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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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空 第九十七章 清空移舊痕

  元一天宮與金庭之間,既是相互合作又是彼此對抗。既是敵對雙方,又有難得的默契與信任,這也是因為兩者間一為主身,一為映身之故。

  雖然雙方所執道法不同,但可說都是一人。

  他們所執著的乃是道,是最根本之源,唯有以此為基石,雙方才可以做到這一點。

  可正是因為對彼此的瞭解,所以金庭也一直在設法追逐雙方的平衡,比如拉近至上之器上的差距。

  太素道人這時一揮袖,淨水之中便顯現出了那清穹天舟,這至上之器完全由是清氣凝聚而成,說是舟,那指得並不止是呈現出來的外觀。在張御這樣的上境大能看來,此寶可稱諸理之承載,用道之容器。

  太素道人道:「因為清穹之氣能載乘萬物,並化演萬物,故以五氣之論,可稱水土之氣,而我若采其它寶器混同而用,凝化五氣,當時認為當能一抗元夏之寶器。」

  他頓了一下,「若是可以,此中當以上宸天青靈天枝為木氣、幽城之金砂為金氣、寰陽道脈煉空劫陽為火氣,再以清穹天舟為載,如此五氣可得補全。」

  張御道:「據我所知,清穹天舟先於諸寶而成,金庭更是立在諸派之先,似那幽城金砂更是後來方才煉成的,這些道派法器莫非是金庭是刻意留下的?」

  太素道人道:「那是因為道法演變到最後必然會得如此,事實上,能存世之道脈,都是得有一氣之所鍾的,故也可以說是我等刻意,也是天地自擇之故。」

  他頓了下,又言:「只是如此,縱然能使至上之器威能提升,可卻失之於純粹,其餘寶器終究還是匯聚差了一籌。」

  張御思索了下,道:「卻也未必不能。」

  金庭所用之法,雖然失之於純粹,可是卻將力量統合了起來,以往金庭顯然也不知道做了這個選擇之後能否真的對抗元一天宮,若是錯了,也沒有糾正的機會了。

  可是現在卻與以往不同,他還有玄渾蟬在手,也就多了一個選擇。這樣一來,金庭的選擇反而是正確的,所阻礙的,或許是這些道派不願意輕易拿出自己的鎮道之寶。

  這件事眼前倒是不急。那些大能可以設法慢慢說服,何況若是到了最後對抗的元夏關頭,也必須是要這些人表態的,那也容不得他們不同意了。

  太素道人道:「清玄執攝若是認為可行,那我們可以嘗試一下。」他的看法也是如此,有了玄渾蟬,許多事機卻是不必那麼畏首畏尾了。

  張御道:「這事可容後再議,我等如今所需做的,乃是清理清穹之舟本身。此器既是已然易主,那當設法洗去原來之舊痕,使其為我所用。」

  清穹之舟乃是由五位執攝借取至上之力祭煉而成,所以唯有這五位執拿在手時,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能來。而他們若是執拿,目前只能以人數來彌補,可所能動用的威力或許還比不上五人執拿之時。

  而且隨後若是有人繼承先天五太之名位,那自然而然就能執掌最大的一部分權柄。這個情況必須有所改變。

  太素道人也是料到了,既然連金庭都是改變了,主執之人也是大半更換,道念更是不同與以往,那麼過往所用之器當然也不能再用舊時之氣意了。

  故他道:「此也是理所應當。」

  張御道:「如此,待我將金庭諸事理順,諸位道友準備好之後,便就開始此事。」

  太素道人也是執禮應下。

  張御交代過後,意念一動,腳下淨水便緩緩上升,將他漫過,再此水再是降落下來之時,他已然身在清玄道宮之內了。

  因為之前他們與五位執攝交鋒,元空波蕩不已,天道變化加劇,現在看來,這等狀況還在持續之中。故他此刻之事就是準備問對大混沌,盡量將掀動起來的天道變化壓下去一些。

  不然天道變化一旦去得過高,道果就愈發難以摘得了。

  思定自後,他在主殿之上坐下,便就開始問對大混沌。

  這一坐,就是半載過去。

  待他從定中出來後,便見得元空波蕩早已平復下來了,不過這一番問對,他卻是另有一些收穫。

  他本來覺得,自己此番作為,所能平復下去的天道變化至多也只是一點,不過哪怕只是一點也是好的。可是沒想到,這一次問對下來,壓下的變化原比原先所想要多得多,而且自身所得之提升,更是遠遠超過平日。

  照如此看來,元空若是產生劇烈變化,反而更有利於他問對大混沌?更是容易提升實力了?

  可不管推想的成立與否,他是不會因此去刻意推動元空變動的,而且似這樣的變動,那至少要十餘個上境大能交鋒不可,目前看來,這恐怕唯有與元一天宮正式交鋒時才可能遇到,那時候距離摘取道果卻也是不遠了。

  不過由此,他倒是想到了很多。

  若是有安撫大混沌之能,那可能削去更多變數。道理上這倒是行得通,畢竟大混沌是一切變化之源,若是沒有大混沌,那麼萬事萬物就沒有變化可言了,道亦不能有所增進了。

  這般的話,元夏若要削殺變數,或許針對大混沌更是直接,轉念到此,他不禁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些可能。

  但所有想法也只是推論,現在還有更多事要做。

  他意念一轉,氣意沉落之際,又是來到了淨水之中,對著太素道人一點頭,輕輕一叩指,便有鐘磬之聲傳出。

  少頃,諸位執攝也是一個個出現在了此間,俱都立在了飄在淨水之中的星蓮之上。

  除了原來作為執攝的那些大能外,覺霄道人也是早在消殺四位執攝之後,便就加入金庭成為執攝了。他此前不但應金庭所請,那是因為看不慣那幾位執攝,現在差不多都是消殺了,他自然沒有理由拒絕此位了。

  張御見所有人都是到來,便道:「今次喚諸位道友來此,是為是理清清穹之舟,好使此物能在我手中發揮出最大功用。」

  諸人早在半載前就知要做此事,俱都道:「請清玄執攝吩咐。」

  張御點了下頭,再是稍作交代,諸人待明瞭之後,便就一起運轉玄渾蟬,再將自身氣意渡入清穹之舟深處。

  太素此時已是主動將自身氣意撤出,而其餘幾人氣意也是早被斬諸絕一併消去,所留下只有五人早前之道痕,只要將這拂拭而去,並以諸人之氣意重渡道痕,那麼就可以將這件至上之器化歸為自身所有了。

  只是道痕不是那麼容易消去的,特別是渡在至上之器上的,那是在此器聚合之初而成,光憑他們的力量是無可能撼動的,除了需要太素道人的配合,安撫鎮壓住清穹之氣,便是玄渾蟬的力量一點點去磨,才有可能消去。

  這個過程若不能一氣呵成,那麼道痕亦會是在瞬息之內重作恢復,所以此中不能有絲毫停頓,堪稱是一個水磨功夫了。

  諸人都是知曉,此器若得真正執拿,金庭才有更多對抗元一天宮的底氣,故都是十分配合。這一次祭煉,持續了差不多一載有餘的時間,才終是將清穹之氣中過去之道痕徹底替換為了諸人所有。

  若下來再有人執拿清穹之氣,也需他們授下,除非他們主動替對方渡入道痕,否則縱然能掌握一部分權柄,可也沒可能發揮出真正力量,這等情況,與五位執攝在時分撥給他們些許清穹之氣的執拿之權乃是一般模樣的。

  張御見是事機已成,便道:「此番勞煩諸位了。」

  覺霄言道:「不麻煩,以後若是還有這事,儘管喚上我便是。」

  靈瑕道人道:「道友言重,這事我等也一樣得有好處,說來有此清穹之舟,再加上玄渾蟬,我等也算有與元一天宮真正對抗的力量了吧?」

  諸人不覺看向太素道人,對於元一天宮之事,沒有比這位更是瞭解的了。

  太素道人想了想,道:「守禦或許不難,但要壓倒,我以為或還是差了一些。」

  張御道:「有差距卻也不怕,隨後追上就是了,我等以往與金庭差距莫非不大麼?」

  諸人都是稱是。他們今朝能推翻金庭,來日未必不能覆沒元一天宮。

  太素道人這時忽有所覺,偏首看了看,過了片刻,便道:「清玄道友,元一天宮那裡傳來氣意催促了,問我等待何時承繼五太空缺之位?」

  張御淡聲道:「回告其等,我們自有安排,過後自會通傳他們。」

  太素道人點頭下,當下回告了一下,此間語氣較為強硬。因為他清楚,強硬一點,元一天宮才會忍讓,若是你迫於威勢,主動讓步,那麼他們就會認為,你既然能退一步,那麼想必就能退更多步,那麼反而會步步緊逼上來。

  張御此刻又對諸執攝交代了一下,就讓眾人離開了。他自己則是轉回了清玄道宮,考慮了下,隨後傳了一道氣意出去。沒有多久,裘道人形影在殿中顯化出來,見禮之後,他道:「道友可是有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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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空 第九十八章 開闔為固堅

  張御道:「裘道友當也知,此前元一天宮要我用人承繼金庭五位道名,好使那五位再得歸位,我不意如此,且與元一天宮之間終有一戰,自不會去做成此事。

  不過眼下尚不是與元一天宮翻臉之時,正如此前應對金庭一般,我需時日積蓄力量。故需稍加應付,推一二位上去稍作應付,這番喚道友來就是為此事。

  我欲讓道友映身入我天夏下層,待功成上境之後承繼道名某位之道名,道友可是願意麼?」

  裘道人毫不遲疑應下道:「裘某願意。道友什麼時候需我投入映身,只需吩咐一聲,我便立時將氣意送渡入下層。」

  不說這只是映身,而不是他自己,他對此沒有絲毫負擔。就算張御真的讓他直接去上去承繼此位,他也敢於一試。

  因為他相信只要張御這邊要是勝了,那麼總有辦法找回自己的。而要是不勝,那最後坐在那裡的是否是自己也沒有任何意義。

  張御選中裘道人就是因為其人做事爽快,只要認準了,就不會半路扭轉,而是會一直走到底,他點頭道:「道友回去之後可稍作準備,待我傳意,便可執行。」

  裘道人應下,一禮之後,就從此間離開了。

  張御待其走後,又傳了一縷氣意出去,在等了一會兒,燭相道人也是到來此間。

  其人看了看張御,知曉自金庭變故發生之後,面前這一位就成了金庭主事之人了,他的態度倒是比以往更是熱切了一些,笑有一聲,執有一禮,道:「不知清玄執攝尋燭相是為了何事?盡可吩咐便好!」

