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228
bpd 發表於 2021-12-28 00:31
玄都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得滿庭蔽

  原道人可是清楚的,當初老師為了找尋合意的道傳弟子,也或許為了別的什麼事,自離開宗門之後,就教導出了許多學生。

  而這些弟子也能入老師門下學道,自也是因為有可被看重的地方,資質都是不差的。

  如今許多人都是找到了合適於自身的道法。

  好的似如聶昕盈這般,直接成了玄尊嫡傳門下,而差一點的也是一方玄府的中堅。

  但也有似桃定符這般,繼承了前人失傳之道承,且只在意修持,不願意再另投他門的,但是能量也是不小。

  這些人數目不少,聯合起來也是一股很龐大力量,對於在天夏各個方面都有影響,這就能抵抗宗門的相召了。

  連道法和師承都是不同,那又憑甚說是宗門弟子呢?

  桃定符這時問道:「原師兄,你可知曉,這宗門相召我等,到底是為了何事?」

  原道人道:「現在上宸天使者到來天夏之事,桃師弟想必也是知曉的吧?」

  桃定符道:「知道。」他雖非玄修,可就在玉京,有什麼消息自然很快就知曉了。

  原道人道:「為兄以往在宗門待過一段時日,宗門現在那位『掌門』,也就是荀師的那位師弟,當初可是與上宸天有過一些往來的,似還有因此有過一場爭執。

  宗門往日對我等採取不理會的態度,可現在卻又忽然召集我等,我懷疑與此事就與上宸天有所關聯,故是我們絕然不能靠了上去。而就算與此事無關,我們也不是宗門可以隨意呼來喝去的。」

  桃定符神色嚴肅了一些,要是這些事牽扯上宸天,那就不是僅僅他們這些同門之間的事了。

  但此事他也沒法聽原道人的一面之詞,還需得求證一番。

  他道:「原師兄的話我記下了,我回去會和聶師妹說一聲的。」

  原道人道:「此是應該,其餘同門也當知曉此事,我下來會尋去告知他們此事,讓他們有所提防。」

  桃定符這時方要邁步,卻又止住,想了想,道:「師兄,眾位師兄弟之中,現在當屬張師弟功行最高,原師兄以為,他們會不會去找張師弟?」

  原道人道:「我也聽說了這位張師弟,他身為玄尊,又是天夏守正,很是了不起。更是難得的是,我聽說這位張師弟當初也未跟隨老師多久,老師更未教過他半分道法,他有這等身份,照理說宗門當是不會去找他了。

  可如今把持宗門的那一位,想法不能以常理度之,若是派出宗門長輩,那可就難說的很了。」

  桃定符皺眉道:「宗門長輩?」

  原道人道:「宗門當初能相助天夏驅逐上宸天,實力自不會弱,荀師之師,也可說我等那位師祖,修為通天,高不可測,要不然天夏當初也不會與宗門定約了,還有那荀師那幾位師弟師妹,也非等閒。」

  當然,他說得也只是一個可能,宗門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並不清楚。

  桃定符點點頭,對著他正容一禮,道:「多謝師兄此回前來告知了。」

  原道人道:「謝倒不必了,幫你們也是幫我自己。」他打一個稽首,「師弟,那我等就先別過了,事情做完之後,我再去玉京尋你。」

  話音落下之後,他化身為一道清風,只是周圍江水漣漪泛動了一下,其身影便就不見了。

  桃定符與原道人分別之後,也是離了江畔高亭,直接回到了白真山了,將事情轉告給了聶昕盈。

  聶昕盈蹙眉道:「原師兄真的這麼說?」

  她倒不擔心自己,現在她可是白真山嫡傳,與原先的宗門可沒什麼關係了,對方敢找上門來,她老師自會出面阻擋。

  可要是真如原辛所言,天夏與宗門有定約,她不認為以往那些同門合起來就能對抗得了,最後能不受拘束的或許只有極少數。

  她思索片刻,道:「小妹稍候會設法去和師父說一聲,但是真正能解決這件事的,我看唯有張師弟了。」

  桃定符鄭重道:「我這便去和張師弟一說。」

  要只是單純宗門的事情,他也不願意去麻煩張御,可若是涉及上宸天,他卻有必要去提醒一聲了。

  而這件事情又涉及很多隱秘,不好以訓天道章代傳,所以只有他親自走一趟了。

  此時此刻,東庭府洲,旦港之外,隨著一駕飛舟降落在泊台之上,一名黑衣修士急匆匆自裡走了出來。

  他乃是許成通的弟子,這此在路上負責盯著班嵐,可他又不可能一天到晚不停看著後者,所以一直到了青陽上洲時候,才是發現班嵐早是提先一步走脫了。

  他也是唯恐班嵐就此逃走,所以立刻利用和青陽上洲的良好關係,調閱了一下飛舟出入文載錄,很快查了出來,班嵐乘坐了狄氏的私舟前往東庭了。

  這時他才鬆了口氣,前往東庭,至少說明此人沒準備逃。他則在心中狠狠記了狄氏一筆,隨後向檢正司借了一駕飛舟,連夜追了上來。

  可此刻他也是心中忐忑,班嵐脫離了視線這麼久,半途做了什麼,又見了什麼人,這他就不清楚了,這般回去免不了要受許成通一番責罰,便被發配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他邁動腳步,正準備立刻去往調閱這這些天的來飛舟往來錄記,查一查班嵐下一步的去處時,卻忽然見到一個面熟的弟子迎面走來,上來對著他一禮,道:「鄭師叔。」

  鄭姓修士詫異道:「你怎麼在這裡?」

  那弟子道:「師侄是隨著老師一起來的。」

  鄭姓修士一怔,道:「姚師兄?他也來了?」他看了一下左右,「他人呢?」

  那弟子恭敬道:「老師不在,老師讓弟子留在這裡告知鄭師叔一聲,那班嵐一路上都被他盯著呢,請師叔放心。」

  鄭姓修士詫異之極,道:「你們這是……」他一下收住了口,卻是忽然回過味來了,小心問道:「是,許師的安排?」

  那弟子帶著些微的得意,道:「是,在班嵐準備出發之時,師祖就讓老師查看了班嵐在青陽上洲裡認識的所有有背景的人物,並關照老師先一步往這裡來盯著這幾家,後來果然不出所料,這班嵐找上了那狄氏。

  此人自以為甩脫了師叔,殊不知他全程都在老師的監察之下。」

  他又惋惜道:「可惜這人半途沒與人有過任何聯絡,不然就能順著挖出來一線暗線了。」

  鄭姓修士聽著又是佩服又是驚訝,自家老師這一手料敵機先可真是給他上了一課,說起來這也不是多機巧多複雜的事情,只是多想一步罷了,但卻是實實在在把對方心中的路數給摸透了。

  他暗自感慨道:「老師還是老師啊,弟子不如也。」

  那弟子道:「師父讓鄭師叔放心,有他盯著班嵐,不會讓他有機可乘的。」

  鄭姓修士心情稍鬆,想了想,道:「這畢竟是老師交由我之事,我需盡快趕過去,此人現在到了哪裡了?」

  那弟子道:「應該是去了伏州了。那裡不好去,這人在這裡待了幾日才得通行,我們有駐地文書,不必等待,師叔若是快一些,說不定還能趕上。」

  鄭姓修士果斷道:「好,立刻動身。」

  許成通安排弟子盯著班嵐,因需跨洲追至東庭,自然也是規規矩矩給張御送呈了一封報書上來。

  張御化身這裡也是一早收到了他的傳報,不過他沒有伸手去干涉。

  班嵐此人,不管今後怎麼處置,現在都是可以先利用起來的,這人能力過人,特別善於傳道授業,連他手下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在這裡正好讓其發揮一下才幹。

  而且在伏州那裡,此人接觸不到外面的眼線,再加上其人自身的迴避態度,暫時就對天夏沒有危害。

  至於訓天道章那裡,金郅行掌握了源頭,隨意傳一個暗語命令,就能讓這些眼線安穩的在各自位置上賣力,這也算是讓這些人物盡其用了。

  他目光看向東庭深處,伊帕爾神族雖被覆滅,但這片地陸上隱藏的東西仍感覺有很多,而且復神會仍在,這個組織不消滅,總感覺仍能生出事來。

  只是現在還不清楚,這組織背後到底是什麼人在支撐的。

  正思量之時,他察覺到有一股熟悉氣機靠近,放開了玄府禁制,並傳了一道意念過去,「師兄遠來,可來星台之上相見。」

  過了一會兒,一道赤紅光芒由下而上飛來,幾息之後,便就落停在了這一處幾可觸手撫天的星台之上。

  待光芒散開,桃定符自裡走了出來,他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下站在那裡籠罩在一片清光之中的張御,心中多了幾分感慨,不過他是灑脫之人,很快拋開了無謂感嘆,打一個稽首,道:「師弟有禮了。」

  張御還有一禮,道:「師兄有禮。」又道:「我觀師兄行來急切,可是有什麼緊要之事麼?」

  桃定符鄭重道:「是有一件要事,不久之前原師兄來我這處,告知我了一些事,很可能涉及老師背後宗門。」他將自己從原道人那裡聽來的事情,還有自己的一些判斷都是告知了張御知曉。

  張御待聽完之後,眸中光芒隱動,道:「竟有此事?」


bpd 發表於 2021-12-29 00:26
玄都 第一百八十二章 雲過光影亂

  桃定符道:「我只是聽原師兄說了這些事,可是原師兄說的也未必都是真實,尤其這裡還有可能涉及上宸天,我與聶師妹也沒法查證,思來看去,也唯有師弟這裡可以弄一個明白了。」

  張御回憶了一下,當時他拜入那位老師門下後,雖然跟隨了一段時間,但他是成年人的心智,知道不該打聽的就不去打聽,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麻煩。

  同門之間雖然偶爾會對師門來頭談論幾句,可誰都知自己並非嫡傳,將來不入門牆,對此也沒有談論太多,所以他對這位老師的出身,知道的也實是有限。

  直到遇到瞻空道人之後,他才隱約有所猜測。

  現在聽桃定符這麼一說,又言這宗門在天夏到來之前便就存在,他卻是能夠肯定了。不過他此刻想的不是對方是否找上門來,而是想到,瞻空道人一時不得回來,說不定也是與此事有關。

