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5066
bpd 發表於 2021-12-26 00:34
玄都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伐敵制機先

  青色面具人聽了年輕男子指示,便走向了那個人形凹槽之中,他把背脊緊緊貼靠在冰涼的石壁上,手臂也是向外打開,同樣擺在了手臂狀的凹槽內。

  過有片刻,就有一縷縷厚重粘稠的金青色液體從方石的上方流淌下來,並落到他的身上和腳下。

  這些液體逐漸將凹槽填滿,並將他整個人都是裹住,隨即很快凝固,只是幾個呼吸之間,那裡似就形成了一塊平整的金青色的人形石塊。

  年輕男子在那裡靜靜看著。

  在這個神裔完成之後,那其就可令其用自身的血脈去污染同族,若是運氣好,一部分人會蛻變成與之一般的神裔。

  而哪怕是不曾獲得成功之人,其身心意識也會完全偏向於伊帕爾。

  伊帕爾神族的個體雖然擁有極強大的力量,但是數目並不多,之所以能成功統御整個神穹,主要依靠的其實就是這等能力。

  通過這種手段,他很快就能組建起來一支聽命於他的神裔軍隊。

  他知道這個人身上還有一半天夏人,但他不確定這方法是否對天夏人有用,可即便只有安人能為他所用,那也是足夠有用了。

  等待了沒有多久,青金色的石塊出現了一絲絲皺裂,並有碎礫掉落下來,落地後變成了一堆粉末。

  隨著剝裂加劇,大塊大塊的石塊掉落下來,那個青色面具人身軀重新顯露出來,他抹開身軀之上的石粉,走出了凹槽。

  他伸手將面上已然破損的青色面具拿下,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還有微帶金黃的瞳孔。

  而可以看到,他此刻的身形比原先增長了三分之一,可即便是這樣,個頭也僅是堪堪越過年輕男子的腰線。

  他來至年輕男子面前,帶著一臉狂熱跪了下來。

  年輕男子滿意道:「伊帕爾的神裔,你所獲取到的力量讓我吃驚,很少有神裔第一次服下神血後就擁有這樣的力量,不過這很好,如果你能做好我下來交代給的事,我會賜予第二次、第三次儀式。」

  神血當然不是飲下一次就無用了,可以通過多次的飲用來獲得更深一層增長力量的機會。

  英俊年輕人用崇敬的話語道:「是的,伊爾,伊帕爾的信奉者將奉上自己的忠誠。」

  年輕男子用金矛指下來,道:「你已經是伊帕爾的神裔了,不應該再自稱信奉者,我賜予你尼亞奧之名,意即伊帕爾之手。」

  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英俊男子的身上驟然多了一層光芒,神異力量也不自覺的被激發了出來,同一時刻,他腦海也多出了許多原本不知道的東西,不禁吃驚起來。

  年輕男子傲然道:「用不著吃驚,我的神裔,伊帕爾神族自豪的不是力量,而是知識,知識隱藏在每一個伊帕爾神族的血液之中,並可以分享給你們。

  不過我要告誡你,知識只是知識,並不等於智慧,如何將知識進行合理的運用,是你們以後需要學習的。」

  尼亞奧低下頭,用一種晦澀的語聲回應道:「伊爾之言即神諭。」

  年輕男子滿意點頭,他帶著尼亞奧離開了這裡,重新來到了神丘平台之上,而後金矛向外一個揮舞,隨著裂隙的出現,上方便浮現出了一艘通體黑玉色的長舟,舟身之上閃爍著細碎的螢光。

  他道:「這是地之舟,伊帕爾的尼亞奧,我將這一艘地之舟賜予你,我要你去往安山,去那裡召集你的族人,去讓他們飲下你的血,讓他們重新歸回伊帕爾的懷抱。」

  尼亞奧恭敬道:「是,伊爾的意志。」

  與此同時,東庭府洲這處,張御分身在吳玄尊等人離去之後,就從啟山出來,來到了玄府星台之上,才一到這裡,便感覺整個玄府有一個單獨的大陣護持。

  他將吳玄尊所說的三百多個陣法逐一感受下來,也是微微點頭,這些陣禁比他此前所佈的陣勢範圍更為廣大,其以安山及新洲治安州為中心,將沿著安山一線的大部分地陸及海域都是囊括了進來。

  若是所有陣勢一齊發動,還有他正身前來主持的話,那麼哪怕三五個同境界修道人來攻,都別想攻破開來。

  便是只有分身主持,也能抵擋一至兩名同輩的侵害,由此足以護持府洲的安穩了。

  他看罷之後,又取出大陣牌符,起心光渡去,整面牌符先是微微放光,旋即就化為一道氣光,被他收入了身軀之內。

  自此刻起,只要他身處在東庭地陸的範圍之內,那麼心意一動,就能駕馭整個府洲大陣了。

  處置好這些事,他便一抬首,將意識傳遞去了上層正身處。

  守正宮中,張御立時便得了分身意識傳報,他思索了片刻,便擬了一封呈書,喚來明周道人,令其拿去遞至廷上。

  書中言明他在東庭發現有大敵存在,需要提前解決,但是東庭地陸廣闊,未免敵人躲避不出,需要玄廷遮掩天機,不令對方察知。

  他不知道此事是會交託到誰人那裡,極可能是鍾、崇兩位廷執手中,不過這兩人雖在玄廷之上對玄法和訓天道章屢有異議,可對於玄廷交代下來的事情,卻是一絲的不苟完成的,所以他並不怕二人做什麼小動作。

  只是兩日之後,明周道人便即轉回,道:「守正,天機已蔽,只是如今還在對抗上宸天和幽城的天機遮掩,所以守正只有一日之機。」

  張御點了下頭,不說一天,哪怕半天對他來說也是足夠了,謝過明周之後,他心意一召,霎時有兩道寶光自外飛來,落入了他的袖中,隨後心意一轉,正身便已是從上層穿渡而下,來到了上回所尋到的遠古神明的沉睡之地。

  現在東庭府洲有禁陣護持,他已是無有後顧之憂,而既然感到這個遠古神明與此次侵迫有關係,那他自然不會等著對方攻上門來,而是打算先發制人。

  為了確保對方仍在此間,他眸光微微閃爍,運起目印一望,很是輕易地就望見了那個巨大的身影。

  因為天機遮蔽之故,巨人對於危機到來沒有半分感應,仍在沉睡之中。

  張御則一抖袖,一道滾圓光芒便落至一旁,卻是直接將「空勿劫珠」給祭了出來。

  這枚寶珠缺點就在於需要事先蓄勢許久,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來,現在對方在沉睡之中,無有絲毫察覺,那等若就是一個靶子,正好祭用此物。

  不過空勿劫珠擊落之時直來直往,還沒有什麼變化,所以半途當中若被避開也是有可能的,這裡就需要他出手阻攔了。

  為了確保這一擊成功,他自是不會留手,先是將心光渡入劫珠之中,運勢許久之後,便起意一發,而與此同時,他也是將重天玄異一運,伸手向下一拿,施展了一個擒光神通。

  隨著劫珠投去,這一剎那,像是一輪熾陽墜去人間,急速往大地落下。

  那個巨人被驟然到來的危險刺激的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他的身軀也是於一瞬間出現了諸多疊影,然則這疊影一出現,就被一股力量所束縛,霎時又重新合聚為一,下來更是變得絲毫動彈不得。

  而在此時,那一輪熾陽已然落下,將界隙的界璧像一層薄薄的輕紙一般輕易撕開,帶著無盡威勢撞擊在了他的身軀之上!

  地平之上先是一道刺目光芒一閃,而後轟的一聲爆響,隆隆煙塵氣浪將大地掀開,波浪般往遠滾動,再是翻騰向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沖天塵柱。

  同一時刻,神丘之內。

  年輕男子正站在一個圓形的深池邊緣,上方環繞著是一面面伊帕爾神族的畫像,而坑池之中則堆滿了芬芳的泛著光的泥壤,上面插著一根金白色樹枝。

  這是伊摩安神樹的斷枝,他試圖重新借此種下新的神樹,但是在這當中,需要用足夠的神性力量和血肉去澆灌,這就需要他去征服強大的敵人,並強迫他們奉獻上這些,以往他們也是這麼做的。

  神樹是伊帕爾神性、意識、力量及高等知識的寄托所在。依托於神樹,整個伊帕爾神族才能由一個個分散的、獨立的強大個體連接為一個無可撼動的整體。

  可即便是這樣的神樹,也是在大寂滅中破滅了,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隨著神樹的倒塌,他也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伊帕爾的傳統認為,厚重的經驗和知識固然有益於族群,可同樣也是禁錮和負累。

  所以每過一段時日,他們會把一部分記憶和知識寄入神樹之中,使得自己如新生一般重新開始,這樣就能保持族群旺盛的生命力和進取心,同時在危機時刻,也還有過去的經驗可以追循借鑒。

  所以神樹不僅是伊帕爾的精神象徵和圖騰,更是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要想重現族群的偉力,他必須試著將之恢復。

  此刻他用金矛劃開自己的胸膛,任由金色的血液流淌下來,進入池中,試圖將那一截斷枝喚醒。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臉色一變,望上看去,那裡的族人畫像,不知何時,又增加了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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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絕源引神毒

  張御站在半空之中看著下方,衣袍在玉霧星光之中飄動不已,許久之後,他一揮袖,拭開雲塵,緩緩降下。

  那巨人原來所處的地界已然是變作了一片空白,唯有空勿劫珠還懸飄在那處。

  空勿劫珠威能何等強橫,便是玄尊有法器護持,一不小心被擊中也極可能就此殞命,那巨人正面遭其轟擊,事先還沒有防備,自然一擊之下便就神魂俱滅,化為烏有。

  而隨他落下,空勿劫珠也是飄了過來,邀功一般圍著他直轉圈,他稍加安撫,將之重新收了起來。

  他朝下方再是觀察片刻之後,伸手一拿,就一枚帶著裂痕的銀環落到了手裡,只是此刻看著有些虛幻不定。

  當初他曾接觸過這個銀環,此物毫無疑問是一件神器,但現在看來,它依舊是不完整的,面前的這個只是某個碎片罷了,但有意思的是,他可能通過這部分,去感覺其餘相類似的碎片。

  他能感覺到,那個遠古巨人非常虛弱,其應該是想借取這枚銀環的力量來彌補自己,過程也很簡單,以此物為牽引,將其餘殘片裡的力量一點點吸攝過來,再是化為己用。

  這個過程若過於激烈,那麼很可能會斷絕與其餘殘片的聯繫。

  而上一次他從中吸攝到了一些源能,使得這枚銀環遭受了一些破損,致使這異神不得不用引導來的力量對此物進行維持和修復,而這無形中也造成了祂沉睡時日的延長。

  他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直接吸攝了這銀環上面所蘊藏的源能,那也僅僅是獲得了這個殘破的部分罷了,可其既然可以牽連到其他部分,那麼倒可以回去再慢慢處置,於是就將此物收入了袖中。

  這刻他再是感應了一下,此刻那股對東庭的侵迫之感也是無形之中削減了不少,但仍有大半存在著。

  很顯然,另一個異神並不會就到此停手,唯有解決了此獠,才有可能消弭後者對東庭所帶來的的威脅。

  可他也知,就算遮蔽了天機,可在打殺了這個遠古神明之後,對方很有可能已是有所察覺,下來之事怕沒這麼輕鬆易為了。

  他運起目印,往遠處看去,眸光微微閃爍起來。

  然則這個異神所存在的位置似被什麼東西遮蔽了,再一次浮現出於眼前的仍是幾個殘碎的片段。

  不過只要他想找到此人,那終究是可以找到的,哪怕一時追不上,也要給予對方足夠的壓迫力,令其無暇顧忌其餘。

  尤其這個異神似是在找尋幫手,其能找到一個,說不定也能找到第二個,他自不能讓對方肆無忌憚的繼續下去。

  他心思一定,便就化作一道宏盛清光,順著感應所在的方向尋了過去。

  神丘之上,年輕男子面色凝肅的看著上方的壁畫,每一個伊帕爾被殺死,因其在神丘之中所留下的神性印記消失,那麼其之畫像就會出現在這裡。

  在伊摩安神樹還在時候,因為一部分力量印痕和記憶是寄在神樹內的,所以只要有族人願意敬奉鮮血乃至神性力量,還能令其復活。

  可是在神樹消失的如今,其卻是不可能再回來了,只有剩下的壁畫告知後來人還有這麼一個族人存在過。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居然沒有感覺到絲毫預兆,神性力量沒有給他任何示警不說,連伊爾金矛也沒有絲毫反應。

  而對方能找到伊米克,那也可能找到他。

  他意識到了這一次敵人不同以往,從尼亞奧那裡得到的記憶或許並不十分準確。

  這也是很正常的,復神會瞭解最深的只是天夏的中下層,並且還不完全,至於上層,沒有相等同的層次,又哪裡去知道那些?