  張御還了一禮,道:「燭相上神請落座說話吧。」

  燭相道人欣然應下,到了一旁坐定,等待下文。

  張御道:「喚道友來此,是為先天五太繼承之道名。」他將先天五太承繼之事大致一說,燭相道人聽罷,不覺驚異,道:「原來還有這等事?」

  他雖是元夏之人,可早前天夏一應變動可都是被五位元聖遮蔽了去的,而他在天夏更無映身,對於這些事也是第一回聽說。

  他沉吟半晌,略微有些遲疑,道:「照清玄執攝所言,這樣的話,承繼道名之後那我便非我了,縱然只是映身……不知這對於主身可有影響麼?」

  張御道:「自是無有,映身雖與主身之間雖是方便勾連,能知彼此之秘,可若有意隱藏遮掩,自也無從牽扯,這裡燭相上神是知曉的,故而哪怕映身轉入他道,也干涉不了主身。」

  燭相道人琢磨了下,表面看著不是壞事,繼道也不是自己,而是一個映身罷了,可他還是有幾分顧慮。特別是涉及到幾位元聖先聖的,他總覺的是不是會藏有什麼後招。

  他有這個想法也不意外,因為他就是自成道以來就受元聖壓迫,在這五位之下,幾乎沒有任何出頭的機會,現在他寧願穩一把,也不願意攙和進去。

  再說他現在也不欠張御人情了,反而張御是尋自己做事。故是他道:「清玄上神,此事抱歉了,涉及那幾位之事,我卻不得不慎重,且容我再是考慮考慮如何?」

  張御知道他這麼說便是婉拒了,他也沒有勉強,此事有裘道人一人實則也是足夠了。

  其實就算燭相道人今日答應下來,他也不會讓其立刻去做,至少要上個一二百年,說不定那時候道爭已見勝負,也不需要其人來做選擇了。

  但今日不願意,至少能分辨出其人之態度。他道:「也好,此事不急,燭相上神什麼時候想通了,可再來尋我。」

  燭相道人道:「好,燭相回去之後,定當好好思量。」說完之後,他起身一禮,就撤去氣意離開了。

  張御此時往下方看了一眼,距離金庭之變過去差不多兩年時間,隨著上層重新穩定,並且一同道念之後,天夏下層也是在允許的範圍內得到了上層更多的支持,勝算更增添了幾分。

  別的不說,新近進入上層的執攝,每一個人都是祭煉出了自身的鎮道之寶,至少在鎮道之寶這裡,天夏不會差得元夏多少了。

  以往元夏在鎮道之寶上壓得天夏只能小心翼翼,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優勢已然近乎不存了。現在就算真的應付同時自兩處兩界通道過來的攻勢,也能守穩了。而內部不失,就是最大優勢,可以集力向外了。

  只是目前為止,仍是沒有一人祭煉出一件可用於打開兩界通道的寶器。正如他此前所判斷的那樣,這等可以直接決定雙方輸贏走向的鎮道之寶因為天機變化,沒那麼容易出現,就是元夏消殺萬世之積累,也只得兩件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太早分出勝負也是不妥,他們現在方才穩固金庭,該做的準備都還不曾做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積累。尤其是玄渾蟬,要是能拔高到與清穹之舟一般的層次,那他現在就敢於和元一天宮一戰了。

  但眼下還需等待。

  除了上層力量,那些大能該爭取的也該爭取,而不是像元夏一樣排斥在外。他是不介意與諸人分享道果的,前提是這些人也願意在此事之上出力。

  轉念到此,他這時看了看邪神童子那邊,自歸回之後,這位一直沒有再動過,元空也沒有因其之存在而掀起什麼波瀾,此是因為其主要是從大混沌上那裡借取力量的。

  而進駐元空,也只是為了保證自身不完全沉入大混沌中,以往那五位能夠容忍其存在,想必也是如此。這位頻頻進犯,還是雙方無法溝通之故,有了覺霄童子,卻是令其一直老實待在那裡。

  上下層此刻暫且無事,那麼他當繼續擴大優勢了,他目光再度下移,氣意落處,就有一處下層界域被開闢了出來。

  過去五位執攝在時,曾阻止他做此事,後來他據理力爭,說五年一闢,而現在五位執攝已被他推翻,沒有人再來橫加阻撓了,他自是不用去管原來的約定了。

  而且他做此事也是佔著道理的,元夏那五位元聖當年既能化演萬世,並且逐一傾滅,那麼現在既為道爭,那麼我自也能重開萬世,以作抗爭。

  以前是天夏實力不夠,即便開闢了也守禦不了這些地界,所以無法做得此事。而現在天夏有此能力,當然不用再固守這等規矩。

  你元夏若有本事,那麼就讓下層諸修上門攻殺,覆滅此世。你若做不到,那便是道不容你,自也無需多言。

  他開闢了這一方世域之中,就望去了此世之未來,瞬息之間跨過去了億萬載。同時傳了一道消息去往玄廷。

  不久之後,便見玄廷派遣修道人去往此世傳道。

  為了上一次奉界之事不再重演,他直接把五位執攝不得干預外世的諭令給撤了。允許天夏如同最早時候一般,派遣修道人入內傳道,並順便推動天夏之道理,

  同時他也是傳意給了裘道人,道:「裘道友,此世可為你映身落照之所。」

  裘道人一直在等候消息,此刻得了通傳,便就按照吩咐,分出一縷氣意,投入這一處新開闢的世域之中。

  張御見此,就從清玄道宮之中出來,來到了金庭之內,與太素道人言道:「我已是讓裘道友映身入照一方世域之中,用不了多久,其便可來至上層,若是順利,便可由其替繼名位。若是元一天宮那裡再有催促,太素執攝可以此回告。」

  這個映身到最後是否願意替繼此位,其實還不一定,他也不會去強迫,所以還是有變數的,但他又不是真心做此事,大致給元一天宮一個交代就行了,告知其等他們正在推動此事之中,而不是什麼都沒做。

  只要能暫時將元一天宮安撫住便可。

  太素道人道:「好,那我便如此回告他們。」他頓了下,道:「只是清玄道友,若是此事耽擱太久,那五位若是不滿意,縱然不會尋我開戰,也或可能會以至上之器為助,將那四位從天道下游尋了回來。」

  照理說是元一天宮是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此輩之道乃在削殺變數,所以在化演萬世之後再也沒有投落過自身映身了,因為這無疑是增加變數。可也難說他們為了確保道果不落入別家,而做些不符本意的舉動。

  張御淡聲道:「不要緊,若是他們有意,那便讓他們去尋好了。」

  這點他是不能阻止的,不過當日破殺那四位時,他用的是乃是斬諸絕之法,將四人氣意徹底殺滅了。要知他之前用玄渾蟬去天道下游,無論怎麼找,卻也遇不到那被他斬殺的寰陽道脈六人。

  此就說明,被斬於此劍之下的上境大能,不是那麼容易找回的。

  而且就算真的回來了,沒有了清穹之氣的駕馭權柄,他們也做不成任何事。

  不過太素道人的提醒還是有用的。他需得防備最終與元一天宮決勝的時候,此輩去把這些人給喚了回來,那也是有極大妨礙的。

  坐等著對手出招並不妥當,他琢磨了一下,與其如此,倒還不如自己提先布下一手,令此輩無從在道爭結束之前返歸。


bpd 發表於 2022-7-30 00:01
蒼空 第九十九章 用機展未變

  張御決定下來之後,看了元一天宮方向,真正入主金庭後,他發現了一樁此前不曾察覺到的狀況。

  固然元一天宮和金庭都是身處在元空之中,諸人彼此之間也可氣意交傳無礙。但是彼此之間實際上是有著一個界限的,並不是簡單的金庭和元一天宮的劃分,也不僅僅是清穹之氣和對面某件鎮道之寶的劃分。

  這劃分在於道爭。

  分別將元夏與天夏斷在萬世化演之前和化演萬世之後。

  此是來自於爭道本身的定劃與約束,牽連至上力量之下,自然而然就分成了兩面,也區別出了各自所代表的不同的道理。

  最後哪一方贏了,那麼就由哪一方去覆蓋對面,從而取得上方,或許輸的一方不僅僅是自身盡覆,連至上之器也是一併歸合。

  其實對於上層對抗來說,這也算得上是溫和的方法了,不必彼此鬥得翻天覆地,更不用掀動元空劇烈波動,就能決出勝敗。

  但是可惜,這些溫和只是存在於先天五太的主身與映身之間的,並沒有把其餘大能算入進來,反而是強勢排擠在了一旁,你只能接受我給你的條件,你也沒有選擇的權力。

  此輩對於這些大能不管態度如何,好歹還有一些交代,可是下層生靈,卻是從來不在其等考慮範圍之內的。

  既然元夏和天夏之間有著天然的隔閡,那麼他現在也是打算利用一點。

  他可以先去設法找尋先天五太的印象,因為他本身就是金庭之人,那麼由他來尋金庭的執攝時,元夏便是出手,也是無法越過他直接找到此輩的。這樣可以徹底杜絕此輩之歸來。

  此刻他伸手一拿,將一縷清穹之氣抓來,同時分出一縷氣意,再是一揮袖,直接渡送去了天道下游,由此遮擋住了尋覓之途。

  天夏內層,伊洛上洲,英顓一身黑袍,坐於自身駐閣之中,正在持坐之中,那如墨染一般的黑色命火幾乎籠罩了整個修行所在,在持續了許久之後,倏然晃動了幾下,便攏入了身軀之中。

  他睜開雙目,猩紅之光一閃而逝。轉首看向一邊,卻見那裡架子上兩個泥人小娃娃忽然相互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而在這時,一個人影似自虛無之中走了出來,並在他不遠處站定。

  其身影大半落在光影暗處,似乎與之融為一體,其開口道:「道友堅持行自身之道,還找出了解決之法,看去也頗有可為。」

  英顓靜靜言道:「你既然來此,那定是看到此法門中有所缺陷了。」

  霍衡依舊站在那裡,隔著一段距離與他說話,笑了笑,道:「缺陷談不上,只是道友為固求此道,縱然最後能一窺上境,可這麼下去,用時卻委實太過長久了,或許要數千載數,才得成就,或許有什麼關隘,還會拖得更長。」

  他悠悠道:「或許在道友看來,數千載數也算不得什麼,就算再長,只要能求得大道,已然是足夠了。

  可是如今天地待變,我以為也就在這一兩百年之間了,屆時當會有無數英才在此中角逐,英道友就這麼錯過,可是甘心麼?

