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859
bpd 發表於 2022-5-1 00:36
紫樞 第五百零四章 諸法俱陳列

  卞司議看著諸多以往元夏同道,心中浮現一絲陰霾,他也是能猜到,這應該是陷在了某種幻境之中。

  且他看了下來,能夠確認,其中有不少就是明確敗亡在張御手中的,而餘下之人想必也是,不由暗暗心驚,沒想到此人手中已經敗亡如此多的同道了。

  張御身懸高空,兩袖飄蕩,身繞飛劍,自上看著其人,他自身站著不動,意念一催,諸多道人之中,便有一人上得前來。

  卞司議看過去,皺眉道:「傳司議?」

  他身為大司議,位兩殿之中的諸司議自然都是識得的,這一位出現之後,對他執有一禮,道:「卞司議,得罪了。」說著,伸手對著他就是一拿,霎時化動空域,層層擠壓而來。

  卞司議哼了一聲,也是祭動道法相抗,仗著深厚功行,倒是抵抗了片刻,但是沒有用,周圍空域依舊堅定不移的向內部壓塌。

  他的道法就是在於不懼斬身之法,並且以此削奪對方實力,實在不是走正面對抗的路數,再是過去幾個呼吸之後,他周圍空度連帶整個人瞬間向下塌縮,竟然一把被傳司議握成塵埃微粒,繼而被碾化為一團氣光。

  稍過片刻,場中靈光一閃,卞司議身影再是出現在那裡,他一見周圍景象,頓時驚疑不定,他沒想到自己意識敗亡之後,卻是仍舊落在這裡,這裡絕不是什麼尋常幻境,而是涉及到某種心象氣意的映照!

  他此刻連忙試著勾連鎮道之寶,想連通上寶器之後順帶喚醒自身,然而他卻是驚異發現,自己仍是能夠非常順利的溝通寶器,好像那寶器同樣存在於此間,這就無從施力了。

  傳司議這時對著張御一禮,道:「張上真,傳某或可殺得這位百次千次,但自覺無以拿他如何。」

  張御點點頭,示意了一下,傳司議恭敬一禮,退了下去,而後他一抬手,背後又有一名道人站了出來。

  卞司議看去,道:「凌司議?」

  凌司議似是保持著原來的智識,面上帶著一絲歉然,道:「卞司議,卻是對不住了。」說話之間,伸手一推,身外各色光華湧動,向著卞司議湧來。

  他之道法會根據他人道法變化而變化,一般來說,總能佔據上流。

  張御也想看看,這兩者之間的碰撞會是什麼結果。

  他並不能完滿知悉對方每一個人最深層次的東西,但是能把其人與自己對敵時的狀態映照出來。

  其實生死之間的較量,等於將自己道法一一展現給對手,有的時候比單純言語描述還要全面的多。甚至比平日自己對自身道法理解還要更上一籌。

  凌司議這一次落下,卻是發現對方道法變化極致單一,要想勝出,唯有令對方不亡,這似乎矛盾,但道法之中還有封鎮之法,適合眼下情況,故是道法神通也是開始朝著這個方向轉變。

  張御看得十分清楚,若是在外間還好說,但是這是在意域之內,就算真能將卞司議封禁了去,也沒有意義,故他言道:「不必繼續了。」

  凌司議聞言,也是停了下來,回到了他身前,執禮道:「卞司議一身道法,全是寄托克殺之上,可是凌某無法克殺其人。」

  張御點點頭,道:「凌司議,且下去吧。」

  凌司議恭敬一禮,道:「是。」

  卞司議目中現出冷光,看著昔日那些同道在張御老老實實的聽命,儘管知道這只是虛像,可仍是仍是感覺有些心中發堵,故是這次沒等著張御再度喚人,而是身上道法主動一展,向著張御攻去。

  張御懸空不動,身上根本道法正御中天一展,便見他道法不斷崩消瓦解,不令其侵入進來,但也不反攻而去,與之前一般維持著場中均勢。他口中則道:「盛司議,由你來會一會此人。」

  盛箏執有一禮,就自一邊走了出來,他之道法「問叩天心」,只要是自身能夠做到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絲可能,在道法催動之下就會逐漸放大,直至實現。

  張御現在就想在這裡令各人以各種道法進攻嘗試一下,在驗證自己想法的同時,也是想著能否從道法上找出此人的破綻。

  反正此人道法並不是涉及心象觀變,進入了此間之後,只要他不主動放開束縛,這人正常憑自身是無法破除出去的。

  盛箏飄身下來,道:「盛某早便想知道幾位大司議的功行如何,只是過去無此機會,今次正好借閣下之手一全心中之願。」

  卞司議面色更是不好看,這一個個司議雖然是幻相,但是姿態神情,乃至性格脾氣,看起來仍和原來幾乎相同。

  盛箏一禮之後,也不客氣,根本道法一展,將卞司議捲入進來。

  卞司議雖然不願意和這些人過招,可也沒有明明能阻擋,卻還不做抵抗的道理,也是祭動道法迎架,兩種道法都是偏向於玄機變化,所以相互碰撞,並沒有引發什麼驚天動地的變化,一時也分不出高低。

  可是隨著相互消磨,盛箏的道法卻是悄然變化著,可是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卻主動收了道法,退回到了張御身前。

  他執禮道:「張上真,盛某已然盡力,但是盛某道法再如何變化,也無法真正殺死此人。因為此人之法別有寄托,當是有鎮道之寶相護,此不是盛某能夠能及,除非盛某也得此等寶器,方有斃殺之望。」

  卞司議聞言,哼了一聲。

  盛司議則是回過頭來,道:「卞司議何必不服氣呢,在盛某看來,你遲早也是我等之中一員。」

  卞司議看向張御,道:「閣下如此為,有何意義?」

  張御卻是覺得很有意義,他的訓天道章之中還差不少照影,有的人因為不是自己所除滅,所以道法恐怕難以映照進去,但此人既然到了自己的面前,那自是該當羅列在此。

  張御道:「我知曉了。盛司議且去一邊吧。」待盛箏退下去後,他示意了一下,這一次卻是接連兩個求全上真下場,再次與卞司議鬥戰起來。

  卞司議本來以為,張御是想通過這些人的道法變化,尋常找出他道法上的破綻,可是在接連被不同道法再是打殺了兩次之後,他忽然醒覺過來。

  或許張御根本不是如此想的,而是看到了他道法變化,猜測其中可能有的破綻,所以刻意用這些人來消磨自己!

  可他有一個不解的地方,這裡終究是在幻境之中,就算再是如何真實,就算他最後在此被殺,也只是幻境之中被斬殺,現實之中仍是不亡,所以對方應該是在現世之中也有一定的手段,在此印證之後,再在外面對付自己。

  想到這裡,他轉了轉念,對著自己眉心一點,卻是自絕此身,想試試看能否以此辦法從這裡脫離出去。

  只是這個方法並不能濫用。

  他能讓人消殺,但是不能自我消殺過度,因為每一次自我了斷,都會導致刻痕澹弱一次,次數一多,刻痕就會消失,所以不可能無所顧忌的使用下去。

  張御見他一點眉心,整個人爆散成為一團氣光,顯是自斷此身,可是並不急躁,神情澹然在此等著。

  就算尋常的幻境也沒這麼容易擺脫,而此間乃是大道意印所化之意印,想要用這種方法脫離,那更是無此可能了。

  等了一會兒,場中靈光一閃,卞司議再一次出現在了此間。

  他神情一沉,沒想到自己仍然落在這裡,看來用正常手段是沒法出去了,只能待到現世再思考對策了。只是也是不知,從這裡脫離,是否還能保留此間的憶識?

  若是不能,那卻有些麻煩了,他對張御下來會動用的手段將是毫無提防。故是他一拿法訣,牽連上了鎮道之寶,並將自己的一段擬造憶識印刻上了去。

  根據他推斷,並不能完全阻擋自己與鎮道之寶的牽連,仍然保持著一絲冥冥中的聯繫,這樣才讓他能在這裡也感受到鎮道之寶,但既如此,他這般施為應也有一定可能做到。

  張御不管他怎麼做,再次一抬手,身後諸多道人再次下場鬥戰,他並不盲信自己的判斷,決定各種方法都是讓這些人嘗試一下。

  而在下來的鬥戰之中,卞司議在承受了四種不同道法的消殺之後,他見此人卻是再也不出現了,這並不是其人返還回去了,而在意印演化之中,此人承受這四種道法之後,便無可能再復回來了。

  他登時明白,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現在就是想著怎麼在現世之中將此人殺死了。

  意域之內動用四種不同的道法,那麼意味著他也至少要也動用四種道法才有可能鎮滅此人。

  即便喚出青朔白朢二人,他身上也是帶著林廷執和武廷執交託給他的道法,正好可以用來鎮壓此人。

  不過此人身上一樣有著諸多道法,方才在嘗試的時候,也是試探出來了一些,但應該還有暗藏下來的。

  但是沒有關係,既然知道了其用什麼樣的方法可破其道法,那自是能夠提前算計和針對的。

  心中有了定計之後,他便不在此處繼續,而是意域一散,轉至現世之中,隨即根本道法展開,宏盛清氣漫漫放開,將整個廣台都是捲入了道法籠罩之內。


bpd 發表於 2022-5-2 00:30
紫樞 第五百零五章 繁道難承受

  張御的正御中天是很少用的,可這不意味這門道法不強橫,實際上此般強攻之下,沒幾個人檔得住。

  只是此法並不能夠破殺敵方性命,所以用的最多的反而是斬諸絕劍法,後者也用得十分之順手。

  元夏有些人甚至認為,「斬諸絕」才是他真正的道法,而其餘道法不過是從輔,畢竟一人身兼兩門道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這等本事元夏也是有不少人具備的。

  以往他是不擅長變化,所以道法直來直往,只能見招拆招,往往只是用於攻守兩端,但是現在卻是不同了。

  隨著道行修為的提升,逐漸觸摸到了上層,所以已是「來回去轉,變化由心」了,此刻這一鋪開,大有壞毀一切之勢。

  卞司議在意識從意域歸來的那一瞬,就收到了印刻在鎮道之寶中的那一縷意識,然而這意識並不完全,也就是一個暗含警告的念頭,似乎張御有辦法對付他,但具體是什麼卻不知曉。

  此刻見到張御道法展開這等威勢,當即決定謹慎一些,不能像之前一般任由張御攻襲自己了。

  他自身攻擊和反制能力都是有限的,所以這個時候他必須利用他人的道法。

  實際上,他的道法是可以將其餘人的道法也是印刻上來,並且為自己所用的。但是道法自有「上下相就、陰陽濟合」之理,這麼做,每多一個道法上身,就會導致自身所能承受的道法上限減少一道。

  若是到了三道以上,那麼擠壓了自身的印刻,若是對面一劍斬來,那麼就當真亡了。故是他只能利用陣器、道符、氣意來承載這些。

  此刻他激發了其中一道氣意,隱隱約約之間,有一個道人身影似站在了他的背後,一股有別於他的氣機顯露出來,隨此氣機出現,便有一道恢弘浩蕩的氣光沖湧向外。此就好像是在虛空之中打了一個洞,無盡的力量自裡噴湧而出。

