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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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空回自有隙

  仇司議暗道你一個元神照影的修道人,卻妄言謀劃兩殿司議,誰給你的信心?

  就算你有鎮道之寶,可先不說以你的法力能運用到何等程度,可兩殿的求全修道人莫非就沒有鎮道之寶麼?

  哪怕你有大混沌支持,莫非以為兩殿就不得力量支撐麼?

  雖然他心裡腹誹,可沒有明著去反駁,因為他們名義上是師徒,但他著實沒有教過對方甚麼。

  故他正色道:「若是你真能做到,為師自不會阻攔,但你考慮好怎麼做了麼?為師以為,如今時機尚卻不成熟啊,還有這件事……上道知曉麼?」

  羅鍾道:「我如今只是與老師商議可行之策,不過確如老師所言,眼下時機尚不成熟,至於上神那裡,那就勞煩老師說上一聲了。」

  仇司議看他真的打算這麼做,但他不好勸,而且也勸不動,不過他還說了一句,道:「你只一人,沒有幫襯,也不好行事,不如等為師再招攬幾個同道,到時候可相助於你。」

  羅鍾倒是不出意料好說話,笑了笑,道:「老師認為這般可行,那就這般做好了,在不得徵得老師同意之見,我是不會做什麼的。」

  仇司議道:「如此就好啊。」

  羅鍾對著一禮,道:「弟子這便去修行了。」說著,他退後幾步,身軀微微一閃,就此不見,卻是已然進入了黑鏡之中。

  黑鏡確實是一獨立空域,且有一團混沌之氣存在,這裡一日,可抵外間數十載,這一月過去,已是經歷了上千載。

  其實一個資質出眾的修道人,最多千餘載就可修成元神了,可他至今仍是元神照影層次,這是因為混沌大道難修,變化無處不在,他需要用出一大半精力用來維持自身。

  雖然修道人可以一進入大混沌,就有一定可能映照出上境之我,但也只是有可能,因為這裡難度不同。比如說本就是求全道人,那麼其上境之我十有八九是能映照出來的。

  因為修道人能修到求全,自身資質便是不差,其中縱有變數,可也不排除有一定成功的可能;但是一個什麼修為都沒有的弟子,想要去到上境大能之位,但變數實在太大,幾乎是沒可能演照出來的。

  這也是為什麼混沌大道對資質及各種條件要求這麼高,因為尋常弟子根本沒有上境之未來。也是這個原因,仇司議這些天送進來的弟子,在進入這裡的那一刻,就徹底變化成為混沌怪物了。

  唯有他,是自己一步步修行上來的,走得是正宗的混沌大道。而他已然通過混沌玉冊知悉了,若是自己能夠成就上境,那就能成為功行超過真余、霍衡等人的混沌之主,其餘混沌像身根本無法與他相比。

  只是按部就班修煉上去不是可能的,必須侵染足夠多,才能擁得變數入懷,而被侵染的人功行越高,撬動的變數越大,他越是容易登攀,此所謂「壞世之根基,還道於混沌」也。

  而在外間,仇司議對於羅鍾提出的事十分重視,他感覺自己還沒準備做好,不能倉促行事,於是心中相喚。

  過了一會兒,身後有聲道:「什麼事尋我?」

  仇司議轉身過來,見是真余道人出現在了那裡,忙執禮道:「見過上道。」隨後他將羅鍾之提議說了下。

  真余道人道:「你怎麼認為?」

  仇司議道:「仇某認為,稍加操切了些,兩殿司議都是有鎮道之寶權柄的,輕易無法侵害,退一步說,即便真的侵害成功了,也極易被識破,而羅鍾他也會暴露出來,羅鐘的資質,仇某至今只見過這麼一位,若是就這麼暴露出來,誠是可惜。」

  真余道人淡淡道:「他的提議並沒有錯,你需全力相助他,不必一步登天,只需把此作為目標便可。」

  仇司議聽了此話,也是無奈,但表面上仍恭敬道:「是,仇某會盡力相助。」

  說完之間,他見真余道人已然不見,悵然一嘆,試著推算了一下,發覺不得要領,許多變化根本無從捉摸,只能搖頭放棄。

  過了半日,羅鍾從黑鏡之中出來,尋到了仇司議,道:「老師可是尋過上神了?」

  仇司議道:「為師尋過了,會全力助你,不過上神說不可一步登天,我稍候可帶你去常英世道走動一番。」

  常英世道是三十三世道中排名靠後的世道,上回自身被天夏攻滅不算,連世道之中的求全上真亦被天夏正清道人所滅,此後此世又在元夏這一邊又重新辟立出來了。這裡便是出了問題,一時也不至於引發上面重視。

  羅鍾微笑道:「便依老師安排。」

  數日之後,仇司議便就帶著羅鍾前往造訪常英世道。

  此世如今依舊是榮氏做主,如今族主乃名榮固安,雖不是求全道人,但總算還是摘取了上乘功果的,且還不是依靠法儀上來的,就算排名最末的世道,在求全修道人面前不堪一擊,可是根底還是有一些的。

  此人聽聞仇司議前來拜訪自己,不禁有些不解,這位與常英世道可謂毫無往來,不過他深心之中仍是高興,因為世道被破滅一次後,幾乎是無人理會了,哪怕仇司議只是一位退位的司議,對他來說都是可以結好的。

  故他親自將師徒二人迎入了殿中,雙方客套閒聊了許久之後,他便試著問仇司議此回來意。

  仇司議依舊是那一套說辭,說自己推算到常英世道之中有合適弟子,故來尋覓。他也慶幸自己會推算之法,一切都可以推到推算之上去。

  榮固安一聽,大為高興,如今不比以前,推算之道自有其容身之所,關鍵是族人若成了求全道人弟子,那就多一層保障,故是滿口答應配合,還邀兩人住下。

  仇司議也未推辭,待得在此間宿下後,他問羅鍾道:「徒兒,你覺得如何?」

  羅鍾道:「我覺得這裡甚好,那位榮族長也挺會說話的。」

  仇司議點點頭,道:「你準備如何?」

  羅鍾笑笑,道:「老師看著就好。」

  仇司議道:「我不干涉你具體行動,你有鎮道之寶,尋常修士不是你對手,但是你自己留神,不要只顧著眼前之利。」

  羅鍾道:「老師放心就是。」

  仇司議在常英世道盤桓了十多日,便帶著一名合意的常氏弟子離開了此地,只是他離開的時候,不但那一枚黑鏡遺落在了這裡,且也沒有帶上羅鐘,可是常英世道所有人好像都忘了他有這麼一個弟子存在。

  等他回到駐殿後,又等了月餘時間,像是忽然之間,羅鍾出現在了身邊。

  仇司議眼神微微一凝,羅鍾身上氣息赫然踏入了元神層次。他不知道這弟子做了什麼,但一定是做成了。他側首看向一邊,那一枚黑鏡竟然出現在了案台之上,他根本沒發覺是此寶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問道:「事情如何了?」

  羅鍾道:「老師放心,我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他深沉一笑,「畢竟過些時日,我還要老師帶著我前往別處。」

  仇司議心下一嘆,他就知曉,這等事情是不會有了結的,他緩緩道:「也好,不過你也知兩殿在查,我不會隨意走動,再過一段時日再帶你去別處。」

  羅鍾這次沒有催促,笑笑道:「老師放心,弟子沒那麼不近人情,也知老師的顧慮,弟子便先告退。」說著,他對著仇司議一禮,便就退了下去。

  仇司議見他離去,心下想著,如今能遮掩一時是一時了,只是羅鍾有黑鏡幫忙,就算出了問題大不了一走了之,那位上道也不可能不幫忙,可自己若不願意進入大混沌,那就是一枚棄子了,看來需要琢磨一個退路了。

  此時清玄道宮之內,張御此前在有了某一個想法之後,這些時日都在觀察著「至高」的變化,並思索未來如何問對大混沌。

  其實最能對抗大混沌的莫過於元空本身,可是元空為空,所噴薄出來的力量都是化成了先天之靈精,可說諸多先聖誕生的本質就是來源於對抗大混沌。

  而且元聖是真正第一批因為大混沌的影響從元空從誕生出來的先天之靈,其誕生之初的本意當也是抵擋大混沌的侵擾。

  至高則是較為獨特的一種,乃是由於自身太過強橫,所以無法獲得靈識的先天之氣。以前他一直以為若沒有靈識,不會再有變化了。

  可是這不盡然,因為隨著他利用至高之力問對大混沌,哪怕有御中之力的居中相應,至高難免會受到一點大混沌的影響,進而產生變化。

  而他御中之力在於調和諸力,這個變化或許可以讓他有意識的控制,並偏向自己所期待的一面,從而能夠繼續提升。

  這並不是不能做到。因為來自兩邊的力量是不可能完全達到平衡的,是強弱之間不斷變化的,而兩這股力量根據他有意識的分配,就有可能嘗試出自己所想要的結果。能不能成他還不知曉,但他可以試著嘗試一下。


bpd 發表於 2022-8-10 00:12
蒼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循先覓源變

  張御雖是有了思路,不過需要解決的問題還有一些。

  首先是大混沌變化無端,乃是變數之本身,此中強弱之變幾乎是難以掌握的。

  這看起來若要達成他的目的,一切行事就只能碰運氣。可變數可謂無有窮盡,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幾乎沒有可能。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利用的,當大混沌與元空諸力接觸時,其會不自覺的受到約束,減少變化。若是在他嘗試之中加入其他力量加以牽制,那是不是可以從側面達成所願呢?

  目前能夠借用的力量,他看了下,除卻純靈之所,那就只有先天之氣,不過這些氣息散亂無比,根本沒有能用來對抗大渾沌。

  這樣的話,他說不得要稍加借用清穹之氣了,至上之寶還是能夠一定程度上抵禦大混沌的,並且也完全受他支配。

  那除卻這些,是否還有與大混沌抗衡的力量呢?

