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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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空 第七十七章 爭言以取位

  殷朧立駐元空,將自身氣意放出,隨他如此做,他之道名也終是映入了元空之中,並為諸位上境大能所知悉。

  張御此時看了一眼,見其道名喚作「靈瑕」。從此前接觸來過,這一位堅守己道的同時不乏仁心,這與燭相道人利己之性卻是有所不同。

  這也正常,先天之靈的映身與先天之靈原身的道法大部分情形下是相近的,但是似他們這些以生靈之身成就的,映身則似更為多變,其會是選擇何等道路,那事先誰也不知道,也不是主身能夠控制的。

  這時他思索了一下,有了一個決定。氣意一轉,就往金庭落去。

  此時金庭之內,五位執攝也正是在討論關於殷朧之事。

  太初道人道:「此人自有堅持,看來難以用此人完成我等制衡之策略。」

  太極道人也是道:「此人所持之理,與清玄執攝等人更為靠近,若是接納,或還會在某些事上反對我等。」

  太初道人卻有不同意見,道:「此人之作用並非在其本身,若是將之招攬進來,也可讓其與先聖得見,映身也能為我所用,從而入我金庭之中,何況其人也並非人身修道人成就,未必會與清玄執攝他們站在一處。」

  說話之間,五人卻是感覺到張御的氣意到來,便往前方看去,就見張御形影出現在了那裡,一身玉白道袍,身繞湛湛清氣,背後是一團燦爛明光,雖未展現聖相,可也是氣意高渺,如立雲端。

  五位執攝見了其人到來,也是鄭重了一些。在他們目注之中,張御也是緩步來至近前,對著他們執有一禮,道:「五位執攝有禮。」

  五位執攝也是還有一禮,道:「清玄執攝有禮。」若是面對其餘執攝,他們通常是不會如此禮遇,然而張御卻用自身實力及戰績贏得了這等尊重。

  太素道人問道:「清玄執攝來此可是事麼?」

  張御抬頭看向五人,道:「這一次乃是為殷朧上神而來。」他頓了一下,「我願以金庭執攝的身份,舉薦殷朧上神為金庭執攝。」

  五位執攝有些詫異,他們不曾想到,張御這回來居然是主動舉薦他人為執攝的。

  一般來說,新的執攝都是由他們所提拔。這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金庭,而且他們掌握了清穹之氣真正的權柄,同時他們也是功行最高的五人,名分和力量皆是佔據。

  可是張御此刻出言舉薦,也不能說不對,因為其身為執攝,名義上與他們五人是平起平坐,那自然也有這個權利。

  並且以人身修道人的抱團,他此回之舉薦,肯定也是其餘幾位執攝的意見了,這的確不能輕易忽視。

  太極道人開口道:「這殷朧上神此前拒絕我等傳意,現在我又能怎能入我金庭呢?」

  張御道:「據我所知,殷朧上神拒絕之時金庭並未正式降下諭令,且他所做之事,也是為了完自身之道,並無太大過錯。

  而這位雖未在天夏成就,可尊奉天夏之道念,與其餘先聖有所不同,再則,其本為燭相先聖之映身,我若不相召,卻極可能被元夏喚了過去,這是平白增進元夏實力之事,不該放任。」

  不過他很清楚,按照金庭、元一天宮雙方共同維護的道爭來說,表面上一方多一些上境大能不礙大局,反正有定約約束,道爭結束之前反正不會真的鬥戰起來。

  可他認為,雙方弄出這等近乎均勢局面,應該還是有其用意的,或許是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平衡,也或許是為了給那些大能一些希望,不至於讓他們轉而投向大混沌。

  可能這裡還有他看不透的原因,但不管如何,既然雙方表面願意維持,那他這麼說就一點問題也沒有。

  五位執攝沒有立刻回答他,似是在考量,也似是對於他這個提議並不願意接受。

  張御看著五人,不待等到這個答覆出現,他又拋出了另一個建言,道:「除此之外,我今日也是受元衡、白朢、青朔三位執攝所托而來,向五位執攝提出一事。」

  他稍作停頓,緩緩道:「日後若是五位執攝需要提拔某位上境大能入金庭執攝權柄,還望能事先通傳一聲,我等既是執攝,決定新任執攝之前,也當是能夠提前知悉或是加以決定的。」

  這個提議明面上是合情合理的,身為執攝,憑何不能參與決定此事呢?縱然五位執攝認為不能由除他們之外的人來決定此事,可並不能直接這麼說。

  這一次,五位執攝更是陷入沉默之中。過了一會兒,太初執攝開口言道:「清玄執攝方才所言,不令靈瑕上神被元一天宮招攬了去,也確實有幾分道理的。」

  太素道人認真道:「我等可以提拔靈瑕上神進入金庭。」

  太始執攝則道:「至於提拔執攝事先定議之事,以後我等若有決定,當會提前通傳清玄執攝及諸位執攝一聲的。」

  這裡說的是通傳,而不是商議,其實並不讓出權柄,只是明面上看去好像退了一步。

  張御見五人已然同意殷朧之事,算是達成了一個目的,對於後一件事也就沒有再繼續追著不放。而且他也清楚,目前的情勢之下,這個權利實際上他們還爭取不到,因為他們的力量還沒有達到那等地步。

  此事某種意義決定了金庭的走向,五位執是不會輕易讓渡出這些的。

  不過此事可以慢慢來。等到力量足夠了,一切都是能夠水到渠成的。

  他對五位執攝執有一禮,便就告辭離去了。

  元空之中,殷朧因是貫徹了自身道念上進的緣故,所以此刻道名落下的同時,他也是尋到了自身之道。

  此道為「存純之道」,此道法在於彌補諸物之漏缺,使之在無盡變化之中得以維繫下去。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變化仍然存在,天道仍在轉動,而不是固守不變,若是如此,那麼他的道法也無法伸張。

  其實值此一點,就意味著他絕無可能加入的元夏陣中。

  正在他看向元空之中其餘上境大能的道名時,一縷氣意過來,卻是金庭再度來召。

  這一次他沒有再拒絕,而是順此而去。

  對於加入金庭,也是他必須做的,除了進入金庭後自己才能獲得更多元空問對外,還因為他有自身所需維護的東西存在。即便他現在改變了奉界,可若是無法保全成果,那麼這一切終究沒有意義。

  且他所要做的,不僅僅是要維護一個奉界,而是要使秉持相近道念的世域都是維繫下去。維護天夏道念算是他自身之選擇,可之所以做此選擇,也是他憑藉著本能覺得這是最後能勝出的道法,所以他站在了這一邊。

  於己有利,於人更有利。

  此刻他跟隨著氣意指引,落入了金庭之內,待形影顯現出來,見到五位執攝正站在淨水金蓮之上。

  儘管燭相給他的氣意已是讓他知悉了這五位,可此刻真正見到,心神為之凜然,因為感覺之中,這五位氣意無邊無際,給他以十足的壓迫感。這也可能是因他此前拒絕而給予的回應。

  他稍定心神,上前執禮,道:「靈瑕見過五位執攝。」

  太初執攝問道:「此前我等相召,靈瑕上神為何先前不應?」

  殷朧鄭重道:「在下此前曾有過回傳氣意,若是諸位執攝不曾見到,在下於此重述,因我並非是元夏之人,也非金庭下屬,何況自身之道也未得貫徹,自是無心與外勾連,此並非是刻意針對金庭。」

  縱然他想加入金庭,可他的態度並不諂媚,且還帶了一點強硬。因為他知道,五位執攝不會太在意這一點,除非自己威脅到道爭了。要是到那程度,那說什麼都沒有用。

  太初道人道:「那麼靈瑕上神,現在你受我氣意接引來此,可是願意加入金庭了麼?」

  殷朧道:「在下願意,在下十分不喜元一天宮,如今也唯有金庭可為我容身之所在,但在下也知先前有錯在先,若是五位執攝認為在下有所不敬,予以回絕,那也是理所應當,在下心中也無任何怨言。」

  太始道人道:「你之所言,也算有理,只是若入我金庭,自當按我金庭規序行事,不得再有那等違反諭令之事。」

  殷朧見這五位有所鬆口,便道:「在下自當遵循。」

  只他心中明白,若是金庭要他所做之事違背自身之道念,那麼他還是會加以權衡的。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多,因為除了道爭結果之外,大部分情況下,天夏和金庭的目標和利益近乎是重合的。

  太素道人道:「既如此,還請靈暇上神收下印信,我金庭允你執拿權柄,並奉道而行。」說話之間,上方光華一閃,有印信飄落過來。

  殷朧神情一肅,伸手將印信接了過來,並道:「謹尊上命。」

  太素道人道:「既得授命,靈暇上神可以離開了。若到需要之時,我等自會下得令諭。」

  殷朧道一聲是,再對著五人執有一禮,便是從金庭之中退了出去。


bpd 發表於 2022-7-18 22:30
蒼空 第七十八章 論法議奪道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與白朢、青朔二人正在此間論道。

  三人雖是一氣同源,可是彼此道法不同,各自問對元空之時也有不同的見解,可他們之間的論道,卻更是透徹深入。

  儘管張御心意一轉之間,便能知悉兩人心思,可他很少如此施為,除了必要的傳訊,他幾乎沒有這麼做過。

  正在此時,外間傳來了一聲磬鐘之響,悠悠傳入了清玄道宮之中,三人立時得悉了此中因由,知道那殷朧已然成為了金庭執攝了。

  白朢道人對張御言道:「看來道友此前金庭之提請被採納了,如今我等又得一位同道了。」

  張御微微頷首,多得一位同道當然是好事,在此之後,玄渾蟬得以更多人借取,更增力量,可是他們所需的還不僅僅是這個。

  繼續這般下去,遲早有一日他們是會與金庭攤牌的。

  他並不指望玄渾蟬積蓄到擁有足夠與清穹之舟抗衡的力量再是發動,這裡首先需要的是漫長的時間,可這正是他們所缺少的。

  以目前道爭的局勢來看,這根本等不及,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天機到來。使得天夏得到了貫通兩界的鎮道之寶,那就極可能結束此場道爭。

  再說玄渾蟬若是真的趕上了清穹之舟的力量,哪怕僅只是接近,那也不是元都玄圖能夠遮掩的,金庭一定是會提前發現的,金庭也不會容忍另一件至上至寶掌握在他們手裡,所以必需做好提前衝突的準備。

  這裡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清玄道宮取代金庭,延續與元一天宮的這場道爭,最後在雙方之間決出道爭。

  因為當初五位執攝是以金庭的身份與元一天宮立下的約定,那麼他們若是取代了金庭,也就是可以以這個身份完成此爭。

  這是最理想的方式。

  可惜這恰恰是最難以實現的,而且其中充滿了變數。

  便是壓下了金庭,成功了將之替代,元一天宮若是不願,那麼還要與元一天宮再是做過一場,而後再以他們的方式去完道。

  較為糟糕的情況,那就是他們一上來就會面臨元一天宮、金庭聯手對付,這樣的可能反而是最大的。

  因為元一天宮和金庭定約相互維護,這就結成了一張大網,令所有人都投鼠忌器,動彈不得。

  而第二個辦法,就是利用某種契機,利用合適的條件,迫得承認這兩家承認,清玄道宮也可加入這一場道爭之中。

  將原來的兩家之爭,變作三家之爭!

