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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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六十七章 戰事

  張御在鶴殿下來之後,得知惲塵已用澄心鏡為李摩、英顓等人做了一番查驗,證實這幾人並未曾受到魘魔侵染。

  他見幾人都無問題,便對他們言道:「我在良州之時,已是通過檢正司將駐地一事上報給了兩府,相信兩府很快會派遣軍舟前往那裡處置此事,幾位不管是想跟著一同前去,還是繼續選擇留在洲中,都是可以,若是留下,我可為諸位安排一處去處。」

  李摩想了想,道:「域外雖不是什麼好去處,但卻利於我輩修行,還有勞前輩的軀殼也不能捨棄,在下還是要回去域外的。」

  惲塵這時出聲道:「若幾位只為了修行,那也不必一定要去往域外,若是諸位願意留下,我會通過玄府,向兩府和域外那些道派收取各類神異器官,用以供給諸位修行,但是玄府若是下達府令,諸位也需應從。」

  張御微微點頭,在瓦解諸多道派之後,諸多修士還需要有相對妥善的安排的,這些事本該由玄首來做,不過現在實則就是交給由惲塵這位玄首弟子來安排了。

  聽惲塵這麼說,英顓神情平靜,沒有開口說話,倒是另外兩名渾修卻是不禁有些心動。

  平心而論,域外實在是太過枯燥了,除了荒原就是廢墟。而遭受霜洲人囚困一事後,縱然他們挺到了最後,可也在心靈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他們也實在不想再經歷一次類似之事了,若是在洲內也能修行,還能和更多同道交流,那誰還願意去域外冒險呢?

  惲塵看出他們的猶豫,道:「幾位既過查驗,稍候當重新錄名造冊,此事不妨先自行商量一下,若是決定留下,那再來尋我便好。」

  李摩看向兩名同道,見他們都是點頭,便道:「那便如此,多謝惲道友,多謝玄正了。」

  明善道人這時走上來,伸手向旁一引,道:「幾位,請隨我來吧。」

  李摩、英顓等人再是一禮,就跟隨明善道人先行離去了。

  惲塵則是轉過身,對著張御道:「玄正,關於玄正上次與我所言些事,眼下我這裡有了些眉目,正要找玄正商量。」

  兩人隨後來至一間內殿之中,惲塵命人找來一副青陽上洲各州郡輿圖,攤開在案上,興致很高道:「那天玄正走後,我便命人去各州查訪,現已是收回了兩座被改為他用的學宮。」

  他伸出手,在輿圖的南邊和東北角上各自點了一點,道:「這兩處學宮分別在良州與千州,我們可以先把這兩座學宮立起來,而後再慢慢恢復其餘學宮。」

  張御道:「惲道友可有人手麼?」

  惲塵道:「我挑選了一些品性出眾的修士,問過之後,他們都願意去往學宮之中任職,此前自海外歸來的都護府同道一直都是在歸置處安排的地點修行,可那終究不妥,我玄府事還需我玄府自己來為,故我現下也將他們安排到了這兩處學宮裡。」

  張御詳細問了幾句,便點頭道:「這番安排甚為穩妥。」

  惲塵得他稱讚,卻是嘆了一聲,有些苦惱道:「這些事做起來千頭萬緒,也是繁瑣異常,還需與各地州府打交道,只是學宮之事,往來公函就堆了一堆,雖我應付得來,可是終究是個麻煩,我如今也能明白老師之前為何對諸事不做約束了。」

  張御此刻不難看出來,惲塵雖然嘴上抱怨,可心裡卻還是十分樂意去做此事的,其人放在真修裡,也可以說得上是一個異類了。

  看來竺玄首當初挑選這位做下一任的玄首,也算是挑對了人。

  惲塵再與張御商量了一番具體的事情安排後,就讓人把輿圖帶下去,隨後道:「近來兩府來書,說是準備向北開拓通路,需要我玄府支應人手,老師將此事交託於我,玄正當時不在,故我已經應了下了,還望玄正勿怪。」

  張御道:「道友言重,既然玄首既將交於惲道友,那麼自當由道友來安排此事。」

  他身為玄正,對於玄府內部的具體安排一般是不會去多插手的,至多只是提出一些建言,他只是負責監察上下,若有人違背規令,那麼才會履行權責。

  惲塵十分誠懇的說道:「我知道如今情勢複雜多變,有許多事情老師其實並未與我明說,許多地方還需要玄正多多幫襯。」

  說到這裡,他從袖中拿出一份名單,遞給張御,道:「這一次去往北方參戰的人手已是定下,玄正看一看可有什麼不妥。」

  張御拿了過來,他略略一看,這上面大致有三百來人,三十名中位修士,其餘皆是低位,這股力量可謂非常可觀了,上面並無他之前收攏起來的用於監察人手,顯是惲塵知道這裡應該有所區分,故是有意避開了。

  他把名單遞了回去,道:「並無不妥。」

  惲塵道:「澄心鏡目前只有我一人能用,故我打算分批派人前往,每隔一段時日,我會把人召回來做一番查驗,如此可最大程度保證無人受到魘魔侵染。」

  張御略作思忖,道:「征戰之際,不可苛求太多,如此做也是妥帖,我並無異議。」

  惲塵高興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把這份名單送呈至兩府之中了。」

  張御點了點頭,他見這裡再無事,便就告辭出來,在外面尋到李摩、英顓等人,與他們別過之後,就駕馭遁光離了玄府,不多時落至衛縣,在這裡乘上飛舟往學宮回返。

  在返回途中,他時不時見到一駕駕載物飛舟往北方而去,穿雲轟鳴之聲響徹天際,毫無疑問,北方戰事正在緊張準備之中。

  一日之後,飛舟回到了開陽學宮上方,只是他很快發現學宮中的氣氛與往日有些不同,各處飛舟往來頻繁,地面上大多數人都是面色嚴肅,來去匆匆。

  飛舟緩緩在金台泊台之上停下,艙門旋開,他自裡邁步出來。

  李青禾和青曙、青曦聽到動靜,已經提前等在了這裡,此刻皆是執禮相迎,口稱「先生。」

  張御道:「外面是如何一回事?」

  青曙言道:「回稟先生,這幾日兩府正在調動各方軍兵,說是準備開拓北疆,學宮中入學最久的一批學子已是提前結束學業,準備趕赴疆場了。」

  李青禾也道:「這幾天有不少學宮的師教和學令,也是一樣被抽調去北方了,那位與先生印證過的柴教長昨天也走了,他還給先生留下了一封書信,我已擺在先生桌案了。」

  張御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他這時拿出了三枚薄片,「你們各自拿去一片,小心放在身側。」

  李青禾三人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不過都是依言拿來,並妥帖收好。

  張御問了一些話,得知這段時日除了北方戰事之外,並無什麼其他事情發生,便就讓他們自去,自己步入金台之中換了一身衣袍後,就來到了靜室之內。

  他先是查驗了一下那枚「知見真靈」,發現這東西與自己走時並無什麼太大區別。

  當初桃定符告訴他,「靈舍」大約半月便就「開化」了,可是如今半月已過,卻還無動靜。

  不過他也記得桃定符曾經提過一句,靈舍開化之時最好御主在身側,他此前不在這裡,很可能是這個原因才導致了「靈舍」開化推延。

  當然,這個靈舍此前沒有出現過,此後也不知是否還會有相類似的,有點異處也不奇怪。

  他伸手在靈舍之上輕輕拍了拍,就轉身離開這裡。而就在他出去後,這靈舍就又微微閃爍了一下。

  張御步出靜室,來到了頂層之上,方才踏入進來,就見面前出現了數十隻妙丹君的身影,倒並不像之前僅只是單純一個剪影,而是各有一定的動作,雖幾息之後會消失不見,可再過片刻,又有的新的身影現出。

  身旁花架上,真正的妙丹君仰頭衝著叫了一聲。

  張御伸手上去一撫,這一刻,妙丹君和牠的那些身影都是瞇起了眼睛,逗弄了一下這頭小豹貓,他來至琉璃台之下,在軟榻之上坐下,隨後又拿出一枚薄片看了看,便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本來以為找到界隙之後,就青陽上洲內部而言,玄府事情就只剩下洪山、彌光兩派需要解決了,可卻沒想到,現在多出了造物人這件事。

  本來心回道派是值得信任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卻不能讓其進入界隙了。

  那些通過界隙往外洲探索之人,必須既未曾受過魘魔侵擾,且也不能是什麼造物人。

  要說眼下最值得信任的,那無疑就只有自東庭都護府到來的一眾修士了。

  萬明的說法是造物人技術是在六十多年前就比較成熟了,那麼指不定也會向都護府送去一些嬰孩和小兒,不過他對海外都護府的情況還是較為樂觀的。

  濁潮到來後,都護府與本土聯繫隔絕了六十年,造物人就算能成功活下來,那至少在六十歲以上了,現在應該個個都是年紀很大了,不是修士的話,那麼很可能已經死了。

  而現在所有來青陽上洲進學的修士,包括范瀾、齊武在內,所有人都是在都護府出生的,這樣他們就絕對不是造物,那是最可以信任的,可以安排他們先一步進入界隙,或者乾脆再從東庭抽調一些人手過來。

  他看向琉璃窗外,一艘艘的飛舟正在飛起,提醒著他戰事正在臨近。

  他眸光深遠,要應付接下來的局面,以自身現下的實力尚還是有所不足,好在這回去往界隙收穫不小,下來當是可以開始推演獨屬於他自身的觀想圖了。


bpd 發表於 2020-11-25 00:22
青陽 第六十八章 推演

  張御在頂台之上觀望許久,待夕陽墜下,這才站了起來,自頂層來到書房之內,將案上柴教長遞給他的那封書信拿了起來。

  信裡寫的是柴教長自己因為被特例徵調前往參與戰事,只是弟子穆賀有一些地方尚不成熟,所以拜託他稍稍看顧一二。

  並且其人以為,若是戰事劇烈,那麼似穆賀或者莫若華這等早早激發出靈性力量的學子,都有可能會提前去到戰場之上。所以請他不要給予他們方便,反而要加倍訓練,這樣將來在戰事之上才有可能保全性命。

  張御很贊同柴安的看法,戰事一旦開始,那再想停下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青陽上洲固然有近六十年的積累,可主要對手泰博神怪也沒那麼好對付。

  若是戰事順利還好,可一旦進入膠著狀態,那麼就比是拼雙方的底蘊了,這就將會演變成一場消耗戰了。

  如果這樣,那麼洲中每一分戰鬥力都有可能會被投入進去。

  在這般龐大的戰事之中,你自身的力量若是沒有高到一定程度,那都只是一粒不起眼的塵埃罷了。

  可是這並不是表示自身不用加強了。你的實力越高,那麼在等同的條件之下,你就比他人擁有更多的選擇和更多的機會。

  但還有一點,戰爭是不講道理的,所以除了這些之外,有時候更需要的,其實還是一點點運氣。

  他將書信放下,除卻這封信,案上還擺有一疊其他書信,他也是逐個翻了一翻,大多數是他出發之前安排負責查驗的修士寄來的,內中詳細說明自己這段時日以來的所為之事,又查驗了哪些人。