  就算一些天夏玄尊,自身不得名位,對玄廷的內部情形也只是知曉一個大概。

  年輕男子只是思考片刻,就迅速作出了決斷,他從地井這裡轉了出來,揮動金矛封閉了這一處入口,而後喚出星之舟,在裡坐定後,他駕舟離開了神丘,並往南邊飛去。

  他認為自己一個人難以對抗天夏,必須找尋更多的同族來幫助自己。

  伊帕爾族人沉睡之地各不相同,只是他先前找了下來,有的早是空空如也,不知去了哪裡,有的則是經歷過嚴重的破壞,沉睡的族人也是不知去向。

  眼下唯一的指望,就是去往南方了。

  在上個紀元初期,經受過第一次大寂滅後的伊帕爾族紛紛醒來,他們對於族群未來該是走向哪裡意見不一,因此導致了一場內部分裂,進而演變了一場慘烈的大戰,伊帕爾神族的元氣也是在這場戰鬥中消耗了許多。

  最後雙方意識到,這麼打下去,對於誰都沒有好處,於是決定彼此就此分割。

  一個族群留在了原來的伊帕爾的古陸之上,另一個族群則往地陸另一端去,雙方自那之後各自繁衍,互不理會。

  他不知道另一個族群而今如何了,但覺得應該也可以找到一兩個躲過大寂滅的族人,如今這個時候,已是到了伊帕爾神族滅亡的邊緣了,哪怕是以往意見不合的族人,他也是可以接納的。

  而另一邊,尼亞奧在乘坐地之舟離開神丘,就往東庭所在而來。

  他也知道安山附近被布下了一個禁陣,想要如以往一般過去是不可能了。而府洲在南方也是建立了不少子州,那裡駐守大量的軍隊,故他只能由北方繞行。

  他用了一個多月,方才從北海之上繞至東庭外海,而這個時候,已然是大玄歷三百八十五年的一月下旬了。

  只是因為有東庭如今有玄尊鎮守,他不敢進入瑞光城中,甚至不敢靠近旦港,只能在海中某一個無人小島上停落下來。

  在此他利用神異捉來了一隻個頭不大的海鳥,將其記憶改換之後,便將之放了出去。

  復神會在瑞光城中埋下了不少暗線,有的數十年前布下的,哪怕之前被崔岳發現了一批,可也還有一些隱藏較深的從不曾暴露出來過。

  海鳥飛渡半日,飛入了城中,因為牠只是記憶受到了改換,而自身沒有神異力量,所以沒有受到守禦的注意,來到了位於瑞光城西的一處潔淨寬敞的宅院之內。

  內堂之中,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正在捧卷細觀,只是一個三十餘歲的美婦人正纏著他說話。

  「夫君,余家的孩子聰明伶俐,聽聞名字還是玄首取的,余從事又是玄首的學生,如今年紀輕輕就是司禮衙署的從事了,那是前程遠大,咱們女兒若和他的兒子結親……」

  中年男子似有些意動,他考慮了片刻,搖頭道:「不是以前了,不興這些了,而且咱們女兒比那余家小子還大三歲吧?咱們門第也差了些,自己湊上去,被人說我申正原巴結那余名揚,不成,不成。」

  美婦人眉眼一橫,推了他一把,道:「怎麼不成了?咱們女兒雖然年紀還小,可長相也是一等一的,還委屈了那余家小子不成?」

  中年男子嘆道:「若比相貌,比儀君好的女子多了去了,夫人你若真如此想,還不如讓她在德才上多下些功夫,不過我看我家女兒自有主意,不會聽你的安排的。」

  那美婦人一撇嘴,「那就由不得她作主了,我這當娘也是為她好。」

  中年男子想說什麼,可結果還是什麼都沒說,看去也頗無奈。

  就在這時,忽聽得院子裡傳來一聲鳥叫,中年男子神色微變,道:「我這還有事,夫人你先出去吧,這事不急。」

  美婦人咕噥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中年男子則是走到了院子裡,那只海鳥落了下來,他撫摸了一下海鳥腦袋,便感覺有一個語聲在耳邊響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原地撫鬚長思後,便喚過一名王姓管事,低低叮囑了幾句。

  王管事一點頭,回去收拾了一下,便出了申宅,乘馬車來到了旦港之上,又上了一艘隨時等候在這裡的私船離了海港。

  他只一出海,前方就有一隻海鳥過來引路,他用了三日時間,跟隨著海鳥來到了那一個荒涼小島之上。

  到此之後,他從包裹中拿出一張白色的面具戴在臉上,來到了岸上,只是看到站在前方個頭比他還長出一截的青色面具人,不由有些遲疑,道:「青先生?」

  尼亞奧回道:「是我。」

  王管事聽他聲音沒變,稍稍放心,拱手一揖,道:「主家要王某來問,先生的我們傳信收到了,不知要我等做什麼?」

  尼亞奧說道:「如今瑞光城西的安成巷可是住了不少府洲官吏?」

  王管事道:「是的,七成以上都是。」

  尼亞奧問道:「那裡的飲水自哪裡來?」

  王管事心頭一顫,定了定神,才道:「原來家家戶戶都有自家的水井,不過如今之用水,皆是由司工衙署下的水運院單渠送來,每一戶都是不同,不過源頭都是來自洪河。」

  尼亞奧這時拿過來一只匣子,打開之後,裡面是十二瓶晃動著金青色的血液的瓶子,他道:「我要你把這十二瓶血液帶回去,讓申正原想辦法將之倒在水運院裡,實在不行,就倒在洪河裡。」

  王管事大吃一驚,可他沒法違抗對方,只得硬著頭皮接了過來,道:「是。」


bpd 發表於 2021-12-27 22:53
玄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命德疑天定

  五天之後,王管事帶著那一匣琉璃瓶回到了申宅之內,之所以又耽擱了兩天,是他怕直接把東西帶回來會被旦港的巡查給查驗出來,故是將之混在了一批果酒之中帶回。

  這種血液本身的神異力量就極具隱蔽性,很難被人所察覺,如今再加上果酒的遮掩,所以他很是順利過了旦港,並將這些東西帶回了申宅。

  到了內宅之中,他立刻找上了申正原,並將事情來回經過告知了後者。

  申正原聽罷,嘆道:「看來這一次是沒退路了。」

  王管事道:「是啊,要是先生做了此事,萬一被發現,申家也是萬劫不復啊,先生和夫人還有大娘子,今後不該如何是好。」他試著道:「先生,不如我們……」

  申正原一擺手,道:「不必說了,走上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你拿一瓶神血給我。」

  王管事趕忙勸阻道:「先生,現在還不是時候,易被人發現身上的異狀,不如等辦了事之後再……」

  申正原搖頭道:「我不是給自己用,我說好了今日要去拜訪余名揚,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機會。」

  王管事恍然,道:「對,對,若是能把這位變成自己人,那便好辦多了。」

  他小心從打開匣子,從中取出指節大小的一瓶血液,低聲提醒道:「先生,最好是讓他服下,實在不成,設法潑灑在其眼口鼻等處也是可以,此血能自行滲透進他身軀中。」

  申正原接過這一瓶神血,道:「我會找機會的。」他將神血收入袖中站了起來,這時他又回頭問道:「不過我與余名揚都是天夏人,這東西果真有用麼?」

  王管事道:「既然是神賜血脈,想來都是有用的。」

  申正原點點頭,他入內換了一件衣服,隨後喚上一個役從便就出了門,因為申、余兩家相隔較近,平時也經常往來,彼此很是熟絡,所以到了門前,就被請入了進去。

  余名揚聞知他到來,便把他請入了書房。

  待沏茶之後,余名揚揮了揮手,讓役從下去,道:「我觀申兄心神不寧,是否有什麼事?」

  申正原從袖中取出那一瓶神血,擺在案上,嘆了一聲,道:「余兄,他們果然來尋我了。」

  余名揚很是謹慎的沒有拿手去碰,問道:「這是何物?」

  申正原將神血的來歷簡略說了一下,道:「按照青先生的意思,這東西一旦投入水源之中,就可將身有安人血脈的子民污染,化為異神神裔,至於是否對我天夏人也一般有用,現還難知。」

  余名揚忽然站起,鄭重對他一禮,道:「申兄及時來告知,我等替東庭子民謝過申兄了。」

  他知道此舉也是冒了極大風險的,王管事之所以放心申正原一人出來,其實就是隱隱將申正原的家小當成了人質。

  申正原趕忙也是站起回禮,道:「不敢,此是申某當作之事啊,申某豈能因一己之私而害萬千人?」

  他又提醒道:「余兄,這神血王管事拿來了十二瓶,但這東西很可能不止這麼許多,而那青先生很可能找得也不止申某一人,許可能也會尋他人如此做,必須將此人抓住,把那些人找了出來,才能杜絕此事發生。」

  余名揚點了下頭,嚴肅道:「余某有數,還請申兄在此先等候片刻。」

  申正原道:「是,只我不能太晚回去,否則恐王管事生疑。」

  余名揚想了想,問道:「王管事此人,心思如何?」

  申正原道:「他以往心下雖也抗拒復神會,可去見了那青先生一面後,他現在如何想,我卻不知曉了,我也不敢問。」

  余名揚了然,即便此人以往能夠爭取,可現在就十分難說了。他自書房裡走了出來,來至走廊盡頭的一間客舍前。

  這時一名眼神銳利的玄修自裡走了出來,他道:「余從事的心跳呼吸比以往更快,可是出什麼變故了?」

  余名揚拱手一禮,道:「李玄修。復神會找上申正原了,勞煩你告知項主事,我有重要情形稟告。」

  李玄修神情微肅,他立刻喚出訓天道章,道:「余從事請說。」

  而此刻玄府正堂之內,項淳在得到消息報傳之後,他一刻也沒有耽誤,立刻向張御稟呈此事,下來又把消息傳告給玄正崔岳,同時立刻安排陳嵩前去申宅。

  玄府動作很快,崔岳立刻帶人去了海上,準備將那青先生找了出來,而陳嵩則是悄無聲息的往申宅過來,並在第一時間將王管事拿住。

  而另一側,青先生足夠謹慎,他在交代過事情之後,就駕馭地之舟離開了那處海島,默默等待著事情發酵。

  可是這並沒有用處,崔岳到了海上之上,僅有用了半天就找到了其之所在,經過一場短暫的追逐後,便就成功將他拿住,並將人帶了回去。

  南陸之地,一駕星舟在天空飛馳著。

  年輕男子手持金矛站在艙內,通過面前不停旋轉的星軌,他能確定附近一定有一個族人的駐地,否則星軌不會呈現這等變化。

  只是這個紀元的星象和以往完全不一樣了,倒是地理還有幾分相似,他只能從這些痕跡上試圖找出那處所在。

  這個時候,他心臟微微一個抽搐,臉色微微一變,立刻拿伊爾金矛一劃,整個星之舟霎時衝入了一處間穹之內。

  待得他那等危機感覺消退,他這才另一處間穹中遁行出來。

  從神丘出來多日,那一股危機卻始終縈繞不去,他知道一定有天夏神明追在自己的身後,每回感覺危機迫近,他都不得不駕馭星之舟躲入間穹之中,以蔽絕感應,也是依靠這等辦法,才是堅持到如今。