  以英道友你的天資,還有你對道法的敏悟,就這麼看著那些本是不及你之人去到你前面,去參與分潤道果麼?」

  英顓平靜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霍衡也不以為意,玩味一笑,道:「道友或許有所耳聞,就在不久之前,天夏上層有大變,我可告訴你,哪怕那些自世之初便得存有的先天之精,亦是免不了被殺墮於天道之下,可見這世上實則無物恆常,也無物不可變。」

  英顓道:「無物不可變,便連混沌之道也是如此?」他抬起頭,猩紅的眼眸看向霍衡,「你也是如此麼?」

  霍衡大笑一聲,道:「混沌之道又豈拘一人一相?道友你若入得大混沌,那麼在外行走的可以是道友,也可以是我,你問我混沌之道是否會變,那卻是問錯了,因為混沌便是變數本身也。」

  說到這裡,他轉過身軀,身影也是逐漸淡化,聲音卻依舊清晰傳來:「道友可慢慢想,你若是有什麼不解之處,也可以尋我一問。」

  他的身影逐漸淡散,在徹底消失後,只是在原地所在留下了一圈焦黑灰燼,此時那兩個抱在一起的泥人娃娃才是長長吁了一口氣,並拍了拍胸脯。

  英顓眼眸之中的猩紅之色也是退了下去,他其實並不拒絕與霍衡說話,這人的功行深不可測,每一次出現,都能指出他功法之中的某些缺弊。

  其人一直沒有遮掩自身的意圖,就是要他加入混沌大道,可這等舉動似乎又與其人一直以來的指點有些相悖。

  他認為這其實不矛盾,這是對方所站的高度不同而造成的,就如此人曾經所言,天地萬物都可移變,何況處於其下的修士呢?以其人角度俯視下來,千年萬年都是一瞬,而在這等時間內,沒人敢說自己是會一成不變的。

  他連自己都不確定未來道途會是如何,這人所需要的,正是那個未來之變數的。

  他想起了其人所言上層之變化,上層的確是有所不同了,天夏所有的修道人哪怕不知道真正原由為何,也都是能夠清晰感受得到的。

  就在這時,噔噔噔噔的跑動之聲傳來,么豆背著一個碩大背囊跑入了進來,興沖沖道:「先生,我準備好啦,我們這便可以出發了麼?」儘管這些年過去,可他個頭樣貌仍然沒有什麼太大變化。

  英顓靜靜道:「可以。」

  他心意一轉,牽連上了訓天道章,隨後眼前就出現了一片光幕。這等光幕本來只有自身可以看到,可是此刻,隨著他與么豆在訓天道章之中借心印以溝通,兩人都是清楚看見了此等景象。

  他自座上起身,往光幕走去,整個人就沒入了其中,么豆也是露出了興奮之色,噔噔蹬跟了上去,很快也是進入光幕不見。

  而那些泥人娃娃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隨後嘀嘀咕咕幾聲,也是一個個跳下了架子,一個個跟著蹦跳了進去。

  這一回,他們所去之地乃是玄渾天,進入此中其實沒有什麼太高的門檻,便只是初入道途的弟子,若是有玄尊帶著其來此,那麼依舊是可以順利進來的。

  實際上只要天夏治下之生靈,那麼不拘你具體是什麼身份,哪怕是神異生靈都是可以。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適合在此處修行,畢竟這裡的氣機對玄尊最為有益,低輩弟子若是直接到此,並不見得有利,需得有師長為其添加一層護持,才可在此久駐。

  故是現在各地玄府,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為一些修道精進較快、或者立有功勞的弟子提供進入此間修行的機會。

  但也有一些英才不希望借助玄府之力,認為不如在內層修持。這也不算有錯,畢竟天夏內層所提供的環境在早期修持已然足夠好了,在濁潮不興的時候,很少有下層界能比擬天夏內層的。

  光幕一陣晃動,么豆從中走出來,發現自己站在了一處空曠的平台之上,他雙手抓著背囊的帶子,跑前了幾步,看著前方那壯麗的銀河從天入地,彷彿倒懸於虛宇之上,不禁哇哦了一聲。

  在訓天道章之中,他已經多次看到過這般景象,可總是不及自身親身看過來的震撼。

  看著有一些格外明亮的星辰,他知道那是已然有玄尊開闢的道場,其中最亮的那十餘枚,有人猜測那可能玄廷廷執所居之地。

  而他也明白,自己所在之地,在別人看來說不定也同樣是一顆明亮的星辰。在看了很長一會兒之後,他才有閒心打量四周,發現周圍空空蕩蕩,就是一個浮空大台,其他什麼都沒有。

  他不禁有些失望,道:「先生,這裡太簡陋了。」

  英顓看了他一眼,道:「你覺得簡單,那就交給你佈置了。」

  么豆一怔,摸了摸後腦勺,隨即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他當下喚出了訓天道章,進入了心印之中,訓天道章之中有他借助心印塑造的景物,這是他日常想像中的駐殿,可稱壯偉奇麗,而在此刻,隨著他的推動,卻是直接從訓天道章之內反照出來。

  只是須臾之間,就有縷縷星光垂降下來,隨後那一方心印之中的殿宇便在此間矗立了起來。

  訓天道章與玄渾蟬所辟是有著有著密切的聯,訓天道章之中所想,借助玄渾蟬這至上寶器之助,就能在此映照而出,並且還化為真實,玄渾蟬配合訓天道章,那是完全打破了虛實界限了。

  么豆張望了幾眼,不禁滿意的拍了拍手,跑到英顓身邊,邀功道:「先生,好啦。」

  英顓點點頭,走入了殿宇之內,在主殿中間停步,道:「坐好。」

  么豆哦了一聲,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英顓一抬頭,凝視片刻之後,便有點點星光灑落而下,隨後在大殿案台之上化為一枚枚指肚打消的晶瑩玉實。

  清穹之舟既能夠提供玄糧,玄渾天也能用玄渾蟬運煉而出的「仙實」。用此修行,功行提升速度大大加快。

  他此刻也是坐了下來,稍作運法,那些仙實就化散成一團璀璨氣霧,向他飄了過來,並融入到他身軀之中。

  霍衡說得不錯,正常情況下,因為所走之道特異,他的確是修行緩慢,可是這並沒有把玄渾蟬給予的助力算入其中。現在上下一同,在上層力量的支持之下,小到修士個人,大到天夏之未來,諸般變化,絕非一語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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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空 第一百章 立序蔽侵染

  自玄渾天虛宇之中灑落下來的「仙實」並不是無窮無盡的,而只是在每日的固定時候才會出現,所以這個時段不能錯過,而於此刻進入此間的修道人,無不是在那裡專注定持。

  可見那片倒垂下來的銀河之上,有點點星光閃爍不已,顯得愈加燦爛。

  英顓在一番長久持坐之後,功行感覺略微有所提升。雖然只是微小一點,但已然很不錯了,日積月累之下,那就極大進步。

  要知諸多修道人在進入玄尊之境後,幾乎是感覺不到自身進步的,更別說他此刻所走的路更是上升困難了。

  他對么豆道:「我已為你作以遮護,你可在此修持。不要隨意外出。」

  么豆嗯嗯點頭,他身後的泥人娃娃也是一齊點頭。

  英顓起身從這裡走了出去,來至後殿,喚出訓天道章,過了一會兒,風廷執的身影便就自裡出現,他見到英顓,鄭重道:「英玄尊,可是那人又是出現了?」

  英顓平靜道:「是。」

  每一次見到霍衡,他俱會將此事告知玄廷。因為大混沌的影響往往是在不經意中傳遞的,這般也是防止自身往大混沌那便墮去。

  風廷執神情一肅,他待將整個經過都是問清楚後,他借助玄渾蟬之助引了一道星光過來,灑落在英顓身上,並無見得任何異狀,於是神情稍鬆,道:「英玄尊,我觀你身上並無混沌之氣侵染,我會將此稟明玄廷,若是再見此人,還請你及時告知。」

  說完之後,他便從交流之中退了出來,而後將此報知了玄廷,陳首執等人收到這呈報,按照以往的例子,將此報去了上層。

  霍衡之事不是他們能處理的,所以以往玄廷對其視而不見,唯有讓上層大能負責處置了。

  張御這裡立時受到了呈報,他思索了一下,因為他接觸過霍衡,所以很清楚的霍衡想做什麼。此人為了傳道,往往會盯上那些有一定資質,同時具備極大潛力的修道人。

  雖然其並不採取強迫的手段,往往只是直接說出你目前的不足,還會指出你身處的窘境,可霍衡的最終目的,終究是為了讓人投入混沌之道。

  而其所看重的修士,意味著未來可能取得足夠高的成就,很可能會在未來成為天夏之柱石,若是被引導並投入了大混沌,那絕對是天夏的損失,同時還會因此壯大大混沌。

  若是如此,那必須要有所防範。

  天夏這裡其實不止英顓一人遇到霍衡,從他收過的傳報來看,也有其餘修道人見過此人,但是與此相異的是,元夏那處卻是從來不曾有人見過此人,至少從元夏傳回來的消息中,並不存在有關此人的任何消息。

  他認為這是應當元夏最早擁有元夏天序籠罩的,諸多鎮道之寶維護之下,其人無法侵入此中的緣故。

  既然這樣,那麼天夏也當有此守禦,

  他此前就曾想過構築天夏天序,並向玄廷提出過建言,不過鎮道之寶不足,所以只是暫且開了個頭,再說沒有上層力量配合,此事很難真正完備。

  但是現如今,卻是有此條件了。

  天夏鎮道之寶的數目多了起來,以此足構築天夏之天序。

  不過與元夏不同,天夏是為了防守,而不是為了固守,天夏道念對待萬事萬物的態度並不是永恆不變的,若是追逐這個,那不過是另一個意義上的元夏罷了,所以即便豎立天序,也當是有針對性的。

  此是為了防止修道人在底層次時不被過高的力量所侵害。而此等做法,天夏的鎮道之寶也不至於像元夏一樣長久固束不動,從而被迫受到一定的限制。

  只是這個事情他一個人不好定奪,於是他傳出氣意,霎時與諸多執攝連通到了一處,且這回還喚上了覆象、裘道人二人。

  儘管這兩人沒有在金庭內部擔任執攝,但是同樣視他們為同道,金庭的存在,只是有別於元一天宮,他們自身的認知卻不會局限於此。

  如果不是涉及只需要簡單商量就可以解決的事機,今後每一次重要商議,他都是會喚上這二位的。

  待諸人形影在殿中化出後,他便將自己打算完善天序的想法說了下,並道:「諸位同道以為此事如何?」

  莊執攝考慮了一下,道:「構築天序,憑我目前之能不難,只是若受得阻擋,霍衡可能因此來尋我。」

  覺霄不滿道:「元夏也是這麼做的,憑什麼他不去找元夏,卻偏偏來找我?」

  莊執攝道:「並不是如此說,元夏一直以來都是這般以天序封鎖,自道爭開始就是如此,而我天夏從來沒有如此做過。

  本來沒有的,他也不在意,可是本來有的,卻是將之奪去,那麼定會惹其不滿。

  那位雖然只是像身,可也有其自身之智識,我們不怕他們,但我們要考慮好此輩站到對面妨礙我們。」

  覆象道人道:「元衡道友說得對,說得對,混沌像身本不是講道理的,做事只看是否對自己有利,我們需得考慮後續引發之事。」

  諸人覺得有理,這裡必須有妥善的對策,大混沌若是與他們作對,的確會出現很多麻煩的事情,只看一這一次,若不是真余道人引動大混沌,或者不惜己身令霍衡前來助戰,事情絕無可能這般順利。

  白朢道人微微一笑道:「這也容易,既然我們與元夏立有定約,那麼我們也與之立個定約便好。」

  他將自身的想法與諸人說了下,諸位大能聽了覺得可行。靈瑕道人道:「在下覺得可以,不妨先這般做起來。」

  張御看了看諸人,見對此都沒有意見,便道:「便就如此,若有問題,可再改換。」

  定下計議之後,諸人將各個鎮道寶器的聚集起來,很快便在天夏世域外圍構築出了一個簡易的天序屏障。

  這自是和元夏天序無法比,他們只是表現出來一個態度,相信大混沌那裡很快就會有所反應的。

  做完此事之後,諸人便就等在了在那裡。

  覺霄這時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抬頭道:「來了。」

  諸人看去,便見一縷氣意直往金庭而來。他們這次沒有阻攔,放了其進來,便見那氣意到來之後,化出了形影,卻是不霍衡,而是真余道人。

  其人除了眼神幽深一些,看著與以往並無太大分別,但眾人都是清楚,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真余了。其人之道完全變成了混沌之道,現在只是一個擁有真余憶識的像身罷了。

  真余道人見了諸人,冷冷眼道:「我知曉金庭為何要做此事,可你們便是阻擋,大混沌亦自會有辦法進入天夏的。」

  覺霄忍不住先是出聲道:「我有一事想要請教,你們過去可曾有去過元夏下層麼?」

  真余道人道:「不曾。」

  覺霄頓時不滿,道:「大混沌侵染憑何元夏可以例外,莫非是我天夏好欺不成?」

  真余道人語聲淡淡道:「大混沌只是道法變化而轉,若是本來有路,自從路中走,若是無路,則辟路而行,閣下能修煉至這等境地,不該來問我這等事。」

  覺霄跳了起來,指著他道:「狡辯!」

  表面看起來道理是這樣,可修士尋道可以這麼說,但大混沌可是為了傳道,那不管有路沒路,只要有確定有收穫的地方,那都可去,哪又元夏不去,獨來天夏的道理?