  這倒是有一定可能實現的。因為憑藉他們眼下的力量,如果金庭和元一天宮與他們展開一場大戰,現在近乎到尾聲的道爭可能就進行不下去了,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化為流水,反而接受了他們,還有可能繼續完成這場爭鬥。

  當然,除卻這些之外,還有一個最壞的情況,那就是元一天宮和金庭兩家覺得此番道爭因為他們的存在已經無法正常分出結果了,所以將會聯手破滅所有,再演下層,重新開啟新一輪的道爭。

  張御想到這裡,神色微肅,要想完成計略,那就要讓此輩無法破滅諸世,此等結果是必須要設法阻止的。

  好在要做此事並不是沒有代價的,而且代價還很大。因為元空天道是不會因為破滅所有而停下的,天道變化反會因此層層拔高上去。

  這意味著下一次的道爭將變得更為艱難。

  這一次道爭雙方還能有限度的干預,可是到了下一次,恐怕他們將是根本無法照見下層,不是他們做不到,而是元空稍有波瀾,恐怕天道就會往上去,脫離至無法接觸下層的地步。

  下層要是因此出現了劇烈的變化而無人去糾正,那麼他們可能就無法全道,所以這等做法肯定也是元一天宮和金庭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施行的。

  思考過後,他就將自己的判斷與青朔、白朢二人說了下。

  白朢道人想了想,道:「當先嘗試第一條路,試著從內部取代金庭,若是走不通,那麼就行第二條路,這也相對最妥當,最不濟也當成三家鼎力之勢。至於破滅諸物,重立道爭,那是最應該阻止和竭力避免的。」

  青朔道人道:「便真是如此,我等也不怕,我等有玄渾蟬,不怕蔽絕,真若打起來,卻不信那五位一點損失都沒有,他們也未必能順利重演道爭。」

  白朢道人搖頭道:「我等不懼渾黯,可那五位擁有至上之寶,當也是無懼,我們就算能擊敗他們,可因為寶器的存在,也沒法徹底滅絕其道。」

  張御略作思索,這看起來是沒辦法,可其實真正做起來,倒不見得完全如此,只是現在的確還不好說,需要認真籌劃。

  他道:「無論走一條路,我等都是必須與那五位一戰的,不然沒可能讓他們認真聽我等說話。」

  白朢、青朔都是認同,你若沒有力量,憑什麼聽你講道理?

  青朔道人道:「現在我們有了殷道友加入進來,他若與我們站在一處,那麼我們或可能制衡那五位的決策,我們可以一點點的進行改變。」

  過去金庭上五位執攝人數佔據優勢,而他們只得四人,許多大事無法決定,但現在有了殷朧,那就是五對五了。

  白朢道人搖頭道:「便是有這位新加入進來,也未必見得較那五位佔據優勢。」

  張御道:「白朢道友此言說得不錯,我們力量還有不足。」五人那只是明面上的人數,底層力量的差距僅僅是稍稍拉近了一些,並沒有本質上的改變。

  他又道:「但這總是一件好事,我們的力量又壯大了一分,若往後再有道友加入進來,那麼就距離我等的目標就又更近一步了。」

  他往外看去,他著眼的地方不僅僅是金庭,也有元一天宮那裡,下層若再是上來一位人身修道人,那麼局勢就有所不同了。

  從此刻開始,每增加一位上境大能,都將推動他們的力量上去一個台階。

  白朢道人思慮了下,大略定下,那就要具體的執行辦法了,想成為能與元一天宮、金庭對峙的第三方力量。不用指望一步達成,需要一步步來。

  他道:「我們若與金庭那五位一戰,不能牽扯進元一天宮,所以也不能動用裘道友和覆象道友師徒之力。且若是在金庭鬥戰,那是那五位的主場,我們並不佔優勢。」

  想讓五位執攝離開金庭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是有了這五位才有了金庭,那五位落在哪裡,哪裡便是金庭。雙方本來就是一體的。

  青朔道人想了想,道:「那要能是讓這五位分開呢?」

  張御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五人連成一勢,牢不可破,可是一旦有一個人離開,那麼其勢便是告破,可問題在於,諸位大能駐落於元空之中,往來都是氣意,他們本身是不會動的。

  就算他們自己,去往別處也都是氣意罷了,他們也並不和五位執攝落駐在一起,而是自成一地,所以他們名義上是金庭的執攝,實際上只是金庭的外圍。

  要破開金庭,除非讓其中一位主動離開,或者不得已而分開。

  白朢道人也想到了這一點,道:「這五位分開之後,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無法完整的駕馭清穹之舟,那麼玄渾蟬尋到一點,我等就能集中力量各個擊破。」

  青朔道人連連點頭。在現有的條件下,這是最有可能擊敗這五位的方式了。他皺眉道:「可我等該是如何做到此事呢?」

  張御道:「辦法總是有的,這五位以往不分開,是因為未曾出現過需要分開的情形,實則此前若是沒有我等,在面對覺霄道友的主身還有寰陽道脈三人共同侵襲之時,他們就不得不分開應對了,至少駕馭清穹之氣時不得不分兩面應對。」

  白朢道人道:「還有真余道友,由於對真余道友的忌憚,他們勢必還會再分出一部分力量用以防備。」他笑了笑,「假如這等事再來一次,若是沒有的我們協助,他們至少要分出三份力量來應對。」

  青朔道人道:「要是再加上我們,那就要同時應對四面之敵。」

  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道:「只是那個時候,我們還不具備那等力量,而且我等也不可能放任寰陽道脈三人進入元空,他們對諸有的威脅更大,哪怕再來一次,我們也必須站在五位這一邊。」

  白朢道人把拂塵擺動了一下,笑道:「以前能有這等事,往後也可以有這等事,若能抓住,那就能完成我等之願了。」

  張御頷首道:「的確是有機會的。」這個時候,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兩個辦法了,只是還需要籌謀一番,此後便就可試著加以推動。

  這個時候,三人感覺到,有一股氣意向著清玄道宮傳遞了過來。

  白朢道人道:「看來是殷道友來了。」

  張御道:「那一件事不是單靠我等能夠做成的,而是需要所有同道一起去推動的,還有更多地方需要詳研,可容後再議。」說話之間,他也是將殷朧到來氣意接引入內。


bpd 發表於 2022-7-19 00:33
蒼空 第七十九章 補策推願行

  殷朧在得了執攝之位,並從金庭出來之後,第一時間就往清玄道宮這裡來,隨著他的氣意被接納,也是在清玄道宮之內化出了形影。

  他站在大殿之上,看到張御、青朔、白朢三人都是在此,便是執禮道:「見過三位執攝。」

  白朢道人笑道:「既是同道,又何吝一聲道友?」

  殷朧又看了三人一眼,語聲認真道:「三位道友有禮。」

  張御三人也是回了一禮,道:「殷道友有禮。」執禮之後,張御道:「殷道友,請入座說話。」

  殷朧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似有許多席座,他能夠感覺到,大多數座上似都有主,他若有所思,便走到一邊,在一個比較靠後的無主座位之上坐了下來。

  白朢道人微笑道:「道友來的正是合適,我等正在談論往後如何應對金庭一事。」

  殷朧此前與白朢接觸過,知道清玄道宮這裡的人與金庭那五位是不一樣的,他們乃是真正信奉天夏之道念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立刻來這裡了。

  他神情認真了些,道:「不知道幾位道友是如何打算的?」

  張御道:「殷道友既然去過金庭,就知五位執攝一切所為皆建立在道爭之上,只是他們所求與我們所求並不全然相同,我們要持拿天夏之道,必然會與之起衝突,為了使局面不做崩壞,我等商議,決定等之道來代替彼此之道。」

  殷朧道:「敢請教具體如何做?」

  張御便將大略說了一下,又言:「此只是一個初步的構想,具體細節還需填充,待得諸位道友聚集,再詳議對應之策。」

  殷朧想了想,抬頭道:「若是可以,殷某是說,若是我等真的準備取金庭而代之,或者成了那第三方加入此爭之中,那麼眼下之道爭是否能有所改變?」

  張御道:「道友請言,此回爭得並非是我等幾人之道,更是諸位之道,而不會像是那五位一般排斥諸道。」

  殷朧認真道:「那殷某便直言了。對於那五位,只是主身映身雙方定下了一個約定,道爭彼此鬥而不破,只要不走極端便就是無事,至少在道爭結果出來是這樣的,而其中消耗的只是下層的力量,對於他們自身則絲毫無損。」

  他很是不滿道:「他們明明是用下層之道來補上層之缺,可卻心安理得坐享其成,這並不公平!」

  青朔道人很贊同他所言之語,出聲道:「殷道友說得不錯,我們必要改變這些事。」

  白朢道人也是點頭。

  不過他們都是明白的。現在他們還沒有力量做到這些,唯有等到佔據主導之權,才可能去進行改變。

  殷朧與張御三人一番談話之後,他覺得自己是找到了正確的道路,在談話過後,他氣意離開了此間,便就思索該是如何完成這一目標。

  現在他做不了太多,唯一可以幫助的上忙的,就是問對元空,提升自身的實力,再有就是借取至上之力,給這件至上之寶多增加一些威能,好能夠在對抗那五位時幫助到他們。

  張御覺得雖然現在還不到立刻與金庭衝突的時候,可自己必須盡可能的做好準備,因為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用上。

  在此期間,他倒也沒有一個人獨自思量,而是決定去拜訪其餘同道,以完善這個計略。

  他首先尋到了莊執攝,並將此番謀劃告知其人。

  莊執攝聽了下來,道:「這番大略我是贊同的,此策也有一定可行之處,可不論如何做,一定是要擁有擊倒那五位的力量,且不只是威懾,而是真正具備此等能為。我與其必須要經過一戰,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此中的分化之策,只是能夠威脅到金庭那五位之人,目前很難找尋出來,似如今的那些上境大能,多數都失去了與金庭乃至元一天宮正面對敵的勇氣,怕是沒有一個願意的。」

  張御點點頭,道:「我也知悉這些人靠不住,所以沒打算用他們,我有一個想法,如今要說哪一個敵人是五位執攝較為忌憚的,無疑就是上境邪神了,再是延伸一些,那便可以是大混沌。」

  莊執攝肅然道:「道友可有把握麼?」邪神還好,可涉及到大混沌,那就不能掉以輕心了。

  張御頷首道:「我有一定把握,但是任何事都有萬一,我等有玄渾蟬在手,也可提前做好準備。」

  莊執攝想了想,道:「莊某這裡倒有一個提議,曾有一些上境大能被元夏消殺在深處,他們本來永遠與我等再是相見,可是要有是至上之力,還是有一定可能牽引歸來的,若是以此為條件招引他們,那或可增我之力。」

  張御若有所思,這的確是一個辦法,不過能不能做到他現在不確定,而且找回那些人會否引發更多的元空動盪,這也無法確定,需要回頭做下嘗試了。

  莊執攝又道:「還有一處不能忽略,道友還記得此前推論,認為諸多先天之靈曾經被五位執攝所消殺,還有一些先天之靈曾被奪去機緣麼?」

  張御道:「不錯,真余道友的前身,很可能就是被截去機緣的先天之氣。」

  莊執攝道:「真余道友未必是唯一,他能轉了出來,未必不能再有其餘先天之靈再轉了出來,而這樣的人,天生就是金庭的敵人。」

  張御點首,這個辦法似乎可行,可是難度也是有的,那些先天之氣十分散碎,還被上境邪神侵染了不少,未必再可有先天之靈誕生出來。不過他可以回去嘗試下。

  與莊執攝談過之後,他氣意離開此處,轉而落到了真余道人這裡,並與後者同樣談及了這番計略。

  真余道人聽罷之後,想了想,道:「其實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那可由我來充當那個威脅五位的敵人。」