  「從這裡看,應當就在附近……」

  他用伊爾長矛撥弄著面前的星軌,星之舟也是慢慢放緩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心臟又一次抽搐了起來,知道危險迫近,可他也知,若是錯過這個機會,下一次再想找尋到準備位置,那便不是容易之事了。

  故他這一次沒有躲避,手中飛快的撥弄星軌,在那等危險感覺幾乎要到達頂點時,星軌似乎是某一個本不存在的光軌重合了。

  就在這一瞬間,整個星之舟從頭到尾一陣星光閃動,霎時從原處消失不見。

  而就在他離開的一個呼吸之後,一道劍光倏地出現在了他消失之地,這一柄飛劍在這裡轉了一圈,便又往遠處飛去。

  年輕男子此刻發現,星之舟出現在了一處山腹峽谷之內,上方是高大平整的岩壁石台,還有兩座伊帕爾神族高大的持矛雕像。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族群曾經居住過的界隙,而且規模不小。

  他手持金矛自星之舟內走了出來,往峽谷盡頭走去,這裡有扇齒狀拼合的巨大金屬門,他拿著金矛一指,大門上的線狀凹槽內流轉出一縷縷金光,而後向三面分開。

  他走入一處寬敞的大廳內,上方有一個金色的圓球旋轉著,有光芒從那裡照落下來,他緩緩走向前方,在大廳的中間,金色圓球的下方看到了一塊巨大的石板。

  石板大體看去保持的較為完整,但可以看出其是由多塊不規則的石板拼合在一起的,相互之間的裂縫還很是明顯,每塊的邊稜處的缺裂很多。

  他眼神一凝,「這是……至高石板?」他自語言道:「看來他們沒有放棄自己的打算。」

  他很清楚,當年就是因為這等東西才導致了伊帕爾族的內戰。

  伊帕爾神族內部一直流傳有一種說法,至高石板是伊帕爾族與至高的契約,上面約定了每一個伊帕爾神族在誕生之後所應天生具備的能力。

  那這麼多種族,為何偏生是伊帕爾神族如此的強大?

  以往族內只是簡單歸結於這是至高對伊帕爾的喜愛,故是對伊帕爾進行了賜福。

  也沒有族人對此提出質疑,因為他們確實天生凌駕於所有族類之上,這無疑是得了至高寵愛的明證,稱得上是至高之子。

  但是在第一次大寂滅後,伊帕爾神族遭受了極大的重創,這等說法也是被打破了。

  於是有一部分伊帕爾認為,他們能獲得力量,其實並非是至高的賜福,而是因為從至高那裡竊取來了一部分權柄。

  但是這個權柄不完全,所以他們還不夠強大。

  故是有激進派提出集中族內所有的至高石板,修改至高契約,從而獲得規避大寂滅的能力。

  可是保守派卻是認為,這樣做實在太危險了,萬一修改錯了,那很可能會引發不可測的後果,說不定回直接導致整個伊帕爾族的滅亡。

  於是內戰由此爆發,雙方各自帶了一部分至高石板離開。

  現在看來,那南去的族人一直未曾放棄這個想法。

  他看了一下,這塊石板雖然完整,但內容與伊帕爾神族無關。

  因為至高石板並不是只有伊帕爾族有,一些高等古代族類也有擁有的,而傳說之中,石板上的契約,事先定好了這族類所擁有的能力,以及所擁有潛力。

  他猜測這些族人是想借用別族的石板來研究出至高的秘密,從而繼續完成自己的計劃。

  他看了下空空蕩蕩的大廳,並沒有見到一個族人的身影,而這東西被遺棄在了這裡,很可能這個計劃最後是失敗了。


bpd 發表於 2021-12-27 22:53
玄都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陽陣克舊儀

  年輕男子目光從至高石板上移開,沿著大廳邊緣走了一圈,但除了兩尊伊帕爾神族的雕像之外,這裡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在一塊貼著牆壁的長石之前站定,目注片刻,就拿著金矛對著某處一點,霎時,長石震動了一下,內部就有通透的光芒生出,過了一會兒,長石上就融開了一個通向裡間的寬敞通道。

  他朝裡走入進去,發現裡面又是一座大廳,但依舊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接下來,他把可以找到的地方都是逐一轉了下來,可卻並沒有找到在此沉睡的族人。不過這一處地界保護的很好,看去這裡的主人是有準備的離開的。

  只是他心下隱隱覺得,這裡應該還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只是自己並未曾發現,或者說是被忽略了。

  他再次回想了一下,這時候看向了兩尊伊帕爾神族的雕像,似是一下想到了什麼,當下走了過去,凝望片刻之後,他拿著金矛一點,雕像上面似有水紋現出,而後雕像就發生了一些改變,五官變得模糊起來,但是整體變得更為厚重堅實。

  他自語言道:「伊爾巨像?沒想到真的是這東西。」

  伊爾巨像最早是伊帕爾神族用於保護自己的甲冑,但後來他們發現了一種更好的使用此物的方法,那就是將神穹之外的某一種邪神吸引進來,而後封禁在此石像之中,使之聽命於他們。

  這東西一度在伊帕爾神族之內大行其道,畢竟伊帕爾神族縱然強大,可數目實在是太少了,像上層伊爾那更是稀少無比,犧牲一個都是巨大的損失,而用這種東西代替他們去征戰,好用又不怕損失。

  只是伊帕爾神族後來又放棄了這等作法,因為他們也是察覺到,頻頻引來邪神,很可能會使得大寂滅提前爆發,而那些邪神很可能也不是被他們引誘的,而是順勢主動來投的。

  年輕男子這時察看了一下,這兩個巨像裡面果然封存著兩個邪神,眼下還可以利用,這算是一個不小收穫。

  不過他想到了另一件事,這裡既擺放了至高石板,還放置有巨像看守,那麼很可能會有那東西存在。

  他望向上方的金球,劃開胸膛,當時就有幾滴鮮血飄向了那裡,並融入了進去,但是等了很長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正在他以為自己判斷出錯的時候,那金球忽然一震,外間的光圈一張,而後上方裂開一個空洞,有一個方匣緩緩落了下來,無聲無息的停在了地面之上。

  他來至方匣之前,那伊爾金矛一點,匣蓋分開,裡面露出三個青玉色的果實,他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伊摩安神樹果實?」

  伊帕爾神族的誕生,離不開這神樹果實,可以說,有了這三枚果實,他就可以以自己的鮮血為其澆灌,由此培育出三個伊帕爾後裔來。

  只是想到這裡,他忽然神情一沉,伊帕爾族中傳承是最為重要的,說得上是全族的大事,而且神族向來人數稀少,三個神果,那就是三個伊帕爾後裔,居然全部放在了這裡,這很不合情理。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最壞結果,就需得接受這一支族人也是全部絕滅的可能了。

  要是如此,那至高石碑的作用也很明顯了,這是要那些後裔成長之後繼續之前他們不曾做完的事。

  這時他看到匣蓋上面有一個金色的圓環,認得這是伊爾手環,應該是屬於分裂出去的某個伊爾的。

  他將此環拿了過來,戴在在了手腕之上,而後拿手背在矛尖之上一蹭,頓時鮮血流淌下來,浸入金環之中。

  隨著金環一亮,他頓感自己與此物之間多了一層聯繫,並且有烙印記憶通過金環傳遞到了意識中。

  他立時知曉,此物這是用來控制這處駐地的,而駐地這本身就是一駕飛舟,只是這種飛舟的形制他從未見過,猜測應該是分裂之後才打造的。

  就在此刻,他心中微微一悸,那一股危機之感又一次到來。

  他往上看有一眼,知道是自己在這裡停留過久,很可能已是被那個追逐自己的天夏神明察覺到界隙的存在了。

  他想了一想,就算此刻有兩個伊爾巨像相助,自己也不見得能敵過對方,而且這裡還有三個神樹果,這些東西更為重要,不值得在此與對方拚命。

  他一撫手腕上的金環,大廳四壁之上,有一道道金色液體順著金屬凹槽流動下來,隨即建築開始慢慢由實向虛轉變,連帶他自身也是如此,一時間,他似乎在遠離這個世界。

  伊帕爾對間穹的利用,在任何一個族群之上,因為他們的神性力量特別適合在間穹穿梭,他現在所用的方法,被稱為「折壁」,是一種利用伊帕爾的神性力量和神力建築共鳴而產生的特殊技巧。

  在他發動之後,這裡整個界隙能瞬間從內神穹離去,但這並非是完全脫離,因為還有神性烙印相引,所以在一段時日之後,其還能轉渡回來,這也是伊帕爾神族在危機情形下躲避敵人的手段。

  只是為現在星軌完全對不上,他無法準備估算出當中的準確時間,只是根據自身神性力量的遷疊,換成他所瞭解的天夏歷時間來看,一來一回,差不多是一百二十年,當然,他要是想回去,也是隨時可以的。

  不過哪怕數百年上千年,他也是等得起的,而且等他那時候回來,就不再是自己一個人,而會是三個族人了。

  而就在年輕男子脫離內層之後,在其原本進入界隙的入口處,一道宏盛清光降落下來,隨著光芒散開,張御自裡現身出來。

  此時他略作感應,發現對方似在向外逐漸遠離。

  那種感覺,似是對方暫時離開了內層,可又沒有完全脫離出去,其在感應之中變得異常之十分飄忽,很難確定正確之所在了。

  他望去天中,真以為這樣能夠逃脫麼?