  他緩聲道:「勞煩師兄親來將此事告知,這件事我會設法查證,若是宗門之中有人來找師兄或是其他同門,可讓他們直接來尋我,我來與他們分說。」

  他不知道宗門與天夏達成了什麼約定,但是如今這些同門都是天夏的修道人,就算宗門要做什麼,也不可由其自說自話。就算尋常宗派之間都沒這個做法,更何況這裡還是天夏。

  桃定符道:「有了師弟這句話,為兄便有底氣了。」他又道:「師弟鎮守一方,職責重大,便不打擾師弟了,這便先回玉京了。」

  張御點頭道:「如今兩邊溝通方便,師兄那裡若有什麼變故,或者有哪裡同門需要幫襯的,可隨時以訓天道章告知於我。」

  桃定符正容應下,打一個稽首之後,便就化一道赤虹,自星台躍起,遙遙飛空離去了。

  張御在離開後,也是立刻將這裡得來的消息傳至正身之上。

  守正宮中,他正身此刻正在翻看道書,心中感得分身傳意,立刻深思起來,隨後他眸光一閃,似是想到了什麼。

  他伸手一拿,手中立刻多了一封報書,這卻是抽調了那日的外層翼宿天城的報傳過來。

  他對照了一下時間,發現瞻空道人在有事離去的時候,恰好是在盧星介遭遇不明之人襲擊之後。

  這兩個時間十分之接近,當並非是什麼巧合。

  他再是一轉念,站了起來,運起目印,凝眸一望,往當日瞻空道人有所感應的地方望了過去。

  那裡先是一片空白,但是隨著他意念精神往一處尋去,就看到有一痕淡不可見裂隙顯現出來,很快看到,那裡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虛氣自外飄入內層,並往東而去,最後落入到一處偏僻的小島之上。

  幾乎是在一瞬之間,他就將整座道觀裡的東西看了一個通透,並且也看到了上面所供奉的牌位,目注片刻之後,他移目別處,旋即看到了一團模糊人影伸手捉住了什麼東西。

  不過那人影雖是模樣,可是憑藉著目印之能,他卻是能夠大致分辨清楚其身份,一時心中已是了然。

  他收回目光,沉吟片刻之後,就出了守正宮,動身往曜光道宮而來,到了道宮之前,便就被請入進去,到了殿內,玉素道人已是站在那裡相迎,見禮之後,兩人各自落座下來。其人道:「道友何來?」

  張御道:「來此特意一問,有關當年元都派之事。」

  玉素道人看了看他,道:「道友怎麼突然問起此事?」

  張御坦言道:「御入道之前,曾遇一師,並得授一門呼吸之法,這位師長曾直言,御在真法或無甚成就,便推薦御去修行玄法,後來才是拜入了東庭玄府。」

  玉素道人若有所思,點首道:「我知道道友說得是哪位了,沒想到道友還與這位前輩有此淵源。」他面上一肅,道:「可是元都派那裡有事?」

  張御下來便將桃定符陳述之事,還有此前他所查看到的線索一併告知了玉素道人。

  玉素道人想了一下,神情嚴肅道:「以道友所探知的情形來看,其如此做,就並不是單獨召聚弟子這般事情,許是故意做給我等看的。」

  張御點頭道:「御也是有此猜想,或許待我過去質問,其就會提及其餘了。」

  玉素道人略作沉吟,才道:「既然道友與元都派有此淵源,又是常攝守正,那我便說一些可以交代之事。

  這元都派有一件鎮道法器,此器可連通內外層界,並有挪轉虛空,換渡人間之妙,可謂關聯甚大,這一法器一向掌握在元都派歷代宗主手中,後來此宗併入天夏,上任掌門再不入世,就將此器交託給了幾名弟子共管。」

  張御眸光一閃,道:「也即是說,若是元都派與上宸天勾連,那麼運用此器,就可讓上宸天之人進入內層?」

  玉素道人道:「道理上是如此,不過沒這麼簡單,我天夏當時也是與元都派有過定約的,具體是什麼,唯有只有幾位執攝知曉。」

  他站起身來,肅聲道:「這件事很是緊要,好在道友及時來告知,我等也能提先有一個準備,這件事我會即可上告玄廷,一有消息,我會告知道友。」

  伊洛上洲,陽州。

  江旬乘坐在一艘昆圖造物飛舟之上,俯瞰著下方的景物。

  他雖是修士,且還是一個真修,可卻並不排斥造物,反而覺得這些東西很是舒適便利,周圍無處不在的造物,更是讓他可以有更多時間用來修道。

  飛舟下方,是一片繁華景象。過去的老舊得建築和道路現在都被巍峨聳立的如林高台和平整厚實的玉道所替代,天空之中,也是飛來馳往的造物飛舟。

  很難想像,兩年之前,這裡還是一片只有幾處零散農莊的郊野,而就在過去二十多里地,就是靈妙玄境的一處入口。

  他其實喜歡繁忙且有生氣的地方,更喜歡看日出日落之時的美景,故比之以前的伊洛上洲,他更喜歡現在的樣子。

  所以他也沒有選擇住在靈妙玄境之內,而是在這裡在買下了一座金台。

  這裡附近有一片滿是綠色草地的花園,幾株樹冠龐大的花樹落在其中,還有許多巧匠設置遊樂機關,許多孩童和學子都會來到此遊玩,充滿了勃勃生機和無限活力。

  飛舟在頂上轉了一圈之後,就往不遠處一座覆裹著琉璃璧的三層高台落下。

  他把伸手微微一抬,台中玉臣感應到了他的氣機,琉璃穹罩自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小型露天泊台。

  飛舟降下之後,青色的甲冑狀艙門向後層層收攏,他自裡走了出來,正想要回到居處之內,忽然感覺到了什麼,回轉身看去,便見一個穿著道裝的陌生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泊台之上。

  那女子見他望來,便微抬下巴,問道:「可是江旬?」

  江旬不喜歡她看人的目光和表現出來的態度,皺眉道:「是我,你是何人?」

  那穿著道裝的女子道:「我名折音,我等經過查證,五十年前,你曾跟隨在荀師伯門下修道,現如今宗門召你回返。」說著,她拿出一枚玉符,朝他一拋,「拿著此物,你便知曉該去哪裡了。」

  江旬伸手將玉符接到了手裡,看了幾眼,那折姓女子見他拿了東西,也就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

  江旬喊住其人。

  折姓女子一下停住腳步,轉身看來。

  江旬將手中的玉符朝她扔了回去,道:「從來沒有什麼宗門弟子,有的只有天夏修士,這枚玉符恕我不能接。」

  折姓女子似乎感覺有幾分不耐煩,道:「一個個都是這般。」

  她吸了口氣,似是忍耐下來,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我來與你說清楚,荀師伯當初引你們入道,那麼你們就是宗門之人,現召你們回去,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江旬道:「我當初是在荀師門下修行過幾年,可荀師說過,只是引我入道,並非師徒,我去哪裡都是可以,我做什麼無需對他交代,荀師不會過問,但我遇事也不准報他的名頭。」

  他認真言道:「我現在仍敬荀師是師長,但卻不認識你們。」

  折姓女子冷聲道:「這既是你的選擇,那麼後果你自也需承擔。」隨後她一轉身,作勢欲遁。

  江旬見她又要走,沉喝道:「站住,我問你,你來伊洛上洲之中,可有通行文書?」

  折姓女子蹙下了眉。

  江旬上前一步,道:「近日伊洛上洲多了不少上宸天眼線,你沒有通行文書,我懷疑你們與他們有所勾結。」

  他一語落下,遠處光芒隱動,卻是浮現出了一個個金屬巨人,還並且天穹上方還有一頭造物蛟龍隱隱看過來。

  折姓女子看他一眼,目中滿是冷意,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麼?」

  江旬負手言道:「這裡是伊洛上洲。」

  折姓女子哼了一聲,身上金光一閃,便自沖空而起,眨眼之間便化作一點光芒。

  那些金屬巨人正要追趕,江旬卻是一擺手,道:「讓她走吧。」

  他知道這些披甲軍士絕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便真是抓起來,也是個麻煩。

  而他心中卻是暗忖道:「宗門裡的人怎麼會突然找過來,看來需與幾位師兄師妹聯絡一下了。


bpd 發表於 2021-12-29 00:27
玄都 第一百八十三章 劍音落海天

  張御從曜光道宮出來後,也是回到了守正宮中。

  他想了一下,這一回盧星介來使,其中一部分目的,可能就是包括了聯絡元都派。

  假設那召回弟子就是元都派的回應,那或許不僅是給他們看的,也可能給是給上宸天的某種回應。

  從玉素道人透露出來的消息看,元都派的實力很是不俗,要是此一回選擇站在上宸天這一邊,天夏無疑將會面對更大的壓力,尤其這個敵人還在內層,還有能力繞過外層守禦,把敵人接入此間。

  這時他又想到了一點,瞻空道人當日毫不猶豫把親近弟子留在他這裡,這舉動當時看著只是只是臨時選擇,可現在回過頭來看,背後的意義卻不是那麼簡單的,有點像是借用弟子來傳遞自己真正的態度和立場。

  要真是這樣,足以說明元都派內部也是意見不一,那麼事情恐怕還未必要走到那一步,還是有緩和餘地的。

  不過無論結果怎麼樣,天夏這一方面,無疑是要做好最壞打算的。

  他看向雲海處,現在就看玄廷那邊是如何處置此事了。

  玉素道人此時已是把關於元都派的消息帶至廷上,玄廷對此也是異常重視,諸廷執都是化影投來,聚在議殿商議。

  首座道人沉聲道:「玉素廷執之報呈,諸位廷執也是見到了,以諸位之見,元都派此意為何?」

  鍾廷執打一個稽首,道:「首執,元都派在上宸天到來之際與之暗中交通,現又行此事,那用意已是十分之明顯了。」

  他頓了下,道:「在鍾某看來,他們無非是看到了機會,在為復立試探罷了,其召喚門內弟子,所著力之處便就在於『宗門』之上,若我強留那些弟子,不承認其之所言,那便是不承宗門之說,那麼或可能導致其立場偏轉。」

  玉素道人看了看眾人,冷然道:「此事不可退讓,退一步就可退得二步,我天夏豈可受人之制?」

  眾廷執心中都是同意此見。

  現在元都派那裡只是試探,說明其還忌憚天夏,不敢明著來,但他們自己若是早早退讓了,那無論是上宸天還是元都派都一定會認為天夏自身先是畏怯了,而那原本態度動搖不定的人一見如此,不定真的會過來一同過來參與壓迫他們了。

  但他們可以不受威脅,卻不得不考慮一旦元都派加入這次鬥戰所造成的後果,尤其此派能靠鎮道法器把上宸天接入進來,要是這裡再加上當日被逐出去的一派,那他們下來所需面對的形勢無疑將變得異常之險惡了。

  竺廷執這時出聲道:「諸位,元都派當日早已是歸入天夏,自行分化了,而那幾位同道是什麼態度諸位也都是知曉。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又轉而恢復宗門,便有意見,也會主動來提,可現在卻突然做出此事,此中緣由值得思量。」