  兩殿之上,全司議朝廣台方向看了一眼,他感覺自身寄托在氣意上的道法被運用了。

  他與幾名同道把自己的道法借給卞司議也並非是白借的,也是想知曉到底自己的道法到底能否和張御對抗,雖然具體情況他們不清楚,但是能通過感應知悉碰撞的結果。

  張御看到無盡力量噴湧出來,好像是整個虛空的力量在往外宣洩,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等正面幾乎無可抗衡的力量,當是強攻道法裡屬一屬二的道法了。

  可他半途未退,渾身清氣湧動,直接正面迎上,清氣與那湧光相激相耗,正御中天將那力量層層解裂,不讓其推動過來,並在某一瞬間形成了相持。

  可這道法終究只有一道,乃是無源之水,很快被他反壓回去,並向著中間擠壓而來。

  卞司議不覺一皺眉,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張御,由於張御劍法尤其出眾,反而遮掩了其他方面的光芒,導致元夏對於他的道法認識不足,現在他卻是感受到了,就算只是憑藉這門道法,此人也是一樣能在上乘修道法之中佔據一席之地。

  他方才尋思了一個辦法,試圖利用手中所捏著的諸多道法找出一個制敵之策,可那終究不是自己的道法,運用起來是有間隙,所以必須進行一定的壓制。

  本是想著這門道法便不能遏制張御,多少也能稍加牽制,現在情況卻是讓他感覺失望,可現在又不得不及早尋思解決之法,不然等那道法完全消失,那就沒有反抗力量了。

  於是他又是引動身上那一縷氣意,這一回卻是自上引出了一個守禦之術,他的身周圍似是產生了一個內陷下去的空洞,似乎所有傳遞出氣機感應被吞沒在了那個空洞之中,整個人也是消失不見。

  張御眸光一閃,這兩個道法表現出雖然各有不同,但恰好與方才那道法呈現出一種對立狀態。從道理上辨別,很可能同出一元。

  這不稀奇,莊執攝的「觀元生滅」之法也是一主生一主死,非是道法精奇之人掌握不了這樣的手段。並且這等手段實際是最不怕暴露人前的,因為就是靠著最純粹的手段來對敵的,原主若是來此施展,那威能當遠不止眼前所見。

  至於眼下,那還差了一籌,「正御中天」壓下,當即解裂陰陽,那一個空洞頓時向內收斂,好似破口被彌合了起來,漸漸消失至無,而位於其中的卞司議也是再度顯身出來。

  卞司議這道法仍舊不曾讓自己拖延得更長時候,他也是沒奈何,不得已拿了一個變化之術,但見一點流光在外飛馳旋轉。

  只是長於變化的道法固然是好,很多也能起到奇效,但是多數需都需要運化之功,所以非是御主,很難發揮出真正威能來。所以他其實身上所攜之道法,以守禦攻襲為主,變化道法是最為稀少的。

  張御看了一眼那道流光,在道法變化展開之前,他一時也看不出內裡變化為何,有的道法或許不能去觸動,一動反而會引發其中玄妙。

  可是他沒有關係,變化之術需要御主應敵而變,同時也要有依存的根本,假設連根本都失去,那根本來不及變化的,像這種未曾感應到什麼莫大威脅的,至多也只是延緩一下他進攻的腳步。

  「正御中天」一展,這一點白光一閃,似要融入到清氣之內,但方才投來,很快化消在無盡清氣之去,連半分漣漪都不曾泛起。

  卞司議自此面對湧來的清光已然無計可施,此刻無論他運轉什麼道法,恐怕還未等撐開就會被完全破毀了。

  只是那清光在佔據了完全優勢,卻並沒有再進一步,反而他見到上空的張御一揮袖,便一件法器朝他落了下來,從氣機上看,內中毫無疑問蘊藏著另一種根本道法。

  卞司議見到景象,心中頓時恍然,他原先還以為張御是要設法將他封印了去,所以做出了種種抵禦手段,可現在不用自己的道法,卻反是祭出他人之道法完成最後一擊,一定是看破了自己道法的破綻,所以想要不同的道法殺他此身。

  求全之人陰陽互濟,虛實相生,可他的道法就因為已然印刻在了玄虛和鎮道之寶上,所以早就沒有了神虛之地了,以此代價換了現如今這等道法。

  可一旦在短時間內遭遇到不同的道法襲殺,哪怕只是假身,也會削弱刻痕,刻痕被削至消失,那麼他也就亡滅了。

  可知道歸知道,現在他卻沒有合適的方法來挽回困局,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件法器一下鑽入了他身軀之內。

  林廷執根本道法「靈機天弦」霎時發動,道機也為之一陣扭轉,他頓便維持不了自身,化作氣光崩散而去。

  張御等在了那裡,只是過一會兒之後,卞司議身影又是再次出現,他心意一催,依舊用根本道法壓上,繼續沿襲上一次的做法。

  既然此法好用,那麼也沒必要改換,可以一直用下去。

  卞司議意識到不妥後,又接連將身上所攜的幾個道法用了出來,奈何他方才在意域之中應對各個照影時展現出了頗多路數,導致他現在的後續反應大多都能被張御推斷出來,故是依舊沒能脫逃制壓,抵擋了片刻之後,便又被清氣壓住。

  張御則是一甩袖,將那一枚武廷執送來的符箓往下一甩,祭出了那「斷分周流」之法將其身再度擊殺。

  至此,卞司議已經先後亡在了「斬諸絕」、「靈機天弦」、「斷分周流」三門道法之中,下來他只要以「正御中天」再破其身,自能讓其無從承受,自行消亡。

  卞司議也知此刻已然到了最後關頭,他也是決定自救,「闡空元痕」本身包含了他的氣機、憶識、經驗、道法等等自身一切,但元痕才是根本,既可以寄托在鎮道之寶上,也可以寄托於玄虛之中。

  他可以將這元痕自行剝落下來,而在剝下一瞬,無論假身、正身都會消失,而剝下之後,再度印刻到鎮道之寶上,那麼出現的時候就不會再落在此間,而是落在鎮道之寶的附近,這般他就從此間脫身出去了。

  就算先自遁逃乃是承認鬥敗,可性命卻是留下來了,以後還可以再想辦法贏了回來。故是他這一回來,便當即運轉法力。氣機忽然一虛,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只是一個恍惚之後,卞司議抬頭一看,莫名發現,自己居然還在廣台之上,隨後他神情一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可是已然晚了,耳畔聽得一聲道音,氣機不由一滯,而周圍那重重清氣壓來,他的被此氣一沖,身軀似被洪流衝過,頓化烏有。

  而與此同時,那印刻於某一件鎮道之寶內的刻痕閃爍了一下,絲絲縷縷的氣光從上剝落了下來,只至完全消失不見。

  張御平靜看著下方已然空無一人的大台,方才那最後一擊之前,他為防意外,並沒有立刻出手,而是將之拖入了意域之中。

  因為當時他道法完全籠罩了廣台,使得此人根本無從分辨虛實,從而使得他得悉了此人的又一個變化。待其回到現世之時,先以言印鎮壓,再是道法跟上,這才將之斃殺,若不是這等排布,說不定還真讓此人給逃脫了。


bpd 發表於 2022-5-2 00:31
紫樞 第五百零六章 明見避變機

  元上殿中,過司議、全司議二人忽然心有所感,兩人此刻都是意識到,卞司議此戰是戰敗了。

  大司議乃是元上殿的真正上層,一位大司議戰敗,以往也是從來沒有發生的事情,對於兩殿的打擊也極大的。

  不過……

  兩人對視了一眼後,身上光芒一閃,一道分身已是來到了後殿之中,兩人揮開秘殿之門的禁制,走入了殿宇之中。

  卞司議正閉目坐在此間,雖然已然亡了,但正身卻是留在了這裡,並沒有因此消失。

  他的道法刻印有著兩個寄托,一是落入玄虛之中,一是落於鎮道之寶上,隨著身亡,鎮道之寶上的刻印早已是剝落下來。

  位於玄虛之中刻印則是他消亡前的那一刻於正身之中,因為正身得兩殿的鎮道之寶庇佑,所以能長存不消,如此正身便就成了刻印。

  而他本人雖然人亡了,可是因為這等刻印仍在,所以還可等待一時之機。

  特別是後面涉及到了元夏的某一個佈置,或可能扳回局面,此事目前也只有三上世和兩殿的高層知曉,故是他在鬥戰之前,特意做了此番安排,算是留下的一個後手。若是成功,其人也未必不能回來。

  全司議道:「卞司議倒是想到了足夠多,但偏偏卻是敗了。」

  過司議緩緩道:「仇司議之推算卻是錯了,天機不在我。」

  其實他也知道,任何事都是需要人去做的,不可能完全信任推算,推算也只能稍許增加一些勝算,順此而為或許能找到一線機會。可是現在看,天機之中的變數更大,這令此番推算近乎無用了。

  全司議這時道:「那一事,是否……」

  過司議想了想,沉聲道:「再等等,且看辛上真那裡如何。」

  天夏這一邊,諸廷執都是留意到了那座廣台之上的動靜,見是上面那一道靈光撤了回來,唯有張御一人站在那裡,卞司議不見了影蹤,就知是他贏了這一場鬥戰。

  諸廷執不覺點頭,張御可說是立在天夏的戰力頂端了,而與他對戰的卞司議的確是元夏的上層戰力,但應當還不是最為了得那幾個,有此結果也在情理之中。

  唯一令他們意外的是,這一場鬥戰極快,似只是一會兒工夫就分出了勝負。

  實際上也是如此,意域之內的對抗再久,表現在外間也很短暫,而現世中也就是催發了幾門道法便結束了鬥戰。

  諸廷執此刻收了目光回來,又往另一處廣台方向看去,既然這一邊已然分出勝負,現在就看正清廷執那一邊了。

  廣台之內,辛道人在正清道人展開攻襲的那一刻,便按照既定策略行事,他先是祭出了自身已久的陣器,卻見一道稠密若烏雲的風氣飛旋起來。

  許多陣器面對根本道法時近乎無用,輕輕一觸便即破裂了,所以很多求全道人是不帶任何陣器的。唯有像張御這樣用劍器與道法相合之人才會運使,但實際上劍器早就是他自身的一部分了。

  現在他這個陣器也是自身溫養長久,與身化合之物,此陣器能夠「侵神侵身,殺奪氣意」,對付一般同輩是足夠了,可是他分析過正清道人的道法,卻是覺得並無法取得理想的成果,但在對面攻勢傾來之際抵擋些許沒有問題的。

  在發動了此器過後,他爭取了到了一些時機,便是果斷運法,動用了一道他人寄托在他身上,並用於守禦自身的道法。

  他並非是兩殿修道人,所以道法乃是三上世的上真所予。此刻一展出,便見無數晶瑩碎屑化作流光在身外飛舞不停。

  正如他所預計的那般,那件陣器並未有能遮擋多久,片刻之間就被那清光破滅了去,隨後此器哀嘯一聲,退回到了他的身軀之內。

  那清光破去阻礙,繼續照來,但落入到那晶瑩碎裂之中,居然又從裡間轉了出來,但經過這一次變化之後,清光似乎都會因此減少幾分,可那些晶瑩流光卻始終維持著不增不減,似乎是不曾受到半分影響。

  正清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取「升長起落」之道,升長之中無可壓制,但是低回潛伏,亦是無法拽回。

  就算自己不去管這個道法,此法至多也只是持續片刻,待得升勢一竭,稍候自行就會散去。

  不過這個道法不能決定什麼,既然此刻祭了出來,對面極可能就是要爭取這片刻時間,但也或許只是為了試探他的手段。

  可這一步若不設法壓了過去,那麼隨後的戰術都不好打。

  有了這個片刻的空餘,對方不會什麼都不做,一定是會用來準備什麼的,敵人要做之事,那必然要遏制,沒可能讓其自如發揮。

  既然你要上升,那我便托你一把!