  同一時刻,啟山之上。

  張御化身負袖站在崖上,崔岳來至身後不遠處,打一個稽首,道:「玄首,人已是送到玄府之中,如今正鎮壓在金牢之內。」

  張御點首道:「我知道了,勞煩崔守正了。」

  崔岳打一個稽首,就退了下去。

  張御這時往下望有一眼,目光直接落到了關押在那裡的青先生身上,其人此刻正被法鏈捆縛著,更被符印鎮壓住了神異力量,失去所有反抗之力。

  他目光凝注此人,而後意念一轉,青先生渾身猛地一震,少時,便可見他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渾身飽滿的肌肉也是變得塌陷了下去。

  到了最後,青先生眉心鼓起一個大包,隨後驟然漲破,從中飛了出來一滴金色血液,直往啟山之上飛來。

  張御一把將之拿在了手裡,攤開手掌,可見一滴金色血液在那裡滾動不已。

  他不知那個異神為什麼敢把自己的血液隨意拋灑至外,這或許以前沒有遇到過能通過鮮血克制他人的法門,也或許其自身強大,不在意這些。

  不過在天夏這裡,若是哪一個玄尊自身的鮮血被他人掌握了,那絕然不是什麼好事。

  他意念一轉,當下又化出一具化影之身持著這滴金血騰空往上,往上層歸返。

  這具化影待順利歸至上層之後,就回了守正宮中,一路行至一處偏殿之內,並在此間停下,可見這裡的玉壁之上立有一個大陣。

  這是某一位前任守正留在這裡的血咒之陣,還是當年與上宸天交戰最為激烈之時留下的。

  來者只需要將對手的氣機或者鮮血投入進去,若是對手沒有規避之法,那麼通常情形下,立時可以將之剋死。

  只是自此陣建立起來,用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修道人都會萬般警惕自身,你就算傷到了對手,也很難捉拿到對手的氣機或者鮮血。

  而能制壓的對手,卻又用不著此等陣法了,故是看去就有些雞肋了,但眼下卻是正好用的此陣。

  他伸手一按,聽得隆隆聲響,好似煙霧旋動,玉璧之上的陣法就轉動了起來,隨後將那一滴金血往裡一拋,只在這時,卻有一股信息傳入他意識之中,他頓時發現此陣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因為以往陽咒之陣克殺敵人時,要麼成功要麼失敗,故是立陣的那位守正認為這樣太過直接,失了轉圜餘地,反而難以達到目的,故是在轉動陣法之際可以給予對方一線生機,只要對方能將之抓住,那麼仍是可以避過陣機所算的。

  張御看過之後,不覺點頭,這位秉持的理念他是贊同的,凡事講究留有一絲餘地,並不斬盡殺絕,而相對的,這一線變化出現,陣法的威能因此得到了大大提升。

  他思索了一下,心中便已有所定,當即起一縷意念傳遞進去,這意念一落,自然有陣咒化生而出。

  三天之內,若那異神不在內層現身,其則必死。

  需知此陣不僅僅是簡單的咒殺,而是以咒主之血向天地假言自棄,那麼陣法一轉,自有天地之力去殺他。而有那一線生機在,其人便可以循生機逃脫,若其不循生機,那麼是其人自絕性命,與人無尤。

  而就在陣法轉運的那一剎那,那躲在飛舟內的年輕男子忽然渾身一顫,向前前衝了兩步,半跪在了地上,而後一口金色的鮮血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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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退返方化生

  年輕男子一口鮮血吐出之後,身軀和肢體之上也是生出了一絲絲的裂紋,看去就像是要碎裂開來一般。

  經由自身神性力量的回應,他立時知曉,自己應該是受到了某種詛咒。

  他也是反應過來,可能是自己遺落在外面的鮮血被人利用了。

  其實以往也不是沒人如此做過,但結果是並沒有能對伊帕爾神族生出什麼作用,這是因為伊帕爾神族本身立於力量層次的上游,低層次的力量自是無法威脅到他們。

  而另一方面,當伊帕爾神族還是作為一個強大的整體的時候,敢於這麼做的人基本都是被消滅了,他們自然也不必顧及。

  可是現在情形不同,設咒之人明顯在力量層次上不弱於他,甚至是高過他的,而現在也並沒有一個強大的伊帕爾神尊可作為依靠。

  可他也不是不能自救。

  他一低頭,雙目之中有金光一閃,卻是在地面之上刻下了一個神性符號,然後持起伊爾金矛,倒轉矛頭,對自己胸膛就是一刺!

  一道金色若氣焰般的光芒在他身軀表面閃動了一下,原本那些破裂的地方又是重新合攏,連地上的血液和殘破的組織都是被他重新收攏回了身軀之中。

  這是一種神性回溯,也是上層伊爾才具備的能力,他能夠使得身軀重新回到自身所認可的過去的某一階段,而在此後所受的任何身軀上傷勢,還有精神上的痛楚都可以由此抹去,不過同時消去的還包括這一時段的記憶。

  而依靠著伊爾金矛,他這麼做幾乎也不會有任何力量上的損失,就在恢復的一剎那,他只只是感覺恍惚了一下,隨後將金矛緩緩拔了出來,重新站了起來。

  他又看了眼自己留在地面上的神性符號,通過符號所傳遞的信息,這才瞭解到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這時面色凝肅,感覺自己必須設法將流散在外的血液取拿回來,只是此刻因為離開了內神穹,他沒法直接做到,那就需要設立伊帕爾族的虛空儀式,以獻祭某物的方式將此取回。

  正在他如此想時,忽覺感覺不對,把手抬起一看,卻見手臂之上又再度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紋,且是在逐漸擴大之中。

  不止是這裡,他的身軀各處也是再度破裂,鮮血從裂開的縫隙之中溢了出來,一直流淌到地面上,根本無法止住。

  他神色一變,不得不在留下神符之後,再一次將伊爾金矛插入胸膛之中,強行使得身軀回溯到之前狀態之中。

  下來他不敢再耽擱,立刻以金矛在地面之上刻畫起伊帕爾神族的神性文字,開始佈置起了虛空儀式。

  可僅僅在是十幾個呼吸之後,身軀崩潰的感覺就再度傳來,這一次來的更為洶湧猛烈,待他發現的時候,因為太過用力,握持金矛的手指有幾枚斷裂開來,掉落在了地上。

  他立時意識到,若是這麼下去,自己根本完成不了這個儀式,必須設法抵擋住一段時間的侵害。

  他不由望向了那兩個伊爾巨像。

  這東西原本作為伊帕爾神尊的甲冑,能夠固合和抵擋外來的諸多傷害,不定能為他爭取到一定的時間。

  只是被封禁在裡間的邪神必須先抽離了出來,不然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

  他一撫手腕之上金環,頂上的泛著金光的球體一轉,一道光芒照落在其中一尊巨像之上,片刻之後,就有一縷灰白色澤令人煩悶作嘔的光芒被自裡扯了出來,並被吸納了進去。

  只是他此刻再是望去,那一只金光球體卻已是變化成了由一根根滑膩肢體包裹在一起的古怪肉團。

  年輕男子知道若是放任不管,這邪神等下說不定就會跑了出來,可他現在無暇去理會這些了。

  只是這麼短短片刻,他身上的情形就已是變得更為惡劣了,手指幾乎全數掉落,連下頜也是脫落了一半。

  他跌跌撞撞走向了那巨像,每走一步,身軀就多破裂一處,僅僅幾步路後,渾身上下幾是成了到處破漏的水袋。

  他在提先留下神符後,再一次祭動金矛恢復身軀,隨後就往巨像之中一撞,整個人一瞬間就沒入了其中。

  大廳之中一下安靜了下來。

  不過才是幾個呼吸之後,整個巨像開始震動起來,最後巨像之上光芒一閃,他又自裡跌撞了出來,栽倒在了地上,一隻手和半隻腳也都是隨之摔了出去。

  這一次他甚至來不及留下神性符印,伸出剩下的那隻滿佈裂紋的手,拿過金矛,對著自己再是狠狠一扎,一道金光在大廳之內閃過,他隨之恢復了過來。

  他扭轉頭,雖然方才的記憶不在,可是從之前留下的兩個神性符印還有那空蕩蕩的伊爾巨像中,他可以推斷,方才的嘗試應該是失敗了,而且沒有能及時留下符印更是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且他不難感覺出來,自己恢復之後維持完好的時間變得越來越是短暫了。

  不過在不斷經受折磨之中,他自身求生的欲望,也是使得他的神性力量窺見到了解決此等事的方法。

  於他而言,這裡有三個方法。一個是提高自己神性力量的層次,這樣定可以掙脫眼下窘境,但這是不可能的,伊帕爾神族力量的增長需要長久時間的積累,且越到上面越是難以提升。

  第二個辦法就是拿另一個相等同的生命來為他進行替償。

  他猛然扭頭望向那三個神果,假設用鮮血澆灌,倒是可以在短時間內催生一個新的伊帕爾神族……

  可他又立刻放棄了這想法,對方既然是利用他的血液,那這一次不成,那還可以下一次,而他流散在外面的血液其實不少,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掌握了多少,這個方法也不適用。

  那麼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那就是回到神穹之內,便能逃過這一劫。

  但他也心知肚明,這是對手為他準備好的道路,也可以說這詛咒就是在迫使他回去。

  可是他現在沒有選擇,眼下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對抗下去必無幸理,而回去未必不能找到生路。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一個念頭忽然從他心底浮現上來,他卻斷然否決,冷然道:「不,你別想出來。」

  他當即一撫金環,推動整個飛舟往內神穹歸返。

  果然,隨著他往回走,身軀的情況變得大為好轉,那股侵害他的力量也是如退潮般消退下去,身上方才冒出來的裂紋不再擴大,而是緩緩收斂。

  不過他感覺到,一旦自己念頭改變,這力量又會冒了出來,故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既然要返回地陸,他自覺也不能不做任何準備,他拿起金矛對著剩下的一具伊爾巨像一點,這巨像雙目一亮,泛出赤紅色光芒,顯已是活了過來。

  這時他看向那轉動的星軌,其此刻似在急速倒退之中,而在達到了某一個位置後,驟然一頓,與此同時,整個大廳重重一震,像是從虛幻重回到了現實之中,周圍一切都變得凝實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神穹之內。

  此時他也是感受到了什麼,一撫手上金環,前方金屬巨大緩緩分開,頓有明亮光芒自外照入進來,他也是手持金矛,一步步往外走去。

  踏著金屬台階,邁著沉重的腳步,他來到了天光之下,抬頭一看,見一個渾身籠罩在玉霧星光之中年輕道人正凌空而立,身上道袍飄蕩不已,此刻目光俯落下來,看去在那裡等著他回來。

  年輕男子握緊金矛,用天夏語緩緩言道:「天夏神明……」

  張御淡然言道:「天夏沒有神明。」

  年輕男子沉默片刻,道:「我為我所表現出的敵意表示致歉。不知有什麼辦法可惜平息天夏的怒火?」

  張御不難察覺到他心中的想法,低頭認罰,忍耐蟄伏,待勢盛之時再是來過,這位不同於以往那等野蠻愚昧的異神,是懂得退讓妥協,等待時機的。

  他道:「尊駕指使手下意圖污染天夏子民,此罪不可免,我當需拿你回去,由天夏玄廷判罰罪責。」

  年輕男子頓時有些不情願,因為自己要是被抓了回去,對方要是反悔,那麼他半點反抗之力也沒有。

  他將金矛一舉,聽得隆隆聲響,身後的伊爾巨像走了出來。

  他謹慎道:「我承認我的過錯,我願意以代價贖罪,這一尊伊爾巨像,是我伊帕爾的智慧結晶,在鬥戰之中,可以發揮出不亞於我的實力,我可以將它和它的製作方法奉獻給天夏,只求將我寬放。」

  他雖是說著這等低姿態的話語,可同時也是宣揚了自己的實力,展示自己此刻並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張御看著他道:「尊駕名諱?」

  年輕男子行了一個天夏禮節,並鄭重道:「伊奇曼丹,伊爾,伊切之子,伊帕爾神族的上層守衛。」

  張御對伊帕爾並不瞭解,但他通過靈性意識的傳遞,自能夠準確明白這裡面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我名張御,東庭玄首,天夏守正。」頓了下,目光看來,道:「尊駕如是願降,性命當可無憂,如是不願,我自當以力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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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缺猶未盡

