諸位上真的意思,盛司議不會以為仇某說什麼諸位司議便會做什麼吧?諸位司議和上三成諸位上真,想必都有判斷的。」

  越司議這時道:「你有幾分把握?」

  仇司議轉身一禮,道:「把握不敢言,仇某已是盡力而為。」

  盛箏再是對著上方重重一禮,道:「盛某再是請求出戰,此人之言萬不能聽。」

  向司議撇了他一眼,眼神深處卻是有些憐憫。他看得出來,這仇司議明顯就是越司議他們推出來的藉口,依照此人推算行事,若是失機,那就能光明正大的讓天序亂了起來,怎麼可能讓人壓了下去?

  越司議道:「盛司議兩次三番說有把握,那……」

  全司議這時插言道:「還是再等上一等吧,若此事不成,再讓盛司議出戰不遲。」

  越司議點頭,道:「便如此。」

  盛箏本來還欲再說什麼,可往後看了一眼,見兩殿司議都是默然不言,就連過去那些支持自己的下殿司議也都是垂首不語,他也只能悶然坐了回去。


bpd 發表於 2022-5-18 23:18
紫樞 第五百四十章 淆機未判明

  自元上殿殿議過後,兩殿似乎就此採納了仇司議的意見,決定上下保持克制,等上百五十日再對天夏動手。

  向司議卻是知道,這樣的做法,除了兩殿之外,肯定還要經過上三世的同意,不然上三世在後面催促並施加壓力的話,也不可能待著不動。

  這和他想的一樣,上三世的一些高層同樣也是縱容元夏天序進一步受到破壞。畢竟到了求全之境後,這些儘管人平日都是宣揚分享終道,可心底顯然都是有著向上一步的心思,沒有幾個原意甘心停留不動。

  不過為何不與盛箏說清楚此事?

  他想了想,可能是因為這一位是復轉回來的緣故,除非是元夏被覆滅,不然已是沒有未來攀道可能。

  可是萬司議同樣是這般復轉回來,似乎卻並不是如此,這位好像知悉了一些什麼,真正原因他琢磨不透,那也不用管了。

  他看了看對面,從道途上考慮,心中倒是希望天夏能一直這般與他們這般對抗下去,天夏堅持的越久,表現的實力越強,那麼他們就越有機會。

  可同樣認可所言,天夏之道與他們不符,所以若是他成就了上境,那麼一定是要把天夏及早覆滅的,而不會去考慮別人是否能成就大道。

  另一邊,仇司議回到了兩殿後殿,尋到了穆司議,並傳意言道:「穆司議,我方才借助涵樞金鐘推算了下,卻得出了兩個結果,這確實令我不解。」

  兩個結果是什麼,他並沒有明說。但是都是擅長推算之人,穆司議自然也能聽明白他的意思,後者沉思片刻,緩聲道:「可能兩個結果都是對的。」

  「這如何可能?」

  仇司議第一個念頭便是否定,正如天地之中從無一般模樣之物,這等推算也是絕無可能得出兩個結果的。他斷然道:「這等事無可能出現,除非是……」他忽然住口,面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穆司議也沒有說話,靜靜坐在那裡。

  過了一會兒,仇司議才是出聲道:「當不至於如此。」

  穆司議道:「若是涉及到上境大能,任何可能都是存在。只要存在可能,我等就不能斷否認,這一點,仇司議當比我更是清楚。」

  他又道:「上境大能出手,本來結果當是再無意外,只是因為天機變化,變數無法完全消除,所故是另一個可能也自是存在的。」

  仇司議皺了皺眉,道:「這倒是與此前的推算並不衝突,可我仍是覺得這等事不太可能。」

  這等推算的結果中,可能有上境大能的干預的影子。可他們的推算是建立在上境力量暫時不干預兩方對抗的前提上的,若是上境大能出手,那麼他們所做的努力和推算俱是無用,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了。

  穆司議此刻道:「其實還有一個解釋。」說著,他指了指外面。

  仇司議不覺看了過去,若有所思道:「半分天幕?」

  穆司議望著外間,道:「天可半分,結果又如何不能呢?或許這就是一個結果,只是呈現兩面,你我不曾理解罷了。」

  仇司議看著那光幕,眉頭皺得更深,道:「若是這樣,那便是天數自行變動,令我愈發難以執拿了。」

  穆司議看他一眼,提醒道:「天機變化,我等只是一個溝通傳遞之人,而非是主宰,不然與那些強要改變天數之人又有何區別呢?」

  仇司議嘿了一聲,負袖抬首,看著虛空,道:「道理是不錯,可不試上一試,又怎知沒有機會呢?」

  天夏這處,在兩界通道前與元夏一連對抗了有百多天後,隨著一縷縷純靈之所的氣機湧出,終於得以將陣勢在通道另一端鋪開,而諸多法舟也是陸續進入了元夏天域。

  這一次元夏的守禦實則十分堅穩,但是終究能拿出的寶器沒辦法壓過天夏這一邊,而天夏派遣出求全道人出外清理前方陣勢,也沒有元夏求全之人出來應戰,這才讓他們得以從容發揮力量。