  正清道人兩指一併,法訣霎時拿動,無盡清光往裡匯聚而去,好似柴薪投入熊熊大火之中,那流光飛旋之勢驟然增盛,但這等趨勢僅僅只是維持了片刻,就急驟向下衰減,因為越過了巔峰,即是回落。

  辛道人見他這般破了此術,不由暗自讚嘆道:「好手段!」

  雖然各人道法先天有高低上下之分,可臨到戰陣之上,既要看交手之人是如何運用的,還要有精準的判斷。

  這等只一眼就判別出來他所運發道法的眼力,於道法有著十分精準的剖判,若說對方不是上層大能的門下,他是不信的。

  他略微有些遺憾,要是正清道人稍微保守一些,選擇等待回落,那麼他所準備的另一個道法就可用上了。

  這個道法只要你沒有能夠及時阻止,一旦發了出來,幾乎無有道法可得阻擋,乃是十分上乘的法門。但這道法本身是需要積蓄的,運化當中需得無人干擾。

  現在既然正清道人選擇直接破法,顯然下來也不會給他從容發動的機會,這個道法也只能持在手中,下來也不可能再有機會用了。

  如此他也只能選擇另一個策略了,這也是之前就有所準備的。

  他一抬頭,目注著正清道人,同時望也到了其人神虛之地,心意一轉,將那一縷鎮道之寶之氣牽引了過來,同時法力一催,霎時將之打入了正清道人的神虛之地中!

  正清道人的氣身混抱一體,所以無論攻擊哪一端都不會傷及其人根本,反而可能因此讓其人找到自己的破綻。

  所以想要擊敗此人,關鍵就是要將氣身份開!

  而這一道寶器之氣並非是用於攻擊的,而只是用來定照神氣的,也僅僅只是定照神氣。

  正清道人世身神氣在求全這個層次中是合同一體的,可是在面對更上層的力量時,卻仍是有區別的,所以這一道氣機過去,登時剖斬兩者,形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分斷。

  這麼一來,辛道人只要先單獨對付某一處,以自身道法之優勢先取一端,再是將另一端拿下,自便能擊敗此人!

  而他動作也快,只一分斷,就準備祭動自身道法,而在這個時候,他的道法卻是先一步映照到了後續種種,無數景像在他眼眸深處閃過。

  然而令他為之愕然的是,此前他所看到的結果,乃是此回能憑此策略順利了結正清,可這一回,他卻見到了另一個結果。

  一時之間,他神情數變,念頭轉了轉,卻是沒有選擇繼續下去,反而往後一退,並將那一縷氣機收了回來,並執有一禮,誠懇道:「正清上真,不必比了,此戰辛某認輸。」

  而他認輸,就是因為他還沒有落入被動,他還能夠走,要不然認輸也沒有用,正清道人一定會是將他拿下的。

  故他也不等正清道人回應,一語言畢之後,就直接將這具假身散了去。

  斗歲世道之中。法壇之上的那名道人忽然睜目,看了過來。他自語道:「哦?居然走脫了麼?看來是因為前回蒙蔽神識之舉,使得天數生變,導致該去不去,該留不留。」

  他深深望了一眼辛道人正身所在,「功果尚差一步完滿,看來唯有等得下一次機會了。」

  兩殿某處,辛道人散去假身之後,意識回落正身之上,他抖抖袖子,站了起來,自密室之中走了出來。

  兩殿司議見他正身出來,已大致猜到了結果,有人卻故意道:「辛上真鬥戰歸來了。莫非是贏了麼?」

  辛道人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雙袖負後道:「非是贏了,而是辛某見勢不對,主動認輸了。此一回非是勝負之局,不必要見個生死,稍候可以再尋機會。」

  話如此說是沒錯,可是卞司議戰亡,卻是這一位成功存身下來,兩殿司議心中都是有所不滿的。

  更不用說,此議本就是辛道人提出來的,他自己倒是脫身了,兩殿卻白白葬送了一位大司議,雖然事機還有一線轉機,但那轉機什麼時候出現,那是誰也說不準的。

  天夏這一邊,諸廷執見到正清道人所在廣台之上靈光散去,顯然此戰後者得勝,立刻遣人過去一問究竟,得悉這一戰實則不曾分出勝負,辛道人只是一出招,便就認輸走脫了。

  諸廷執有些意外,但猜測這或可能與對方的道法有所關係,恐怕事情不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可不管怎樣,此一戰天夏這邊兩位上尊都是保全,無有損傷,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bpd 發表於 2022-5-2 00:32
紫樞 第五百零七章 問算審功疑

  天夏主舟之中,武廷執待得張御和正清道人兩人順利歸來,便向著諸人傳聲道:「諸位,需防備元夏再度來襲,不可稍有鬆懈。」

  諸廷執及以下眾修都是肅然應聲。

  他們所有人清楚的很,元夏方面此次邀戰的目的,不外乎就是看到張御、正清道人二人乃是他們這裡的主力,所以想要將之清除。

  但是正面戰陣之上無法做到,故是想通過約鬥達成此事,為的就是想用最小代價去得兩人的性命。現在既然失敗,那肯定還會繼續之前的攻勢的。

  故是他們所有人都是開始積極防備。

  此前對陣元夏,幾乎都沒怎麼吃虧,張御和正清道人二人勝戰,更是振奮鼓舞了下方眾弟子。來到元夏後,眾修見到元夏的壯闊景象,許多人心中都覺得這般敵人不知該如何戰勝,但是現在多少有點信心了。

  與天夏這邊不同,兩殿這處氣氛沉悶。青玉蓮花座上,全司議看著對面天夏鋪陳開來的靈光,道:「如今局勢僵持,是否……」

  過司議沉聲道:「現在還不到時候,且再攻上一次,不能讓天夏這般從容。」

  全司議略作思索,道:「也好。」

  就算他們這一次邀鬥失敗,驅逐天夏的動作肯定是不會停下來的,因為若你真什麼都不做,那反而是給天夏安心佈置機會。

  況且他們這三天時間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而是利用這段時間作為緩衝,已知當用何方法去克制那純靈之所遮護之力。

  在兩人吩咐之下,兩殿司議也皆是動起來。

  辛道人在一旁,見諸司議對他的態度冷淡了許多,幾乎無人來與他言語,知是自己認輸保全了性命,卞司議卻是敗亡了,這使得兩殿之人對自己很是看不慣。

  只是他不在乎,他相信卞司議肯定也是和自己一樣,是準備好了退路的,只是最後沒能成功罷了。

  自己本事不夠,脫身不了,這哪裡能怨他?

  可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又想起方才見到的景象,眉頭不由皺了皺。

  在那個景象之中,他方才若是繼續進攻下去,正清道人似是會多出一種變化,具體不知曉,但是能下來必然是陷入生死相持之中。

  這裡一旦對上,那就是看誰的道心更為純粹,誰的道行更深了。他不敢說自己能穩壓正清道人,所以誰輸誰贏都有可能,甚至還有一定可能同歸於盡。

  可是他並沒有與人拚命的心思,他想求的穩妥的勝利,而不是冒險搏命,不然他先前費什麼那功夫幹什麼?

  若是到被逼得性命委實難以保全境地,那他或許還能嘗試一下,但是如今並不值得。

  他想了想,雖然觀望到的景象前後出現了差異,可也不見得是算計失錯,因為很可能是正清道人從天夏那裡得到了什麼幫襯。

  但方才雙方交手,兩人等於互相論道了一次,對於彼此的道法也有了深刻認知,若是再是交手,他相信不會再是此前那等局面了。

  不過想到這裡,他又皺了皺眉,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他仔細審視自己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內外通透,一體純然。可是沒有發現,才是最大的問題。似他這樣的修道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生出這等感應的,一定是有什麼地方有問題。

  或者用鎮道之寶查看,可萬一此事正落在鎮道之寶上呢?

  「不過也不是沒有方法進行驗證……」

  他想了想,往後殿走去。

  既然自己找不到,那就讓別人替自己找。而這裡正好有兩位擅長推算之人,一位乃是之前給他們建言的仇司議,還一位乃是那位語焉不詳的穆司議。

  他沒有去仇司議那裡,而先是朝著穆司駐殿走來,對門外弟子道了一聲,道:「我欲見一見穆司議,有幾個疑難想要請教,不知穆司議可是方便見辛某?」

  那弟子回道:「穆司議在,還請辛上真請入內。」

  辛道人點點頭,隨手給出一瓶丹丸,便就走了進去,並在帷幕之前落座下來,執有一禮,道:「穆司議,有禮了。」

  穆司議聲音從帷幕後面傳出來,道:「辛上真有禮。」

  辛道人道:「我今日來不是來問什麼為難之事,而只是有一些個人修行上的疑難,我有些不解,想請穆司議解疑。」

  個人修行照道理說只有個人最清楚,但是他既然這麼問,顯然是個人無法解決的。

  穆司議便道:「辛上真欲解何疑?」

  辛道人道:「我方才忽然心有所感,覺得自身似有不妥,可是又尋不出來是在哪裡,不知穆司議可能指點迷津?」

  穆司議看了看他,許久沒有說話。

  辛道人道:「怎麼,穆司議看不出來麼?」

  穆司議緩緩道:「穆某能見,但穆某不能說。」

  「哦?」辛道人心思一動,他道:「既然如此,那辛某不勉強了。」他對著穆司議點點頭,便轉身走了出去。

  到了外間,他神情微沉,不能說,那就是的確有問題了,而且這問題還牽扯很大,所以不願冒著風向說出來。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找了出來。

  他又往仇司議這邊過來。

  仇司議所在駐殿,可不似穆司議那般冷清,時不時有兩殿的修道人進去,但這些人仇司議自己是不會出面的,都有由其弟子門人出面招呼。

  他到來之後,言稱要見仇司議一面,立刻有弟子恭敬將他請入進去,來到裡殿,仇司議卻是親自自裡迎出,將他請入進去,落座之後,他便道出來意。

  仇司議倒不似穆司議那般謹慎,上下看了看他,直接言道:「我確實能看出道友上身有疑難所在,可我若說出,必與我有礙。辛上真準備拿什麼來換呢?」

  辛道人略作沉吟。

  仇司議笑了笑,不待他說話,便傳聲道:「如果仇某看得不錯的話,辛上真當是方才才見得疑難,並且當是去過穆司議那裡了,他應該是什麼都沒有說,不過到我這裡不同,仇某可以給一個回言,此事上真可去尋當時之人,便可見當時之事也。」

  辛道人眼神動了動,都是修道人,有些話說得不必太明白,得此一點醒,他心中已是有數了,也知道該是如何解決了。

  他來見仇司議,本來也只是試一試,但現在發現,這位乃是真有本事的。固然此前推算與結果有所出入,可就如他的道法一般,由於時機不同,前面所見結果和後面所見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他還什麼都沒有給出,對方就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於是他道:「此回之事,算我欠仇司議一個人情。」

  仇司議笑著一禮,道:「上真稍候若再碰到什麼疑難,可再來尋仇某。」

  辛道人還有一禮,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他心中尋思著,仇司議方才提醒了他,他乃是因為見到了正清道人,才是出現了這等事,也就是說,只要復盤一下當時所見情況,或者所說之言語,當就能再度發現這裡的端倪。

  可是正清道人到底是敵方,可不見得願意與他配合,但這件事只涉及到他個人,而不是關乎元夏,所以並不見得沒法做到。

  在盤算了許久後,他心中便有了一個計較了。

  張御回到了主舟之上後不久,就見元夏那邊朝這裡發動了攻勢,有著一縷縷霞光霞光泛出,所過之處,最外圍那利用純靈之所化出的靈性雲霧竟是如烈陽融雪般消散。

  元夏底蘊確實深厚,這才是幾天的時間,便就尋到了辦法。可是場面上,終究還是要求全道人分出勝負的,這等地下的鬥戰,用不著他來擔心,自有武廷執操持。

  所以他趁著此回空隙,在艙首之中的台座上定坐下來。

  意念一轉,便進入訓天道章之中。

  此前元夏諸多照影扔在此間,不過今次卻要多上一個人,他目光落向一邊,便有一個道人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了那裡,正是那方才敗亡未久的卞司議,其人上來一個執禮,道:「張上真有禮。」

  張御點點頭,這些照影用不著他去刻意駕馭,其就是本身自身氣意和性情的映照,除了不會反抗他,與本人並無差別。

  盛箏在旁邊看著,道:「我早便說過,卞司議會是與我們站到一處的。」

  卞司議點頭道:「正是。」

  張御這時他看了一眼,卻見他的身影恍惚不定,這等情況很少見,意味著似還有一絲生機在。明明已經被他斬殺了,怎麼還可能生機存在?