  在每一封書信的末尾,都是附有簽名落印,表示自身自己所言所行皆為真實,而將來若是有問題,那便可以此向其追責。

  不過他寧願每一個人現在都是在盡心處事,這樣也好過他將來去問責其人。

  在把書案上的來書都是看完之後,他收拾了一下,將這些書信都是入了一旁信屜之中,而後從此間出來,再次回到了靜室寬廣的空間之內。

  行至擺在最中間位置的蒲團前,他雙袖一展,在此坐定,而後便開始了呼吸吐納。

  這一番調運,大約過去了半個夏時,他自覺精氣神俱是達到了巔峰,於是起心意一喚,便把大道渾章喚了出來。

  隨著一道並不算十分明亮的光幕呈現於眼前,上方飄蕩的章印俱如陰刻白文,且一個個都是齒痕殘缺,相對玄章來說不但稀少,而且也似玄章那般排列齊整,鮮麗光亮。

  這可恰恰表現出了渾章的本質。

  如果說玄章代表的是穩定,是規序,是完滿,那麼渾章代表就是變化,是混亂,是殘缺。

  當然,亂中亦有序,序中亦有亂,二者也並非絕對對立,不然也就無從修持了。

  二者各是映照大道,皆是具備了無限可能,但是雙方展現出來的逐道之路卻各有不同,一個是於外向萬眾求取,一個則是於內向自我求取。

  而這一次,他要尋找的是獨屬於自身的觀想圖,那便需要向渾章求取了。

  他此時心神沉靜,摒棄去了諸多情緒思緒,心中專起一念,於渾章之中求問起來。

  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向渾章求取道法。

  如今渾章之上的章印,全數是他自己修煉有所小成之後,再照印入渾章之中的。

  說起來渾章修士若是求取之時神元不足,那麼會有大混沌過來彌補,這樣也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事後只需要用一定的神異器官煉化為藥將之化解便好,似並不必要似他這般事先做如此充分的準備。

  可他認為,若是能夠不去接觸大混沌,還是不要接觸的為好。因為誰也說不清這東西會否會在未來的道途上對自身造成什麼影響。

  當然對於許多修士而言,他們也想不了這麼長遠,畢竟唯有渡過眼前,擁有一定的力量,方有資格去言及未來。

  他對此並無鄙薄,修士不管如何選擇,只要能認清自我,並且願意承擔此後所帶來的各種變化,那麼這等做法就無所謂正確與否。

  此刻隨著他的心神投入進去,他感覺自身好像沉浸入一團渾噩之中,同時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升起,似是要他就此擺脫觀想圖的束縛,而去求取更多更為上層的東西。

  他在觀看諸多了卷宗和道冊之後,明白這等感應其實是因為自己深入接觸了渾章所致,因為渾章本身便是追逐各種變化和變亂的。

  所以渾章是最為考驗心性的,修煉渾章的修士每時每刻都需面對這等考驗,若是自身守不住,那麼就會墮入大混沌中,而一旦踏上此途,就很難說能否再停下來了。

  而他此刻並不為之所動。觀想圖是無數前人總結提煉出來的,是最為方便最為合適玄修的修道之法,若是脫離了這個,若是漫無目的的去貪求,那麼到了最後,要麼就是付出代價後什麼東西都沒有得到,要麼就是得到了許多自己也無法明瞭無法理解的東西。

  在心神守正之下,他所有情思都是波瀾不起,唯有最初進來的那一念維持著。他能感覺到,自己積蓄神元此刻如同水滴一般,正一滴滴的沉浸入一團渾昧之中。

  冥冥之中,忽有一個感應升騰上來,他頓時明白,此刻已然進行到最為關鍵的,自己需要為觀想圖確立一個核心章印。

  觀想圖並不是任意排布的,而是需要一個可以為之依托的核心,這便是核心章印。

  之後的修行道路上,大多數的章印變化,乃至於修持章法,都是圍繞此印而轉動。

  這一步其實就讓很多修士生出了不少困擾,因為現在絕大多數修士所掌握的章印都是小印,這樣他們若不是去設法掌握一些上乘章印,那麼就只能以小印為依托了。

  而小印終究是起點較低,這就在開始時便局限住了觀想圖的威能和高度,除非他們願意花費代價去修持大印或者上乘章印。

  可是這些大印無不是需要投入大量神元的,而修士本來就是神元不足才去修持小印的,又怎麼可能掉頭過來走老路呢?

  所以這就是一個死結。

  所幸觀想圖並不是在出現之後就一成不變了,而是可以不斷完善的,他們也並不是真的就沒有機會了。

  而且觀想圖本質上為了成就修士的修行,而不是為了固束修士,只是從萬千頭緒之中理出一條目前最為適合修士的道路。

  故而也不是沒有修士覺得觀想圖不合意,拋在一旁不管,自己另去選擇尋路的,只不過這樣任性的人並不多而已。

  但初時選擇若無法做到最好,那之後勢必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去完善自身,所以除了極少數人外,這一步往往就已經決定好修士今後的上限了。

  那麼他自身的核心章印又該為何呢?

  對此他早有思量,在他所有的掌握章印之中,雖然「觀知之印」、「先見之印」都稱得上是相當上乘的章印,可都是都太過偏向於感知觀察,至於「真胎之印」,只是築牢根本之用,在第二章書就已然走到了盡頭。

  所以他決定選擇「言印」作為自己的核心章印。

  他能感覺到,無論從潛力還是運用變化之上,「言印」都是遠遠凌駕在其餘章印之上,並且這還是一個可有用於鬥戰的章印,對著他自身戰力的提高有著顯著的幫助。

  隨著他的心思沉定,更多的神元被抽去,這個核心章印也是被確立下來,可隨之他便感覺到,他還需需再確立另一個核心章印。

  這也即是說,他需要確立兩個核心章印。

  一般來說,無論觀想圖之後如何完善變化,但在最初之時只能選擇一個核心章印。可他轉念一想,認為這很或許是自己能夠同時觀讀「玄、渾」兩章的緣故。

  果然,他隨即發現這一回自己並無法再從玄章之上擇取章印,而只能從渾章之上進行挑選。

  而渾章之上,無論是「心湖」、「雷音」,還是「語韻」、「真息」,這些章印都沒有辦法和「劍馭」之印相比,更不用說後續各種劍印變化都是從「劍馭」之印上衍生出來的,故是此刻他沒有太多猶豫,當即就把劍馭之印當作了自己的第二個核心章印。

  就在他心意定下之後,便就感覺到自身所積蓄的神元正在不斷流瀉入那一團渾冥之中,同時似有一「物」在裡生成,並在那裡醞釀變化著。

  在難知過去多久之後,他心神一震,雙目睜開,發現自己已是從定坐之中醒來,而大道渾章依舊飄蕩在身側。

  他檢視了一下,此刻自身原先所具神元十去其九,這無疑說明他所求取的觀想圖已然成功推演出來了。

  通常來說,觀想圖都會有一個具現,這些具現或許有著多種類別,這正如章印一樣,是大道之章對修士認知大道的某種映照。

  於是他心神一定,就往自身意識深處觀去。


bpd 發表於 2020-11-25 00:31
青陽 第六十九章 觀圖

  張御在進入自身意識深處之後,他首先看到的,是兩道由無數明亮璀璨星辰組成的銀河,它左右相對,橫貫虛宇,浩瀚無邊。

  他略略一訝,以為自己的觀想圖便是這等模樣。

  一般來說,因為修士本身是生靈,所以觀想圖都是活物具現為主,因為若是觀想圖太過高渺遙遠的話,反而不利於修行。

  不過他再是仔細一看,卻發現在那兩道銀河之下,還有一團虛虛蕩蕩的渾氣浮現在那處,並隱約能看到其演化出來的大體輪廓。

  他辨認了一下,心頭不由一震,隨後再往上看了看。

  此刻他終於知曉自己的觀想圖是什麼了。

  這是「玄渾蟬」!

  那兩道飄忽璀璨的銀河正是此蟬那一對高舉展開的蟬翼,而下方由無數幽氣凝合的正是那模糊不清的蟬身。

  「玄渾蟬」又名「玄渾天蟬」,是僅存於天夏傳說中的生靈,具備蛻變重生,無限變化之能,只他之前未在任何觀想圖中見過,也見過絲毫記載。

  而在天夏古義之中,夏即是蟬,也同樣是指天夏之人,如今代表天夏的旗徽,上面便是刻有玄渾蟬翼紋。

  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蟬翼紋上是由一左一右,玄渾兩翼相對,而他這觀想圖中的玄渾蟬則是以幽渾之氣為身,以玄精之氣為翼。

  若不仔細去辨,除了那一對燦爛若星流的雙翼,就算他自己,也很難看清楚觀想圖中那掩藏於幽沉之下,飄忽不定,幾近虛無的蟬身,只會以為那一團渾幽之氣。

  這觀想圖也不同於以往所見到的那些描繪在卷宗上的圖案,顯得尤為真實,似這玄渾蟬就是一個活物,仿若下一刻,此物就會一個振翼,就會從心神之中跳躍出來。

  他明白,這是因為心神直照,而沒有經過轉呈的緣故。

  玄府內那些觀想圖是由前人總結提煉出來的,也是在前人手中造立的,在由心神中拓印出來,再交到後人手中時,那感覺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而現在修士信奉小印,他們的觀想圖大多數是向渾章修士求取的。儘管這也是獨屬於他們自身的觀想圖,可因為渾章修士是不可能把自己心神敞開來讓他觀看的,所以交到他們手中裡的觀想圖同樣也是隔了一層,這般回去之後,就需要用更多時間去消化參悟了。

  張御此刻試著察辨了一下這副觀想圖,卻是略覺訝異。本來他以為,那劍馭之印是從渾章中得來,那麼當主蟬身,而以言印從玄章中來,那麼當主蟬翼。

  可實際上,卻正好是反了過來。

  言印核心卻是主要落在那飄渺的蟬身之中,而劍馭之印則是主要呈現於那星河般的雙翅之上。

  可他再仔細一想,卻也隱有所悟。

  這兩者本來就是出於他一人之身,可謂相融相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觀想圖的作用,正是讓他可以更為方便的調和運使此二者,而不是讓這兩種力量對立分開。

  故是此時此刻,那一對蟬翼當可以稱之為「劍翼」,而蟬軀則可稱之為「蟬鳴之身」。

  每一個觀想圖都有自身的特異之處,而玄渾蟬的特異所在,就是自身具備蛻變重生之力,這就說明在今後完善觀想圖的過程中,不但可以容納入更多章印秘法,也具備更多的未知和變化。

  從現在開始,他便可以這副觀想圖為根基,繼續往下修持了,而不必再在原地頓足了。

  玄修若要想修行觀想圖,則需要觀讀觀想圖中所蘊藏的諸多章印,在此過程中,觀想圖會漸漸由虛轉實。

  這些章印通常是由少至多,由簡至繁,由易而難往上行進的,一般會分被數個層次。章印被觀讀的越多,那麼觀想圖便越是凝實,擁有的神通道法就越多,修為也就越高。

  張御先前見過的絕大多數觀想圖,都是虛實不定的,擁有的神通道術也較為少,這是因為他們修為未足,觀想圖也未曾完滿。

  唯有萬明道人的觀想圖「萬明蟲」,卻已然近乎於實質了,再往前進一步,或許就可以是另一個蛻變了,而其所擁有的神通威能,也不是一般修道人能比擬的。

  只是觀想圖也是分高下的,若是以小印為核心章印,並且日後沒有進行過改善調和的話,那麼就算修煉到完滿程度,也高不到哪裡去。

  有些觀想圖擁有一些奇異能力,可要是正面搏殺上比不過他人,那也無濟於事,因為還未等你發揮出能力,或許就已經被對手斬殺了,倒是在互相配合之中還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他在反覆察辨了下來,見玄渾蟬的觀想圖路數十分清晰,他自身需要如何做也看得較為明白,觀讀此圖,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層次,這和其他觀想圖也沒什麼區別。

