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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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空 第六十七章 論空問先天

  不過一會兒,莊執攝、青朔、白朢、真余道人、覺霄、丘宮道人,覆象道人俱是在清玄道宮之中化顯出了身形。

  若是再算上因道法所限,此刻還不曾到場荀季,那麼如今加入天夏陣中的上境大能,共是八位。若是算上張御自己,乃得九人。

  至於彌祖道人,雖然表示了靠攏之意,只是考慮到雙方接觸無有幾次,還不曾取得足夠的信任,張御當日也就沒有將玄渾蟬交給其人,所以這位只能算是靠向他們之人,至少到目前為止,還算不得是真正的同道。

  九位大能立於清玄道宮之內,哪怕都只是一縷氣意到此,也是顯現出了諸般異象,彼此道法交融碰撞,相互激盪。若不是覆象道人事先有所準備,及時祭動了元都玄圖用以遮掩,恐怕第一時刻就會被那五位察覺到。

  裘道人此時往左右看了看,見到這許多的上境大能出現在此間,心中既是吃驚,又是振奮,此前他也沒想到,居然有如此多的同道。

  並且他還發現,這些人中,並不全是原本屬於天夏這邊的修道人,也有如他這般的元夏修道人,還有明顯是不屬於兩邊的大能。

  這個陣營,所涵蓋的範圍也比他所想的更大。

  諸人此刻也是彼此打量著,他們有些人也只是在元空之中望見對方道名,如今卻是第一次得見,可以說許多人都未想到,不知不覺間,身邊居然也有如許多的同道了。

  張御往殿下望了過去,即便他們的力量還是有所不足,可眼前這許多上境大能聚在一處,那已是一股非常強橫的力量了。

  他在主位之上抬起雙袖,揚聲言道:「諸位道友,有禮了。」

  諸人也是俱是神情一肅,一齊朝著主位之上還有一禮,道:「道友有禮。」

  張御放下雙袖,看著下方,過了片刻,他才道:「在此的諸位道友,皆可稱得上一聲同道,我等每一個人雖然根本道法不同,但是所奉道理卻是相近。

  大道渺渺,非一法可尋透,非一法可尋到,唯上只有奪,唯下則無正,唯有諸道變轉,上下同合,方可補道完道。

  故我天夏之所求,乃為眾生皆得有道可尋。而眾生得道,則是助我完道,如此上下同欲,便可以生之無限,以求道之無窮!」

  莊執攝道:「這方是大道之理,天夏之理。」

  白朢道人拂塵一擺,道:「當守變尋變,方能推道向前。闔閉固守,削殺變數,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青朔道人正容道:「先聖得先天之助,本該澤及眾生,先聖才得幾位,天下眾生又何其之多!只求私己,用寡凌眾,以己意代天意,此非正道!」

  真余道人道:「不錯,五位先聖只求道,不求理,只奉己,不奉人,此道恕我難以奉取!」

  覆象道人感慨道:「天道有缺有變,自留一線機緣,斬盡機緣,攬盡大道,乃是絕道於眾也!」

  覺霄則是大聲道:「他既絕我,我亦當絕他!」

  裘道人連連頭,道:「束道縛道,雖重劃天理。上不容於天,下不容於人,既然我為正道,自當除此歧道!」

  張御此刻心念一催,頓時有縷縷清氣落下,並在諸人腳下匯聚,最後升起起一朵朵散發著燦爛星光的寶蓮,諸人俱是立於其上,背後一團明光寶氣煥發出來。

  他道:「我所持之道念,乃是我天夏之道念,而我等所立之地,便為天夏。此天夏並非金庭,乃是真正之天夏。」他語聲平和,並不顯得如何激昂,可卻清晰傳入每一個人的心神之內,使人不覺為之振奮。

  覺霄是少年人的心性,此刻大是激動,道:「我們該是怎麼做?」

  張御看向他,又看了看其餘大能,道:「無論元夏、天夏,皆是先行一步,皆得至上之力以護道,所以我等亦要有此寶器護持。

  如今有諸位同道手中皆是握有一件至上之寶,可從借取至上之力,我等以此為憑,積蓄力量,便能逐漸拉近與那五位之間的差距。」

  裘道人點頭不已,他方至上層,那五位具備何等力量他尚不清楚,可是此前接過玄渾蟬後,他卻是從中感覺到了至上力量的宏大,那絕不是眼下他的所能抗衡的。

  可即便如此,從張御的語氣看,此還遠無法與兩家的寶器抗衡,可想見那等寶器是如何了得了。

  在場有些上境大能其實對此感受更為深刻,覆象道人是見過元一天宮五位元聖以至上之寶蔽絕其他大能的,而金庭這五位不久之前還屢次用清穹之舟蔽絕寰陽道脈三人。只是元一天宮用的到底是什麼寶器,他到現在都是不知。

  而光是天夏的清穹之舟天看去就能鎮壓一切不馴,元夏那不知名的寶器,或許還要強於清穹之舟。

  要知道,他們要對付的可不止金庭一家,極可能還要對上元一天宮,所以兩家都需要考慮再內。

  這個敵人可是無比強大,眼前幾乎看不到取勝的希望。可是在此之前,其實也不覺得張御能聚攏多少同道,但如今看著殿內如此多同道站在一處,卻又覺得這個目標也許並非遙不可及。

  他想了想,開口道:「我曾經見過五位元聖出手。哪怕不憑寶器,尋常上境大能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嘆道:「他們成道太久遠,在所有人之前,所以獲得的好處也是極多。」

  張御道:「我曾經有一個猜想,那五位縱然分出映身,也是在下層生成之後的事,而五位元聖在之前他們就存在了,可如今看起來,他們未必見得是最早的五個先天之靈,而有可能是存生下來的五位。」

  諸位大能聽到猜測,都是心中一凜,一瞬間想到了很多。

  張御繼續道:「若是照此推斷,目前歸回的那些先天之靈,已然被覆滅過一次了。」

  覆象道人這時又道:「或許不止一次。」

  諸人不由朝他看來,現在在座諸人,大部分倒並非是先天之靈,對於先天之靈的事其實知曉並不多。

  若是按照覆象道人的說話,那些先天之靈曾經覆滅過不止一次,那麼當初的競逐可能非常激烈殘酷。

  覆象道人道:「我之道乃是迴避,那為尋找那一線生機,我為何會如此做,這裡肯定是有緣由的,只是我也不知曉具體會如此,只能做出一個猜測。我之前身肯定被那五位摧毀過,直至能夠迴避,還有……」

  他先是先看了看覺霄,再是望向張御,道:「清玄道友可曾想過,那污穢之靈因何而生?若是可以,又有哪個先天之靈會去主動攀附大混沌?」

  張御聽懂了他的意思,他與那邪神曾經有過交流,從邪神傳遞給他的消息看,此前沒有任何關於那五位的早前的憶識,如果按照這個推論往下推斷,這一位可能被殺死過一次,歸來之後避免相同狀況,所以不得已攀附上了大混沌。

  借助大混沌是一個好用的方法,雖然致使自身也受得污穢,那五位可是沒有辦法再對他如何了,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裘道人這時道:「在下這裡有一個疑問,在下雖至上層未久,可也知曉,我輩若被消殺,縱能回來,可與消殺之人將是再也無法得見了,那麼是否就與此論有所矛盾呢?」

  覆象道人道:「並不矛盾,因為先天之靈與人身修道人不同,並不是所有先天之靈一開始都是得有自身道法,他們是先有力量,再是尋道的,若是被消殺了,那麼只會歸回成原先先天之氣,等待著下一次繼續凝聚。」

  真余道人道:「那要是這樣,也難怪那五位如此了得了,因為他們本就是從同類廝殺之中存身下來的最強的五人,而且可能不斷消殺同類,並且佔據了絕對優勢,只是他們發現沒有辦法依靠自身完道,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寬容。」

  他一時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己當初會不會也是屬於被消殺一部分?

  莊執攝沉聲道:「我等當下是要維護好道爭,至少表面上需得如此。唯有道爭還在,我等才能繼續得有借取至上之力的時機,才可讓那五位有所顧忌,不做任何多餘舉動。」

  白朢道人道:「如今元空動盪,下方勝負難分,若我等暫時不動,保守來看,我等至少有百年時間。」

  青朔道人道:「真正要趕上至上之力,百年恐是不夠。」

  覺霄此時大聲道:「怕什麼,很他們拼到底就是了。」

  白朢道人微笑道:「其實我等也不是沒有幫手,若是道爭真的出了紕漏,若我們先前推斷為真,那五位先聖可能選擇重洗元空,那或許所有先聖上神都不會留下,這些大能若知如此,可不見得會坐以待斃。」

  諸人聽此,頓覺有理。

  張御這時道:「世事並非一成不變,天機亦是如此,有時對我等可能有所利處,有時利處或許落在那五位那裡,目前諸位可先靜守己道,等待時機,不過若是真是到了不得不為之時,那我等也是不吝與之一戰!」

  殿中所有大能都是神情一肅,對他執有一禮,皆道:「願與道友共開前道!」


bpd 發表於 2022-7-12 21:39
蒼空 第六十八章 覆世斷靈生

  清玄道宮的議事結束之後,諸大能都是回轉自身駐落所在,抓緊時機借取至上之力,所有大能都很清楚,雖然眼前沒有直接的衝突,但如此下去,遲早與那五位是有一戰的。

  而他們此刻多借取一分力量,未來可能就多得一分助力。

  而這一戰不僅是為張御所言的天夏之道,更是為了他們自身之道。雖然他們有些人道法與天夏之道有著相異之所在,可是天夏之道足夠寬容,足以容得下他們的道法。

  最最重要的是,只要那五位還高高凌駕於諸位大能之上,那麼他們的目標就是一致的。

  覆象道人結束此議後,也是一個人回到了元都玄圖之內。

  坐定之後,他將那一點明光取了出來,隨後抬起手來,對著前方空無一物所在一指,剎那間,那一點明光便沒入了其中,很快消失不見。

  這是交託給了他的弟子荀季。

  現在他與弟子荀季二人正處於互不相見,無法用正常辦法交流的狀態之中,但卻能能從彼此的道法中感受到補益。

  這也是師徒二人有意為之,也是完道的一個路數。

  他的根本道法,是從一線天機之中找尋去路,而弟子荀季的道法則是於不可能中化變出可能來。

  兩人的道法可以相互成就,相互依托。

  按照他本來的打算,一旦元夏、天夏道爭分出勝負,那麼兩人最後便一同施展道法,便利用元都玄圖借得一絲至上之力,再是遁入混黯之中以求脫劫,待那五人得道之後,他們再是歸來繼續求道。

  左右那五位成了上道之後,也就沒必要再是回來為難他們了。

  當然這種寄期望於他人憐憫的做法是非常不可靠的,可是他自覺是憑藉原先那點力量,實則也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了。