  本來他對大混沌不去元夏感到氣憤,現在聽到這個話他更氣了。

  覆象道人笑了笑,悠悠道:「照閣下這麼說,那麼只要我等天序比元夏更為牢固,那麼你們下來就會去元夏那裡了?」

  真余道人撇了他一眼,道:「但是天夏便立天序,也是不可能比元夏更為牢固,你們天夏立什麼道,你們自己清楚,若是固於元夏,那麼就不是天夏了。」

  白朢道人微微一笑,道:「我天夏雖崇變化,也不拒絕大混沌的存在,這是我天夏寬容誠道之故,但我並非是不加鑒別,一味接納,需知變中有序,才不至於全變,所以我天夏自有規矩,且人人皆得遵守。

  若是無拘無束,那麼天夏早便自上而下崩亂了,可見規矩方為第一,更是我天夏賴以維繫之根基,而我天夏有遮佑治下子民之責,大混沌若是侵染過甚,我們自可以選擇不予接納,並從源頭加以阻截。」

  說到這裡,他意味深長道:「閣下當也知,我等現在有能為做到此事。」

  他的意思很明白,以往是因為畏忌元夏,所以不得已才挨近大混沌,為此也忍受了濁潮帶來的衝擊,當時天夏也是為此大受損失。

  可現在他們已經擁有了真正對抗元夏的力量,若是大混沌這些像身不作收斂,那麼他們大不了遠離大混沌。就算不用大混沌,他們也還有玄渾蟬,一樣可以推動變數。

  真余道人聽了這話,也知他說得是事實,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找尋合適的得取混沌大道,要是尋不到,那麼他們本身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其實他不認為天夏會走這一步,因為他們對天夏的威脅還不至於令天夏做出此等反應,可這可能的確是存在的。

  他沉默了下,才道:「你們意欲如何?」


bpd 發表於 2022-7-31 00:48
蒼空 第一百零一章 諸法皆得渡

  金庭諸位大能互相對視了幾眼,這位只要願意談,那就算是好的。

  白朢道人開口道:「時移世易,以往的規矩總是要改一下的,我天夏既然立了天序,那便不會輕易撤去。」

  說到這裡,他笑了一笑,「不過閣下若是有辦法,自是可以進來的,但需做個定約,不能只入我天夏之世,要知元夏天序如今殘破,那麼貴方也當一視同仁才是。」

  對於完全杜絕大混沌的侵染是不可能的,只能取一個折中的辦法,現在是天夏單方面承受,而這個條件,則是讓元夏與他們一般同樣承擔此事。

  而如此一來,元夏也將會分擔去一部分原先他們所承受的壓力,同時也是讓元夏牽制了大混沌的部分關注。

  真余道人聞言倒是有些詫異了,道:「若只是如此,你們似乎不必與我談。」他認為天夏這邊只需要天序封閉的牢固一些,那麼他們自然而然會往元夏尋去的。

  白朢道人笑道:「這便是我等元夏不同所在了,我們並不想完全杜絕外道,我們對大混沌也並不存有極端偏見,我們知曉此也是變數之一,是不可能完全蔽絕的。我們只是不想讓大混沌與元夏一同侵攻於我而已。」

  真余道人其實不在乎他們到底怎麼想,也不在乎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只要天夏不去走與大混沌對抗的極端路數,那麼他就不算白走一趟。

  他道:「好,那就如此。」應下之後,他正待離開,白朢道人卻是喚住他,道:「尊駕且等一下,我等還需要與尊駕立有一個定約。」

  真余道人看了看他,淡淡道:「以何為證?你等放心讓大混沌受得拘束麼?你們願意與大混沌接觸氣意思麼?」

  定約是可是要雙方氣意相接的,這樣免不了是要受到大混沌的侵染,他看得出來,在場大多數人都對大混沌避之唯恐不及,不想沾染半分的樣子,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忌憚大混沌了。

  還有,他只是像身而已,就算不遵守定約了,因此消散,那也還有其他像身存在,所以與其定約,還不如相信他的承諾。

  白朢道人笑了笑,道:「大混沌不受拘束,但是閣下這等像身受卻是受拘束的,若是沒有了你們這些像身與世域之內的修道人溝通,又如何傳遞混沌大道?

  若到那個時候,想必大混沌也就只能坐等某些人自行墮入其中了。至於定約,我等自有辦法,閣下不必擔心。」

  真余道人無所謂,他本也沒有想著違諾,道:「既然你們不在意,那自是可以。」說話之間,自他身上湧出了一股深沉氣息,諸人看到這一幕的,都是微微皺眉。

  張御則是意念一轉,身上同樣放出了一縷氣意,與混沌之氣撞在了一處。

  真余道人不由看了他一眼,因為張御神情十分平淡的站在那裡,看去絲毫沒有避忌大混沌的力量。

  是因為玄渾蟬麼?

  他不由將原因歸結於此。

  過去清穹之氣能夠抵禦住混沌之氣的侵染的,玄渾蟬當也是如此,但這裡其實還是些不同的,因為定約的話,雙方必須氣意交融。

  張御因為有御中之力,大混沌的氣意可以被他用至高之力抵消了去,就算真是侵染進來,哪怕沒有玄渾蟬,只要他本人不是完全沉浸入大混沌中,以他對大混沌的瞭解,也能加以解化。

  實際上上境大能多多少少都有對大混沌的抵禦之能的,只是沾染之後要花很大力氣化去,且很可能對自身根本道法造成影響,這自然沒有人願意輕易碰觸。

  雙方氣意匯聚片刻之後,便見有一團一半燦光一半渾黯的氣雲垂落了下來,最後直接落到了淨水之中,縱然沒有鎮道寶器作為,但是彼此是指著元空和大混沌定約的,所以不怕彼此違反,且也沒這個必要。

  只是因為真余和霍衡的根源所在都落於大混沌,所以這回定約不僅僅是約束真余,同樣也是約束霍衡的。

  真余道人見到立約成功,也不再多留,對著張御稍作點首,便是身影化散,返歸大混沌了。

  在處置完此事後,張御又言:「諸位道友今既在此間,正好有另一件事商議一下,卻是有關於諸道脈大能之事。」

  要說上層還有未曾解決的事機,那麼就是其餘那些上境大能了。

  在此前與五位執攝的鬥戰之中,此輩幾乎全程都是在觀望之中,當中沒有一個人攙和進來,而在鬥戰之後,卻又全都沉寂下去,好似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張御卻不曾忽略掉這些人,現在金庭大部分的事情他已是解決了,但不代表著己方這邊就完全穩妥了。

  這些人都算是在己方陣中,那麼在對抗元夏的事情上,這些人的力量也當是設法利用起來,畢竟這些道脈的下層弟子也是在與天夏並肩奮戰。

  早前金庭是強勢脅迫此輩,他自是要改下規矩的,當然憑空對此輩表現仁善,此輩卻不見得會接受他們的好意,反還可能得寸進尺,所以必要的約束還是要有的。

  他將自己的意思對大能說了一下,詢問諸人如何看待。

  覆象道人和裘道人都不言,這些涉及天夏內部的事情,他們不瞭解,也就不好隨意插嘴,不過他們倒是想看看金庭是如何處置此事的。

  對比元夏這邊,此間大能與元夏也不是一條心。現在與其說是和元夏站在同一陣中,還不如說是攝於五位元聖之威,不得已而屈從。

  莊執攝道:「這些大能心中自也是期望能求大道的,只是現在要想讓他們與我等一同出力,其實反比五位執攝在時更難。因為他們知道我等之道念為何,也知道我等比金庭更好說話。」

  太素道人這時忽然出聲道:「清玄執攝,這件事交由我去做吧。」

  此前他一直站在那裡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只是保持旁觀,現在他看著諸人,道:「我瞭解此輩,若想與他們好好商議,只會推脫,必須用強硬手段,這件事需要有人當一個惡人,就由我來當好了。」

  張御道:「太素執攝可有把握麼?」

  太素道人道:「盡力而為便是。我等現在也不是立刻要與元一天宮交鋒,我想我可以和他們慢慢議談,一次不成便兩次,兩次不成便三次,總能說服他們的。」

  張御頷首道:「好,那此事就先有勞太素執攝了。」

  既然太素把事攬過去,他也就不再多說,可待有了後續再談,於是又交代幾句後,就讓諸人散去。

  他則轉回了清玄道宮。在殿上坐定後,便看向那一方新近開闢的世域,此界被他定名為截界。

  自裘道人映身投入此中後,已然過去了三百餘載,裘道人映身在此積累已是足夠,也是隨時準備突破上境。

  而其人若得去往上層,卻是帶動著整個世域往上抬升,使之成為與天夏一般的世域,對此世也有著莫大好處。

  因為對待截界的處置天夏改回了原來的策略,現在整個截界的情況都與奉界不同,與原來的壑界、屹界等處一般,諸派都是推崇天夏道念。

  裘道人之映身就在如此環境之中成長起來的,不過縱然其人自修道伊始就受到天夏道念薰陶,卻也不能保證這位一定尊奉此念。

  世間變數尤多,似如殷朧,他就算是在奉界之中,卻也一樣有著自身之堅持,誰也想不到,奉界一貫排斥的天夏道念反而受其推崇。

  而要是這位不尊天夏之道,那他們是絕對不會讓他承繼先天五太之位的。

  白朢道人曾有建言,讓人前去試探一下,若是此人不符意願,那麼不如不讓其至去至上層,省的以後麻煩。

  張御卻是否了這個提議,就算不遵天夏之道念,也沒有什麼關係,天夏不像元夏,非此即彼。只是讓其成為金庭執攝便好,可其餘大能一般處置。

  元一天宮要是有所問過,那直接回絕此人不合金庭之意就可。

  只要他們表示願意讓人承繼先天五太之位,此事拖個數十年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距離元一天宮的底線尚遠。

  截界之中很快又再是過去了二十餘載,裘道人之映身自然而然因為氣意蓄滿得入上境,隨著氣意落駐元空之中,他也是莫名知悉了許多東西,同時也是將自身道名「蒙蠶」也是在此顯現出來。

  白朢道人這時主動尋了過來,與他見過禮後,便是客套了一番,隨後問道:「蒙蠶上神,想必你也是知悉自家來歷了?」

  蒙蠶道人道:「我已是知曉。」

  白朢道人道:「當初諸位執攝讓丘宮道友投入映身,是要想蒙蠶上神去完成一事,此事如今當與道友道明瞭。」

  蒙蠶道人見他說得鄭重,不覺也是認真道:「不知是何事?」

  白朢道人將事機從頭到尾詳細說了下,最後如實言道:「元一天宮需有人承繼先天五太之位,此事雖不會有損尊駕之憶識,但卻會使得尊駕道法為之改變,與你個人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所以蒙蠶上神需的想清楚,是否願意承繼此位。」


bpd 發表於 2022-7-31 21:59
蒼空 第一百零二章 負道繼舊名

  蒙蠶道人略微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自己方才來到上層就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可否容我想一想?」