  這個層次實際上是為了方便修士修行而劃分出來的,通常也可由此清晰認識到修士自身乃至他人大致所處的實力層階。

  不過說到底,觀想圖還為了幫助修士修行,修士若是擁有足夠神元的,那麼先觀讀較難較為重要的章印也是可以的,關鍵還是看你在整體上完成了多少。

  張御可以看到,玄渾蟬這副觀想圖中所需觀讀的章印,除了他本就已是明瞭懂得的,還有就是渾章給出的,需要你自己再去學習找尋的章印。

  這一部分較為麻煩,但又是必不可少的。

  其中有一些,他無論是在玄府章印還是各派卷宗之上都沒有見過,但這些可以放在後面再說,他還記得至於洪山、彌光兩派的章印還不曾交出,或可從哪裡想一些辦法。

  實在不成,他現在掌握了界隙,還可設法與外洲交流溝通。

  整個觀想圖中最難的一處,那就是將六正印推至頂點,這是觀想圖的重之中重,被列在第三層之上,也是最後需要完成的部分。

  這裡他其實也是早有預料,就算沒有觀想圖,他也是準備如此做的,他一路修行過來,根基穩固所帶來的好處可謂不言而喻,故是他不會放棄這一步。

  只是到了第三章書後,要想用六印圓滿,所需要神元可不是之前能比了,這需要他去搜尋更多帶有源能的物品了。

  觀想圖的第一層中,他需要觀讀九個章印,在這一層完成之後,那麼觀想圖就可以以虛影形式浮現出來,並可獲得一門「蟬翼流光」之術,此法不但可使修士的飛遁速度更快,還能祭飛翼以斬敵。

  他看了一下自己此刻剩下的神元,在推演過觀想圖後,如今大概只夠觀讀三四個章印,不過有封金之環在源源不斷為他提供源能,差不多再等個五六日,那就應該能夠補足觀讀第一層所需了。

  他思索了一下,因為這九個章印都是他此前在玄柱之上見過的,觀讀起來較為容易,故是決定在此修成第一層後再出關。

  於是他把心神一沉,一邊以呼吸之術自我提取神元,一邊從封金之緩緩汲取源能。

  五天時間一晃而過。

  他從深長定坐中醒來,此刻再是一查,見神元積蓄已是足夠,於是把大道玄章喚了出來,同時把自己的玄玉取出,隨著他意念轉入其中,那九枚章印便一一自大道玄章之中浮現出來。

  他並不耽擱,直接抬目注視其上,將九枚章印逐個觀讀,隨著這些章印一個個在大道玄章上亮了起來,其上光芒也是隨之照落下來,並把他身形籠罩進去。

  這些光芒在持續有了一刻後,方才收斂下去。

  張御感受了一下,定坐片刻後,心意一動,轟的一聲,他的背後浮出兩道璀璨若銀河星流的雙翼,上方光芒霎時遍灑此間,而他身上,則是飄繞一縷縷難以分辨形狀的幽氣,看去格外深沉莫測。

  他緩緩抬手而起,就見那一縷幽氣也是跟著一起飄繞而來,心中立刻明白,此氣能為自己提供一定的守禦力量。

  而背後那雙翼此刻微微震動之際,放出嗡嗡顫動之聲,仔細傾聽,卻是有若劍鳴,似是隨時會飛掠騰空而去。

  他意念一引,兩道流光霎時自雙翼之上飛出,整個室內頓時閃了一閃,而前方一座用來擺放器物的石台已然被斬成了三段。

  他辨察了一下,這一對翼劍雖然還不及蟬鳴劍的威能,但心意契合上卻是別無差別,而且更偏向於靈性斬殺,倒是能和蟬鳴劍形成互補。

  至於在飛遁之中能幫助他多少,這還要出去之後試過才知。

  此間唯一缺憾,就是這玄渾天蟬尚是虛虛淡淡,並不十分凝實,這也是因為觀想圖方才達到第一層次,要到了第二層次之中,方才可以稍稍消弭這種虛幻不真之感。

  觀想圖的第一層修成,他便又往第二層看去,這裡章印共有一十八個,比之第一層,章印數目上恰好翻了一倍,得益於他之前的收穫,這裡絕大多數章印同樣也是之前見過的,唯有一個章印需得另去尋覓。

  他心中明白,自己要渡過第二層應該沒有什麼太大難度,這裡關鍵在於最後第三層,怕是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又要走上尋覓神元之路了。


bpd 發表於 2020-11-25 00:41
青陽 第七十章 外甲

  張御在靜室內又定坐了五日,這才收斂了觀想圖,自裡走了出來。

  回到書房之後,找了李青禾問過這幾日的事,得知近來沒有什麼太大變化,就又問道:「惠道友最近如何?」

  李青禾回道:「先生前些時日走後,惠先生言及自己尚有功行不足,後來去了趟玄府,回來之後就一直在閉關修持,並未出去過。」

  張御點點頭,玄府將諸派章印和秘法收了上來後,又重新作了一番安排,基本恢復了玄府以往的規令和秩序,看來惠元武這次也是得了一些收穫。

  雖然萬明道人說他是造物人,不可信任,可就算此事為真,問題的根本也並不是在這些造物人身上,而是他們背後那些人。

  這件事是一定要設法查清楚的。

  現在就等萬明道人傳信了,與那一位天機部的大匠見上一面,他才好確定下來該如何做。

  李青禾這時又道:「先生,天機部昨日來書,說是給我和青曙、青曦打造的玄甲已然完成,問先生什麼時候方便,他們好遣人送來。」

  張御一轉念,當時天機部來人說過,玄甲大約在六月中旬之前送至,現在才六月初,時間上稍稍早了一些,這很可能是因為戰事的影響。

  他道:「那就讓他們今日過午之後送過來好了。」頓了下,他又言:「那日給你的薄片還帶在身上麼?」

  李青禾道:「在的,我這幾日我聽從先生吩咐,須臾不曾離身,只是此物似有了一些變化。」

  張御道:「拿來給我。」

  李青禾立刻自袖中將薄片出,遞了上來。

  張御接過來,見這薄片之上微微泛出了一股赤色,這正如萬明道人所言,因為李青禾可為寄蟲所感染,所以才會使得這薄片為之變色。

  他關照道:「你先下去吧,順便把青曙、青曦他們喚來。」

  李青禾道一聲是,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青曙、青曦二人來至面前,青曙道:「先生喚我們?」

  張御先問了一些他近來修持的情況,隨後向青曦也是問了幾句,這才道:「把那日我交給你們的東西拿給我。」

  兩人應了一聲,都是將拿薄片遞上來。

  張御拿過來一看,這上面無有任何變化,與李青禾有著明顯的區別,不過青曙、青曦是被下過限制的,與六十年前那些造物人可能有些許不同,要想真正鑒別,還需要尋一個造物人來試上一下。

  或許也未必是造物人,只要是五、六十年前的造物便就可以。

  他還記得自己方才到來青陽上洲的時候,曾路過蘆良鎮,那裡的鎮民曾經害怕那匹老馬激發出的靈性會引來魘魔。

  如果這等造物能引來,那與萬明的說法就有矛盾了。

  不過兩府上層有造物人的話,那完全可以放出一個以假亂真的消息來掩蓋自己,並且作起假來也是不難。

  甚至造物人無法繁衍的問題,也可以用一個造物人小孩來代替,外人根本無從得知其中內情。

  還有可能,造物人的確不會吸引到魘魔和寄蟲,而以前造物則是有可能的,這裡的情況很複雜,唯有知曉真正內情的人才清楚,所以萬明道人背後那位天機部大匠是非常有價值的。

  轉過念頭之後,他就讓兩人先下去了,坐了一會兒之後,他步出金台,往訓武場而來。

  此時天色尚早,昨夜方才下過一場小雨,地面上半濕未乾,而兩旁的樹葉則是濕漉漉的,由於學宮之中走了一大批師教和學子,他一路走過來時,周圍倒是顯得有些冷清。

  走到訓武場後,他先往柴教長之前所在的演武大廳中來,還未走到裡面,便聽到有砰砰砰密集聲響傳出,到了門前站定,就見賀穆一個人正在空曠的大廳之中練拳,身上的光芒時隱時現,他出拳之時身上靈性光芒閃動,而拳落之卻是收斂下去。

  每一拳上去自己的身軀必然會受到震動,顯然他在練習控制自己的力量,並且順便淬煉體魄。

  他十分專注,並沒有注意到張御的到來,在練過之後,擦了擦臉上的汗,拿出了一盒藥膏,先吞服內藥,其餘剩下的再敷在身體上,然後揉了起來。

  張御這時道:「你若鍛煉筋骨,配合呼吸法更好,瘀腫光用藥緩解,用不了幾個月,用處就不大了。」

  賀穆一聽,回過頭來一看,慌忙躬身一揖,道:「張教長。」

  張御點了下頭,邁步走了進來,看著他汗水一滴滴流淌到地上,道:「我教你一套呼吸法,你注意仔細聽著。」說話之間,他就開始講述一套呼吸法門。法門用詞用語十分淺白,哪怕沒有任何經驗的人也能聽得明白。

  賀穆凝神聽著,臉上露出極為認真之色,不敢漏過哪怕一個字。

  待聽完之後,他嘗試著默默呼吸了幾次,果然感覺身上輕鬆了許多,他想了想,抬頭問道:「張教長,莫若華是不是也學了這種呼吸法?」

  張御道:「她也學過,不過每個人不同,呼吸法自也不一樣。」

  方才他只是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就把賀穆的身體特點和運動節奏看了清清楚楚,並順手造出了這套呼吸法,這完全是契合賀穆本人的,要是拿去給別人修煉,那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賀穆這時鬥志滿滿道:「張教長,我能和她再比一次麼?」

  張御道:「如果她願意,那沒有問題,我曾說過,你們互相切磋是一件好事,你想必聽你老師說起過,北方戰事已是在準備之中,你們也有可能會被抽調去戰場,所以你便是為了自己,也當要更為努力了。」

  賀穆認真點頭,他緊緊捏住拳頭,道:「我明白,老師說過,將來想要在戰場上活命,那就只有現在拚命。」

  張御見他自己有覺悟,也就不再多言了,這樣的學生,只要不讓他走錯路,不把自己練壞了,那就沒什麼問題。再囑咐了兩句後,他走了出來。

  此時學子陸續多了起來,他去了自己的負責的訓武場,在裡面指點了一上午諸學子的訓練,這才又回到了金台之內。

  就在午食過後未久,李青禾來報,言稱制院送玄甲的人已經來了。

  張御來至客廳之內,見進來二人還是上回來過這裡寧姓女子和蒯姓男子,這次他們帶著三名役從,每一個人都是雙手手捧著一只大玉匣。

  寧姓女子笑道:「張教長,為尊駕三位役從打造的玄甲我們已是帶來了。」她問詢了一聲,在經過同意後,就示意一下了,就讓三名役從將三只玉匣擺在了一旁的大案上。

  張御道:「青禾,你先去一試。」

  李青禾道一聲是,他在青曙、青曦兩人好奇的目光中走上前去,將玉匣打開,見與神袍不同,這裡面是兩只敦實的瓷罐,各自盛著厚厚的如流玉般的液體,一色青、一色白,在日光之下十分細膩明亮,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寧姓女子微笑道:「少郎以手相觸便可,先著白色,再著青色。」

  李青禾伸出一根手指,放一接觸到那玉液之上,頓時生出一股涼沁沁的感覺,那液體與他的指尖一接觸,就主動攀附上來,不由自主的,他將自身的神袍喚了出來,而後這玉液一下融入了進來。