  陳廷執沉聲道:「竺廷執之言有理,元都派的幾位道友早無所謂宗門之念,要說有此心思的,也只是少數,不能視作整個元都派都是如此。」

  林廷執抬頭道:「首執,我們不妨派遣一人前去問話。問一問他們到底想要如何,也順便看一看此派門中具體情形,下來也好妥善應對。」

  陳廷執贊同道:「林廷執此議可行。」

  首座道人見所有人沒有反對,頷首道:「那好。」他看向一邊,「韋廷執,此事便勞你前往一行。」

  韋廷執打一個稽首,應下道:「韋某遵諭。」

  汪洋之上,桃定符此刻正往玉京折返,他沒有乘坐載運飛舟,而是駕著自己打造的法器飛舟飛渡海天。

  就在這個時候,卻是頂上一黯,天光似被遮去,而後看到看不出具體大小的橢圓形的法器出現在了天頂之上。

  他凝神看去,就見金光一閃,一名望去二十來左右的年輕道人出現在面前,神情較為淡漠的看他一眼,道:「桃定符?」

  桃定符點頭道:「不錯,是我。」

  那道人語聲淡然道:「宗門相召,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桃定符看了看他,卻有些不滿,道:「我聽聞你們相召同門,都是會出示宗門玉符的,為什麼召我偏就不見玉符了?」

  那道人為之愕然,隨即他道:「你只要隨我回去,就能見到了。」

  桃定符感慨道:「這是欺負人啊。」

  他伸手拿住背後長劍,緩緩拔了出來,隨著一聲劍鳴,劍上清光一閃而逝,他仗劍而立,悠悠言道:「桃某卻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那道人見他拔劍,眼神犀利了幾分,道:「看來你是有所決定了。也好,省的我再多費口舌,我本來就說過……」

  桃定符一振劍刃,發出一聲高亢劍鳴打斷他的發言,悠然言道:「看來宗門裡是沒人與你說話啊,真難為你有這麼多囉嗦之言了。」他目光一抬,「要戰便戰,無需多言。」

  他手腕一抖,劍光之上有赤色光芒一照,轟然一聲,仿若烈陽之芒綻開,焰流滾滾,海上水霧,天上濃雲,俱被驅開。

  那道人很是謹慎,在光芒泛起那一刻,身形一閃,瞬時退避到了遠處,隨後對著桃定符所在伸指一點。

  像是一整個空域都被凝固,桃定符晃了一晃,隨即如泡影般破碎不見,原來那只是一個虛影,真身早在前一刻就脫離了。

  那道人立知不妥,卻見一道劍光飛射而來,待察覺之時,已至前方,他身上立有一團靈光及時泛開,用以斥拒飛劍。

  那劍光衝了上來,卻沒有對著他直接斬下,反而一個繞轉,往旁邊空處一衝,未等落去那裡,道人身形由虛無中浮現出來,並往遠處遁走,而原來留在那裡的一個身影驟然破散,原來也只是一個虛像。

  只那劍光緊追不放,衝著他追了過來。

  那道人往外遁走躲避的同時,目光同時朝著四方掃視,試圖找出桃定符隱匿之身形,但始終無所見,此時他把袖一抖,一枚枚由光芒結成的道箓散開,一入半空,似被勁風吹動,俱往一處飛去,但才去不遠,轟然一聲,憑空燃燒起來,俱烈焰之中紛紛化為灰燼。

  可由此他辨得了氣機源頭之所在,轉頭往一處凝觀而去,目光所至,天中憑空閃過一道亮光,好似晃過一道閃電。

  桃定符身影自裡現身出來,可在被察覺的一瞬間,其卻又消失不見。

  那道人本以為其又隱遁,可卻猛然發現,桃定符居然一瞬間攝著劍光挪遁過來,同時伸手一捉劍,握緊之後,劍刃一閃,就向他斬了過來!

  這一劍看去輕飄飄不帶煙火氣,聲勢遠不及方才猛烈,可卻是有一股驚悸之感湧至他的心頭,心意一轉,身前頓時浮現出一面水銀狀的屏護。

  桃定符此刻卻是動作極瀟灑的一轉長劍,將之往後一背,同時伸出另一隻手,起兩指在那屏護之上輕輕一點,又是轟然一聲爆響,滾滾火光焰流爆發出來。

  那道人發現,這些聲光氣色一出,桃定符只是現身了這麼一瞬,就又從視線及感應之中消失不見,而他受此一撞,氣息不由滯了一滯,一時頓在了原地,此時他不敢亂動,於是一邊守好水銀屏護,一邊再度找尋下落。

  這個時候,卻突然見到天空之上一點赤色亮芒閃爍,而後急速向他落來。

  他眼瞳一凝,看得出來,那一點赤光沒有引發半點波瀾,那非是威能不盛,而是此中力量完全收縮到了一處,沒有半點外洩,並能看出,這是追逐氣機,根本無從躲避。

  他立時反應過來,桃定符其實一早就在謀劃此術,所以先以重重手段進逼於他,待迫得他趨向守禦,再拿出這殺招來。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完全是被後者在帶著節奏走。

  可他眼底卻也是藏著一絲冷嘲,因為他自信,任憑對方戰術如何高明,但最後終究還是他勝。

  此刻他不躲不避,看去是放棄了抵抗,赤芒一落,爆發出一團耀目光芒,他整個人被炸裂開來!

  可在一息過後,天空之中有銀光閃爍了一下,他的身影卻又一次在那裡聚現了出來。

  桃定符持劍站在上方,卻是未在進攻,那道人只以為其人已被他震懾住,冷笑一聲,可在這個時候,卻是神情一變,身形扭曲晃動了幾下,便就又一次散開了。

  而此刻千里之外,某個島嶼之上,這年輕道人的正身看著空中那又帶斬來的劍光,吐出了一口鮮血,伸手摀住肩頭之上的一個大洞,不理腳下被擊碎的法器,化金光一閃,倏爾不見,而天穹之上那橢圓形法器也是隨之一同消失無蹤。

  那一道飛劍在原地轉了一圈後,轉頭而去,霎時越海千里,鏘的一聲,重新跳躍回到了桃定符背後的劍鞘之中。

  而這時他手腕一振,原本握持在手的長劍倏爾化光散去,原來自始自終只是一道虛幻不定的分光劍影。

  而那真正飛劍,早在他拔劍那一刻,就已是飛去找尋那道人的正身了。

  他悠然言道:「此刻我卻也能狂妄說一句『不過如此』了。」

  話雖如此,可他心裡卻沒有小看那道人。

  這次能贏得如此輕鬆,卻是自老師那處聽說起過這一門道法,施展之時,元神照影可渡全身之力,自身則可避在一邊,自身不失,則照影不散。

  可惜對方小覷了感應之敏銳,劍刃之鋒利,更未看出他道法之虛實。

  其人吃虧在於在外搏戰不多,沒有多少經驗,不似他在靈妙玄境之時都是尋人論法,鬥戰經驗豐富。

  不過下一次怕就沒那麼輕鬆了。

  然則他想到這裡,卻是瀟灑一笑,看著下方洶湧汪洋,吟道:「世潮紛紛來,擾動海天爭,有緣皆可渡,助道更高峰。」他朝遠一望,乘起腳下飛舟,就往一道耀目赤虹往遠空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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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守聚待風起

  守正宮中,張御見桃定符一路駕舟離去,就把目光收了回來。

  他心中早有判斷,元都派既過來相召所謂在外弟子,那絕不會只找那位原師兄一人,肯定也是會去找尋其餘同門的。

  桃定符此前一直未曾遇到宗門來人,那應該是因為其人在白真山暫駐,又是在玉京這等天夏重地,宗門來人就算想找他也是不易,不由玄尊出面,也根本沒有到他面前的機會。

  可是現在桃定符前往東庭來傳遞消息,那宗門說不定就會趁這個時候去尋上去,假設桃定符遇襲,那他自會出手幫襯一把。

  下來事情也確也如他所料,果然宗門之人於半途攔截。不過那來人雖然功行與桃定符相若,隱隱還略微高出一線,但從頭到尾都桃定符所壓制,最後敗退而去。

  有這結果其實也不奇怪,在他看來,那宗門來人並不是說沒有鬥戰經驗,而是其以往應該只面對過一種鬥戰路數,所以一旦面對其他路數就有些不適應。

  現在的天夏,在破除了門派宗門的藩籬之後,彼此之間的交流遠遠大過以往。哪怕是靈妙玄境的真修,也是能與各種同道交流。

  似桃定符這般喜歡四處走動,去各處切磋道法之人,那更是不用說了。

  由此可見,元都派至少在較長的一段時間內處在封閉的環境內,很可能內部依舊延續著以往的宗派作派,所謂併入天夏,也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改變。

  這是很危險的事情,道念上的不同,才最易引發衝突,而且很難妥協。

  而他能想到,玄廷應該也能認識到,且元都派還在內層,那麼毫無疑問,玄廷下來一定是會率先處置此事的。

  其實此刻的玄廷,在派遣出韋廷執往元都派去後,也是開始考慮到萬一交流失敗,元都派加入這一場鬥戰的可能。

  而對付什麼樣的敵人,又該是如何應對,玄廷都是一早都做好了廟算的。

  按照事先定下的鬥戰策略,玄廷也是把元都派也放入了這盤棋局中,並派遣各個廷執分頭去做準備。

  晦亂混沌之地中,岑傳在此開闢出了自己一個道場,為了隨時能與分身溝通,他也是保持著道場與清穹之氣的牽連。

  他正定坐之間,忽感到有人尋上門來,不由睜開了眼目,但並沒有放了人進來,而是自裡出來,來至清穹地陸之上,見得鍾廷執正站在那裡,他執有一禮,道:「鍾兄來了,可是有事麼?」

  鍾唯吾也是執有一禮,道:「我今次是奉玄廷之命而來,有一事需與道友打一聲招呼。」

  岑傳神情鄭重了一些,道:「什麼事情?」

  鍾唯吾道:「風廷執已至上宸天,正在那裡與上宸天議談,只是我們不知上宸天如何思慮的,當是做好最壞打算。」

  岑傳沉聲道:「與上宸天鬥戰,岑某自是責無旁貸。」

  鍾唯吾道:「岑道友也是做過廷執的,當是知曉當日被我等驅逐的寰陽派,如今上宸天極可能將之喚了回來。

  為了妥善應付這一戰,每一個天夏修道人都需得做好參戰之準備,不拘是閉關之人還在潛修之人,都要出力為天夏征戰,正清道友也不例外,故是廷上這幾日恐會徵召正清道友歸來。」