  白朢道人對此表示理解,道:「自是可以。其實要是蒙蠶上神不願,我們不會強迫你的。只要你不違背天夏的規序,你可以在上層隨意做你願做之事。」

  蒙蠶道人低下頭,道:「容我再想想。」

  白朢道人笑了笑,道:「閣下不必有什麼負擔,你不欠我們什麼,此事我等也非是強迫,這次是我們拜託閣下,要說虧欠,那也是我們虧欠於你。」

  他這話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正如此想的。

  因為坐上那先天五太之位,首先需要有足夠強的信念和對原先道法的執著,那才能保持自身不被先天五太的道法迅快同化了去。

  要是承繼此位之人有怨氣,或者是勉強上位的,那會令其意念產生動搖,甚至敵視他們,那反而不是甚麼好事。內部的衝突那是一定要避免的。

  說完這些之後,他打一個稽首,就將這一縷氣意散了去,形影隨之消失無蹤。

  蒙蠶道人氣意一擴,自然而然在元空之中駐立了下來,他深思了許久,隨後他舉氣意溝通了裘道人,因為有些事情他不瞭解,而這位乃是他主身,雙方若得溝通,那麼他就能知道自己所需知曉的東西。

  裘道人並未回絕,當下就渡以氣意,將自身可以透露的乃至上層諸般事機傳遞去了他的氣意之中。

  蒙蠶道人在知曉了這些後,問道:「這件事不知道丘宮上神意見為何?」

  裘道人回道:「你問我如何想,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蒙蠶道人認真道:「當然是真話。」

  裘道人道:「好,那我就和你說一說我知你如何想,你或者覺得,自己一場辛苦修持,好不容易來到了上境本該是超脫不受拘束,卻是反而要你去承繼他人之道,心下覺得有些委屈,或者覺得這本不該是自己所承受的,但同時又覺得,面對自身之道,這應當是自己的職責,所以猶豫不絕,對不對?」

  看著蒙蠶道人默然,他呵了一聲,道:「可是我告訴你,你以為的辛苦修持其實並不存在,所有的辛苦。所有的修持,那都由我,是由我裘某人完成的!

  我從一個尋常修道人成就了如今的上層上境界,歷經千難萬磨,其中凶險我若不告訴你,是你萬難想像的到的,而你呢,只不過是借重了我這個主身才得以成道罷了,你有什麼辛苦?你又有什麼付出?

  你不過是安安穩穩在底下修煉了幾百載,仗著我給予的氣意成功來到了上層罷了,你去看看你世域之中的那些同道,他們和你相比又如何?而我,當初就和那些人一般。」

  說到這裡,他又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當初我是因何而成就?正是因為有了清玄執攝指引,並提攜我了一把,才得以得有今朝,這是要還報的。」

  他看了看蒙蠶道人,「或許你認為,這是我得到的好處,該當我來還,和你無關,這話對也不對,我欠的自當由我來還,可是你欠我的呢?所以你若想擺脫映身這個身份,那就比必須做出你理應做到的事情。」

  蒙蠶道人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裘道人看了看他,搖頭道:「你若是不願,那又沒什麼,若是你的根本道法不牢固,自身信念不堅,即便坐上了替繼之位,也可能被先天五太之道快速扭轉,你要是覺得不好回絕,便有我去與金庭一說,再另擇人選好了。」

  蒙蠶道人認真道:「丘宮上神不必激我,我也不是因為這個而猶豫,我只是不捨放下自身之道,縱然我能成就是因為承了你這主身之能,可我之道,卻是我自身尋覓而來的,要我放棄這些,就等若放棄自我這的確令我一時有些不捨。」

  裘道人道:「如果在不知曉一切之前,那麼你的猶豫情有可原。可現在你知道了這些,還有猶豫麼?

  若是金庭挑中的是我,那麼我不會有任何遲疑。其實若不是我是元一天宮這邊之人,此事我早就主動請纓了,因為我知道,只要清玄道友那邊最終得了道果,那麼我之道就一定能夠尋回,我也可以歸回本來,可如果我輸了,那麼一切都無意義。」

  蒙蠶道人沉默片刻,對他一禮,道:「多謝丘宮上神開解,我想我知曉該如何選擇了。」

  裘道人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怎麼選隨你之意,金庭那邊大概也不會逼迫你,你只要對得起你自身之道便可。」

  說完之後,他便斷開了氣意牽連。

  蒙蠶道人只是沉吟片刻,就再是以氣意聯絡上了白朢道人,並道:「白朢執攝,若是我不願做此事,是不是金庭就會另擇他人?」

  白朢道人言道:「目前看來,只能如此,必須要有人來替繼此位,雖然我們可以拖延,但元一天宮終究是有忍耐極限的。」

  蒙蠶道人道:「那就由我來吧。」

  白朢道人道:「蒙蠶上神可是想好了?此事不必勉強,雖然我們需面對元一天宮的壓力,但目前還能應付。」

  蒙蠶道人認真道:「我之道法就是不使我立我存,不累他人,不負天地。若是此回退避,又怎麼堅守我之道呢?」

  白朢道人看了看他,點頭道:「看來道友真是考慮好了。」

  蒙蠶道人鄭重道:「是。」

  白朢道人道:「那請道友隨我來。」

  蒙蠶道人道一聲好,隨後便跟著他的指引,進入了金庭之中。

  因為事先已經得到了傳告,張御及一眾執攝都是出現在了此間,一個個站在淨水淨水星蓮之上,等待著他的到來。蒙蠶道人進入這裡之後,看了看眾人,對著淨水之上一禮道:「諸位執攝有禮。」

  張御與眾人還有一禮,道:「蒙蠶道友有禮。」

  蒙蠶道人道:「此回我來,是為承繼先天五太之道名,還望諸位執攝能夠成全。」

  張御看他片刻,見他確實是誠心應下,便點了下頭,鄭重道:「我可向道友承諾,只要摘取道果,定然助道友重拾道法,共享至道。」

  蒙蠶道人聞聽之後,便肅然對他執有一禮。

  張御意念一動,淨水泛動漣漪,就有一朵金蓮從中升了起來。太素道人道:「還請蒙蠶道友立於此上。」

  蒙蠶道人沒有猶豫,在想清楚之後,他自是不會有什麼糾結後悔的心思,他覺得裘道人有一點說不錯,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不是自己就是他人。

  而他的道乃是不負己,不負人,那麼今日之選擇,就他是自己做出的,若是自己的道當真穩固,那麼就當堅持的更長遠一些。

  他看著那一朵金蓮,便舉步踏了上去。

  隨後金蓮之上綻放金光,將他包裹起來,隨後整個人緩緩往淨水之中沉入下去。

  太素道人目注這一幕,眼神有些複雜,他道:「等上五次問對,蒙蠶道友便可承繼先天之道名了。」

  張御道:「那也用不了多久,我等便在此等著。」他看向太素道人,道:「那件事道友在做了麼?」

  太素道人回道:「已在進行之中了。」

  幾乎就是在蒙蠶道人跨入金庭的那一刻,他的一縷氣意正是來到了上宸天三位大能駐落之所在。

  常生、旋恆、空青三人見到他形影化出,俱是動身相迎。以往金庭負責與他們打交道的也是這一位,對其人他們也算是熟悉。

  而原先金庭五位執攝,只剩下這一位尚存,他們不清楚金庭內部具體的變化,可獨獨這位能存身到最後,還能繼續佔據權位,他們也很是佩服。

  太素道人被迎到裡間後,常生三人與他寒暄了一陣,便問他此番來意。太素道人也不掩飾,道:「金庭如今定規與以往已是不同,三位先聖可是知曉麼?」

  常生道人正色道:「我們已是知曉,我們也願奉天夏之道。」

  說實話,對於金庭變化,他們是欣然樂見的,因為如今的金庭,並不獨佔道果,而是願意分潤給其餘人。

  似在以往,五位執攝口頭應諾只是分潤給他們一點。但實際上能不能做到還兩說,可能到最後他們什麼都沒有。

  但是他們又不得不應從這五位,因為五位執攝所掌握的力量著實不小,再加上還有元一天宮的壓力,要是元一天宮贏下此戰,他們這邊就沒有任何希望了,內外兩邊的壓迫,也使得使們也只能做出這唯一的選擇。

  太素道人道:「如此看來,三位對於金庭分享道果之事是不反對了?」

  常生道人覺得他此問別有所指,但他們當然不會主動拒絕此事情,便道:「那是自然我輩生來逐道,自是不回絕拒絕去往上境之路。」

  太素道人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與三位說清楚一事,如今金庭講究的權責,既有權柄,又必須承擔重責,諸位既然得了好處,那麼自然也需作以付出,不然就是違背天夏規序了。金庭自會有所懲處。」


bpd 發表於 2022-8-1 22:19
蒼空 第一百零三章 扶濟追先遠

  太素道人大談規序,倒是令常生道人有些意外,可是他們很快回過味來。

  以往金庭都是以力壓人,逼得他們不得屈從。而如今換一個方式,雖然目的一樣,其實更具備大義和道理。

  以金庭的規序來看,他們願意接受金庭所帶來的好處,那麼自然就是表示接受了金庭的規矩,若是不願意,那麼自然就要宣佈放棄分享道果,或者由得天夏主動收回,這顯得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你願意出力,自然是享有好處的,你不願意出力,好處自然沒有,這其實是凡世間的道理,可哪怕是他們,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十分公允。

  他們本想說沒有他們的幫助,下層也無法牢固支撐,以及取得如此多的戰績。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天夏哪怕沒有上宸天的幫助,一樣擁有足夠的鎮道之寶來支撐整個戰局。

  而且他們更不確定的是,其他上境大能究竟是如何選擇的,太素道人在來此之前,是否去了其他人那裡?或是現在就在其他大能那裡商議?