  可就算這樣,那繁複厚積的陣法也拖延了他們足夠長的時間。

  張御站在自己的法舟之內看著前方,自他進入元夏空域後,自始自終就站在陣勢第一線。

  他也是望到了虛空之中那一縷縷的霞光,他覺得這一幕很有意義,那正好元夏天序和天道碰撞的最前沿。

  天道在這裡被強行捏合成重重人為塑造的秩序,但又不斷掙脫束縛,試圖將那些扭轉天道的力量重新融入進來。

  由於雙方的對抗,卻是將一些無法清晰判明的東西呈現於人前,他仔細看著,一時倒是感覺獲益匪淺。

  這些東西看著並不能直接帶來幫助,對於提升他的修為也沒有什麼幫助,可無疑能加深他對大道的理解,在攀道之時能把自身繫在那裡正確的道途之上。

  如今那一道天幕依舊將他們敵我雙方分開兩半,如何攻破此處,玄廷也準備了幾個方略,可都沒有足夠的把握。

  可他們也是不急,既然沒有機會,那就以不變應萬變。

  現在攻守已然易勢,在他們站穩腳跟之後,已經不用急著進攻了,只等著下一次一年輪轉之期到來便好,元夏若不想看到局勢敗壞,總要過來將他們驅逐走的。

  只要元夏那邊動了,那麼他們就有機會了。

  斗歲世道之中,那名道人坐在懸空法壇之上,望著天夏陣勢陸續展開,不禁撫鬚頷首。

  等了這麼許久,天夏終於是如願而來了。

  他這時伸手一撥,本來那層層靈性雲霧將整個天夏之陣都是遮住,然而他拂動之下,明明現世之中沒有變化,然而在他眼中卻是一層層分化開來,並且唯有張御所乘坐的那駕飛舟顯露出來,餘者盡皆退去。

  並且他直接望到了張御身上,不過在他眼中,只是望見了一團星光,具體形貌卻是看不清楚,並且變幻莫測,似有若無。

  這也令他明白,此人與他一般,都是站在了上境門關之前,自身道行法力近乎圓滿了,缺得也僅僅只是一個緣法。

  不過這樣正好,這等與他們有著承負糾纏之人,越是足夠高明,消殺之後,承負削減也是越多。

  現在只需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了。

  他與張御的鬥戰,不能受到任何人的干擾,最好是天夏一方的能手俱被牽制。可這裡他不能去主動邀人幫忙,更不能去兩殿說定什麼,這樣他反而會增添更多承負既變數。

  最好是等到戰局陷入僵持的時候再是上前,這樣不但能夠借勢,反而還能讓兩殿之人為他分擔額外的壓力。

  而這個時候,法舟之內的張御也是隱隱感覺到好像有人在注視自己,不覺望了過去,卻是直接望到了斗歲世道所在。

  但是被一片光芒溢射的星雲所遮擋,他眸中神光微微閃動了一下,在他意識之中,那些光華徐徐往下消退,並在意印反照之中看了一個高居於雲中的身影,光霧朦朧之間,隱隱顯現出一個道人模樣。