  張御道:「道友的意思是……」

  真余道人語聲感慨道:「我哪怕現在以藉口躲過了大混沌的追繳,可不知什麼時候便會被拿去,而若是在此之前能夠做一些對於諸位有用之事,那也是值得的。」

  張御還未說話,他又搶先一步道:「道友請聽我言,我等所追逐的,乃是道爭之後的道果,若是摘得這道果,那麼諸位道友當更上一層,也就無需畏懼大混沌了,那麼我也想必也是可以將之拜託了,這不過是為了此番勝利而做出必要的付出。」

  張御知道,若是最後達成願景,這一點是可能做到的,但也有可能無法做到,因為在成為大混沌一部分,連自身道途都會被扭轉為混沌之道,真余道人是在用自己,去押一個無法確定的未來。

  他願意看到志同道合的人越來越多,但並不希望見到隨意的犧牲,故道:「現在還未到那一步。」

  真余道人道:「在下知道,但是真到那個關頭,當可由我來執行這個計略。」他說得十分坦然,也是當真打算這麼做的。

  張御看他一眼,沒有再勸說,他與每一位上境大能的交談,不僅僅提前打招呼,完善整個計劃,也是確認每一個人的態度。

  若是某一個大能願意做出重要的配合,還對整個計略有利,並且找不到替代的話,他會尊重其人的意願。

  從真余道人這裡告辭出來,下一個他所找之人乃是覺霄。

  因為在他的計劃中,邪神童子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他的打算是通過覺霄溝通邪神童子以完成此事。

  映身與主身是不同的,但是本就是可以有所牽連的。縱然他可以與邪神交流,可那只能談論一個大概,涉及到深層次的舉動,則需要更為細緻的表述,這裡唯有覺霄和自己一同配合,方才可以做到的。

  覺霄此刻正在自己的駐地內玩耍,在自己的駐地內他做什麼都可以,無憂無慮,只是他邀請別的大能一起玩,卻是很少有大能回應,張御的到來令他十分高興。

  而在張御一提到針對五位執攝之事後,就興奮道:「好啊,好啊,我早就看不慣那五個人了,你們說該怎麼做,我便怎麼做。」他不關心具體的方略,只要對付那五位的到時候喊上他就可以了。

  張御看他如此,也就沒有再細說,道:「好,那就覺霄道友在此等著就是了。」

  覺霄迫不及待道:「那什麼時候開始呢?」

  張御看向金庭所在,道:「很快了。」

  動手自然需早一些,因為若是晚了,被金庭事先發覺了玄渾蟬的存在,那麼極可能會先發制人,那時候他們就是失去了主動優勢了。

  接下來他未再去往別處,而是回到了清玄道宮之內。

  他決定先試著找尋那些曾被消殺的大能,這些人絕然是存在的,且與那五位有著抹不開仇恨,只是是否能尋到,能否答應他們的條件,還要有所接觸之後再說。

  在主殿之上坐定之後,他眉心一閃,玄渾蟬飛了出來,他則是手掌一托,將之借住,待得氣意沉浸此之中,再是輕輕一送,這一道靈光便離開了元空,先是越去渾黯,隨後再是往更深處探去。


bpd 發表於 2022-7-19 21:55
蒼空 第八十章 純明非可持

  張御藉著玄渾蟬之助,氣意持續往天道變化的下游深處沉落下去。

  做這等事情需要耐心,稍有激進,這縷氣意可能就脫離出去,那麼就要重頭再來一遍。

  這一次找尋那些曾被消殺的大能,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準確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人。

  因為寰陽道脈那三人及其主身也同樣是被消殺了,道理上他們也是落在此中,並與他們接觸的天道遠遠分隔開來了。

  要是這回遇上,他自是不會帶動此輩回轉的。就算元夏的殺削諸變之道,都比這等消奪吞化諸有之道來的好。

  只是有一點,他並不清楚過去被消殺的那些上境大能到底秉持的是什麼樣的道法。

  固然元一天宮對於抵抗自己的人可謂毫不容情,一心要削滅變數,可是通常來說,為了避免元空動盪,大可以採取籠絡其至元一天宮之中的做法,或者乾脆蔽絕入渾黯之中。

  而不惜激引出更多天道變化的代價也要將之消殺,甚至連金庭都沒有加以阻止,那麼這裡就很值得深思了。

  肯定是有其要這麼做的道理的。

  所以他會進行仔細分辨,若是所接觸到人的確有害於世間,那麼他會慎重考慮這件事。不過也不排除有些人因為特殊情況才被消殺的,那麼或可以試著給其一個被拽回的機會,這些都需要接觸之後才知道了。

  只是持續運使玄渾蟬,已然激引起了不少天道變化,故是他從中退了出來,問對大混沌,以削減天道之變數。

  幸好五位執攝也只是在固定的時候問對元空,所以其他時候元空便有些許波蕩,只要不是太過劇烈,他們都是不會留意到的。

  而他也只會在白朢、青朔乃至莊執攝等人問對的時候才會採取行動,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止暴露。

  其實上境大能越多,每一個人輪轉問對的相對間隔就越短暫,不過因為之前消殺了寰陽道脈主身映身六人,大體上也算是有漲有消,所以這裡的差別如今還並不是能特別明顯的感覺出來。

  因為他有意為之,這一次在一番問對之後,天道變化明顯下降了一些,而他也是在算準了間隔之後,繼續沉入天道下游探詢。

  這回他仍然不曾尋到什麼,他並不氣沮,退出之後經過一番問對,再繼續深入,在重複了大約十餘次之後,他終是感覺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個迫切無比且又堪稱凌亂破碎的念頭。

  其意乃是:「帶我回轉,帶我回轉,帶我回轉……」且是在那裡不停重複。

  張御心神一動,知是尋到了一個目標,便試著與之接觸,但所傳回無不是混亂之念,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個意思。

  此時他卻是明白了,所接觸的並非本人,這應當是對方往天道下游一路沉落下去時留下的氣意,其本身應當還是處在更為深更遠的地方。

  只是有些可惜,玄渾蟬運使這許久後,再一次提高了天道變化,他若繼續往裡深入,那卻有暴露的風險,故而他沒再繼續,而是從裡退出,問對大混沌,隨後尋機再入。

  好在有了上一回的接觸,利用玄渾蟬很是輕易找到那些氣意,並且順著其源頭尋去。

  可隨著接近,他發現對方那氣意變得愈來愈是狂躁,甚至打算順著玄渾蟬的力量回到渾黯之中,並進一步駐入元空之中,張御果斷將這點牽連斷開,儘管還沒有與正主交流,但他可以肯定,這一位並不是自己所要找尋之人。

  於是他果斷斷了牽連,另外再去找尋新的目標。

  下來時日內,他除了問對,便是重複做得做得此事,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無所獲,直到兩月之後,卻是接觸到了一縷相對平和溫善的氣意,其人沒有立刻攀附上來,而是問道:「不知是哪一位先聖氣意到此?」

  對方不清楚張御的真正身份,當初其是被元夏那五位元聖所消殺,所在站在其之角度,現在找到他的,絕不可能是五位元聖。

  而除卻這五位,還掌握有溝通天道上下游的力量,那麼只可能是掌握此等寶器的其他先聖了,只是他也不清楚哪一位有這般的能為,因為他被消殺之時,並不清楚天夏的存在,所以也猜不到金庭身上。

  張御此刻正在憑藉著玄渾蟬觀察對面那大能,他發現對方並不完整,形似破散的先天之氣,只是殘存下來最後一團氣意。

  等到這氣意徹底被磨散,那麼才有可能再度歸來,不過那時候其與原先除了根本道法一致,其餘就完全不同了。且與打滅其人的元一天宮也永遠無法再是見得。倒是他此刻若是利用玄渾蟬之力牽引,還是能夠帶了回來的。

  他這時傳意道:「你之道為何,你又尊奉何等道念?」

  他首先要瞭解的是對方的道,其次還有對方之道念,他不怕對方隱瞞,他接觸的是其人之氣意,又是以玄渾蟬發問,對方的道法是什麼他沒法直接知悉,但是對方所言若並非是自身之道,那麼他是能夠立刻判斷出來的。

  實際上隱瞞本身就是有問題的,若是這樣,他會果斷將之放棄,轉而去另一個人。

  那人感得張御打聽自身的道法,卻是傳遞一股振奮情緒,毫不遮掩道:「我之道,乃為『純明之道』。此道乃是至誠至善之道,此道蔽絕諸穢,純澈己我,若得修持,則可於世之污穢中浮托而出,直至與天道相合……」

  在說完這些之後,他不待催問,又繼續交代自身所尊奉的道念,其言:「世上諸道變化,神心擾動,方才有了紛爭對抗,才有了憂慮疑思,才有了生殺奪滅。而若是匯諸靈融於一身,使眾生共執一念,萬神同於一念,則可見道矣。」

  說到這裡,他語氣略顯遺憾,「只是當初我行此道,卻是遭遇到了元一天宮傾軋,也是大道之擾所致,若是諸道歸一,那麼便無此紛爭了。」

  張御此刻已是聽明白了,這個人道法乃是洗脫一切污穢,如此可還於先天,以純澈融天道,此中需要持道人之心誠秉善。而其之道念,則是要將所有道法都是並容進來,化諸道為一道,不容許任何歧異出現。

  他道:「若是有人不願?」

  那人奇怪道:「怎麼會有人不願呢?世上之靈,生來都是心神純澈,不染外污的,此為至善,若是其不奉此道,那定是心中有了後天污穢,才致如此,而只要我與同道幫助他將污穢祛除,那便沒有妨礙了,他定然是會見得神中之善的。」

  張御聽了這番對言之後,感受著其理所當然之語,也是明瞭為何此人在此了。

  寰陽道脈的道念乃在於吞滅一切,而此人之道念,則是則要求所有道法盡歸於一,與自己一同化為至善至純之道。雖然表面上看去一個是為了存物,一個是為了消奪萬物,可實際上兩者都是存在著「非同必異」之念,同樣都是走得極端路數。

  這位是這麼想,想必也是這麼做的,也難怪絕不見容於元一天宮,甚至任何有了根本道法的上境大能都是難以容忍此道。

  儘管大混沌也是併吞諸道,可大混沌至少還給人以選擇,你若不是去主動借取其力。那麼大混沌就不會先來主動侵染你的。

  他思索了一下,道:「我之道與你不同,也不認同你之道念,只是今日尋你,是要用你牽制幾位先聖,所以打算將你拖至天道上游,但我可明確告知於你,不管我等誰贏,最後會再度蔽絕你,如此你可能接受麼?」

  那人毫不猶豫回道:「我自是願意。我知道友此刻不理解我之道法,可那只是道友未曾蔽絕心中之惡,道友哪怕只給我一線出去的機會,我亦是感激道友。」說著,他又十分誠懇道:「道友心中千萬不要有所負累,我若得出去,定會助道友化解這分惡穢的。」