  要是其餘大能都是同意,反而他們反對,彼此要是沒有形成一個合力,那麼最後受到排斥的就只有他們,這個結果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他們對於其餘大能其實沒有信心,別的不說,幽城那位就很難說會站在什麼立場上。

  常生道人道:「太素執攝,此事可否容我等稍作考慮?」只要拖延一下,瞭解一下其餘大能的態度,他們就會根本具體情況採取不同的回應了。

  太素道人卻是出乎意料的強硬,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而是站了起來,道:「我看就不必考慮了,三位先聖可以現在不回答,我就當諸位拒絕了,若是以後反悔再來尋我便是,這般你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思量。」

  常生道人三人心想這又如何相同?若是此刻不應,往後再是反悔,那與當場應下那是完全不同的,因為真要到那個時候反悔所得肯定不及眼下所得。

  被太素道人這麼一逼三人權衡下來,覺得不能回絕,旋恆道人出聲道:「太素執攝且慢,我等應下此事情了。」

  太素道人站住,道:「你們可是想好了麼?我們並不勉強諸位,如今的金庭是講規矩的地方,若是現在不甘願,以後再提出什麼,那一切就只能按照規序行事了。」

  常生道人三人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再瞻前顧後,道:「我等願意,並不勉強。」

  太素道人道:「如此,便立了這份定約。」

  他伸指一點,便有一頁金頁飄下,常生道人三人拿起看了下,見只是讓他們遵守天夏規序,並沒有涉及其餘,雖然知道金庭以後可能會提出甚麼要求,可是現在也只能先答應下來了。

  稍作商議後,常生道人執禮道:「我等這便立約。」

  此時金庭之中,五個問對之時過去,那一朵金蓮重新從淨水之中升了上來,蒙蠶道人也是重新顯露在了眾人眼前。

  眾執攝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與之前似並沒有什麼區別。

  不止是他們,連蒙蠶道人也是感覺如此,他查看了一下,的確如白朢道人此前說的那樣,自己的憶識並沒有受到改換,自己似乎與原來完全一樣。

  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的道法已然發生了轉變,自己實際上變成了承載著他原先憶識的另一個人了。原本身為上境大能,這些憶識是會一直保留下去的。

  可是他的道法改變後,這一切自然而然會不停淡散,而等到這些消散之後,唯有道法留存,那個時候,他就徹徹底底變化成另一個人了。

  要是他甘願如此,那麼無需承受什麼,可若他心中不願,就需要時時刻刻與道法進行對抗,延長自身憶識的存在,哪怕一時看不到盡頭。

  這個時候,他不覺看向了太素道人,至少他還能看到一點希望,而後者在佔位之後要延存下來又是何等不易。對這位的堅守他倒是心生佩服了。

  張御一看便知,這位承繼的乃是太極道人之名,除此之外,他再沒有去看蒙蠶道人身上的其餘情況,說到底這位還是同道,他是不會利用目印的便利去觀望其人之玄機的。而這位能否堅持住自身的存在,全看其自己了。

  他對太素道人道:「太素執攝,此事要勞你傳告元一天宮一聲了。」

  太素道人執禮道:「我這便傳告。」

  張御點了點頭,這樣大概能夠暫時安撫住元一天宮,讓五位元聖明白,金庭並沒有不遵守約定的意思。

  至於接下來,他們就不會那麼積極了,能拖便拖。待得到了道爭末期,那麼也就不用在乎這些事了。

  此時此刻,玄渾天中。

  自這處上層開闢之後,陳首執便首先進入了這裡,他可以算是第一個踏足玄渾天的修道人。

  不過作為天夏玄廷的首執,他並沒有放棄清穹上層,所以在那裡也是安排了一個分身,通常他會是兩邊來回交替坐鎮。

  此刻他立身在台階之上,通過假身凝視著元夏那裡傳遞過來的諸般景象。

  與元夏的對抗自天夏反攻開始之後就沒有再停下來過,維持對抗也需消耗大量的物資,元夏靠著自己的底子支撐著,看去哪怕這樣再打個幾百年,也不會傷筋動骨。

  天夏前期則是靠著以往的積蓄和元夏給予的諸般資糧支撐著,但好在現在的早已天夏今非昔比,挺過前期之後,逐漸壯大起來的內部有足夠的底氣來維持長時間的抗爭。

  在此其中,早前元夏給予的幾筆資糧可謂至關重要。

  而他此刻在考慮更深一步的問題。

  原本玄廷想著通過對峙,通過一年周轉之期天道與元夏天序碰撞,一步步將元夏天序撕開。

  可是現在發現最初的時候,一年周轉之期的確給元夏帶來了很多麻煩及困擾,可是這幾年來,元夏似又漸漸緩過來了。

  他不知深層次的原因是什麼,是否是元夏上層有支援?還是元夏另外找到了什麼應對辦法。可即便這條路目前看不到突破,那麼他必須考慮更多了。

  他暫時改變不了元夏,但卻是可以改變自我。

  如今天夏鎮道之寶少缺的窘境是彌補上了,可現在他們缺少的是更多的求全修道人,要是求全道人的數目趕上來,無論是駕馭寶器和正面對抗元夏都是可以,哪怕開闢不了另一條兩界通道,他們也能嘗試著進攻了。

  有了這番考量,他便尋來了林廷執、武廷執二人,並對其等說了自身的想法。

  其中主要便是著重扶持有潛力的玄尊及低輩弟子,求全道人不是憑空張口說要就有的,恰恰現在有了一定的條件,玄渾蟬的出現,使得他們能夠幫助一些修道人更快的提升。

  當然這不是揠苗助長,而是將更多的修道資糧有意識的集中到這些人身上,並且甚至不惜代價,讓更多人的修道人配合其修行,相信在元夏那裡,無論如何也沒哪個修道人能夠擁有這等待遇的。可也只有這樣,才能彌補自身的短處。

  這裡首先第一步,就確定人選,通過一番篩選後,武廷執提上了一份名冊,其中羅列了天夏及如今已知的三十三層界中所有有潛力的修道人。

  林廷執道:「可以先扶持這些同道,在未來當他們是最有望成就的上境那一批人,不過有些同道眼前雖還有所不及,長遠看卻是潛力更大,我等也會多加留意的。」

  陳首執翻了下,這個名冊一共是兩份,天夏一份,還有一份奉界,後者修道人是單獨列出的。

  奉界並不屬於天夏,雖然是盟友,可天夏卻不會去主動調用奉界的修道人,除非奉界願意加入到天夏這個扶持計劃中來。

  他沉聲道:「林廷執,此番勞煩你與奉界諸位道友說上一聲,問他們此事是否願意。」

  林廷執鄭重道:「林某領命。」

  天夏並不會因為他界不如天夏而居高臨下,隨意下得命令。那樣他們和元夏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當然更深層次的道理玄廷上層都明白,你可以壓迫道行不及你之人,那麼比你功行更高的自然也可以壓迫你了。唯有上下共守同一個規矩,才能打破此限。

  這裡天夏執行的很好,因為此便是天夏的道,且與追逐大道息息相關,可以說天夏的道成就了天夏,同樣也在某種意義上束縛著天夏。

  陳首執將事機安排好後,武廷執、林廷執便告辭離去,他則回到了主殿安排其他事機,不過他現在了發現玄渾天比之清玄上層,有一個地方不太方便,那就少了明周道人,許多事都要自己來安排,或者使喚親信弟子。

  可是有些事,親信弟子未必能夠勝任,有些地方更不是尋常弟子可以接近的。有鑒於此,他也是向金庭送呈了一份呈書,提出了自身的求請。

  張御很快收到了此書,他覺得是有道理的,清穹上層之中,有明周道人代為處理諸般事務並傳遞消息,若是廷執長久待在玄渾天中,那麼的確當有這麼一個角色,聽從諸人調遣兼負責居中調和。


bpd 發表於 2022-8-2 00:21
蒼空 第一百零四章 渾天自得靈

  張御伸手一指,頓時有一道靈光出現。一個帶著遮帽的小道童出現在了那裡,這是白果的化身,白果自身沒有出現在這裡,可對他這個層次的大能而言,真實與虛幻早已沒有分隔的界限了。

  他意念引動了玄渾蟬,便有縷縷星芒照灑這個小道童身上,這在片星光之中,這具化身明顯開始拔升成長。

  少許片刻,待得光芒退去,此刻再觀,其已是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儒雅溫潤的青年道人,他梳著一絲不苟的髮髻,插著一根牙白玉簪,有著頎長身形,似若點漆的眼眸,還有那精緻如玉一般的外貌。

  青年道人對著張御打一個稽首,道:「玉蟬子見過執攝。」

  張御點了點頭,有了這一位,玄渾天也算是有了自身之寶靈了。

  不過不同的是,玉蟬子實際上有兩面,此刻表現是一面,可當他將束髮解下來時,身形面龐再難看清,整個人也會方便進入虛黯,這使的他能夠遊走在玄渾兩面之中,並能短暫進入大混沌。

  諸人現在所沉浸的所在,乃是星光匯聚然之地,然而必須有虛空以承托,才能更加映襯出耀目的光芒,而在玄渾天,佔據最多地界的不是那些銀河星辰,而是那深沉廣袤,無以測度的無盡虛空。

  雙方既是對立,又是彼此成就的,雙方相互交融的所在,也是道理交織之所在。其實一些渾章修士很快就會發現,在虛空邊緣修行當更是適合他們,而且在這裡,他們反而能夠更好的抵禦大混沌的侵襲。

  他道:「玉蟬,今後就有你來代替諸位廷執傳遞諭令。」

  玉蟬子抬袖而起,雙手一合,深深一個揖禮,道:「玉蟬領命。」

  張御頷首道:「且去吧。」

  玉蟬子身軀化光一閃,就此退了下去。

  張御看著玄渾天內部,玄渾蟬被運使的越多,道性愈發下沉,那麼將來才能更好的為他們所用。

  但是清穹之舟也不能放棄,畢竟這也是他們的依仗之一,而要讓兩件寶器都是下沉道性,那就需要有更多修道人的來承載,所以開闢更多的世域也是必須的。

  當初元夏化演萬世,後又逐一消殺,如果他能重演諸世,哪怕只有當初的十之一二,那都能輕而易舉可以完成此事。

  這是因為天道的天平之上,每一個生靈的存在都是等同的,不拘你是蟲豸還是先天元聖,所不同的只是他們所擁有的力量罷了。

  不過這裡還是要有所側重的,畢竟清穹之舟是一件承載足夠長遠的寶器了,縱然趕不上元一天宮方面的至寶,可其已然到了成長受限的時候了。

  更關鍵的是,未來一二百年後,道爭可能臨近尾聲,可是短短一兩百年,清穹之舟也不會增加太多的威能了。反而玄渾蟬方才出現,還可以有足夠的成長空間,所以此時此刻必須讓玄渾蟬成為重點。

  如果是用命令方式,那是不妥的,太過干涉下層是不對的,如果下層的選擇皆由他們來做出,那道爭就沒有意義了,也是他要避免的。

  但是他可以加以引導,這裡他已經有了一個較為妥善的思路了,而且執行起來也是較為容易,那便是讓落在玄渾天內的修道人彼此溝通無礙。

  正思索之時,太素道人這時傳遞了氣意過來,並道:「清玄執攝,我已是一一造訪了諸位大神能,除了乘幽道脈那兩位不願意受我天夏規序拘束外,餘下諸位大能皆是答應了。」

  張御點點頭,乘幽道脈這兩位可以理解,他們的道蔽絕外間一切,不參與任何紛爭,我不來向你索求,你也莫來尋我。

  就算是乘幽派道脈世間修士,這兩位也是不聞不問,不作絲毫干涉。

  他道:「這也不用勉強,有乘幽派的求全同道參與鬥戰,並且還拿出了鎮道之寶,這便已是足夠了。」

  太素道人道:「只是我等這舉動,稍候可能會為元夏所知,元夏可能會不作理會,也可能有所針對,我以為五位元聖很可能會利用這一點,讓元夏一邊的諸位大能也是受其更多的轄制,要是這樣,屆時兩邊對抗,可能會將所有大能牽扯進來,清玄執攝需要做好防備。」