  他打開雙手,低頭看了看,只見原本青色的神袍外面又裹上了一層透明玉色。

  寧姓女子笑道:「此為『靈襯』,乃是玄甲與神袍之間的間層,能夠統合雙方,幫助御主發揮出更多實力,這『靈襯』不但可作為第二層防護,還具有修復外甲的作用,一旦外甲破損,那麼就可靠此慢慢恢復,而不必再回重新依靠師匠修補,這襯甲是去年天機部才新造的,故是我們用在了幾位的神袍玄甲之中。」

  張御看了一眼那「靈襯」,看來天機部造物發展非常快,也難怪這六十年來的新事物層出不窮,若是中下層的修煉者不去求變,那說不定未來還真有可能被身披袍甲的凡人甩開。

  寧姓女子這時又對正在試著活動手腳的李青禾道:「此物不會妨礙肢體活動,只會起到保護作用,少郎現在可以試著穿上外甲了。」

  李青禾聽她這麼說,就轉回案台前,將手伸入了另一個磁罐之中,那青色玉液也是順著他指尖,迅速往他身上蔓延而上,很快將他裹住,與此同時,他自身的視線也是感覺在不斷拔高,最後變化為一個丈許高下的金屬巨人,周身上下泛著暗青色的金屬光澤。

  雖然他身形巨大,可卻並沒有任何臃腫之感,上下都有一種比例合適的美感,任何人看上一眼,都能從上面感受到一股勃發的力量。

  他試著動了動,外甲上狹長的赤紅眼眸也是眨動了幾下,回身道:「先生,很不錯。」

  青曙、青曦看到現在,也是躍躍欲試,他們都是望向張御,在他點頭同意之下,也是各自上前,披上了屬於自己的玄甲,一時之間,大廳內出現了三名金屬巨人,本來十分寬敞的空間看去也是略顯狹小了些。

  寧姓女子笑了笑,道:「張教長,若是還想提升役從的實力,最好再給他們配上『觀察者』。」

  張御思索了一下,緩緩道:「多謝兩位了,我會考慮的。」


bpd 發表於 2020-11-25 00:50
青陽 第七十一章 戰啟

  大玄歷六月初五,張御在把學宮之內的事宜俱是安排穩妥之後,就一人駕馭飛舟往千州方向行去。

  因為萬明道人那裡現在還沒有消息傳回,所以他決定先去找尋范瀾、齊武等人,設法讓他們帶著弟子移駐到界隙之中,這樣也能盡快開始對外洲的探訪搜尋。

  坐在飛舟之中,他心中也是在尋思下來的修行。

  以目前的進度,等到這月下旬的時候,他差不多就可從封金之環上得到足夠神元去觀讀觀想圖的第二層了,至於那一枚並不認識的章印,則可以在這段時間內設法學習找尋。

  待進入第二層後,他便又可獲得兩個神通,這對於他的戰力會有極大提高。

  兩日之後,飛舟達到了望州高平郡,因為延台學宮就位於此地,所以他決定在此間稍作停留,順道拜訪一下柳光和魯老。

  因為望州恰好位於青陽上洲的腹心之地,可謂諸州樞紐之所在,所以延台學宮雖與軍府無有什麼關係,可卻同樣修築有泊舟天台,這卻省了他一番事,不必再去另覓停泊之地,直接就在學宮之內降落下來。

  下舟之後,他本來準備先去柳光府上,不過等尋到了地界,卻被告知柳光與兩位師教一同去外洲訪學去了,故他只能留下書信一封,轉過來前往拜訪魯老。

  魯老在學宮之中名聲很大,只是稍稍一打聽,就有一位熱心的年輕女學子將他帶到一座鄰湖樓台之前,並尋人上去通稟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葉思蘭自裡迎了出來,她萬福一禮,高興道:「張先生,沒想你是來了,快快請進。」

  張御對那位帶他到此的女學子謝過一聲,就跟著葉思蘭走了樓台之內,過了前廳,入了客堂之中,就見魯老坐在一個推椅上,在那裡對他揖禮言道:「張先生,小老兒身體有恙,請恕禮數不周了。」

  張御還有一禮,目光落到他蓋著軟毯的腿腳上,道:「魯老這是怎麼了?」

  魯老苦笑著怕了拍腿,嘆道:「不知怎麼回事,前些時日就突然走不動道了,請醫士來看過,用了許多藥,又用了灸療之術,卻始終不見起色。」

  張御看了幾眼,心光感應之下,立刻分辨出來,魯老身軀之中徘徊有一股神異力量,阻塞了下肢的血脈,他微微一思,道:「魯老最近可是接觸過什麼古物?」

  魯老笑道:「我整日就是與古物打交道,哪有一天能離手,不過要說特殊的,唔……」他想了想,「最近我尋到了一塊記載著不明文字的石板,可惜這塊石板送去一位老友處品鑒了,若是在此,倒是沒法讓張先生一觀。」

  葉思蘭這時出主意道:「魯老,可以讓張先生在此住上幾日啊,李老也看不了多久,我看他大概過幾天就該還回來了。」

  魯老想了想,點了點頭,抬頭對張御道:「張先生若是不嫌棄,那不妨在此住些時日如何?我對張先生上次所說東庭的古國也很感興趣。」

  張御道:「謝過魯老了,這回我是有事路過此地,待不了多久,只能下回再找機會了。」

  魯老有些遺憾道:「那也是可惜了。」

  張御見他身體不便,也就沒有在這裡多留,聊了幾句,就起身告辭。臨走之時,他留下了一瓶丹藥,又拿過筆來寫下了一套呼吸法,道:「魯老身上其實並無大礙,只是遭了邪氣侵染,用此丹丸可配合呼吸,快則三五天,慢則十來日,當可重新站起。」

  魯老是個閒不住的人,這些天一直憋在推椅上,實在是一種煎熬,現在一聽自己能恢復行走,不禁有些激動,立刻叫身後的役從鄭重收起來,隨後道:「思蘭,替我送送張先生。」

  張御自魯老居處走出來,就在門前與葉思蘭別過,一路回至天舟泊台處,登上飛舟,便駕舟繼續東北方向飛馳而來。

  又行一日後,飛舟進入千州境內,這裡是青陽上洲最北方的臨海之地,整個州郡地勢較高,如望台一般把守著青陽上洲東北方的海上大門。

  定正學宮就位於千州州治台昌郡內,在他泊台上停下飛舟之後,用了不到半個夏時就尋到了這座學宮門前。

  學宮佔地廣闊,沿著中軸線排列著一座座重簷歇山頂的大殿,皆居於副階周匝之上,兩旁廊牆高大,門前更有玄塔大闕居於左右,格局宏大。周圍更是環繞一株株青松柏木,枝豐葉茂,鬱鬱蔥蔥。

  門前正有一個老者在那裡清掃落葉,見他過來,忙是放開手中物事,躬身一禮,道:「這位先生有禮,先生是來此修業,還是來此訪道?」

  張御抬手回禮,道:「我來探訪幾位同道。」

  老者問過幾句,聽他要找范瀾、齊武二人,恍然道:「原來是范先生和齊先生啊,在的,他們都在的。」他側過身,向後一指,「兩位先生都在第三進大殿之中。」

  張御謝過老者一聲,就往裡而來,這裡明顯人數還是不多,可以看到除了一些招募的役從,大多數地方仍是空空蕩蕩。

  他一直走到大殿之外,卻是見到范瀾正在裡面講道,齊武坐於另一旁,而下方坐了六十餘名弟子,大多數是東庭來的玄府弟子,也有一些人並不認識。

  這麼久時間過去,范瀾、齊武赫然已是進入了第三章書之中,算是上中位修士,不過他們二人若不是受限於以往沒有上進之路,也早是步入此境了。

  他因為沒有驚動兩人,站在外間等候。

  約莫半個夏時之後,有磬鐘響起,范瀾、齊武散了諸學子,這才施施然自裡走了出來,可兩人方才邁過殿前門檻,抬頭一看,卻見到張御負袖站在那裡,不禁都是露出驚喜之色,「張師弟?」

  他們把自身衣衫一正,上來拱手一禮,道:「玄正有禮。」

  張御回有一禮,道:「范師兄、齊師兄,私下裡不必如此客氣。」

  范瀾和他非常熟悉,聞言笑了一笑,道:「那我們就不和師弟客氣了。」

  他請了張御往裡面來,先命人去泡茶,隨後請了張御坐下,道:「我與齊師弟聞聽師弟得玄廷傳詔,授命玄正,也是為師弟高興,本該來賀,想到師弟當是正事忙,也就未來打攪。」

  張御與兩人寒暄了一會兒,就道:「我方才見弟子之中有不少是生面孔,可是兩位師兄新收的弟子麼?」

  范瀾道:「有不少是這裡役從的後輩,他們在六十年前也曾為學宮效過力,故我准他們後輩一同聽道,還有一些附近漁民的孩子,千州本是一座軍州,民間學府少缺,這些小兒進學困難,也就送到我們這裡來了,其中有幾個,倒也頗有靈性。」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我來此處時,見外面似有不少民眾正在撤離,這可是兩府安排麼?」

  范瀾點頭道:「千州毗鄰東北海域,現在說是北方即將開戰,因怕開戰之後可能會有神怪自海上過來,所以州中民眾正在陸續往內陸撤離。」

  張御微微點頭,這也難怪千州這處宏大學宮這麼容易討要回來,看來背後之人也知戰事將近,萬一這裡遭了戰火,可就什麼都剩不下了。

  他道:「既然如此,我若請兩位師兄和諸弟子換一個地方存身,兩位師兄可是願意?」

  范瀾和齊武對視一眼,范瀾拱手道:「張師弟若有什麼吩咐,儘管關照,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齊武也是點頭。

  張御將界隙的事情大略說了說,道:「這界隙關係到玄府與外交通,只如今洲內情況有些複雜,我身邊人手雖然不少,但缺乏可靠之人,所以想請兩位師兄進駐到界隙之內,並去往另一端探訪,看能否找到另一處上洲。這些事情我也會按功記述,列於玄府功冊之上。」

  說實在的,現在戰事臨近,東庭諸弟子如果停留在這裡,免不了會被捲入戰事。

  可實際上這裡並不缺他們這幾個人,倒是去往別處繼續傳道,或者在界隙在另一段找尋他洲,能發揮出比在這裡更大的作用。

  范瀾神色一正,道:「原來是這等事,既然師弟信得過我們,那我們自當前往。」

  張御點頭道:「好,那這件事便就這般定下了。」

  他們這說話之間,天色忽然暗了下來,看去快要下雨了,門外那老者抬頭看了看,嘀咕道:「千州這地方,海貨多得吃不完,就是這天色啊,總是說變就變。」

  張御這時聽到遠處有隆隆聲響傳來,他眸光一動,轉首向外,隨後一振衣袖,站了起來,向殿外走去,范瀾和齊武二人對視一眼,也是站起,一同走了出來。

  這時恰好又一陣隆隆轟響傳來。

  范瀾皺眉道:「這聲音有些不對。」

  齊武有些不確定道:「是雷聲麼?」

  張御看向一個方向,道:「不是,是玄兵轟擊的聲音。」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聽得轟鳴之聲響起,范瀾和齊武二人抬頭一看,就見頭頂雲層之上,一艘又一艘飛舟正在往北方飛去,一批過去之後又是一批,而遠空隆隆的響聲伴隨著真正的雷鳴接二連三的響起,並且越來越是密集。

  張御望著北方天際和那厚重的雲層中一陣陣閃光,道:「戰事開始了。」


bpd 發表於 2020-11-25 01:24
青陽 第七十二章 營中

  張御看了一會兒,道:「兩位師兄,現在準備撤離吧,戰事一開,就不會再輕易停下了,千州之地,說不定很快就會被捲入其中。」

  這裡距離北方戰場實在太近了,泰博神怪自外跨海渡來真不是什麼猜測,而是隨時有可能發生的事。

  齊武立刻道:「我這就去安排。」說完之後,就匆匆走下去了。

  范瀾看著那天邊時不時閃過的亮光,感受著那沉悶的轟鳴聲,不覺心生感嘆,他也是經歷過戰爭的人,不過東庭的戰爭與眼前所見的戰爭相比,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了。