  張御聽得他的話語中還包含著對自己的無比同情,而且聽得出來是真心實意這麼說,並非是為了這一線機會所言討好之語,不覺搖了搖頭。

  這位是真正信奉自身之道的,但這等道法是萬難為他人所接受的,尊奉了此法,就是放棄了自我之識,只剩下那最終的所謂的至善至純存在了。

  這位應該是某個先天之靈的映身,不過現在還弄不清楚是誰人之映照。

  他想了想,在所知的那些先聖上神中,倒是沒有想到哪個是與之近似的。

  一般來說,先天之靈的映身都與主身相差不遠,可也有例外,當初元夏化演萬世,許多上境大能都有映照入內,雖然只有少數世域能承載映身並得以成就上境大能,那其中出現一些獨特的變化也不奇怪。

  他與那人溝通結束後,沒有許諾什麼,就這麼退走了。

  若要牽制住金庭那五位,只是這麼一個人還是不夠,因為其人脫離了天道許久,早已跟不上天道的變化,單獨一人,對於那五位來說根本談不上威脅,或許翻掌之間就能鎮壓,所以至少還需再尋得一二人才能將此事推動下去。


bpd 發表於 2022-7-19 23:35
蒼空 第八十一章 全略可用缺

  倏忽間半載轉過。

  張御這段時日內繼續往天道下游尋覓那些曾被消殺的上境大能。除了此前兩位外,他又是接觸到了一位。

  這一位他認為倒是可以引為援手。

  其人之所以是被元一天宮所消殺,乃是因為這位的道法乃在於「用恆用存,只求今名」,就是將己身之名全數落在現世之內,並存駐不去。

  這等路數等於是放棄了追尋大道之路,而立足於現世。也就是說,雖然他也是可以跟上天道變化,可再無可能再往更上層超脫了。

  可也是因為這樣,使得他就算被排擠到了渾黯之中,也依舊能夠靠著自己尋回來,因為其已然駐落於眼前,不去上也不移下,也就不存在被蔽絕的可能了。

  所造成的結果是,每每被蔽絕了一段時日後,他就再次歸來。

  元一天宮可能對此感到不耐煩了,因為其人數度歸轉,導致元空天道變化愈加頻繁,所以索性一勞永逸,將他消殺了去,算是杜絕了後患。

  張御覺得此人這等道法很可能是為了對抗元夏而後天改換的,尤其這人在聽到他提到對付元夏後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並且氣意之中仍然殘留著對元一天宮的刻骨仇恨。

  此人之力不但可以借用,而且若是當真贏了金庭,還可以試著將之喚了回來的,而且因為其道法恆駐,只要一回元空,就能擁有本應有的戰力,的確是一大助力。

  他與其人約定之後,他又一次退出,隨後進入深思之中。

  目前他前後一共接觸過三個被消殺的大能,除了最初那一位,餘下兩人都可倚重。可是接下來任憑再是搜尋,卻是怎麼也找不到第四人了。

  而且還有一個令他感覺十分詫異的地方,雖然他多次在天道下游搜尋,可是寰陽道脈那三人和其主身卻始終未曾有過撞見。

  照理說,連早被消殺的那幾人都能接觸,為何這方才沉落至下游的六人卻是尋不到呢?

  他思來想去,最後覺得,極可能是問題當是應在斬諸絕之上!

  目前找到的這三位,雖是被元一天宮所消殺,可無不是有殘餘破散的氣意留下來的。

  可是斬諸絕之下,此輩的氣意早被消殺的乾乾淨淨了,可說是沒有一絲留存,所以此輩就算根本道法還在,卻已然絕了歸來之途了,與他再無有可能有任何交集了。就算有至上之寶牽連,也需等到其重生氣意,不過那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因為估量著下面再難有收穫,所以他思定之後,就傳了一縷氣意來至莊執攝,尋到其人後,他就將自己的成果與這位說了下。

  莊執攝道:「道友待準備如何用這幾位?」

  張御道:「我前後接觸的這三人,唯有後兩位可用,那一位求的恆存道友若有機會,可放的其得歸來,而另一人其道法過於極端,只能令之存於渾黯之內,過後才方便打落回去。」

  一旦與金庭動手,他就會將這兩人拖回渾黯之中,這樣其只要稍一勾動,就能造成其往元空回轉之勢,從而吸引住金庭的注意力,同時還不至於引發元空之波蕩。

  莊執攝道:「如此,我卻是要提一個建言。」

  張御道:「道友請說。」他與莊執攝和諸多同道商議,本來就是為了彌補計略中的不周之處,現在正好一聞。

  莊執攝道:「道友這次尋到了三人,道友出於謹慎,將那第一人摒絕在外,這也算是正確選擇,因此此人之道暴虐,極可能壞事,不過道友可曾想過,發動之前,定然是不能讓金庭知悉此事是我們所為的。

  否則金庭一定會先針對我等,待處置完畢之後再是去針對那幾位,如此非但不可能達成分散金庭勢的目的,反還陷我等於被動。也是如此,我建言那一位也當用之,將其人拖入進此戰之中方能遮掩我輩。」

  張御細想了下,點頭道:「道友此言有理。」

  五位執攝對於主身曾經消殺了哪些人,應當是清清楚楚的,一旦那兩位轉了回來,其等一定會想,既然引動回來了兩人,為什麼不引動回來更多?

  如果不是能力達不到,那就可能是餘下之人不便相召,那是誰做此事還要考慮這麼做?

  這五位只要一想,就可能懷疑他們這些秉持天夏道念的人身上,因為只有他們會不喜這等人物。

  這些念頭轉過後,他接受了這個提議,道:「如此,我當將此人同樣牽引回來。」

  莊執攝道:「不錯,不必擔心此人之能為,其越是強橫對我越有利,若能壓倒五位執攝,還怕應付不了此人麼?」

  張御頷首道:「莊道友說得是,這樣的話,我們其實還需要一個足以挑起事端之人,讓金庭不至於第一時間想到我們身上。」

  莊執攝道:「同時還需要穩住元一天宮,不能讓他們插手我等爭鬥。」

  張御再是點頭。這件事下決定容易,但是真正安排起來,卻感覺困難極多,但這又是他們必須要去做的,這些困難也是需要逐一克服的。

  莊執攝道:「關於那挑起事端之人,既然真余道友願意,那麼我以為,但是將此事拜託給真余道友。」

  張御略作思量,這件事的確由真余道人牽頭最為妥當,因為其本來就被五位執攝視作為敵手,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甚至直到現在仍是在讓青朔道人監察著其一舉一動。

  其若是待得那幾位歸來時一起發動,五位執攝一定會認定此事是由其操弄出來的,並懷疑其是借了大混沌之力才有此能為,這樣的話,有些他們理應無法做成的事情也就有解釋了。

  他道:「稍候我會去和真余道友說此事的。」

  莊執攝道:「還有一事。」他看著張御,緩聲道:「既然道友見到了那三位被消殺的同道,道友可曾問過元一天宮用是何物蔽絕他們,又是如何消殺他們的?」

  張御道:「我也問過此事,或許是氣意太過殘破,也可能那元一天宮有意為之,問及那寶器時,這幾位無一例外都說不知,因為他們從沒見過,好像只是瞬息間就被蔽絕出去了,便是那位被多次蔽絕的先聖也是如此。」

  莊執攝緩緩道:「此事終究能搞清楚的,我們主要要對付的,還是金庭。」

  張御道:「此番定要速戰速決,一旦發動,就不能讓元一天宮也插手進來,否則局面便是對我大不利。」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他神情微微一動,卻是察覺到覺霄氣意尋到了自己,於是他這裡與莊執攝說話,同時又傳了一道氣意去往覺霄那處。

  覺霄在張御讓他與邪神童子交通後,卻是一刻也等不了,直接就與主身溝通上了。

  只是那些污穢就算他是映身也避免不了,好在他有玄渾蟬作以遮蔽,所以落不到身上。就是他與邪神童子的溝通需要較長時間,因為想要邪神童子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並照做那並不容易。

  雖然他看著跳脫,但在這件事上卻是十分認真的,知道此事不止涉及到自己,還涉及所有同道,既然張御信任自己,那麼他就一點錯都不能犯,所有這段時日反覆與邪神童子對照此事。

  而直到方才,他才是確定邪神童子完全明白了,便就興沖沖向張御發來了通傳。

  張御氣意到來,便落下了形影,覺霄迫不及待上來邀功,但卻又將自己的辛苦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十分容易就辦妥了。

  張御點首道:「這番辛苦道友了。」

  覺霄故作淡然,揮了揮手,道:「小事罷了。」

  張御道:「我需與這位再做溝通,並不是不信道友,而是我需給其一些回報。」

  以他過去與邪神童子打交道的經驗,只要提出要求,多半是會照做的,可是他也需給予回報,

  這倒不是邪神童子只認好處,而是他琢磨出來,這樣給予回報的做法才是邪神童子認為的理所應當的方式。你若是沒給,他或許會以為事情沒做好,會給你更多,或去多做一些什麼事,這樣恐怕反而會壞事。

  覺霄道:「這也容易。」說著,他引了一道氣意過來,並示意張御把氣意附著其上。

  張御能夠蔽絕污穢,若只是與邪神童子簡單溝通,其實不用覺霄幫忙,這時倒不便拒絕其好意,不過他很快發現,相附到覺霄氣意之上,雙方溝通起來的確順暢了許多,也更能理解邪神童子所想表達的意思。

  他當下傳了一些關於大混沌的理解過去,這應當對其實有所幫助的。

  覺霄也是察覺到了這點,他卻是忽然有些不放心,道:「要是他變得更強,將來會不會對我們有所威脅啊?」

  儘管邪神童子是主身,可他一樣是對其有著提防著。畢竟主身、映身相互攻殺不是什麼稀罕之事。

  張御道:「我只是將他注定會知悉的東西提前告知他,此無礙大局,便有,我亦可設法扳轉回來,道友放心就是。」

  「哦!」

  覺霄撓了撓頭,他較為信任張御,既然張御覺得沒問題,那應該就沒有問題,真的有了再解決就是了。


bpd 發表於 2022-7-20 22:01
蒼空 第八十二章 合氣使同一

  張御絲毫不怕邪神做大,因為邪神的本質決定了其只能是一個邪神,而不至於完全倒向大混沌,否則就是成了混沌生靈了。

  當然大混沌是來者不拒,任你秉持什麼道法,其都能吞下。甚至一直以來大混沌與元空之間的相互影響,都可以看作一個吞奪但又無法完全吞奪的過程,並也是由此造成了諸多變化。

  其實根據他的觀察,每一處道法都會有人去佔據,只要有位置在那裡,空缺就是暫時的,就算沒有眼前這個邪神童子,只要終道不顯,那也會有新的邪神出現。

  這一次他把氣意傳遞過去之後,邪神卻沒有如往常一般傳遞什麼回來。

  他能感覺出來,這是邪神在消化他傳回去對於大混沌的理解,而且邪神也明白自己的所求是什麼,也知道要如何如何回報,所以現在沒有急著傳回什麼。

  這說明覺霄做得很好,完全交代清楚了事機。

  他對覺霄道:「道友辛苦了。」

  覺霄嘿嘿一聲。

  張御道:「若是有什麼變故,就要勞煩道友告知了。」

  覺霄拍著胸脯道:「放心吧,交給我盡可放心。」

  張御點了下頭,與覺霄辭別之後,氣意就從這裡退出去,此時他與莊執攝的交談也差不多結束,也是從那裡撤出,但沒有回轉,下來直接找到了真余道人這裡。

  他需要盡量抓緊可以利用的時間,因為他能感覺到,這方計略從推進一開始,便就無法停下來了,並且要盡快去完成,因為變數已經開始推動了,現在是元都玄圖遮掩,可是越往後去,越有可能被那五位察覺。