  他尋思了一下,除非是有更上層的力量參與。但是被他斬殺過一回,道法也是了然了,就算再是出現,他也能再次將之斬了。

  他坐定此間,繼續參悟功行。每與一個敵手交鋒,他感覺自己對道法的理解就更為透徹一些,如今橫亙在上方的上境門關漸漸已是變得清晰許多了。甚至他隱隱有一種一腳邁了過去,便是另一番天地的感覺。

  但他知道,這裡並不是沒有任何凶險,唯有做得準備功夫越是充分,那成功可能才越大。他思索了一下,此戰過後,視兩邊局勢變化,或便可以開始考慮此事了。


bpd 發表於 2022-5-2 00:32
紫樞 第五百零八章 法縛神難脫

  張御在訓天道章之內揣摩道法,為攀渡上層做準備,這裡首先就是要將心光磨練至無以復加。

  目前他的心光提升已然算是走到了盡頭,大的提升不會再有了,但仍是些微的增進,這也是源於天夏天機變化不定,修道人本身也不是一潭死水,所以一定會有這等變化存在的。

  這樣的變化對他不會有什麼根本的提高,可所謂不進則退,所以這只是維持著當下的巔峰狀態。

  同時他也能感覺到這等變化越來越少,這是變至不變的過程,也同樣是合於道的過程,而當自身道法與天道併合之後,那麼自然就不會再有自發的變化,變的只是道了,故等到完全察覺不到這等變化後,那就是這方面做好了準備。

  還有一方面,則是關於道法的修持,他要將自身道法磨練至精純至偉。求道先在於合道,合道之後則在於破道。而合道除了心光達至頂巔,就是要將自身之道法運化到極致。

  以往他的道法欠缺變化,自大道六印齊全之後,現在這一方面已經逐漸彌補了上來,但是距離完全明徹道理還差那麼一點。

  這個他倒不急,只需不停的與同層次的能手鬥戰,便可加速這一過程。

  所以從這方面來說,遇到對手愈是高明,對手道法愈是高妙,那麼交手之後,從中所獲收益也就愈大。

  要知以往可是找不到這等機會,在過去甚至連求全上真都沒有幾個,更不用說尋人論道。便是眼下天夏,若是不算上那些併合過來的道脈,求全上真其實也沒有多少位。

  也就是元夏併合萬世,不知多少載歲月的積累,再加上又吸納了諸多外世修道人,才有如今之氣象,他才能遇到這般多的對手。

  這般來說,其實他能繼續往上走,卻也離不開元夏的推動。

  而往更高層次上看,正是因為元夏與天道的對抗,才使得天道往他們這裡傾斜。

  天道相助之下,如今天夏好比是順水行舟,更有好風相送,再加上天夏自身也是希圖自強,奮力抗爭,這才有眼下局面。

  同時論及到他自身,也是因為受到了天道所顧,同樣受到了一定推動,得到了一些助力。

  但要注意的是,若是他自身承受不住這些助力,那麼或許就是身死道消的結局。

  而且別看天道現在助他,那是因為他還在道中,並試著與道相合,可他一旦真的跨過那個門檻,試圖破道,那麼天道又是會反過來壓制他的。

  似元夏自建天序之後,妄圖已元夏之序代替天序,就一直站在了天道對立面,這等對抗是長期且延續的。得益於此,牽制了大部分天道之力,所以若想去往上層,在元夏滅亡之前可能就是機會最大時候。

  他在整理後思緒之後,便是抬頭望去,見是那些道人的照影正聚在一處,似在互相論道,有人還有下場比鬥一番,更有人在旁做出評點。

  這些道人雖然僅僅只是映照,但並不是死板的,也是會自行印證道法的,雖然道法只限於這些人與他鬥戰時所表現出來的。可一個修道人的道法往往就是一生修行的總結,有這些根底在,哪怕沒有過去的憶識,一樣能印證自身之道行。

  尤其是這裡求全上真數目著實不少,且還是彼此沒有隔閡成見,可以將自身的道法毫無保留的展示出來,說實話,這卻是比此輩原身得到了更多的印證機會。

  他見此之後並沒有阻止,反是認為不錯,每個人的道法哪怕與他不同,可到底是通向上層的一條門路,能夠給予他足夠的借鑒,也能開拓他的思路。

  在聽了一會兒之後,他也是心下尋思,訓天道章自得意印之後,許多事情可在訓天道章之中推演,那是否可以推演至上層呢?

  道理上來講,這還是有一定可能的。

  可是他認為真正想做到此事,卻仍是差了一點,因為突破上層,牽涉到方方面面,且必然有超出他本身層次之上的東西,訓天道章現在是由他駕馭,也由他來主導,他若能借此推演至上層,那卻有一定可能主客顛倒。

  訓天道章目前還涉及到了統合諸玄修的莫大作用,所以哪怕這等可能只是存有一線,他也不會嘗試。

  倒是他若能有機緣成就上境,青朔、白朢二人是可以借此推演的。

  這二人則是與自己同出一源,可又是各自分開,道法也並不完全一致,所以求取上層之時並不需要二人與他一同去到上層,他是可以先行一步的。

  在他這裡參悟功行,審視自身,外面則是一晃過去了十多天。

  在此期間,元夏發動了數次攻襲,倒非要把天夏如何,為得只是對天夏保持一定的壓力,讓天夏這邊不是那麼好過。

  因為天夏也不可能完全忽視元夏的攻擊,別看現如今元夏的進攻之中並沒有任何求全上真存在,但指不定稍有一個疏忽,就會突然對他們展開一輪猛攻。

  武廷執這些時日一直釘在前沿,主持守禦陣勢,自從元夏尋到了純靈之所力量的方法,他們的陣勢就很難向外拓展了,只能維持之前的規模。

  但實際上,元夏攻不破他們的陣勢,他們這裡面對元夏方面堅固守禦,同樣也是沒有什麼太好辦法。現在能做的就是釘在元夏這裡不退走,反正只要拖住了這些鎮道之寶,不使元夏天序恢復過來便好。

  他凝望著那一面分隔敵我的明光,這件寶器兩分天幕,若不想辦法解決此器,那麼無論他們攻入元夏多少次,怕是都會被頓阻在外。

  元夏這邊,辛道人在從仇司議這邊得了答案之後,認為自己功法之中的瑕疵,那是必須要解決的,琢磨了一下,心中有了一個計較。

  做了一番準備之後,他尋到了過司議,全司議二人,態度誠懇道:「兩位司議,辛某觀了多日,見天夏陣勢嚴密,我方進展不大,每次我方都無法深入陣中,這主要是缺少求全之人主持大局,為了彌補上回敗戰的過錯,辛某願意出力破陣。」

  全司議有些意外,看了看他,道:「辛上真可是認真之言麼?」

  辛道人正色道:「自是認真之言。」

  全司議道:「可是有辦法對付那張道人了?」

  辛道人搖了搖頭,坦然言道:「我無勝過此人的把握,若是遇到那張道人,那便退走,若是遇到另一位,那我便與之再決勝負。」

  全司議和過司議傳聲商量了下,不管是這位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現在懾於張御的斬殺正身的手段,那些上真就算去到前方,稍有動靜,也就退了回來,不願意冒險,既然這位願意衝在最前面,他們自也樂見。

  全司議道:「那好,辛上真需要什麼,我兩殿都可安排。」

  辛道人也不客氣,提出了一些排布和要求,兩殿自是一一滿足,不過他知道,這兩位也是姑且一試,根本不指望他能做太多,不過他也不是真的為了破陣,只是為了解決自身道法之中的疑難罷了。

  待諸般事機安排妥當,他也是上了金舟,就與舟隊一同往前去,而元夏幾名求全道人則是遠遠跟隨在後。若有機會,他們自會上前,若是無有,他們也是會盡早撤離,不會給予天夏任何機會。

  辛道人所坐主舟一直行在最前,並且毫不遮掩,到了天夏陣前,他不急著發動進攻,而是往天夏方面送傳了一封書信,隨後他便等在了原地。

  過去不久,一道清光照來,隨後正清道人立在了虛空之中,往下俯視著他所乘坐的金舟舟首。

  辛道人笑了一笑,騰身飄出,他執有一禮,道:「邀得正清上真到此,是辛某想請教一個疑問,正如方才書信中所言,上真願意,我可以拿一些貴方需要的東西進行交換。」

  因他懷疑自己之事與自己長久修持的鎮道之寶有關,但是又不可能去主動解除,所以他打算借助天夏這一邊的力量。現在他已然是到了天夏陣勢前方,便那鎮道之寶再有任何力量,卻也是難以干涉到他了。

  正清道人道:「什麼疑問?」

  辛道人鄭重問道:「辛某想知曉,上次辛某與上真會面,可有什麼異狀麼?」

  正清道人看了他一眼,身形不動,卻有一點靈光落下,內裡映照種種景象,卻是將當初二人交談時的所有經過直接映照了出來。

  辛道人凝神看著,當過到正清道人問及「自己之身是否是自己之身,自身之道是否自身之道」時,他悚然動容,隨後眉心忽然一陣刺痛,頓時有一縷縷意識從心底泛了出來。

  一瞬之間,忽然想起來了許多事,而在兩殿某處秘殿之上,辛道人正身臨時駐留之地,他面上也是不禁露出了一絲震駭之色,而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後卻是傳來一聲嘆息:「你為何非要弄清楚呢?」

  辛道人霍然起身,轉首一望,便見一名道人正站在那裡,可再一抬頭,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處法台之上。

  那道人淡淡道:「汝身非汝身,彼神非此神,妄心可自歸來。」

  辛道人眉心一閃,面上頓時一片木然,過了一會兒,他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情,正身仍舊是好端端坐在秘殿之內,暗道:「根據上回所見,此次與那正清交手,我必能戰而勝之!」


bpd 發表於 2022-5-2 00:33
紫樞 第五百零九章 序缺引心動

  辛道人只是記得自己要與正清道人再決勝負,似乎他的憶識直接連上了他從前一戰認輸敗落回來未久的時候,可謂是完全失卻了那當中那一段。

  可是憶識便是連接上了,可難免在場中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也是導致他的假身頓在了那裡片刻。