  其實是有的。

  那天觀察元一天宮的至上之寶時,看到了一縷寶氣,雖然他看不出具體玄妙,可大致能看出,這東西不像是祭煉出來的,而像是天生生成的。

  因為五位元聖當是真正第一批因為大混沌的影響從元空從誕生出來的先天之靈,其誕生之初本意當就是為了對抗大混沌,所以他懷疑這東西也是因為此故從大混沌中生出的,天生就是至上之氣的凝聚。

  後來五位執攝清穹之舟,包括他的玄渾蟬,其實只是間接借取,所以本質上還差了一籌。

  也正是因為如此,五位元聖才能夠在遮蔽元一天宮,還有消殺混沌像身的同時不引發任何元空波蕩來看。

  但很顯然,所得到的至上之氣應該不是全部,因為若是全部,就不會有後來清穹之舟乃至他玄渾蟬的借取了,所以應該得到的只是一部分,而且從大道上說,也不可能取走全部,否則他們自身就是元空了。

  基於這等推斷,他也有了另一個猜測。

  自元空生變以來,大混沌便也一直在影響著至高,可是至高始終堅韌自守,變化極少,要是沒有這一層,也無法被他利用來對抗大混沌了。

  但是至高憑什麼能夠對抗大混沌,並且維持自身不壞呢?似若單憑五位元聖也沒這個能力,對大混沌無比忌憚,所以他認為,至高之中很可能也蘊藏著一部分至上之氣,並且數量不少。

  至高無法誕生智識,恐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個。先前他認為那五位執攝是怕至高誕生智識才不去動,可現在看,恐怕一個是動不了,還有一個就是至高其實是承受了一部分大混沌力量的,是起到為元空分擔壓力的作用的。

  他此前與太素道人交談時,也曾詢問是否知曉關於那至高之事。其言知其與先天之靈精同源,只是因其與大混沌一同影響著天夏世域,彼此又有對抗,所以如對待先天之氣一般,留著未動。

  太素道人接受了太素元聖的氣意,在與之有了溝通之後,元聖所知悉之事其也一樣知悉,可對至高之力的瞭解也就這些。他認為,或許有一種可能,至高比五位元聖出現的更早,只是因為其只能被動抵擋大混沌,所以才有了五位元聖的出現。

  這樣的話,有一些道理也能解釋的通了。而其被下層之人稱為「至高」,也算是名副其實。

  他想了想,自己若能得以掌握那蘊藏在至高之內的至上之氣,應當是能有更大作為的。可現在看來,兩者集合緊密,幾乎不分彼此,所以只能先以清穹之氣加入進來抵禦大混沌,並以御中之力試著緩緩推動至高的變化了。

  若是能抽取一些至上之氣出來,並將之化入玄渾蟬中,那麼就能得以加強此寶器的力量了。

  而他此念一生,在某一瞬,卻是感應到,至高之中似也有某種微弱悸動傳來,不由心中微微一動,轉動大道之印觀聞片刻,不禁若有所思。

  元夏,元上殿。

  仇司議又一次來到了穆司議的駐殿之前,他本來不想再得承負,可是有些事他拿不定主意,故還是轉到了此間。

  走入殿內後,他見穆司議坐在那裡,執禮道:「道兄有禮。」

  穆司議還了一禮,感嘆道:「仇司議何必再來。」

  仇司議也是一嘆,道:「卻是來求一個答案。」

  穆司議道:「仇司議所問之事,想必不是一般之事。」仇司議道:「讓道兄見笑了。」

  穆司議搖頭道:「為道而問,見笑什麼,仇司議問我之事,我也大略能猜到一二,為不使你我皆得承負,今便不推算了,只有一言,仇司議可願聽麼?」

  仇司議鄭重道:「請說。」

  穆司議道:「道友可願意放下眼前一切麼?」

  仇司議稍作沉默,嘆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難以割捨的。」

  他嘿了一聲,對著穆司議一禮,道:「多謝道兄了。」他轉身而走,到了殿門之時,回頭道:「來日若有機會,再與道友把盞言歡。」說著,再是一禮,就走了出去,轉瞬就回到了自身駐地。

  他理解穆司議的意思,可這事情看著簡單,做起來十分之難,正思忖時,若有所覺,轉頭一看,羅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並對他笑笑,問道:「老師方才去哪裡了?」

  仇司議道:「去拜訪一位道友,為我師徒未來謀劃了。」

  羅鍾看了看他,道:「老師辛苦了。」

  仇司議道:「這不算什麼,既然接了上道之交託,自當用心。」

  羅鍾道:「老師的用心弟子都看在眼裡,只是老師想過入混沌大道麼?」

  仇司議搖頭道:「為師是不願的,這點為師早和上神說過。」

  羅鍾笑笑,道:「這沒關係,大混沌從來不強迫他人,老師不願,我自不會勉強,只是老師說要找尋一些同門過來,還望不要找上回那些人,他們除了添亂,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仇司議頷首道:「為師盡力而為,此事也需靠緣法了。」

  羅鍾執有一禮,道:「弟子告退了,老師請自便。」

  仇司議交談完畢,回到了內室,他拿起案上送來的呈報,不出所料,自那諭令發下之後,這些時日來,元夏各處都是陸續出現了混沌怪物。

  兩殿和上三世自也是使人圍剿,採取的方法也簡單,凡是出現混沌怪物,直接將那塊地界及那裡的生靈全是摧滅,甚至有將一枚地星整個毀去的,這起到了一定的程度遏制,但這等情況仍然此起彼伏,雖然目前這些變故暫時還局限在下層,可卻有往中層蔓延的趨勢。

  仇司議明白,現在是還沒有侵染到混沌之氣的元神修道人出現,可一旦有這樣的人出現,勢必會有愈演愈烈,特別是現在又要臨近一年輪轉之期了。

  只是這些他也管不了,他所能做得的,也就是盡量拖延下去,想辦法找出脫身的辦法。

  半月之後,向司議來至元夏的前沿大陣之中,又一年輪之期將至,每一次天夏勢必會發動進攻,故他來檢視陣地。

  只這一次可能情況不同,元夏內部又出問題了,混沌怪物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對於天序也是有影響,不過像是仇司議猜得一樣,這裡也是有他們有意放縱的原因。

  在他查驗了一遍下來後,見陣勢穩固,便待回轉元上殿,此刻一名修士匆匆而來,並將一封諭令往上遞來,道:「司議,上殿那裡傳來的書信。」

  向司議卻沒有立刻去拿,他嗯了一聲,道:「若有上進機會擺在眼前,自己不去抓住,那麼注定只能任人擺佈,你說對麼?」

  那修士略覺茫然,道:「不知司議所指是……」

  向司議笑了下,道:「你怎麼會不懂呢?不懂你怎麼會去勾連混沌呢?」

  那修士頓時一驚,神情大變。

  向司議悠悠道:「你之前在元上殿,在那裡想勾連混沌之氣不太容易,除非混沌之氣直接來尋你,不過我想你還沒那麼的份量,所以一定是有人將此法交予你的,那個人是誰?」

  那修士眼神頓時幽深起來,腳下的影子似是有無數觸鬚晃動之中。

  向司議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語氣自然道:「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可以慢慢查,那人總有馬腳會暴露出來的。」

  那修士身上的幽濁之氣此時滾滾而出,瞬間整個人變成了一具混沌怪物,並喝出隆隆聲響道:「你們這些兩殿司議,視我等下層修士如同牲畜,我只盼與你等玉石俱焚!」說話之間,那一股黑氣猛然湧了上來。

  向司議則是道:「你以為你還是原來的自己麼?」

  他轉頭看來,屈指輕描淡寫的彈出了一縷光氣,此氣一閃,這一頭混沌怪物竟是如被狂風捲散的煙霧般,頃刻消散一空,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圈焦痕。

  他看著這圈焦痕,搖了搖頭,道:「還是不夠啊。」只是對方能一定程度上約束自身理智,這與他所知的混沌怪物有些不同,背後一定是有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存在,他不禁玩味一笑,卻是十分期待對方後續的表現。


bpd 發表於 2022-8-10 00:15
蒼空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避劫為求存

  羅鍾本在黑鏡之中,那修士一死,他立時有所感應,不覺嘖了一聲。

  這些時日他試圖在兩殿之中安插了一些人手,並用混沌之氣侵染扭曲了其等心志,這也是正經修煉混沌大道才有的本事。

  而目的自然還在於那些兩殿司議了。

  只是他看了下來,就算撇開鎮道之寶不談,那些兩殿司議也的確不好招惹,哪怕真能侵奪一個,也立刻會被發現。故是他覺得自己或許只能先針對某些有價值的人。

  首先他就把主意放到了兩殿主御之人萬道人和向司議身上。不管這兩人功行如何了得,做事不可能全部都是自己去做,也是需要僕從弟子的,一次不成便兩次,只要他還在,久而久之,總能找到機會的。

  雖然目前他嘗試下來還找不到甚麼破綻,但是沒關係。有黑鏡在手,他危急時刻可以躲入其中,並且還可以借此挪去任何一個有混沌怪物存在的地界,可以與之慢慢周旋。

  而且現在一年輪轉之期將至,按照以往的慣例,天夏那個時候必然會發動進攻,那時候說不定能找到機會。

  他的目標並不局限於兩殿,還有諸世道那裡同樣也是被他盯上了。

  那些排名靠後的世域若是能填補入混沌大道,或者從中殺滅一個求全修道人,那他還能將功行更進一步。

  此外,天夏之人一旦到來,他說不定也可以試著侵染天夏之人,甚至去到天夏。

  仇司議如今也看不透羅鐘的修為到了何等地步,但他能看到後者已然開始針對兩殿一些司議。不過他認為那還是想多了,只要不是上層力量直接介入,是沒可能壓倒兩殿,甚至連侵染一位司議都沒可能做到。

  只是他不好阻止,思忖下來恐怕會牽扯到自己身上,故而他也是開始了脫身之準備,他稍作推算了一下後,便是找來了一名執事弟子,待其到面前後,便問道:「你知曉魔神麼?」

  那個弟子聽他這麼一問,頓時心跳如鼓,臉色煞白,冷汗刷刷流淌而下。

  仇司議語氣溫和道:「你不必緊張,你們的這些秘密,莫非以為上層不知曉麼?只是沒干擾到上層,而且知道禁制不住,所以不來理會你們罷了。若是徹查,你們以為真能瞞過麼?」

  這件事瞞別人或許有些難度,可是對於他擅長推算之人來說實在太簡單了,他只需要推算,就能大約確定有魔神之人的範圍,隨後逐步細推。

  若是他願意配合,元上殿只需要利用這點,將他指出來的地點所在的人全數殺掉,就足可將元上殿內外清理的乾乾淨淨。

  那弟子看他沒打算揭露自己,便低聲道:「在下只是一個尋常弟子,知道的東西實在不多……」

  仇司議搖頭道:「我不需要知道什麼,我只需與魔神對話。」

  弟子怔了下,道:「司議想說什麼?」

  仇司議道:「你給我通過魔神設法向天夏那裡傳遞消息,就說我我有事與他們相商。別否認,我知道那魔神做到。」

  那弟子想了想,應了下來。

  天夏這一邊,風廷執立於自己的法舟之內,看著對面元夏的大陣,每到一年周轉之期前夕,天夏都會試著進攻此間,設法突破那層半覺仙的阻礙。

  半覺仙一直是天夏遇到的最大障礙,若是能夠突破過去,那或許就是決戰了。

  雖然拖延下去天夏能積蓄更多的力量,可是總要先想辦法突破這一層,不然有了足夠力量也無從發揮。

  此前可是用了多種辦法,都是未能奏效。

  若是外部力量不成,那就只能從內部想辦法了。只是現在還不曾聯絡上重岸的分身,不過倒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通過魔神傳遞回來,說元夏疑似遭受到了大混沌的侵擾,只是目前還不能確認。

  此刻不遠處一個玄修弟子神情一動,走了過來,對他一禮,道:「風廷執,對面有一個人,自稱曾是兩殿司議,卻是通過魔神尋了過來,想要與我等對言,不知是否回話?」

  「哦?」

  風廷執當機立斷道:「我來與說話。」他當下喚出訓天道章,通過某一具魔神,聯絡上了某一意識,並道:「我乃玄廷廷執,不知尊駕何人,又為何事尋我等?」

  仇司議見是尋到了天夏廷執,精神一振,當下說了自己身份,又道:「我雖早從兩殿退下,可是如今因為一些疑難,感覺難以在元夏待下去了,故是想去到天夏,不知貴方可願收留?」

  風廷執並沒有立刻回應。要是早前有司議願意過來,哪怕付出一些較大的代價他們也是願意的,但是現在,一個司議可謂可有可無,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退位司議,他首先要考慮的是,此舉是否會給天夏帶來隱患。