  在東庭,修士和異神的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主體,可在青陽,戰爭的主體似乎是凡人,修士反而淪落到了邊緣處,他一時也說不定這清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這時又一聲雷聲響過,昏暗的天空之中,頓有瓢潑大雨傾瀉下來,雨水到了兩人身周圍,都是被一層光芒擋住,向外飄散而去。

  兩人也沒有在這裡久站,轉回了殿閣之中。

  張御再次在蒲團之上坐定,道:「范師兄,你和齊師兄師兄可是選定觀想圖了麼?」

  范瀾點頭道:「玄府之中有不少觀想圖,我和齊師弟觀讀到第三章之後,就各是選定了一副,而今也正在修持之中。」

  張御沒再去問兩人具體選定的是什麼,因為這涉及了一個修士自身的隱秘,不過兩人若是選定的是玄府的觀想圖,因為那些東西是早已公開的,萬一同道爭鬥,倒是容易被人針對,這般看來,讓他們去界隙之中倒不失為一個上好選擇。

  他道:「范師兄近來東庭那邊可有書信往返?」

  范瀾道:「我在此安頓好後之後,就去過書信,如今兩邊玄望溝通之後,一月之間便可有個往來,現在那邊一切安好。」

  兩人正在說話之時,自外面雨簾之中步入進來了兩個身上泛著微光的身影,走在前面的正是嚴魚明,稍稍落後一步的是鄭瑜小郎君。

  嚴魚明一進來見到張御,激動道:「老師!」他快步走上前來,恭敬一禮,「弟子嚴魚明,拜見老師!」

  鄭瑜小郎君也是十分高興的上來一禮,道:「張先生。」他們也是方才聽齊武提及張御到來,這才匆匆趕來拜見。

  張御點了點頭,道:「你們近來如何?」

  嚴魚明道:「回稟老師,青陽上洲能學的章印和秘法真是不少,一時當真也學不完,這裡地方大,物件也多,就是這裡的得同道實在太少了,還沒有東庭來得多。」

  鄭瑜也是嗯嗯點頭。

  張御又看向鄭瑜,道:「許久不見,鄭小郎也是修煉出了心光了。」

  鄭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比其他師兄弟慢了許多。」

  范瀾笑道:「慢一些就慢一些,我輩修士,還是要看能走多遠。」

  幾人在這裡聊了許久後,齊武走了回來,道:「差不多都安排下去了,只是如今民眾都在轉移,我方才問過了,玄府分給我們的飛舟也是臨時被借用了,一時也調不回來了,我們看來只能走海路了。」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海路太慢,路上十分耽擱時候,這般吧,我來借調幾艘飛舟,爭取明日便就動身。」

  他記得千州附近有一處道派,儘管這道派人數不多,可卻擁有不少產業,裡面包括幾艘飛舟和上百座宅院,這些產業都被允許保留,現在要借來一用當是不難。

  他當即寫了一封書信,讓城中郵驛送去。

  到了第二日,就有兩艘蟲型飛舟飛至,落下之後,伸出撐腳,在學宮之前穩穩落下,艙門旋開,自飛舟出來一個五旬修士,他被役從帶入殿閣之中,見到張御,恭敬拱手道:「黃傅見過玄正。」

  張御認得此人,曾經是一派之主,沒想到這回此人親自前來,他抬手回禮,道:「這回要勞煩黃道友了。」

  黃傅忙道:「哪裡哪裡,玄正言重,言重了,玄正下次若再有事,可再尋我。」

  因為天邊昨夜轟鳴一夜未停,到天亮時分才稍稍稀疏下來,張御怕再等下去會出現什麼變故,所以這刻飛舟一到,立刻就安排人手開始登舟。

  大約半刻之後,所有人便都是上了飛舟,待艙門旋閉,蟲型飛舟下方一陣白煙噴出,在黃傅等人目光之中緩緩升空,並向著遠天奔去。

  就在他們離開後大約半天之後,兩個金屬巨人自天飄落下來,只是他們見到的卻是空空蕩蕩的學宮,找了負責清理的役從過來一問,才知所有人今晨就已走了。

  其中一個人道:「該死,走得倒快,我們回去!」

  另一個人道:「就這麼回去?」

  先前那人沒好氣道:「人都走了,還能怎麼辦?」

  他哼了一聲,「上面這次也是失算了,還以為把這些修士安排在這裡,等戰事一起,就能以此為藉口抽調一用,可人家卻比他們想的聰明得多。」

  兩人來得快,去得也迅速,停留了不一會兒,就又重新騰身而起,往雲中縱去了。

  因為界隙的存在現在尚是一個隱秘,而在洲陸之中穿行很可能會被兩府記錄下來,所以張御這次選擇的是自東出海,沿著海岸線一路穿行往南,最後再折向向西,直接去往域外。

  這一路行程順利,大約六天,終於來到了界隙所在之地上空,蟲形飛舟直接在大裂谷的湖泊之外停下,隨後眾人就跟著張御穿過閃爍著電芒的迷霧,進入了界隙之內。

  青陽上洲域外某處荒原之上,矗立著一座龐大的軍營,百十艘飛舟停靠在泊台之上,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堡壘,上空更是有幾條蛟龍的身影在雲層之中盤旋,

  此刻就在地下寬敞的訓武場中,一名晶玉巨人正在與一名修士交手,那名修士赫然是一名劍修,劍光遊走之際,若驚虹閃電,劍氣犀利異常,所過之處,不是大氣割裂,就是金屬的地面和牆壁上多出了一道道細碎劍痕。

  晶玉巨人只是雙手遮護頭臉,那些劍光斬在他身上,除了迸發出一絲絲電芒火星,接觸之處卻是絲毫無損。

  過去片刻,那修士一招手,把劍收回,懸停在背後,道:「方領軍,你這晶甲厚實,我若不動用斬靈之劍,卻是傷不得你。」

  那晶玉巨人放下手來,血色晶眼閃爍道:「林先生何不一試呢?」

  林姓修士搖頭道:「那便是決死之爭了,於我也有極大損耗。」他看了看對方,「我知道方領軍還未動用靈性力量,所以這一戰應該是方領軍勝了。」

  那晶玉巨人一點眉心,渾身外甲頓時收斂起來,自裡現出一個身軀高瘦,皮膚慘白,留著光頭的年輕男人,他眼珠呈現淡黃色,那裡呈現出兩個瞳孔。

  他走一邊的石墩台上坐下,道:「林先生,也就是說,我今後再遇到你們這些擅長駕馭劍器的修士,當是勝算很大了?」

  林姓修士沉吟了一下,搖頭道:「不能這麼簡單比較。」

  「哦,說說看。」方領軍自案上拿過一灌晶色藥液仰脖灌了下去,隨後一抹嘴,「我們有的是時間。」

  林姓修士看向他,道:「這麼說,你們似乎總認為一個修士就代表了所有修士。

  可事實上修士本身就代表了變化,每一個修士都是不同的,甚至同一個人,身上多一件法器,少一件法器,都會在戰鬥力上呈現出較大差異。

  更何況玄修與渾修是不同的,新法與舊法又是不同的,又怎麼能一概而論呢?」

  方領軍唔了一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能戰勝你,那卻未必能戰勝另一個同樣用劍的修士?」

  林姓修士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方領軍道:「我聽說你們玄府之中多了一個玄正,也是用劍的,你見過麼?」

  「不曾見過,只見過其人鬥戰的畫影。」

  方領軍露出了更感興趣的神色,道:「你覺得這個人實力怎麼樣?和你比如何?」

  林姓修士沉吟一下,道:「我沒與他交過手,這不好評判,但是從他其出手來看,這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對手,況且他得玄廷傳詔,那是之前肯定立過極大的功績,才為玄廷所認可,這樣的人必然經受過嚴苛的考驗,從心性和韌性上當是勝過常人,我以為與他對上,勝算並不大。」

  方領軍考慮了一下,道:「有道理。」他忽然一笑,「不過林先生,你有一件事說錯了。」

  林姓修士一皺眉,道:「什麼事?」

  方領軍一抬手,身後忽然出現了兩頭尺許長的小龍,其背後長著蝠翼,頭顱之上飄動著長鬚。

  林姓修士一看到這東西,忽然心中生出一股危險之感,不由自主露出了戒備之色。

  方領軍道:「這是珍龍,是一種新的造物,雖然它小,可就算單獨放出來,也能林先生這樣的人物周旋一二。」他笑了一笑,「你方才說修士與修士是不同的,這我承認,可我們也不是只有自己,我們還有各種造物和玄兵。」

  他站了起來,走前幾步,用壓迫性的目光看著林姓修士,用「林先生,回去再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提議,你們這些域外道派,到底準備在接下來的戰事中站在哪一邊。」


bpd 發表於 2020-11-25 22:04
青陽 第七十三章 牽制

  張御在把范瀾、齊武等人在界隙之內安排好後,就出了此間,往開陽學宮回返。

  雖然界隙之內還存在有不少伊迦人,不過他並不覺得這些人能對范、齊等人造成什麼威脅。

  所有伊迦神眾和穴窟人都在當日那一場混戰之中都被玄兵轟滅了,剩下的不過是一些神裔而已。

  而神裔的能力實際上是有其極限的,最多也只能與觀讀到第二章書的修士相抗衡,以范瀾、齊武二人的實力,足以輕鬆應付。

  順利回至開陽學宮之後,他走入書房之內,拿了紙筆到面前,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就落筆下去。

  這幾天來,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解決觀想圖第二層上那一枚不認識的章印。

  這枚說是章印,實際上就是需要他自己去掌握一個自身原本少缺的能力,一旦完成,就可與其餘章印想溝通,並完成觀想圖的第二層。

  這個能力比較特殊,需他能感悟到「間層」。

  所謂「間層」,也就是這個世界的裂隙,據說是世界與外層交融後產生,可謂是無處不在,有些間層是長久存在的,有些則是飄忽不定的。

  長久存在的間層有著固定的入口,比如「界隙」和「神國」都是如此,但這兩個並不是間層本身,只是利用了間層,並與之相融合。

  這種地界也比較容易讓具備一定神異力量的人找到。

  而飄忽不定的間層則就比較難以尋找了,它們就像沸騰開水中的泡沫一樣,冒出來之後就又匆匆消亡,而後又繼續有新的誕生出來。

  現在觀想圖所要求的能力,就是要他隨時隨地能找到那些飄忽不定的間層。

  其實這件事若是放在六十年前,倒是非常容易解決的。

  修士到了第三章書之後,便就有了自己立造章印的能力,只是這樣以一個人智慧,這樣章印往往還有許多缺陷,也很難再進一步。

  但是不要緊,當遇到這些困難的時候,有些修士會選擇主動將這一個自己立造的章印拿出來予以眾人觀示。

  而眾修在見到此印之後,感興趣的就會在設法這個基礎上去加以完善。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又可以啟發更多同道尋找出更多有益的思路,或許還有可能會由此引發出更多的章印來。

  大道玄章之上許多章印,其實就是這麼出現的,眾人的智慧可以充分得到發揮和交流。

  玄府的存在,除了在外對抗神異外,在內部就是盡量推動這方面的發展。

  奈何現在青陽玄府的情況有些特殊,近日方才回到正軌之上,而小印的出現更是使得大印的演變因此放緩了一些,所以張御此刻顯然沒有辦法利用這一點來完成此事,只能依靠自己去想辦法了。