  岑傳皺眉道:「我師兄尚在閉關。」

  鍾唯吾沉聲道:「這是廷上的命令,並非是在與道友商量。」

  岑傳氣息微微一滯,他是做過廷執的,他知道整個天夏的力量發動起來將會有多麼可怕,那還只是三百多年前,現在的天夏當是比以往更是強大了。

  而玄廷的意志這一落來,他心神之中立時感覺一股龐大壓力,彷彿什麼力量在此面前都會被一舉碾碎。

  沉默了一會兒,他道:「我知道了,我會去設法提前通傳師兄一聲的。」

  同一時刻,武傾墟走入了清穹地陸深處,他看了那一根根由道箓捆縛起來的通天大柱,這裡鎮壓著以往被關押的玄尊和各種強橫存在,而有其中一些人,關鍵時刻也可用來作為後備力量。

  他來至一根大柱邊上,鬆開了最外層的一些束縛,露出了一個道人身影。

  余常抬起頭,看向站在面前的武傾墟,他有些詫異,一般來說,刑罰不滿,是不會來理會他們的,他想了想,試著問道:「武廷執,可是上宸天來攻了?」

  武傾墟沉聲道:「不用問這許多,天夏若需用到你,自然會告知你。」

  余常點了下頭,沒再多問。

  武傾墟站著不動,看著余常隨著大柱這一段緩緩落了下去,下來若到需用其人時,隨時可以解開束縛,但提前會讓其先立下心誓。

  他轉過身,又往下一根大柱走去。

  而另一邊,林懷辛則是來到了問天台中,走入台上高處之後,他看著懸在上方的那一枚光芒四溢的長針,那爍爍之光延伸出去,似乎去了到天地兩極。

  仔細看去,會發現其時時刻刻都在變動之中,並在視界之中呈現出來各種形狀,不是這懸針自己在變,而是象徵了天機變轉。

  也就是他是玄尊,才能看到這等景象,尋常人來此,看得的也僅僅是一根長針罷了。

  這懸針雖然無時無刻都在變化著,但這變化其實是穩固的,變化在他看來也是有數的,也是運用了這等特性,天機之中一旦有強力干預,或是多了一種判別方法,那麼他立刻會反照到這上面來,從而被他觀察到。

  他在此間坐定了下來,從此刻開始,他會親自在這裡盯著,一旦有變數增加。那麼他就意味著上宸天開始動用那枚青靈天枝了。

  天夏玉京。

  江旬從飛舟上走了下來,在那日折姓女子走後,他便向伊洛上洲遞了一個通行呈書,乘坐載運飛舟來到了這裡。

  那些曾經在一起學道的同門之中,他可以聯絡到的人,最為明確的,就是在玉京的聶昕盈了。

  這一方面玉京是天下諸洲之首府,另一方面聶昕盈地位夠高,玄尊的嫡傳門人,這也是極少見的,至少他未聽說哪些同門還有此際遇。

  不過那位老師到底收了多少弟子,他也並不清楚,畢竟有許多人早在他入道之前就離開了,現在也不知在哪裡潛修。

  才從泊台大廳之中走了出來,他便看見一個清俊道人站在那裡,面上帶著幾分灑脫笑容,對他打一個稽首,道:「江師兄,有禮了。」

  江旬訝道:「桃師弟,你也在此?」

  桃定符笑道:「我來玉京許久了。」

  江旬看了看見桃定符,見他氣機深純,平和內斂,難見根底,顯也是修到了與自己一般的境界之中。

  可他倒是並無任何驚奇之處,反而覺得理所當然,當初能被那位老師收在身邊修道的同門,就沒有哪個不是才資出眾的。

  他感慨道:「與師弟自上次一別,也是二十多年吧?如今想來,依稀昨日。」

  桃定符道:「江師兄這麼多年都在伊洛上洲麼?」

  江旬點頭道:「當初我選擇了離開東庭,自去尋找緣法,老師便以法器送渡我去了本土。後來我便落在了伊洛上洲,後來我便一直留在了那裡,直到如今。」

  他們這些弟子,修行到一定時候,那位老師就會讓他們自去找尋道緣。

  如原辛、桃定符這般自身道緣在東庭的,就選擇留在了東庭,而許多人則是由那位老師以法器直接送離了此間。

  但那個時候,離開東庭其實並不一定是好選擇,因為濁潮還未平復,各洲的各自麻煩也還沒有解決,譬如青陽上洲的泰博神怪,也是近十年之中才解決的事情,可謂到處都是充滿了危險。

  兩人在此說了幾句話後,桃定符就將江旬請上了過來時乘坐的法器飛舟,並帶著他往白真山而來,

  江旬在半途之中問道:「桃師弟,宗門可是找過了你了?」

  桃定符點頭道:「找過了,聶師妹這裡倒是還未曾有人來過。」

  江旬道:「這也在情理之中,宗門那些人再如何也不會衝撞有玄尊坐鎮的地界。」

  桃定符想了想,道:「情理是如此,可宗門之行事,卻很難說,按照原師兄所言,宗門以往與天夏是有過定約的,現還不知定約為何。」

  「原師兄?他也來了?」

  江旬怔了一下,又問道:「那定約又是如何一回事?」

  桃定符便將從原道人那裡聽來了事情與他細說了一遍,又道:「原師兄的意思,打算把師弟師妹都是喚過來,還有老師以前的一些學生也是尋到,這樣匯聚成一股力量,一同向宗門發出拒聲。」

  江旬點頭道:「原師兄卻與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想著,荀師宗門來人,當不會只尋我一人,可能會去尋其他同門,這才來此。」

  可他又憂心道:「只是宗門這般強橫,門中有玄尊坐鎮,還有著那不知情形的定約,怕是我們聯合起來,也不見得能夠打消他們的念頭。」

  桃定符道:「師兄放心,若是真把所有同門都是喚上,未必不能拒斥宗門威迫。」

  江旬以為這只是他寬慰之言,笑了笑,道:「說得也是,我們先盡量把同門召聚起來,在聶師妹這裡,想來一時當是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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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明光自暗出

  白真山,山巔主殿之內。山主鄧景坐在蒲團之上,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只古式煉丹爐,爐膛之內,化作青色的爐火卻是猶如凝冰,但是通透澄澈的光芒卻正裡自裡泛出來。

  他此刻正在試著祭煉某一種丹藥,只是這裡似乎遇到了什麼關隘,每每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才會往爐膛裡打入一道靈光,隨後又抓起一把外藥灑入進去。

  過了許久,爐內本是一直存在一股勃勃欲發的生氣,可是他這一舉動作出後,那生氣卻又一次落下去。

  他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踱了兩步,思慮道:「到底是差在何處呢?」

  他深入細想,眼見著要捕捉到那一縷若有若無的靈感之時,卻忽然被一個意外衝來的氣機所打斷。

  「嗯?」

  他很是不悅的抬頭望去,卻發現一個橢圓形的法器出現在了白真山的上空,天空立刻黯淡下來,徘徊在外的大小石丸一時也是失去了光澤,隨後便見有一道光芒一閃,一道漂浮不定的人影在前方浮現了出來。

  他不難看出,對方這是利用某種法器,繞過外間禁制,直接把元神之形照入到了這一方靈妙玄境之中。

  這無疑是一種威懾。

  他自座上站了起來,望向了來人,身上的白衣飄散開來,如濃雲般一般湧動著。

  那形影此刻微微凝實了一些,看去卻是一個身形窈窕的女道,她打一個稽首,道:「鄧山主,有禮了。」

  鄧景皺眉道:「喬玄尊?」他語聲微冷,道:「你可知曉,無事擅闖駐守靈境,在天夏是何罪責麼?」

  喬姓女道語聲溫和言道:「真是失禮了,我先前已是多次遞書來往白真山,但始終見不著道友回應,這才出此下策,還望道友勿怪。」

  鄧景一皺眉,道:「書信?」

  喬姓女道向他看來,道:「道友不曾收到過書信麼?」

  鄧景一轉念,最近他一直都在閉關煉丹,一切事情都是交給了弟子聶昕盈去處置,這書信當是被聶昕盈攔下來了。

  他知這裡面定是牽扯到了什麼,心裡也是無奈,這徒弟也真是,有什麼麻煩不能跟他這個做師父的說麼?

  可自己的徒弟終究是要維護的。

  他此刻心意一感,就找到了那一份書信,待是看罷後,心下一皺眉,抬首言道:「書信我已是看到了,這幾日有要緊事做,所以一時無暇答覆喬玄尊,怎麼,貴方便就這麼等不及麼?」

  喬姓女道言道:「鄧道友,你那弟子本是我元都派門下,但既然你收了下來作為白真山嫡傳,那我元都派看在兩家以往之交情上,也就不來計較了。

  只是你那弟子,卻是在聯絡我宗門弟子,試圖將之聚集一處對抗我元都派,這便要請道友管教一二了。」

  鄧景看著她,嗤笑言道:「只要不違抗天夏律令,我弟子想做何事便做何事,何時輪到貴方來指手畫腳?先不說那些弟子是否是你們宗門之人,便當真是,你們自己管不住,又與我何干?」

  雖然他說得極不客氣,喬姓女道卻並未著惱,而仍是用之前一般的平和語氣道:「我元都派與天夏之間,早前是有過定約的,鄧道友若是不知具體,不妨問一問玄廷。

  我等鄧道友三天,三天之後若無回言,那我會便向玄廷遞書質問,那時鄧道友莫要怪我不講以往之情誼。」

  語畢,她打一個稽首,身影化金光一閃,就此不見,而那橢圓形的法器也是一同消失,天光又一次明亮起來。

  鄧景見她離開,方才不客氣的神態也是收了起來,神情變得凝肅了一些。

  此前與故意用言語刺人,要是對方忍不住與他動手,那麼這件事就可以轉變為一個私下間的衝突,就用不著去拿定約說事了。

  可對方居然忍耐下來,這無疑說明了對方的決心。

  他在殿內走了幾步,便往上看有一眼,身上微微一閃,就有一道化身光亮倏然去往上層。

  過去不久之後,那一道光亮重新落到了身上,他考慮了一會兒,對著殿外值守的弟子道:「去把昕盈喚來。」

  過了一會兒,聶昕盈來到了殿上,對他萬福一禮,道:「弟子拜見師父。」

  鄧景示意道:「坐下說話吧。」

  聶昕盈沒有坐,道:「師父面前,哪有弟子座位,師父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弟子可為老師分憂麼?」

  鄧景看她一眼,沉聲道:「你那封書信為師已是看過了。」

  聶昕盈神態自然,道:「徒兒就知道瞞不過師父。」

  鄧景頓時無奈,道:「留下書信沒什麼,你召喚那些昔日同門也沒什麼,若是為師與你位置相喚,也當如此做,世間情誼最是不能辜負,無情之人,何留世間。」

  說到這裡,他神色嚴肅少許,「不過這一次,為師恐怕不能任由你繼續下去了。」

  聶昕盈認真道:「師父這麼說,定是有理由的,弟子不會讓老師為難的。」她知道自家老師從來不是怕事之人,肯定是這背後涉及到更大的事情,才會如此說。

  鄧景道:「元都宗當年與天夏有過約定,為師身為守鎮,在此關鍵之時,不便給元都派以藉口。不過為師這次雖然不能出面,但你那些已是到來的往昔同門若是待在玉京不出去,那麼暫且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聶昕盈明白了這裡的意思,只要不出玉京,那麼哪怕不在白真山,就可以避過此事,但是這樣一來,其他同門就沒辦法庇護了。