  與真余道人見面之後,他就將方才與莊執攝所探討的策略告於其人知曉,並道:「此事道友可是願意否?」

  真余道人毫不猶豫應下,道:「由我做此事,金庭定然對此深信不疑,該當由我來做。」他頓了下,又言道:「那五位不是老是提防我麼?那麼我就索性做給他們看看。」

  張御看著他,道:「到時候我會盡量配合道友。不會讓道友孤身應敵。」

  真余道人若是真的去拿取大混沌的力量,那麼是能對五位執攝造成威脅的,可是如此一來,這位也就沒有退路了,事後除了極可能就此被大混沌所吞,好在這裡他可以設法牽引一部分大混沌的力量加以掩飾。

  真余道人神情認真道:「我信得過道友。不過萬事以完成我等大略為準,若是不妥當,道友當斷則斷。如我上回之言,我早是做好準備了。」

  張御沒有再多說什麼,抬袖而起,對他一禮。

  這裡也交代結束後,他便與真余告辭,氣意回了清玄道宮。

  他站在廣台之上,看著元空之中諸多氣意,現在他們差不多有三路人,邪神童子算是一路,有了他傳遞過去的一些對於大混沌的理解,當是得以加強不少。按照上回對戰時的反應,五位執攝必然要分出一部分力量排擠這位的,

  真余道人那裡自不用說,是五位執攝始終不放心的一環,肯定也會分開應付。

  但是是混沌歸來的那三位,卻是三路中最為薄弱的一點,他們所能帶來的威脅遠無法與寰陽道脈那三人相比。這樣到時候或許還要想辦法對他們有所加強,才能迫使五位執攝重視起來。

  他目光一轉,看向元空之中某處,現在剩下唯一的變數,就是元一天宮那裡了,若是那裡五位為了維護約定而插手,那局面就複雜了,對他們很是不利。這裡可能就需要覆象道人、裘道人等人的配合了。

  雖然這兩位在元一天宮處並不佔據任何權位,對元一天宮影響力相對有限。

  可也因為如此,其餘諸位大能與元一天宮之間是並不存在信任,並彼此心存芥蒂的。

  假設這兩位能串聯一些人,甚至不需要如此,只要在金庭受到衝擊的時候營造出諸位大能試圖聯手,趁勢對付元一天宮的意圖來,哪怕僅僅只是一個跡象,也能將元一天宮稍加牽制。

  思考過後,他傳出氣意,尋到了覆象道人,並且還把裘道人一同喚上,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是與兩位交個底了。之所以一開始不言,那是因為元一天宮的存在,他們並不打算把這兩位計入此番針對金庭的攻勢中,同時也是避免更大變數。

  兩人到來道宮之中,一番交談後,也是得悉了整個謀劃。

  裘道人聽完之後,精神大振,道:「道友需要我等做什麼?」

  他是一上來就打算跟著張御走的,看出這個時候很關鍵,正是他們需要出力的時候。假設這個時候張御讓他直接去衝擊元一天宮,他也敢做!

  如果天夏這邊不勝,那麼所有人都是一個下場,沒什麼好說的,要是張御能勝。有至上寶器在,也能將他從渾黯之中拖拽了出來。

  所以不外是孤注一擲,他的道法和歷來的行事風格也是讓他覺得就該這麼做!

  張御道:「我等意思,是想兩位牽制住元一天宮,不過還是要聽下兩位的意見。」

  覆象道人撫鬚深思,過了一會兒,道:「道友想的是防備元一天宮插手,但我覺得,其實倒不必太過擔心。」

  張御目光投過來,等著其人下文。

  覆象道人繼續道:「我對元一天宮和金庭都是較為瞭解,過去從來都是他們壓著別人,而沒有別人反亂他們的,這是為何?就是因為他們力量最強,且各自掌握著一部分至上之寶。

  所以金庭便是內部生亂,元一天宮至多詫異一下,第一時間也是不會有什麼反應的,因為在他們的想法中,沒有人能從內部掀翻他們。

  退一步說,金庭縱然想元一天宮幫忙,元一天宮可能也不會動。因為現在的道爭對於金庭是有利的。

  此前元一天宮放任那三位行事,實際上就是任由他們攪亂金庭,好進而影響到下層。只是他們自己沒有下場,不算違背規矩,所以金庭若自行亂了起來,我以為這反而是他們願意見到的。」

  張御點了點頭,他開始也有相類似判斷的,不過雙方到底會如何反應,他無法完全確定,畢竟他對雙方並不算太瞭解,只能從大勢上著手推導,但現在聽了覆象道人的判斷,心中卻是有底了。

  裘道人這時道:「道友,裘某也說一句,以我等的實力,不可能同時應付金庭和元一天宮兩家,那麼只能朝一面壓上全部的力量,另一面完全不用去管,非贏即輸,如此而已!」

  他語聲之中透著一股狠意。

  自他成就以來,都是這麼不惜一切代價過來的,且每回都是涉險過關了,所以他也想著與其分力防備,還不如集中力量,奮力一搏!

  對於裘道人的話,張御倒也是部分認同,他很清楚己方優劣,他們要是有同時對付兩家的力量,那直接逐個擊破了,用不著這麼多謀劃。

  既然對比下來處於劣勢,那就只能集中所有的力量壓倒必須壓倒的一角,所以對陣金庭,是絲毫不能有所留手的。

  原來的計劃看來要有所調整了,覆象道人他們不是不能出手,而要選擇在最合適的時候發動。

  既然兩人當面,他也是將自己考慮說了下。

  覆象道人道:「假設我等出手,元一天宮不會第一時間做什麼,因為他必須要確定,這是針對金庭一家的鬥戰,還是針對此場道爭的反亂。

  那時元一天宮不外兩個選擇,一是進一步放任,任由金庭生變。其二就是壓制所有人,杜絕一切隱患。可不管怎麼選擇,元一天宮都是會將維護自身放在第一位,短時內是不會對金庭施以任何援手的。」

  張御點了點頭,記下了此事。覆象道人所言對他很有幫助,不過元一天宮那五位具體到底怎想的,與金庭在危機時刻是不是還有協定,這還不好說,這只能到時候隨機應變。

  覆象道人道:「此戰若是我等敗了,不用多言,不過退避渾黯罷了,假設此戰可勝,道友待準備如何對待那幾位?」

  張御立刻回道:「那五位掌握多少手段,我等並不清楚,這一場對抗勝負難料,唯有先看此戰結果,再做定奪了。」

  這也是上層的特殊性,你沒可能去弄清楚那五位的根底的,只能在鬥戰中去試探瞭解。當然,若是能一次性消殺這五位,代替金庭完成元一天宮,那是最好不過。可事情應當沒這麼容易。

  他認為此回能逼得金庭承認他們作為第三方加入道爭,那就已然達成了一半目標了。

  覆象道人聽了他的解釋,沉吟道:「若是這樣,其實也不過只是暫時休戰。下來還將一戰。」

  張御神情平靜道:「自然,無論元一天宮還是金庭,那五位本是一體,自是不願有外人來分享他們早已看好的道果的,就算一時妥協,也肯定會設法反奪,不過我等也需要更多時間來調整壯大,若真能達成此目的,那就算是贏下第一局了。」


bpd 發表於 2022-7-21 00:21
蒼空 第八十三章 落世捉寶光

  在與覆象道人二人商議好計略後,張御收斂了氣意回來,並在主殿之上端坐下來。

  計略做得再好,終究還是要有決定勝負的力量在背後做支撐。

  可以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這上面的。

  所以接下來該做的,當就是磨礪自身劍法,盡快追逐到劍上之道了。而只要這劍道一成,那麼就是他真正動手的時候了。

  他估算下來,當也用不了太久。因為他此前一直在精研此道,而劍上這一道又是早就有了堅實的根基在,也就是一個往上推動的過程,當中不存在什麼需要突破的關隘。

  在其中,他還運用玄渾蟬相助自身加快推動,此前修煉之時他就運用過這等手段,這等至上之寶對他的幫助其實是非常大的。

  可他同時也是想到,那五位得了清穹之舟如此之久,能夠得到的助力想必也就更大。但有一點,因為彼此問對元空都是處於同一天道變化之中,所以縱使有差距,也不會相差到無可接近的地步。若真是那樣,那五位也不會留下其餘大能了,這也算一個側面的佐證。

  轉念下來後,他想著,在正式閉關之前,有些事籌謀已久的事當是可以先鋪墊起來了。

  比如以玄渾蟬替代清穹之氣一事,此刻便就可以開始做了。

  實際上,隨著借取玄渾蟬之力的人越多,這寶器也愈發強盛,元都玄圖未必再能遮掩的住他們的舉動,那還不如再主動些,等一直延到與金庭那五位對上的時候,那根本不用在乎這些了。

  他一揮袖,點點靈光灑入了天夏下層,連帶著奉界亦是未有落下。

  在做完此事後,他再看有一眼,便就心神沉定下來,而待得下一次出關之際,那就是發動之時了。

  數月之後,奉界。

  隨著兩界通道的旋流洞開,一駕碩大的天夏飛舟自裡傳出,在穿渡虛空之後,落在了地陸上一座泊舟天台之上。

  飛舟艙門旋開之後,班嵐、姚貞君二人帶著一眾天夏修道人自裡走了出來。

  這處新生的奉界在下靈瑕道人的推動之下,比原來改變了許多,此界重新與天夏建立起來了牽連。

  只是對於天夏而言,奉界之人從天夏離開也不過短短大半年,可在奉界之中,卻已是過去兩百餘載了。

  這一次重新建立兩界的牽連,也是上層先有了諭令下來,天夏這才主動與聯繫。這一回,他們是也是奉命前來奉界簽立攻守盟約的。

  雲若嬰此刻正站在泊台之上相迎,她的法力比以往更為強盛,劍意也是更為犀利,此刻見到班嵐、姚貞君一行人過來,她上來一禮,道:「兩位道友有禮。」

  班嵐含笑微微,整個人看著溫和文雅,他還禮道:「雲道友有禮。」

  姚貞君好奇的打量了下雲若涵,她早就聽說這位雲玄尊與她一般也是一位劍修,只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這次卻是對面相見了,她還禮之後,十分自然的問道:「雲道友,我們稍候切磋一下如何?」

  雲若嬰看了她一眼,十分簡潔的回答道:「好!」

  班嵐見兩個人自顧自的交談,似乎忽略了他的存在,笑了一笑,也不介意。他明白劍修之間的交流不是一般修士能理解的。

  雲若嬰說話的時候,似有所察覺般,目光往某一側瞥了下。

  儘管她的動作很細微,可還是被班嵐敏銳捕捉到了,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見雲若嬰目光落處所在,正是那刻印在飛舟舟身上的玄渾蟬蟬翼紋。