  正清道人見其忽然沉默不語,身上氣機也是出現了瞬間的凌亂,他立時將身上清光展開,一閃之間,便將其人給籠罩了進去。

  現在正是兩家相爭的時候,可不講究什麼公平鬥戰,既然此人想知道結果他已是告知了,此事已了,那麼現在即是出手的時候了。

  隨著清光照落下來,天夏陣勢前方驟然大亮,辛道人因為那片刻間的停滯,自是毫無抵抗之力,身軀於瞬間崩潰了去。

  正清道人除滅此人假身,就將道法收了回來,他對著後方那飛舟之中的元夏弟子平靜傳聲道:「稍候讓他把說好的代價送過來。」

  那飛舟之中的弟子大驚,忙不迭的將飛舟轉向,向著後方惶恐退去。

  後面那些跟隨而來的元夏修士見了,都是失望無比,本來他們是想見識一場勢均力敵的鬥戰的,結果你上來就被人給打滅,要不是此人是一人單獨上前,並沒有要求他們出戰,他們都要懷疑這位是不是與天夏有勾連。

  倒是功行稍高一些人並不這麼想,雖然場中只有一瞬分出勝負,可既然高道人擅長入神之戰,那麼當也是擅長此道,說不定是方才神虛之地中的決戰輸了,假身一時無暇理會,才致如此結果。

  這說明對面那人恐怕也有手段直接針對神虛之地,他們看向正清道人的目光不由多出了幾分戒備,暗暗將後者的威脅程度提高了幾個層次。

  此前他們的關注點都是在張御身上,然而這一位雖無斬殺正身之能,可顯然也不好相與。

  過司議、全司議二人全程看了下來,兩人沉默不言。

  他們眼光更是高明,卻方才一瞬間察覺到了一絲異樣變化,甚至隱隱有所感,不過他們誰都沒有說出來,到底這是上三世的事,與他們無關。

  兩殿之中,辛道人一念才是轉過,假身就已然破毀,他頓時愕然,可隨即他眼神閃爍了下。

  自己假身居然毫無反應的被正清打滅了,這個情形不同尋常,心中很快有了判斷,若無意外,這應當是有某些力量影響到了自己,且這力量當是來自於內部,而非天夏那邊。

  到底是什麼手段?

  此時此刻的他,不僅僅是上次功行出現問題給忘卻了,便是此前去往仇司議處問詢之事也同樣是不記得了。

  可他等回過神來,定心下來思考後,就發現許多不對的地方了。

  畢竟記憶再怎麼改換,他所經歷的事卻是抹不去的,這當中明顯是有著空白和缺失的。他表面依舊是不露聲色,心中卻是大為惕凜,暗自尋思著對策。

  斗歲世道之內,那道人感應辛道人心思變動,不禁搖了搖頭,方才眼見辛道人覺悟自身,這與他的意願不符,所以不得不又出手干涉了一次。

  只是似這等事,他不干涉方才是最好,干涉了一次,就會出現變數,而且這變數會積越多,一次干涉,便需次次干涉。

  他忖道:「必須盡早送其了解,以全我之功果。」

  只是這裡不能是他主動推動的,必須要是出自其自我意願,否則功果必是不全。而他此前費了偌大心思,眼見還差著一步即將圓滿,絕不能被阻於此間。

  他看向兩殿某處,語聲淡漠道:「既然你擾我佈置,那此中承負當由你來承擔。」

  元上殿內,仇司議帶著幾名從自家駐殿出來,來到了穆司議駐殿之前,他令弟子在此等候,自己走了進去。

  到了裡間,他與帷幕之後的穆司議見過禮,隨後落座下來,待得底下弟子奉茶上來,他才道:「穆司議,你我雖然離得近,但平日少有往來,我也不用說來意,想必你也是能知曉的吧?」

  穆司議沒有說話。

  仇司議看去也是不急,在那裡慢慢品著茶,看去不得回應便就等在那裡。

  沉默了許久之後,穆司議的聲音才從帷幕之後傳了出來,道:「一動不如一靜,何必非要攙和進去呢?」

  仇司議抬了抬頭,目中滿是銳利光芒,道:「我知道穆司議在顧慮什麼。可是穆司議需要明白,以往元夏天序穩固,似我等這般擅長推算之人不得勢,也沒多少人來理會我們。也是如此,便算你我功行足夠,卻也只能躲在此間。

  可是如今元夏天序不穩,我等推算之人自當得勢,我若推算不準那還好說,可我若推算的準,此事肯定是要打壓下去,上面萬不能令我們出頭,因為元夏之序乃是定序,哪可能為人所言道呢?」

  說到這裡,他不禁語含譏諷之言,繼而又看向帷幕之後,道:「穆司議方才說一動不如一靜,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想不動,可是總有人偏偏會讓你動的,那還不如推上一把。」

  他語聲放沉,「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等機會錯過了,我等怕是再也尋不到機會了。」說到「機會」二字時,他更是加重了語聲。

  穆司議搖搖頭,似他們這般說話,向來是留三分餘地的,仇司議現在卻是把話挑明了,看來決心已下,不肯回頭了。

  他道:「我元夏之策,向來由上及下,仇司議以為可以以下動上麼?」

  仇司議聽他這麼說,精神稍振,傳聲過去幾句話,並道:「如何?」

  穆司議想了想,搖頭道:「不夠。」

  仇司議笑了笑,道:「是不夠,我等就如水中之觀魚,看著是好看了,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被人拿取起來吃了,但是唯有展露鱗爪,才可令人知我等之能為,就看誰願意把我們釣上去了。」

  穆司議沒出聲,似在考慮,過了一會兒,他才道:「等上一等。」

  仇司議露出著緊之色,道:「穆司議可是看到了什麼麼?」

  穆司議仍是那句回答:「再等上一等。」

  仇司議不知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不過他心中道:「有的時候,卻是等不得的。」他站起身來,執禮道:「那穆司議,那仇某今次便先告辭,下回再來時,當是局勢明朗了,望那時閣下能有個答覆。」

  說著,他退出大殿。

  穆司議看向他的背影,搖了搖頭,「靈識蒙蔽,急功近利,劫數在身矣。」

  仇司議回到了自己駐殿之內,揮退弟子,正待持坐,卻猛然察覺到了什麼,往一側看去,就見一個道人坐在那裡。

  他並不認識此人,不動聲色道:「敢問道友何來?」

  那道人嘆道:「你若修你的道,我自不來擾你,卻來壞我之事機,我卻不能這般容你在此妄測天數了。」

  仇司議正要說什麼,那道人卻是直接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

  他本待問清楚,可是忽然覺得渾身上下如被封閉,變得無法動彈,並且連自身思緒都似是僵滯住了。

  不知過去多久,有弟子來報,說是有位辛上真來訪,他含煳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那辛道人走了進來,執禮之後,問了他幾句什麼,他也是昏昏沉沉回應了幾句。辛道人又說了幾句什麼,好似是感謝之語,隨後便退了出去。

  天夏陣中,某駕主舟之內,張御睜開雙目,前方又有元夏金舟過來襲擾,距離上次鬥戰,一晃已是過去三十餘日了,如今雙方都在找尋機會,但都尋不到對面的破綻。

  元夏方面「半覺仙」阻路,使得他們難以突破,天夏這邊嘗試了多種手段,每每試圖攻擊這件寶器,都會遭到元夏那裡諸多寶器的遮蔽和護持。

  而從外部無法得手,他也是想著是否只能從內部想辦法了。

  他此前曾在元夏之中埋下了諸多魔神,現在試著聯絡了下,卻是發現,在沒有了元夏天序的嚴厲壓制後,卻已是變得異常活躍,其中有一些已然突破了原來不敢輕易碰觸的界限,而且信奉魔神之人的數目出乎意料的多。

  這裡還要多謝那些從天夏回到了元夏的世道弟子,這些人的僕奴隨從有許多都是暗地裡信奉了魔神的,有的人其實並不是真的信奉魔神,但是魔神能給他們帶來好處,能夠幫助他們提升功行,那他們自然也就加入進來了。

  不是他們短視,實在是元夏對下面弟子視若牲畜,不成就元神,那就不得自主,修行向上是他們的唯一可能有的出路,這迫使他們會試圖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

  而各世道現在都是大量抽取上層支援此戰,對於底下之人根本無心理會,所以使得這些魔神信眾也是愈發氾濫了。

  張御思索了下,除非這次能直接覆滅元夏,否則等到他們退去,元夏騰出手之後,這些魔神恐怕也難以保全,要是如此,那還不如現在便利用起來,只是此輩力量還是有所不足,那他不如索性再推上一把。

  念頭一定,他便通過訓天道章,將一縷意念傳至那些魔神意識之中。


bpd 發表於 2022-5-2 00:34
紫樞 第五百一十章 種魔明覺先

  張御這一意念傳出,徜徉在元夏的無數魔神都是開始了回應。

  他當初在元夏留下了幾枚棋子,魔神只是其中之一,但現在只剩下魔神尚在了。

  且他發現,原先這些魔神還有著不止一種,但現在似乎彼此之間進行了某種演化,相互交融影響,有了嶄新的蛻變,且與當初已是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如今已然特別適合在元夏天序之中潛伏存生。

  其實不合時宜的那些也早被滅去了,想來也是那時候元夏才是發現了魔神的端倪,並還遣人去了天下徹查那些世道弟子的身邊僕役,但後來就沒了下文了,顯然還不夠重視。

  而在元夏天序缺裂這些時日,這些魔神像是掙破了囚籠一般,紛紛進入了天序不可及的間隙之中存身。

  但凡接納了魔神的元夏修士,心神意識不自覺的向著魔神這邊偏移,但是哪怕他們真的變成心慕天夏之人,因為自身能力所限,能做的事情也是十分有限的。

  唯有影響到了元神修士,才可能真正動搖元夏的根基。此時此刻,張御所令,便是令這些魔神嘗試著侵染元夏元神修士的心神。

  要知魔神之間是相互牽連的,但凡有一個元神修士被種下魔神之種,並與之融合,那麼其餘魔神得此借鑒,也有一定可能重現此等事例,並且魔神是會不斷演進的,若是不加以阻止,那麼這等侵染手段也會越來越強盛。

  如果元夏在發現,及早壓了下去,那麼當構不成太大危害,若是放任不管,那麼時間一長,侵染人數,定然會造成其內部不穩。

  張御不指望能對元夏造成多大的打擊,但只要使得元夏有一部分注意力維持在這上面,那就了分攤元夏的力量。

  但影響的範圍要足夠大,且最多也就是到尋常元神修士這一步,想要侵染寄虛修道人卻就很難可做到了。因為寄虛修士有神氣寄於神虛之地,察覺到不妥,大不了立刻散去世身,總能改換回來。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他思索了下,也未必需要一下走得太遠,現把能做到做好便是。而一開始,應該擇選一個妥當地界,讓這些魔神能夠得以渡過最初難關。

  這裡他也有了考量,有一個地方是十分合適的。

  考慮清楚之後,他再度傳遞去了一個意念。

  那些魔神在他傳訊之下,俱都是喧騰起來。以往它們除了畏懼天序,自我限束外,就是張御這位御主不准許他們越線,然而現在,不但是元夏天序缺隙,連上面的界限也是放開了一線,自是盡一切可能向外擴張。