  仇司議見狀則道:「仇某擅長推算,此前元夏數度攻襲,凡佔優勢之舉,都有仇某推算之功。」

  雖然經由他所推算請出來的人,最後都被張御給斬殺了,可他早說了,推算從來不保證結果,因為這終究還是需要人來執行的,而且他的推算也算是正確的,元夏當是的確根據了他的推算行事,局面才有所改觀。

  風廷執一聽,倒是有些拿不準此事,便立刻聯繫了負責主持戰事的武廷執,後者立刻有了決定,道:「可把這位招攬過來。」

  因為推算的確能帶來各種便利,這樣的人就算他們不用,若能招攬到了他們這裡,也是削去了元夏的一個助力。

  風廷執應下,便再次與仇司議交談,不過仍是謹慎,道:「聽聞近來元夏大混沌侵染愈甚,此事尊駕可是知曉麼?」

  仇司議坦承道:「不瞞貴方,此事與我還有一些牽連,我本人甚至就是為了甩脫大混沌,才不得已到躲到天夏來。」

  這事若去了對面,他是瞞不住的,那還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若是天夏因此不同意,那就罷了,回頭再想別的辦法。

  風廷執沉吟一下,這倒沒什麼,天夏是挨近大混沌的,現在也還是在處置時不時顯露的混沌怪物,只要不是上層力量,天夏自有辦法克制。

  他就此事與武廷執再商量了下,便回言道:「有鑒於大混沌侵染,仇司議若是真想要到我天夏,或許我會將你囚困起來,不令你與外人所接觸,直至我們確定無礙,才能放尊駕出來,尊駕能接受麼?」

  仇司議聽到風廷執這麼說,他倒是放心了,天夏若是把他引到天夏然後鎮壓,那他也沒有任何辦法,而不令他與大混沌接觸,這反而是好事,他道:「我願接受這個條件。」

  風廷執道:「好,那仇司議可是想好該如何來我天夏來了麼?」

  仇司議道:「那半覺仙能出不能入,你們不能衝過,我卻是能渡過的,只是我並無適當理由離開,渡過此器之後,就要依靠貴方接應了。」

  風廷執肅然道:「若是尊駕能渡過此器,那我等就有辦法接應,只是尊駕需知道,我們也無法確保此事定然成功,你當知悉。」

  仇司議對此自能接受,且他總算是個求全修道人,生存機會總比來的高些。再與風廷執談了一些細節後,兩人結束了交流。

  只是方才要將那喚來的弟子憶識封閉,卻見其已是一聲不吭往外走了,他轉頭一看,弟子羅鍾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那裡,並似笑非笑道:「老師,你是不是想叛至天夏那裡?」

  仇司議絲毫沒有被拆穿的驚慌,神態自若的坦承道:「我確實有此念頭,在元夏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但是去了天夏,卻就不必整日提心吊膽了。」

  羅鍾贊同道:「去天夏好,要是有什麼需要弟子幫助的,儘管開口。」

  仇司議心裡一動,道:「說不定還當真需要你的相助。」

  羅鍾爽快道:「老師放心,你什麼時候去往天夏,可與我說一聲,我定當配合,雖然我不能直接相助於你,但是在其餘地界弄出些動靜卻是可以的。」

  仇司議道:「好,那為師這回是否能夠脫身,說不定就要靠你了。」

  接下來,仇司議也是開始了一系列準備,好在他自身擅長推算,能夠以法力避開各種預先感應,只是這只能遮瞞一段時候,時間長了,也會令人發現異樣的,不過這卻也是足夠了。

  數日之後,他以尋訪弟子為名義出了元上殿。近段時日以來,他一直在以找尋弟子為藉口四處走動,倒也不惹人懷疑。

  只是臨近天夏攻襲前夕,氣氛緊張,到處都是巡遊往來的飛車及金舟,一座座元墩及也是往陣前集中。

  他的座駕最為挨近前沿大陣的一處地星停了下來,看向前面半覺仙,準備等到兩邊一開始,便就衝了出去。而表面上,他則是在地星上四處走動,做出一副找尋合意弟子的樣子。

  如此安然過去了十餘天,眼見著距離一年輪轉之期越來越近,他也是時刻關注著外面變化,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修士尋到了他這裡,並道:「仇司議,向司議聞聽你在此處,有請你過去一敘。」

  仇司議心中微跳,表面上還是一派自然,道:「好,我這便前往。」


bpd 發表於 2022-8-10 22:30
蒼空 第一百二十章 天缺有亂起

  仇司議事先推算過,自己出逃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是一半對一半。其實這是他這等擅長推算之人最討厭的結果。

  這看著似乎勝算有一些,可其實無論你去做什麼事,結果無非都是成功與失敗兩種,特別是事情本身不受自己控制的時候,那更是完全靠運氣了。

  只是事在人為,成敗在天。他不能因為結果看不出來而不做,留著就是坐以待斃,出去反而可能有一條活路。

  他感覺羅鍾這個弟子自己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在天夏與元夏對攻的時候,又怎麼可能忍得住?他能走的機會只有眼前這短短幾天了。

  雖然向司議讓他前去,可是並沒有直接拿他,事情還沒有暴露,且與這位接觸,也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他在原地理清思緒之後,就奉從相召,跟隨那弟子來至向司議之所在。後者此刻正在查驗陣勢排布,並令各方守陣之人改變陣位,幾乎每天都是會變幻一次陣勢,以防備此間情況洩露出去。

  那弟子上前稟報道:「向司議,仇司議來了。」

  向司議放下手中之事,招呼仇司議近前,笑問道:「聽聞仇司議近來在四處找尋弟子,不知可是遇到合意的麼?」

  仇司議嘆氣道:「還不曾尋到。」

  「哦?」向司議似是詫異道:「聽聞仇司議乃是以推算尋人,莫非推算都是不準麼?」

  仇司議搖頭道:「推算只是於未知之中尋出某種可能,而非一定正確,仍是需我慢慢排除錯處。」

  向司議道:「你說的不錯,我們做事,有時候做錯了還能重來,但有的時候,卻是錯了一次就無法回頭了。」

  仇司議聽他好像意有所指一般,心下微跳,不過表面上他神色自如。他知道,這位要有所發現,或者懷疑什麼,那麼自己做什麼都沒用的,現在這些話,顯然自己的意圖還不曾暴漏。

  向司議指了下外間天夏陣勢所在,道:「仇司議今在此,正好與我一算,今次天夏進攻,可能有所突破否?」

  仇司議道:「鎮道之寶遮蔽兩邊,許多事非我所能算定,但向司議若要我推算,仇某也只能勉力一試了。」

  於是他凝神屏息,運法推算,過了許久之後,他才言道:「向司議,仇某推算下來,此番鬥戰平穩無礙,總有些許變化,也難以左右大局。」

  向司議笑道:「若是如此,那我可以放心了。」

  仇司議則是正色道:「事在人為,推算無法定拿一切,只是指引方向,讓人心中有底罷了,還請向司議多加小心。」

  向司議道:「這是自然,不過照仇司議之言,推算似是起不到關鍵之用,那豈不是無用麼?」

  仇司議道:「並非無用,能見前面有路,與不見前方之路,那自是全然不同的。」

  就在這時,外間聽到一聲聲鐘聲傳來,整個前沿大陣之中皆是有聞。

  向司議看了仇司議一眼,道:「是,這的確是不同的,向某很是好奇,仇司議當初為何走上此路呢?那時候我元夏天序謹嚴,推算一道可謂毫無出路可言,莫非仇司議早已料到今日之變麼?」

  仇司議嘆了一聲,苦笑都:「我哪裡有這本事算到此後之變,雖有時明明已然看見了路,知道往哪裡走是對的,可有的時候,腳下之路又豈是自己能夠選擇的?」

  向司議倒是同意這點,道:「確實如此。我輩修道,有時確實身不由己,嗯,此番有勞仇司議了,不過稍候可能還有一些事要借重閣下,還請暫時不要離開此處。」

  仇司議神色自然道:「好,既然是向司議相請,仇某自當遵從。」說完之後,他對著向司議一禮,就從陣中退出,並在侍從弟子帶領下在某一處落駐下來。

  他表面看著鎮定,可心裡卻是暗暗有些焦急,因為向司議居然將他留了下來,可以想見,大戰一起,陣勢運轉起來,他勢必會困在這裡,怎麼也不可能出去了。

  在來的時候,他以神通遮掩自身,使外人不會因為他的意圖而感應出什麼來,可是時間一長,可能會察覺異樣,自己定然要設法脫困。

  想到這裡,他又開始反覆推算,發現雖然自己在這裡,事情隱隱還有一線生機,也就是這一線生機,讓他覺得還有機會,自己或許還需等待下去。

  大陣陣樞之內,向司議送走仇司議後,繼續整理陣勢,近來各方都是出現了混沌怪物,仇司議的動向惹人起疑,故是方才喚來一問,只是把仇司議看了幾眼,其身上並沒有任何混沌之氣,其之舉動當的確如其所言,只是為了尋覓弟子。

  這也在情理之內,求全道人不是那麼容易被大混沌侵染的。

  不過小心一點仍是好的。儘管半覺仙分隔天幕,天夏一時不得突破,可是也不能任由其袒露在天夏之前,所以每次他們都會前出禦敵,與天夏糾纏或者反攻,要是這裡出現了問題,帶來的麻煩也是不小的。

  從內心上來說,他是希望元夏天序缺裂,給他們更多機會。可他同樣不想看到這裡被突破,那意味著他自己也要上陣與天夏廝殺了,無止限的爭殺若是一開始,便有去往上境的機會,那他也未必能把握住了。

  而在對面,天夏這裡的攻勢已然積蓄的差不多了,只等時日一到,便可發動。

  武廷執知道這一次多半又沒結果,可是天夏是必須維持主動之勢的,你不去打對面,對面就會來打你。

  經過這麼多年的鬥戰,天夏從上到下都是歷練出來了,可以說參戰的每個修士都是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在這等的對抗之中,玄尊以下的修士實際是起不到什麼太大作用的,只能負責守持陣禁,維理法器,駕馭飛舟,或者維持一些必要的傳訊等等。

  然而在見識到了上層的鬥戰,這些修士開闊了眼界,對於上層力量提前有了適應,使得這些弟子功行提升的可能大大增加。

  最關鍵的是這些弟子人人都有著一股戰勝元夏的信念,並且認定天夏最後必將取得最後的勝利,再是數十上百年過去,當這些弟子在天夏逐批成長起來之後,也是會成為日後的中堅。

  玄廷諸廷執都是認為,這些弟子才是最大的收穫,哪怕現在突破不了元夏的屏障,可有這麼一批後輩弟子在得以一批批成長起來,天夏終是能壓倒元夏的。

  眨眼再是數日過去,隨著一年輪轉之期的逐漸逼近,雙方局勢可謂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候。

  而在此刻,羅鍾一個人來到了常英世道之中,此前他已是將混沌之氣傳遍了此世各個角落,今天他則是正好趁著元夏的注意力被天夏拖住,正好過來將之前種的成果收割了。

  他是光明正大出現的,那些世道弟子試圖問詢他的身份時,他只是一個目光過去,便就呆滯在了原處,隨後整個被一股渾沉之氣所吞沒。

  隨著他一路走來,滾滾渾沉之氣蔓延而出,將所見得到的生靈都是一個個入大混沌之內,其中大多數人都會變化為混沌怪物。

  但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如此做是為了能盡快提升自身的功行。

  他向外傳遞混沌之氣,並將世域內的修士化入此中,利用正序之物與大混沌之間的交融接觸,他就能從中取得諸多好處,用以夯築自身的功行道行,這是最為簡單也最為省力的方式,可以免去自身的苦修。