  那道人本在觀察張御,忽然見到後者望了過來,也是意外,目光凝注下方,道:「果然是道法了得。不過此刻還不是時候。」他拿起案上麈尾,輕輕一拂,便將自身隔絕了去。

  張御見到意印反照的身影漸漸消失,但能感覺到,這望向自己之人,應該與自身有著某種天機交纏,不然沒可能生出這等變化。

  他收回目光,神情泰然自若,不管此人有何打算,既有糾葛,若是見到,斬了就是。

  再是十餘日後,仇司議又一次被喚到了元上頂,待見過了諸司議後,全司議問道:「仇司議,此刻可以出擊否?」

  仇司議這些天一直在觀察著天機,並沒有出現更多的變數,故正色道:「根據仇某之推算,此刻時機已至,發動當有利於我。」

  他對自己推算有信心,但是是否成功,這點他並不負責,因為若是根據他的推算便能穩贏,那麼乾脆由他來由執掌兩殿權柄好了。

  盛箏此刻站起,對著上方一禮,道:「諸位司議,盛某請求出戰。」

  全司議卻是擺了擺手,道:「盛司議,此前有說,我等早有安排,先讓其他上真上前,若是不利,你再上不遲。此事就不必多說了。」

  盛箏只得應下。

  向司議看了看,琢磨了下,全司議接連幾次為盛箏開脫,現在又不讓盛箏上前鬥戰,明面上看著是否決盛箏之意,但實際上是一種保護。

  以往全司議就對盛箏就極看重,而他與盛箏雖是並稱,卻是被擺在一邊,現在看來,依舊是如此。

  不過沒什麼關係。

  他今時之地位,只要不犯太大的過錯,就算大司議也沒辦法將他拿下去,而且盛箏功行不得長進,天序若破,天機出現,也是他先有機會,

  唯一需要的擔心,是全司議說不定會讓他親自上去對上張御。

  他身為下殿主持之人,也可以臨機決斷,做出另外的安排,終究大司議的權威是需要他們這些具體執行之人來認可,但若是他不認,拿他也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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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四十一章 試手引歸真

  早在天夏對兩界通道開始展開攻擊時,兩殿對於進攻天夏陣勢已經有了想法,而到了如今,對於出擊破陣的人選早已是拿定。

  並且這一回,是交由上殿來全權安排。這主要是考慮到上回上殿損失慘重,急需一戰來挽回顏面。至少場面能過得去。

  所以全司議拒絕盛箏出面,也自是有其道理。

  萬道人這時正帶著蘭司議、顧司議二人在安排底下人手,其中最為重要乃是在於三人。來自上殿的蔡司議、以及駱齋、胥涉關這兩名外世修道人。

  這三人都是在與張御鬥戰中被斬殺的,如今趁著天勢撥轉復生了回來。

  萬道人來到這三人面前,對其等言道:「蔡司議,駱上真、胥上真,這一回就要靠你們三位通力協作了,能否對抗那位張道人,就要看三位的了。」

  蔡司議神情漠然道:「自然,這是蔡某之責。」只他說話之間,心底卻不像表面那般無所謂。

  他之道法「故氣同根」之術,若有人斬殺他,那麼自身必是牽連而亡。不過這並不是說他無懼生死了。

  當初他敢於利用自身道法去與張御碰撞,那是因為他知悉兩殿的計劃,甚至於他當初這身道法,就是因為知悉天地真環這個寶器的存在,而進一步被某位引發出來的。

  他的存在,就是為了兩殿去滅殺通常意義上難以對付的敵人的。只是以往元夏不曾遇到過太過棘手的敵人,是故輪不到他出手。直至遇到張御,然而他上場的結果卻不怎麼美妙,連他自己也知悉自己未能利用道法殺死對手。

  只是上一次被殺能復生,這一回若再被殺死,那麼他是真正的身亡,不會有再有任何歸來機會了。

  說實話,他自忖已經為元夏付出過一次,不想再去嘗試,但兩殿諭令之下,他沒有違抗的餘地,只能在隨後想辦法了。

  駱道人和胥道人二人皆非司議,他們也知道,兩殿也不在乎他們的意見,只要他們遵從諭令便可,故只是沉默不言。

  可是這個時候,萬道人卻是看了過來,先對胥道人道:「胥上真,此番有勞了。」

  胥道人正色道:「胥某受兩殿恩顧,定當粉身想報。」

  萬道人頷首,又對駱道人道:「駱上真,你之道法也是緊要,我等能否不受那張道人的道法威迫,全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駱道人定了定神,道:「駱某必然用心。」

  他之道法「心同神映」,只要在近處目睹過他人被某種道法殺死,那麼此法就傷不得他了,並且還能傳遞出去,令同道也是一樣受此恩顧。

  只是上次,他明明見到張御以斬諸絕斬殺同道,並且成功運轉了道法,可依舊是被張御一劍斬了。

  等他復歸之後,與兩殿諸人交談了一下,有判斷認為,張御應該是用某種更上層的力量遮蔽了他的道法。要是這樣,他們也可以用利用其他寶器氣機進行干擾,那麼他的道法就能起到應有的作用了。

  只是可惜,這回他固然回轉,可是因為被斬殺了一次,道法之映照自然也是不存在了,所以需要近距離再看一次,才得運轉起來。

  可是經歷一遭斬殺,他心裡其實也有些惴惴,可見蔡司議和胥道人都是一臉慨然的樣子,他也只能做出同一副模樣了。

  在交代過後,蔡司議三人執禮與萬道人等人別過,便是準備往攻天夏之陣,正要走上金舟的時候,蔡司議聽到了背後有一句傳聲:「蔡司議,若事不可為,可以先保全自身,不必強求。」

  蔡司議一怔,他不禁轉頭看了一眼,萬道人面無表情站在原地,身後是顧司議和蘭司議,但是他卻看不出這句話到底是誰說的。

  眼神閃了閃,他轉過頭,腳下不停,走上了金舟,不一會兒,便見其上千駕金舟一併飛起,往天夏陣勢方向衝馳而去。

  蘭司議看著那一道道金光遠去,道:「可惜師司議此回不曾回來,不然以他之能,定能和張道人作那正面之鬥,這樣更有把握了。」

  向司議作為下殿主持之人,方才一直站在遠處,但仍是留意著幾人說話,此刻聽到這句話,卻是嘲弄一笑,不以為然。

  這位師司議與張御交手,雖然挺過了最初一擊,可也不過如此而已,後來還不是一樣被斬殺了?