  元夏虛空,明覺世道之內。

  拜當日裘少郎所賜,這裡乃是魔神聚集較多的所在,光是裘氏,底下僕奴有近乎三分之一都是信奉魔神的信眾。

  這些魔神若像以往隱於幕後,全在心神之內活躍,那麼只要當事之人不言,那便不會被輕易發現。

  然而魔神現在主動侵染,那情形卻又不同,哪怕很快能將一個人引導的偏向魔神,可最初幾日也會生出種種異樣。

  幾日之後,世道之內便有幾名宗老發現了端倪,查驗下來,覺得這事情並不簡單,他們也不敢擅專,報到了宗長裘仲這裡,言稱世道內幾家都是發現了魔邪附身,侵佔意識之事,雖只是一些底層修道人,但卻不能小視。

  裘仲則是回言說知曉了,並嚴禁底下宗老向外宣揚此事。諸宗老以為了這是宗長為了世道的顏面計,故也是應下。

  裘仲卻很是清楚,這應該是天夏的手筆。不過這又如何?他早就和天夏表達了自己投靠的心思,天夏選擇在明覺世道內投入這等東西,恐怕也正是為了順帶驗證他誠意。

  而且他發現,裘氏一脈幾乎沒有受到魔邪侵附,凡是出現問題的,多是世道其餘宗族,這麼看來,天夏應該是有意避開了裘氏。

  不過他認為這樣很不妥當,既然諸宗都受魔邪侵附,裘氏又怎麼可以例外呢?最好是讓裘氏也有人遭魔神侵擾,這般就沒什麼破綻了。且族中正好有一些人的作派他十分看不慣,正好借此機會清理了。

  張御等了幾日,見明覺世道內面對魔神的侵附毫無反應,甚至反還有助長魔神進一步擴大的趨勢,知悉這裡應該有裘仲的配合。

  不過此人是否真心投靠,還是有待觀察。眼下這事機如果順利的話,那麼百日之內,當便就有侵附上乘修士的魔神出現了。

  在他這裡設法侵攻元夏的時候,天夏清穹雲海之上,陳首執也在尋思對策,他知道眼前兩家陷入了僵局。

  此刻便是天夏這邊再多一件鎮道之寶也沒有用,因為兩界通道承載有限,都夠用到元夏的鎮道寶器已然達到了數目之限。

  除非是出現能夠有另行開闢兩界通道的寶器,元夏當日進攻天夏時,也同樣是用此來解決不足的問題的。

  可他與諸位執攝多次交流後,也是察覺到,鎮道之寶的祭煉是要等待某種天機變數的,特別兩界碰撞,更易引發這等變數。

  這也是為什麼如今的鎮道之寶較之以往更容易出現,這正因為天夏與元夏碰撞引發了更多變機。

  而每多一件寶器,或可能需要比原先更多的變數,特別是破開兩界通道的寶器,則更不易得。元夏破滅萬世,方才得以積蓄了這麼多的寶器。不是天夏一時能追上的。

  但這麼看來,唯有讓元夏天序更亂,才可能讓他們有更多獲取寶器的機會。越是削弱敵人,他們才能越是強盛。

  他忖道:「如此看,武廷執無論如何也拖延到一年周轉之期,那樣造成更大的變機,我天夏的機會方才越多。」

  但這只能盡力去做了。別管他們現在駐陣在元夏天域之內,可他們目前能用的手段幾乎都使出來了,而元夏當還有底牌殺招未出,如今距離一年輪轉之期尚遠,誰也不知元夏會如何選擇,只能見招拆招了。

  元夏空域這裡,兩殿與上三世近來在進攻的同時,也一直在調整維持天序,因為隨著靠近一年周轉之期,天道的變數漸漸多了起來。

  現在的情況,他們也是看出天夏的進攻能力已經到了極限,有人認為,若是他們能夠再是取下一件鎮道之寶,那就能將天夏驅逐出去了。

  可另一派人持相反意見,眼下天序已然很是不穩,勉力維持穩固,要是再取走一件,天道生出更多變數,說不定還會助長天夏,到時候誰更得利還不好說。

  故是這一月以來,雙方都是討論此事,但始終沒有一個定論。別說上三世和兩殿的意見不一致,就連兩殿和上三世的內部都是各持己見。

  黃司議懶得理會這些人,早早從兩殿之中退了出來,來到了下方墩台之上,尋到了重岸品茶對弈。

  最近上面的爭議,重岸在下方都是有所耳聞,若不是他也離不開此間,無法聯絡外面,也是早早就把消息傳回去了了。

  他落下一子後,問道:「此回對陣天夏,黃司議以為該如何做?」

  黃司議嗤了一聲,道:「我認為有何用?我看此輩爭論也無有用處,最後還不是由幾位大司議開口定論?不過這幾戰下來,依我之見,有人是巴不得天夏留此不走。」

  重岸聞言心中微微一動,道:「巴不得天夏不走,這是為何?」

  黃司議似只是隨口一說,不耐煩道:「我怎知曉?」

  重岸心裡琢磨了一下,認為黃司議一定是感覺到了什麼,不然不會這麼說。

  黃司議這時忽然抬起頭,看了他幾眼,狐疑道:「你今日怎麼關心起這些事來了?」

  重岸不慌不忙道:「在下既然跟隨司議,自然也關心司議之事了。」

  黃司議擺擺手,沒好氣道:「你不用管這些,你只管讓你暗線往上爬就是了,什麼時候能探聽到更多消息,那方式幫到無了。」

  重岸故作無奈,道:「天夏是靠積功升位的,若是兩殿這裡願意配合,隨便送幾個功勞,我那暗線說不定能升位快一些,除此之外,也能忍熬資歷了,這不知道要多少年月。」

  黃司議看了看他,道:「這你倒是可以寬心,我看天夏一時半刻也滅不了,埋下的暗線總有發揮餘地的。」

  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道遁光從遠空落下,有一名修士匆匆過來,看似正欲往兩殿而去,此人見到黃司議在此,連忙躬身執禮,道:「拜見黃司議。」

  黃司議道:「什麼事情?」

  那修士忙道:「方才收到下方消息,說底下有至多修士疑似受了魔邪侵染,還有諸世道也是傳來了類似的消息,疑此為天夏擺弄的手段,讓弟子來此送傳消息。」

  黃司議聞言擺了袖,作驅趕狀,道:「現在什麼時候了,等小事也來麻煩兩殿?讓下面之人自行處置了。」

  他這話也不算說錯,兩殿上層現在的確沒心思去管這等事,除非影響到了當前事機,可真到了那等地步,在他想來,區區魔邪,只需敲動「涵樞金鐘」便解決了,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至於當中損折的人,底下修道人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不涉及天序動盪,他根本不在乎。

  那修士聞言,猶豫了一下,只得道一聲是,將書信收起,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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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一十一章 築靈易陣門

  黃司議不在意那些魔邪之事,重岸卻是聽在了心裡,他是知曉魔神之事的,雖然不知道這是由老師種下的手段,但大概知曉是此物來自於天夏。

  是天夏這邊出手了?

  可惜自己身在此地,根本聯絡不到天夏那裡,而且為了大計,不遇到關鍵之事,他也不能主動參與進去。

  不過與黃司議接觸這麼長久,他知道這位雖然做事總是漫不經心,行一步算一步,但大抵也是心中有底才敢行事的,現在卻是這麼放任,很不符合其平日行事,故他故意言道:「這魔邪之事,說不定涉及到天夏,不予理會,當真不礙事麼?」

  黃司議嗤了一聲,斜撇他一眼,道:「你以為是我是自作主張麼?便是我報上去,也是這般處置。」

  重岸這下當真不解,問道:「這是為何?難道不該防患於未然麼?」

  黃司議呵呵兩聲,道:「防患於未然?如今元夏最大禍患乃是天序不穩,因此引發的禍患多了,哪能處處兼顧?

  處置此事,讓誰人去處置?你以為諸世道真的處置不了此事麼?」

  他冷笑一聲,道:「方才來報之人著重強調魔邪難纏,可什麼為什麼閉口不提魔邪之層次,說明如今禍害到的只是修為不高的修道人,說不定有一些元神修士,可必然不多。諸世道既然發現此事,又怎麼會處置不了?那些宗長、宗老是做什麼的?只會看不會動手麼?」

  現在報上這等事,不外前番我兩殿趁著諸世道遭受攻襲,從各世道抽調出來不少人手,現在見局面穩固,有些人心思動。想以此為名義回去罷了,兩殿若遂了他們的意,他們索性以此為藉口躲在那裡不出來了。」

  重岸這才了然,這樣看來,倒的確如黃司議所言,就算報上去,兩殿也是不會有什麼反應的,肯定會壓下此事,讓諸世道自行處置。

  他不由得看了看黃司議,沒想到這位平時做事漫不經心,對局勢看得卻是如此透徹。

  他這番想法倒是真心實意的,雖然他是無面道人,沒什麼表情,可是情緒卻是顯露出黃司議卻是能感覺到的,不覺大為得意,其人道:「好好做事,日後兩殿之中自有你的一席之地。」

  重岸心中一動,不覺身軀前傾,道:「這……黃司議,在下也能為司議麼?」

  黃司議道:「那些無能之輩都能竊居高位,憑何你不能?」他說得自是那些憑著家世進入兩殿之人了。

  這些人通常在兩殿也待不久,不是推出去做一些難為之事,就是等到合適之人過來後逼迫其退位。似如如今還被關押在天夏,名義上已經戰亡的蔡司議就是一例。

  重岸故意一嘆,道:「可在下卻是有所不同。」

  黃司議嗤笑道:「有什麼不同,我記得你也是世道出身。」

  無面道人也的確是世道出生,這也自然,不是這個出身,也不可能修成他如今之修為,也不可能接觸到上殿之人,只是其人之宗族在鬥爭之中失敗,早就被沒什麼勢力了,所以才自詡無面之人。

  可是黃司議看來,這非但不是壞事,反是好事。

  他也是有抱負的,現在兩殿歷經大戰,上面著實戰亡了一批人,連求全之人也沒剩下多少了。

  他也是老資歷了,哪怕功行不上去,此戰之後,順勢進位也是必然的,到時候他還需要自己的幫手。

  正如萬司議底下有蘭司議,向司議看好茗司議等人一般,他也看好重岸,事情辦得好不好另說,至少足夠聽話,且至今沒有出紕漏。

  故他道:「你且等待時機,靜持功行,時機一到,我自會為你運作。」

  重岸馬上表示了忠心,道:「在下願聽黃司議吩咐。」

  黃司議大為滿意,道:「上面一時半刻不會有什麼事的,天夏也打不過來,你我在此對弈品茶便可,何必打打殺殺。」

  重岸道:「是極,是極。」他又故作憂愁道:「只是這些天夏來敵不驅逐出去,終究於我有礙。」

  黃司議呵呵一聲,看他一眼,道:「放心吧,我看得出來,上面是有辦法的,只是暫時還不準備用,你還不是司議,就不必急著操這個心了。」

  重岸聽此一言,心下一凜,只是現在沒法對外傳訊,只能先暗暗記下。

  巨舟之內,張御則是通過訓天道章觀察著各處魔神的反應,原本經過一定擴張,潛伏底下的魔神已然不計其數。

  而他在命令之下,這一發動起來,也免不了有暴露出來的。幾乎是在短短半天之內就被消殺了七成以上。這毫無疑問各世道的上層出手了。即便到了如今,元夏內部看去仍保持著一定的控制力。