  伊奇曼丹神情微變,張御語氣之中所透露出來的意思,明顯就是不欲與他妥協,而是執意要將他拿下。

  這時他也生出了一瞬間的猶豫,因為他一個人明顯是沒法對抗天夏的,若是投降……

  可他立時剎住了此念。

  對方即便不殺他,只是將他囚禁起來,可去了對方的地界上,那也沒可能再逃脫出來,以己度人,他是絕對不會放任任何一個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敵人存在於外間的。

  而且他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被天夏擒住,那麼極可能被迫暴露出來,這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拿起金矛,起雙手往前面前一杵,身軀猛然拔升了起來,只是一個呼吸之間,他就變成了一個身軀龐大,但並不顯臃腫的灰白色巨人。

  他的形象與方才已是大為迥異。面孔之上是如斧鑿一般的五官,身上卻是裹著一層如同角質般厚實堅硬的皮膚。

  他雙目之中閃爍的金色光芒,光芒若閃電般向外滋溢著,令人能感受到其身軀之中蘊藏著巨大的亟待爆發的神性力量。而此刻他手中的金矛,也是變成了一般適合他此刻體型握持的巨大長矛。

  伊帕爾族人數雖然稀少,可是同樣也有上下層的分別,最底層的神族,所具備的力量並不強大,但是如他這樣的上層,才是戰鬥的中堅,每一個都具備動盪海陸的力量。

  只是他並不似那些下層族人一樣隨時維持著龐大的身軀,因為他們對神性力量的駕馭更為得心應手。

  張御看著他,淡然言道:「這就是尊駕的回應麼?」

  伊奇曼丹看著他,隆隆聲音自身軀之中傳出道:「伊帕爾可以接受一時的屈辱,但支配自我的權力卻不能被剝奪。」

  張御心中知曉,這位展現出了自己的力量,但卻又沒有選擇立刻動手,其真實目的還是試圖進行談判。

  這不是什麼怯弱,而是審時度勢,因為對方也明白,就算能對抗的了他,也對抗不了整個天夏。

  他道:「我該說的話已然說了,不會再有改變。」

  伊奇曼丹得到他的回言,知道再無選擇,他毫不猶豫將手中的金矛對天一劃,轟隆一聲,張御背後的天空之中,頓時裂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並自裡湧了出來一團團七彩霞光,霎時將天地染成了一片光陸離奇的世界。

  伊帕爾神族對於「間穹」也就是間層的運用,達到了可以融入鬥戰的層面,並創造出了一名為「契因」的神器。

  這東西遍佈在間穹之中,一旦釋放出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外在世界運行方式,並使之更偏向於伊帕爾神族。

  張御此刻立在之天中,湛湛清光維護在四周,望去像如陰霾天穹中的一輪大日,將外間諸色擋斥在外。

  他不準備和面前這位進行太多的糾纏,儘管異神的戰鬥方式他也有意瞭解一下,可等到抓到了此人,那自然有的是辦法去慢慢瞭解。

  方才照面之間,他已然看出了這位的神性力量大致所處的層次,故是他把重天玄異一轉,口中淡聲言道:「敕禁!」

  整個異變的天地驟然一頓,那些流光溢彩也是從無規律的晃動一時變作了極靜之態,像是化變成了一副凝固的圖畫。

  而受到的影響的不僅僅是這裡,伊奇曼丹在聞聲之時也是不禁一震,渾身的神性力量一下被禁錮住了,他手中的那柄金矛在那裡震動起來,似乎要想以此擺脫這等束縛。

  張御看著他,這時說出了第二聲:「敕鎮!」

  轟!

  漫天的彩色忽然如同打破的琉璃一般轟然破碎,伊奇曼丹劇烈顫抖一下,持著金矛半跪在了地上。

  他感到自身的神性力量完成從體內消失了,而這等力量本是與他的軀體高度凝合的,沒了這些,他連維持自身正常的生存運轉都無法做到,那巨大的身軀也是因此而倒退了回去,重新還變到了最初的模樣。

  他望向張御飄在半空之中那被星光籠罩身影,目光之中露出驚懼之色,駭然道:「至高之語……」

  張御神情平靜,至高之語他自是清楚的,但是言印絕然與之不是一回事,其人只是不瞭解大道之印的變化,有這種判斷也不奇怪,而在這時,他也是道出了第三聲:「敕絕!」

  伊奇曼丹因為神性力量的消退,此刻意識已是陷入了模糊之中,聞聽這一聲,再也支撐不住,向前重重傾倒。

  那失去神異的身軀因是恢復了本該有的沉重,這一次撞擊,使得大地為之震動,更是整個人深深陷入了泥壤之中,而他手中金矛則是滾落到了一邊。

  至於那個伊爾巨像,從始至終都是站在了一旁沒有動彈。

  畢竟他在利用邪神的時候也同樣在警惕邪神,並不可能放任其自如行動,失去了他神性力量的催動,自也就沒可能動彈起來。

  張御此刻眸光微微一動,他能察覺到,就在方才最後一剎那,伊奇曼丹的神性力量於無形中消失了一部分,眼前之人與方才相比,相對來說已然不是那麼完整了。

  他思索了一下,這等情況與玄尊寄虛之法有些相似,但又不太一樣。

  方才其人的神性力量明顯是被他禁壓住了,憑自身也是沒可能做到此事,應該是有人在幫助他,並且還是出自同源,這才能將那一股神異力量如此順利的接引走。

  不過方才那一瞬間,他也是隱隱感應到了那力量所出現的方向,在處理好此間之事後,再過去找尋一番便是了。

  轉念至此,他一拂袖,一道符印飛去,貼在了伊奇曼丹後腦之上,將之鎮定在了那裡。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伊爾金矛上有光芒閃爍了一下,似是要遁空飛走,他目光轉去,只是看了一眼,這東西立被凝定在了那裡。

  他伸手一拿,金矛就落入他的手中,手心之中頓感到一陣陣熱流在裡面滾動著,但有一層隔閡阻礙著。

  他意念一轉,心光順勢突破入內,那裡間的熱流沒了阻擋,頓時向他身軀之中湧入進來,而他眼眸之中也同時有霹靂也似的光芒微微閃爍著。

  僅只是數個呼吸後,這一柄伊爾金矛就化作了焦炭,一截截掉了下落去,再在半空中化作飛灰散去。

  他身形飄落下來,眼前所見是一個彎月形狀的金屬建築,只是邊沿較為冷硬平直,這也是伊奇曼丹方才所乘坐的飛舟。

  他由往飛舟的入口往內部望去,卻是能夠感覺到,舟腹之中瀰漫著一股令他為之厭惡的穢惡之氣。

  便邁步往裡走來,到了大廳之內,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懸掛在上方的灰白色的滑膩之物,這似是許多剝了皮的蛇糾纏在一起,上面有一枚枚的眼睛在轉動著,不難看出,這東西是一個原本存在於外層的虛空邪神。

  只是這邪神眼下受到了一部分力量固束,所以被禁壓在了那裡,但是這固束並不牢靠,看去就要掙脫出來了。

  他認為虛空邪神這種東西,天生處在生靈的逆反面,生靈視與之接觸的層次不同。所表現出來的影響也是不同,一般邪神散逸出來的力量,只是使得生靈滋生出從身軀到心靈的各種扭曲般的異化。

  而若與之力量深入接觸,那麼本來實質存在的都會失去固有的存在感,陷入冷寂之中,而這種又會進一步對現實世界形成污染,稱得上的天地之穢,所以此物他是絕然不會容許其留在這裡的。

  他目光凝注其上,身上心光一放,一道清光頓將邪神整個籠罩住。

  修士只要心光力量足夠強橫,那麼便可以排斥消殺一切外在力量。這頭虛空邪神本就力量虛弱,此刻在他的心光制壓之下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那怪異的身軀很快化散成了一團灰白氣霧,但仍舊在那裡掙扎扭動著,直至十來個呼吸之後,這才完完全全被清除乾淨。

  待他把心光收斂下去之後,此間惡氣已是被他消殺一空,上方唯有一個純粹光芒組成的球體還存在於那裡。

  他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那裡豎立著一塊高大石碑,可他不禁注意到,這東西和他收集的那些殘缺石板十分之相似,眸光微閃了一下,走到了近前,仔細看了一下,這上面得符號文字十分完整,有些缺失的地方也是用獨特的神性印跡將之勾畫了完整。

  他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完整的石板,只是那些文字他並不認識,但回想起伊奇曼丹所說的「至高之語」,也是若有所思。

  毫無疑問,伊奇曼丹肯定是瞭解這些東西,只是在少缺了關鍵一部分神性力量後,很難說能否再醒來。

  這時他目光移去,看到了一側地面之上擺放的三個如玉石一般光潤的果實,卻是能夠感覺到,這裡面充斥著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並且還有一縷微弱的神性力量,與伊奇曼丹的氣息十分之相似。

  他心下微微一動,卻是想起了此前那副曾經描繪著遠古巨人的圖卷,思索片刻之後,就將之收入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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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另有暗光生

  張御從大廳之中走了出來,往天穹之中望有一眼,上方頓有一團雲光漩流生出。

  他意念微轉,一個化影分身從他身上走了出來,上前拿住了躺在那裡的伊奇曼丹,化清光一道,便帶著其人往天穹上方縱去,一下沒入了雲光之中,隨即漩流緩緩合攏,直至消失不見。

  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一尊封禁著邪神的伊爾巨像。

  他也是懂一些煉器的,以他眼光來看,伊帕爾神族在技藝之上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可是大體不出自身神性力量運用的範圍。

  而為了確保邪神不逃脫,邪神的神異力量被封禁了絕大多數,所剩下的力量也就是足夠駕馭這一個堅固的巨像罷了,對付一般的敵人自是無往而不利,可若是想用來對付玄尊,那幾乎沒什麼用。

  而這東西萬一在鬥戰之中破損,那反是弊大於利。

  他身為守正,侵入內層的邪神是必須消滅的,至於這兩具巨像,倒是可以留了下來。

  他身上心光一放,一團清光就將之罩定。這個時候,巨像整個震動了起來,兩目之中露出赤紅色的光芒,並且低頭向他看來。

  他神情淡然,視若未見。幾個呼吸之後,巨像的震動慢慢平復了下來,雙目之中的赤紅色光芒也是隨之熄滅。

  但他並沒有到此停止,依舊以心光持續制壓,又是過去了一會兒之後,巨像身上有光芒急驟閃爍了一下,嘩啦啦塌散了下來。

  他一揮袖,將之盡數收了起來。

  隨手一抬手,背後的大舟轟隆一聲,被他重新送回了界隙之中,準備回頭再做處置。他轉頭往某一個方向看去,儘管伊奇曼丹已是被擒,但他仍能感覺到,那股侵壓之感依舊是縈繞不去。

  分身那裡已是傳來了青先生的交代,他現下已是知道了神丘的存在,認為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恐還要往那裡走一趟。

  轉念至此,他身上放出一道宏盛清光,就倒捲長河拔地而起,往天穹之中縱去。

  而就在方才伊奇曼丹被制住的那一刻,本來正在外試著喚醒信神的復神會二人身軀猛地一震,他們眉心之中的金色光芒若抽離般消去。

  與此同時,他們意識之中似有一團陰影退去,曾經被掩蓋下去的某些記憶又重新浮現了上來。

  金色面具人沉聲道:「伊爾一定出事了。」

  銅面具的女子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金色面具人想了想,沉聲道:「回神丘,別忘了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唯有達到那裡,通過伊爾這樣的上層的守衛,喚醒伊帕爾神族的神主,之前我們遺忘了這些,應該是被伊爾設法蒙蔽了。」