  現在洲內諸派之中,唯有洪山、彌光不曾上交章印,此前他曾設法打聽這兩派是否有涉及這方面的章印存在。只是從此前打聽到的結果來看,這兩派弟子修士在過往之中都未曾表露出類似的能力。

  由於這條路洲走不通,所以他覺得,自己可以去真修那處試著探詢一下。

  真修傳承久遠,擁有各種神通道術,或許就有可以感知「間層」的法門。

  真修的功法和神通自有路數,並不是玄修能夠修習的,就算擺在他面前也不可能練成。

  可他也沒打算去照搬,他有玄廷所賜的「觀知之印」,只要利用此印設法弄明白和理解這裡面的道理,那麼他自己就能憑此另造一個章印出來。

  打個比方,這裡關鍵就是需要一個去往那裡的門,有了這扇門,他自己就能推開走進去了。

  現在真修都居於靈妙玄境之中,要想與這些人打交道,恐怕還需要拜託師兄桃定符。

  就在思索之際,他手中已是把書信寫完,在用封貼封好後,就把李青禾喚來,道:「青禾,你把這封書信送到當樂郡石渠觀中。」

  李青禾接過,道:「先生,我這就出發。」

  張御送出書信,卻也沒有只是坐等回覆,而是讓青曙從開陽學宮之中借調來大量的卷宗,看能否從別的地方著手想些辦法。

  在翻看有一日後,最後還真是又找到了一個辦法。

  青陽上洲曾有一種靈性生物名為「喉啾」,這是一種長著翅膀的類似猴子的生靈,這種東西擅長伏擊,常常突兀的出現在獵物面前,這種生靈就被認為有躲避入間層的能力。

  放在百多年前,這也是一種非常受歡迎的靈性生物,因為這東西靈智很高,稍加訓練,就可以成為一個合格而隱蔽護衛。

  只不過現在神袍玄甲更為好用,所以也就不必花費和精力去訓練這種東西了。

  可既然這樣的生靈具備出入間層之能,那他是不是可以也買來幾頭,試著觀察並瞭解其如何運轉靈性,那麼說不定就掌握這樣的手段。

  這個思路一打開,他也是豁然開朗。且不止是觀想圖的第二層,到了第三層,他說不定也能用同樣的方法從靈性生物身上獲得更多能力的補充。

  他當即叫來青曙、青曦二人,關照他們設法去收購這種靈性生物。

  待把事情都安排下去後,他便回了靜室打坐。

  轉眼又是十來天過去,時間到了六月月底。

  張御還沒有等到桃定符和「喉啾」消息,倒是玄府那邊來人,說是請他過去一議,他料到一定是有較為重要的事情,於是暫且放下手邊之事,遁光往玄府而來。

  他飛遁迅快,僅是半天之後,就到了玄府之中。

  惲塵托人傳信後,一直在等他,此刻得知他到來,立刻出來相迎,見禮之後,將他請入內室,並道:「勞動張玄正此來,是有一事不得不與玄正商量,嗯,北方開戰之事,想必玄正已是知曉了?」

  張御微微點頭,道:「我已是見過呈書,但對如今戰局尚不瞭解。」

  惲塵自案上拿下兩封赤封報書,遞過來道:「這是兩府前幾日寄送過來的,玄正可以一觀。」

  張御拿了過來一翻,裡面寫的是六月初八那一天,也就是他還在千州那一日,泰博神怪先一步對一處域外軍鎮發動了攻襲。

  但是青陽上洲這邊也早有準備,後方三州立刻有援軍抵達,雙方在交戰了一夜之後,最後以泰博神怪退走而告終。

  從戰後清點來看,處於進攻一方的泰博神怪明顯損失更大,可以算是一場不大不小的勝利。

  雖然對於兩個體量巨大的對手而言,這只算得上是小規模的戰事,可戰爭一開始就打了一場勝仗,也是十分鼓舞士氣。

  他看完這封赤封報書後,又拿起了另一封書信,這裡面是提及的卻是霜洲人,上面說到根據俘虜蘭司馬所提供的線索,兩府已是大致推斷出了霜洲人可能存在的位置。

  兩府原本準備先是收拾霜洲,然而再轉頭全力應付泰博神怪,然而北方突然爆發的戰事,卻是讓兩府不得不把主要的注意力轉到北方去。

  可是霜洲若是在側面,那始終是一個威脅,所以兩府希望玄府能夠從側翼幫助防備牽制一下霜洲。

  待看完之後,他抬頭起來,道:「惲道友準備如何做?」

  惲塵嘆道:「這件事玄府無法推脫,況且深究起來,這些霜洲人本也該我們來對付。」

  張御也是點頭,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霜洲人儘管和凡人一樣身披神袍玄甲,也掌握玄兵的技術,可本質卻是一種被寄蟲和魘魔扭曲的怪物,這對抗神異,這本就是玄府負責的事。

  他道:「那麼兩府需要我們做到什麼程度?」

  惲塵道:「兩府認為,現在戰事方才開始,霜洲人大規模的進犯是不會有的,但很可能派遣人手攜帶玄兵進入青陽上洲進行破壞,所以建議我們在這方面多多加強防備。」

  張御一轉念,道:「若是這樣,此間無疑需要大量人手,我們之前援助北方戰事的那批修士呢?」

  惲塵搖頭道:「兩府仍是需要這批人手,而且我已經把人派上去了,不可能再撤回來了,不過兩府願意以各種軍用造物做補償,我們需要什麼,轉運衙署也會全力配合。」

  張御思考了一下,道:「若是只有霜洲人,還勉強能應付,可是那些域外道派是什麼態度?若是他們靠向那些霜洲人,那麼事情對我們就很不利了。」

  惲塵嘆道:「這也是我擔心的事,這些道派在域外這麼久,很難說他們和霜洲人沒有牽連,可是現在,我們著實缺少上層力量。而此回是青陽上洲與外敵之戰,他們也是無可能脫身事外的。」

  張御道:「我聽說之前兩府曾拜託靈妙玄境的真修去往域外探查,惲塵道友以往也是在靈妙玄境修行的,那可否請動他們出來相助?。」

  惲塵想了想,認真道:「我可以盡量一試,只是玄正也是知道的,這些同道做事向來隨心所欲,又生性散漫,請他們出手可以,但未必會配合我們行事。」

  張御道:「這卻無礙,也不求他們能如何,只要能幫我等牽制一部分域外力量,那我們就可少得幾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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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七十四章 尺步天虛

  靜室之內,張御坐於蒲團之上,他的面前有幾個尺許大小的生靈飛動來去,只是時而消失,時而出現,時而到了近處,時而又到了遠端。

  這是一種類似猴子的生靈,渾身毛髮細而濃密,腋下則長著一對薄薄膜翼,尾巴大且長,眼神靈動,這小東西便是「喉啾」。

  是昨日方才從外州送來的。

  「喉啾」在洲中其實不少,特別喜歡攀附在大青榕的氣枝上,找起來也比較容易,可之所以用了這麼久,是因為這種生靈著實比較比較難捉,而且哪怕束縛住,若不時刻刻綁在身邊,只要一個不留神,其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裡只能靠一種調配後的美酒來吸引牠們,這種酒可以讓牠們上癮,喝多了便就再也離不開,所以主人只要有這種美酒在旁邊,就不怕這些生靈會走得太遠。

  張御此刻眸中閃爍著光芒,他正在認真觀察著這些生靈,看牠們具體是如何出入間層的。

  有著「觀知之印」,當他對某一種事物認真關注時,便可以對其進行細緻入微的觀察,並與自身所學相映照,從而快速掌握和理解。

  在觀察了一天之後,他已是看出一些門道來了。

  「喉啾」完全是靠自身神異器官形成一種奇特的靈性波動,會在某個瞬間讓自身變得與間層的浮動近乎一致,然後再融入進去,完成一個短暫的間層跳躍,牠的靈性越是強大,神異器官越是強壯,那麼停留在間層或者自身趨近間層的時間便越長。

  不過這麼看來,這種並不是去主動感應間層,而是讓自身成為間層之一。

  他思索了一下,其實這也算得上是一個路數,雖然模仿「喉啾」的靈性波動有些難度,可不是做不到,而且他現在並不要求能進入間層,只要能夠感應到外間間層的存在,難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高。

  思量之後,他又自手邊拿過一個卷軸,起袖一拂,其便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起,在面前緩緩打了開來。

  這東西是桃定符不久前送來的,裡面記載的是一門真修遁法,名為「無常遁法」,此是一位真修前輩所創,可以將身軀暫時隱沒入間層之中,然而用以逃遁殺敵。

  真修的遁法他是學不會的,上面也沒有具體闡述這種神通的修煉方法,他也用不著這些東西,而只是想從裡面看出是這遁法如何先一步感應到間層的。

  在察看下來後,他發現這位前輩卻是另辟奇徑,而且作法十分簡單好用,其先是利用法器追索間層,然後感應法器存在,並遁入間層,在熟悉了間層變化後,那麼自然就可把法器捨棄一邊了。

  在卷軸的最末,這位真修前輩還註明了,他這辦法也是受了造物的啟發。

  天機部專門造出了一種能在間層存生的微小造物生靈,然後利用這種生靈穩固間層,延長間層從生到滅的時間,並且實現間層跳躍。

  張御看了看卷軸的記述時間,「無常遁法」是三十年所創立,那麼就是說,至少在三十年前,天機部就擁有這樣的技術了,現在還不知道發展到了哪一步。

  他也是心下感慨,天機部的造物技術日新月異,若是修士不去求變,上層修士固然還能逍遙,中下層修士存在的重要性就會持續削弱。

  而修士無論修為多高,都是靠自己去一步步去修行得來的,若是連下層的土壤都沒有了,又哪來那些修為高深的上修呢?

  他思緒只是稍稍偏離,便又收了回來,又專注於眼前。

  「無常遁法」是要借助法器的,這種法器只有那位真修前輩自己有,這裡他是無法掌握的,但是「喉啾」已是給了他足夠的啟發。

  現在可以嘗試一下,讓自身的心光轉運接近的「喉啾」那種靈性變化,然而再去試著與感覺間層。

  他閉目凝思片刻,身軀忽然閃動了一下,只是他很快感覺到了一絲不妥,於是停了下來,起身在靜室之內走了幾步,就又再次試了起來。

  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他大部分的精力和時間都是投注到了這上面。

  不過他並沒有每天都在靜室之中,每天都會抽一點時間出來指點學子,或者在某一日抽空往往界隙去一趟。

  時間慢慢流逝,到了七月中旬的時候,當他再一次喚出大道渾章的時候,卻是見到上面多出了一個章印,印名「逐間」。

  在見到這章印的一刻,他便知道此印已然是修成了。

  因為他在掌握大道玄章的同時還掌握了大道渾章,所以他並不要再刻意去造立章印投入玄章,只需自身真正明瞭這裡的變化,並且熟悉掌握,那麼自然會在渾章之上映照出來。

  此刻他沒有多做耽擱,心意一轉,立刻就將神元往裡投入進去,隨後一道就從章印之上照落到他身上。

  之前完成第二層觀想圖所需的十七個章印他早在這段時日內觀讀完畢,而隨著最後一個章印完成,玄渾蟬再一次從背後浮現出來。

  卻不再是如之前一般虛幻不真,而是稍稍凝實了一些,尤其是那一對飛翼,光芒流動,有若辰星閃爍,感覺能放去極遠之地,而身上飄繞幽氣卻是更顯深沉。

  在觀想圖第二層完成之後,他又擁有了兩個神通,分別為「尺步天虛」和「幻明神斬」。

  此時他心意一動,背後玄渾蟬光翼一振,瞬息之間,他已是出現在了金台之外,停留僅僅片刻之後,玄渾蟬雙翼再振,他便又回到了靜室之內。

  此便是「尺步天虛」,這是借用了間層的存在,於一瞬之間遁入了間層之中,而後再從另一個間層之中出來,使修士具備挪遁之能。

  間層雖然時生時滅,而所有的間層實際上可以看做是同在一個層次之中,故是一些強大的「喉啾」能夠長時間在裡跳躍躲藏。

  但是修士不同,若不能及時從中越渡出來,那麼很可能永遠陷在裡面。不過觀想圖的神通是可以隨著觀想圖的完善而不斷提升威能的,所以眼前還遠不是其極限。

  至於另一個神通「幻明神斬」,同樣是利用了間層,使劍翼實現躍空斬敵,並直擊其靈性,只是現在沒有合適的對象,不好嘗試,所以他只能暫且放下。

  完成觀想圖第二層,他並沒有打算就此停手,準備繼續向第三層邁進。

  因為他知道,隨著戰事的發展,自己所面對強敵肯定也會越來越多。青陽輪縱然厲害,可終究只是借來的,且又得竺玄首警告,不能多用,所以自己必須有足夠的實力來應付這等局面。