  可惜此間沒有求全道人,求全修道人對大混沌是有一定抵抗能力的,而其約束混沌之氣越久,他越能得到好處。

  並且求全道人一旦墮入混沌,說不定大混沌能還能增加一具混沌像身,這像身若能維持住,那麼他修行起來便更是方便了。

  實際上他也知道,只要自己等下去,就能有更大收穫,可問題是他等不了。他要維持自身的定性,就必須不停推高功行修為,若是停在原地不動,就有可能被大混沌反吞,所以有些事情哪怕他知道不對,可又不得不去做。

  元夏諸世道之間是有聯繫的,哪怕常英世道方才重建,目前也還是有兩殿負責看護的,這裡一出現問題,兩殿就發現了異狀,蘭司議立刻通過陣門趕到了這裡,看著周圍蔓延開來的大混沌,神情一凜。

  他立刻遁光而行,來到混沌之氣濃郁的地方看,看到了羅鍾站在那裡,發現不是上次來人,他皺了下眉,問道:「尊駕為何如此做?」

  羅鍾轉過頭來,詫異道:「卻沒想到,來得是蘭司議,你們倒是來得很快。」他笑了一笑,「這是好事,省的我再去找你了。」一個司議單獨出現在這裡,他若是不將之拖入大混沌那就對不起自身的道法了。

  蘭司議質問道:「時日未至,閣下這麼提前就來了?莫非此前定約不作數了麼?」

  羅鍾冷笑一聲,道:「定約?如果不是你們那些上層大能先是動手,那我等自也會遵照許諾的。可是你們翻臉在先,那就別怪我們了。」

  就在這時,忽然一股莫測力量傳遞入了元夏之中,他抬頭看了一眼,大笑道:「輪轉之期已至,天道逐亂,正當揚我混沌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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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最後由 bpd 於 2022-8-11 22:56 編輯

蒼空 第一百二十一章 離遁一隙中

  羅鍾站在上端,常英世道之內的混沌之氣自四面八方蔓延而至,向著下方的蘭司議湧動匯聚而來。

  蘭司議站在那裡,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他看著羅鐘,凝聲道:「閣下若是不願遵守,那我元夏也沒有遵守的必要了。」

  羅鍾大笑一聲,道:「你們不給,我自會去拿。」

  說話之間,那些渾沉黑霧朝著蘭司議所在一擁而上,後者沒有抵抗,只是冷冷看著羅鐘,任由這些氣機侵上身來,隨後被淹沒了進去。

  羅鍾冷哂一聲,他知道進入此間的當只是一個假身。正身當還在兩殿之中,常英世道忽然遇到異變,此人非是求全道人,沒這個膽量親身過來。

  可是大混沌是不同的,就算你是假身,除非是你自始自終都斷開神意牽連,否則一樣可以沾染到你的身上,而對方是來弄清楚情況,當然不可能這麼做。

  只需牽扯上去,就能將此人……

  他方才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一聲悠長鐘聲傳來,倏然之間,他整個人身上頓時晃蕩起一陣波蕩,氣機好似都有了一瞬間的破散,這是涵樞金鐘的鐘聲響起了,不過他有著黑鏡存在,所有的力量被變化都是被吞沒入了其中,維護住了自身的存在。

  可這麼一打斷,對於蘭司議的追攝也就無從說起了。他哼了一聲,卻是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取出黑鏡,祭在了世道上方。

  蘭司議意識歸來後,就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報給了兩殿。

  對於這突然出現的混沌修士,兩殿態度自是立刻剿滅,雖然此刻就將與天夏對戰,諸多求全修士不是駕馭鎮道之寶,就是需要稍候到頂到陣勢前沿去,可是說實話,天夏突破不了半覺仙就沒有事,但是混沌修士危害無疑更大。

  只是混沌修士不是一般人能對抗的,故是兩殿商議下來,決定和三上世聯手,各人各出一名求全道人前往,若能滅去則直接滅去,若是不能,則先是將混沌修士牽制住,等應付過了天夏,回頭再是集中力量收拾此人。

  羅鍾一直等在了常英世道之內,這裡大多數人都被他化成了混沌怪物,可以說是他刻意佈置下的主場。他就等著這裡,若是有求全道人到來,他便可與之一鬥。

  而他最大的倚仗乃在鎮道之寶,就算求全道人來了,也是無懼,甚至還隱隱有所期待。

  他當然也不是過高估計自己,現在元夏大部分的鎮道之寶都需拿去對抗天夏,同時還要維持天序,被削弱到了最低的時刻,能夠拿出來對付他的絕然不多,而且當真遇到危險了,躲入黑鏡之中自能離開此間。

  這個時候,他察覺到兩股氣機往自己這裡衝入進來,略帶的振奮看去,暗道:「果然來了。」

  而在此刻,隨著輪轉之期的到來,天夏的攻勢也是如期而動,無數陣器火雷如銀河傾洩而來,與元夏的守禦大陣激撞不已,原本平靜的虛空卻是於一瞬間閃爍起了無數靈光。雙方接觸的所在霎時誕生出一道橫貫虛宇的璀璨星河。

  元夏此刻雖然依仗的還是以前的底蘊,可隨著那些求全修道人運使鎮道之寶逐漸熟稔,他們也並非是會原地踏步的,現在應對天道引發的輪轉之期變動愈發得心應手。

  天道雖然也會因此出現變化,可他們畢竟保全了大半的天序,等將最為劇烈的時刻應付過去,下來只需慢慢理平便可。而更上層的變數則上層大能處置,下層變數則是不會在短短數百年突然劇烈變動的,他們仍是可以應付的來。

  仇司議看著外面的動靜,心知關鍵時刻到來了。他觀察了一下,見天夏所能拿出的陣器和飛舟遠比以往來的多,實際上這幾年來,天夏的攻勢一次強過一次,在對抗上已是一點也不比元夏來的弱了。

  而這些只是次要的,決出勝負,還是要看鎮道之寶和求全道人,這方面因為元夏需用寶器來維持天序,所以天夏鎮道之寶反而稍稍佔了一些便宜,但是求全道人還是不如元夏的,所以雙方各有長短,也就呈現了持平之勢。

  他看了下來之後,想了想,忽然有了一個主意,便喚過一名弟子,道:「請傳告向司議一聲,我願意上陣廝殺,為元夏盡一份力。」

  他方才將此話傳上去,就消息回來,說是向司議有請,他當下來至陣樞之中,又一次見到了向司議,後者見了,問道:「仇司議已然不是司議了,照理不必要鬥戰,為何這次願意上得戰陣?」

  仇司議一副實話實說的模樣,道:「要是放在以往,仇某那是不敢的,可天夏不是沒有了通過氣機斬殺正身的手段了麼?再說仇某人已到了這裡,若不是鬥戰,似也說不過去。」

  向司議點了點頭,仇司議能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且先不說,但好歹這位也是一求全修道人,左右能牽扯對方一部分力量,哪怕輸了也沒什麼。

  他道:「那就勞煩仇司議了。事後我會為仇司議請功的,哪怕仇司議想要復歸司議之位,也不是不可。」

  仇司議聽了這話,倒是有一瞬間的心動。可隨即知道只是畫餅而已,況且如今的司議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沒有根腳的,下場也不見得多好。只看看上殿,萬道人都是被喚了回來一次了,連主持之人都是被斬殺,何況尋常司議呢?

  再說了,現在混沌寄身已然尋到了他,他留下來也是暴露,已然是沒得選擇了。

  他道:「那仇某下去準備了。」

  等他回到了駐地,就一揮袖,放出了一具假身。他並非是鬥戰之人,假身從來沒有運用,所以一直保持著兩具。此刻伸手一指,一縷氣意飄出,駐落假身之中,隨後踏起遁光,往對面馳去。

  求全道人的氣機是很明顯的,而且每一個都能造成極大破壞,只是兩殿和上三世的求全道人過往與他們交手的固然不少,可來回多次,也都是熟面孔了,現在陡然又多出一個陌生氣機,天夏那邊立刻有所察覺。

  而仇司議之前雖與天夏方面溝通過,可那是通過魔神,雙方只能意念交流,連氣機也不曾接觸,故而天夏也並不知他便是事先定約之人。但是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這麼一人,他們卻也是想到了他的身上。

  武廷執道:「林廷執,勞煩你走一趟了,試探下此人,看是否是與我接觸的那位。」

  林廷執應下,他一轉氣機,同樣假身外出,迎上了仇司議的遁光,放出法力阻擋來勢,並道:「尊駕如何稱呼?」

  仇司議見到林廷執,立時便傳意過去,道:「這位天夏道友,在下仇陌,先天與諸位交通過。」

  林廷執暗道:「果然是這一位。」

  仇司議道:「如今我就在身後陣中,為得脫困,卻有一個計略,還望貴方能夠相助……」他當下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而為了取信天夏,他將自己知悉的有關元夏陣中的情況都是說了出來。

  這幾天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身處在大陣之中,對於他一個擅長推算的人來說,這與袒露秘密沒什麼兩樣,他只要根據陣氣推算,就能摸清楚此陣的大致的脈絡。

  而本來推算這些,他也只是想萬一需要突破出去的時候可以方便些,可現在覺得,將此交給了天夏,卻是更方便自己脫身。

  林廷執一聽這些,大為驚喜,若是照著破綻進攻,絕對能佔據到優勢,他鄭重道:「多謝道友傳訊,來時我天夏同道已與我說過了道友之事,林某當會全力配合道友行事的。」

  仇司議得了他的保證,當下放心了許多,兩人當下假意爭鬥起來,只是他到底不擅長鬥戰,無需怎麼配合,就被林廷執打散了假身。

  仇司議正身這邊,等到意識歸來,知曉已與對面言妥,心下大定,又吸了口氣,看著那第二具假身,成敗就在身之上了。

  他的打算是,以道法為遮掩,讓自己的假身留在這裡,正身光明正大出外,就能投到天夏那邊了。

  他假身已然破散了一次,相信接下來後不會有人有太多懷疑的,就算特意盯著他看,他也能保持短暫時候不露破綻,而陣法的玄機也是交給天夏了,稍候定然會迎來一陣猛攻,而等亂了起來後,又哪有人會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在等了一會兒,見天夏那裡攻勢漸起,預料到下來便將進入最為激烈的對抗中,他沒再遲疑,留下那一具假身在原地,施展了一個神通,自己就再度化光外遁去。

  向司議見到仇司議方才被打散了假身,也是意料之中,天夏、元夏這麼多年對抗下來,現在場中的求全道人哪個不是身經百戰,仇司議這等不善攻伐之人哪可能是對面天夏修道人的對手。

  只是他沒想到,仇司議這麼快就派遣出了第二具假身,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若是第一次是因為自身在此,見同道出戰,自己不好意思不動,那麼應付一下也就可以了,總能交代過去了。

  可是明明被打散了一次,認識到了敵我差距,為何第二次又如此積極?

  心中起疑之後,他凝神看了一眼,開始覺得沒什麼不妥,可是看有一會兒後,他雙目卻是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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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身落天序外

  向司議發現,此刻出去的仇司議略微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一時又說不上來什麼地方有問題。

  正思索時,忽然前方傳來極大動靜,他轉目看去,卻見有數十個陣位在天夏攻勢之下倏然破散,前方的佈置崩塌散失,並且有向內部蔓延擴大的趨勢。

  他有些意外,因為天夏這次破陣不是靠什麼鎮道之寶,而完全找準了陣勢脈絡。要說找準了一處脈絡那是可能的,世上也沒有什麼陣法是不能攻破的,可一下找準數十處陣脈走向,並在同一時間得以突破,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為陣勢時時刻刻都在變化,除非你能知悉陣中的情況,那麼才有可能做到此事。莫非是天夏有內應?