  然而張御來到上境,這一切卻是發生了改變,尤其原來十分難尋的至上之力卻是輕易取得了,他們的計劃實際上已是提前完成了。

  可這麼一來,卻也是有了更大的目標。

  他看向那空無一物之所在,語生感慨道:「你當日指點的學生,不想今日能成今日之勢,這或許也是天機求存之道了。」

  他幫助自己的弟子,除了師徒情分,還是因為師徒二人的道法可彌補彼此道之不足,可是張御願意出手,他看得出來,除了相互之間乃是同道,還有就是顧念舊時之情誼了。

  他過往也是關注過下層的,可那只是因為道法的緣故,看到道緣落在下方,並在下層收徒,所以親近下層。

  可他終究不是人身修道人,人身修道人之間的一些情誼他能夠理解,卻無法深刻體會,這或許就是先天之靈與人身修士之間的區別了。

  不過這卻是好事,因為誰都不希望帶領他們的人完全只顧自身,而不顧他人。先天五聖就是因為只顧自己之道,而罔顧他人之道。

  雖然這原本在諸多先聖看來是很正常,可是諸位大能在看到了下層種種之後,態度也是漸漸起了變化了,對此可說是沒有一個人滿意。

  他認為那五位執攝當也是看到了這點,可是或許道法已然定下,規矩已立,那就絕無可能改變,唯有朝此繼續走下去,也或許是他們明瞭但卻並不在乎,因為他們有著足夠的底氣。

  可他覺得,就是這麼一點差別,或許就會導致最後道爭的結果生出變數,他看向元一天宮和金庭所在,暗道:「來日誰逐大道,尚未可知。」說完之後,他一轉身,金光一閃,便攜元都玄圖從元空之中隱去不見了。

  元夏世域之中,仇司議自那一場推算之後,便是變得謹慎了許多,不再妄求上境,可對其餘來說卻不是如此。

  開始因為那三位求全道人的失敗,如同對眾人潑了一盆冷水,所以剎住了此勢,可現在非但有人成功了,而且一次去到了兩人,說明上境之路的確在那裡,並不是如他們所想的那般被阻住了,而可能未曾找到正確的破境方法。

  故是先前已然平復的勢頭,又是漸漸復起的跡象。

  元上殿中,全司議則把向司議喚了過來,道:「目前我與天夏對抗,正持勢均力敵之勢,若是求全之人皆去求上境,那並不妥當,此事需得壓一壓了。」

  向司議表示贊同,因為唯有與天夏繼續對抗下去,元夏才能保全,他們才能繼續等待下去,等待更多的上境機會出現。

  而若求全之人一個個去攀上境,無論成敗,人都是不在了,那誰來駕馭鎮道之寶?誰來與天夏的求全修道人對抗?那肯定是頂不住的。

  不過這只是一方面,還有就是這些人都是有可能成道的,到了上境,都是可能成為他們臂助的,現在能成上境那只是一個假象,上方的阻礙應當還是存在的,白白耗去那也不值的。

  他道:「兩殿之內求全修道人倒是無虞,數戰下來,本也不多了,況且承負不削,誰人敢貿然求取上境?唯有就是上三世和諸世道那裡會有一個人嘗試,可那非是我等能夠管束的。」

  全司議道:「故此回需你與萬司議以兩殿主事名義,向上三世進書,讓他們與我等一起向諸世道施壓。另外,近來收得上諭,要我設法將那奉界傾滅。你設法安排,從兩殿之中抽調出一些人手,務必要做成此事。」

  向司議聞言有些詫異,那個奉界他是知曉的,此前曾經派遣人手斷絕那處上境之路,後來此事失敗,又見天夏可能支援,而這般世域現在著實不少,多一個少一個無礙大局,所以乾脆不管了。

  可現在居然有上諭關照,那肯定是涉及到上境層次的力量了,他心念轉了轉,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

  他道:「那世域與天夏畢竟有所往來,若是天夏支援,恐難做成。」

  全司議道:「因是涉及上諭,這一次會有上三世與我等配合行事,你只管去做便是。」

  向司議聽了,知道上面決心已下,便不多說,執禮道:「向某奉諭。」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在諸人走後,便繼續問對大混沌,並抽隙磨練劍法,想要盡快將這一道取拿入手。

  此道最為方便的就是多設法斬殺一些同輩了,不過目前還沒有那個機會,所以他唯有依靠自身磨練了。

  這個時候,他忽有所感,算了一算,便知事機應在何處。應當是元夏準備對奉界有所行動了。

  實際上,當有上境大能從此界之中出來後,他就知道元夏必然會是這麼做的,因為元夏不允許此世再出得更多上境大能了。更別說如今金庭還讓諸位大能朝此投入映身。元一天宮那邊肯定會加以遏制的。

  先前元夏不動,應該是臨近一年輪轉期,所以沒有餘暇去理會,現在一年輪轉之期已過,已然能抽出手來了。

  他想了一想,氣意一轉,形影已是落至金庭之中,五位執攝站在淨水金蓮之上,見他到來,太始道人問道:「清玄執攝何來?」以往總是他們召諸執攝來此議事,但是諸執攝一般卻是不會主動來他們此處的。

  張御對著五位執攝一禮,道:「我方才坐關之時,見得幾位大能將自身映身投照入了那奉界之中。」

  太初道人道:「清玄執攝對此可是有所異議麼?」

  張御道:「如此運用映身,難免會引得元一天宮的注意,其必然會令元夏對奉界掀起征伐,奉界非我天夏轄界,憑一界之力難以抵禦元夏,可能會被肢解傾覆,此前投入映身或是難成。故我以為,當下諭令天夏相助。」

  太極道人道:「奉界遭襲,若向天夏求援,天夏自會去救,由得他們自去決心便好,清玄執攝,此皆下層之事,我金庭不要多作關注,以免激盪元空,於我不利。」

  張御抬頭看了看五位執攝,已然明瞭他們的態度,便不再多言,一禮之後,從此間退走。氣意回轉後,他又傳出數縷氣意,不一會兒,青朔、白朢、莊執攝三人形影於殿中顯現出來。

  見過禮後,他將奉界之事告知三人,又道:「奉界如今已自出得上境大能後,其已能與天夏並立,稱得上重要,並且其中還有諸多生靈之內,卻是不得不救。」

  青朔道人奇怪道:「若是諸位大能的映身也落在其中,難麼幾位執攝當是想用此輩成就之後來牽制我等,為何現在反而不同意前往此界施援?這當是對他們有利的。」

  張御平靜道:「映身乃大能氣意落於一界之所寄,但是成道卻未必立於原世之內,我以為五位執攝的打算,若是奉界能自行守禦下來那也罷了,可若守不住,那麼可讓這些映身來我天夏之中成就,由此可佔據天夏上進之位。」

  青朔、白朢二人的神情不由嚴肅起來,大能映身若是真的在天夏成就,那當會使得天夏人身修道人愈難攀道,甚至有可能就此斷去上進之路。

  莊執攝神情沉靜,顯是已然預料到了這一點。

  青朔道人肅聲道:「道友準備如何?」

  張御平靜道:「五位執攝不讓我等理會,莫非我等就真的不理了麼?此回不用管他們,我等只管做我等該做之事。」


bpd 發表於 2022-7-12 23:47
蒼空 第六十九章 移神動界征

  莊執攝聽了張御之言,當即道:「五位執攝若有追究,我等自會與道友共同進退。」

  張御神情從容道:「如今還未到那地步,此事我自有一番計較。不過以金庭如今的大略,就算我等偶有違矩,也不會拿我等如何。」

  金庭除了消殺蔽絕等手段,其實對他們的約束力是極其有限的,他就算違反,也不會上升到這等地步。

  此前就連寰陽道脈三人主身屢次冒犯都能容忍下來,何況這點事?

  莊執攝道:「道友心中有主意便好,若有什麼需我等做的,關照一聲便是。」

  張御點頭,道:「下來的確有勞煩幾位道友的地方。」他朝著三人交代了一些事,三人都是應下,隨後各自散了去。

  這一番談話結束,他站定殿中,隨後氣意放了出去,卻是尋到了燭相道人那裡。

  不一會兒,燭相道人氣意到來,化出形影出現在了清玄道宮之中,笑呵呵執有一禮,道:「不知清玄執攝何事尋我?」

  張御道:「今次卻是想要拜託燭相先聖一事。」

  燭相道人笑一聲,道:「有什麼事,清玄執攝儘管說,只要是燭相力所能及,必定不會推辭。」

  張御道:「卻是想請尊駕的映身在奉界做一些事。」他接著說了幾句話,道明瞭自己的意圖。

  他方才與莊執攝等人言,要是奉界在元夏侵攻下滅亡,那麼諸位大能的映身很可能會選擇去往天夏成就。

  或許五位執攝未必是這個打算,可進入奉界的這些映身若是有退路,那定然不會死守奉界的,所以他現在卻是要設法堵住這個缺口。

  他不能動手,那麼就只能讓合適的人來做此事了。

  燭相道人頓時了然,道:「此事簡單,交給燭相便是。」

  算來這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天夏、元夏本是敵對,且又不是兩邊的上層力量直接對抗,就算做了,元一天宮一方反而要說他的好,這等事實則連人情都算不上,不過與張御結一個好卻是他所願意見到的。

  前面兩次往來他都算佔到了一定便宜,這一次也當還報一些了,以後再好繼續往來。

  張御道:「那就有勞了。」

  燭相道人執有一禮,便是離去了,待回到了自己的駐落所在,再是琢磨了一下,便是朝著奉界之內的映傳去一縷意念。

  因為道爭之故,上境力量不能干涉下層,可如今他是與自己映身溝通,那卻是說得過去的。況且他那映身修為還並不如何高,在未曾入得上境之前,那也算不得是上層力量了。

  奉界之中,燭相那映身仍在地陸偏荒之處走動,上次被覺霄奪了清穹之氣後,他便感覺自己錯失了什麼重要機緣。

  這一日,他忽然見天邊劃過流星,心中若有所感,停了下來,入了定靜。

  這一番定坐持續良久,在持坐之時,忽覺有一條影子撞入懷中,立時感覺有一個似人似龍的身影正對他說些什麼,他待得從定中出來,莫名知曉了許多東西,不覺神情凜然,道:「元夏入掠?還有域外投生之靈?」

  他從此中得悉,元夏過些時日便會入侵奉界,有一些域外之靈也已經先一步進入了地陸之中。

  並且他從中得到了一個消息,連他自己,亦是天外之靈投生至此。

  他得悉此事後,只是皺了下眉,對此倒沒覺得太多意外。因為他早就感覺自己與別人有所不同了。

  他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少年模樣了,似乎並不是母胎之中而來,而是天地精氣所生。

  只是他自有憶識以來,便在奉界之中修行,接觸的都是奉界的人和物,對這方天地是有一定情感的,自是不希望奉界出得什麼問題。

  他暗道:「我在此界修持,自也當護住此界,這也算是我對此界之還報了。」

  他有了決定後,便離開了這裡,想要先將元夏入侵之事報知諸派,同時還要找到那幾名天外之靈。可靠他一個人也做不來此事。他只是一個小派弟子,自身沒那麼大的威望影響力,必須依靠他人。

  思索了下,他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那便是神華派玄尊雲若嬰。

  雲若嬰乃是奉界之中第一個成就上境之人,在奉界之中名聲很大,便不說這個,後來其人還去了天夏遊歷過一段時日,聽聞現在又是回來了,這人見聞廣博,不是界域之內一些坐井觀天之人可比,自己可以將此事告知於她。