  張御道:「哪怕他們不動,我也是會把此輩考慮進去的,不過便是我們不這麼做,我兩家對抗,這些大能當真就能置身事外麼?」

  太素道人點頭,的確如此,而且他敢肯定,到時候他們兩邊對抗,先倒下去的不一定是他們兩家,反而更可能是其餘這些大能。

  他道:「清玄執攝既是有準備,那我也不多言了,我會設法留意元夏那處的。」

  張御道:「還有一事,蒙蠶道友方才承繼道名,我觀他似在於己鬥爭之中,太素執攝若是方便,或可稍作指點。」

  太素道人應下道:「好,俱是同道,理應幫襯。清玄執攝,我便先告辭了。」與張御別過之後,他氣意便退了出去。

  張御這時注意再度投注到玄渾天中,心中一喚,訓天道章光幕呈現出來,隨著他心意催動,這片光幕也是有一部分緩緩沉落入內,而一些變化也是在此中蘊生著。

  一晃之間,便是半月過去。

  越來越多的修士進入到了玄渾天中,在最初時候,一些修士只是想看一下此間與清穹上層有何不同,有一些真修覺得此間並不合適自己,便就退了出去,而有些人則選擇待在了此間。

  不過近來有一些真修卻是驚奇發現,只要是在這方天地之中,自己居然就能進入到本只有玄修可用的訓天道章之中,並能借助於此與玄修進行毫無阻礙的溝通。

  長久以來,因為玄修之間有訓天道章可得溝通,並且相互交流也極是方便,天南地北,內層外層,不論相距多遠都可似如對面交流一般,這使得天夏從上到下,幾乎大多數地方都離不開玄修。

  真修雖也有長孫廷執以晶玉牽連,不過只是解決了聯絡的問題,到底還是不如訓天道章來得方便,且訓天道章所能做的也遠遠超過單純的溝通,兩者可以說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物事。

  許多真修雖然表面表現的非常不在乎,但其實心中卻是有些羨慕的,特別是一年輕弟子,到了功行高深的境地,反倒是沒有這等想法了。

  但是在玄渾天中,他們卻是能夠進入訓天道章,並參與各種論道交流,僅只這一點,玄渾蟬這件至上寶器下來成為天夏所側重的一方是注定的。

  不過這是一個較為長期的過程,就目前而言,其所能帶來的好處,便是使得真修玄修之間的距離由此拉近了不少。

  而在這個時候,在玄廷推動之下,扶持修士的舉動也是開始了。幾乎每一人皆會有廷執親自前往詢問,以示對此事之關注。

  這一次天夏及其下三十三世域之中,一共挑選出來了百餘位玄尊,其中大部分都是天夏人,但是其餘世域所挑中的人選雖少,可以往時序的關係,倒是大多數達到了寄虛之境,反而更具優勢。

  林廷執為此感慨道:「自古夏起時,紛爭多是為了爭奪修道資糧,各宗派為此拚殺不已,神夏時候尤為激烈,而如今到了我天夏,卻已不必再為修道資糧而擔憂了,我們所剩下的唯一之心執,就是贏下道爭,得取大道。」

  武廷執沉聲道:「這只是第一步,摘取上乘功果那一步還好說。求全道法若是過不去,那一切努力都是化空無。」

  林廷執也是神情嚴肅起來,這一步是當真難過,他也是深有體會的,而且不是說你根基深厚就一定能過的,還要看你自身之運氣。

  他感嘆道:「盡我等之所能吧,此輩既然享有諸般好處,那也要承擔這些,這也是我天夏之理!」

  而在天夏在積極推動內部諸事的時候,元夏這一邊,卻也是多出了一些與以往不同的變化來。

  元上殿,後殿,穆司議正坐於道宮深處,以往還會有仇司議過來尋他,可是自從仇司議還了承負之後,為了避免牽連,其也不來造訪了,至多只是派遣弟子過來問詢一下各自的情形。

  而關於外間推算之事,他也是能推則推,似是在避免,也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他正定坐之時,忽有所感,卻是看到了一個黑袍道人站在了那裡,他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道:「尊駕來我這裡,恐怕得不到想要的。」

  只是話說出來,他見對方沒有動,嘆了一聲,道:「那我便推薦幾人吧。」說著,他說出了幾個名姓,他說得很慢,每說完一個便看對方一眼,直到說到第三個名字的時候,再是看去之時,其人已然消失不見了。

  他搖了搖頭,思忖道:「多說了這幾人,便就又多添幾許承負,唯有盡快化解,看來又要多修持一番了。只是天序缺裂之下,這一位果然也是來了……」

  而在此刻,元上殿上殿之中,蘭司議本在打坐,可忽然間感覺不對,睜開雙目一看,卻是不由一驚,因為一個黑衣道人就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bpd 發表於 2022-8-2 22:11
本文章最後由 bpd 於 2022-8-3 21:53 編輯

蒼空 第一百零五章 引空借天力

  蘭司議看著面前這人,心中震動,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緩緩問道:「你是何人?」

  霍衡悠悠道:「你應當已是猜到了。」

  蘭司議目光閃爍了下,半晌,他才出聲道:「如今元夏天序缺裂如此之大了麼?」

  霍衡看他一眼,道:「以往元夏天序縱然可以攔住混沌之氣侵擾,可我要是想進入元夏的話,其實也並不難,只是以往到天夏更是簡單,畢竟他們就在大混沌之側,有潛力有根底的修道人也是不少。

  不過元夏這裡,我方才看過了,倒是也有一些可以入眼的。」

  蘭司議神情凝重,他從霍衡的話裡聽出來了一些東西。

  大混沌雖然沒有進入過元夏,可是化演萬世之後他們在其他世域卻是見到過的,只是當時並沒有見過霍衡這等人物罷了。

  而在霍衡之言中,以往大混沌不來入掠元夏,那是因為有元夏天序,那麼現在卻來元夏了,是不是意味著天夏和元夏一般,如今也有遮擋大混沌的力量了?

  那麼天夏是靠什麼?

  他馬上能夠確定答案,鎮道之寶!

  這樣情勢對元夏有些不利了。天夏在強盛起來,元夏卻是沒有什麼變化。

  他心中在想著這些,表面卻是不露聲色道:「尊駕來此,是想要什麼?」

  霍衡道:「混沌之道方是至道,我下來會在元夏傳道。」

  蘭司議一聽果然,不過這個消息反而令他更為警惕了。他很清楚元夏的修道人沒有幾個真正認可元夏的,只是因為元夏的統御,並且沒有其他的出路,更看不到希望,所以不得不屈從。

  這些人有許多甚至對都元夏抱著某種敵視和仇恨,只是平常時候壓抑著這等想法,可是一有機會,定會設法脫離。

  比如之前不惜一切投奔向天夏的那個人就是例子。

  這個時候要是大混沌給此輩提供一個出路,哪怕明知是一條不歸路,想必不少人也是會迫不及待的加入進去的。而且這舉動很可能會引得人爭相效仿,一定會給元夏帶來更大的麻煩。

  他看了看霍衡,試著問道:「尊駕是我要加入大混沌麼?」

  霍衡笑了下,道:「如果你願意,那我勉強也可以接受。」

  蘭司議終究可是司議,雖然在霍衡看起來自身沒有什麼特色,可資質到底也屬罕見,比上不足,比下也餘,也算能入眼。

  蘭司議問過這一句後,馬上判斷出來,霍衡不是特意來找他的,那麼現在卻又找上了他,說明想要通過他做些什麼,只是這麼一想,他心中已是有所猜測,道:「尊駕看中了誰人?」

  霍衡笑了笑,悠悠道:「我沒有看中誰人,我只想你們給我推薦,若是你們推薦不了,那麼我再去其他人。」

  蘭司議沉默片刻,道:「我明白閣下的意思了,只是我需與人商議下。」

  霍衡的身影緩緩淡散,只有聲音留了下來,「盡快,我希望盡快得到一個滿意的回言。有了結果你可以在此喚我。」

  隨著他的消失,地面多出了一圈如同黑灰一般的深黯之物,證明其人曾是來過。

  蘭司議不敢耽擱,立刻喚了弟子過來,道:「速去把萬司議請過來。」

  天夏,玄渾天。

  林廷執、武廷執二人此刻正望向截界之中。自此提出扶持之議後,那裡有一人是他們目前最為關注的。

  由於時序不同,所以諸多外世之中總有一些人的功行不弱於天夏,截界之中這一位憑著自身的資質,是諸多世域中唯一一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並且這便要開始嘗試求全了。

  不過這個人其實並不為天夏諸廷執所喜,因為此人十分傲氣,並且還隱隱把自己視作天夏本土之外諸域修士的領頭人,對於上層權柄的欲執也十分重。

  要有一比的話,那就是方景凜了,兩人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只是方景凜高居在上,不肯俯下,往來至少也是玄尊層次的同道,通常不會去與下面之人主動溝通的。

  而這位不同,常年遊走在諸世域中,與誰人都說得上話,也樂意指點一下後輩,不過他的這些做派都是帶有一些目的的,其很少與天夏本土的修士往來,甚至言語之中還隱隱排斥天夏。

  不過人無完人,天夏上層依然考慮扶持其人,並希望此人這回能夠求全成功。

  不管內部如何,眼下他們都有元夏這麼一個大敵,在對抗元夏之事上,每多一位求全道人都是好的,即便是方景凜那般人,天夏也是容其存在了,何況此人除了一些私底下的言語,明面上此人從來未曾違反過天夏的規序。

  武廷執看向截界所在的時候,也是借助廷執的權柄,看到了其人身上,他沉聲道:「這人此刻求全,略微早了些。」

  林廷執道:「此事不好說,能否功成,全看修道人自身之感覺,我輩也不好多言,只是把能說的經驗都與他說了。」

  武廷執點頭,過去求全,他們可沒有這麼多經驗可尋,都是修道人聽了一點前人的描述,然後自己摸索,像如今這麼周到細緻的將這些東西擺在某一人面前,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也可以說是一次嘗試。

  從方面來說,他們倒也是希望這位能夠成功。

  其實本來玄廷為了增加成功的可能,讓其來天夏成就,可是這位卻是執意在截界求全,玄廷見其堅持,也就沒有繼續勉強。

  林廷執道:「在場當有廷執坐鎮,以示我等重視,我看就讓鄧廷執去一趟吧。」

  實際上他這樣的求全道人前去更有激勵之用,但是考慮到截界這一位並不喜歡附從他人,現在正值求全關鍵時刻,也不用去攪擾其心思,就讓鄧廷執去一趟就好。

  而且這麼多年下來,鄧廷執、竺廷執這兩位都是也陸續摘取了上乘功果,兩者修為上相近,也就不至於顯得玄廷有所壓迫。

  武廷執對此表示同意。

  林廷執於是與鄧景說了此事,後者應下,當即分出一道化身去往截界,親自來到了截界之中,並找上了這位喚作「遲勉」截界修士,對其勉勵了一番之後,並言若有需求,天夏皆可提供。

  遲勉面上表示出感激之色,只是他心裡卻是有些不舒服。

  玄廷不曾派遣求全道人到此,的確不曾令他感到壓力,可沒有來這等人,他又感覺自己似是有些不被重視。

  鄧景對他微妙的心思變化不關心,他來此只是來走一個過程,若是同道,他自然願意支持,可是似遲勉這類在他看來太過自行其是,又隱隱對天夏不滿之人,他也只是維持明面上的禮數,多餘的話是不會說的。

  這人成固然是好,若是不成,也只是其個人之事,在他看來,現在有太多機會提供給後來人,此人並不是獨一無二的,只是運氣好,佔了一個先機罷了,至於能否延續下去,這就要看此後的結果了。

  若是此人求全不成,從此消失,那麼他自是不會和一個注定消失不存的人去計較什麼的。

  遲勉選擇在截界試著求全,心中也是有著一些小算盤的。他從天夏那裡瞭解,求全除了依靠自己以外,還需靠一點運氣。

  而上境大能恰恰是能在某種程度上主導運數的人物。早前截界曾經出過一位大能,他不知這位是誰,因為大能上境後若不是有意干涉,大多數人都會忘記其存在。

  可是他認為,這位既然是從截界出去的,那一定會對界域之內發生的事是會有所關注的。

  若是自己在天夏成就,前面有許多人求全道法,顯不出任何獨特之處,而在截界的話,而他作為一個可能繼承前人之志的後背,很有一定可能贏得這位的關注,那不定可以得此借托而成。

  雖然他不能確保這件事,但至少可以嘗試一下。

  與鄧廷執別過後,他便走入了截界諸派修士特意為他修築的參修法塔之內。待得在此間坐下,並且石門轟轟合閉之上,徹底將自身封閉在此後,忽然之間,他心中生出一股沒來由的恐慌。

  此念一生,他頓覺不妥。

  要是平常時候,只需壓下去就能理順心境,可是這等時候卻忽然湧現這等感應,就說明他自身狀態並不如他所想是在最好的時候,那麼求全之期是否要往後推遲?