  可要是天夏早就知悉此事,那麼一上來就可如此做了,沒必要等到現在,那麼是否可以說,其知道此事方才不久?

  他此刻忽又是想到了仇司議,再度轉到後者向外遁走的遁光上。要想看明白這件事其實很簡單。他立時傳意到仇司議處,道:「仇司議,前方鬥戰激烈,你不擅鬥戰,也不必上前了,回來坐鎮後方看守陣位便好。」

  仇司議對此卻是充耳不聞,繼續駕光向前。

  向司議呵了一笑,仇司議若是聽了他的話回來,那麼或許沒問題,可是不作理會他的話,那麼就一定有問題。

  要是平日,假設一個求全道人一心要走。他也沒興趣去花代價追回,不過仇司議選擇這個時候選擇走,顯得非常突兀,也很不正常,應該是有什麼問題。

  方才他收到一個消息,常英世道之中有混沌修士出現,要他這裡也是小心。雖然仇司議他已然查看過了,自身並沒有問題,可他總覺得這兩者之間可能有些關係。

  他看著仇司議即將脫去,心道:「就看你能否走脫了。」他心意一轉,霎時一股陣力聚來,向著此人抓拿而去。

  他是不會輕易動用根本道法的,這是他護持的根本,不會因為仇司議而暴露,所以目前他能動用也就這些了,仇司議若能擺脫出去,那就真能走脫了。

  仇司議此刻感覺到陣力壓來,他心中一緊,他無懼這些陣力的束縛,但是他擔心隨後到來的根本道法,要是被陣法牽制片刻,就有可能被人阻截,那就走不掉了。

  於是此時此刻,他也是運轉起了自身的根本道法,霎時無數種選擇擺在了他面前,最為化聚為一道。

  他之道法名喚「奉轉贏機」,能夠使自己走在最為有利的道途之上,在道法運轉之時,他總能做出最為正確的選擇,因為天道有一線生機,他只要抓住這一線,那就能夠無往而不利。

  只是這道法會不斷消磨自身神氣世身的,需要他的自身來維繫,運轉時間過久,等於投入道中,那麼就會從世上消失。

  好在此刻沒有多少力量來圍剿他,但這等結果也是他自己所爭取的。為了這一次遁逃,他事先做足了功夫。

  其實他只要出的半覺仙,那麼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元夏想要將他拿回去,除了陣法可用,還有就是同樣派遣一名求全道人來捉拿他。

  可這又怎麼可能?

  在天夏的進攻之下,元夏已然抽調不出太多人手了。所以唯一威脅不過是鎮道之寶而已,可這同樣被天夏方面所牽制了。

  天夏這邊在見到仇司議往外突破,也是給予了一定幫助,不但加緊突破陣機,破壞陣力,同時催發各方鎮道之寶,將元夏的寶器牢牢纏住,盡力為他減少壓力。

  仇司議運轉道法只是片刻,便覺身上一輕,知是已然脫出元夏束縛,他欣喜不已,可仍然不曾放鬆,繼續維持自身道法,直至見到了林廷執迎來,這才收了氣機,並跟隨其人指向而行,不多時,就落入到了天夏陣中。

  他到了此地,這才覺逃出生天,不覺感激一禮,道:「多謝天夏道友相助了。」

  這個時候,忽然一股清穹之氣籠罩下來,不是為了困束他,而是為了護持他,因為從元夏反正過來,說不定會有誓力束縛。

  不過仇司議身為退位司議,本身沒什麼鬥戰能力,他身上是沒有什麼誓力束縛的,可他心下仍是不由發出感嘆,光只這個方面,天夏就比元夏不知強出多少。

  元夏只是利用人,而天夏卻是得人。

  林廷執對他言道:「仇司議,到這裡你便安妥了,不過按照此前的約定,我等必須將你封鎮起來,用以隔絕大混沌的侵染,卻是對不住了。」

  仇司議道:「此是理所應當。」

  其實天夏將他封鎮起來也是好事,因為他是由於難以拒絕混沌寄身所以被迫傳遞混沌道法,而被圍困起來同時卻也是被保護了起來。他本人對此是不抗拒的。

  他又想了想,道:「對了,有一事要報知貴方,我那弟子,也就是得了混沌道法之傳那個,他方才可能趁著貴方進攻在元夏內部也是有了不少動作。」

  「哦?」

  林廷執問道:「可知其實在哪裡弄出動靜麼?」

  仇司議道:「根據我的猜測,其這回盯上的,應當在方才重新開闢不久的常英世道內,兩殿極可能派遣求全道人前去剿殺。」

  林廷執聽到這個消息,倒是略覺有些失望,因為常英世道在三十三世道中排名較為靠後,且裡面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人物,又被他們攻破過一次,本身不是什麼太過重要的地方,未必能牽扯元夏多少注意力。

  只是仇司議接下來道:「我這弟子身上當還攜有一件混沌寄身給予的鎮道之寶……」

  林廷執聞此,頓時神情一凜,若是這般,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要是有鎮道之寶在手,所能造成的破壞那就不簡單是視之了。

  元夏若是發現了,那第一定會千方百計剿滅的。

  但是元夏大部分鎮道之寶都被他們牽制在了這裡,這樣的話,說不定他們可以趁著這次機會加大攻勢,就算突破不了半覺仙,也要藉機削弱元夏的力量。

  林廷執對著仇司議一個稽首,認真道:「多謝道友傳告此消息,事後我等必有酬償。」

  仇司議連忙還有一禮,道:「哪裡哪裡,我來投奔貴方,能得收留,已是莫大幸事了,豈敢要求太多?」

  林廷執知是這事情重要,便請風廷執代為招呼這一位,自己則與武廷執溝通,看怎麼利用這件事。

  武廷執得悉了情況後,認為仇司議所言應當是非常可信的,而且既然知道元夏內部可能出現內亂,那麼自當壓上去。

  這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本來怎麼打,打多久,大約消耗多少外物,玄廷都是有定數的,這和天夏整體產出也是有關係的,並且籌謀安排做到了十多年之後了。突然改變,那麼會導致後續的安排都要重作調整,甚至需要天夏內部的更多支持。

  只憑一個消息似乎有些不值得。

  可他認為,天夏自入元夏之後,這麼多年沒有突破,那麼任何機會都要抓住,哪怕事實出現偏差,最多也不過損失一些外物,目前的天夏承受得起這樣的代價。

  故是他當下下令,命令所有天夏方面的鎮道之寶都是全力催發,務必要在一段時間令元夏的寶器無從他顧。

  常英世道之內,羅鍾看著兩個襲來的求全道人,笑了一笑,身軀往後一退,沉入了渾沉黑霧之中,整個人霎時融入了其中,在此一刻,他與此間的混沌之氣是真正融為一體了。

  只要混沌之氣不消散,他就不會亡故。只是光靠他一個人當然是牽引不來這麼多混沌之氣,還要靠那些此間那些被他利用修道人轉化成的混沌怪物。

  它們每一個都與大混沌有所牽扯,當這些混沌怪物聚在一處,就能營造出接近大混沌的所在。

  此番到來圍剿羅鐘的乃是兩殿的莫道人和上三世的一名秋姓道人,兩人俱是假身至此,方才兩人以氣意一探,感覺裡間俱是混沌之氣,都是覺得棘手,哪怕他們掌握了根本道法,卻也不想讓自身的氣機直接與之接觸。

  秋道人道:「莫上真,從方才蘭司議傳遞的消息來看,此人本身實力未至求全,你之道法了得,不知可能將此方所在連帶此人一同吞化下去麼?」

  莫道人想了想,他之道法「取應化還」,道理上的確是能做到將此處所在吞奪下去的。

  可這又不是沒有代價的,等奪了下來之後,日後終將是要奉養等同之物去還報於天的,大混沌這等東西,他委實想不出用何物去還報。

  就算他能做到也不想去為,他與這位上三世的秋道人一同過來處置此事,憑什麼讓他一個人付出代價?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麼?

  他思忖了下,嘆氣道:「秋上真實在高看在下了,莫某之道法若是吞奪一位同輩還好,可混沌之氣非我所能降伏,若是連帶著一起吞化,怕是會被其所侵染,那反是助長對方之氣焰,倒是秋上真,莫某聽聞你之道法擅長封禁,不知可能將此處封禁了起來?」


bpd 發表於 2022-8-12 00:10
蒼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持器試奪功

  上三世和兩殿派遣莫道人和秋道人兩人來此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這兩人分別擅長禁封吞化對手。

  對於混沌之氣,最妥當的方式就是如此處置。

  只是莫道人見推脫,反還扯到自己身上,秋道人也是一臉為難的樣子,嘆氣道:「我雖擅長封禁之法,可對於如許多的混沌之氣怕也是無能為力,莫上真認為沾染不妥,我亦如此想。這等時候,我等既然拿此無法,卻也不能給元夏添亂吶。」

  莫道人一臉正色,道:「是極,秋上真說得正是大義啊,我等不可為了貪功,以一己之利壞了元夏大計,穩妥起見,只要此人不去他處,我等唯有在此繼續等待戰機了。」

  秋道人深以為然,道:「看來為了元夏之利,我等只好忍下誅敵之心,暫且按壓不動了。」

  現在他們想到的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利用鎮道之寶將下面的混沌之氣直接驅散,至於混沌修士殺不殺那是可有可無。

  只是這個時候,天夏侵攻正烈,他們暫時無法動用鎮道之寶,所有兩人對視一眼,卻是迅間達成了共識,站在那裡不動了。

  反正常英世道之內此刻應當也不存在必要救的人,榮氏在他處也還有血脈傳承,到時候將此人扶持起來,再立常英世道就是,此世還不至於絕滅。

  而就算此地處置不好,兩殿和上三世又能拿他們如何?對於他們這樣的求全道人,目前的局勢也至多只是多一兩句責怪而已。

  現在的元夏可不似以往了,元夏需要他們,比他們需要元夏更多。

  其實若不是兩殿和上三世依舊強勢,掌握著諸多鎮道之寶,那能不能指使得動他們這些求全道人,卻還兩說。

  羅鍾此刻躲在了世道之內,等待著二人進來,他認為避免與兩名求全道人交鋒也是非常好的選擇,想與掌握了根本道法的修士對抗,不是同層次的修道人,不依靠額外手段那幾乎是沒可能有勝算的,他也不例外。

  而停留在這方形似主場的地界他才能立於不敗之地,當然,這裡主要是利用黑鏡這個鎮道之寶來降伏對手。

  來人並不知道他有這個寶器,那麼中招的可能極大。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外間屬於元夏這一方的所有鎮道之寶都是驟然大亮了起來。

  他精神一振,立刻有了判斷,這應當是天夏發動了猛攻,這麼做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他那位老師已經去往天夏了,並且將他的事情透露給了對面,所以加大對元夏的壓力,能讓他這裡得以成事。