  她道:「師父,那約定是如何一回事?」

  鄧景搖頭道:「我無法透漏給你知曉,且我非廷執,也不知具體內情,但是有一個。」他放緩語聲道:「我能庇佑你,那是因為我是你的老師,所以這麼做也是合道理,合情理的,你可明白了麼?」

  聶昕盈眼前一亮,她萬福一禮,道:「多謝師父提醒。」

  鄧景點了下頭,道:「你還有三天時間,只要不違背天夏律法,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其餘事自有為師在後面看著。」

  聶昕盈再是一拜,就從宮內出來,自山巔之上下來後,她回到了修持道閣之內,立刻就著人把桃定符和江旬二人找來,道:「兩位師兄,情勢有變。」她當下把從鄧景那裡聽來的情形說了一下。

  江旬本來想著只要玉京這裡,能夠讓宗門有所忌憚,再以此為依托聯絡其他同門,就能聚集起來力量。

  可是沒想到,宗門力量如此之大,居然還能夠讓白真山山主都不得再插手此事。

  他神情凝重,道:「我們不能不管那些同門。」

  若是那些同門自願歸回宗門的,他也是不會去阻攔的,不過就他所認識的那些同門,他敢肯定沒有一個甘願跑去受宗門制束的。

  聶昕盈也是肯定道:「自然不能管,好在事情還有轉機,按照小妹師父他老人家暗示,師父他可以庇佑我,那是因為我們有師徒名分,可是師父他無法庇佑諸位同門,因為諸位同門與小妹師父無有關係,老師就不好插手。」

  她微露笑意,道:「所以可只要尋到一個名義上與所有同門牽連的玄尊,那麼就可名正言順遮護所有人了。」

  江旬訝道:「師妹是說荀師麼?」

  他想了想,搖頭道:「不妥,荀師早說過,我們自此之後就不再是他的學生,也不要用的他名義行事,再則找了荀師,那不更是承認我們是宗門弟子了麼?」

  聶昕盈抿嘴一笑,道:「江師兄恐怕還不知道,我們有一位同門已然成就玄尊,並且在玄廷也有一定名位。」

  「玄尊?」

  江旬心中一震,同時大為振奮,他不由自主坐直了身軀,急忙問道:「卻不知是哪一位師兄?」

  聶昕盈與桃定符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笑,聶昕盈放緩語速,以清晰語聲道:「這位並非是師兄,而是老師當年收下的一位師弟,只是那時江師兄已是離開了,所以未曾與他見過。」

  「師弟?」

  江旬更是吃驚了,下來他在詢問了一番關於張御的事情,心中不覺震撼無比,三十歲不到便即成就玄尊?這是何等天縱之才?

  他忍不住道:「這位張,張玄尊如此了得,為何荀師當日沒有把他收在門下呢?」

  他不認識張御,說起來也沒什麼同門情誼,所以他可不適合跟著桃定符、聶昕盈二人一同稱呼張御為師弟。

  桃定符道:「老師曾言,張師弟雖有資質,但不合真法,故是張師弟便去轉修了玄法,他最終也是以玄法成就了上境。」

  江旬不禁恍然,這才知曉張御為何修道如此之快了,因為玄修之中最上一等天資之人,譬如那等神元盈滿之人,道理上一切條件滿足,那是能在一夕之間便可入得上境的。

  這位張師弟雖沒這麼誇張,但也十分了不起了,極可能便是那等天生神元滿盈之人了。

  他又道:「張師弟可願意幫襯我等麼?」

  桃定符道:「我不久之前,張師弟說過,若是涉及同門之事,我們大可去尋他。」

  聶昕盈道:「只是張師弟在東庭,而我們也只有三天時間,所以我們現在要盡快聯絡到可以聯絡到的同門。」

  江旬點了點頭,他目中泛起光亮,振奮言道:「雖然時間短了些,若放在我們或許來不及做此事了,可現如今有玄廷大能立下了訓天道章,我們可以試著一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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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同天得所佑

  桃定符這時想到一事,道:「原師兄也是在外聯絡同道,他四處奔波,怕是不及收我傳訊。」

  聶昕盈道:「師兄無需憂慮,小妹稍候把每一個同門都試著聯絡下,只要他們當中有一個見得原師兄,他就能知曉了。再說,除非玄尊出面,以原師兄的遁隱之能,可不見得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桃定符倒也同意這個說法。

  這位原師兄最擅長遁隱之術,又整天在琢磨此法,看上去就想著以此道攀上境了,就連那天與他說話的身影,他也判別不出到底是假是真,這位只要不主動現身,不是玄尊還真不見得能找到其正身所在。

  他道:「我先去與張師弟打一聲招呼。」

  而在桃定符走後,江旬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擔憂道:「張玄尊雖然如今是玄尊,可是宗門也是勢大,並且門中疑似有數位玄尊,他們若是聯合在一起逼壓,張玄尊能夠扛住這等威迫麼?」

  他倒不為自己擔心,大不了被宗門尋去,而張御明明是玄尊,自己是可以脫身事外,不必趟這攤渾水的,要若因為他們被牽累進去,或是被玄廷責怪,他也是過意不去。

  聶昕盈問道:「師兄放心,小妹方才說了,張師弟不同於尋常玄尊,乃是有名位的玄尊。」

  玄尊與玄尊是不同的,有名位的玄尊與無有名位的又是不同的,前者只是代表了功行境界,後者則意味進入了上層的統攝層。

  她是玄尊弟子,十分瞭解這些,也知道有名位的玄尊的份量,但是其他人未必清楚,故她也是於此稍加解釋了一下。

  江旬聽完,這才理解。

  可這引得他更為感慨。他原先以為聶昕盈已是他們這些人中前路最好的了,但沒想到這位張師弟卻是更為了得,而且說起來後者所受到的師長指教,反而是他們之中最少的,這更不容易了。

  不過聶昕盈這麼一說,他倒是對此事更多了幾分信心了。

  桃定符出了白真山後,便即尋到了駐留在玉京之中的楊瓔,他知道楊瓔身邊有著東庭玄府的玄修護持,憑此當是可以通過訓天道章找到張御的。

  楊瓔上次就是找到了桃定符和聶昕盈二人才得順利辦成東庭升府之事,現下她自是自義不容辭,立刻喚過嘉月,道:「嘉月師姐,此事就交給你了。」

  嘉月站了起來,小心道:「是要我聯絡玄首麼?」

  桃定符打一個稽首,道:「事情頗急,拜託這位道友了。」

  嘉月可不敢受,趕忙避過,再是萬福一禮,道:「前輩言重了。」

  她定了定神,心下一喚,將大道玄章喚出,隨後尋去張御那處,她試著呼吸了一下,才敢發聲道:「玄首可在麼?弟子嘉月拜見。」

  待得光幕之上有人影現出,她不敢去看,低頭斂衽一禮,道:「玄首安好。」

  張御她自是見過的,當年她還當面受過指點,可現在張御不僅是玄首,且是一位玄尊,故她此刻有些緊張。

  張御聲音在她心神之中響起:「不必多禮,可是玉京這邊有事麼?」

  嘉月趕忙以明觀之印現出背後桃定符,楊瓔等人,道:「是桃道長這一回要找尋玄首,說是有緊要事機。」

  張御道:「你告訴桃道長,有什麼話由你轉告於我。」

  嘉月道了一聲,「是。」

  桃定符將大概事情說了下,因為隔了一個人,他沒有說得太明顯,不過他知道張御應當是能明白他的意思的。

  張御聽得轉告之後,對嘉月言道:「你告知桃道長,就說我已是知曉了,也不用擔心那些同道,若是趕不及來玉京,可去往各洲守正宮駐地暫留,自可得有護持。」

  嘉月當下將他話轉述給桃定符知曉。

  桃定符聽罷之後,便就謝過嘉月,立刻轉回白真山,說明情形後,聶昕盈沒有耽擱,立即著手安排,試著將此消息傳至各同門所在之處。

  一晃之間,兩天過去。

  翼空上洲之北,乃是幽原上洲,這兩洲之間,亦是有著廣大闊土,守正的分洲駐地便落在此間。

  此時在駐地高台東面的寬長檯沿之上,盤膝坐著一名望去三十餘歲的道人,他面相很是英俊,一身黑色道袍,在陽光底下瞇著眼,抱袖而坐,模樣看著有些懶散。

  有一名弟子自台沿另一處走來,向他遞上一物,道:「沈道修,駐地的牌符在此。」

  沈道人展開袍袖,站起來,將牌符收過,稽首道:「這位同道有勞了。」

  那弟子還了一禮,便就離去了。

  沈道人拿著牌符看了幾眼。

  就在昨日,他得到了聶昕盈的傳報,瞭解到宗門正四處找尋他們這些以往曾在荀師門下修過道的學生。

  他是怕麻煩且又有些懶撒之人,在幽原上洲只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其餘事一概不過問,被宗門找上,在他看來就是最為麻煩之事,所以也就接納了聶昕盈的說法,往守正駐地來避風頭。

  他暗忖道:「既然聶師妹說來了這裡無礙,應該能擋住宗門吧?若是不成,我卻只能躲去荒原之中了,唉,當真是麻煩,這世間承負何其多也。」

  他也是心裡抱怨,他修他的道,宗門管宗門的事,彼此兩不相干,何必找到他頭上來呢?不知道越折騰承負越多麼?