  張御身上兼具寶衣和其餘上層寶器的力量,偏偏運轉起來還順暢無比,好像就是自身道法一般,尋常同輩上前,怎麼可能鬥得過其人?

  對這次進攻,他同樣不看好。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次要是拖延到一年輪轉之期前還對天夏那邊無能為力,那說不定極為大司議就有可能下場了,不然對上面也是交代不過去。他倒要看看到時候這幾位怎麼對付那張道人。

  只是想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一事,不對,其實還有一個可能的……

  他思忖道:「若真是這樣,那倒免去了對付此人,看來我所提之建言,上面幾位也真是聽進去了。」他看著前方,玩味道:「到底如何,想來不久就可知曉了。」

  千餘駕金舟從元夏陣中突出,直奔天夏大陣而來,身後更是跟隨著不計其數的小舟,彷彿無數星虹流光向著前方射來,天夏察覺到後,立時做好了戒備。

  張御身在陣前,他轉動目印看向那些金舟,來者的氣機在他眸中清晰呈現出來,這其中有數名道人是他曾經見過,或者曾被他所斬殺的。看來是藉著天勢撥轉之助回來了,看情況這裡應當還不是全部。

  這其中頗有幾人的道法是十分棘手,若是事先不知曉,那很難對付。

  好在在這場鬥戰之前,他就擬了一份卷書,將自己以往所遇到過的所有對手的道法記錄在內,並將之呈報給了玄廷知曉了。

  故是想輕易算計到天夏是無可能的。

  眼見著對方逐漸逼近,他伸手握上了劍柄,身上氣意微微波動起來,只就在這時,身前晶玉光芒亮起,他伸手按去,卻是武廷執傳意過來,道:「張廷執,此番由正清廷先行出戰應敵。張廷執,你且稍候一步。」

  張御一轉念,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武廷執的安排也是有道理的,敵方肯定是對著他而來,也定然把他視作主要的對手,當也是準備好了什麼手段,但只要他不露面,那麼這些手段就不方便用出來。反而無法全部投入力量。

  而正清道人身上擁有寶衣,又清楚對面多數人之人的道法,由其出面,當也足夠應付了。

  此番天夏這一邊,那四名歸來的求全上真也是一起出戰,但各人所應之職個不相同。

  乘幽派姚道人守在陣後,衛築與尤老道等人身處一道,南丹道人只是負責守禦陣勢。

  至於天鴻道人,則是將青靈天枝交由其駕馭。

  能夠交託給他,也是因為此人在接觸到這青靈天枝的一瞬間,便試著溝通三位祖師,然而回言結果,卻是告訴其人讓他與天夏配合,擋住元夏侵攻。

  既是如此,他也只得拿出全力來策應。

  他到底是求全上真,並且與青靈天枝還是一氣同源,駕馭起此寶來比贏沖、魚靈璧二人更是得心應手,對抗之中,將對面的赤魄寂光壓得只能退守在己方那一邊,根本無從推進過來。

  正清道人得了傳諭之後,座駕便自陣中飛馳而出,並在陣前停下。而後方亦是有隱隱有氣機遮護。

  他雖然一個人立在最前,但是有方景凜等五人護衛在右側,而尤老道、嚴若菡,焦堯、衛築四人則守持在左側。

  那諸多不多時金舟到了近處,停頓了下來,蔡司議在此間身份最高,他看了看,發現張御氣機似不在此間,反而正清道人擋在了那裡。

  他不曾與正清道人直接對陣過,但卻知道這一位的能耐,故是在考慮下一步該如何做。

  駱道人提議道:「蔡司議,那既然張道人不曾出來,那不如我等試著將此人算死?」

  實話實說,他心中對於對上張御沒有多少把握,其人不出現,他反而鬆了一口氣,若能把正清道人殺死,對後方也能有個交代了。

  蔡司議卻是不同意,他道:「此人雖也是難纏,我等手段需留著對付那張道人,不宜拿去對付此人,交給他人對陣便好。」

  他隱隱能猜到駱、胥二人的想法,不願意與張御對上,但是以為對付了正清,就不用對付張御了麼?