  他自己到底也是到了元神照影的層次了,縱然還不是最為頂尖那一批修道人,可也是有資格見得這一位了。

  想妥之後,當下縱光往地陸中心回返,月餘之後,來到了神華派所在,並言稱自己有要事想要拜訪玄尊雲若嬰。

  雲若嬰聽說一個小派弟子尋到自己,並且說有要事,這幾年來來拜訪她的人有很多,許多是慕名而來,只是大多數她都避而不見,不過這時她忽然心下有感,道:「請他進來、」

  燭相映身走了進來,見到雲若嬰,執禮道:「雲玄尊,在下殷朧。有禮了。」

  雲若嬰道:「請坐吧。」待對方坐下後,她道:「找我是為什麼事?」

  殷朧對她再是一禮,肅然道:「在下收得一重要消息,近日元夏極可能會再度來犯。」

  雲若嬰看向他,目光變得犀利起來,道:「你是從何知悉這些的?」

  殷朧坦然道:「實不相瞞,我乃天外之靈投生此界。」

  雲若嬰秀眸之中似有劍光閃爍,道:「元夏人?」

  殷朧搖頭道:「談不上。」又道:「我也說不清楚。」說話之間,他看向自己腳下,只見隱隱約約一條龍影顯現出來。

  雲若嬰也是看過了過去,以她的目光,自是立時看清楚了那是什麼,她道:「果然不是元夏人。」

  殷朧好奇道:「雲玄尊何以如此肯定?」

  雲若嬰淡淡道:「元夏不容異類。不是貶斥為僕役,便是將之打殺了,閣下能到這裡,便不是曾被元夏排擠,也走不到一處去,若你是元夏安排之人,沒必要來和我說此事,你也無法從我這裡得到多少信任,反而暴露了自己。」

  殷朧誠懇道:「殷某出生在奉界,不希望奉界遭劫。奈何自身地位卑微,就只能來尋雲玄尊了。」

  雲若嬰看他的目光中多出了幾分認真,道:「多謝殷道友了。」她站了起來,「還請殷道友在此多住幾日,我去處置此事。」

  殷朧也未拒絕,點頭應下。

  雲若嬰走到了外面,立時通過神華派傳訊,召聚各派駐使。

  因為她是從天夏歸來的,而且據說還拜在了天夏一位廷執門下,故是她的消息對奉界來說相對靈通,故是奉界在神華派都是留有駐使,以便獲得上層消息。

  當諸派使者到來後,雲若嬰便是道明瞭消息:「元夏不日當會前來侵我奉界,我奉界諸派當是要做好準備。」

  諸派使者聽到了這個消息,都是大吃一驚,俱為此消息所震動。

  不過也不沒有人提出質疑,說上次雲若嬰歸來後,言稱是有邪祟入界,於是諸派聽她之言四處搜查,結果防備了多年,卻是未曾見到任何邪祟,倒是使得諸派疲敝不堪,而現在又說元夏到來,到底能否確認真假?

  神華派老掌門道:「查不到未等沒有。不定是那邪祟了得,躲藏至今。況且我等建立了那許多屏障,也不是沒有用,若是那元夏之人當真到來,那當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了。」

  但隨即又有人道:「上次之事便罷了,可這一次我等卻要問個清楚,不知道雲玄尊是從何得來的消息?可也是從天夏那裡得來麼?」

  雲若嬰道:「並非來自天夏,此消息自有來處,我此刻不便告知。若是諸位使者有意知曉,可讓各派掌門親自來問我。」

  諸人有些詫異,不少人暗暗皺眉。

  有人狐疑道:「既是這等大事,天夏多半也能察知,為何天夏不提前通傳我奉界?」

  雲若嬰淡淡道:「天夏是天夏,奉界是奉界,何況元夏之事天夏也不是全都知曉的。」

  諸派使者總覺得有些古怪,不過這等事並不是可以開玩笑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只能各自先向向門中回報,請門中定奪。

  諸派收到消息後,有的宗派什麼都不問,立刻開始整頓修持,可也有一些宗門防備了多年,總是不見有敵到來,已然厭煩疲憊,也沒興致來問,只是回一聲知道了。

  神華派老掌門待得議事結束,私下向雲若嬰問了幾句,弄清楚了消息來源,沉吟道:「若嬰你便如此信他麼?」

  雲若嬰道:「我以劍氣照過其人,他之所言至少其自身認為是真的,弟子也願意一試。」

  老掌門嘆了一聲,道:「如今不同以往,其實你可以與我說,讓我來說此事。」

  雲若嬰沒說話。

  老掌門道:「我知曉你不願意把為師牽扯進來,不過為師走到這一步已是盡頭了,將來能否去到更上層,還是要靠你……」說到一半,他見雲若嬰忽然望向天中,詫異道:「怎麼了?」雲若嬰目光注視著某處,凝聲道:「他們……來了!」


bpd 發表於 2022-7-13 21:41
蒼空 第七十章 勝力徹余域

  元夏這一次侵襲奉界,可不是如上回一般只派遣出幾人了,而是直接派遣出百餘位元神修士,其中還有眾多寄虛修士,求全修道人亦有不少。

  如今少缺了張御的斬諸絕震懾眾修,以元夏如今所據有的力量,完全不懼與敵對方正面爭殺消耗,所以在一邊對抗天夏的同時,又能抽調出足夠的餘力來侵襲奉界。

  要不是為了維持天序,在鎮道之寶的較量上不能壓倒天夏,甚至還處於劣勢,他們早就將天夏來犯之人推回去了。

  此時此刻,奉界之中此前設布的監察也是起到了作用,立刻發現了有人強行破界而來。

  好在元夏的大部分鎮道之寶都被天夏牽制住,只能勉力投下一縷寶器氣機,所以強行鑿開的兩界通道並不開闊,只能先將小部分力量投入進來。

  這些年來奉界與天夏有過不少交流往來,也是學到了不少,在虛空和地陸之上修築起了規模龐大的陣勢和壁壘,主要就是為了應對元夏的入侵,現在終於起到了作用。

  這一刻,站在地陸上的諸派可以看到虛空之中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華,像是匯聚起了一道橫貫虛空的璀璨星河。

  臨時洞開的兩界通道之中,蘭司議和茗司議站在虛空壁壘之中,二人分別代表上殿和下殿,這一次攻伐奉界,主要由他們二人來主持。

  這時兩道靈光飛來,落入了兩人身前一座法儀之內,隨即照顯出兩名的道人身影來,他們對著二人一禮,恭敬道:「我等拜見兩位司議。」

  這兩人就是當日第一次侵襲奉界之時,潛伏在奉界的兩個元夏意識,他們本來是奉命阻止奉界出現上層力量的,結果沒有成功,還被斬殺了一個,所以他們兩個也唯有蟄伏了下來,期間一直小心翼翼,到了如今才是現身。

  蘭司議道:「且說下奉界之內的具體情形吧。」

  兩人稱一聲是,他們二人這些年雖然沒什麼動作,可卻是將奉界內部諸派的大致情形摸的非常清楚,當下將這些都是交代了下。

  茗司議聽到如今奉界之中境界最高的也不過是寄虛修道人,數目也是寥寥,最多不過三人,且是方才成就沒有多久,九這樣的實力,還不及他們以往攻打的那些世域,便對蘭司議道:「那就早些動手,早些結束為好。」

  蘭司議道:「還是要小心天夏那裡。」

  在他們眼裡,奉界根本不足為慮,若無天夏阻礙,翻掌之間即可覆滅,所以他們帶來的大半力量,都是為了防備天夏支援的。

  茗司議朝奉界看了一眼,沒見到任何天夏修道人的蹤跡,但是沒出現的時候反而是最讓他們忌憚的,他想了想,道:「那便讓莫上真他們先是催發厲氣,消磨此世。且看天夏之人是否會出面阻止。」

  蘭司議同意,當下拿過兩殿所賜的令信,讓身邊弟子去交給隨行的求全道人。

  待諭令傳遞下去後,此番到來兩殿及上三世的求全道人當下一起催運法力,登時有一縷縷厲煞之氣向奉界之中傳遞入內。

  這等厲煞乃是求修道人的惡意和本身氣機凝聚而成,若是給予他們足夠多的時間,那麼以此足以摧毀一界,根本用不著和那些奉界之中的修道人正面對抗。

  其實這也就是欺負奉界沒有求全修道人,甚至連寄虛修士也沒有幾位,否則只需一兩位求全道人出面,依托陣法輕而易舉就能將之驅散。

  奉界諸派此刻正是如臨大敵的時候,突然之間,所有元神修士都是感覺到,似有一股強烈無比的威脅落到了身上。

  他們不及尋思出來這是什麼,便就看到似有一股無形力量拂過,佈置在虛空之中的屏護陣法居然層層崩散,如被推倒的沙塔一般倒塌下來。

  地陸之上可以明顯看到,那璀璨星河似被正被什麼東西所吞滅,億萬星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下去。

  諸派修道人大為震驚,不止是陣法,那些佈置在陣勢之中的修道人也是於瞬間消失無蹤,根本未能傳出任何音訊來。

  後方之人急忙運轉起更多陣法,並加派更多人手上去,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用處,所有擋在那無形之力前方的物事,不拘是人亦或陣法都是於無聲無息間消失不見。

  要是他們也擁有求全修道人,自能設法阻擋,可是現在沒有,那麼只能被動承受,對此沒有任何辦法。

  短短半天之內,由虛空宗派建立起來的守禦陣法還有最處於前沿的宗派已然全滅,甚至連阻擋延緩一下也做不到,並且此勢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往地陸過來,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個界域都將變成為一片死地絕地了。

  奉界諸派見情況不對,先天對於守禦充滿信心之人也是不免驚惶,虛空之中的宗派紛紛往地陸之上退卻,其中大部分都是往神華派這裡匯聚過來。

  諸派推舉出一些人尋到了雲若嬰這裡,並求請道:「雲玄尊,值此我奉界危亡關頭,還要請你向天夏求援。」

  雲若嬰看了看諸人,允諾道:「我會盡力而為。」

  她知道這些年來奉界很多上層並不願意門下和天夏來往過於緊密,這是因為他們意識到了天夏的強大,並且在各個方面都是居於強勢地位,因此生怕天夏以潛移默化之法將他們吞併了過去。

  儘管天夏並沒有這個心思,但是奉界之人卻是不由自主這麼想。

  這些年來,甚至有些宗派因為訓天道章可以與天夏直接交通的緣故打壓玄修,以確保自身能夠不受天夏的影響,此舉還引發了不少宗派的效仿。

  就連與天夏走得較近她也是暗地裡遭人排擠。

  可是諸派若真有能力單獨對抗元夏也還罷了,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為什麼這麼急著排斥天夏呢?

  奉界諸派有不少的確想強硬一回,奈何實力不允許,如今元夏一至,只是出動小部分力量就令他們無從招架,被逼到這等地步,連整個界域都有覆亡之危,他們也只能向著天夏請援了。

  有一人對著雲若嬰深深一拜,道:「此事拜託雲玄尊了,天夏若有什麼條件,玄尊可以先答應下來。」

  雲若嬰搖搖頭,天夏不會有什麼條件的,便有也是讓奉界設法存續下去。那人見此,卻是不覺一驚,擔憂道:「怎麼?雲玄尊,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麼?」

  雲若嬰道:「沒什麼,我會傳信給天夏老師的。」

  諸人聞聽,不覺鬆了口氣,都誰都知道,雲若嬰的天夏老師,乃是執掌天夏上層權勢的人之一,要是能說動這一位,那就好辦多了。

  於是他們俱是對她一禮,道:「那就拜託雲玄尊了。」

  雲若嬰當下寫了一封信,其中大致說了下元夏如今的情形,其實她知道,若是天夏認為能救,那麼自會過來救,根本不用自己說,若是不能救,她再寫許多書信也沒用,這個舉動也不過寬諸派之心。

  元夏侵攻奉界之舉,天夏這邊自也是早早察覺到了。

  陳首執這裡早在元夏動作之前,便是收到了上面傳諭,要他們設法支援奉界。不過這是張御所傳,而不是以五位執攝的名義發出的。

  陳首執是直接與上層接觸之人,他立刻意識到,這一次可能是張御繞過五位執攝,直接給他們傳遞諭令。顯然這一次五位執攝的對此可能是不過問亦或是反對的立場。

  那麼到底要不要救?