  他收好牌符,正待坐下時,卻忽然天空一暗,整個駐地忽然被一大片陰影所籠罩,他不由一瞇眼,往上看去。

  上空金光一閃,有一名道人出現在了那裡,其手中持有一枚玉符,道:「弟子沈乘安,宗門相召,符印在此,隨我速歸!」

  沈乘安看了幾眼,懶得說話,只是把手中剛捂熱的牌符衝著上面一晃,意思是我和你不是一個統屬,你不要來找我,有本事找上面去。

  那道人冷笑道:「你們這些人,果是如折師妹所言,一個個桀驁不馴,不遵門中規矩,既你不願走,那就由我來代勞了。」說著,他將手中玉符往下一擲,就有一道光華直奔下方而來。

  可就在這時,駐地中那一根玄柱之上卻忽然爆發出一陣光芒,那玉符撞在上面,卻是轟然破散,化為點點光芒散開。

  那道人一驚,望下面的玄柱,怔了半晌之後,終究沒敢再動,最後一聲不發,就如來時一般離去了。

  沈乘安見那天上陰影散去,天光再顯,心裡琢磨了一下,把那塊牌符小心收好,不過胸膛卻是挺起了幾分。從此刻起,他沈乘安也是有後台的人了。

  而這個時候,韋廷執在奉命之後,就離了上層,來至內層之中。他停在天中,拿出了一枚玉符,往外一拋,此物就化一團光芒散開,融入了大氣之中。

  元都派整個宗門都是落在鎮道法器之內,並時時在內層轉挪,除非真的撕破臉皮,以清天星盤全力搜尋,不然很難找到其之所在。

  從這方面說,他猜測上宸天此前迫使他們動用星盤之舉,許並不只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給元都派立造分離出去的條件。

  若真是這樣,這計謀其實很是高妙。這是暗中給了不安分的人一個機會,不安分的人自然就跳出來了。

  他在這裡等了一會兒之後,便見上空有出現了一個橢圓形的法器,其正在大日之中,將天光遮掩了去。

  他打一個稽首,道:「玄廷使者韋梁,前來面見元都一脈諸位道友。」

  元都派早前便已申明,已然化去宗門,併入天夏之中,故他以元都一脈相稱,而非是再說原先宗門之名。

  他話音落下後不久,一道金光自上將落下來,並垂落在他面前。

  他整了整袍服,便就走入進去,隨著那金光一閃,他發現自己已是出現在了一座流淌著懸空瀑布的浮山之上,有一名身著的鶴氅道人站在不遠處,對他打一個稽首,道:「韋廷執有禮,掌門師兄命我前來迎候。」

  韋廷執微微一皺眉,他還有一禮,謹慎言道:「王道友,韋某這便隨前往面見任道友。」

  王道人看他一眼,態度依舊和善,笑道:「韋廷執隨我來吧。」

  元都山門這裡經過了歷代營造,風光景物格外秀美,稱得上仙靈薈萃之地,就更有大道自然之意趣,便是玄尊觀來,也是心曠神怡,只是韋廷執一路走來,卻是無心多看。

  王道人道:「韋廷執是第二次來我元都吧?」

  韋廷執道:「確實是第二次。」他頓了下,目光注去,道:「不過眼前所見之景,似與往日有所不同。」

  王道人笑了笑,道:「韋廷執卻是不知,我元都挪移換空,景物多變,對應天外二十八宿,有二十八處外景,又有日月二殿,卻是對應日昇月降,陰陽輪轉之理。

  前次韋廷執所往之地,乃是月殿,如今陰陽變易,卻是輪到日殿為正,我如今正好是去往日殿路上。」

  韋廷執道:「日月輪轉以為值,貴方顯是看重天理,知曉正序為何,也如此方得行正道,恰如那天地之分,乃是清升濁降,若是濁在清上,那便是頭重腳輕了。」

  王道人笑道:「道友此言謬矣,天地不同,則道理不同,怎可用一世之理框盡諸天之理?似如此世之中,濁潮一至,則必然天地大擴,諸星重列,此濁者,才是推動萬物變轉之主宰,故不拘窠臼,順天應機,方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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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尋機趁勢易

  韋廷執沒有繼續與王道人爭辯,他只是以此試探確定王道人的態度。

  而眼下看來,王道人其實偏向於宗門那一路的。

  他心中尋思了一下,元都派這一輩,那位自稱掌門的任殷平乃是上代掌門的三弟子,上面其實尚有兩個師兄,分別是荀季和瞻空。

  這兩位都是傾向於天夏之制的,要是這兩人願意站出來,當能壓制這一位。

  他狀似無意問道:「我上回來時,乃是由瞻空道友招呼的,不知瞻空道友和荀道友何在?」

  王道人輕描淡寫道:「荀師兄和瞻空師兄多年前便是出外遊歷,許久未歸了,如今門中自有任師兄負責主持。」

  韋廷執心中微微一沉,他也是從玉素道人那裡瞭解到張御接觸過瞻空道人一事,知是極可能是返回宗門了,可現在王道人卻是推說其不曾歸來,這裡情形有些不對。

  而且了瞻空道人,那對他們從內部對元都派施加影響力都無從做起了,那樣事情極可能走到無可挽回的那一步。

  他正暗自思量之時,卻已是來到了一座堂皇道宮之前,王道人頓足回身,言道:「師兄正在裡面相候,韋廷執,請隨我來。」

  韋廷執點了下頭。他跟著王道人走入殿門,來至殿之中,就見一名年輕俊美的道人坐於主位之上,其人髮髻插著玉簪,身著元虛應星袍,兩目清澈,猶如深靜之清潭,神氣更是質雅而溫潤。

  而此人身外氣息虛虛蕩蕩,似與一物冥冥中有所牽連,不著於世,不入天地,難以分辨具體修為。

  他打一個稽首,道:「韋梁見過任山主。」

  任殷平在座上一點頭,便算回禮,他作勢一指,道:「韋廷執請入座。」

  韋廷執謝過一聲,就在客席之上落座下來。王道人也是走到了另一邊,坐了下來。

  任殷平看向韋梁,道:「韋廷執到此,可是玄廷有所關照?」

  韋廷執道:「韋某此行受玄廷所托,過來問詢一事,近來貴方門下駕法器落於各洲,似在召聚門下弟子?

  說來這本也無礙,可玄廷聽得下方呈報,這些弟子並非是貴脈門人,而只是在荀前輩門下修過道罷了,如今他們皆為天夏修道人,元都一脈如此做,這似是有所不妥。」

  任殷平眸光平靜無波,他道:「三百餘年前,我元都一門助天夏驅逐上宸天,且併入天夏。我雖出此大力,然則這三百年來,卻與天夏無所獲取,反而傳繼愈發艱難,如今為延續宗脈,光揚道法,這才召回諸多弟子。」

  韋廷執暗覺皺眉,對方此言,說得是傳繼,可明顯是意在宗門。

  任殷平說元都三百餘年來無所獲取,這其實並不確切。

  按當年定約,天夏准許元都在本土之中傳法收徒,准其自辟一地,更許其一人為廷執,可以入廷參事。

  這本來是一招妙手,可以通過廷執插手到元都內部之中,長久之後,元都就實質以上成為天夏一員了。

  但不論荀道人還是瞻空道人,都是無心此事,餘下之人則是根本不至,算是自己放棄,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看來,可能任殷平那時就另有打算了。眼下只是趁上宸天侵攻,而又無有清天星盤算定宗門所在,故是趁勢要挾。

  只他既是來此,便是希望渺小,卻也要盡量設法令對方打消或者暫緩這個念頭。

  他想了一想,道:「韋某以為,此中許可尋一個妥善之法?」

  任殷平沒有說話。

  王道人則是笑了笑,在旁道:「韋廷執,不知何法?」

  韋廷執道:「貴方既言傳繼艱難,那自明年始,往下百年,但凡有資脈出眾之弟子,則可由貴方先行擇選,貴方以為如何?」

  王道人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任殷平這時淡淡道:「我元都並非天夏之從屬。」他又道:「韋廷執難得來此,不妨多留兩日,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他看向王道人,道:「師弟,代我招呼好韋廷執。」

  王道人立起打一個稽首。

  任殷平站了起來,便即離了大殿,隨著一陣虛氣晃過,他是已是來到了宗門最高處的攀微台上。

  他站在這處,卻是直接看到了那些外層星宿,過了一會兒,緩緩抬頭,往上層望去,然則卻那裡被一層清氣所阻擋。

  許久之後,王道人來至殿頂之上,道:「師兄,韋廷執已是答應下留下兩日。」

  任殷平道:「喬師妹那裡如何了?」

  王道人回道:「當還在召聚弟子。」

  任殷平依舊看著天穹,他平靜道:「陰陽化易,主客之勢已變,有些事也是需變一變的,去告訴喬師妹一聲,按我元都派的規矩,把那些弟子都給帶了回來。」

  王道人躬身一禮,道:「是,掌門。」

  內層天穹之上,有一座凝影化成的浮陸,喬姓女道正坐於蓮花台座之上,旁側則是並列著兩株嬌嫩菡萏。

  一道金光一閃,一名年輕修士出現在此,躬身一拜,道:「師父。」

  喬姓女道言道:「如何了?」

  那年輕修士道:「弟子看了下來,白真山中再未有我門中弟子前去投奔。」頓了下,又言:「只那桃定符仍是在那裡未走。」

  喬姓女道點了下頭,道:「此人便由得他去吧。」

  只要白真山不再繼續收留其餘弟子,差得一人她就不打算去過問了,畢竟和鄧景這等玉京鎮守起衝突不是明智之舉,極易引發劇烈矛盾。

  過去一會兒,又一道金光閃過,一名年輕道人自裡現身出來,對她一拜,道:「師叔有禮。」

  喬姓女道看了他一眼,道:「看你樣子,想是事情未曾辦成?」

  那年輕道人低頭道:「師叔,我去奉命前往召捉那沈乘光,可是到了地界後,那人卻是躲入了玄廷一位守正設下的駐地之內,師侄祭法器出去捉拿,卻被駐地得法力擊退,不得不退了回來。」

  「守正駐地?」

  喬姓女道有些訝異,她具體問了問,不由蹙眉,這無疑是有玄尊出手遮擋,若是如此,倒也怪不得其人,那的確無法對抗。

  而她思索之際,隨著這處浮陸上不斷有金光閃過,那些派遣出去的弟子陸陸續續轉了回來,然而待問了下來,結果卻令她很是不悅。

  所有派遣出去的弟子中,只有一人成功捉拿回來了一名過往弟子。

  而能做到此事,還是因為被捉這位常年獨自一人居住再荒原之中,不得與外聯絡,得她賜下法器才得成功「說服」,不然也沒可能帶回。

  而其餘人,無不是因為目標躲入了守正駐地之內,才致失敗的。

  她蹙眉道:「守正駐地,這背後之人莫非是哪位天夏守正?」

  她知曉這次做此事或許有著一些阻力,但沒想到這麼麻煩,她這次來主要向玄廷傳遞出某些信號,事情其實已算是辦成了。而繼續下去可能會與玄廷起衝突了,她認為或許可以稍退一步了……