  第三層觀想圖一旦完成,他便能隨此邁入第四章書,不止如此,到那時候,他不但可伸手將洪山、彌光兩派完全整合,對於域外道派也不必再如之前那般謹慎了。

  域外荒原,摩雲道派駐地。

  原本此派修士用了數十年時間修葺起來高大丘陵和各式精美宏大的建築,如今卻已是盡數化作了一片焦土平地,周圍只有黑色塵埃飄舞來去。

  一名晶玉巨人拿抓著一個結著髮髻的道人頭顱走了過來,並且呈送方領軍的面前,稟告道:「領軍,這是摩雲派主金池上人的頭顱。」

  林姓修士此刻也是站在這裡,看著那閉目頭顱,不由嘆了一聲,不忍去看,金池上人他也是認得的,這是一個觀讀到第四章書的修士,壽享兩百餘,沒想到今天卻死在了這裡。

  放在百多年前,似摩雲道派這樣有第四章書玄修坐鎮的道派,又豈是輕易奈何得了的?

  可現在卻是在一刻之內就被輕易抹平。

  從頭到尾目睹這一過程的他,心神震動十分之大。

  霜洲人縱然被寄蟲感染了,成為了一種非人生靈,可本質上並沒有變的非常強大,只比凡人強得有限,可是仗著玄兵玄甲還各種戰鬥造物,摩雲道派卻是毫無抵抗之力。

  而霜洲人能做到的,顯然青陽上洲也能做到,甚至更為容易。

  此刻他心中不禁有些茫然,若是再這般下去,那麼修士還有存在的必要麼?

  就在他思索之間,場中情形突變,那金池上人頭顱上的雙目忽然一睜,而後一陣金光自裡閃動出來,然而方領軍的反應十分快,他雙手伸出一抓,立刻將此頭顱抓到了掌心之中。

  隨即一陣爆響伴隨著強光傳出,煙塵擴散出去足有數里。

  林姓修士早在察覺到不對時,就閃身去了外間,他看向煙塵之中,目光之中既有期待又有緊張,待得煙塵緩緩散去,他眼神一凝,方領軍還是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連他身邊的護從也看去也只是受了一點輕微的衝擊。

  方領軍抓了抓手,活動了一下,忽然他轉回頭,用血紅的晶目看向林姓修士,道:「林先生,你是不是很失望?」

  林姓修士心頭微微一震,他吸了口氣,道:「方領軍,你這麼做不怕把眾多域外道派推到玄府那邊去麼?」

  方領軍問道:「那麼玄府能護住他們麼?」說著,又意味深長問了一句,「玄府會信任他們麼?」

  林姓修士沒有說話。

  方領軍轉過身,看著面前的廢墟,道:「不願意靠向我的人,那遲早會成為我的敵人,既然這樣,那我為什麼不早點將他們剿滅了,那至少可保證玄府的力量不會多出來,你說對不對?」

  林姓修士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下一個目標是哪裡?」

  方領軍道:「嗯,或許是伏余道派?」

  林姓修士立刻道:「我會去設法說服他們。」

  方領軍道:「那我你希望你快點,我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後,若沒有回音,不管你成功與否,我都會毀滅這個道派。」

  林姓修士不再多言,立化一道白光,向南飛空而去。

  方領軍看著他離去的遁光,眼神充滿了玩味。


bpd 發表於 2020-11-25 22:23
青陽 第七十五章 武澤

  時間轉至七月下旬,北方戰事在持續進行著,敵我雙方仍是小規模的交戰,青陽上洲這便不斷向外拓展地界,並於地下修築軍事堡壘部署道路,步步向前推進。

  這是一個很穩健的戰術,雖然耗費物資有些多,不過青陽上洲六十年來的積累足以支撐起這一戰。

  而洲內這處,霜洲人有過幾次突襲,可彷彿是應付了事一般,在被玄府擊退回去,後來就未見有什麼大動靜了。

  惲塵私下分析過,霜洲人應該是在等待,等待北方的戰事逐漸激烈,兩府精力完全被大戰吸引住的時候,那時才會再次下場。

  張御對此沒有太多過問,兩府將霜洲交給玄府來牽制,但是具體怎麼守禦,又如何調配人手,這些全是玄首需要考慮的事,現在也就是惲塵需要考慮的東西。

  只要惲塵還在履行職責,那麼他就只需要把內部監察做好就可。

  可是他也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很緊迫。

  這一方面是隨著下來戰事激烈程度的提升,雙方投入的力量勢必會越來越大,那麼捲入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另一方面,造物人的事情始終如一片籠罩在青陽上洲上方的陰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會雷霆暴雨傾瀉下來。

  他這些天都在設法研究觀想圖第三層。這裡最大的難處是兩個,一個是六正印圓滿的神元確實較多,第二個是到了第三層中,當有三十六個章印需要完成,其中九個章印,近乎四分之一的未知章印需要他自己去尋覓。

  不過之前在打開了思路後,他發現這些都可以從靈性生物上去尋找到答案,所以眼前最關鍵的仍然是神元。

  封金之環中的源能有不少,正源源不斷被他攝取,可他知道,這尚不足以支撐他修煉完觀想圖的第三層次,所以他最近在思考再去延台學宮一次,看能不能接觸到更多的古物信息。

  就在進入八月份的前一天,他接到了一封傳書,上面沒有落下任何文字,只是畫了一個看去比例合度的金蟲,還附有一枚金屬小片。

  他等這封書信已近兩月了,故此見到此書後,當天就一人出了學宮,往南域遁來,由於這一次他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只一天之後,便來到了域外之上。

  在約定的地方站定後,並拿出金屬片一甩,霎時一道金光閃爍去了天穹。

  不一會兒,有金光自遠方遁落,一轉一折之間,無聲無息落在地面之上,萬明道人自裡走了出來,他拱手道:「勞煩玄正到此了。」

  張御抬袖還有一禮,道:「萬明道友,人在哪裡?」

  萬明道人也不說多餘之言,直接道:「玄正隨我來。」

  他再次遁空而起,在前引路,張御則是隨後跟來,大約出去千餘里地,萬明道人遁光往下落去,並落入了一個碩大地坑之中。

  張御循著他的遁光下落,發現這地下是一片天然形成的巨大孔隙和洞窟,兩個人身在其中,顯得極為渺小。

  在此間左彎右繞行進了半刻,落在一個泛著堅冷光澤的厚重金屬門前,萬明道人在石階之上落下,兩旁頓時有清霧噴灑出來,過有片刻,便見正面金屬向一邊旋開,露出了裡面褶皺式的艙壁。

  萬明道人回身一請,道:「玄正,這邊走,武老就在裡面。」

  張御點了點頭,往裡走入進來。他看得出來,這個地方是用一艘龐大飛舟改造的,跟著萬明走了一段路後,一扇巨大的拼合式拱形金屬艙門出現在眼前。

  就在拱門前方,頂上有著一方橢圓形的琉璃透璧,地面上的光芒從上直照下來,將宮門之前一片地界照得異常明亮。

  萬明道人站在這裡言道:「武老,玄正來了。」

  艙壁四周傳來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進來吧。」

  拱形艙門上的金屬一塊塊向著兩邊分離移開,露出裡面寬敞明亮的內廳,幾隻形如小犬的奇異造物生靈正在裡面快活的跑動來去。

  兩側的金屬架樑上垂下一個個弧形藤蔓,上面是一排身披銀色甲冑,用著鋒銳利爪的造物鴞鳥,看到有人進來,齊齊把頭轉過來,動作整齊劃一。

  最前方是一個巨大的琉璃壁,可以直接看到上方地面之上的荒原,一名身著天夏古服的老者站在那裡,他身軀瘦削高大,白髮垂至腰間,帶著一副眼鏡,從眉宇間可依稀看得出來,這位年輕時候應該也是一個俊逸瀟灑的男子。

  他呼喚一聲,場中所有的小犬都是來到他身後列隊站好,隨後抬手一禮,道:「張玄正,武澤有禮。」

  張御還有一禮,道:「武老有禮。」

  武澤看向萬明道人,道:「萬明先生,我想與張玄正單獨談談。」

  萬明道人道了聲好,對張御點頭一禮,就轉身走了出去。

  武澤看向張御,展袍伸手一請,道:「張玄請坐吧。」

  張御行至他示意之處,在一張人手張開形狀的金屬椅上坐了下來。

  武澤待他坐定,也是在他對面坐下,這時一隻小犬主動跳到了他懷裡,他伸手揉撫了一下,抬頭道:「張玄正想問什麼,我都可以如實回答,但只限於我所知道的,我畢竟離開天機部太久了,那裡現在如何了,我並不清楚。至於一些較為核心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不然我現在沒法坐在尊駕面前。」

  張御看著他道:「有許多事情萬明道友已是與過說過了,但我仍想在武老這裡重新確認一下,還有一些疑問,想來不會耽誤武老太多時候。」

  武澤用手點了下眼鏡,拍手讓那小犬下去,把身軀坐直了一點,認真道:「張玄正請問吧。」

  萬明道人到了外面,就靜靜等在那裡,大約半個多夏時之後,艙門再一次打開,便見張御和武澤自裡一同走了出來。

  他聽得武澤在那裡說道:「是的,我認為現在局面不是某一個人能夠挽回的,我願意和玄正交流這些,那是因為玄正掌握著界隙,能讓我離開這裡,去到他洲。」

  他看著琉璃玉璧上方透照下來的光芒,拿下眼鏡,掏了一塊布出來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嘆道:「大時代的號角已經吹響了,我們誰都沒法阻止啊。」

  張御對他的話沒有進行置評,只道:「武老,確定那些造物人會有問題麼?」

  武澤認真道:「我很肯定,沒有哪個奴隸主會讓奴隸脫離枷鎖,玄正,放棄吧,青陽上洲已經沒救了。」

  張御負袖而立,看著他道:「我身為玄廷授傳玄正,同時還是一個夏士,這件事他人可以退避,我卻不會,況且在天夏治下,就算整個青陽上洲都淪陷了,那也翻不了天!」

  武澤臉上微微動容,他凝視了張御過了一會兒,最後移開目光,道:「隨便尊駕如何做吧,我只想離開這裡。」

  張御淡聲道:「我可以允許武老住到界隙裡去,但武老需要為我完成一些事,你所需的材料我可以為你提供。」

  武澤低下頭沉思一會兒,隨後道:「很公平的交易,我答應了,交易結束後,我們誰也不欠誰的。」

  在門前別過之後,武澤轉過身,回了內廳之中,艙門又再一次合閉起來。

  萬明道人走了上來,道:「玄正,武老的話別放在心上,武老什麼都好,就是太過悲觀了。」

  張御道:「我還以為萬明道友會像武老一樣的想法。」

  萬明道人認真言道:「我雖然躲到域外來,甚至想尋外洲的力量相助,可我從不認為我們會輸。武老並不瞭解我們修道人,對於我輩而言,區區六十年的變化,一時之高低,又算得什麼呢?待六百年,或是六千年後,再來談勝負不遲。」