  那肯定要救!

  玄廷並不是上層的傀儡,玄廷可以自我決定需要做什麼,不需要做什麼。五位執攝為全道之故不好直接干涉下層,所以他們有很大的自主權,因為若是事事按照上層之意行事,那麼上層與下層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上層對下層所能起到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指道向前,指出那最為正確的方向,不論以往還是如今,五位執攝在大方向上都是沒有錯的,因為為了道爭能贏,那麼眼下必然是與天夏站在一處的。

  可若是涉及到具體的事機,陳首執自然更是信任自己較為瞭解的張御、莊執攝等人。

  他這時道:「正清廷執到了麼?」

  身邊的林廷執回道:「正清廷執已入兩界通道,這時當已快與元夏來人照面了,不過沒有張執攝那等劍上手段,元夏來人怕是殺之不絕。」

  陳首執道:「沒有關係,只要能牽制住元夏的上層力量便好,我們不可能代替奉界同道去做得所有事情的,他們也不會願意。」

  他們只是牽制元夏的上層力量,這樣一來,既可以說是援救奉界,也可以說是為了防備元夏從另一處攻擊天夏,五位執攝就算知道了,也無以指責。

  林廷執嘆道:「即便如此,元夏若是準備充分,奉界這次恐怕也難以保得完全。」

  陳首執頷首。

  奉界不是天夏下界,他們沒法一次投入足夠的力量,也沒法將鎮道之寶投入進去,若只是修士之間對抗,那一定會和元夏打成消耗戰,這點上他們不佔優勢,所以奉界這一次想要保全並不容易,能否抵禦住,全看奉界自身了。


bpd 發表於 2022-7-13 23:19
蒼空 第七十一章 遷民可渡生

  奉界之內,虛空之中生出一個空洞漩流,隨著光芒溢出,正清道人自裡走了出來。

  他看著那侵襲到界內的惡氣,站著未動,卻有一道爍爍清光自身上展開,虛空似是閃爍了一下,卻是輕而易舉就將那惡氣滌蕩乾淨了,隨後他順著那氣機來處,看向了元夏的兩界通道。

  茗司議站在虛空壁壘之內,看到了正清道人的身影,道:「天夏那裡不出預料施展援手了。來人還是那位正清道人,此人戰力著實不俗,並非輕易可得壓制。」

  蘭司議道:「請幾位上真拖住他便是了。一人不成就兩人,兩人不成便三人,他便能破散假身,又能破散多少次?便是再來天夏求道之人,亦是如此對付。而其餘人繼續進襲奉界,奉界若得破毀,他也沒有留在此地之必要了。」

  只要不動用鎮道之寶較量,單純的修道人之間的對抗他們是無懼的。輸了又如何?假身破散之後,再派遣一個假身上去,看誰根底更厚實。

  當然前提是不遇到那等斬殺正身的手段。不過天夏自張御成就上境後,戰陣之上卻是再也未曾出現過這等神通了。

  元夏方面對於張御的憶識其實已是相當模糊了,知悉天夏方面似有這等手段,但是運使的是何人,已然無法回想起來了,只是推斷其人當是成就上境去了,對於元夏來說,這著實是一樁好事。

  奉界地陸之上,諸派見一輪清光出現之後,那幾是要磨滅地陸的惡氣驟然為之中斷,知曉這應當是天夏出手了,都是大為欣喜,一時只覺得保全諸派有望了。

  然而雲若嬰卻是知道他們高興的太早了,她對身旁的老掌門,道:「老師,弟子要離開些許時候,快則半月,慢則月餘,便當歸來。」

  老掌門道:「若嬰你去哪裡?」

  雲若嬰道:「我去聯絡一些他界的同道,請幾位過來相助。」

  她在鄧廷執門下修持,也著實認識了不少同道,但認識最多的,卻是天夏那些下層界的修道人,這些人多是匯聚在玉京。

  因為他與這些人本身都不算天夏本土之人,所以互相之間走得比較近,她要是以私人情誼請這些人出面,想必是能夠請得一些人來前來助戰的,要知這裡面也不乏寄虛修士的。

  老掌門聽她這麼說,讚道:「好主意,若嬰你有什麼需用的,可以與為師說,為師盡量給你湊齊了。」

  雲若嬰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禮之後,便就縱光離去了。

  老掌門在她離開之後,轉過頭來叫來一個親近弟子,問道:「我讓你在天夏佈置的駐地可是妥當了?」

  那弟子道:「師父,早已是佈置穩妥了。」

  老掌門欣慰道:「好,這就好啊。你帶著人門下那些功行最淺的弟子還有依附門中的生民去往天夏,就別管這裡事了,也不要回來了。」

  那弟子怔了怔,問道:「師父,你認為奉界守不住麼?」

  老掌門嘆道:「若是可以守得住,為師也不願意拋下此界,可是界內對元夏的預估還是太過不足,我看這次……」他搖了搖頭。

  那弟子不解道:「師父不和我們一起走麼?」

  老掌門道:「前面還在抵擋,我這位於後方之人若就這麼走了,那又算什麼?人心豈不散亂?」

  那弟子撇嘴道:「他們在前面有什麼抵擋的?他人法力過來,人都未見就崩散了,誰人上去不一樣?我上去都行。」

  老掌門嘆道:「別這麼說,我等各派享了這麼久的好處,此刻不上前,反而撤離,那又像什麼話?」

  那弟子道:「那弟子……」

  老掌門卻是一揮手,道:「走吧,你們功行尚淺,留此無益,去往天夏,保留一些種子,將我道統傳下去就好,傳不下去也無妨,宗門能興就能滅,沒有什麼能永存不變的。」

  那弟子仍是不捨,道:「老師……」

  老掌門肅然道:「這是師長之令。」

  那弟子沒奈何,只得執了一禮,退了下去安排事機去了。

  天夏,清穹上層。陳首執看著奉界的景象,沉聲道:「奉界守不住。」

  天夏倒是能夠不斷派遣合適人手,但問題是只需要將雙方的鬥戰推到地陸上來,那麼那些最為精華的地界是經受不住雙方鬥戰餘波的摧殘的。

  林廷執思索一下,道:「首執,或可讓奉界之民通過兩界通道往我天夏撤走。」

  陳首執沉聲道:「他們未必願意,不過還是當試一下,那些生民何辜,該救還當救,這件事就勞煩林廷執你走一趟了。」

  林廷執認真道:「林某領命。」

  他當下轉了一個氣意化身,去往奉界之中,同時通傳也是先一步到了。奉界諸派掌門聽說天夏廷執到來,都是大喜,忙是將林廷執請入了諸派掌門駐地之內。

  林廷執與諸人見過之後,便直接道出來意,認為奉界便能守得住,也承受不住太多求全修道人的鬥戰震盪,持續下去,也是一片殘破之地,所以提議將此界在後方的生民和諸派弟子都是一併接去天夏。

  諸人聽罷,都是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道:「林廷執,天夏能與元夏鬥戰至如今,實力應該相差不大,貴方若是願意傾力相救,應該能夠擋下元夏來犯之敵吧?」

  林廷執回道:「元夏實力是強於我天夏的,尤其是求全修道人勝我許多,我天夏能與之抗爭,乃是靠著少數強橫人物,還有那鎮道之寶,才能與之周旋。

  而我天夏下層界眾多,皆需守禦,如今我還與元夏做著正面較量,故而抽調不出太多力量來進行抵禦了。現在撤走,方是上策。」

  其實天夏曾經向奉界提出過,幫助奉界佈置各種守禦陣法,以防備元夏,雖然求全道人不見得可成,可是寄虛修道人入駐此間,卻是能夠借此以抵擋,然而奉界方面出於某種考慮拒絕了。

  林廷執見眾人不說話,便道:「此事諸位可以慎重考慮,兩界通道一直在那裡,諸位若願走,我天夏可以給予遮護,只要人保全了,再尋一片地界也是不難,林某會在那裡等候回音,不過諸位需要盡快了。」

  說完之後,他打一個稽首,便化一道光氣散去了。

  他這一走,諸派上層都是紛紛議論了起來。有人憤憤道:「天夏這是趁人之危,我聽說天夏沒有宗派,若是我等去了天夏,道傳還能延續麼?」

  這也正是奉界諸派對天夏較為牴觸的原因之一。

  天夏真修眾多,但卻是早就沒有宗派之分了,而在瞭解到天夏過去之後,奉界諸派則不覺有些心慌,天夏不惜數百年時間,將幾能與天夏抗衡的大派盡數覆滅,完成吞併諸派之偉業,這是何等決心?

  那麼他們靠過去,天夏會不會也是這樣對付他們?

  他們的弟子和天夏接觸多了,會否也是秉持這樣的想法?

  現在撤去了天夏,那麼以後以誰為主呢?

  神華派老掌門此時開口道:「諸位,生死關頭,還是性命重要,況且天夏真要如此對我,也用不好這麼麻煩,我聽說天夏有不少下層界,我等去了那裡後可以不選擇在天夏,而提議去到那等地界便是,若是不放心,事先定下約書便好,天夏若無此心,想來不會拒絕。」

  眾人一想也是如此,實在是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經過一番商議之後,正式派遣了使者去往天夏議談。

  而在此期間,在元夏修道人和諸多陣器衝擊之下,奉界天穹之中的守禦陣勢也是一座座破散,不過半月時間,地陸之外的屏障幾乎被掃平,只剩下了最後薄薄一層守禦了。

  十餘日後,殷朧看著界內的情形,也是認為奉界肯定守不住了,這樣一來,他就有事要做了。

  他需要找到那些域外之靈!