  這是不可能的。

  要是他們成功了一次,兩殿反而會讓他們繼續嘗試成功,若是不成功,則會讓他們再度嘗試。這一次想要活命,唯有在對上張御時找尋辦法,而不是用這等粗淺的花招。

  他向後傳意道:「隱鍾上真,勞煩你出面,拿下此人,餘者我們自會牽制。」

  身後沒有傳來回聲,但是過了一會兒,一駕金舟從諸舟之中馳出,來到了正清道人座駕之前,光芒閃爍之間,自裡出來了一名藍袍道人,對著正清道人一禮,語氣冷漠道:「治微世道隱鍾,向閣下領教高明。」


bpd 發表於 2022-5-19 22:56
紫樞 第五百四十二章 起落合陰陽

  隱鍾道人一禮之後,正清道人平靜也是回有一禮,道:「正清在此領教。」

  他沒有如對方一樣報上道傳師承,是因為當初名義上他已是被師長驅逐出來了,之後哪怕擔任了廷執,也再也沒有見過。所以不必再言。

  隱鍾道人看去性情冷淡,也是不在乎這些的,他一點頭,足下法駕踏起,便展開了自身道法,團團晶瑩流光從那裡流溢而出。

  此光一出,好似暴洪傾洩,無有止勢,正清道人也是隨之張開自身道法,然而他的道法與那流光一處,那本是彷能清淨一切的清光,竟是眼見著就被迫退了回來,似乎連阻擋一下都是不能。

  這一幕,令天夏這裡的許多求全上真都不覺為之一凜,正清道人的道法在正面戰陣上至今可從沒遇到過真正的敵手,誰知今日非但不能敵住對手,反是被反壓了回來。

  隱鍾道人之法名喚「真從合化」,他的道法從陰陽順逆之理,有起落漲回之妙,

  特點在於上升之際,無可阻擋,落回收斂之際難以拽止,更其道法之威能,就在一呼一吐、一起一落之間。

  張御望著那隱鍾道人,他之前是也見過此人的。其在前次攻打天夏大陣時曾經有過露面,當時這人道法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是那時候他的交手對象是貞顯道人等幾人,所以並沒有與之正式交手。

  雖然一開始正清道人被壓了下來,可從道法變化來說,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此中不講道理的地方在於那道法升勢的時候,除非你能全面碾壓前人,不然難以阻遏正面。

  就算他自己站到前面,祭起正御中天應敵,在面對升勢的時候同樣也不會佔到多少便宜。

  當然這只裡是純粹道法的比拚,真正鬥戰起來他的手段絕不止這一種。

  正清道人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此人的道法,在對陣辛道人之時,他便見識過了,但那個時候,那還只是種在辛道人身上的一縷氣機,遠無法眼前所見相比。

  他平靜立在那一片清光之中,任由那流光擠壓過來,看著即將把他整個人包圍進去的時候,他的身影卻是微微一虛,正卻是直接用寶衣虛化之能,那一道清光便直接從他身上透照出去,難以觸及到他分毫。

  既然身有寶衣,那自然是要用上,他不會因為只是兩人間對抗而棄於一邊,而且對方此來與他交手,那也是一定暗藏多種的手段,此刻不用,不等於沒有。

  而在對方道法最強盛的巔峰過去,那接下來自是不可避免走向回落,他身上本來近乎熄滅的清光又一次迸發出來,並向著對面反推了回去。

  隱鍾道人面對正清道人的反擊,他一樣沒有選擇退避,在道法落空那一瞬,不待正清道人出手,他就已是主動將道法往回收斂了。

  如此一來,那清光照來,反而助長了他往回收斂之勢,可這裡若是一個處置不好,那麼清光順勢到來,不定就能直接將他這具假身傾毀,使得這場鬥戰提前結束。

  那道法收斂到了身上之後,他身外本來所有的流光都是消失不見,包括腳下法駕同樣變得成了一虛影,好像驟然回歸到了平淡,沒有了外圍的遮擋,隨即到來的清光自是無遮無掩的湧上來。

  就在光芒距離他身軀只有分毫之差,即將他淹沒之時,霎時陰盡陽生,那流光又是再度綻放出來,將到來之清光重又反推了回去。

  無論元夏還是天夏這裡,兩邊觀戰求全上真對此都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他們都能看出隱鍾道法大體上的變化之勢。

  道理上說,趁著道法回落的時候攻擊那是最妥當的,可事情當也沒有這麼容易,否則這門道法只要他人挺過第一升漲之勢,那就能將之打壓下去了。

  而且那一來一回之間看著凶險,那應當都只是雙方的試探,真正對抗,還要往後看。

  正清道人看著再次攻來的道法,這一次卻是與上一次攻擊有所不同,多了些許變化在其中,攻來之勢中不再是單一的升勢,而是有升有回,有起有落,滿是生消長化之道。

  可是同樣,這也是沒有了先前渾然凝合,一氣去盡之勢,遇到那些清光之時,也半路之上被遮擋了下來。

  但他的可不止單純的起落漲合那麼簡單,在陰陽轉化之中,其勢會積蓄起來,若不打破這等變化,那麼每一次變化都是一次增勢,以至趨於無窮。

  隨著鬥戰逐漸往後推演,他的道法威能也會隨之攀升上去,甚至突破自身難以容納的界限,正方才是真正的升漲起落之道,此番整個鬥戰,便是處於那更大的升勢之中!