  銅面具的女子猶豫道:「伊爾的出事,很可能與天夏玄尊有關,我們如今現在回去……」

  金色面具人道:「我們已經快要接近成功了,要是錯過了這一次,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而且伊爾那裡方才出事,就算有人找過來,也絕沒有那麼快,我們動作快一點,還是來得及的。」

  銅色面具的女子被他說服了,道:「好吧。」

  主要是他們此時本就是準備返回神丘,現在距離那裡也就是小半天路程,若是快一點,的確時間上還來得及。

  只是在半天之後,兩人雖然成功進入了界隙,可因為沒有了伊奇曼丹賜給他們的伊爾之光,所以再重新走一遍雙子之門了。

  金色面具人沉聲道:「我們這次走左邊。」

  銅面具的女子點了點頭,她忽然道:「我們喚出來的那位伊爾,究竟是那位善神還是惡神?」

  金色面具人道:「不知道,但是我們沒有選擇了。」他看向前方壯觀的雙子門,道:「走吧。」說著,他腳步不停的往左側大門之中走入了進去。

  銅面具的女子看了看,也是連忙跟上。

  而在此時,魁梅辛帕神丘下方的最深處,一根根粗大的藤蔓盤繞在這裡,藤蔓之下垂掛一枚巨大的猶如心臟模樣的果實。

  可無論是藤蔓還是下方的果實,都是呈現出一種石化的狀態,顯是在這裡已然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了。

  這個時候,忽然有明亮的光芒自那果實之中散發出來,並傳出猶如心臟跳動般的咚咚聲響。

  它似是重新煥發出了生機,那石化般的外殼也是逐漸變作了青玉之色。

  而上面的藤莖顯是支撐不住果實重量,由此斷裂開來,整個果實掉落在地,在堅硬粗糙的石板上撞裂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

  嗤的一聲,一隻手從果實之中伸了出來,轉動了一下之後,扒住果實的邊緣,而又一隻手出來扣住另一側,將之向兩邊分開,一個渾身濕漉漉,看去只有三四歲模樣的黑髮小孩自裡走了出來。

  但是隨著他的呼吸,也是在快速成長著,很快成了一個成年男子,其面目身形與之前的伊奇曼丹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他的胸膛之上有神性光芒閃動了一下,將他整個人照得一片通透。

  他眉頭微微一皺,隨即露出了一絲輕蔑,道:「伊奇曼丹,如果不是我把你的神性接回來,那麼你已被天夏神明的俘虜了。」

  「對,如果不是你的力量衰退,我也沒辦法醒來,可誰叫我們是一體的呢?」

  伊奇曼丹、伊魯庫加在傳說中就是一對善惡雙生子。實際上他們共同擁有著一個身軀,平常只有一個神性力量作為主宰,而每當其中一個神性力量消退,那另一個神性力量就會因此而醒來。

  但是在上次大寂滅之後,伊奇曼丹率先醒來,他利用了一件神器,挖出了自己的心臟,成功將兄弟伊庫魯加絕大部分的力量分離了出去,並封印在了一枚神樹果中,而由自己主宰了身軀。

  但是這一次挫敗,使得伊奇曼丹的力量大幅度消退,而伊魯庫加的神性力量自是隨之再度復起,從而將前者的那一部分記憶和少許力量帶了回來,並借由原先的心臟重新生長出了一具新的身軀。

  「你問我要做什麼?」

  伊庫魯加笑了笑,「我當然要去喚醒父神和母神了,現在沒有了伊摩安神樹,沒有父神和母神,我們就不可能創造更多的族人。」

  他舔了舔嘴唇,「對不起了,現在是由我主導身軀,你再反對也是沒有用處的。」

  「後果?」

  他玩味一笑,道:「你別忘了,我們是一體的,你所想到的事,我也是知道的,正視你的內心吧,你不願意去喚醒父神和母神,不是因為你所說的你厭惡他們的殘暴統治,畏懼他的力量,而是你自己想成為下一次大寂滅前的主宰。

  真是愚蠢啊,我的兄弟,你再強大,也只是你一個人而已,伊帕爾能成為世界的主宰,那是整個神族的力量,現如今伊帕爾神族力量在消退,就要想辦法恢復族群的力量,而不能只依靠你一個人。

  來不及?

  不不,我從那個凡人的記憶之中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這些天夏神明也是有的敵人的,我會想辦法利用好這些事,像你之前那樣直接上去試探,並且表現出了明顯的敵意,那真是太過愚蠢了。」

  說到這裡之後,他冷笑一聲,不再與之伊奇曼丹說話,而是伸手一扯,撕開了一條裂隙,便邁步走入了進去。

  裂隙另一端很明顯是一個兵器庫,兩邊半弧形張開的走廊上是一座座石像,石像身上穿戴各色甲冑和持拿著各種兵器。

  他大踏步向著當中被光芒照耀的台座走去,那裡是一個年輕伊帕爾神族的雕像,身穿著極富美感像是藝術品一般的金色薄甲,手中橫持著一柄金色的劍矛。

  他走到近前,伸手出去,將劍矛拿起來看了一下,自語言道:「雖然是前次大寂滅的兵器,但勉強還能用。如果不是伊奇曼丹那個蠢貨弄丟了伊爾金矛,我又何必用這些已經有些落伍的東西呢?」

  而同一時刻,一個青衣道人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童來到了神丘之外,道人望著宏大的銀色大丘,負手言道:「果然是這裡,復神會那些人還是有些用處的,終是找到這裡了。」

  小童好奇道:「老師所說的能替弟子改塑根基的東西就在這裡麼?」

  道人言道:「只是一部分罷了。」

  小童眼珠一轉,試著問道:「那……師兄不需要麼?」

  道人言道:「你師兄早過了這等層次了,況且你師兄天生道胎,用了此物反而妨礙他的修行,不過你若能改塑之身,那未來或許能超過你師兄。」

  小童小心問道:「那能比過那人麼……」

  道人冷笑一聲,道:「你現在還沒法和他比,你師兄他也不能,我師兄選的好徒弟啊,倒也不枉他找了這許多年,不過等我找齊了那些東西,補全了你的不足,自也不難趕上。」

  小童看了看神丘,道:「老師,那裡面是不是還有異神?」

  道人輕描淡寫道:「不過是些失勢的殘種罷了,濁潮之前倒還有幾分能為,若是不來妨礙,那也不必去理會,若來礙事,掃除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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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善惡只心斷

  神丘武庫之內,伊魯庫加將金矛握緊,而後對著面前的石像猛地吸了口氣。

  霎時間,石像上那副金甲似受牽引,變化為一縷縷金色氣光,往他身上纏裹而來,隨後又在他身上重新凝聚了出來。

  此刻望去,他手持矛劍,華美甲冑覆裹全身,頭盔之上只有眼口在外,完美重現了壁畫之上那等威武驕橫的神明的模樣。

  只在這時,他忽似察覺到了什麼,玩味一笑,拿劍矛信手一劃,於面前橫劈出了一道裂隙,待裂隙擴大到可容人通行後,他往裡走入進去,來到了那一處平台之上。

  他看了一前方的石座,毫不客氣坐了上去,再是舉劍矛向前方一劈,大台中間位置上,頓又出現了一個裂隙。

  過了一會兒,復神會二人如受牽扯一般,自裡跌跌撞撞走了出來。

  伊魯庫加玩味一笑,道:「我的使者,你們有沒有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

  復神會兩人看過來,見他坐在台座之上,心中不由驚疑不定,因為伊爾之光的消散,他們認為這位應該是出事了,可是為什麼……

  不過他們轉而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連忙低頭下來,致禮道:「尊敬的伊爾,我們按照您的神諭,又找到了兩個信神,他們依舊願意履行遠古以來的約定,為伊帕爾神族效力。」

  伊魯庫加手肘靠在扶手上,托著一側的臉頰,道:「是麼?那麼他們的要求是什麼?」

  金色面具人謹慎道:「他們只是希望在重新主宰世界後,伊帕爾能分給他們足夠豐厚的信仰。」

  伊魯庫加的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扶手,道:「這個條件很合理,我可以答應他們。」

  他又看向下方,一語雙關道:「我對願意跟隨伊帕爾的人一向非常慷慨,你們也應該看出來了,我並不是我那個無能又膽怯的兄弟,我的作風和他不一樣,我不像他那樣只會給出一些空頭許諾,我給你們的,會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他拿著劍矛向下一指,又是一個巨大的間穹裂隙浮現了出來,可見望見裡面有一個圓形的石池,池中流淌著金赤色的液體,看著十分厚重粘稠,只是那些水液似如活物一樣,時不時會隆起轉動。

  復神會二人看到這等詭異場景,不由自主退開兩步,可隨即似想到了什麼,銅色面具女子帶著幾分激動道:「這是……伊卡納聖池?」

  伊魯庫加道:「我從你們的記憶中看出了你們的目的,我並不排斥你們的想法,相反還很欣賞,只是你們的力量實在太弱了,這樣又能辦成什麼事呢?

  伊卡納池一向是伊帕爾神族用來獎賞有功外族的,只要浸泡在裡面,就能獲得強大的力量和體魄,比起伊帕爾神裔也是一點都不弱,這是伊帕爾賜給信奉者的禮物。我對於你們之前作為很滿意,所以允許你們進入神池,這也是你們理應獲得的回報。」

  金色面具人和銅面具的女子都是無比欣喜,他們立刻匍匐下來,跪拜致謝。

  伊魯庫加道:「你們不用太過感謝我,我說過,這是你們應得的獎勵,只要為我效命,就能得到好處,如果我不給好處,你們這些原本不是伊帕爾族的人為什麼要信奉我呢?只是出於對力量的崇拜麼?」

  他嗤笑一聲,「那也是信仰倒塌最快的一批人。」他一揮手,「好了,你領取你們的獎賞吧。」

  復神會二人再是一拜,他們站起來,帶著期待往裂隙之中走入進去,隨著身後的裂隙合攏,二人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走入了那水池之中。

  只是一進入到裡面,那些金赤色的水液就迅速蔓延到他們身上,並將他們包裹圍住,而後滲透入他們的身軀之中,隨後將他們拖拽下去,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面具也是掉落了下來。

  金色面具人底下是一張略顯蒼老的臉龐,而另一個稍稍年輕一些,大約三十不到的女子,兩個人此刻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沼澤地一般往下沉去,不禁略微有些慌張。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身軀被那液體所包裹,根本沒法動彈,只能僵硬的看著水液慢慢沒過胸膛,再一路沒過口鼻,最後將他們整個吞沒進去。

  只是一會兒,兩個人就完全沉入了池子底下,水液平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了聲息。

  良久之後,水液之上泛起一陣陣波瀾,兩個人一下從底下冒出頭來,隨後半個身軀浮現在了池面之上,但是相貌身形已與之前大不一樣,像是一下回到了青春之時。

  那女子驚喜得看著自己手臂之上光潤的肌膚,又摸了摸臉頰,皺紋和鬆弛的肌肉現在變得充滿了彈性,且是光潤飽滿。

  她的長髮一直垂到了水面之上,幾乎佔滿了半邊水池。透著水面還能看到嬌艷的嘴唇,那張眉目似畫的臉龐,還有那妖嬈的身姿令她自己也是不自覺的沉醉。

  男子原來的白髮完全變得濃密且富有光澤,身上肌肉也是異常飽滿有力,雙目之中透著一股犀利的神采。

  他握了握拳頭,感受著那充沛的力量,又深吸了一口氣,寬厚的胸膛也是隨之擴張了一下。

  他意念一動,有靈性光芒從身上綻開,而女子也是同樣如此做,兩個人身軀都是散發著瑩瑩光芒,從池子裡面緩緩飄升了起來。

  男子將那金色面具抓了過來,重新扣在了臉上,道:「力量,活力,神性,這正是我們所追求的。」

  女子卻沒有再將自己的容貌遮起來,而是以手梳理了一下如瀑長髮,對那光滑如絲物一般的手感到非常滿意,她道:「那是惡神麼?為什麼我感覺他比那位善神更好打交道?」

  男子沉聲言道:「善惡的觀念從來沒有一個準線,從不同立場出發,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個族類所認為的善惡,不見的就是另一個族類所認為的,更別說這位是神明了。