  若是奉界還在,那麼這些人應該不會往外去。若是奉界不在,這些人也是會去往天夏的。

  靠他自己是找不出這些人的,好在所有人都要從兩界通道之中離去,所以他不是沒有辦法。思量過後,尋到了方才轉回奉界的雲若嬰,並拜託對方准許自己找尋此輩。

  雲若嬰問道:「這些人都有是域外投生之靈麼?」

  殷朧肅聲道:「俱是。我有感應,這些人若是入了天夏,將對天夏有大害,必須攔阻在奉界之外。」

  雲若嬰考慮片刻,道:「你去辦吧,諸派那裡我來分說。」

  殷朧鄭重執禮道:「多謝雲玄尊了。」一禮之後,他便離開了此間。

  他走之後,老掌門轉了出來,道:「徒兒,你不懷疑此人麼?」

  雲若嬰道:「只憑他將元夏來犯的事情提前通傳那便足夠了,他動手的時候只要分辨出來不是我奉界之人,那他說得話就是可信的。」

  老掌門撫了撫鬚,道:「此事不難,交給為師來安排吧。」

  殷朧離去之後,就停在了兩界門關那裡,看著不斷從此間去往天夏的奉界舟隊,頭兩天他沒有見到什麼,只是在第三日,他看到了一個年輕修士,頓時從這人身上察覺到了一種十分獨特且空渺的氣機。

  他立時來至此人所乘的那駕飛舟之上,對著其人道:「道友,還請留步。」


bpd 發表於 2022-7-14 22:07
蒼空 第七十二章 堅心逐映真

  當日燭相傳遞氣意,殷朧也是得有了一樁本事,他能夠通過鑒辨氣機的方式,判斷出某人的大致根腳。

  而面前這一位修士,一看便有問題,十有八九就是一個域外之靈。

  那名修士被攔阻下來,不禁有些奇怪,他自問與面前這位從來未有見過,不禁問道:「這位道友喚住我是為何事?」

  殷朧指了指旁處一駕飛舟,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修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身後站立在此負責看守兩界通道的修士,以為其人是派遣這裡的負責查驗的,略作沉吟,便點了點頭。

  殷朧道:「道友且先行一步。」待那修士過去,他則是喊過一名弟子,道:「查一查那人的來路。」

  哪怕這人是域外之靈,可未曾揭穿出來之前,其身份當還是奉界修道人,說不定拜在了哪個勢大宗派的門下。其人出了問題,背後宗派若不理解,說不定會來尋他麻煩。

  他不怕這個,但是域外之靈當是不止一個,需他下來一個個去解決,他不能因一個人耽擱了所有,那麼其人出身背景不同,當也需採取不同的應對方式。

  那弟子查了一會兒,便知結果,言道:「殷道長,此人姓程,來自天木派,此乃東南之地一處小宗派,上下不過百餘人。此人並未與宗門中人同行,而是單獨一人至此地,倒是有些可疑。」

  殷朧點了點頭,這個事情很合理,域外之靈是不會去加入大宗派的,因為他們修道不需要太多的修道資糧,只要有一個棲身之所便可。

  以他自身為例,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個什麼瓶頸,只要一路修行,就能不停突破境界。若是去了大派之中,可能受得諸般限制,而在小派之中規矩相對小許多,到時候是去是留都是容易的很。

  瞭解過這些後,他心中已是有數,轉而來至那飛舟之內,道:「程道友來自天木派?」

  程姓修士道:「正是。」他再次問道:「不知道友何事尋我?程某自問不曾犯下什麼過錯吧?」

  殷朧道:「道友宗門同道何在?為何獨自一人來此?」

  程姓修士坦然道:「我與宗門之人不合,算是兩看相厭,故我索性先走一步,免得倒時候彼此都是不適。」

  殷朧不置可否,繼續問道:「程道友意圖去往天夏?」

  「自然。」程姓修士露出了一分詫異之色,道:「莫非這兩界通道還有其他的去處不成?」

  殷朧道:「那卻要說聲抱歉了,道友暫時不能離開奉界,還請暫留此地。」

  程姓修士十分不解,道:「這是為何?莫非是我門中之人與諸派掌門說了什麼?」

  殷朧沉聲道:「非是如此,而是程道友的道與其餘是同道不同的,出於穩妥考慮,卻是不能讓尊駕先過了。」

  程姓修士怫然不悅,道:「我有何不同?」

  殷朧稍稍抬了抬頭,看著他道:「奉界修士當真不知自己來歷麼?」

  程姓修士皺了下眉,映身是能夠知悉自己與眾不同的,但是在未曾突破上境之前,若沒有上身傳意,那也不知道自身真正來歷,不過聽到殷朧提及這個,他不禁猜測,是不是對方懷疑自己是元夏潛伏之人?

  這一點他是不能承認的。況且他本來便不是。

  他正色道:「是不是道友弄錯了什麼?我並非是元夏之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書向我門中問詢,一查便知。我也可在此立誓,以證清白。」

  殷朧沉聲道:「是不是弄錯了,我自有判斷,只能先委屈道友留在界內了。」

  這個時候,他還有一些失望。他本來想著,這些人與他一樣也是域外之靈,可既然也是在奉界之內修成道法的,那麼應該與他一般有著些許保全奉界之心的,然而面前這人顯然不曾有半點留戀,一心想要自這裡走脫。

  這些人恐無法成為他的同道。這樣的話,那他只能堅定心思,不令他們通過此處了。

  程姓修士此時眼神有些變化了,他決定不能留在奉界之內,誰都能看出,此界即將覆亡,而且他能感覺到,天夏那裡有自身的機緣在,去到了那裡,則對自身更為有利。

  誰也不能阻擋他!

  他看了一眼,這裡距離兩界通道並不遠,而且守禦也不森嚴,只要一息時間,他就能去到天夏了。

  他收回目光,道:「好,既然尊駕令我留下,那我便留下,但是這事無法說服我,我會請諸派掌門來主持公道。」

  殷朧對此無所謂道:「請便。」

  程姓修士哼了一聲,出了飛舟,看去是往回走,然而這個時候身軀一晃,卻是化作一縷青色遁光,直奔兩界門關而去。

  如今功行高深之人都在前方,站在兩界關門之前修為最高的也只是元神照影,對於程姓修士突如其來的穿渡有些猝不及防。

  殷朧卻是早有準備,忖道:「早是提防著你,以為走得脫麼?」他拿一個法訣,兩界關門所在,一柄有著七個孔洞的龍鱗鞭顯現出來,卻是當頭朝著落下。

  程姓修士敢於行險,同樣也有防備,他也是祭出一片青葉,遮在了上方,然而這個時候,那龍鱗鞭上的七個孔洞之中發出一股奇特聲響,頓時將其氣息攪亂,身軀也是為之一僵,連後一步準備好的策略一時也是沒法用出。

  殷朧可是比這些映身早來奉界之中,功行也是高的多,而且此回準備非常充足,並且以自身為參照,差不多也能推測這些域外之靈的手段。

  他知道絕不能給這些域外之靈纏戰的機會,否則其會變得越來越強,所以必須速戰速決,最好在最短時間內結束鬥戰,這樣可以杜絕一切變故。

  故是在攪亂其人氣機的同時一揮袖,又是一件法器罩落下來,將之整個罩住,內中有一股真火翻動,隱隱傳出龍吟之聲。

  程姓修士大驚,立刻加以反制,其功行在這等生死關頭竟是提升之跡象,可是沒有用,殷朧乃是以有心算無心,做好了充分準備,目光之中泛出劇盛光華,同時渾身法力升騰,於是火芒一閃之間,就將其人煉化為一團灰燼。

  最後又伸指一點,將餘下的一縷氣機收入了那法器之中,根本不給其任何機會。

  做完這一切後,他鬆了一口氣,還不忘對那身邊負責看守的弟子道:「此人擅闖兩界通道。極可能是元夏潛伏之人。」

  那弟子執有一禮,道:「殷道長放心,晚輩會如實向上稟告。」

  殷朧點了下頭,準備下一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任何一個域外之靈進入天夏!

  同一時刻,元空之中,一株無邊廣大的巨木之上,上宸天常生、旋恆、空青在正三位祖師駐留於此。

  常生道人此時忽有感應,因為他察覺到自己投落在奉界之內的映身忽然被消除了,這等景像是很少見的。

  因為映身說穿了乃是一縷上境氣意,只是因為需從底層再一路修持上來,若是遇到不可抵禦之敵,自會激引潛力,以脫劫難,現在這等情況不太尋常。

  他便投落目光看了一眼,道:「我道是誰壞我映身,原來燭相先聖之映身,看他模樣,這一次不止要動我一人之映身。」

  旋恆道人也是看了看,道:「燭相先聖一向置身之外,這次出手又為何事?莫非是元一天宮之授意?」

  常生道人道:「卻不見得。」

  表面上看去,燭相乃是元夏之人,對那些映身動手乃是配合元夏攻勢,正好不令更多映身成為天夏之人,乃是理所應當。

  可是他們都清楚,元一天宮與餘下那些上境大能其實是兩回事,就算出手,也該是元一天宮那五位之中的一個,而不是他人。

  空青道人道:「據我所知,清玄執攝曾與這位有過往來,也是在其相助之下,才得以映身入天夏。或許入得奉界也有其人之手筆。」

  旋恆道人道:「這麼說來,此事極可能清玄執攝之授意了?嗯,這倒也是說得通。畢竟那五位要我之映身入世,未來當是用來制衡清玄執攝這些人身修道人,若做得此事,那麼也就是提前斬斷此事了。」

  空青道人道:「或許這其中還有其他用意。」

  三人略作思索,卻是想到了某一個可能,不覺點頭。

  旋恆道人道:「他要消殺就由得他去好了,我等也是無意受那五位的擺佈。」

  常生道人道:「話雖如此,可是燭相映身動手,我們若不回敬,卻也認為我等好欺。」

  雖然他們不太在意此事,可映身若入上境,雖未必與他們一條心,可無形中也是擴大了他們話語權,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乾脆的聽從諭令了。現在被燭相破壞,他們怎能不作回應?

  至於張御那裡,一來他們只是猜測,二來他們也是見到了這位當日斬殺寰陽道脈三人的威勢,他們也不想把事情牽扯到這位身上,免得給自己召來麻煩,其實若真的是張御直接動手,他們倒半句話都不會多說了,只會忍著。

  現在既然是燭相道人出手,其本來就是元夏之人,那他們自是不會客氣,故是旋恆、空青二人俱是一拂袖,將一縷氣機送入了自家映身之內,隨後便不再理會了。


bpd 發表於 2022-7-15 23:57
蒼空 第七十三章 趁勢問旁附

  常生道人三人方才將自家手段送渡去了映身那裡,便就生出感應,卻見一縷氣意往他們這裡過來。

  他們看了一眼,發現來者竟是白朢道人。

  雖說這位乃是人身修士成道,可從身份地位上說,其人畢竟也是一位金庭執攝,地位是在他們之上的。

  且不管怎麼說,他們實際都是身處於金庭陣營之中的,故而對於這一位的來訪,自不能拒之門外,故是三人放開了氣意,將之接入進來。

  白朢道人氣意一落,形影在青靈天枝之上顯露而出,他先是看了看腳下這一株不見首尾兩端的巨木,這才看向對面三人,執有一禮,道:「三位先聖有禮了。」

  常生道人三人也站在那裡回禮,道:「白朢執攝有禮。」

  其實他們平日與金庭打交道並不多,金庭也不需要他們多事,只要他們能夠關鍵時刻聽從金庭調配便就可以,而除了這些之外,金庭對他們幾乎就是不聞不問了。

  至於如白朢這般的人身修道人,他們之前也幾乎沒有正式的接觸往來,今日之接觸,可算是第一次了。

  見過禮後,三人便將白朢道人請入了位於天枝之上的道宮之內,賓主坐定之後,常生道人先是開口問道:「白朢執攝此來,可是金庭又有什麼吩咐麼?」

  白朢道人一擺拂塵,笑道:「此回非是奉金庭之命而來,而是貧道欲拜訪幾位。」

  常生道人道:「那不知白朢執攝有何賜教呢?」

  白朢道人也沒有遮遮掩掩,笑了笑,便道:「此前五位執攝讓曾諸位先聖降下映身,落在了奉界之中,我觀三位先聖也是照做了?」

  常生道人道:「這可是有什麼不妥,我等也是遵照金庭之命行事。」

  白朢道人搖搖頭,意味深長道:「於金庭而言,倒是沒有什麼不妥,那些映身一直留在奉界不動,也是無礙,可那些映身若是越渡去往天夏,那便有所妨礙了,貧道此行前來,便是希望三位映身不要越界。」