  他有些詫異,對方是來過天夏的人,應該是認識這個堪稱天夏象徵的徽記的。

  姚貞君也是感覺到了什麼,她卻是很好奇的看了一眼後方,又轉過頭來,道:「雲道友,可是有什麼問題麼?」

  雲若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班嵐表面上笑了一笑,只是將此事暗暗記在了心裡。

  奉界諸派現在對天夏的態度遠比之前好的多,對天夏來訪的一行人擺出了隆重且盛大的禮數,在一場迎客飲宴過後,諸人便被安排進了使閣之內。

  班嵐在自己駐舍內坐下來後,先是調息運法,隨後念頭一動,觀想圖飛了出來,隱匿去了行跡,往外遁走,片刻之後,就來到了那一座飛舟旁側,他往那玄渾蟬翼紋看,但這一眼之間,觀玄圖卻是倏然從泊台之上消失無蹤了。

  班嵐只是感覺一個恍惚,發現自己似是來到了虛空之中,上方有燦爛明光照落下來,他抬頭看去,見似有一團驕陽懸凌頂上。

  然而他仔細分辨,卻發現那並不是什麼日星,而是一隻無比巨大的玄渾蟬,雙翼張開若銀河橫空,而其腹下則是幽氣飄繞,似與虛空相接。

  站在玄渾蟬的下方看著此物,他心中不自覺升起一陣震撼之感,同時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清穹上層,沉浸在了上層充溢著滋養氣機的空域之內。

  這個時候,忽然有絲絲縷縷光帶飄落下來,來到下方之後化散成了無數星屑。

  他心下一動,當即盤膝端坐於地,默默吐納起來,便見那一點點星屑飄升起來,並在他身周圍旋繞,然而逐漸滲透入身軀之內。

  等到他從定中出來,感受著自身體內那充沛的氣息和高昂的神氣,這分明就是過去以玄糧修持之後的感覺。

  他伸手一撈,將那些星屑捧了起來,便見這些在手掌之中飄散旋繞,此刻再看,此物與玄糧也是極為相似。

  他再度抬頭,這麼說來,面前這個玄渾蟬,確切的說,應當是這些星屑有著與玄糧有著相同的作用了?而這玄渾蟬,就是與清穹之舟一般,是一件鎮道之寶了?

  念頭方才轉到這裡,忽又是一個恍惚,周圍景物忽然破散,他發現自己仍是好端端的坐在內室之中,若不是身上充沛的氣機,他或會懷疑方才是經歷了一場幻境。

  他琢磨了一下,方才那等模樣,與沉浸在了訓天道章之中有些相似,而從玄渾蟬的模樣,還有其所帶來的好處來看,這應該是天夏的寶器無疑了。

  可他仍是存有幾分警惕,要知這裡可是奉界,而不是有著天夏清穹之舟庇佑所在,若這是元夏擺弄什麼手段……

  可再是一想,他搖了搖頭。

  元夏即便將鎮道之寶用到這裡,也首先要通過兩界通道,而能夠做到這等事,也就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功夫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一個尋常玄尊,在元夏上層眼裡幾乎是毫無價值的。

  琢磨了一會兒,他決定去問一問姚貞君和雲若嬰,這件事顯然是因為昨日看到了那玄渾蟬翼紋而引發。雲、姚也是一樣看到了,說不定昨日也是見到了這等奇景,得到了此中好處,自己不妨去問上一問。

  他抖袖站了起來,出了舍門,一路來到了姚貞君休息之所,在外道:「姚道友可是在麼?」

  門前陣禁一陣變幻,裡面有聲傳出,道:「班道友請進。」

  班嵐走入進去,見面前由陣法演化出了一片清澈湖泊,姚貞君站在佇立於湖中的一座石峰之上,手中持劍,衣袂飄飛不已。

  他看了看,周圍有著凌厲劍意劈斬過的痕跡,道:「昨日那位雲玄尊來拜訪過姚道友?」

  姚貞君道:「對啊,我們兩個切磋了一下,她的劍法很高妙,也很獨特。嗯,下回再尋她比鬥一番。」

  班嵐看了看,道:「昨天姚道友可曾感受到什麼異狀麼?」

  「班道友是說玄渾蟬麼?我看到啦。」姚貞君卻是對自己的經歷一點也沒有遮掩,又道:「嗯,雲道友也看到了。」

  班嵐心道果然,他又道:「關於那玄渾蟬的來歷,道友可有想過麼?」

  姚貞君搖頭道:「沒想過,也不用去想。」她將手中的劍器一抬,「因為我們兩個人的劍告訴我們,此物不是我們能夠勘透的,我們可以選擇接受,也可以選擇不接受。既然如此,那又為什麼為此煩惱呢?」

  班嵐暗自點頭,這話是有道理,這應該與上層有關,可是為什麼採取這樣的方式,而不是採用正常的途徑呢?

  還偏偏是在奉界這個天夏力量暫且涉及不到的地方?

  他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並且以往作為一個潛間,往往會多想一些東西,照理說,這樣的好處沒有什麼可遮掩,那也免得自己胡亂推斷,所以背後定然有這麼做的理由。

  他立刻意識到,這裡面說不定涉及上層的一些紛爭,既然這樣,那麼這件事暫時不能向外宣揚了。於是他傳聲道:「姚道友,此物當是一件鎮道之寶,卻是突兀為我等所感知,這件事的背後可能較為複雜,還有可能涉及上境大能……」

  姚貞君認真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班嵐道:「昨日那位雲玄尊……」他話未說完,這時一個平淡聲音從一側傳來,「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班嵐轉首看去,見雲若嬰站在不遠處,看那所站在之地,恰是在與雲若嬰對峙的位置上,他方才竟然不曾發現,除了這裡陣禁的作用,應當還在於其人劍法獨特的緣故。

  他笑了笑,道:「兩位不必如此謹慎,既然涉及到上境大能,若是真要遮掩,兩位是沒有辦法洩露半分的。班某想說的是,既然我等見到了此物,那便是我等機緣,兩位千萬抓住這機會了,但是世上從無無緣無故之事……」

  他抬起頭,看著上方,道:「不準什麼時候天就變了。」


bpd 發表於 2022-7-21 22:27
蒼空 第八十四章 沉星沐桃源

  天夏域內,伊洛上洲某處深谷之內。

  此間矗立著一座清水環繞的秀麗丘峰,內裡有著各種生靈形狀的法器,其外表看著與生靈一般無二,便是活動起來,也是依循著生靈固有的模樣,但實則每一件都是可以拿來為修士所運使的。

  儘管這些法器威能可能不大,但在諸多擅長煉器的修士看來,祭煉這些法器的御主已經隱隱然走在了一條致道之路上了。

  而在丘峰深處,一條蜿蜒曲折,潺潺流淌的溪水一路劈開碎石裂隙,一直去到內部一座桃花紛飛的桃源之內。

  這裡地勢開闊,四季如春,風光秀絕。廊橋岸畔之上,有著不少修道人在此,三五成群聚在一處,或是論道對弈,或是烹茶煮酒,或是垂釣養心;但也有一些來去匆匆,便是旁人打招呼也只是點首權當回禮。

  那些主動招呼之人也不覺奇怪,這裡別看是一片世外桃源,實際上是伊洛上洲最大的一處煉器道場所在,今日只是恰逢他們休沐,難得放鬆一日,待得今日過後,也要如這些同僚一般繁忙起來。

  而在桃源最上端,則有一個冒著雲霧,像是巨大火口一般的丘坑,那一圈邊沿所在,卻是用白玉砌築著闊達十餘丈的環形平台。

  桃定符此刻正負手站在這裡,看著坑中飄蕩著的黑紅色熔漿,在那其中,某一個物事正浮沉不定,每一次都一絲絲金色寶光自顯露出來的外表上溢出。

  這無疑是某一件法器的寶胎已然祭煉到了極為關鍵時刻,而他弟子丹扶也是在旁一眨不眨的看著,生怕錯過了什麼。

  可是正當那光芒逐漸亮了起來的時候,桃定符卻在其快要臻至巔峰的時候反掌一壓,將之沉落下去,並道:「好了,今天就到此處吧。」

  丹扶一怔,道:「老師?」

  桃定符搖頭道:「今次沒可能成功,還是留待下次吧。」

  丹扶有些不甘心,他可是知道,這件法器與老師的修行有關,要是此物能成功祭煉出來,那麼老師的功行也會因此得到一個較大的提升。不僅如此,或還能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來。

  可是前面屢次失敗,這已是第三次卡在這裡了。若不是這方地坑獨特,再加上的陣力之加固,那可能已是維繫不去了。

  即便再是能夠維繫,也是有其極限的,再有一次,恐怕就徹底失敗了,老師這條路可能就走不通了。而方才明明已是快要成功了。他忍不住道:「老師,方才或許可以……」

  桃定符卻是神色輕鬆自然,道:「不用急,慢慢來。」他揮了下手,「你先勞累了多日,下去休息吧。」

  丹扶無奈,躬身一禮道:「是,老師。」

  桃定符待他離去之後,使了一個法訣,將此處以陣力封閉起來,便從裡走了出來,他步履輕鬆,好像對此事之成敗絲毫不縈於懷。

  方才走到外間,便有許多蜂蟲一般的法器圍攏上來,感覺到是他,便又散了開來,去到了別處巡弋。

  這些法器乃是他參照一些造物而煉造的,算是練手之作。

  造物最早的時候,有一些地方是參考了煉器,而現在煉器之祭煉也是反過來參照了一些造物,彼此相互影響著。

  他覺得這樣也挺不錯的。

  從山巔上下來之後,他走到了一處位於半山腰的涼亭之中,在此迎著微風,看著下方景物。

  天夏如今和元夏的對抗,每一段時間下來都要消耗海量的法器,這就需要幾乎所有擅長煉器的修道人參與進來。

  他因為有著卓絕的煉器手段,上層每次需要大規模祭煉法器時,都會召他加入。而在同時,域內修道人的日常所需也不能中斷,這樣的需求,使得他愈發在煉器這條道路上奔忙了。

  不止如此,玄廷還要求他帶出更多擅長煉器的弟子。

  他其實是個較為懶撒的人,非常怕麻煩,若是為熟人打造法器也還罷了,這些額外增添的事情,著實令他頭疼。

  好在他還有弟子,可以為他分擔一些瑣碎之事,不然他稍許有了一些悠閒。

  不過這兩年以來,玄廷上層倒是催促的不那麼急切,既是因為有著大量下層界的擅長煉器的修士加入進來,還有天夏還有造物也可以補充空白。

  造物這些年可是日新月異,時時有新的突破,特別是玉京和東庭兩方面,兩方面的造物探研方向不同,可以說是各有所長,上面也樂意見到這樣的競逐。

  桃定符這時從袖中拿出了一捆玉簡,拿在手中閱覽了起來。這是林廷執贈與他的,裡面附錄了不少林廷執以往祭器時候的心得。

  因為擅長祭煉法器的玄尊稀少的緣故,現在幾乎所有的這類修道人都與林廷執保持著較為頻繁的往來。林廷執也是樂意提攜後輩,更希望諸人能夠早已獨當一面,所以將自己的心得經驗毫不掩飾的傳授下去。