  若是由傳說來推及,這位的惡或許是更懂人心,更懂得用利益和好處去籠絡人,而那位的善也並未見的是真善,而是本部族的品性的遵守。

  但你說得不錯,或許這位更好,雖是籠絡人心,可是給了我們這樣的好處,讓我也是忍不住想投效他,為他做事,期待以後能獲得更大的好處。」

  他最後又鄭重提醒了一句,「不過也需小心,若是我們不能達成他的要求,那他下起來手,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女子認真點頭,她自然是知道神明的凶殘的,史詩篇章之中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是兩人因為身形拔高,衣物變得有些破爛了,故是又以金赤色的液體凝結成了一套整齊外衣,這才自那重新張開的裂隙之內走了出來,並對著座上的伊庫魯加執禮,道:「感謝偉大的伊爾的恩賜。」

  伊庫魯加在座上了看看他們,滿意道:「很好,你們兩個擁有力量,這樣就能更好的協助我。」

  復神會二人對他這樣的言語並不反感,把利益說開了,他們反而更安心。

  「現在跟我來。」

  伊庫魯加拿起劍矛一劃,撕開一道裂隙,帶著二人來到了一個廣袤富饒的平原之上,隱隱可到盡頭處矗立著一座宏偉宮殿。

  兩人看到這一幕,恍惚之中帶著幾分震驚,「伊帕爾金宮?」

  伊庫魯加道:「是的,這裡就是父神和母神的休眠之地,伊奇曼丹想要讓伊帕爾神族重新崛起,可是他卻為了自己的私心,刻意忽略了這個地方。」

  男子致禮道:「感謝尊敬的伊爾帶我們來到這片神聖之地。」

  伊魯庫加卻是輕蔑和不屑一笑,「神聖?哪有什麼神聖,只是力量的征服罷了,失去了力量,我們腳下所站立的地方和外面的泥土和水沒有什麼區別。」

  男子這時有些明白了,這位惡神被稱為惡恐怕就是在於對權威的蔑視,表面所需維護的東西他全然不在乎,只講最純粹的利益。

  伊庫魯加這時一皺眉,回頭往裂隙之外看有一眼,自語道:「看來我們的動作需要快一點了。」

  另一邊,那個道人已然帶著童子走入了神丘,作為外來者,他們也是沿著雙子之門這個現成存在的通道走進來的。

  小童好奇的看著兩邊那一幅幅壁畫,這時咦了一聲,指著道:「老師你看,這是不是我們?」

  那道人看去,見那一幅壁畫之上,顯現的是一個道人帶著一個小童走入峽谷,冷笑一聲,道:「不過是『觀未斷現』之術罷了。」

  小童問道:「老師,什麼是『觀未斷現』之術?」

  道人言道:「不論修行之人還有神異之人因功行層次不同,其所觀之世也自不同,功高之人,也自能觀未來之變,只未來之變不定,越是大能者變數越多,然可凡人則擇選之路不多,來去不過這幾個變化,自然一望便知。

  此圖便是如此,此間之神異不過是知我要來,故先一步映現出來,這也只是欺一下凡人罷了,說穿了也是一文不值。」

  小童恍然,他再往後面望去,見是道人站在那裡,面前有巨人阻擋,後面還有倒塌的破爛石像。

  這一副畫後面還有幾幅,有的是道人在與巨人交手,有的卻是在與巨人對話,彼此之間充滿了一種矛盾,還有的地方十分模糊,只能勉強分辨,看去像是經歷了無數歲月,導致了許多地方剝落一般。

  小童伸手一指,道:「下面這些畫如此模樣,想來就是老師所言變數太多之故了。」

  道人道:「不錯,我欲如何,全憑我心,我心一變,自然難得觀準,只能以此模稜之意展現,甚或出現覆疊之圖。」

  小童左右看了看,可是越看越覺不對,小心問道:「老師,那下來這些圖上怎麼沒有徒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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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還神一念間

  那道人撇去一眼,道:「這裡神異之力也自有數,只顯關鍵之所在,若非必要,無關緊要之人自然不會去多做呈觀了,那第一幅圖,你也不過是沾了為師的光罷了。」

  小童睜大眼睛,鬱悶道:「就連神異之力也是這麼勢利的嗎?」

  道人言道:「徒兒你也別覺得被看低了,這世上之理便是如此,你若強,自有人來捧你,取悅你。你若弱了,無人理會許還是好事,就怕是還來踩你一腳,恨不得讓你萬世不得翻身才好,所以你需得己身強且堅,不然被擊倒了也怨不得別人。」

  小童諾諾應下,他又道:「老師說不同功行之人,所觀事物也是不同,那徒兒修煉了功法之後,是否所觀人觀物都非是眼下之所見了。」

  道人道:「這是自然,譬如我觀凡人,處處破漏,渾身如散沙,不堪摧折,風吹即散,而觀入道之人,其身軀凝實內斂,有如泥坯,若得更進一步,那觀去則如琉璃陶玉,能經水火罡風。

  這也是為甚許多修道人不是視人為人之故,不過修道人功行再高,也是由凡人修煉得來,似那種只把目光往下看,用底下之人襯己高貴,全然不想頂上還有無上大道之人,未來也是成就也是有限,不配做我之同道。」

  說話之間,師徒二人走出了通道,來到了一處空蕩蕩的大廳之內。

  小童看了眼,道:「老師,好像這裡什麼都沒有。」

  道人卻道:「有,多得很。」他雙目一睜,眸中忽有光芒射出,所照之處,四面八方皆是現出了一道道光芒豎痕,其數足有成千上萬。

  他很快注意到,看到了一處光痕與其餘光痕有著細微的差異,像是收攏之後未曾完全平復。

  他目光盯上去,那一處光痕緩緩撕開,裂開了一道晃動不已,發出隆隆聲響的裂隙,口中道:「徒兒,你先進去。」

  小童哦了一聲,小心走向裂隙,可是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那幾幅畫上沒有自己,一時不由變得口乾舌燥,心頭噗通噗通直跳。

  可是他是遵照著囑咐走了過去,待他跨過那扇大門之後,才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豐饒平原之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道人這時也是穿渡了過來,而沒有了他的力量支撐,身後的裂隙之門自也是轟然合閉了起來。

  小童張望了一眼,注意到遠處的金宮,伸手一指,興奮道:「老師,就在那裡。」

  道人望見了一處金宮,不過他卻是站著不動,道:「只是看到了,並不等於能達到那裡。」

  小童若有所思道:「老師是指,這是虛幻麼?」

  道人言道:「非是虛幻,而是去到那裡的方式並非你所認知的慣常之法,這是一個巧關,需得遵從一定道理才能過去,如果強行去闖,就會被排擠去外。」

  小童好奇問道:「以老師的法力,也不能破開麼?」

  道人言道:「所謂無慾則剛,你若無有則求,自可毫無顧忌的揮灑一切,你若有所求,那自當有所屈從,世上道理莫不是如此,除非你之力量能夠壓倒世上一切,那才能真的無有拘束。」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冷笑道:「不過眼前這等小伎倆,卻也算得不什麼。」他稍稍做了一下推算,便知其中變化,伸手一抓小童肩膀,下一刻,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而與此同時,伊魯庫加已然帶著復神會二人站到了金宮之前。

  復神會二人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座高可及天的梯形大台,上面是墩柱支撐起來的宏大宮室,墩柱上面刻著不朽神明的詩篇,用被征服的神族的文字刻在了柱面之上。

  這些文字和畫面經過了精心的排列,又用了各色寶石和絢麗的泛光油彩進行塗抹,但是風格十分統一,故是並不顯凌亂,反是兼顧了美觀和華麗。

  女子略帶迷醉之色走上去,撫摸著上面的雕琢出來的文字,讚嘆道:「傳說記載,在伊帕爾神宮最前面的征服者大門,下來應該是是輝煌走廊和巨人殿堂了。」

  二人跟隨著伊魯庫加往裡走進去,他們看到了一面面懸掛在那裡的寬大布幔,從殿頂一直垂到地下,每一面上都描繪出了一頭頭兇惡的靈性生靈。

  女子不由讚嘆道:「這是獵手旌旗,是用靈性生靈的皮毛編織出來的,能將旌旗懸掛在這裡的,都是最強大的靈性生靈。據說伊帕爾神族成年之後,都會用獵殺這種生靈來證明自己的武勇。」

  這時三人走到了一處長長的走廊之上,頓時有一道光芒照耀出來,女子眼前一亮,道:「征服走廊。」

  可以見到,這個廊道當中是赤紅色的血道,而兩旁的一座座石台之上,則供奉著被征服的各個神族的神器和盔甲,這些東西在那裡綻放著熠熠光亮,讓人目眩神迷。

  伊庫魯加這時張開雙臂,開口道:「伊帕爾崛起之後所有的榮光都在這裡了,這裡有所被覆滅的神族的過去,也唯有在這裡才能找到祂們的記載。

  可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有朝一日伊帕爾神族也被覆滅了,不知道覆滅者會用什麼方法來記載伊帕爾呢?」

  男子在後面道:「偉大的伊爾,伊帕爾的輝煌將永遠延續。」

  伊庫魯加卻是一笑,道:「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強盛如伊帕爾也不會例外。」

  他又笑了笑,「當年就是我因為認可這一點,被父神和母神認為是惡。可現在要是沒有我,伊帕爾還能延續麼?」

  走完了征服長廊,三人來到了伊帕爾神宮的主殿巨人大殿之內,這裡矗立著一座座龐大的巨人石像。

  女子知道,這裡每一座都是參照了伊帕爾神族之中的勇士而塑造,可她點了下,卻意外發現只有二十來座,要知道這裡面可是包括了那些戰亡的伊帕爾神族的,這無疑說明伊帕爾族人數目比想像中還要少。

  伊魯庫加這時持著劍矛,沿著最前方台階走了上去,這裡一左一右呈列著兩個巨大的方石,望去線條平直,好像是整齊切割出來的。

  而在方石前方,還有兩個高抬起來的祭壇,左右各是擺著兩隻陶盤,裡面撒著五顏六色的花瓣和長青綠藤,還有一金一銀兩把匕首模樣的祭刀。

  女子低聲道:「這是神王和神后的長眠之地。」

  男子點了點頭。

  據他們所知,伊帕爾的神王伊魯斯和神后伊切在前一次大寂滅到來之前,就預料到了大寂滅會對自己造成影響,故是進入了神眠之地沉睡。

  但是在大寂滅過去後,他們的親族因為畏懼他們的力量,卻並沒有依約將他們喚醒,以至於沉睡到如今。

  伊庫魯加此時撥弄了一下劍矛:「確切的說,這裡面只是他們的一點神性烙印,他們的身軀早就在大寂滅中毀滅了,但他們的神性力量其實沉睡在神穹之外的伊摩安神樹之上,現在神樹已然倒塌不見了,要把他們喚回來,這就需要一定的儀式。」

  那男子道:「尊敬的伊爾,可需要我們做什麼麼?」

  伊庫魯加不明意味的笑了笑,道:「放心吧,會用到你們的。」

  他走上前,站在了兩個方石的中間,隨後將劍矛放到一邊,而後將頭盔取下抱在懷裡,半跪了下來。

  他將一隻手隔在膝上,低著頭道:「伊魯斯,伊切,我在伊帕爾神宮之中呼喚你們,呼喚你們醒來……

  伊帕爾的榮光需要你們重新塑就,伊帕爾的傳承需要你們再度延續,我已是帶來了合適的祭品,望你們能聽到我呼喊,回應我的祈儀。」

  復神會二人本來也是跟著他一起跪了下來,並且和他一起在那裡喃喃低語著,可是聽到他這句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祭品?