  他搖了搖頭,求全之期並不是隨隨便便選定的,而是通過自身情形反覆推算找出來了,根據天夏告知他的情形,若後拖的話,則機會越小。而這個事若他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那就必然會如此發生。

  此刻他不禁怪怨起天夏來,要是不將此事告訴他就好了,憑他自己,難道還過不去這一關嗎?

  不行。

  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不能冒萬一之險,必須要做點什麼增加勝算,他思來想去,卻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若是不成,只能如此了。」

  他所想到的,便是向大混沌借取力量。若是萬一求全之路遇上阻礙,那麼他就直接借用大混沌,如此或者能渡過此關。

  他知道,自己這一念生出,那麼由此必會衍生出更多變數,可是他顧不了這些了,求全不得回轉,那麼只會永世不見,就算被外我所替,那麼也不是自身了,可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思定之後,他再不猶豫,當下一拿法訣,身影一個閃爍,只瞬息之間,此間就失去了其人影蹤。


bpd 發表於 2022-8-2 23:35
蒼空 第一百零六章 染穢持異道

  林廷執、武廷執二人則遲勉進入法塔之後,便在玄渾天中等著結果。

  他們本來是有意讓遲勉來天夏突破的,可是遲勉對於在截界之中成道充滿自信,倒不是說他這類人就是如此,而是因為道法破隘依靠的只有修道人自己,若是修道人對自身都沒有信心,那麼必然是無可能成就的。

  其既然堅持,認為在截界更具備成功的可能,他們自是不必勉強。

  而他們都是求全道人,明白突破之舉一旦開始,不管歷經多少波折,對於主世之我而言,都只是一瞬間事。

  若得成功,那麼很快就會歸來的。

  而在一晃之後,兩人都是察覺到,其人之氣機在消失一瞬之後又是出現,照此看來,這位應當是成就了,否則只會墮入芒虛,無從尋回了。

  兩人本來覺得大局已定,總算不枉費天夏一番關照,可是下一刻,兩人都是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

  他們都是察覺到了不妥的地方,因為遲勉的氣意雖然與方才一般無二,可是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了一股晦暗幽深的氣息。

  兩人神情頓時一凜。

  不對,此人分明是求全未成,而且不但如此,反還不知道什麼原因,竟是成了一頭混沌怪物!

  林廷執道:「傳訊,令鄧廷執阻住其人!我等會請動援手到場,讓他先行穩住局勢!」身邊的玄修弟子立刻喚出訓天道章,向著遠在截界的鄧景傳出一道警訊。

  鄧廷執在場就是起這等作用的,防止有任何意外發生,他雖然不是求全修道人,可是身為玄廷廷執,卻是掌握著清穹之舟和玄渾蟬的一部分權柄。就算真有求全道人出現問題,也能以此將之鎮壓下去!

  而此時截界之中,此刻等在法壇外面的,不止有鄧廷執,還有截界的諸派修道人,見石門緩緩打開,遲勉自裡帶著微笑走了出來,諸人都是大喜,這當是截界之中繼上回出現大能之後,又一位極有希望成就上境之人。

  對比其餘世域,截界的修道人是有一定的傲氣的。因為他們認為,除了天夏本土之外,也就他們這裡出現過那等大能。

  奉界雖也出現過大能,但是奉界自從原先的界域被摧毀了之後,如今已經完全視自身為天夏的一員了,步調幾乎天夏一致,奉界出來的修道人,那就是天夏出來的修道人,就算其餘世域也是如此看的。

  在場截界修道人都是神情露出微笑,現在遲勉乃是求全,那麼下一次或許成就上境大能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其實他們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牴觸天夏的心思的,這也尋常,哪怕天夏道念成為了截界的主流,可仍是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是接受,總有那麼一些人反感天夏的。

  鄧廷執看著遲勉走出來與諸人揖禮招呼,這個時候,就在林廷執傳訊到來的前一刻,他便已然發現了不對。

  他是做過玉京玄首之人,接觸過諸多渾章修道人,現在居然從遲勉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絲晦澀氣機。他敢肯定,這人絕對是接觸過大混沌的!

  每一個被扶持的修道人他們都是事先查證過的,遲勉其人原先走得是真道,身上完完全全沒有任何大混沌的痕跡,現在卻突然出現了,這絕對是有問題的。

  這時身旁玄修弟子也是傳聲到了他這裡,他點了下頭表示知曉,只是他看了眼周圍之人,並沒有直接說破。而是站在那裡,看去等著其人過來,然後再……

  「你想做什麼?」

  就在他如此想時,耳畔卻是出現一個聲音,他猛然發現,方才還在前方與人說話的遲勉,現在卻已是十分突兀的站到了他的身側,並且頭顱微微側過,作出一副傾聽的模樣,雙方之間,幾乎就是一拳的距離。

  鄧廷執立刻意識到,對方自法壇之中出後後,縱然不曾求全,功行當已然在他之上了。而這等無聲無息的挪轉,沒有絲毫的法力氣機引動,根本不像正常的修道人。

  可他依舊十分鎮定的站在原處不動,搖了搖頭,道:「看來你已不是遲勉了。」

  遲勉卻是咧開嘴,微微一笑,道:「不,我就是我,而且我感覺前所未有的好,我不知道走這條道路會這般美好,若是早知道,我早就進入此途了。」

  他這時伸手一按,想著將鄧廷執制束住,因為他現在還不想太早暴露自身,而且他心中有著一個想法,若是能控制住一位天夏廷執……

  只是當他的手搭到鄧廷執肩上的時候,後者忽然整個人一散,居然化作了一團白霧,他不禁露出意外之色。

  此刻他的,已然不同於以往了,求全道人有的能為,他都是擁有,可如此他居然不知鄧廷執是如何遁避出去的。

  他笑了一笑,「天夏廷執果然有幾分本事。」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能感覺到一股空渺強橫的力量壓倒了他的身上,迫使身上氣機往裡塌陷,並且使得他無法用出任何變化來,這令他也是吃驚,「莫非這就是鎮道之寶麼?」

  他對天夏一直很抗拒,所以成就玄尊之後,也只是去過一次天夏本土,不但沒有去過上層,也不曾去過對抗過元夏,自是不曾接觸過清穹之氣的威能,現在此氣一湧,立刻就將他牢牢鎮壓在了原地。

  鄧廷執此刻出現在了上空,身上一道道白氣飄忽來回,似將天幕都是遮擋,他雖然將之制住,但他也知,這個情況只能暫時壓住片刻,並不能真的將此人制住。

  他不確定其人此刻是個什麼東西,但若是如他想像中的某物一般,那麼只能設法削弱,而不可能真正根絕,唯有採取封禁的手段,這就不是他此刻能做到的了,需要等待玄廷那邊的援手。

  只是他這一出手,那些截界修道人都是驚愕嘩然,還有人出聲道:「天夏不許我截界擁有上乘功行的修道人,我等需將遲玄尊解救了出來!」

  他這話一出,除了引得少數幾人響應之外,在場大部分人都是沒有動。

  這些修道人都不是無智之力,遲勉方才的舉動就有些奇怪,鄧廷執毫無徵兆的出手更是情況詭異,他們都是察覺到事情不對,在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情形下,他們不願意攙和進去。

  再說與天夏抗衡,那怎麼也不可能是對手,天夏要是真想壓制他們,憑他們這些人抵擋不了。若是事後對抗,也要過後徐徐圖之,而不是眼下頭腦一熱衝上去。

  鄧廷執見諸人不動,注意力繼續回到遲勉這裡,只是他本已是控制住了局面,可忽然發現,其人縱然被鎮壓住,可此刻居然在飛快適應他所壓上去的力量,並隱隱對清穹之氣產生了某種抵抗,看去若有足夠多的時間的話,或許真能從中突破出來。

  而在這個時候,又有狀況發生,又一個遲勉憑空走了出來,站在另一邊,對他深沉一笑,便有一道渾惡之氣向著他罩落下來。

  此是遲勉方才在外留了一縷氣機所化,可雖只是一具化身,可因為他自身的獨特性,幾與此前之我幾乎沒有區別。

  鄧廷執神色微凜。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輝盛清光照落了下來,直接遲勉這一位化身隔絕了出去,不止如此,此清光瞬息之間將整個洲陸籠罩都是籠罩在此。

  鄧廷執望見,洲陸之上分佈著一個個形如灰燼的圓圈,大約上百個之多,他立時意識到,這應當是遲勉此前去過的地方,也是其人氣機殘留之所在,沒想到居然連這些氣機都是一同發生了變化。

  而隨著那清光落下,這些存在就像是白璧之上的污濁被拭去一般,很快消失的乾乾淨淨。

  他仰首望去,見那裡凌空懸立一個年輕道人的身影,他點首道:「正清廷執,多謝來援救了。」

  正清道人對他點首回禮,隨後看著下方,語聲平靜道:「鄧廷執,交給我吧。」

  鄧廷執爽快道:「好!」

  正清道人往下望去,將自身執拿的一部清穹之氣往下壓去。

  遲勉在裡面又一次翻騰起來,但是這一回,在兩位廷執所執拿的清穹之氣的力量強壓之下,卻是當真衝突不出去了,而他在外間的氣機因是全滅,也沒有掙脫之可能了,很快被收攏入了一團玉丸狀的清氣之內。

  正清道人將此收入了袖中,對鄧廷執言道:「這裡就交給鄧廷執處置了,我先走一步。」隨後一步跨越,傳入一道雲漩之中,從兩界通道之內遁過,直接回到了天夏,再是一轉氣意,瞬息之間來到了清穹上層。

  陳首執正在等候在此,林廷執和武廷執也是等候在了兩旁,他問道:「正清廷執,如何了?」

  正清道人上來一禮,便將那一團清氣放了出來,平靜道:「我已是將他制束住了,此人看去應該是有一個混沌怪物。」

  林廷執皺眉道:「混沌怪物便有理智,認知也與我等完全不同,可從遲勉表現來看,卻並非如此。」

  武廷執道:「他不曾轉入渾章,又是如何接觸大混沌的?」

  陳首執沉聲道:「武廷執,先將此獠封鎮起來,我疑此事非是終了,我需立刻上報諸位執攝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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