  張御微微點頭,道:「我在出發前聽聞,域外一個道派,摩雲道派被霜洲人殲滅了,派主金池上人也是被殺,不知道萬明道友聽說了沒有?」

  萬明道人冷笑一聲,道:「我之前就去那裡看過了,這完全是金池上人自己愚蠢之故,他這個人頑固異常,死抱著以前那套舊東西不放。

  這次他也是太過求全,居然想憑藉一己之力想保全摩整個雲道派,自己接連接下了數枚玄兵轟擊,最後弄得落敗身死,連摩雲道派也一樣沒能保住。

  他若是棄地而跑,並且不斷襲擾對方,那就該輪到霜洲人頭疼了。」

  張御思索了一下,也是認同此見,戰鬥並不是看得誰的力量大誰的破壞力強誰就一定是贏家。

  現在的皮甲軍士是依靠各種兵器和輔助造物來獲取強大的戰鬥力,但是他們需要一定的準備和整合才能發揮出這樣的優勢來。

  與這樣的敵人正面硬拚是不明智的。

  修士的強大,是在於個人全方面的強大,就若萬明所言,金池上人完全可以用游鬥的方式日夜不停襲擾對方,讓對方的玄兵根本沒有用武之地,那樣局面就反過來了。

  金池上人居然選擇直接去和對方破壞力最大的玄兵對撼,並且還不止一次如此做,那和一個心光法力勝過自己的修士對拼有什麼區別?

  不過考慮到其人這次很可能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弟子,還有自己一手創立的道派,這又能夠理解了。

  萬明道人這時微微冷笑,道:「霜洲人還是太急了,或許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逼迫其他域外道派做出選擇,可那些道派豈會這麼容易束手就縛?」

  說到這裡,他神色鄭重了一些,「玄正,這個時候若是與他們接觸一下,或許可以讓他們靠向我們,我願意為玄正走上一回!」


bpd 發表於 2020-11-25 22:31
青陽 第七十六章 殿藏

  張御在域外待了兩日,與萬明道人商量妥當了一些事後,這才折返開陽學宮。

  他雖同意武澤去往界隙,只是這件事並不急著辦,他還需要其人為自己完成一些事情。

  回到書房之中後,他自紫金袋中拿出一只金屬匣子,擺案几上打了開來,裡面擺著數枚玉墜,一個個造型精巧,各不相同。

  這是他那日提過一句之後,武澤在這兩日內打造的。

  原來那些薄片雖然小巧,但是作用不明,除了真正相熟之人相托,並無會真正帶在身上,而且還要拿了回來才能分辨,太過麻煩。

  可是這玉珮不同,帶在身上之後,若是附近有造物人出現,溫度會發生變化,還會發出輕輕顫動。

  但是武澤也說了,之前之所以不用這門技藝,也並非他做不到,而是現在那些造物人很可能有辦法屏護此物,並且這東西也缺陷,若是一個正常人身上攜有造物,這東西都有可能作出反應。

  不過這東西畢竟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能夠給他一個提醒。

  他看了一下,盒子裡一共放著五枚玉珮,想了一想,拿下一枚放入袖中,見剩下四枚位置相對,整整齊齊擺在一處,這才點了點頭,蓋上了匣子。

  這時他拿起報書看了看,短短幾天時間,北方戰事並沒有出現什麼太多變化,於是將之放在一邊,先去頂層逗弄了一下妙丹君,而後轉去靜室打坐修持。

  第二日,他先處理了一下學宮的事宜,過去午後,便就乘坐飛舟,往望州而來。

  這一路之上,他見到鬥戰飛舟往來不絕,還時不時見到有修士遁光飛過,洲中戒備比上月更是嚴密了不少。

  舟行兩日,進入了望州,在延台學宮的泊台之上降下,步出艙門之後,他就往魯老府上而來。

  魯老自上回服下了張御贈送的藥物,還有按照張御傳授的呼吸法用功,又能如以前一般能夠站起來行走了,只是衰退的肌肉尚還無法一下復原,之前已是讓葉思蘭代替自己登門致謝,現在聽聞張御又至,十分高興,在役從攙扶下親自自裡迎了出來,並將他迎入了宅中,並以好茶相待。

  在與張御聊過幾句後,聽聞他想觀覽一下延台學宮的古物藏品,當即熱情言道:「延台學宮古物擺在外面的那些只是尋常物件,張先生大可不必去看。

  我學宮最大的珍藏實則另有存放之地,一般我除了我古物會的會員和學生,是不讓外人進去觀覽的,不過張先生幫了老朽如此大的忙,專學又是古代博物學,我可為我先生做擔保,只是今天這時候有些晚了,明日我帶張先生前去一觀如何?」

  張御點首道:「如此就勞煩魯老了。」

  魯老見是時間已是日入時分,當即命人準備晚宴,好生款待了他一番,宴後又給他安排了一處妥帖居捨。

  張御依其意在此休息一晚,到了第二日凌晨,待進過早食之後,魯老換了一身學宮衣冠,拄拐帶他往位於學宮正中的治星台而來。

  這座大台高有百丈,周圍用青玉砌築,堅牢厚重,最早時候乃是一處軍事堡壘,據說連玄兵亦無法奈何,而且裡面儲有足夠萬人五年所需的食水,六十年前濁潮到來時,學宮師生就是早靠躲入此中才避過那一段時期。

  張御跟隨魯老進入大台內部之後,經過數道查驗,便往大台地下而去,最後來到了一處高大寬敞的地廳之內,這裡敞道連廊,可謂如蟻巢一般四通八達,入目所見,俱是各類精美藏品。

  魯老自豪介紹道:「自青陽上洲立洲以來,多數域外收繳來的珍品、上品,除了一些被兩府收去的,餘下的都是擺在這裡了。也是因為我延台學宮的藏品十分豐富,有些東西更是獨一無二,所以我學宮之人都被允許披上神袍玄甲。」

  張御問道:「敢問魯老,兩府收走那些藏品作何用?」

  魯老搖頭道:「好東西誰都想要,有一些東西造型精美,外觀華麗,被人所惦記也是免不了的。更有一有些古老物件具備神異力量,放在我們這裡著實不好處置,所以只好封入進兩府的庫藏之內了。」

  張御心下微微一動,實際上若是這些東西具備神異,那理應交給玄府,因為神異力量一直是由玄府負責對抗和處理的。

  應該是之前玄府沒有履行此責,故是才讓兩府接替了過去。

  不過看情況,兩府也沒能力處理這些東西,所以封藏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倒是可以發去公函讓把那些藏品轉移過來,重新交由玄府保存,即便做不到,他提出檢視那當也是沒有問題的。

  而一般來說,具備神異力量的東西,裡面蘊藏源能的可能性當是更高,那說不定他從那裡還能得到一些收穫。

  轉念之間,他跟隨魯老在這地下殿藏中遊覽起來。

  魯老知識淵博,每到一個熟悉的物件之前,必會站定詳細點評一番,將此物的來歷背景及諸多考證道與他知,不過這裡收藏實在太多,魯老興致勃勃帶了他走了大半天,也只是看了整個館藏的千分之一。

  知識無價,若是放在平常時候,張御是十分願意這般繼續下去的。

  可是現在情形不同,外面正在交戰,他需要盡快尋到源能,以提升實力,而若要照速度看下去,那幾年也未必能看完這些東西,所以他勸說魯老不必這般辛苦陪著,自己一個人觀覽便好,若是見到什麼不明之處,回來再來向他請教。

  魯老也知自己體力不濟,本來還想讓葉思蘭相陪,不過也是被張御婉拒了,於是就為了擬了一份保書,而後就回去休息了。

  張御在他離開,便一人在此觀覽起來。

  這一次事情就簡單多了,他直接放出心光感應,若是沒有感受到任何熱量,那麼就下一層去。

  地下殿藏的結構結構是如旋流渦洞一般般逐漸向下深入的,越是藏在深處的藏品,價值便越高,多數都是上個紀元乃至於數個紀元之前的古物。

  張御連下了三層之後都沒有什麼發現,到了第四層,他忽然有所察覺般往一處轉去,最後在一幅壁畫前停了下來,不過從那壁畫背後的岩石上看,這是一幅洞穴壁畫,而殿藏則是將整個洞穴都是原封不動的搬來了。

  感受著那絲絲縷縷的熱流傳遞過來,他一直走到了近前,見壁畫上出現的一頭夭螈,而且描繪的是一個少見的正面。

  可以見到,這頭夭螈正用凶狠的眼眸直勾勾盯著著前方,因為這壁畫佔據了這裡整整一面牆壁,好似這東西隨時隨地能從裡面爬動出來。

  這卻讓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前往東庭都護府時斬殺的那頭夭螈,不過壁畫之上所繪,從背景對比來看,其身軀盤踞在一個洲陸之上,若是這頭夭螈當真存在過,那絕然比一些異神還要強大。

  就在這個時候,一群青年男女說說笑笑從一條側廊裡轉了過來,並往他這裡走了過來,他們每一個人穿著延台學宮的服飾,而手中都是拿著一面玉板,時不時會對照一下兩邊的古物,並在上面寫寫畫畫。

  其中一個人這時一抬頭,看到張御背對著他們站在壁畫之前,立刻發出警惕的聲音,道:「誰在哪裡?」

  這些學子也是一個個緊張起來,這裡不被允許外人隨意進來的,他們也未聽說今日除了他們一行人之外還有其他人到此。

  張御轉過身來,道:「幾位不必驚慌,我隨魯老到此,在外有記述憑信可為查證。」

  先前說話那人見到他,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慌忙一拱手,道:「我們不知道此事,真是抱歉了,還望沒有驚擾到尊駕。」

  他身旁那些學子也是紛紛行禮致歉。

  張御往所有人面上看有一眼,道:「無妨。」此時此刻,他分明感覺到那枚藏在袖中的玉珮發出一股溫熱,並且微微震顫起來。

  這即是說,這群學子之中,很可能有造物人存在,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個。

  只是他需解決的是這件事背後的源頭,而不是某個造物人,所以他沒有多言,感受到這裡源能吸收的差不多了,再看了這些學子一眼後,他就繼續往下一層走去。

  可他走後,這些學子還是久久站在那裡沒動靜,方才他那一眼掃來,所有人都生出一股心驚膽戰之感,好像自己心底深處最隱秘的秘密都被一眼看透了,故是一時之間精神都有些恍惚,而其中一個名臉頰微胖的少女則是驚疑不定的看著他離去的方向。

  張御沒有再去理會那些學子,他一路下行,在走到第八層的時候,就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熱流傳來。

  他轉頭看去,這是一座展翅巨鷹的雕像,其體型龐大,佔據了此間半個大廳,用琥珀鑲嵌的鷹眸光芒閃爍,喙嘴鉤尖銳利彎曲,使其看去凶威凜凜,如同活物。

  他思索了一下,這裡源能看去倒是充沛,不過自己若是站在此間,恐怕一整日無法吸納,那太耽誤時候,於是將封金之環取出,令其飄去鷹翅之上,自己則繼續往下行去。

  而就在他走後不久,一個人影自上方走了下來,打量了四面之下,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封金之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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