  可就在她這麼想時,卻見金光一閃,一道玉符飛來,便伸手一捉,拿來一望,略一沉吟,忖道:「既然掌門師兄關照,那卻不能退了。」

  她伸手一招,便有一封金書飛了過來,細細看了起來,這上面卻是記載著如今玄廷的玄首和守正名諱。

  不提如今,元都過去也一直算是天夏一脈,雖然玄廷之上大事不可能告知元都知曉,可是名位之變動,對元都並不作隱瞞。

  她待看了下來,暗道:「原來這人還兼任著玄首,份量倒是不輕。」

  她知道解決問題的癥結就在那位守正身上,故是得從這裡下手。

  其實光是守正一個名頭,她並不怎麼在意,若非廷執,不過一個隨時可被玄廷摘掉名位的玄尊罷了。

  可是對方還有鎮守玄首身份在,那她就需謹慎一些了,至少需要拿出對待鄧景的態度了。

  她站了起來,伸手一撥,整座浮陸一晃,霎時從這片天穹之中挪移不見。

  守正宮中,張御正在觀書,忽然心生感應,眸光一閃,便站了起來,身上清光一閃,正身卻是自上層降下來,落到了東庭玄府的星台之上,並與化身匯聚到了一處。

  他負袖站在此間,望西望去。

  在等了一會兒後,就見上方天穹一暗,似被某物遮了去。這東西出現的十分突兀,似是驟然浮現,又好像本來就在那裡。

  隨著此物出現,一道金光自天穹之中降落而下,喬姓女道自裡走了出來,稽首言道:「張守正有禮,貧道喬悅青,乃在元都門下修道。」

  張御還有一禮,道:「喬玄尊此來何事?」

  喬悅青站在半空之中,她不自覺凝望了張御幾眼,頓了一下,語聲溫和道:「近日我元都正召聚以往散落在外的門中弟子,然則我聞,這些弟子卻是躲入了各處守正駐地之中,得了張守正之庇護,這本是我門中私事,不知守正為何阻攔呢?」

  張御抬目看向她,淡聲言道:「喬玄尊所言不對,這些弟子,並非是元都門下,而皆為我天夏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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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去影碎玉蓮

  喬悅青道:「張守正,你怕是不知曉,天夏與我元都曾有定約在前,我召集門人並無越矩之處,此事張守正一問玄廷,便得知悉。」

  張御看她一眼,道:「那定約我亦知曉些許,且不論這一次貴方做得此事是否合乎道理,只談定約,我亦有理由做得此事。」

  喬悅青一怔,她思忖了一下,以為找到了答案,抬目看來,道:「原是這般,卻不知哪一位弟子與張守正有淵源?」

  她心下推斷,應該是某個召回的弟子與張御有牽扯,這一次無故招惹到了後者頭上,這才導致其人出手。

  若是這樣,那麼就不妨給張御一個情面,不去召回那人就是了。反正在玉京那裡她也是如此做的,與區區一名弟子相比,實在沒必要和一個有名位的守正起衝突。

  張御道:「喬玄尊若問哪些人與我有淵源,那麼我之回言,便是涉及此事的所有人。」

  喬悅青頓生不悅,道:「張守正,貧道乃是誠心詳談,張守正又何必說此玩笑之言?」

  張御看向她道:「我並非胡言,我當初亦是在荀師伯門下修過道的,貴方意圖捉拿的弟子,名義上皆可算是我之同門。」

  喬悅青聞聽此言,不免心生驚訝,道:「張守正竟也是荀師兄的門下?」

  她之所以知悉自家師兄門下這些弟子的名姓,那是因為其中有一名弟子告知她的,可是後者並未告訴她任何有關張御之事。

  她再一想,猜測這位可能那名弟子離開之後,自家師兄才收的弟子,但也或許是張御成就玄尊後並未允許世間人記留自身。

  她猜測是後一個可能最大,因為前者的話,也就意味著張御短短二三十年間便就成就了玄尊,這委實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她心中不太容易接受。

  而她有些惋惜,又有些埋怨自家師兄,這等天資橫溢之人,怎麼轉去修習玄法了呢?若是她元都門下該是多好?

  而若是這樣,張御的舉動便也就說得通了,可謂名分理由都是佔據。

  她猶豫了一下,其實她也不願意與張御產生矛盾,只可惜掌門這次讓她把人帶回,也就不得不堅持下去了。

  她斟酌了一下語句,才抬頭道:「張守正,那些弟子這次貧道有不得不將之帶回的理由,既然你我皆有道理,那不如此,你我一論道法,若是貧道輸了,便就此退去,不再提及此事,若是道友輸了,便讓人貧道把人帶走,如何?」

  張御卻是斷然否決道:「我天夏自有規序,沒有私下拿過去宗門陋規去判論事機的道理!」

  喬悅青沉默片刻,目注他道:「既如此,那貧道也只好道一聲得罪了。」

  她對浮陸上面等候著的弟子傳聲道:「你們自去拿法器捉人,這裡有我拖住。」

  她一伸手,便捉出了一株蓮花,蓮花之上螢光浮動,在昏暗天空之下猶如一盞蓮燈,柔和而嬌美,隨著花瓣一朵朵綻開,這光芒也是無聲無息間融入天地之內,霎時在外形成了一團籠罩四方的光紗。

  她自忖張御正身在這裡,自己也用不著上去與之對鬥,只要阻礙其回去上層,同時派遣那些弟子持法器去各處駐地請人,對方也自阻攔不住。

  因為有師門鎮道之寶相助,她很快就可將眾弟子挪移到各個駐地之中,而後將人帶了回去,便算做成了此事。

  當然久守必失,一味遮擋,堅持長遠或許有變數,可守持片刻她卻是有信心的。

  張御抬頭看了一眼,當下喚動訓天道章,向各駐地淡聲傳言道:「外來之人,凡有進犯駐地之舉動,一律拿下。」

  各駐地得他吩咐,俱是同聲回應。

  而在此時,他身後一道青色劍光倏地飛起,往天穹中去,隨著一聲悠遠劍鳴,對著那遮蔽天幕的光紗就是一衝!

  喬悅青見到他居然駕馭劍器,不禁有些意外,劍修素來是真修常見,玄修之中少有見得,而能御使之人,定然不可小覷。

  她倒不慌,憑著自己所駕馭的少許法器之力,當可以將劍上之力轉挪了出去,然而這一劍上來,她卻是發現不對,那劍上之力凝聚於一處,自己竟是轉無可轉,挪無可挪,更似有一股斬斷一切的鋒銳,她失聲道:「斬諸絕?」

  那劍光過去,天穹之中的光紗霎時被撕裂出了一道巨大裂口,裂隙邊緣處光芒閃爍不已,似在使力彌合著。

  喬悅青聽得一聲清脆聲響,便見手中蓮花之上出現了一道裂痕,隨後一瓣花瓣掉落了下來。

  她知道不好,連忙施以法力補救。

  然而那劍光並未到此停止,再是旋空一斬,又是劈開一道天隙,隨著那劍光接連閃爍,光紗之上更是處處豁口。

  喬悅青見蓮花之上花瓣一朵朵掉落下來,最後頹然也是放棄了此舉,因為遮蔽一破,意味著張御隨時可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到上層,再去支援各處,她這一番心思也算是落空了。

  她暗自一嘆,心知事不可為,卻也無臉留在這裡,打一個稽首,道:「道友高明,貧道技不如人,這便退去。」

  言畢,她化一道金光轉去,頂上那遮蔽天光的陰影也是一併散去。

  張御見她離去,也是收回目光,他方才也是有過思量,是否出手將此人留下。

  不過這事情牽涉很大,加之對方身外有一種虛蕩不實的氣機,似能隨時轉挪到其餘地界,這多半是那件鎮道之寶的作用,他便是出手,也未必拿得住,故是沒有再去攔阻。

  他略作思索,便以訓天道章向晁煥傳言道:「晁廷執,有一事勞你轉告廷上……」

  而與此同時,那些喬悅青派遣出去的元都弟子,也是各自來到了各洲駐地上空。

  在幽原上洲這處,隨著上方陰影浮現,上回到來的道人再次現身於此,他望向下方,冷笑一聲,把玉符往下一擲,此物便化一道燦燦金光自行飛去。

  這是門中拘符,受過玄尊法力浸潤,只要知曉對方姓名,一旦落中目標,那自能將之拘拿了過來。

  這一次,那玉符未見阻擋,直入駐地之內。

  沈乘安正在高台之中打坐,在這一瞬間,似是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盯上了,隨即便看到一道金光衝著自己而來。

  然則他想要躲避之際,卻感覺自身無法動彈,只能看著此物過來,而就在那光符要著落他身上時,那立駐地之中的玄柱再度有光芒閃出,那光符此光一照,就如烈陽融雪,頃刻化消散去。

  那一道光芒也並未到此停下,而是由駐地繼續向外擴散而去,眨眼從名道人身上晃過,此人被光一照,神情不由一陣恍惚,等他再是清醒過來時,卻駭然發現自己已是被人以符印鎮壓住了。

  而這一幕情形,也是在其餘各處駐地之中上演,來襲的元都派弟子除了少數未曾參與之人得以走脫,其他動手之人俱被擒捉。

  喬悅青待回到浮陸之上,見到了那逃回來的兩名弟子,才知其餘弟子俱被拿下了,她也是無奈,更不知現下當如何做,只能將此間情形落於玉符之上,將之傳去了門中報呈此事。

  元都派縱空轉挪之術極為高明,王道人這裡很快收了喬悅青傳來的玉符,他看過之後,不敢耽擱,急忙離了自己道宮,來到了攀微台前。

  通稟之後,他來至台上,見任殷平背對著他坐於此間,看去似在推算什麼,他便上來打一個稽首,低聲道:「師兄,喬師妹那裡傳來的消息,說是本來按照師兄指示行事,但卻被一名名喚張御的守正攔住,許多弟子也被此人扣下。」

  他頓了下,又道:「師兄,這人似也是荀師兄教出來的。」

  任殷平停下了推算,但卻沒有說話。

  王道人想了想,試著道:「師兄,你說這是否是韋梁早已安排好的?便是向我元都示以強硬?」

  任殷平語聲平靜道:「你去和他談一談吧,讓他知曉我元都派的條件。」

  王道人心下微鬆,道一聲是,再是一禮,就退下去了。

  韋廷執此刻正在客閣之內,他這兩天反覆在思索任殷平那日之言,說什麼元都非是天夏從屬,非是從屬,那就是想自為主宰了。

  他神情凝重,這絕非他想看到的結果。

  其實可以的話,他並不想現在和元都派鬧翻,這個時候天夏若是內部出了問題,哪怕元都派不動,天夏也會被牽制住一部分力量,更不用說此輩動用法器,還有可能將上宸天或是邪神放入了內層。

  兩線開戰是要盡量避免的,不過若是元都派不聽勸告,那麼天夏也不吝付出一些代價,將這麻煩徹底解決掉。

  他們竭力維持和睦,並不是畏懼對方,而是為了避免更多損失,終究生民不易,內層這才又安穩了幾年,一旦再次開戰,那便是死傷無數。

  這時身邊一個跟隨他的玄修忽然神情一動,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便走上前來,對著他一禮,道:「韋廷執,玄廷傳告。」隨後他傳聲過來。

  韋廷執聽罷之後,眼芒一閃,他琢磨片刻,不禁點頭,而此刻外面有人稟告道:「韋廷執,元都來人,說是王玄尊相請。」他站了起身,沉聲道:「告訴來人,說我稍候就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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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留符指天陸

  韋廷執自客閣出來,來至殿上,再次見到了王道人,兩人敘禮之後,主客各是坐定。

  王道人道:「這兩日怠慢韋廷執了。」

  韋廷執道:「這卻無礙。不知上次韋某之提議,貴方思量的如何了?若覺有所不妥,也可再作議談。」

  王道人道:「那王某便就明言了。便我元都派按韋廷執當日之言納收弟子,得有百年寬舒,可那又如何?於我修道人而言,縱百年不過一瞬耳,而在百年之後呢?我元都必得有一個長遠之望。」

  韋廷執這時也不去計較門派之言,道:「那麼貴方之意為何呢?」

  王道人道:「為得宗門傳續,不單單是弟子之事,更在修道之資糧。我元都當年助天夏驅逐上宸天,但卻不能去往上層修持,甚為遺憾,如今我元都也不奢求於此,只說當日天夏對我之酬功,卻是太薄,而若天夏願意以玄糧為奉,濟我元都,使我存續仍可維繫,那我元都也便不用再向外求了。」

  韋廷執聽他說出此言,心下一動,元都一脈這是著意於玄糧之上?