  什麼祭品?

  這時候他們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震驚之餘就想要抽身離開,可卻驚駭發現自己身軀已然動彈不了。

  男子艱難抬起頭,望向前方,問道:「為什麼?」

  伊庫魯加將劍矛重新拿在了手上,他背對著二人站了起來,再轉過身,微笑道:「我給你們好處,自然也是需要你們回報的啊。

  你們來這裡的初衷,不就是為了喚醒神王和神后麼?既然如此,為此事奉獻不是讓你們達成所願了麼?

  男子心中惶恐不已,不怪他沒想到伊魯庫加會針對自己,在他想來,就算要祭品,那也用不著用他們兩個,去外面抓兩個不行麼?他們兩個留下來不是對這位更有用麼?

  伊魯庫加似乎看到了心中所想,他面上露出柔和的微笑,道:「的確如此,你們本來應該更有用,可是我的神性告訴我,時間來不及了,只好由你們先來做奉獻了。」

  他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兩個人則發現,自己不受控制的走到了那祭壇之前。

  他們絕望的看著自己拿起陶盤上的祭刀,對著自己胸膛剖下,再將跳動著的心臟輕柔取出,擺在了陶盤之上。他們此刻的表情虔誠而神聖,身上的白袍飄蕩著,點點血液有若鮮紅的花瓣,周圍響更是起了美妙歌聲,使得這個過程非但並不顯得血腥殘忍,反而有一種華美而聖潔的儀式感。

  伊庫魯加則是凝神看著上方,隨著那兩枚心臟漸漸放出光芒來,那兩塊方石之上就有一條條金色的複雜線紋浮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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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六十章 奪印只半成

  金宮前方的台階之下,一道虹光閃現,道人帶著小童出現在了這裡。

  道人望著向上延伸出去的高大台階,瞇了瞇眼,卻是沒有什麼動作。

  小童奇怪問道:「老師,我們不進去麼?」

  道人悠然道:「在此等著就是了,這裡只有一條路,他終究是要出來的,裡面乃是他們的主場,縱然為師不懼,可也沒必要仗著功行徒然冒險,此非智者之為。

  徒兒,你需記著,言語怎麼貶低對手都是無礙,但自家心裡需得有底,別把自家都騙了去。」

  小童認真點頭。

  現在他限於年紀,根基缺陷未曾彌補,還沒有踏上修道之路,只是在單純的學習簡單的呼吸之法,但是功行可以慢慢修持,對敵和處事的方法卻是可以先學習起來的,故是他才被自家老師帶在了身邊。

  這並非是拔苗助長。有些修道人在獲得力量就無法認清自己了,而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時候去經歷這些,方才能更好的體驗這份弱小,從而激發心中的上進之心。

  而此刻的巨人殿堂之中,那兩塊方石之中的金色線條越來越是明亮,就像是要滿溢出來一樣,在此光照耀之下,兩個明晃晃的神符在祭壇上面浮現了出來。

  但是這兩個神符距離真正的凝實還差了一步,好像是還欠缺什麼力量,並無辦法一蹴而就。

  伊魯庫加看著這一幕,臉上浮現出了微笑,而這個時候,一聲聲呵斥之聲在他耳畔不斷響起,似在催促他獻上完整的祭品。

  這時他卻笑著搖頭,道:「完整的祭品?我不會再給你們了。」

  他將劍矛往地下一插,伸出雙手,衝著那兩枚神符一抓,兩枚神符晃動了一下,似在掙扎之中,但最後還是抗拒不過他的力量,變化為一縷縷金色的煙氣被他吸扯了過去。

  他的耳畔頓時傳來了驚怒之聲,整個金宮也是為之震動起來,上方更是出現了雷霆與火霞。

  他卻冷笑一聲,道:「知道為什麼族人要背叛你們麼?

  你們佔據著繁衍的神性不肯放手,卻又不肯讓族中任何人來取代你們;你們肆意收割族人的神性力量,用來充壯自己,但遇到危險不想為族人遮擋,反而卻是想著逃避。

  你們佔據著整個族群最多的力量,但卻仍舊想著從族人那裡收割更多,而不願意付出哪怕一點。

  你們對伊帕爾神族沒有任何有益的作用,有的只有殘虐和剝奪,現在,把你們的力量的交出來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兩道金色的煙氣被他完全吸入了體內,此刻可以見到,他的兩隻眼睛之中各是出現了一個神符,在閃動了片刻之後,又隱沒了下去。

  他一握拳,滿意的感受著身軀之中的力量。

  方才依靠著神王神后的不防備,他已是成功竊取得來了一點神性,從今以後,他也是具備了繁衍族群的能力。

  儘管以他竊取得來的力量,能夠誕生的族群還很弱小,但他可以用漫長的時間去培養,甚至還可以試著重複竊取神性。不過這就要找準機會了,畢竟神王、神后的力量依舊比他強大。

  他將頭盔重新戴上,拔出劍矛,自高台走了下來,看著跪在祭臺之前的復神會二人,起劍矛對著兩個的人眉心各自一點。

  兩個人渾身一震,他們彷彿從沉夢之中醒來,他們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胸膛,卻是發現那裡傷口早已合攏,並且感覺到了心臟在那裡跳動,他們都是驚疑不定的看向前方的伊魯庫加。

  伊魯庫加笑了笑,道:「你們是神裔之身,就算永遠失去了心臟,也不會那麼容易死的。關鍵是他們不容許你們死,因為神性烙印被我拿走了,他們還想返回世間,那麼就只能將一個烙印留在你們的身上。」

  「他們?」

  復神會二人神色一變,「伊帕爾的神王和神后?」

  伊魯庫加笑了笑,道:「是的,你們兩個心臟都是伊魯斯和伊切重新塑造的,現在就是他們的烙印。」

  男子沉聲道:「所以您並不是為了喚醒神王和神后?」

  伊魯庫加坦承道:「顯而易見,我並非是真的需要他們真的歸來,而只是需要一部分力量而已,有了他們的力量,我才能繁衍種族。

  而你們保持著這般原狀,我可以繼續吸攝你們身上的神性力量,既可以保證你們不被侵奪,你們也將能變得更為有用,我不會讓你們輕易去死,因為你們活著的作用將會比死去更大。」

  女子忽然問道:「要是方才神王神后沒有留下烙印呢……」

  伊魯庫加笑了笑,沒有回答。

  男子沉聲道:「尊敬的伊爾,你該知道我們追求的是什麼?」

  伊魯庫加看向他道:「你想表達什麼?」

  男子抬頭看來,道:「我們所需要的,是復活神王和神后,這是根植在我們身心之中的意識,就算我們的自身不願意,可身軀仍是會固執的去做此事,就像方才您操弄我們的身軀,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我們自身主動願意配合的。」

  伊魯庫加倒是微微有些意外,他這時想到了一個可能,眼瞳微微一縮。

  男子誠懇言道:「我猜測,如果我們自身願意奉獻的話,想必這個獻祭儀式還是會繼續下去的吧?希望您能阻止我們,我們還想活下去。」

  伊魯庫加面上露出了遺憾之色,道:「很抱歉,如果是你們深層意識自願的,那麼當你們告訴我的時候,那儀式就已經開始了,並沒有辦法中止了。」他抬頭看去,「看來他們終究還是要回來的,不過……」

  他笑了笑,沒再去管這二人,而是往外行去。

  而復神會二人則是站了起來,與他相對而過,並往祭壇之上走去,他們的身上,開始浮現出了一股驚人的威勢和光芒。

  伊魯庫加沒有回頭,一直來到了大殿之後,然後他便看到了那個帶著小童的道人。他露出笑容,致有一禮,道:「天夏神明,我這裡主人,伊魯庫加,你們不請自來,不知道是想獲得什麼?」

  道人看了看他,語氣平常道:「我只是想問你們借用一樣東西,為我的弟子補足根基。」

  他不介意說出自己的目的,他與這些異神也不存在敵對關係,若是能讓對方自己奉獻出來,那他也是樂意接受的。

  伊魯庫加得了青先生的記憶,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了想,道:「至高石板?」

  他爽快道:「沒問題,我可以給你們,但是這東西需要你自己去拿了。」他側過身,伸手朝殿內一指,道:「那東西就在裡面。」

  此時神丘之外,一道宏盛清光降落下來,張御自裡走了出來,目注著前方雄偉高大的銀色神丘。

  從那個自稱青先生的人口中,他知曉這裡就是上一紀歷伊帕爾神族的長駐之地。

  他身形微微一閃,再出現時,已是來到了那雙子之門前,他能感覺到,這是最穩妥也最容易深入神丘之中的道路。

  對於其他人而言,神丘或許是堅固的壁壘,可對他而言,這裡卻像是由脆弱薄壁搭建起來的世界。

  若是強闖,那很可能會導致整個世界的崩塌,那他也就不得而入了,順此進入,才可以避免各種意外。

  他將大袖一振,沿著通道往裡行進。

  沒過多時,他便看到了兩邊石壁上出現了一幅幅精美壁畫。

  在入道之前,他的專學是古代博物學,對這些東西也是很感興趣的,故是由他來看,能從中看出許多常人無法明瞭的信息來。

  比如從傳說英雄和伊帕爾神族接觸的故事上,可以看出伊帕爾神族當時對各族進行的統治方式,而統治方式必然源自於統治者內部的權力分配和本身的文明屬性。

  而在這裡他又發現了兩套文字。一套是神性文字,這是每個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異神神族都是具備的,還有一套是日常文字,這是對外交流用的,伊帕爾神族無疑有著嚴格的上下層級,並在內部可能還存在著一定的割裂。

  隨著他往前行進,他也是看到了三個復神會成員的壁畫,稍稍看有一眼後,便自略過,但是緊隨其後,他卻是看到一個道人和童子的身影,眸光不禁微微一動。

  再往後看,卻是看到了一幅模糊不堪的圖畫,這幅圖似乎是在試圖顯現什麼,可最後什麼都沒能顯現出來,只是留下了一片混亂的色彩斑塊。

  他不難感覺出來,這幅圖當與自己有關,他猜測這壁畫很可能是涉及到了某種神性預言。

  不過預言他人倒是可以,可他心光強盛不說,同時還是天夏守正。這個身份有守正印信護持,還有玄廷負責遮蔽天機,只是一點神異力量,自然是照映不到他身上的。

  他收回目光,繼續向前邁進,不多時,就走入了一座大廳之內,目光微閃了一下,自然也是看到了周圍存在的千百道光痕。

  他略作辨別,便輕易找到了一處方才經過數次通行的痕跡所在,意念落至那裡,一個裂隙轟然被撕扯開來,向著兩邊緩緩張開,他看了眼對面那豐茂的綠色平原,也是一腳踏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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