  張御眸光微閃,他一開始就在觀察雙方的道法變動,尤其是隱鍾道人那一邊,此刻也是看出了這其中可能蘊含的變化。

  這個時候要破此道,唯有尋找破綻,壞其道法之勢。

  只是此人之道不但落於大勢之上,也著意於更為微小之處。

  那流光之中蘊藏有無數縷道法氣機,每一縷都可陰陽輪轉,演化起落之變,此人已然將自身道法運煉到渾還一體之勢,幾乎沒有破綻了。

  要單純從道法上破解,那麼唯有在沒有漲勢到極致的時候搶先下手,那麼還有一點機會,越到後面越南破解。

  他相信以正清道人的經驗,當也是能夠看到內裡玄機的。可以現在表現出來的情況,正清道人似乎毫無所覺一般。

  他轉了轉念,這位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或者道法上還有以前未曾展露出來的玄妙,那倒要看下去,看這位如何破局了。

  隱鍾道人見正清道人沒有採取任何阻礙他進勢,略微有些意外。

  他也不認為後者看一點也看不出來自己的道法變化,可他不會因為對方的不作為而改變自己的進攻節奏,便有什麼變化,他也一樣能接住,故仍是維持著此前的進勢。

  而雙方在對抗了一會兒之後,正清道人這裡終於出現了變化,他似乎是為了針對隱鍾道人的道法轉化,他也是著意在了細微之處。

  當對方每一縷氣機欲要拔高之時,便就主動灌入氣機,助其推高拔升,所謂盈滿則溢,看似是助長了對方,實際上卻是使得道法展現出來的威能稍現即逝,不能起到本應有的作用,

  而在那道法落去低回之際,又是收勢回退,叫其不得借力,盡量拖長回勢,這一來一去之間,自便消弭了諸多威脅。

  可是想一時破開對方道法,似也沒那麼容易。雙方很快陷入了僵持。

  因為在現階段,雙方的道法都可以做到出現任何疏漏,只要雙方都不犯錯,那麼誰都沒法於瞬間壓倒對方,如此就會就會持續下去。

  可這也是十分凶險的,當中只要有一個不慎,哪怕只是一個微小處的判斷出現了偏差,就會給對面抓住機會,並拿著這一點不放不斷擴大優勢,直至將對面推翻。

  這兩人道法碰撞對抗,使得虛空之中光芒流溢,攻守來回之間,也由此演繹出了不同道法對撞時產生的諸多玄妙,讓雙方觀戰之人都是大為讚嘆。

  可是相比較元夏那邊眾修士神情較為輕鬆,在場的天夏諸多求全上真,大多都是一個個神情嚴肅。方才張御能看出的問題,他們也是一樣看到了。

  在他們看來,正清道人的選擇很明顯,應當就是想著在對方起勢到無可抵擋之前,找到一絲破綻,進而引發對面全局的崩塌。

  此一戰,便看誰先犯錯,看誰少犯錯了。實際上這拼的就是雙方判斷力和各自的鬥戰經驗了。

  要是隱鍾道人不犯錯,那麼輸得可能就是正清了。只是聯想到後者身上還有一件寶衣,或者才做出了如此選擇。

  張御看著場中之戰,與眾人想法不同,他認為除了鬥戰經驗,還要看兩邊誰的道行更高。

  以他如今對道法的理解,能夠居高臨下的俯瞰諸多道法,很多地方的缺陷一辨即明,哪怕在別人看來完滿的地方,在他看來也是有疏漏的。

  只是通常他與人鬥戰直接用劍斬過去就是了,不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也幾乎不會需要他以道法來爭勝負的情況發生。

  在他看來,正清道人的道行比隱鍾略高一線,但使得正清道人在鬥戰的前中期搶佔到優勢,到了後面,這點優勢就會被抹平,若是那個時候仍不發動,結果就不好說了,不過有些變化,唯有對戰雙方才是知悉的。

  在不知不覺間,正清、隱鍾這一場對抗便是持續了十多日。

  其實這在求全道人的鬥戰中是十分正常的,要是雙方真身鬥戰,那會更為長久,彼此可能要反覆滅去對方幾次世身,直至找到神虛之地,再追覓到神虛之地和世身之間的漏洞,於同一時刻滅殺,方有可能擊殺對手。