  以往魔神及信眾存在,只是層次不夠高,還無從觸及這些世道警惕界限,而一旦認真起來,顯然立刻可以鎮壓各種威脅。

  但他也沒怎麼在意,反正他這回的重點在明覺世道那裡,只要這邊沒有問題,其他地界上的魔神即便全都拋卻也沒什麼可惜的。

  本來他以為,再過幾日,這些魔神便將被找出來清剿了。但古怪的是,諸世道卻是沒有再繼續,看去是有意將之留著一般,為什麼如此做,他不瞭解內情,也沒有妄下斷論。不管此輩如何想,他只管做自己的謀算。

  他通過訓天道章打量著那第一個附身元神修道人並且融合一體魔神,其外表與原主一般無二,內裡神氣卻是一個寶光罩身,仙氣氤氳的仙人形象,看去絕然和魔邪扯不上半分關係。

  這魔神此刻已然是侵奪了原主一切,但仍仍然是具備原來的記憶經驗,而且成功了一個,就有可能成功更多個。

  正常情況,這些魔神的確翻不起來風浪,因為各世道都宗老、宗長都至少都是摘取上乘功果的,還有求全之人,魔神只及元神層次,是難以與之抗衡的。

  可魔神從來不是靠鬥戰取勝,而是靠合同演化,且魔神功行越高,侵染人心之能為越重,能見原本屬於元夏之人變成敵對方,等於是用他們自己的力量來攻擊自己,他沒指望能靠此擊敗元夏,但只用於攪亂後方的話,那也是就足夠了。

  只是這還要一定的時間,下面等著就是了。兩家下來將會僵持一段時日,他索性就利用這段時間參悟功行。

  主舟之上,武廷執正整理陣勢的時候,純靈之所力量的被化解,許多陣勢立不穩,就必須安排更多人手佈置陣盤。

  這時有弟子言長孫廷執求見,他請了後者進來,詢問來意,後者道:「此為重理陣勢而來。」

  武廷執知道這純靈之所的力量引入進來,其中長孫廷執是出了大力的,這等上層氣機實際上十分好用,先前也是幫助他們站穩了腳,現在被元夏破解,也是較為可惜。便道:「長孫廷執可有解決之道麼?」

  長孫廷執道:「純靈之所氣機變化不盡,時時有所不同,當初我等只是取其中一縷,但如此也失了變化,故元夏不動用上層寶器亦能破之,可將眼下我等這處的純靈氣機盡數撤去,再引氣機過來,元夏便能破,至少也需旬月時日。」

  武廷執神情嚴肅起來,純靈之所的氣機他們能夠利用,那是因為只需引入一縷進來,其就會自行壯大。可是真正純靈之所的力量是一直在變化的,時時刻刻都是不一樣的,要是重引氣機,前面的佈置勢必要全部拋卻。

  他沉聲道:「長孫廷執當是知道,若是如此做,我之陣勢有一段時日將無可遮掩,元夏有可能大舉來攻。」

  長孫廷執淡淡道:「那就讓他們來攻。」他認真道:「我玄廷有張廷執、正清廷執兩位,何懼元夏來攻呢?這兩位本是欲求一戰而不可得。要是不至,那就只能等我重作佈置。」

  武廷執道:「長孫廷執,元夏對我當並不是完全無法了,元夏應當是後手的,當只是現在難下決心,若是因此疏漏,導致元夏破我陣勢,我便難再元夏立足下去了,那前面所得優勢將不復存在。」

  長孫廷執道:「長孫覺得,元夏此刻不動,那便是佈置未成,迫其倉促而動,總比此輩勢滿力足後再行發動來的好。」

  武廷執沉聲道:「此是弄險。」頓了下,又道:「但武某覺得,此亦是戰機。」他伸手按住前方晶玉,聯絡上了各個廷執,道:「長孫廷執有一建言,諸位廷執不妨議一議。」

  半日之後,元上殿中,過司議與全司議也在討論戰局。

  全司議道:「眼前已是僵局,此前派遣的議談之人又被請回,天夏此回看去誠心要撐到一年輪轉之期了。我等是不是要……」

  過司議緩緩道:「再等上一等。上三世那邊還未得回覆。而且此事決定權不在我們,也不在上三世手裡,我們等著就是了。」

  全司議正要再說什麼,這時兩人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一起轉首望去,卻是驚異發現,元夏那裡原本厚重的陣勢正在自行瓦解,圍堆在周圍的守禦靈霧也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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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百一十二章 引空待擊敵

  天夏這裡居然自散陣勢,這讓兩殿這邊有些始料未及。

  全司議沉吟片刻,道:「天夏這是要引我出戰麼?」

  哪怕真是為了引他們攻伐,他們心中也是有些蠢蠢欲動。

  守禦陣勢不是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別的不說,那些天夏的求全上真能夠在後面從容不迫的運使鎮道之寶,那就是因為有著陣勢遮護,不知道人在哪裡,他們也沒法攻襲到此輩身側。

  可要是陣勢散了去,他們能準確找到每一個人。要是這些人受到了攪擾,無法專注運使寶器,那麼寶器所能展現出來的威能必然因此受到影響。

  固然天夏方面有張御這等人物,可張御再能殺,又能於倉促之間殺得幾人?

  而他們這裡的鎮道之寶若是有尋得空餘,哪怕只是一件,他們立刻可以將之壓過,接下來便有機會將天夏來犯之敵盡數逐退,拿捏大局了。

  過司議盤算良久,立時喚過蘭司議,關照道:「你先遣人過去對面查探一下,去近處看天夏那的佈置。還有,你去尋人推算下,天夏那裡到底發生了何事。有了結果,便盡快呈稟上來。」

  蘭司議肅聲應下。

  他退下去後,安排得力人手攜陣器去往天夏對面查探,同時再遣人去往仇司議、穆司議兩邊問詢。

  詢問推算之人很快就轉了回來,回道:「仇司議推算說是天夏陣勢不濟,此刻在重作調合,只是內中暗藏殺機,我等若要出擊,卻需謹慎。穆司議所言也是大同小異,只是說天夏雖忙不亂,不可輕視。」

  蘭司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那出去查探之人也是回來了。稟告道:「天夏散絕陣前氣機,似在準備新的佈置,只是現在還未完成,眼前看不出佈置是什麼,但非是一時半刻可得完成。」

  蘭司議將兩方面消息結合了起來,覺得差不多弄清楚情況了。他回到過司議駕前,稟道:「回稟兩位司議,查探下來,天夏的確是因為護陣雲霧遭我之破解,所以準備重理大陣。」

  全司議道:「為何如此做?他們是不是太急了一點?」

  哪怕他們巴不得天夏出昏招,可天夏方面一直是對戰局的把握是很清醒的。就算他們現在解開了那些護持雲霧,可是也不是短短時間能盡數化解的,雙方的攻守至少還要持續月餘時間,遠用不著如此著急。

  過司議這時示意了下,蘭司議執有一禮,退了下去,這時他緩聲道:「或許天夏方面猜到什麼了。但又無法確定,所以急著重理守禦,填補自身的漏洞。」

  全司議道:「若是這般,倒是好事,不過我們這次可以尋到破陣之法,那麼下次也可以尋到,他們又能撐多久,莫非到時候再換一次不成?」

  過司議道:「或許他們就是如此打算的。」

  全司議想了想,道:「天夏這次既然主動露出破綻,我等是否就此動手?」

  過司議尋思了一會兒,道:「還是讓諸司議下吧。」

  全司議也是贊同。

  當下兩人傳命,將兩殿司議俱是喚來,並將情形一說,要諸人議個方略出來。

  兩殿諸司議聽聞此事後,心裡卻有些猶豫,現在衝上去,的確是有可能迫退天夏的,但一定也有不少人要付出性命的,畢竟屆時定要有人去纏住那張道人,那究竟由誰人上前呢?

  而且別看天夏好像露出了這麼大一個破綻,其既然敢於主動解除陣勢,那麼一定是有後手排布,還不見得定然能將之拿下。

  反觀他們這裡,不管輸贏如何,必然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又該是由誰來付?所以他們積極性並不高。

  向司議看了看全司議、過司議兩人,他看得出來,這兩位的意思鳴響是傾向於攻擊的,天夏的陣勢他們之前攻不上去還好說,可是現在連陣勢都是撤了,這都是不動,那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他琢磨了下後,便開口道:「我知曉諸位的顧慮,但是如眼前這等狀況,我兩殿定然是要動手的,兩殿本就是為了禦外而設,如今讓敵方攻入我元夏域內,這已然是恥辱,若還是畏敵不前,那又要我兩殿何用?」

  他這番話說出後,全司議、過司議二人也是點頭不已。

  底下有人道:「倒非我們畏敵,兩殿與天夏碰撞,實力一再遭受削弱,那張道人劍術犀利,實在難擋,又該交給誰人來牽制?」

  「還有那正清道人,也是一個能手。幾次敗我元夏上真,且不懼圍攻,同樣不好對付。」

  顧司議這時出聲道:「那位瑞潤山來的辛上真,不是上次請戰後又敗北麼?想必他也是願意一雪前恥的,不如就讓這位去對付那正清道人,至於那張道人……」

  向司議接口道:「此人難破,當不求斬殺,而以困縛為上,我等或可以數人加以牽制,並以擅長遁法之人接應,同時以封鎮之器相佐,當可與之周旋一段時間。」

  他們現在不敢說能斬除此人了,覺得還是暫時以拖延住為上,實則他覺得,若能做到這點便已然算是不錯了。

  他這一番計較尚算合理,諸人商議了一番,都是應下。

  向司議見此,立刻趁勢言道:「諸位,破除大敵就在眼前。但也需小心,此戰非為殲敵,而是攪擾天夏之陣,好令我鎮道之寶壓制此輩,若見不妥,可及時撤回,向某這回會在親自在後壓陣,接應諸位。」

  兩殿意見一致後,立刻開始了安排,先開始往天夏陣前傾瀉無數爆裂陣器,牽制天夏手腳的同時也在後方調整安排,這不是一時半刻能成,但天夏佈置陣勢也沒那麼快,至少數天之內是難以完成的。

  此前天夏能在極短時間內做到,那是因為元夏方面不熟悉那等靈性力量,再加上鎮道之寶對抗落在下風,但現在不同了,場面上大致持平,絕不會讓天夏再次輕鬆立起大陣。

  而另一邊,辛道人正在閉關之中。

  自上次莫名敗退回來後,他便去往仇司議那裡走了一次。仇司議卻是說他身上並沒有問題,但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缺少了一段憶識。

  他當即覺得仇司議不可信,要麼是此人明哲保身,不願說出實情,要麼同樣也是被蒙蔽了。

  他仔細審視過後,認為這一切問題當都是從自己從瑞潤山出來之後才有的,以往卻並不曾有過,一時間不禁起了回山修持的想法。

  可是他此番出來,自有目的,說是為自己師弟報仇,但實際上同樣是為了道法上的緣故,若是為高道人了斷承負,好處說之不盡,故他仍有些猶豫。

  他思索許久,還是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只是覺得自己目前不宜動作,可過一段時日再行計較。