  常生道人聽出了他的意思,這也是他們之前想到燭相道人出手的原因。

  若是他們映身去往天夏,並在那裡突破上境,很可能會搶佔原本屬於天夏之人上進之路,白朢道人此回前來,當就是為了阻止此事。

  他沒有說話,旁邊的旋恆道人出聲道:「白朢執攝,這話未免說得沒有道理,若是奉界能夠保全下來。那我等映身自是待在其中不動,可如今奉界已是覆滅在即,去往天夏也是理所應當,畢竟映身雖我氣意所化,可落在下界時,也與尋常修道人無異,總不會坐以待斃的。」

  白朢道人呵呵一笑,道:「三位想必也是明白的,映身是不是去往天夏,這實則並不重要,可諸位映身若是在天夏成就上境,那便有所妨礙了,故我等以為,此舉有所不妥。」

  空青道人問道:「這莫非是金庭的意思麼?」

  白朢道人笑著搖頭,道:「這非是金庭的意思,而清玄執攝的意思,也是我等的意思。其實不單單是諸位,哪怕其餘先聖映身,我等認為也不可如此。」

  三人聽到他提及張御,心中都是微微一凜,不管如何說,金庭還沒有拿他們如何過,可是張御是當真下手消殺過上境大能的,包括他們在內的諸多上境大能,對其人不無忌憚。

  並且這句話透露出來的意思讓他們微微吃驚,這分明就是告訴他們的,這些下層修道人出身的執攝,其意見與金庭並非是一致的。

  白朢道人見他們不開口,話鋒一轉,道:「自然,我等也是講情理的。奉界之人到了天夏之後,不會停落在那裡,我們會將他們遷徙至此方界域之內。」說著,他向著某一處一指。

  常生道人三人一望,見那是略顯荒蕪的天地,此也是張御之前開闢出來的一處界域,只是上面沒有一個生人存在。如今正好可讓奉界之人遷徙過去。

  如此做其實反而能令奉界諸派更為放心,因為他們無需與天夏共處一處了,也無需擔心天夏吞併他們了,雖然天夏本也沒有這個意思。

  白朢繼續道:「三位之映身也可以跟著一同前往,下來再做任何事,我等不會干涉,這般諸位也不至於違反上面的交待了。」

  常生道人三人聽明白了,平心而論,這點要求倒也不算太苛刻,因為他們的映身成就上境其實並不需要太多外在的條件,只是需要一方世域便可。

  只是他們與白朢道人等人並非主從,後者只是上門一說,他們就順從而為,這卻也太損臉面了。

  常生道人言道:「白朢執攝雖言之語雖是解決之法,可映身之選擇,該當其由映身自身做出的,若是全由我等來推動,那就非是我等映身了,而是我等之傀儡了,這也不是五位執攝所能允許的。」

  旋恆道人道:「正是,再說五位執攝也不會容我等隨意去干預下層,白朢執攝所言怕是有不妥。」

  白朢道人笑了笑,道:「若說不能干涉,三位先聖方才又做了何事呢?」

  旋恆道人言道:「那只是為了自保而已,我等只是催發了一下映身的潛力罷了,並沒有違背金庭的規矩。」

  白朢道人搖頭一笑,道:「燭相先聖進入奉界的映身比諸位映身早的許多,除非諸位加大干涉,否則無可能勝過他,因為諸位可以如此做,燭相先聖也可如此做,所以此其實是無用之舉。」

  常生道人沉默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尊駕似乎不必與我來說這些。」

  白朢道人道:「此卻不同。貧道來此,只是想告訴諸位,我等與五位執攝有些時候意見不一,今後遇到,諸位不必急著做出決定,否則只是牽累自身有損。

  自然,該是怎麼選擇還是還在諸位這裡,我等出於好意提醒,並不會橫加干涉,只是若是互有妨礙,那麼卻要提前說一聲得罪了。」

  說了這些之後,他微微一笑,打一個稽首,道:「貧道來此之言已是言畢,今日攪擾了,就此告辭了。」

  說著,他站起身來,拂塵一擺,就化一道白光離去了

  常生道人三人坐於殿中未動,過了一會兒,空青道人道:「此人所言,也不無道理。其等與金庭相爭,我等何必干涉其中?那些人身修士越是強勢,那麼那五位就越反而要依仗我等,卻是對我等有利的。」

  旋恆道人道:「現在的確不宜干涉,那麼我等可要收回那些方才渡去的氣意麼?」

  常生道人略作沉吟,搖頭道:「既然已是出手,就不用再去理會了,若是他們解決不了,那是他們自家之事了。」

  空青道人道:「若有此輩能牽制金庭,對我們來說的確是好事,最好是兩面能維持平衡,我等才能等來機會。」

  他們當然也是有他們的想法的,但是金庭之強勢,使得他們做不了任何事,可現在的情形卻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了。

  旋恆道人想了想,搖頭道:「我卻不看好這些人身修道人,需知道爭終是要分出的,金庭若是被牽制太過,萬一……」

  這一場道爭乃是元一天宮和金庭兩家之事,金庭就算被牽制住了,也不過是便宜了元一天宮。

  說實話,金庭五位執攝做事固然令他們不滿,可也並不極端,元一天宮那邊卻是容不得一絲一毫改變。

  要是金庭勝了,或許他們便沒有好處,但或許也無礙自身,可元一天宮笑到了最後,他們恐怕難以保留自身。

  常生道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為何不能是清玄執攝一邊得勝呢?」

  空青道人有些詫異,道:「道友認為清玄執攝一方能勝?」

  常生道人道:「兩位道友莫非未曾發覺麼,自我成道以來,元空上層從來未有什麼變化,可是自這些人身修道人來到了上層,又是出現了多少變化了。」他加重了語氣道:「此輩本身,便是變數!」

  說著,他又道:「兩位道友可能想到,短短時間內,他們便能令金庭那五位開始尋找制衡之法了,這說明金庭也是感受到他們有些控制不了局面了,不得不從外找補了。

  且是此輩不知一味與金庭對抗會便宜元夏麼?他們應當是清楚的,我料他們應當也有辦法應對,我等且先坐視便好。」

  白朢道人此時已然回到了清玄道宮之內,而莊執攝、青朔道人此刻也是相繼歸來。

  莊執攝道:「我已是去過了神昭道脈,見過了神昭道脈的道友,雖是沒有明確允諾,可下來我等做事,其當不會插手。」

  張御道:「有勞道友。」他又向青朔道人,後者道:「我已是去了乘幽派,也是見到了那裡兩位先聖,他們俱是表示對對於下層爭鬥無有興趣。

  張御頷首道:「乘幽派的向來就是避世於外,幾乎不參與外間爭鬥,除非是真正面臨生死危機,否則不會出面,如這次投落奉界的映身,便無有他們。」

  他又看向白朢道人,「不知道友那裡如何?」

  白朢道人笑道:「雖然那幾位表現的不情不願,可貧道能夠看得出來,他們心中其實期望我能與金庭那五位互相牽制的。」

  莊執攝道:「五位執攝雖然表面上無甚壓迫,可其做法實則早令諸位大能有所不滿了。若有能改變局面,他們自是願意看到的。」

  張御點頭道:「讓這些先聖站在一邊還只是第一步,下來我設法當是將更多權柄拿入手中。


bpd 發表於 2022-7-16 01:02
蒼空 第七十四章 沉界人轉世

  兩界通道之內,蘭司議和茗司議看著奉界修道人在他們的攻勢之下節節敗退,諸派之人更是借助兩界通道撤走,知道大局已定。

  茗司議不覺道:「此界定矣!」

  蘭司議表示贊同。

  儘管現在他們的上層力量幾乎被天夏派遣來的正清道人等人牽制,可是他們有著深厚的根底,不怕任何消耗,便被打散了,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上前。

  可以說,沒有了張御的斬諸絕在場上,這一次他們終於能盡可能的發揮出自己的長處了。

  而除了這裡,其餘地界可以說勢如破竹。儘管奉界也還有一些人在抵抗,可都看得出這是為了掩護撤退,確保後路。

  將奉界這些人全部除掉並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想的只是將此方天地覆滅。

  只要這一方天地被摧毀,那麼這些奉界之人也就成了無根浮萍,他們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若得如此,這一仗也可算得上是對陣天夏以來少的勝仗了。

  奉界嚴格來說並不算是天夏的轄界,可同樣是因為天夏而開闢出來的世域,再看那兩界通道,也同樣是去往天夏,這麼說贏了天夏也並不無不可。

  而在兩界通道之前,殷朧這些時日來一直守在這裡,期間遭遇了二次與其餘則是之身的對戰,他到底入界較早,技高一籌,但是可惜的時候,他未能將兩者都是留下,其中一人卻是依靠著高明的遁術離開了。

  在此之後,再沒有任何一個映身出現。

  他能感覺到,對方並不是放棄了,而是在等待機會,也或許下回此輩到來的時候不會再是單獨一人。

  好在他爭取到了奉界修道人的信任和支持,尤其開始被他剷除的程姓修士,奉界修道人怎麼也查不到其人的根腳來歷,這無疑證實了他的說法。

  故是諸派決定,在他下來剿除這些域外之靈的過程中盡可能的為他提供方便,使得他專心應付此輩。

  可與此同時,他能感覺諸派對他隱隱有所防備。

  他明白當是自己也是先天之靈的事,惹的此界修道人對他同樣不放心了。

  可他沒有放在心上,他做這些事不是為了他人的看法,而是自己覺得正確那才去做,少部分奉界之人懷疑沒關係,可是大多數人因此得救那就是好的。

  不過奉界在撤離之中,有一件事惹的他較為不滿,那就至今提前轉移的,大多數都是修道人,而那些尋常生民卻是被放在了後面,可那些毫無鬥戰之能的生民應當是最早離開奉界的,因為一旦出什麼紕漏,這些人可謂毫無抵抗之能。

  他與說了諸派處置此事的修道人提出了這個問題,然而那些修士卻是嫌他多事,並回道:「如何撤走人手,諸派掌門,諸位玄尊自有主張,道長做什麼我們都願意配合,就不要過問這些事了吧?」

  殷朧強調他做這些事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整個奉界,自己是奉界之人,所以這等事怎麼和自己沒相關呢?