  有的時候或還不成功,或可能導致對手遁避。

  而若是勢均力敵的對手非要分個生死,不間歇的鬥戰個數十上百載那是難見勝負的。

  可眼下不是如此,隨著隱鍾道人的道法蓄勢愈盛,雙方都是知道,勝負當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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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四十三章 從氣化反融

  隱鍾道人身上的道法蓄勢漸足,已然昂然欲發之時,這一場勝負即將來到關鍵時刻。

  元夏、天夏兩邊的修士同時感覺到了轉機的出現,不約而同凝視著場中。

  他們也有著各自的判斷,正清道人身上有寶衣,或是這一次能護住自己,可是隱鍾道人同樣也有寶器氣機攜帶在身的,就算這一擊能避過,等道法之勢積蓄疊加上去,到了後面就沒有可能避得開了。

  到時候他們這一邊只要把克制寶衣的手段用出,那麼就能抵定勝局了。

  又再是數個呼吸之後,隱鍾道人道法已然蓄至近乎滿盈,於是再沒有絲毫拖延,伸手向外一推,那一道道流光像是銀河宣洩一樣向著正清道人那裡湧壓而來。

  在兩邊觀戰之人的目注之中,正清道人這一次果然沒有拿出什麼破招,而是直接祭動了寶衣對此進行了遮擋,將流光抵禦在外。

  與此同時,趁著對手這一次的宣洩,道法又不可抑制的向下回落之際,推動身上道法轟然發動了一次反擊!

  他已然熟悉了隱鍾的道法,此刻出手,正好是位於後者道法回落的那一瞬間,在此過程中,還將種種陰陽變化的氣機隨手化解而去,直趨對手立身之所在!

  拋開其餘不論,這一擊的反擊時機把握和當中的運化都是非常之精妙,硬是於一絲空隙之中創造出了機會,把原本的不可能化變成了可能。要是隱鍾不拿出來相對應的手段,也極可能在這一次反擊之中落敗。這讓元夏這邊之人也是不由得生出讚嘆。

  隱鍾道人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一派冷漠的樣子,他似乎早是猜到了對手的想法,在道法回落之前的那一刻,卻是直接引動了身上早已準備好的護持道法。

  一縷玄妙氣機自眉心飛出,霎時繞轉周身,轟擊過來的清光就被遮擋住了一瞬。

  儘管只有這麼短暫的片刻,可也意味著他的道法從低回之中又再次可以拔升向上,而之前的蓄勢也沒有因此而中斷,只要他繼續推動,遲早能將道法推動到以往想像不到境地,到那等地步,配合一定手段,當能一擊抵定勝負。

  元夏這邊的求全修道人都是點頭,他們也看得出,這場鬥戰要說前面,正清道人還是有破綻可尋的,可越往後對其越不利,他們清楚隱鍾這裡是有破解寶衣的辦法,只是需等待一個合適發動機會罷了,而正清那邊,怎麼看都是沒有機會了。

  天夏這邊的氣氛,此刻倒也並不如何嚴肅,儘管許多人覺得此刻局勢似乎於正清道人不利,可未到最後,他們不覺得就必然輸了。

  再者這等鬥戰,輸贏只是其次,主要是在於光明正大大的拖延時間。畢竟越是臨近一年輪轉之期,對他們越有利。

  在這點上,正清道人做得很妥當的。

  雖然不知道元夏為何也願意如此等待下去,可他們倒是樂見其成,哪怕在戰術上輸了,戰略上而言卻是對他們反而是有利的。

  雙方於場中又再是僵持了有三日之後,到了這個時候,隱鍾道人已然隱隱將道法提升了自身所能駕馭的界限之所在。

  再等待下去,連他自己也掌制不了這等力量了,所以他沒再遲疑,將此即將脫離掌制的力量給放了出去。

  這個時候,他認為以正清道人把握時機的能力,說不定還能趁著駕馭不穩之際有進行反擊,可是早他有準備,卻是不給對手任何機會,於此刻再次運轉了一個種落身上的道法,整個人連氣機都隱去不見,無從找尋。

  這個遁變道法發動較快,但效用也只有短短片刻,可哪怕只要一瞬間,那都將斷去正清道人最後的機會。

  與此同時,自他這裡湧出的道法流光,也是徹底超脫了他的制束,異常狂暴的望著正清道人所在方向傾洩而去,整個虛空似都為這等力量而震顫了起來。

  這等力量已然超脫出了一般求全修道人所能抵禦的層次,就算一些強橫的強攻道法,也未必能形成這等威勢。

  可是這依舊不能突破正清道人身上的寶衣,上層力量絕不是求全這個境界能夠撼動的。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噹」的一聲鐘聲自兩殿所在遙遙傳了出來,霎時落在了天夏陣中,也是將正清道人所在涵蓋了進來。

  卻是那涵樞金鐘被驟然敲響!