  好,很好。

  這一切都符合他的期望。

  可是他想的是很好,但有一點沒想到,莫、秋二人根本不按他的預想的路數走,就是飄懸在世域之外不入內。

  在等了一會兒之後,他漸漸發現不對,神情也是沉了下來。

  若是這麼僵持下去,等到天夏攻勢一盡,那麼這兩人當就能夠得到鎮道之寶的支持了,並用此來反制他了。

  要是主動攻擊,那麼等若放棄主場,放棄自身的優勢了,而且看這模樣,這兩人似是見勢不對,立刻就會退去,不與他作任何接觸。終究常英世道還是惹不起太多重視,可是其餘世道有鎮道之寶守禦,他也進不去,只能在此先動手了。

  「看來唯有如此了。」

  他也是迅速作出了決斷,這兩人的動作,至少證明了兩人的確不曾駕馭鎮道之寶,趁著現在他還佔據優勢,那麼先是主動攻襲,只要有一個求全道人被他沾染成功,另一個對付起來就容易許多了。

  他首先盯上了莫道人,這是因為莫道人本身是兩殿之下求全道人,仇司議與他說過這些人與天夏鬥戰之時曾用什麼道法,他能加以針對,而另一位秋道人他不熟悉,所以找熟人下手那自然是最方便的。

  他取拿出黑鏡來,自己藏身在大混沌內,持鏡對著莫道人就是一照。

  莫、秋二人表面看似隨意,實際上也是一直留意著世域內的動靜。

  秋道人這時忽然感覺什麼地方不對,身影霎時由實化虛,並且也是於同時發現,莫道人一大半身軀已於無聲無息之間變成了一隻混沌怪物的肢體,並化作一團擴張開來的混沉黑氣向他圍裹而來,看去其本人還絲毫不知。

  他眼神一凝,但卻維持著必備的冷靜,根本道法「懸名傳岳」展開,對著莫道人一指,一道靈光自虛空之中一閃而過,卻是將其於瞬間給封印入了一團光芒之中,並將之拿入了掌中。

  他心中慶幸不已。顯然莫道人變化為混沌怪物後也就無法運轉自身原本的道法了,不然方才自己定然會被吞奪而去,兩個人都會被對方道法所制,一個也留不下來。

  並且他還意識到,那個躲在世域之中的混沌修士身上定然有鎮道之寶的存在,不然不沒可能做到瞬息之間將莫道人化變成為混沌怪物的。

  要知大多數求全道人對於鎮道之寶那是沒有什麼抵抗之力的,所以他幾乎是在動作做完的瞬間,立刻遠退了出去。

  羅鍾在對付完之後,有兩種用法。一是將來敵化入黑鏡,用以約束混沌之氣,從而提升自己的實力。他本來打的主意就是這個。哪怕只是假身,也能起到一定作用;還有一個,就是直接將之轉化為混沌怪物,令其參與圍攻。

  他雖想將兩人都是拿下,但目前看來難以做到,所以試圖利用轉化後的莫道人拿下秋道人,然而後者的反應超乎他的想像,不但封禁了莫道人,還及時撤走,令他追之不及。這令他心下暗惱。

  迄今為止,凡是他想到的後續計劃,就沒有一個能成功運用在對手身上的。其實這非常正常的。

  無論是莫道人還是秋道人,都是在征伐萬世中出過力之人,都是有過與諸多修士乃至同輩的鬥戰經驗的,可他修行精進雖快,卻沒有經歷過什麼像樣的鬥戰,全是憑著自己的稟賦天資去謀劃。

  他事先是想得是很好,可到了戰陣上,敵人哪裡又會按照他所想的來。

  秋道人退遠之後,便又停了下來,保持不遠不近,並又能監察到常英世道的距離。

  羅鍾感覺有些棘手了,退到這麼遠,黑鏡也無法照到。這不是寶器不成,而是他的功行無法催動,若是功行足夠,他早就可趁著兩個人在過來的時候下手了,用不著等到兩人逼近了。

  就在他猶豫是不是改換策略的時候,卻見遁光一閃,莫道人再一次出現在了虛空之中,卻是其人動用了第二具假身到此。

  由於怕被混沌之氣通過神氣沾染,他與秋道人此次派遣來的假身不與正身有任何牽連,任何一個人出得問題,另一個留在場中之人可將情況告訴歸來之人,現在通過秋道人,莫道人瞭解了情況。

  不過既然知曉對方暗藏有鎮道之寶,那麼他們更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原地不動了,便是後方問起,也是有理可循。

  羅鍾在常英世道之內思來想去,發現對方幾乎沒有破綻,此刻自己可以說是進退不得了。現在是輪轉之期方過,天道之亂還沒有徹底恢復,自己還有機會,要是等到天夏攻勢退下,那他這番謀算就徹底落空了。

  要是可以,這時也當退了,可是他的功行越高,混沌變化侵染越重,不往上提升功行,那麼每退後一天,就增大一分被大混沌攪亂自身的可能。

  而便是他走了,下來元夏也是會加大搜索力度,此後再沒有這般好的機會了。故是他此刻已然無法收手了。

  他眼神冷了下來,就算他自身無法,可他並不是一個人。

  他拿起黑鏡,開始呼喚,過了一會兒,混沌之氣中一陣湧動,真余道人從裡走了出來,淡淡道:「你想做什麼?」

  羅鍾對著他一禮,道:「還請道友助我,拿下此二人。」

  真余道人道:「這兩人只是假身而已,雖對你有用,但也只能一時之功,你要穩住功行,那需去針對求全道人的正身。」

  羅鍾道:「那也需一步步來,唯有再提升一次,我才好去做下面之事,懇請道友助我。」

  真余道人淡淡道:「這是你的修行,我是不會助出手攻襲任何人的,倒是你若遇到危險,我可帶你離去。你若是修不成混沌大道,我會另擇傳法之人。」

  羅鍾道:「不用道友出手,只要你能把此寶帶到那兩人面前便好。」說著,他將那面黑鏡遞給了真余道人,又加重語氣道:「我若功成,對於大混沌乃是有著莫大好處的。」

  真余道人將黑鏡接了過來,而與此同時,羅鍾也是身化一道氣光,投入了鏡身之中。

  真余道人身影一化,霎時從此間消失,等他再出現的時候,已然來到了莫、秋兩人的近處,而這個時候,羅鍾則是再度現身,拿著黑鏡對著兩人一照!

  然而當鏡光照去的時候,兩人竟是於同時消失不見。羅鍾神情頓時變得難看了幾分,在黑鏡照去之際,這兩人竟然直接自絕了氣意,令他再一次無功而返。


bpd 發表於 2022-8-12 22:21
蒼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失機得融通

  羅鍾看著空空如也的虛空,知道自己又一次失算了,他不得已將黑鏡收了起來。

  同時他也是不得不承認,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自己在經驗上欠缺太多,憑著自己的鬥戰經驗,絕無可能和這兩個人對抗。

  真余道人這時道:「暫時不會有人來了。」

  羅鍾心中湧起一陣煩惡之氣,他盡力壓了下去,不過他知道知道真余道人說得不錯。

  他從仇司議那裡瞭解到,一般求全道人也就兩個假身,莫道人接連破毀了兩具,另一人即便還剩下一具,也是絕對不會來了。

  除非元夏另行派遣增援人手,可是他暴露了自己擁有鎮道寶器之事,那麼元夏的鎮道之寶若是不曾從前方交戰之地撤回來,那當時不會派遣人手與他鬥戰了。

  再是不甘,他也知此回的算計是失敗了。

  真余道人道:「元夏、天夏之戰,你是最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了,我不看好你能在元夏存身,你好自為之吧。」

  羅鍾仿若驚醒起來,他看了下,見真余道人已然不見了。

  隨即他神情一沉,真余道人的提醒是對的。元夏、天夏兩邊鬥戰現在還沒有結束,等到戰事一停,自己就要面對追剿了。

  不過這同樣也是一個機會。現在兩邊交戰,若是他上前趁勢偷襲某一人,未必不能拿下對手。

  可他雖然很有自信,但總算還能認清自己。經歷了方才的挫折,他也是清楚,單打獨鬥的話,自己恐怕很難對敵人造成威脅,必須有人幫助自己,或者乾脆借勢。

  仇司議現在去了天夏,那麼是否可以讓天夏之人與自己配合呢?哪怕天夏之人不願意,只要不來攻擊自己,自己專去襲殺元夏之人,想必也是天夏也願意看到的。

  有了想法之後,他拿出黑鏡,傳遞了一縷神氣入內。

  天夏陣中,仇司議這個時候已然主動坐在了一座困束陣勢之中,等到此番對抗結束,他就去往天夏,隨後在鎮獄某處被約束起來。因為也只有那裡可以完全隔絕大混沌。

  只是這個時候,他心神之中忽然有所感應,察覺到羅鍾在呼喊自己,似要與自己溝通。

  他作為混沌道法傳道之人,他身上有被大混沌種下的標記,所以羅鍾借助黑鏡便能找到他。不過這也是因為他此刻還在元夏,要是進入了天夏,那就沒可能找到他了。

  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尋了一個看守弟子,要其聯絡林廷執,後者很快到來,問道:「道友可是有事?」

  仇司議回道:「我那個弟子似乎在聯絡我,不知是否應當回應?」

  林廷執略作考慮,道:「道友不妨問一問他想做什麼。」

  仇司議問了下,便是回道:「他說願意與我合作攻襲元夏修士,只是希望天夏屆時不要攻擊他。」他呵呵一笑,道:「我這個弟子,應當是謀劃失敗了,想繼續從元夏身上找補,故而出的此策。」

  林廷執道:「此事待我與諸位道友稍作商議。」

  他將這消息傳至諸位廷執處。隨即說了自己的意見:「只要這位不攻擊我天夏修士,林某以為可以應下此事。」

  雖然他也不喜歡這個所謂的混沌修士,但是敵人也是有主有次,現在元夏才是大敵,那麼可以稍作妥協。

  玉素道人卻是反對道:「沾染混沌之輩,俱不可信,焉知其人不會來攻襲我天夏修士?」

  崇廷執則道:「那就要看此人想要什麼了,其人若是還想取拿更多好處,那麼定然是期望我兩家鬥戰越久越好。若是因為襲擊我方修士導致我天夏實力受損,並因此提前退走的話,元夏轉過頭來就會收拾他。

  且這人已然得罪了元夏,若又來招惹我等,那是極其不智的,若他是混沌寄身,自身無有破綻,或會如此,可他既然持拿混沌之道,那麼他就清楚,在自身未曾強大起來之前,唯有盯著一個敵人下手方為上策。」

  玉素廷執卻是不同意,道:「大混沌終究是大混沌,不可以常理判斷。似此人本可忍耐,積蓄實力,然卻四處襲殺,分明是貪利之人,只盯著眼前,不顧長遠,若有機會,此人絕然不會忍耐下去的,也不會有所顧忌。」