  可是沒有用。他並非是大派掌門,沒有根基,所以沒有話語權,其實就算是大派掌門,在這等共同決定好的事機上,也沒有辦法去扭轉所有人的決定。

  殷朧見此,立刻找到了神華派這裡,想求得雲若嬰的支持,但是被告知雲若嬰並不在,其負責抵擋那些衝到地陸上的元夏修道人去了。

  倒是神華派的老掌門得知他找上門,便出來招呼了他,詢問詳情,才知他的來意。老掌門奇道:「奉界之中許多人都覺得如此安排很合情理,為什麼殷道長你偏偏這麼想呢?」

  殷朧皺眉道:「做這等事難道不應該麼?再說許多人是什麼人?莫非那些宗派的修道人是人,那些生民就不是人了麼?論及數目,難道他們不才是最多的麼?」

  老掌門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他,問道:「可是你是域外之靈。為什麼這麼關心奉界之內的生靈呢?」

  殷朧坦然道:「域外之靈只是我的出身,可我接受的道理卻是後來所有。」

  老掌門道:「你這等道理與我奉界不同,我瞧著,似乎是從天夏那裡得來的吧?」

  殷朧沒有否認,道:「我覺得天夏道理是對的,天下生靈皆是由弱變強,那麼強者得了他人之供奉,才得以成為強者,那麼自當回來扶持弱者以作回報。若是強者用得來好處反過來壓迫弱者,那自是不佔道理的,我們該當改變這等事。」

  老掌門悠悠道:「可是你當知曉,不管你如何,現在奉界便是如此,如果你想改變,那就要有改變的力量,否則誰人願意聽你的?就算我神華派上下願意幫你,也就杯水車薪,更何況許也未必所有人都理解你的做法,就算你幫助的那些人,受到威逼之後,也需反還會怨你、恨你,嫌你多事,如此你還願意這麼做麼?」

  殷朧堅定道:「當然,我說了,只是我願意這麼做,我做的事是符合道理的是,並非是為了獲得所有人的感恩,若是如此,那反而是落了下乘。」

  老掌門道:「你的想法沒錯,但是你弄錯了一點,沒有足夠的力量,你卻想妄圖說服所有人,那卻是浪費功夫,那終究只是空談。」

  殷朧沉默了一會兒,道:「尊駕說得是。」

  他承認老掌門說得有道理,沒有力量的威懾,這些本來就掌握權柄憑何放棄這些。不過他覺得自己未必沒有這個能力來解決此事。

  此前他與那些域外之靈交手之後,不知為什麼,每一次對戰下來,他都感覺自己的實力比之前更為壯大一分。若是這樣下去,那麼自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提升到以前無法想像的地步。擊退元夏做不到,可是扭轉一些人的想法卻是有可能的。

  接下來的時候,他沒再多說什麼,而是靜靜守在了兩界通道之前。

  半月之後,一道遁光落在門關之前,雲若嬰在他面前顯現出來,並道:「還有最後三天,界內之人就可以撤走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此間?」

  殷朧道:「那些域外之靈還未曾剿除掉,不管他們如何做,我會在最後一刻離開。」

  雲若嬰沒再多說,只是持劍站在此間,看著最後幾批人陸續離開此界。

  又是兩天過去,前方有一名面無表情的修士從雲霧之中走了出來。

  殷朧神情一凝,終於來了。

  可還未等他上前迎戰,又有一個氣機出現了另一側,或許出了顯身的這兩個還有其餘人在此,顯然隨著絕大多數人離開了奉界,這些映身也是彼此串聯了起來,並聯合起來針對他。

  雲若嬰道:「需要我出手麼?」

  殷朧道:「多謝雲玄尊了,不過所有的域外之靈都有來歷根腳,雲玄尊若是出手,恐會沾染更多的承負。還是由我來解決吧,只要雲玄尊不讓他們有過去的機會便好。」

  雲若嬰道一聲好。

  殷朧吸了口氣,便直接踏光迎了上去。

  雲若嬰站在後方目注著他的身影沒入雲霧之中,說好不幫忙她便絕對不會幫,哪怕殷朧遇到了性命之危她也是不會動,不過若是那些域外之靈最後得勝,那她不管對方來歷是什麼,也不管會有什麼承負,自會拔劍將此輩斬殺。

  又是一天過去,隨著奉界之人乘坐一駕駕巨型飛舟從兩界通道陸續通過,門關之前已是變得安靜了下來。

  而前方的鬥戰還在持續之中。

  許久之後,那一團雲氣緩緩消散,殷朧的身影走中走了出來,顯然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雲若嬰看了他幾眼,通過劍光映照,她分辨出來其人還是原來之人,也是緩緩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

  殷朧到了近前,對她執有一禮,道:「雲玄尊,諸敵皆除,我們走吧。」

  雲若嬰點頭道:「好。」

  因為所有人都已是離開,所以兩人也不再遲疑,一前一後離開了此間。

  正清道人見到底下再是無人,也就不再多管了,身是化一道清光也是從漩流空洞之中遁離。

  那些原本與他鬥戰的元夏求全道人也沒有上來追截或阻攔,他們最主要的目的已經到達了,就沒必要節外生枝,再去招惹這個強敵了。

  而隨著奉界之人都是撤走,那一條通向兩界通道也是合閉了起來。蘭司議見再是無人阻礙,便是一抬手,下達了徹底摧毀此界的諭令。

  另一邊,進入天夏的奉界之人都是被安排在了虛空世域之中,只不過奉界諸派並不想在天夏待多久,所以在此沉浸了百餘天,做了足夠休整之後,便在天夏幫助之下匆匆從這裡離開,去往給他們安排好的那一處界域之中落腳。

  殷朧自感事情沒有做完,他也準備利用此界與天夏時序相差較大的條件,盡快攀渡去那更高的境界,所以並沒有留在天夏,同樣是跟隨著眾人來到了此界之中,在此落腳之後,他便閉關靜定。

  這一番閉關,此界之內就是百載過去。期間他也是順利修煉出了元神。到了此刻,他之功行儼然已是到了最後一步了。他也未再猶豫,立時推功向上,剎那之間,眼前便有無邊金光灑開!


bpd 發表於 2022-7-16 22:27
蒼空 第七十五章 明道改舊理

  殷朧看著那一道光芒,此時此刻,他已然成就了上境,現在只需他放出氣意,就能元空之中落下道名。

  可是他並沒有選擇這麼做。

  他猶自記得自己之前與老掌門的那番對話。唯有獲得足夠的力量,才能去改變那一切。

  而此時此刻,他已然得到了這些。

  所以在完成自己的理念之前,他並不準備與元空上層諸位大能進行接觸,也不想任何上層的規矩來干涉到自己,隨著他如此想時,前方的光芒也是逐漸收斂,待之完全消散之後,他認真看向了那一方新的奉界。

  因為原來的奉界已是覆滅,所以奉界之人重新將此處定名為奉界,這裡的生靈較為稀少,生人更是無有,而神異力量也只有零星分佈,所以奉界之人一進入此間,就很順利的在此落下腳跟。

  諸派在地陸和虛空之中各自劃分了地盤。雖然當初與元夏交手戰歿了不少修道人,但是總體來說數目並不大,所以短短百餘年間,便又一次恢復了原貌,看去比原先更為興盛。

  殷朧看向上空,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縷清穹之氣懸在上空,給予整個世域的生靈以滋養,同時保護他們不被劫力所侵奪。

  當初奉界諸派上層再怎麼不願意,奉界與天夏始終是有所牽連的,所以在世域覆滅之前進入天夏後,他們已然是受了天夏之遮護,算得上是半個天夏之民。

  但是這還不足以消殺劫力,不過有清穹之氣遮掩之下,此世之人暫時無虞,而若在此後他們逐漸承認自己為天夏之人,信奉天夏之理,那麼劫力會逐漸消散,那時候清穹之氣也會徹底化歸無有。

  確定了目前此界的情況後,他也是準備踐行自身的道理了。

  同一時刻,金庭之中,五位執攝在殷朧成就上境的時候就有所感應了。

  這倒是他們早便希望看到的,早前他們還投下一縷清穹之氣,希望能助其能快些進入上層,可是那縷氣機被覺霄奪取,導致其人失去了機緣。

  現在這一位通過轉入新的奉界,利用百年時間終於修持功成,如今已是可以拉攏其進入金庭,從而成為他們制衡張御等人的幫手了。

  然而下來的發展卻是讓他們意外,這一位氣意駐入元空後,沒有放出氣意,也不立自身之道名,而是維持己我,不與外通。

  上境大能成就之後,無一不是本能的渴盼更高的境界,氣意跟隨元空而轉,跟上天道之變化,從而避免被天道所甩脫。

  哪裡滯留不動的道理?

  滯留不動也還罷了,現在看起來,其似乎還打算以自身的力量來干預並改變下層世域。

  五位執攝是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一個大能對下層所能造成的影響實在太了,不知道要增添多少天道變數。

  所以商議過後,當即對著其人降下一道諭令。

  殷朧看著那一方新的奉界,他一念轉動之下,所有人的思維想法,所有的人,乃至萬世萬物運轉的軌跡乃至背後所依托之道都是清晰呈現在眼前。

  不僅僅是眼前這個界域,下層所有事,包括天夏、元夏在內,只要不是有鎮道之寶遮掩的地方,對他都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這恐怕也是上境大能不在下層久留的原因,因為絕大多數事情對他們來說都無有意義了,一切運轉解是呈現於眼前,自然無趣,未有更高的道才是他們的追求。

  然而他卻知道,有一個不是他們能掌握的。

  那就是變數!

  在他成就上境的一剎那,他就已是與元空建立了聯繫,他沒有辦法一眼望到此世之末,也沒有辦法知悉所有未來之變數。

  這個變數也是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上境大能無法預料的。

  也是因為有此變數,他才能覺得可以試著推動自己所尊奉的道理。

  只是以他的法力,只需一念轉動,那麼頃刻之間,如今面前這一整個天地就可為之改變,就算有變數也可由此不變,這就是上境力量的強橫這就是上境力量的強橫之處。這恐怕也是元夏之道最根本的出發點。

  可他並沒有選擇這麼做。

  因為如此是以他的意志來替代所有人,以他的力量來代替一切運轉。

  不管他的出發點是怎麼樣的,本質上與那些奉界宗派的所作所為是一樣的。所以他要做的,不是強加給這些人什麼,而就是給予下層生靈更多的選擇,而不是讓自己來代替所有生靈做出決定。

  這樣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當然他會在這裡作以一定的指引,而不是決定不加以管束了。

  他已然思考過了,要想改變奉界原有的格局,那就是用天夏那一套,奉行天夏之道念,這也是被證明是成功的。

  不過完全照搬是不行的,每一個界域的生靈都不相同,每一處界域都是有所差異的,這裡只需要一個大方向,細節處再慢慢磨合。

  尤其奉界那些宗派上層,肯定不甘心原來的格局被打破,甚至可能還會出現反覆,不過有他作為絕對武力在上鎮壓,也可以將偏離和失序扳轉回來。

  而正在他思索的時候,五位執攝的諭令也是來到了這裡。

  在收得了這一縷氣之後,他便就從中知悉這一道諭令的意思,這是要他放棄眼前之事,就去往金庭。

  此前他得了燭相的傳遞的氣意,提前知悉了金庭和元一天宮,所以對於這一道諭令到來卻是絲毫不覺意外。

  無論元一天宮還是金庭,都是會將治下轄界中成就的上境大能招攬過去。

  可是他卻是不屑一顧,直接傳了一縷氣意過去,大意說了下自己滯留在此間的理由,並且言稱自己要做什麼,自有自家來作主,何須他人來關照?

  這番對話可謂強硬,或許會使那五位執攝感到不滿。可他絲毫不懼,從燭相的氣意中可以得知,他越是強硬,上層越不敢拿他怎麼樣。

  說實話,他有他自己的道,若是他的道不得貫徹,那他是不會放手的。就算五位執攝要來與他一戰,他也在所不惜。

  而且他也不怕被消殺,打不了躲入渾黯之中,後再設法歸來就是了。

  更不用說,他知悉元空方才經歷過一場大戰,現在正是設法安伏的時候,根本不敢輕易掀起元空動盪,所以只要他不做太多過分之事,並且只要還是在這個世域內不出去,那麼對面也不會做出過激舉動。

  回了氣意之後,他就不再理會外間,開始專注於眼前之事,此刻他一意轉過,霎時間,就將奉界所有所功行到達玄尊之境的修道人意識都給牽引了過來。

  並且對他們言說,自今日起,不得壓制玄法,亦不得禁絕造物,每一個人無論修為高低,都需尊奉一個規序,同時需積極需天夏往來,而不是將自身封隔在此。

  這些要求並不多,但主要都是為了能讓天夏道念能夠傳遞進來,並為如今奉界上下所接受。

  以天夏的影響力,兩邊一旦建立起緊密的聯繫,再加上他所堅持的大略,不用去刻意推動,改變自是會一點點發生的。

  那些奉界上層修道人大生震撼的同時,也都是心情糟糕。

  他們根本不曾想到,在天夏時沒人對付他們,可是他們到了此間,用了百餘年完全復拓了奉界的那一套後,本來打算一直這麼延續下去,卻反而被人給直接掀翻了。

  可是面對上境偉力的,他們連一點反抗心思都起不了,雙方的力量幾乎是天地之別。反抗不了,他們也只能選擇接受。

  而往好的方面想,殷朧所立下的規矩也把自己包括在內,限制住了自己,只要他們不做違背規序的事,也不用擔心被其隨手鎮殺。

  殷朧目前只是定下大方向,具體執行他不管,要是下面之人陽奉陰違,他自會出手解決,以確保奉界到原來的路數上,他自會出手料理。

  下來沉浸在改造奉界的事機上,對於其餘一概不聞不問。

  五位執攝此時收到他送回的氣意,上面直接回絕了他們的諭令,而且理由也很充分,我是自成己道,與天夏何干?