  桃定符也是不禁感慨,要知道這裡面除了祭煉之法,自然而然連帶著有不少修道秘法的,畢竟煉器的根底還在修士自身修為和道行。

  換在過去,這樣的珍貴的修道經驗是很難獲取的,不是一個宗門的核心弟子根本不用多想,可是現在,卻是敞開來讓他們修習,還生怕他們學不會。

  這等事,也就只有在天夏才會發生,無論古夏、神夏,還是現如今的元夏,這些修道之秘都是全數把持在上層手中的,絕不會輕易外洩。

  可正是因為天夏的這等大略,近來天夏也是逐漸湧現出了一批英才,天夏整體實力提升的也愈發快了。自展開對元夏的反攻以來,又有許多人成就了玄尊。

  根據玄廷的推斷,在大約一百年後,天夏的實力將會達到一個嶄新的頂峰,並且隨後會持續提升,並在接下來的一百年內到達另一個高峰。

  與此不同的是,元夏消耗的完全是之前吞併萬世的底蘊,即便有所提升,也是十分有限,此長彼消之下,當能勝壓元夏。但元夏肯定不會坐以待斃,所以玄廷已是在籌謀著提前與元夏決戰準備了。

  桃定符思忖著,要想加入這場決戰,勢必要把修為提升上去。

  他曾經在林廷執主御之下配合祭煉過大量的法器,這也讓他更為細緻的看到了根本道法的了得之處。

  說實話,掌握了根本道法的修道人已然站在了通向上層的門檻上,與尋常的玄尊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物了。

  他如今用煉器來磨練自己的法力神通,配合一般的修持,比一般的修行進步更快,但是要去到求全道法,卻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走。

  以真修慣常的修行,即便以天夏如今不惜代價的提升他們的實力,或許他也要兩三百年才能到此地步,所幸無論是配合祭煉法器,還是以假身出外協助對抗元夏,上面都有玄糧賜下,可以稍稍提升一些修煉速度。

  可是那樣仍是不夠。

  現在幾乎每一個玄尊,但是送到手裡的玄糧畢竟是有限的,就算是玄廷廷執,除了立下大功,所能得到的玄糧亦只夠自身修行,更不用說下面之人了。

  正在他這麼想的時候,面上露出了詫異之色,因為他感覺某個地方對他露出了強烈的吸引力。他將玉簡收起,邁步來到旁側一座高有三十丈的偌大洞窟之中。

  此間擺放著存放著他為一些同道專以打造的數駕法器飛舟,大部分已是完成了,正拜託之人上門取走。而他看向其中一駕飛舟,吸引他的東西就在那裡,隨著目注過去,他看到那上面的玄渾蟬翼紋彷彿活了過來,正透著一股玄妙之感。

  他走了過去,隨著這紋飾閃爍了一下,不覺恍惚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穿透一層薄霧,並進入了一處虛空之內。他抬頭一看,一隻巨大且華美玄渾蟬出現在了那裡,佔據了整個視野,同時有星塵自上灑落下來。

  他詫異的看了幾下,旋即若有所思,

  進入此間後,他發現這裡所湧現出現來的氣機類似與身處上層,他能直觀的感到自己的氣機變得異常活躍,當下笑了一笑,盤膝坐了下來。

  相較班嵐那裡的疑慮,他此刻表現的可是輕鬆不少,畢竟這裡可是天夏,況且他知道張御的觀想圖就是玄渾蟬,差不多就是眼前這等模樣,這多半就是自己那位師弟給予自己的好處了。

  他心神稍作收束,便入至靜定。

  一日之後,他從定中醒來,面前景物破散開來。隨後驚訝發現,自己修為道行也是小幅度的提升,這幾乎與運用玄糧運煉幾乎相差無幾了。

  若得每回修持都是如此,他何愁功行不成?

  只是這時再觀那玄渾蟬翼紋,卻無什麼動靜了。他想了想,站起身來,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密室,伸指一點,便在玉壁再度擬化出來一個玄渾蟬翼紋。隨他凝注上去,身外景物忽變,卻又一次進入了方才那形似虛空之地。

  他笑了一笑,果然如此。隨即又是一陣感慨,無奈道:「師弟,不想你贈下如此好處,為兄我也捨不得往外推啊,罷了,這好處我便先收下了,且待來日再還吧。」


bpd 發表於 2022-7-22 00:49
蒼空 第八十五章 使真替有異

  幾乎就是在桃定符感受到玄渾蟬的偉力照耀之際,天夏一些與張御交流較多的玄尊,也俱是見到了玄渾蟬,隨之也進行了一次定坐。

  在感受到此物所帶來的好處之後,他們也是發現,相比較玄糧,從玄渾蟬那裡獲取的星屑無疑數量更多。

  要知道現在只有最前方參加與元夏對抗的玄尊,玄廷才會不停賜下玄糧,而且數目也很有限,終究那些人只是以假身前往,正身還是在天夏,並沒有性命之憂。

  可是用玄渾蟬加以修持的話,以自身所見到的星屑數目來看,似乎閉關數載都沒有關係。

  並且他們還發現,一旦用了玄糧,那麼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內,就再也沒有辦法使用玄渾蟬的星屑了,於是他們清楚的意識到,只能從中擇選一二,這樣的話,大部分人都是選擇將玄糧收了起來,轉而先利用星屑加以修持。

  在得見玄渾蟬之後,多數人都沒有將此事主動告知旁人。能夠自底層修成玄尊之人,自是心中都是有數之人,都能猜到這東西可能和上面某位大能有關。

  還有一些人本待去往上層修持,可是一旦去到上層之後,他們便就發現,自己再也感受不到玄渾蟬了,反而在下層無此妨礙,當即意識到,既然上境大能把此物給他們,還特意設下了這等關隘,那就一定有這麼做的道理。

  既如此,那麼自己也不必去多事。先把功行提升上去再說。

  而與此同時,天夏之下三十餘世域,同樣也有一些修道人有幸得見到了玄渾蟬。

  相比較而言,天夏下層世域之中,玄渾蟬的出現更是顯得波瀾不驚,因為其中多數都是玄法玄尊。

  目前諸世域中,能夠以玄法成就此境的之人,不管是渾章還是玄章都是屬於少數,大多數真修除非去到天夏,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自己的世域內修持,與天夏的牽連也是訓天道章。

  只是有些人每次欲與他人在道章之中談論此物之時,就發現有關於此的消息根本傳不出去,一兩次下來他們心中也是有數,都是絕口不提此事,只管用心修持。

  此時清穹雲海深處,陳首執正在日常定持之中,他心中忽然有所感應,略作思索,便變化出來一個法力化身,自天舟中樞之地離開,隨後來到了某一片雲漩之前。

  他往裡沉落下來,便見那一方巨大玉璧之前站定,隨後打一個稽首,道:「執攝可是有事吩咐?」

  那玉璧之上泛起明亮光芒,隨著飄渺仙樂傳出,便見到一個巨大無比的道人形影自上顯現出來,隨著這形影向他看過來,他頓時感覺到有一縷意念傳遞了過來。

  瞬息間,他便知悉了諸多事機,同時也得知了玄渾蟬已然往下方傳遞之事。

  他沉默片刻,才道:「敢問執攝,此刻便是開始了麼?」

  上次張御與他說過許多事後,他便知道,隨著上層的分歧越來越大,很可能會有所異變,甚至起得衝突。

  可沒想到,居然來的這麼快。

  雖然他十分擔心上層之爭會影響到下層,可是這些他也沒有辦法阻止,且他也知,若上層之道念與下層不符,那最後所有人的努力都將變得毫無意義,早些改變好過晚改變。

  張御清朗聲音自玉璧之上傳下道:「有些事是必須要做的,不然永無辦法進行改變。首執,下層之事,就要拜託你了。」

  陳首執沉聲回應道:「我當守好下層。」

  張御得了他的回答之後,道:「那便拜託首執了。」

  說完之後,他的巨大身影從中緩緩消失淡去。而與此同時,一枚星光閃爍的玉符從玉璧之上飄了出來,向著陳首執所在飄去。

  陳首執待此符到了身前,將之接了過來,在入手的一瞬間,他立刻明白,只要運使此符,即便自己身處上層,也可以隔絕他與清穹之舟乃至一應上層力量之間的牽連。

  這並非無用,身為首執,他是不可能隨意離開上層的,可是清穹之舟乃是五位執攝的賜予的寶器,上層也是利用此寶開闢的,可說他就在此器之中。他在這裡做任何事,都有可能為明周道人所知,進而為上層所知悉。

  若是他下定決心站在張御這一邊,那麼所做的很多事情是要進行遮掩的,有此符便就方便一些了。

  甚至於他可以直接以此護持,借助玄渾蟬進行修持,而不必再借助清穹之舟了。

  通過方才傳意,他已然明白,下層修道人到底運用哪一個寶器。對於上層其實是有著一定影響的,這影響還是不可或缺的。

  過去他曾一度認為玄廷需要上層的支持,然而實際上,上層同樣也需要下層,甚至要用下層來補全道法。非要說的話,他們之間應該是互相需要,相互扶持,而並不是上層單方面的索取。

  可是上層若最後只是為了自己,他們只是一個純粹被利用的工具,那麼他們自也是要做出自己該有的選擇了。

  他想了下來後,並沒有從這裡出去,而是決定借此機會試著接觸一下那件至上之寶。

  這裡是他面見張御的所在,等於就是張御的氣意所在,不怕有人窺見,在這裡嘗試是最穩妥的。

  於是他意念一轉,以法力擬化了一個星光閃爍的玄渾蟬出來,目光關注片刻,便感覺自身神思微一恍惚,站到了一處形似虛空之所在,並見到了那玄渾蟬。

  他在此修持了一會兒後,心中已是有底。

  兩者所能帶來的提升相差不大,至少他看不出什麼太大區別,只是玄渾蟬上那彷彿無窮無盡的星屑,對比玄糧著實是多出了太多了。

  他身為首執,玄糧自然是不缺的,可是在此之下,諸廷執也不過是勉強夠用罷了。

  至於再是下面的玄尊,那只有鬥戰在第一線的修道人可以得有補充,而餘下修道人除了立功就沒有什麼途徑獲得了。

  而從張御傳來的意念看,目前玄渾蟬可以提供更多的修道資糧,若是這樣,短時間內可以極大提升天夏整體的實力。

  但是一味給予也是不妥的,玄糧採取得功賜授的方式並不純粹因為數目多寡的緣故。不過他相信,做過廷執的張御應該也知道這個道理,這裡就不用來他操心了。

  另外,玄渾蟬給他的感覺似乎更為親近,而不如清穹之氣那般高懸在上,他認為這應該是雙方的道念更為合契的緣故,五位執攝所持之道固然有與天夏重合的地方,更實際上為的是他們自己。這就有一種微妙的割裂感了。