  他冷笑一聲,道:「不用指望信奉大混沌之人會遵守規矩。」

  竺廷執這時道:「此刻我等便是不同意,他也一樣會出現在鬥場上,還不如給一個許諾,我們通傳下去,不用理會他,但有所提防就是。」

  這個做法算是折中,但是目前這麼做最妥當。

  武廷執再聽取了其他廷執的看法,見都無其他意見,就道:「便如此。」

  議定之後,林廷執與仇司議言說,天夏同意羅鐘的提議。

  仇司議當下回應羅鐘,告知天夏的意思,同時又傳了一個他自己打探出來的元夏大陣的陣法走勢圖過去。

  羅鍾得到了這個,不由大喜。他正頭疼怎麼穿渡過陣法,現在得到了這個,那他就不用多費什麼心思了。他道:「多謝老師了,請告訴天夏那裡,我會遵諾言行事。」

  仇司議結束了通言後,就將此言轉告了林廷執,後者問道:「道友這位弟子出了半覺仙的屏障後,還能回得去麼?」

  兩邊交戰可是在「半覺仙」這件鎮道之寶前方,能出這件寶器之後出來,卻未必再能進去。

  仇司議道:「他有黑鏡在手,能在任意一個混沌怪物之中來回挪轉,當能回轉的。」

  林廷執點頭,其實他們想要轉挪進去一二人也是可以的,但那沒有意義,過去也是被打滅,反而是給元夏送戰功,他們需要的整體突破。

  仇司議想了想,又提醒道:「貴方還是要小心我這弟子。」

  雖然羅鍾現在除了借助鎮道之寶修行較快外不曾顯露出什麼厲害手段,可是他認為沒這麼簡單,因為他覺得,大混沌的某些變化可能連羅鍾自己都未必能夠弄明白了。

  林廷執肅然道:「仇道友說得是,我當有所防備。」

  羅鍾此刻已然利用黑鏡離了常英世道,並遁出了半覺仙,並來到了元夏大陣之內,仗著對陣勢脈絡的瞭解,還有鎮道寶器的相助,他成功從後方出來,來到了兩家交戰所在。

  不過他遠遠避開了那些求全修道人交戰的場所。他在吃了一個虧之後,知道每一個求全道人都不好招惹,混沌之氣固然可以侵染對手,可是只要對方有所感察,那麼就是提前一步避去,若要出手,那必需拿準機會。

  他儘管很急,可知道若是出手不中那等於沒有出手,所以難得隱忍了下去,並注意觀察每一個人,看著誰人更是容易被突破。

  之前他想著一步登天,直接找上求全道人,現在他退後一步,準備先對付寄虛及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

  這些人同樣在他觀察之列,結果他發現,這些人鬥戰通常會避開求全道人,通常是在戰陣的邊緣地帶,也就一些不重要的陣勢周圍,反而更容易下手。

  在觀察了數天後,他對戰陣之上的情形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這個時候他感覺變化已經有些穩不住了,因為每一次運用黑鏡,都會加快大混沌對自身的變化侵染,所以他必須出手了。

  他首先盯上的是一個元夏寄虛修士,其正被元夏方面的對手壓至下方,他來至後方,趁著不曾察覺之際,直接祭動黑鏡,將其吞沒進來,隨後轉身便走。

  隨後直接沉浸入黑鏡之中,利用此人假身修持功行,只是半天之後,就從中出來,再度尋找目標,隨後再是吞殺。

  因為他行事謹慎,又是用鎮道之寶擊敵,被他盯上的幾乎沒有反抗餘地,故而接連幾次之後,已然吞沒數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的假身,自身功行也由此不斷上升,短短五天過去,在黑鏡中相當於過去了兩三百載,他自身也是到了此番層次。

  因為兩家交戰最多持續半月,他覺得自己此刻當是可以試著針對求全修道人了,於是從黑鏡之中出來,朝著一個早已看好的目標而去。

  那是一位來自上三世的求全道人,這一位擅長守禦,可是守禦之力在他的黑鏡之下恰恰是最為無用的,還不如那些擅長強攻之人對他威脅大,只要找準機會,未必不能一擊成功。

  就在穿渡之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一道清光忽然照了過來,他心中一驚,知曉不妙,急忙躲入黑鏡之中。

  才是遁走,周圍一切被清光一照,霎時化作虛無。待是過了一會兒,他才從中出現,隨後遠遠避退開去。

  此前觀察下來,雙方鬥戰之中最為激烈的無疑是正清道人所在,其一個人對戰二三名元夏同輩,他所盯上的那人就在其列,而正清道人鬥戰絕不會牽扯一地,會主動撞入大陣深處,利用雙方鬥戰的力量來衝擊大陣。

  這般碰撞之下,連尋常求全道人都不得不設法退避,更別說羅鍾了,他能感覺到那清光對自己威脅極大,若被波及,絕然討不了好。故他沒有急著上前,而是在後方靜靜蟄伏下來,等待時機出現。


bpd 發表於 2022-8-13 23:20
蒼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混同乃有異

  向司議站在陣樞之中,看著前方己方修士與天夏修士之間的鬥戰。

  與天夏對抗了這麼久,天夏那邊數得出來的人物也就是幾個人,其中最為了得的無疑就是正清道人了。

  這一位通常需要他們出動幾人進行牽制,而在長久鬥戰之中,他們已然摸索出了一套相對成熟的辦法了。

  他們之前嘗試過圍剿此人,但都沒有成功,反而曾有過一點破散,導致前沿大陣全盤崩潰的結局。而且天夏也是很重視這位,關鍵時刻是會有同道和鎮道之寶進行支援的。

  所以他們最後放棄了這個想法,現在的策略,就是利用人數優勢與之交戰,將此人牽制在戰陣之上,維持不勝不敗的場面。

  這個方法現在被證明是最好的。

  其實偌大元夏,自然不可能找不出來與正清道人進行抗衡的人物,可是這些人無不是元夏掌握權柄的人物,乃是真正的上層,那又怎麼可能下場拚殺呢?

  他們與天夏到底是不同的。

  向司議在觀察戰陣的時候,也是留意到了場中有一股晦澀氣機存在,並且有幾名己方修士的假身因此而莫名消失。

  他看了幾眼,差不多能猜到那是什麼。只他笑了一笑,卻並沒有去阻止。

  羅鍾此刻正在戰陣之上小心遊走著,黑鏡的每一次黑鏡挪動,都必須先預設好方位,若不是受此限制,他也不必如此麻煩。

  還有,要想拿準機會照到目標,那就必須挨近到一定距離之內,這其實是非常危險之事。

  在他功行提升上去後,黑鏡能夠照人的距離也是一併提升了,可在求全修道人的鬥戰之中這還是遠遠不夠的。

  求全道人有一些擅長攻伐的根本道法展開,小可至微塵,大可廣如星河,只是不願意去多無意義和多餘的事情,還有要避免一些獨特的根本道法,這才維持在一定限度之內。

  可即便是這樣,數個求全道人交鋒,其所涉及的範圍也是廣大無比。虛宇之中需可以看到無數光芒空洞閃爍不絕,在如此情形下,他需要不停調整黑鏡著落的方位,既要躲避被鬥戰波及,又要跟上諸人的步伐。

  在一開始他根本跟不上諸人的節奏,可到底有鎮道之寶在手,他可以不斷嘗試,自身也是在不停長進,短短數天下來,他就找到了一定的竅門,鬥戰經驗也因為觀摩雙方鬥戰而增加了不少,這一天下來,他感覺比過去上千載修持所得還要多。

  可他的目的是為了獲取功行上的進步,經驗反倒是其次的,只要功行到了,有足夠力量推動黑鏡,那有什麼敵人不能對付?

  可是現在有一個疑難擺在眼前,元夏、天夏兩邊鬥戰已然持續十餘天了,根據以往的情況,兩邊鬥戰不會超過一月,這樣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必須盡快下手了。

  可這事是急不來的,他也只能按捺住焦躁之心,冷靜等下去,再是兩天過後,他久久等待的機會終於來到了面前。

  這一位擅長守禦的求全道人,總是第一時刻上前遮擋正清道人的正攻,隨後配合的同道上去牽制正清道人,以給他分擔壓力。

  不過正清道人的道法變化極多,忽強忽弱,令他每回都不敢分心,而這一回,他預判到了此輩落處,先一步將黑鏡渡去,隨後趁著此人再一次擋下正清道人強猛一擊,其餘同道也不在旁側之際,忽從黑鏡之中出現,並拿此對其一照。

  只一剎那間,那道人假身憑空消失無蹤,而他也是於同時回到黑鏡之內,霎時遁走無蹤。

  元夏陣樞之內,向司議把這整個過程看在眼裡,玩味一笑,忖道:「看看你能弄出什麼事情了。」

  他要是願意,可以將之限制住,甚至驅趕,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左右不過一個假身,送出去了也無問題。此人到底能做到何等地步,是否真的能掀起風浪,他也是拭目以待。

  只是場中一個求全道人被黑鏡收奪,導致原本對付正清道人的人少了一人,所以他立刻傳意過去,讓諸人安心,同時又安排了一個人替補了上來,繼續拖住正清道人。

  羅鍾一擊得手,也是大為振奮,可雖然他成功了,卻並沒有完全成功。

  一個求全道人的假身,還不足以將他的功行推動到自己所期望的層次,他還需要再設法吞奪一人。

  只是現在時間不多了,看眼前情況,即便往多了算,天夏與元夏的鬥戰也至多還能延續四五天,他沒工夫在修持之後再去出來找尋目標了。

  元夏這裡已經被他吞奪一次,按照常理,必起警惕之心,恐怕很難再得手,那能不能對天夏那邊……

  若是真的可以,他才不管什麼承諾。

  自身功行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等到了此界最高境界之後,仗著背靠大混沌,也無人可以把他如何。

  只是他看了幾下,卻是覺得難有機會做到。天夏那邊對他明顯有著十足的警惕心,他能感覺到那邊一開始就在防備自己,找不到任何機會。

  他於是把目光重新投到元夏這一邊來,心中暗道:「看來是要冒一次險了。」

  他現在可說已是到了修道人所言的寄虛層次之中,不過混沌大道沒有這等說法,他若是世身被傾毀,那麼只要界中還有混沌之氣和混沌怪物的存在,他就能借殼歸來。

  而與寄虛修士被殺滅世身後歸來仍在原來之地不同,混沌變化無常,再次回來就未必是在原處了。

  最重要的是,大混沌變化無端之故,他有一定可能就此消失,無法再回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不敢輕易被毀棄自身。

  可是現在,他若不這麼做,那幾乎沒有任何機會。

  在下定決心之後。

  他目光繼續投落在正清道人交手之所在,因為場中唯有這一位給予元夏修道人的壓力最大,他才能尋到空隙。

  他沉下心思,靜候時機。

  這一等,又是數天過去,在觀察明白了雙方的路數之後,他終於開始了行動,就在兩邊道法的時候,他將黑鏡轉挪到了場中,並且不顧可能被正清道人根本道法所波及,直接對著其中一名元夏道人一照。

  幾乎與此同時,宏盛清光漫來,他霎時就被消融瓦解,再不復存。

  常英世道之中,一具混沌怪物身上泛起滾滾黑霧,隨後向內一聚,羅鍾身影由此顯露出來,只是不禁一皺眉,雖然意識成功歸來,可總感覺自己身上少了點什麼,又好像多出了一些東西,具體又分辨不清楚。

  只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伸手一拿,黑鏡憑空出現在掌中,隨後身化一縷煙氣,鑽入了其中。

  黑鏡之中一片混沌,他入此之後,便見到有兩個看去濃濁到化不開的陰影存在於那裡,身周圍有一縷縷如墨般的黑色煙霧纏繞在上面,似在緩慢將之抽離化散。

  「得手了!」

  羅鍾看著兩具假身存在此間,不覺大為振奮,最後那一擊是否成功,其實他自己也不知曉,現在卻是確定了答案。

  兩具假身,借助上面的約束之力,足以將自身功法推上一個新的高度了。到時候他就無需再這般小心翼翼了。依靠元夏各處的混沌怪物乃至混沌之氣,他就可以黑鏡為立足之地,將混沌大道傳播下去。

  他走上前去,在前方端坐了下來,而後用心修持起來。

  而就在他落入常英世道兩天後,天夏的攻勢也是逐漸緩慢,再是兩天後,隨著元夏世域內天道掀動的波瀾平復,兩邊也是各自收歇罷戰。

  再是半日之後,數座虛空壁壘出現在了常英世道之外,並將此處完全包圍了起來,萬道人、蘭司議等一眾上殿司議出現在了其中一座壁壘,冷然目注著這一方所在。

  既然大混沌不願意用妥協的方式與他們交流,那麼他們也不用留手。

  可就在他們打算一舉將此處摧毀的時候,真余道人的身影卻是出現在了他們一眾人等面前,靜靜站在了那裡。

  蘭司議出前一步,道:「閣下來此做什麼,是來阻擋我等麼?」

  真余道人淡淡道:「你們要做何事與我並無關係,我只是來接走你們事先允諾給我的修道種子。」

  蘭司議伸手一指那被混沌之氣填滿的常英世道,冷聲道:「這自大混沌而來混沌修士,屠戮我一處世道,致其中生靈無存,莫非這就是你們的允諾?若是如此,我等再給你們提供人選,那又有何意義?」

  真余道人道:「那並不是我的意思,與我無關。」

  蘭司議皺眉道:「此人一身混沌之氣,又豈能說與閣下無關?」

  真余道人淡淡道:「元夏、天夏皆是世之修士,你等之間不一樣爭殺往來?諸世之中,各分派別,所奉道理皆是不同,難道可以視作為一同麼?