  五位執攝一時倒也無言,因為其人從頭到尾都在是奉界修行,沒有去過天夏,從身份上說並不是天夏之人。

  再則,其人成就的那一方界域雖然本來是天夏的,可是如今已然贈給奉界了,自然也不再歸屬於天夏。從這裡出來的修道人,若是願意奉他們還罷了,可若是不願意,那他們也沒有道理強令,除非他們用上強硬手段。

  可這反而是他們事實上要避免的。

  但這事情又不能不管。殷朧在成就上境,氣意與元空相連之後,不管對下層做什麼,難免掀起天道變化,這是不被允許的。

  可若是去鎖拿此人,那所造成的後果將會更嚴重。

  太初道人這時道:「看其人之目的,應該就是為了貫徹自身之道,這樣的話,只要不干涉到那方界域之外,所能激引的變數不多,我等可以暫時容忍,不如就等到其人完成此事,再是與其溝通為好。」

  太素道人道:「方才許是我等態度惹其反感,不如由我與此人分說一二,看能否勸誡其人罷手。」


bpd 發表於 2022-7-17 00:10
蒼空 第七十六章 退隱為求進

  太素道人之提議立刻為諸位執攝所接受。

  與這一位談上一談,明瞭其人的所求,不定就能將之勸服。

  太素道人當下傳出一縷氣意,想要與殷朧進行溝通。可是這一回,他方才傳去氣意,卻是一怔,隨即搖頭不已。

  太初道人問道:「怎麼了?」

  太素道人道:「其人蔽絕了我之氣意,看來是不願我交流。」他的人氣意方才到那裡,就被排拒於外,甚至做出一副不惜崩散氣意的意圖,態度可謂非常之明確。

  太始道人道:「看來此人對我有些敵意。」

  太極道人道:「其人乃是燭相先聖之映身,若是燭相先聖有過傳意,那麼有此反應,倒是平常,既然如此,他若不越界,那就暫且不用管他了。稍候他當會知道該如何做才是正確之選擇。」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也是見到了殷朧之成就,隨後見其人不展氣意,不立道名,他略作思索,道:「白朢道友。」

  白朢道人形影現身出來,稽首道:「道友有何關照?」

  張御道:「道友你去見一見這位,提醒他一些事情。」

  身為金庭的執攝,如今己方陣中既然又出現了一位上境大能,那麼他們出面過問一下,自也是合情合理的。

  白朢道人稽首一禮,道:「交給貧道就是。」說話之間,他化出一道氣意去往殷朧所在。

  殷朧此刻又一次感覺到了氣意到來,他本來的打算是如上回一般直接蔽絕在外的,然而對方氣意較為平和,充滿善意。

  因為他有燭相的憶識,稍作辨別了下,就知悉來人為誰,想到這及位與那五位可能有所不同,那遲疑了一下,還是將之接納了進來。

  白朢道人進入奉界之中,化出形影,稽首道:「殷道友有禮了。」

  殷朧起身還有一禮,道:「可是白朢執攝麼?」

  白朢道人道:「正是貧道。」

  殷朧道:「閣下也是來勸說我加入金庭的麼?」

  白朢道人笑道:「聽道友如此說,方才金庭當是已與道友接觸過了,只是被道友回絕了?」

  殷朧搖頭,道:「我未放他進來。」

  白朢道人點了點頭,道:「道友未與金庭接觸,卻知我與金庭之事,想來是燭相先聖對道友有過交代了。」

  殷朧沒有否認,道:「是如此。」

  白朢道人道:「那道友也當知道,我等想法那五位並不相同,貧道此回只是受清玄執攝之所托來告訴尊駕一聲,道友想要做什麼,就儘管去做,金庭那裡之事,我等會替道友進行遮擋,不用為此擔心。」

  殷朧一怔,隨後正容一禮,道:「多謝白朢道友了。」

  白朢道人搖頭道:「不過貧道還要提醒道友一聲,你回絕了金庭,那意味著你暫時不願加入金庭,那麼元夏極可能來尋你,或許會逼迫你加入元夏。」

  殷朧毫不遲疑道:「我不理會便是。他們不會為了我一人掀動元空動盪的。」

  白朢道人道:「可是道友有沒有想過,他們奈何不了你,可此方界域呢?或者逼迫道友之主身燭相先聖,要令你就範呢?」

  殷朧不覺面色嚴肅起來。

  白朢道人這時笑了笑,道:「道友也不必憂愁,若是屆時真遇到此事,只需與我等說一聲,我等自會盡力相助。」

  殷朧一怔,道:「若是元夏來襲,諸位會來相助?」

  白朢道人點頭道:「那是自然,道友當是知曉,我等雖是金庭執攝,可行事方式與那五位卻不盡相同的。」

  殷朧道:「可那不會因此掀起元空動盪麼?」

  白朢道人笑道:「既然連維護道爭的元夏都是無懼於此,我等又何須畏懼呢?只要你當真願意不惜一切,他們反而不敢招惹你,正如道友方才態度強硬之下,天夏不敢來逼迫你一般。」

  殷朧不覺點頭。

  白朢道人這時一個稽首,道:「貧道該說的已是說了,就此告辭了。」

  殷朧見他要走,卻是喊住他道:「白朢執攝且等一下。」

  白朢道人道:「道友還有何事麼?」

  殷朧誠懇道:「我如今方才成就,未得執拿道法,白朢執攝可能與我問對一番麼?」

  他現在有自身的道念,他還沒有自身的根本之道,先天之靈的根本之道大部分與主身相近,哪怕不去尋,也會逐漸獲得。而他原主乃是龍身,與人身修道人一般,卻需要自己去確定並尋得的。

  不過他覺得,道念確定,再去尋道才是正確的路數,若是道念不對,那所尋到的根本之道再強也不是正路,正如寰陽道脈三人,儘管道法很是強橫,但卻不為所有大能所接受。

  當然,這是基於他道念所得的考量,可於大道而言,是沒有什麼正邪之分的。

  白朢道人微訝,隨即笑了一笑,道:「這自是可以。」

  下來兩人便對面而坐,在此問對了一番。

  殷朧向著白朢誠心請教下來,頗有所得,他也是做出了一個決定,道:「白朢執攝,我當斷開自身元空之牽連。

  如此金庭、元一天宮皆是尋不到我,當不會做出什麼舉動,而我會留一縷氣意在此,用以推動此界之變革。」

  白朢道人理解他的做法,這是這位不願意將他們牽扯進來,不過他尊重其人之決定,道:「道友決定了麼?」

  殷朧認真點頭。

  白朢道人倒不擔心這位失落於渾黯之中,因為還有燭相道人在那裡,只要這兩者之間還有氣意傳遞,就有機會歸來。

  只是他想了想,道:「道友稍待。」

  他正身此刻對著張御道:「這一位殷朧道友,或可能成為我之同道。」

  張御點了點頭,從雙方談話之中可以看出,這位不但信奉天夏之道,而且為了改造一界而寧願停留在下層執意貫徹自身之道念,這的確可稱一聲「道友」。

  他伸指一點,一點明光落下,道:「道友將此交給這一位。」

  白朢道人接了過來,而與此同時,他所化形影這一處,把手掌一攤,顯露出了一團明光,道:「這是清玄執攝托我交由道友的,或許對道友找尋道法有所裨益。若是到時候沒有氣意牽連,此物也能助你歸來。」

  殷朧怔了怔,他將此收了過來,感受著其中所蘊藏的至上之力,他也是露出了驚嘆之色,立時明白了這是何物。

  他將此收了起來,誠心對著白朢道人一禮,道:「多謝白朢執攝,多謝清玄執攝相助。」

  白朢道人笑著一點頭,道:「道友自家珍重了。」說完之後,他把拂塵一擺,形影就此散去了。

  殷朧在他離開之後,神情露出堅定之色,將那一團明光收了起來,隨後抱守為一,凝聚氣意,過了一會兒,便斷去了元空之駐,整個人往渾黯退去。

  這也意味著,從此刻起,他之一切都是再不為元一天宮和金庭所察,如此可以最大程度排斥那五位對於自身的干擾,

  而即便他脫離了,他的一縷氣意仍舊留在了奉界之中,並會堅定不移的推動他之前定下的改造之策。只是這縷氣意會隨著他的離開會逐漸消散,但他能是在此之前重新牽連上,便有一定可能借此歸來。

  這和當日寰陽道脈三人借助留下的法器歸來是一個道理。

  只是這樣一來,奉界也就無法與天夏加強牽連,所以他一開始定下的布劃肯定是要有所變動的。

  不過這沒有關係,這反而證明了他之前認為變數難明之理,他不可能指望萬事萬物一成不變,而是當根據實際的情況而進行改變。

  此刻元一天宮這邊,正如白朢道人所料,五位元聖正準備針對殷朧。

  他們不願看到有變數干擾道爭,既然金庭沒有成功招攬,那麼他們自當接著處理此事,為此他們將燭相道人喚至近前,準備用其對付殷朧。

  只是這個時候,燭相道人忽然察覺到了映身那裡的變化,不覺精神一振,暗道做得好,如此雙方都不必為難了。

  他對著座上五位元聖一禮,故作無奈道:「五位元聖想必也是察覺到了,這位已然是退去渾黯,我與他之間並無任何氣意勾連,也沒有辦法找到他。」

  五位執攝看了看他,確定其所言不虛,兩者間卻是沒有氣意牽扯。這也是因為殷朧有了玄渾蟬,所以不需要再有這等牽扯了。

  既是如此,他們做這些也就沒有意義了。其中一位元聖語聲淡漠,道:「燭相先聖,你且去吧。」

  燭相道人也沒有在此多待的意思,執有一禮,暗自冷笑幾聲,便是化光散去了形影。

  奉界之中,轉瞬便是過去了兩百餘年。

  似只是一個恍惚,殷朧的身影再度回到了元空之中,這回所幸有著玄渾蟬的助力,他得以成功牽連上自己的氣意,並從渾黯之中歸來。

  他看了一眼奉界之內,在這段時日中,已然有一批信奉天夏道念的修道人成長了起來,並與原來那些諸派上層分庭抗禮。

  令他欣慰的是,這些人並沒有因為自己成為了上層而改變自身的態度,他們仍舊堅持著原先的信念,只是這般信念也會發生變化,因為世上事物從無長存不變的。

  可在眼下,他已然做到了自己所想做到的。到了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也當是放手了。

  轉念到此,他不再遲疑,收回自身目光,隨著眼前金光灑開,也是隨之將自身氣意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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