  至於站在哪一邊,根本不用多想。

  將思緒理順之後,他這具法力分身轉而回到了天舟中樞所在,並與正身合於一體,同時面上露出了沉肅之色。

  方才他已是知道了,玄渾蟬此刻已然在一些修道人見得,雖然目前消息沒有傳遞上來,但是遲早是會被玄廷所察覺的。

  他要做的,就是盡量延緩此物暴露的時日。

  玄廷諸廷執他認為是可以信任的,但信任歸信任,他並不能將這等大事寄托在這等自我認知之上。

  因為按照玄廷的規矩,每一個廷執若是覺得有必要,那麼都有直接聯絡五位執攝,並向上呈報的權利的。

  可是他又不能將張御的計略告知所有人,那麼就難保有人在察覺到此事後不這麼做。

  他如果要防止暴露,那麼就要從源頭上杜絕此事。

  好在身為首執,他擁有的權利也是極大,可以通過一系列的妥善安排使得諸廷執近段時日內無以察覺此事。

  還有,即便諸廷執發現了此事,那麼多半會是報到他這裡來,然而再是由他上報五位執攝,這裡他便可以加以攔阻,或者延緩送呈。

  儘管不可能永遠遮掩下去,但拖住一段時日是沒有問題的。

  這般一來,五位執攝要想發現,除非主動向下探查,不過這等事哪怕不用張御告知,他做了這些年首執,也是知曉五位執攝不會無緣無故向下窺伺的。

  心中有所決定後,他道:「明周。」

  金光一閃,明周道人在一邊顯現出來,道:「首執有何吩咐?」

  陳首執沉聲道:「喚諸廷執到此,言我有事商議。」

  明周道人恭敬打一個稽首,便就化光離去了。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雖在修持之中,可是他能清楚知悉如今用玄渾蟬修持的每一名修道人。

  其實事機沒有陳首執想的那麼危險,玄渾蟬乃是由他所掌制,若是有什麼人打算向外透露,他第一時間就可知曉,就算礙於金庭規矩,不能直接干涉某個人,他也能直接告知陳首執,令其及時出手,加以阻止。

  他本來還曾考慮過是否也往元夏嘗試傳遞,似如那位林鬼,若是有此相助,說不定能嘗試下衝擊上境,進而增添一位道友。

  不過出於慎重,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就算元夏天序現在出現了一些漏洞,可稍有氣意洩露,就可能會驚動那五位元聖,此舉得不償失,那還不如穩妥一些。

  就在此時,他感覺到擺在身前的蟬鳴、驚霄二劍嗡然一聲,似乎是寄托入了什麼力量,自上放出縷縷光芒,他目光注去,看來劍道之成,就在這幾日了。


bpd 發表於 2022-7-22 22:56
蒼空 第八十六章 避異撫變機

  張御伸手出去,拿住蟬鳴劍,感覺著上面傳至心神之內的陣陣劍鳴之聲,此是他以氣意相激,引動劍器自去尋攀道途。這其中也少不了玄渾蟬的支持。

  正是因為有至上之力的牽引,有著立道之根,再加上正確的尋道之途,三者皆備,才能往此道之上一路奮進。

  下來只需等待水到渠成便可。

  他繼續以氣意相渡,再是一日後,劍上光芒反而減弱,這很正常,正是為最後衝擊而蓄勢,只要只要積蓄足夠,緣法一至,就可求得此道。

  不過他此時心有所感,似是下層有所變化,轉意下顧,見那原本投入玄渾蟬的三十餘處純靈之所似是隱隱有所異動,一些靈性生靈長久用了玄渾蟬的力量,卻是從純靈之所中脫離出來,意圖自成一體。

  實際上,這等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在玄渾蟬的引動之下,那些靈性生靈終究是會朝著這個方向去的,只是現在這些分離出來的靈性尚是弱小,根本無力反抗純靈之所,所以尚不足以引動太大變化。

  果然,果如他所料,方才分離出來的靈性,還未得弄明白自身存在之名,就立刻被純靈之所吞納下去,再又重新成為了其之一部分。

  不過他知道,只要變數一開始,就會有無盡變化跟著出現,純靈之所本是長久維持不動的,這並不是說純靈之所沒有變化,而是其之變化是在更長的尺度上,需以億萬載去推動。

  而現在變數頻繁出現後,變動就會愈發劇烈,那麼就有可能將此變數縮短至數十上百年中。

  元夏便是異常不喜變化,削滅所有,讓世域永固成自己所能制約的模樣。他身為天夏之人,又是尊奉推動變化之人,本心是不拒絕這等變化的。

  只是這裡朝向是利是弊,是好是壞,他現在也無從知悉。只能但時候去加以面對,可正是因為這般,才有了向道之路,才能在變數應對爭抗之中提升而上,從而愈近大道。

  想到這裡,他也是念頭微動,若有所思。

  斬諸絕某種意義上也可看成是削滅變化,而且更為徹底,那是「削有至無,殺實返虛」,對應的是生滅周轉,說起來某種地方其實與元夏的做法有些相同。

  不過區別還是有的,元夏是立足於大勢上,所未削天道之變。而斬諸絕乃是為削一道之變,

  只兩者都是建立在「空不用絕,虛不用盡」的道理之上,所以只要大道還在,就沒可能斬盡殺絕,便還能向上登攀。

  所以說句玩笑話,若是他此番劍上進道成功,並與金庭敵對,那麼可以說「用元夏的道,來斬天夏的人」。

  元空另一處,莊執攝已知張御在閉關之中,可是他覺得,自己等待之中也不能什麼都不做,為免五位執攝發現什麼,最好做些事情,令其不著意於此。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卻是見到,元空之中有一道道氣意投落去了下層。這應當是上次幾位大能氣意映身被殷朧多數毀去,所以有人再次向下投照,毫無疑問,這是出自五位執攝的授意了,其等顯然並沒有放棄原先打算。

  他們在佈局的同時,金庭也在有所佈置。

  只是有落去氣意映身,本來是可以用不為人知的手段隱蔽行事的,然而現在毫不掩飾,這恐怕是故意讓他們知曉的。

  明顯這些大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是映身被滅在下層,那他們就可避免被金庭所利用。

  莊執攝見此,心道:「那正好先在此輩身上做些文章。」

  元夏世域,元上殿後殿,仇司議許多天未曾出去了,這些時日內又有一人試圖衝擊上境,結果不出意料的失敗了,這早在他預料之中了。

  如今的情況,就是要等,等到有更大變機出現。上一次他助了他人,那麼他若想上進,要麼是有人來助他,要麼就是元夏天序崩塌,唯有蟄伏到這個機會出現,他才能動。

  不過他雖躲在後方,卻也會時不時推算一下,這時他忽然咦了一聲,因為面前擺出的演化之象顯示,天夏的氣數在某是一時刻竟是稍稍壓過了元夏一些。

  兩者對抗目前乃是均勢,這些年來一直是如此,所以照顯到具體的推演上,雙方氣數有漲有消,但大致是持平的,可此象顯示,元夏氣數似有所衰退。

  這令他感覺有些疑惑,一年輪轉之期未到,天夏用什麼來壓制元夏?難道是能開闢另一條兩界通路了?可真要如此,那不止眼前這點變數。

  可正待再細觀,發現推算之像似乎與方才所見有所不同,似那只是一個錯覺,他不禁皺了下眉,暗道:「怪哉。」

  想了一會兒,他覺得沒有頭緒,本擬去尋穆司議商議,不過念頭一動,又是搖頭,既然彼此已是承負斬斷,那麼就無需多問了,否則又是欠下一些東西,反而有所負累。

  不過他還留了個心眼,自己既有感覺,那說不定就會有異動,若是萬一有什麼,怪到他頭上來,說他不曾提前有所見到,那他也沒法辯駁,所以他有所準備。

  當下喚了一名弟子過來,道:「你去與諸司議說一聲,就說我近日有感,似覺天機有些變數,但又不知來處,準備閉關推演。」

  那弟子領命而去。

  仇司議則是安心了一些,如此就算日後什麼變化,在先兆強烈的時候他自能提前算到,若是沒有什麼異動,那只要自己不出關就可以了,反還可以避過一些麻煩事。

  與此同時,天夏清穹上層,崇廷執、鍾廷執二人正坐於一處商量事機。

  前幾日,陳首執召聚諸廷執議事,說是近幾年元夏屢屢反攻,雖都被他們反推了回去,卻也不該一位防守,也當主動出擊一次,讓元夏方面有所顧及,無法再一味傾攻。

  從戰術上面來說這是對的。也確如陳首執所言,一次反擊可以一定程度上遏制元夏的攻勢,因為遲遲不動,縱然消耗元夏,可實際上消耗的也是他們自己,而元夏恰恰不怕消耗。

  其以百倍之數耗你一數,也能將你耗盡,所以稍加阻礙,拖延下去才是正確的做法。

  而他們兩人也需要為此戰提供一定的推算,畢竟元夏天序出現了缺裂,所以他們的推算之能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了。

  推算下來之後,發現並無異常,眼下看並無異常。隨後進行例行的內部推算。

  只是這一算下來,卻是感覺到,天夏下層所表現出來的氣數似與以往有些不太一樣,儘管很是微弱,可總體而言,卻是有一種向上勃發之勢。

  鍾廷執道:「我天夏之氣數,與以往有些不同。」

  崇廷執看了幾眼,道:「奮揚勃興,這是好事啊。」

  鍾廷執沉吟片刻,再是看了看,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因為近來內外沒有什麼變化,沒有道理下層就忽然氣數抬升,就算涉及到到此番攻勢,能取一點小勝,也不至於有此變化。

  他喚了一名親近弟子進來,問道:「近來下層可有什麼值得留意的事機麼?」

  那弟子想了想,回道:「回稟老師,一切如常,並無有。」

  鍾廷執道:「你把這幾年的傳報都是拿來。」弟子道了一聲是,片刻後,就將有關下層一枚枚玉簡遞上。

  鍾廷執接過掃了一眼,須臾就將這傳報全數看過,見上面果然沒有什麼異常,要說有什麼不同的,那就是近來閉關的人似是多了些。

  這倒也不奇,因為此番攻勢定在半載之後,恰好是元夏一年輪轉之期前面,這個時候先是調息準備也是應該的。

  崇廷執見他沉思,道:「鍾道兄,會不會變化來自元夏那邊?」

  鍾廷執搖頭道:「一年輪轉之期未至,至少還有半載,便有變化,也不會應在眼下。」

  崇廷執頜首,他想了想,又道:「會否此事應在其他世域?近來那些世域中也是人才輩出,特別是那奉界,大半載斷絕後,如今再是牽連,卻已是兩百多載過去。

  據聞此界之中我天夏之道大興,想來也是因為前番被元夏創擊,痛定思痛,故才改弦易轍。此界早有根基,如今入我天夏陣中,我天夏豈得氣數不增?」

  鍾廷執覺得崇廷執說得有些道理,可他沒有妄下結論,又關照弟子將諸世域的消息都是送了過來供他查閱。

  崇廷執道:「鍾道兄倒是小心。」

  鍾廷執道:「我等負責查看界內外的氣機,不得不慎。」

  待他看罷之後,發現崇廷執說得不錯,諸世域皆是處於上升之期,而三十餘界域都是如此,也難免天夏氣數勃發了。

  他道:「這件事縱然對天夏有益,也不能忽略,況且真正緣由是否在此,還難以拿定,我當親是報於首執知曉。」

  崇廷執道:「也好,穩妥一些總是無錯。究竟是利是弊,面上難辨,還待再看。」

  鍾廷執於是從道宮中出來,親自往雲海深處而來,待經過通稟,便入內見到了陳首執,見禮過後,便將自己推算得來的情形告知,並附贈了一份自己與崇廷執一同推算的呈書。

  陳首執接過呈書,沉聲道:「知道了,勞煩鍾廷執了,再有什麼變化可來及時報我。」

  鍾廷執應下,稽首一禮,便就退去。

  陳首執拿過呈報,看了幾眼,直接收了起來。他當然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只是目前他能壓住,時日延續太長卻也是可能問題,現在只能等著上面快著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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