  我此行來只是告訴你們,霍衡當初與你們的約定我會遵守,但是你們若不願意遵守,那我便會自來取之,如何選擇,在於你們自己。」


bpd 發表於 2022-8-14 03:04
蒼空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變得法通

  蘭司議聽了這話,沉默一陣,看向萬道人。

  萬道人沉聲道:「別管這個人怎麼說,他此前不出來,偏我在我等準備剿滅混沌修士的時候出現在在這裡,此有拖延維護嫌疑。」

  蘭司議倒是覺得,真相未必如此,因為眼下方才過了一年輪轉之期,正好到了上次約定之期,為此過來問他們討要許諾之人也是合理的。

  再說這位不明顯露出敵意,不管其說得是真的假的,暫且沒必要將之視為敵人,沒得給自己行動增添難度。

  他道:「萬司議,不如這般,我去與此人商議,若真如此人自身所言,那麼我能先拖住此人一陣。」

  萬道人知曉他的提議是真的,便點頭允許,後者一禮之後,就往真余道人處去。

  萬道人看見蘭司議到了此人近處後,兩人在立在那處說話,這個混沌寄身似乎當真沒有上來阻止的意思,便收回目光,隨後傳下諭令,讓周圍壁壘一起朝著常英世道發動進攻。

  命令下達的那一刻,無數陣器往常英世道之中投入進去,不過這些陣器很快被充斥世域之內的混沌之氣給同化了,可是陣器不止一批,數目可謂難以計算,在其前赴後繼,不斷投入之中,再濃濁的陰雲也被撕開一個口子。

  與此同時,自虛空之中有陣陣光芒散播而下,緊隨陣器而入,這是利用元夏天序不斷將混沌驅逐出元夏空域之外。

  此時黑鏡之內,羅鍾坐在其中,全力運轉混沌玉冊之上所記載的道法,這兩個求全道人的假身則是在白氣牽纏之下一絲絲的消失之中。

  因為混沌之力每時每刻都在影響著羅鍾,讓羅鍾身下的正序為之偏移,可是現在其中有大部分卻是被那兩具假身的約束所抵消了,不過隨著羅鍾的修持,假身也是加速了消融過程。

  當羅鍾功行逐漸增進之後,羅鍾的身影忽然消失了一會兒,但過有片刻,又是重新出現。

  求全修道人進入求全之境,需要尋得唯一之我,然而混沌之道,卻並無有本我與裡我的區別,因為在大混沌之上,個體的變化是避免不了的,是難以約束的。

  那就是說只要羅鍾本身存在,這麼有論怎麼變化都是可以的,並不用強調唯一,哪怕是羅鍾被外我所替代,也無有任何關係,因為混沌大道只是需要一個傳法之人,至於那人是到底是不是原來這個根本無關緊要。

  可也是如此,無數之我會互相爭奪,似無盡頭特別,故在黑鏡之中,那個過程一直在這裡持續著,若是無有外來的變化,這麼羅鍾自身非要等到無盡變化之中的某種「變機」出現,才能因此停頓下來。

  很快,羅鍾在黑鏡就過去了一百餘載了,但外間也就過去了兩八天罷了。

  而那個時候,整個黑鏡之中陣陣震動,這意味著常英世道遭到了攻擊,也是羅鍾因此受到了某種衝擊。

  彷彿是一粒石子投入了名也湖水之中,黑鏡在那等外擾之下猛然從長久的諸我變化中清醒了過來,羅鍾算了下時日,沒想到那麼快就來了。

  羅鍾不是沒想過去別的地方,畢竟羅鍾的老師仇司議就是擅長推算之人,知道了羅鍾的存在,元夏只要設法推算,就能找出我羅鍾存身之所在。

  基於那等考慮,這麼與其躲在別處,還不如就在常英世道之內,好歹那裡還有大量混沌之氣可作為羅鍾的遮擋。

  世道外諸多混沌怪物在一刻不停的牽引混沌之氣到來,那麼多天下來,世道外的混沌之氣已然積蓄到了一個相當濃郁的程度,並且混沌之氣哪怕只剩下一縷,羅鍾的黑鏡也可以藏身其中,那樣羅鍾還能為自身贏得不少時間。

  羅鍾轉而看了下自身,變化雖然停止,但羅鍾的功行上升也一樣被打斷了,羅鍾感覺自身還可以繼續提升,而外間應當還能再拖個幾日。

  想到那裡,羅鍾便繼續運持法門,渾然不理會外間之事。

  萬司議等人的清剿動作穩穩向前推進著,那也是因為我們為了不使此間的混沌之氣流散出去,以至於對其餘地界造成污穢,同時也是避免羅鍾借助散逸出來的大混沌之氣逃了出去。

  在清剿之中,還有不少混沌怪物跑了出來,不過都被元夏輕而易舉封禁了起來,每每除了那些混沌怪物,世道之中混沌之氣便就去了一大團,元夏就有耐心的一點點將那裡的污穢剝除去。

  元夏不是沒想過羅鍾的躲藏在那裡是在積蓄功行,可能再次見到功行會因此而增進,不過哪怕對方道行到了求全層次又如何?

  元夏與天夏鬥戰已經結束,大多數求全修道人都已是調了回來,還有一些鎮道寶器也能夠抽隙使用,用那些只是對付一個混沌修士並不是很難。

  轉眼又是七日過去,常英世道內的混沌之氣只剩下了畝許大小的一團,而隨著持續削減,也是越來越是少缺。

  可就在那個時候,有滾滾渾沉白霧在內部翻湧著,很快那些混沌之氣驟然向外擴張,竟於短短一個呼吸內,又恢復到了此前的程度。

  包圍此間之人都是一凜,便見一道白霧湧現出來,其中有一個人影由模糊到凝聚,最終化變成了羅鍾的模樣,羅鍾一身金白色道袍,白髮披散而上,一直散落到這些白霧之中,並與之融合到了一起。

  此時此刻,羅鍾眼神完全化作了漆白幽暗之色,渾身下上更是浸滿了白潮特別的影光,裡間似有重重身影在這裡晃動不止。

  此刻凡是看到羅鍾的人,都覺得心中一陣煩惡,很多功行低微的弟子在不知不覺間,身下俱是發生某種了異變,有幾人竟然當場化變成了混沌怪物,但是下一刻,幾人就被壁壘之中的陣法給封禁了起來。

  萬司議面無表情,甫一抬手,元夏天序光芒照落上來,這些混沌氣霧被此光一削,卻是殘雪遇陽般化散開來。

  羅鍾呵了一聲,往虛空之中一退,身軀似是完全與虛空融匯到了一處,此刻的羅鍾,功行就相當於修道人的求全層次,可是所掌握的混沌力量卻遠遠超過之前。

  在退避之時,羅鍾感覺到無數種道法有聲有息間著落到了他的身下,可是一接觸羅鍾身裡的混沌之氣,便俱是化作虛有。

  羅鍾笑了一笑,若是原先的自己,則非要依靠混沌怪物和黑鏡才能召喚來混沌之氣,可到了現在,羅鍾自己就能直接勾連下大混沌,並將混沌之氣不斷傳播開來,甚至可以在一瞬之間與大混沌完全合融。

  任何攻襲,哪怕是鎮道之寶,落入大混沌內都是會無泛起丁點漣漪,算得下是羅鍾的殺招。

  可羅鍾也是知道,每一次那樣的道法使動,羅鍾就會經歷一次從憶識到身心的全面轉換,甚至道法用過前的上一刻,羅鍾就不再是下一刻的這個人了,但羅鍾自己全然無覺得那有什麼不對。

  萬司議見羅鍾退避,此刻又是示意了下,原本佈置在周圍的陣勢一個個運轉起來,同時有一陣陣悠長金鐘之聲傳遞過來,此聲每響一聲,後方混沌之氣就會被移除出去一片,像是將羅鍾身下的遮護一層層撕開。

  在萬司議看來,混沌修士有論掌握少多混沌力量,也終歸是有一個止限的,此番準備充分之下,只要利用好幾個有利條件,就不難除卻。

  羅鍾見此,也是神情認真了些,元夏的底蘊實在太深厚了,只是動用了一個鎮道之寶,再加下陣勢的配合,就可將羅鍾的佈置輕易移除。

  方才要不是有黑鏡在身,羅鍾是真的一瞬也抵擋不住,那就像羅鍾拿黑鏡去對付這些求全修道人的假身一樣,面對寶器,無有什麼抵抗之力可言。

  現在的羅鍾,不是與那些人進行對抗,這是無論如何也打不贏的,而是要想辦法離開此處,利用大混沌的特點擴大自身的優勢,躲在暗處掀動變化才是羅鍾該做之事。

  羅鍾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傳播混沌大道,而不是與那些人鬥戰,打贏了也無有意義,因為眼前一批人退去之後,很快還能再來一批。在盤旋含糊之前,

  羅鍾試了下,想要從那裡挪走,可是詫異發現,感應之中,居然空空蕩蕩。

  照理說只要有一頭混沌怪物,我就能借此遁轉而去,可是此刻無有著落,說明元夏那些人在來之前就已經將元夏空域內的混沌怪物清理乾淨了。

  羅鍾咧了咧嘴,那個情況是非常名也,但好在羅鍾還有一個去處,這裡仇司議這裡,其身上有著先前種上的混沌之氣。

  羅鍾能感覺到,那位便宜老師此刻還在元夏空域之內,照理說,那位投靠了天夏,應當就是去往天夏世域了,可其不知何故,無有離去,既然如此,就不礙羅鍾利用一下了。

  羅鍾拿一個法訣,身軀倏然散了去,再是出現之時,已然身落在了一處廣台之上,仇司議正坐在這裡,看到羅鍾出現,嘆道:「徒兒,你果然來了。」

  羅鍾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眼四周,見四周全數都是禁制,羅鍾一抬手,黑鏡落到了手中,呵呵一笑,道:「老師,你怎麼落在此等地界?看來天夏對你並不如何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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