  可他雖然有自己的想法,可卻無法左右天機變數,閉關尚還沒有幾日,便有兩殿之人尋到了他之所在,言稱要請他出外鬥戰。

  辛道人卻是不願去,至少眼前不成,為此他不惜抬高敵手。他嘆道:「兩殿讓我去牽制那人,卻是高看辛某了,我原本也是頗有信心,然而兩敗於此人之手,如今閉關,也是為了找尋破敵之策,現在未曾尋到辦法,再次上前,豈不是要再受其辱?」

  前來勸說的司議堅持道:「兩殿並不需要上真能擊敗那人,只要上真能拖住那人便好,畢竟上真與那人幾度交手,遠比我們瞭解這位對手。」

  辛道人卻仍是不肯。

  那司議見狀,便見一封書信取出,道:「還請辛上真過目。」

  「山主的書信?」

  辛道人一驚,他拿過書信打開一看,書信上面勸他配合兩殿行事,既已出面,那便當有始有終。他皺眉看完,心中盤算起來,這位山主以往從來不關心這些事,可現在卻來書信關心這等事了,這總讓他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但是山主之命,又是正當要求,他也沒法回絕。考慮了下後,他抬頭道:「辛某出面,但有幾個條件。」

  那司議耐心道:「請說。」

  辛道人道:「那張道人必須有足夠人手牽制,若是牽制不住此人,那請恕辛某無能為力。」

  那司議道:「辛上真放心,此事我們早有安排,若不克制此人,那也談不了壓制天夏了。辛上真自可退去。」

  辛道人心道:「那正清道人所敗我兩次,可我若假身出行,便是敗我也與正身無礙,只要留意下那張道人,當無大礙。」

  他應下之後,兩殿那邊也是迅速安排。只是一天過去,各方飛舟匯聚一處,諸上真立於飛舟之內,向著天夏陣前壓了過去。

  天夏這一邊,對於元夏的反應已有預估,武廷執看了眼前方,手按晶玉,道:「尤上真,純靈之力過來之前,就要靠你來守住陣勢了。」

  尤老道肅然道:「交給尤某便是。」

  武廷執又對嚴若菡道:「嚴上真,還請你設法阻礙一下元夏進勢。」

  嚴若菡清聲應下,她一人踏動法駕來到陣前,徐徐引一縷清穹之氣入身,隨後伸出手來,輕輕對著虛空就是一推,掌心之中,似有一粒微塵被她朝前推了出去。

  這枚微塵翻滾而去,初始似不見什麼動靜,但片刻之後,卻是越聚越眾,聲勢漸盛,無數爆裂陣器都是被一同裹挾而動,到了後面,似整個虛空似都是應勢動盪而起!


bpd 發表於 2022-5-4 00:33
紫樞 第五百一十三章 固守立重關

  天夏這邊決定採納長孫廷執建言,撤去陣勢,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前後當如何應對諸廷執都有了考量。陣勢一散,元夏多半不會放過機會,那還不如先下手為強,先行阻遏元夏來勢。

  嚴若菡這一掌推去,可謂波及寰宇,對面過來的金舟及大半陣器都是一起震顫起來。

  若是不加遏制,任她從容發揮,那麼這個勢頭將越來越大,甚至脫離她自身掌制,直至無以窮盡,若無元夏天序阻礙,那麼說一句毀天滅地亦不為過。

  她的道法唯一破綻就是需要蓄勢而發,要是在發動之前便對她加以遏制,那麼此勢就無法積蓄起來。可從容發揮,自是威能無儔。

  元夏這邊來人見到這等道法動盪而來,還未到來,前方的金舟便是紛紛破散,並被一同裹挾進去,為道法增添了一分助力,對付這等道法,實際上他們只需選擇退到半覺仙之後,自可將此遮擋下來。

  但是沒有上來就退回去的道理,且不祭道法遮擋,不然除卻求全上真之外,餘下之人概不能存身。

  便不說這個,許多求全之人也自有自恃,正待展動道法,卻見一人站了出來,眾人認得這是從治微世道前來的閔道人。

  今次攻向天夏的這一批人,除了兩殿徵召的各世道上真,還是就是來自上三世的支援了。

  閔道人面無表情,抬手向前一壓,諸般動靜到他面前,卻是聲勢從勝到衰,再從有到無,直至不見。

  後方正清道人凝視前方,他與辛道人上回鬥戰之時,曾見過其身上借用過一門道法,道理與此十分相近,應當就是從此人身上得來。

  只是這個時候,那閔道人臉上微微一變,因其感覺到一股鋒銳劍意指向了自己,他立刻往後退有一步,變得警惕無比,

  不止是他,在場許多人都是覺得一股劍氣似是朝向自身,都是不自覺氣機撐開,以道法護持自己。

  然而這樣一來,他們這些人也自不免暴露了出來,近乎二十數的光氣升騰起來,在對面如星辰般繁多的光芒顯得尤為醒目。

  元夏眾修此刻抬目看去,便見一個年輕道人持劍站在了天夏陣前,腳下雲芝玉台,身後星光若銀河,

  見此景象,都是心頭凜然,無不大升警惕之心,人人都是頓在原處,原先衝陣之勢也是為一挫,便是方才那傾天攻勢到來之際,卻也未見如此。

  過司議、全司議二人在後方看著,都是搖頭,他們倒也不怪諸人謹慎,實在是張御之前斬殺諸多求全之人的戰績讓人不自覺心生懼意。

  全司議不覺感嘆道:「此人確為異數。」

  過司議沉聲道:「不過天道之變,引此變機罷了,為取終道,此般異數必須斬除。」

  話是這麼說,他們都清楚今時今日怕是無此機會了。前番數次交手已然證明,這等人物,必須用鎮道之寶和特殊道法圍困,才有可能殺死,若是準備不充分,幾乎沒可能奈何其人。

  那些元夏上真在與他對峙片刻後,鎮定心神,繼續催動飛舟上前。

  張御站在那裡不動,這一次他們採用的分層斷截的策略,先有他來敵住正鋒,根據玄廷判斷,元夏方面不會將所有人投入到與他的交手中。

  應該會是分出一部分人來纏住他,不令他發揮劍法,而後讓其餘人繼續前進,進而攪擾天夏後方。

  所以在他之後,安排正清道人負責第二重守禦,而方景凜等五人則負責第三重守禦,盡可能敵住餘下之人。

  想要繞開三重守禦,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天夏這邊雖然沒了靈性雲霧遮掩,可還有尤老道親自主持的大陣,這裡面有諸多他親自祭煉的陣盤,儘管這和此前的上層力量沒法比,可同為求全之境的手段,卻也不是能夠隨隨便便可以攻破的。

  向司議在後面看了看,天夏方面餘下的大陣也算堅固,唯有張御所立之地,乃是空門大開,由他往後,除了有人鎮守之外,幾乎無有任何陣勢。

  可是他看得出來,最弱的一點,反而就是最強的一點,還能陣力分攤開來,堅固它處,這番佈置也倒也深合了奇正虛實之用。

  他覺得這個陣勢十分之礙事,若不拆除掉,就只能沿著天夏的佈置行事,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可他再是看了看,就算他下令先破陣,假設裡間之人依托此陣反擊,那麼堅持長久不好說,撐個兩三天內必然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戰機難尋,眼前這機會可是稍瞬即逝,兩三天後,誰也不知道如何了。所以只能選擇從正面突破了。

  反正這一次他們做好了充足準備,發現情形不對,諸人立刻選擇自絕假身,總之保全性命為第一。大不了等天夏有了新的佈置之後再設法破解就是。

  元夏方面的飛舟此刻終至陣前,不過卻是顯得愈發謹慎,尤其這一回算是天夏主動讓開門戶,是否有什麼佈置。

  過了一會兒,便見四道遁光出來,分別落至張御前方,隨後現出身影,不過這四人一時都沒有上前,即便是四人對敵他一人,他們都沒有絕對把握,顯得非常謹慎。

  而此回他們敢於出來和張御正面鬥戰,乃是因為這一回兩殿不求他們能敗殺此人,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拖住此人,使其沒有無暇他顧便好。

  除此外,有擅長遁法之人在背後支應,並承諾如見不妥,立刻會有人帶了他們離去。

  這些支持這還只是表面上的,其實兩殿及上三世還有更多人在關注此一戰,要是有什麼不對,也會一樣會伸手支援。

  見到四人暫時與張御對峙,其餘則是分開兩側,遠遠繞行,往陣中深入。

  張御淡然看了這幾人一眼,卻是沒有伸手攔截,任由此輩往後方而去,且他站在那裡,似也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

  他不動手,那四位元夏道人自然不會主動動手。並且的擅長變化道法之人往往都是需要積蓄醞釀的,此刻不動,倒是最好,由得他們起勢。

  而去往陣中之人,很快就見到一個道人站在一片清光之中,正是負責第二陣的正清道人。

  辛道人此回也在眾人之中,這回主動站了出來,對著其人一禮,道:「正清上真前回鬥戰,我敗落於上真之手,乃我主動認輸,輸而不怨。可上回鬥戰,我卻莫名敗北,心中甚為不服,故再次前來討教。」

  他如此說,卻也是一種試探。想知悉那一敗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清道人看著他,平靜道:「看來你還不曾解決自身道法之疑難。」

  辛道人纏住正清道人,元夏諸人除再留下另一人掠陣,其餘人繼續往後而去。

  武廷執看著此輩過來,伸手按住身前晶玉,關照道:「林廷執,稍候由你代為主持局面。」

  林廷執鄭重應下。

  武廷執這回他決定親自出手,畢竟只有他與張御、正清道人三人身上有寶衣護持,可以以一敵眾。他看了眼前方過來的遁光,便踏動法駕,自主舟之內出來,朝前迎了上去。

  過司議、全司議二人見得諸人已然深入陣中,都是注目觀望,此回究竟能不能攪亂天夏後方,那就要具體鬥戰了,畢竟策議做得再好,還是需要臨陣發揮。

  關鍵一點還是在張御這裡,只要這一點應對沒有問題,其餘人都好辦,大不了散去假身,要是這一點處置不妥當,那今回之事就比較困難了。

  張御看著面前四位道人,這幾日他精研道法,修為不知不覺間又有增進,他看著這些人氣機,隱隱便能感覺到諸人所擅長的方向。

  實際上任何一個求全上真,若是與數目足夠多的同輩交過手,又見識過多種道法的話,那麼都會有此本事。

  迄今以來,與他交過手的求全上真著實不少,再加上道印賦予的感應之能遠超尋常同輩,有這等察知能力卻是一點也不奇怪。

  他目光一轉,看向其中一人,可以十分肯定這一個是擅長遁法之人,這人看著是在那裡,可感覺之中似又不在此間,其與另外三人氣機相牽,若無意外,此人不但能夠遁存自身,亦能夠遁引他人。

  隨後又看了另一人,這人明明是正面對著自己,但是他通過目印分明看到,此人正反長著兩張臉孔,似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後,背靠背立在那裡,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古怪之色,並且讓他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威脅之感。

  這不但說明此人道法獨特,而且現在正在運化之中。

  至於剩下二人,其中一人氣機堅穩,必是擅長守禦之法,最後一個,氣機晦澀異常,倒是看不出什麼路數,不過其人在此,定然也有其本事的。

  他看過之後,感應到後方武廷執已然出面,便也是不再遲疑,將劍持起,對著那氣機晦澀之人就是祭劍一斬!

  不管其有何手段,一劍之下,看其應對,便可知其底細!

  那道人見張御首先斬向自己,也是面色一肅,目中現出奇異之光,而在他瞳光之中,那一道劍光卻是驟然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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