  這一舉動就是為了能影響到正清道人身上的寶衣,使得道法能瞬間湧衝入其身軀之內,從而起到鎮殺的作用。

  而在敲動鐘聲之前,元夏上下都做好了準備,令鎮道之寶的力量稍稍提升了一些,將天夏此刻所有的鎮道之寶都被拖纏住。所以就算鐘聲傳出後天夏能夠有所制約,也一定是會晚上的一步。

  果然,這一鐘聲響起,天夏那邊沒有做出必要的回應,當也是認為來不及了,而到此一步,大部分元夏修士都認為這一戰局勢已定。

  正清道人這一邊,他看著那威勢驚人的流光想著自己這裡衝來,平靜看著前方,此時此刻,他所等待的機會也是來了。

  他之前與辛道人較量時,曾經見識過隱鍾道人這門道法,並且成功將之解化制壓了下去。

  而他的道法只要壓過對方一次,下一次再是撞見,就可將之化融入自身道法之中。

  上一次雖然沒有壓殺道法主人,可實際上是敗落那道法的。

  而玄妙就在於此,因為他擊敗的只是道法,並非是御主,所以在對面道法仍舊為御主所用的時候,他是沒可能將之融入進來的,也做不到此事。

  然而問題就在於,當隱鍾道人將道法推送到自身難以承受的界限之上後,身為御主的他也就無法駕馭了。

  一般來說這不是問題,因為對手是抵禦不住這樣的威力了,或許下一刻就在這等力量之下被傾覆了。

  可是恰恰滿足了正清道人道法運轉的條件,他之前一直不動,等得就是這個時候!

  不過定計雖好,也要能夠做到,面對拔高到眼前這般程度的道法,一不小心,可能非但做不了此事,反可能直接被傾毀。

  這個時候,隨著那鐘聲的傳來,他身上分寶衣在陣陣震動之中,似乎消失了一瞬。

  他並沒在乎這些,只是將感應罩定在隱鍾道人身上,就在那流光到來,還不曾落下之際,他身上清光猛然一長,與那些流光撞到了一起!

  元夏諸人想像之中的碰撞和潰敗並沒有發生,他們驚異發現,那清光彷彿停滯了一瞬間,隨後居然把那些狂躁的流光一起給化融了進去,清光以極快的速度壯大起來。

  正清道人知曉事機已成,因為這些現在那些流光已經化成了他的道法,那麼自然是傷不得他的,儘管他自身也無力駕馭,但是將之反推向敵人這一邊,那卻是可以的。故是起意一催,那清光持續吞融流光,向著隱鍾道人所在蔓延而去!

  隱鍾在利用道法避去之時,正清道人並沒有如期發動,反而趁著他無力對場中進行干預完成了逆轉。

  而他則一瞬間的躲避之後,恰好在那無量清光襲來之際又顯身出來,他臉色不由變得難看異常,隨即整個人就淹沒在了倒返回來的道法之中。

  正清道人看著此人消亡之處,雖然那只是一個假身,並沒有能殺死敵手,可是沒有關係,因為這一次他正面將此人擊敗的,下一次再遇見,此人絕無可能是他對手了。

  天夏這邊眾修見如此結果,也不由得放鬆了下來,修士之間的鬥戰,果然不到最後猜不到結果是什麼。

  不是道法一定強,就一定能夠贏得鬥戰,也不是佔盡優勢,就一定可以笑到最後,各種不確定的情況都有可能左右勝負生死。

  隱鍾道人這邊一亡,元夏這邊沉默了下去,似乎在調整佈置。

  只是天夏這一邊可以等待下去,元夏這一邊卻是不可能無限制拖下去的,畢竟有一年輪轉,即便有些人也願意看到天序進一步受到破壞,可也不可能做的太過明目張膽。故是很快又有兩名道人對著正清道人過來。

  因為張御之威懾,所以他們不敢所有力量一下投入進來,只能採取這等尋找薄弱點的招數,目前擺在最前方的乃是正清道人,所以只能選擇從這裡突破。

  武廷執看到這般情形,伸手按住身前晶玉,傳意到衛築那裡,言道:「衛上真,正清廷執方才鬥過一場,此刻不便以一敵二,卻要勞煩你上前擋住其中一人了。」

  衛築聽到之後,用力點頭,道:「好呀好呀。」他從飛舟之中出來,騰起一團雲霧,就往陣前而去。

  斗歲世道之中,那道人坐於法壇之下看著雙方對峙,琢磨了一下,既然張御不出面,此刻他出現自不適合。

  雖然兩殿現進攻的勢頭很小心謹慎,可他也是不急,隨著一年輪轉之期的逼近,是不容許兩殿這麼乾耗下去,到了某一時刻,必然有會大動作,那時候張御定然會出面,屆時他便能一會這位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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