  不過想想也是,站在元都派的立場之上,天夏諸廷執乃至各洲宿鎮守享有玄糧供奉,實力一日強過一日,便是其餘玄尊也是居於上層,不致功行有失。

  但是元都派因為當日仗著有鎮派之寶之故,不懼天地化變侵害,所以那時並沒有能融入進來。

  可他們縱然功行能得長進,卻也無法與有玄糧修持的天夏玄尊相比,這般長久下來,無疑會助長他們的危機感,也就難免會提出此議了。

  但這也不是天夏當初有意忽略,因為那個時候,天夏方至此世未久,清穹地陸才剛剛開闢,還未曾得有多少玄糧,自然沒提到這等事。

  可是問題來了。

  天夏固然有玄糧,也供得起元都一脈,可是玄糧作為最為重要的功俸,不是隨隨便便可得的,無功而不得酬。

  要是這般就給了出去,那就是壞了自己所定下的規序了。

  而且今日能給元都,那豈不是說,來日幽城討要要也可以給,往後上宸天伸手也能給了麼?

  他謹慎言道:「王道友,玄廷之上至今仍是給貴脈仍留了一個空位,不拘是道友,亦或是任道友,若是能入廷為執,或者去做鎮守守正,那麼都是可得取玄糧的……」

  王道人道:「可若如此一來,那就是我元都派為天夏做事了。」

  他笑了笑,道:「我元都之所以提出此議,乃是感到了當日所獲甚少,感到了不公,天夏若是不答應,那也無妨,只消認承我宗門之名,那麼我宗門之事與天夏自不相干,我元都也可允諾,今後絕不與天夏為難。」

  韋廷執沉聲道:「王道友,此事是違背我兩家當年之定約的。」

  王道人卻是道:「時移世易,過去之約言仍可再定。」

  韋廷執沉吟半晌,道:「此事韋某無法做主,需得與諸位廷執一議。」

  王道人微笑道:「無妨,韋廷執可先行回去問過,不論到時是何決斷,回告我元都一聲可。」

  韋廷執點了點頭,他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便退了出去。

  王道人待他離去後,也是轉回了攀微台上,向任殷平稟明瞭這番對言。

  任殷平道:「勞煩師弟了,且等天夏回音就是。」

  王道人道:「師兄若無吩咐,小弟這便退下了。」他見任殷平再不說話,一禮之後,便就離去了。

  任殷平在此坐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身軀之外虛氣漫過,霎時之間,卻已來到了一片似虛似實空域之中。

  可見瞻空道人正在此間來回走動,時不時會停下來推算一二,並默坐感應,似在找尋出路。

  任殷平看著他道:「師兄,你還是不肯答應麼?」

  瞻空道人看到他到來,語重心長道:「師弟,放手吧,元都派沒可能存在了,你為何非要一條路走到底呢?」

  任殷平道:「我元都派一脈傳續,豈可在我這一輩手中斷絕?當年大師兄是門中主持,他作主之事我無可反駁,而今大師兄離去,自當由我來作主。」

  瞻空道人道:「你這是何必呢?不管有無門派,都不礙我元都一脈傳繼,為何非要立一個宗門之名?我又不似上宸天那般需要奴役下面的小派人口。」

  任殷平道:「師兄,我只問一件事,若是老師什麼時候再度入世,問我元都派如今如何了,你們該是如何回答?」

  瞻空道人沉默片刻,道:「這事之中另有牽扯,我現下不好與你分說……」

  任殷平平靜言道:「師兄,小弟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你將法器制權交出,小弟什麼時候放你出去。」

  瞻空道人沉聲道:「這不用再問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任殷平看著他,只道:「師兄不妨再思量一二,我下回會再來問師兄的。」說完,他身影就緩緩消失了。

  東庭玄府,張御化身站於星台之上,自那喬悅青退走之後,他這裡就再無變化,但這事肯定不會就這麼結束,故他也是加大了戒備。

  李青禾這時自下方走了過來,躬身一拜,道:「先生,安小郎和那谷小郎求見。」

  張御頷首道:「讓他們上來。」

  李青禾一個躬身,就轉去下去了,過了一會兒,他便帶著安知之帶著小谷走了上來。

  安小郎他還是第一次來到星台之上,他看了眼四周,不禁哇哦一聲,隨後走到前方,行有一禮,道:「學生見過先生。」

  小谷也是在旁跟著他恭恭敬敬行有一禮。

  張御頷首道:「你怎麼來了,尋為師可是有事麼?」

  安知之道:「回老師的話,學生想念老師了,故來看望一下老師,還有……」他拉過小谷,道:「小谷也說有要事要面見老師,學生便帶他來了。」

  張御看向小谷,神情溫和道:「你老師臨去之前托我照拂,你若有什麼事,都可與我言。」

  小谷點了下頭,隨後他小心翼翼自身上取出了一封符書出來,雙手往上一遞,道:「老師離去之前曾有關照過,若是半月之內不得回轉,就讓小谷把這封東西交給守正,還說讓守正細觀。」

  張御心念一轉,當日這師徒二人是當著他面分別的,那麼這事應該私底下傳音交代的,那麼這東西當是一直寄放在小谷身上,想來不簡單。

  他目光一落,那符書便自小谷手中飛了過來,他拿住之後,對李青禾看道:「青禾,你帶他們兩個在星台周圍觀覽一番。」

  李青禾道一聲是,就帶著安知之和小谷兩個小郎下去了。

  張御則是打開符書,見這上面畫著一些道箓,看去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但仔細一看,卻看出一些玄妙來了。

  這裡面隱藏著一個十分高明的轉挪虛空的功法。

  但待他把這篇功法看完之後,卻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功法雖是不錯,但給他一個玄修看,也就稍有借鑒罷了,他也不可能照著去練。

  莫非是怕自己回不來,所以想借他之手轉傳給自己的弟子小谷?

  這可能是有,但這功法雖是奇妙,卻並不見得有多高明,若是小谷日後能修煉到元神境界,那完全不必由他來轉傳,只要懂得看道箓,自己便能領會了。

  他再是思忖了一下,便即起目印觀去。

  而這一次,玉符之上卻是又有了變化,絲絲縷縷的金光出現在了大氣之中,從玉符之上一直延伸到了天穹深處。

  他在凝目看有片刻後,就從那千絲萬縷的金光之中尋到了一個與眾不同之處,感應順此而去,霎時感覺好似接觸到了某一個物事。

  這時他若有所覺,目光下落,卻見手中所持拿的符書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的乃是一面玉牌。

  而當他持拿此物之時,便能隱隱感覺到一個所在,似廣似微,似虛似實,又在時時挪轉之中。

  這一瞬間的接觸,他便知曉這是何處了。

  這是元都一脈駐地之所在!

  現在元都一脈對天夏威脅最大的地方,那便是其宗門可以轉挪遊走,若無清天星盤,便很難找到其準確位置。

  這不是說其他法器一件也不成,而是在找準這處所在之後,其若是忽然又挪轉去了別處,那就需重作推算了,而這裡也唯有清天星盤是能時時盯著的。

  他拿起玉牌看了看,瞻空道人留下這東西在弟子身邊的初衷是什麼,他不得而知。但是這東西卻是足以改變兩邊的戰略態勢,也可以使得天夏下來在與元都的交涉之中佔據主動。

  故是他沒有半分遲疑,當即傳意去往正身所在。

  張御正身此刻在守正宮中,受得這意念傳遞之後,眸光微閃一下,伸手一拿,便將那一枚玉牌取拿了過來。

  這東西其實一直存放在天地之間某一處,無論是分身還是此刻這裡,他所取到得的也是一分照影,並非正物,不過憑此卻也足夠了。

  他道:「明周道友何在?」

  殿下中光芒一閃,明周道人現身出來,稽首道:「明周在此,守正有何吩咐?」

  張御道:「勞煩道友轉報廷上,說我有有關元都一脈的要事相告。」


bpd 發表於 2021-12-29 00:29
玄都 第一百九十章 霧遮似迷途

  韋廷執從元都派出來,一刻不停轉回到了上層,得知他回來,眾廷執各是將自身化影投照至議殿之中。

  首座道人見除出使的風廷執之外,所有廷執都已到了,便請韋廷執說一下此番詳情。

  韋廷執將經過詳細告知諸人,又把元都派所提出的條件說了一下,但這條件幾是立刻遭到了所有廷執的否決。

  戴廷執言道:「元都一脈這是想效仿幽城。」

  眾人點頭。

  應該是就是如此了。

  宗派或勢力從天夏之中主動脫離出去,過去不是沒有,幽城就是一例。

  但是天夏直到現在也未承認過幽城。

  而且因為幽城並非宗派,其本來又在外層,當時內層子民並沒有人受到損失,所以造成的危害便也不大。

  可是按元都要真是離了天夏,其卻仍在內層之中。

  說什麼過後兩不相干,那麼誰又能保證,元都一脈一定不會放開門戶讓外層修士進來呢?這等於是一下破掉了外層二十八宿的守禦,這是絕不容許的。

  便是不談這等事,天夏也不可能去開這個宗派舊制復甦的先例,這無疑是自掘根基之舉。

  在場所看人都是看得明白,元都派於這個時候提出此議,正是看準了天夏極可能需要應付外層諸勢力的聯手,說不定這其中還有寰陽派,局面很是凶險,所以想以此為要挾,順利擺脫出去。

  林廷執道:「如今最好辦法,就是尋到荀季、瞻空兩位道友,要是能得這兩位在,那麼我等可以讓這兩位去消弭此事,也就不必要有什麼衝突了。」

  韋廷執搖頭道:「根據此前張守正所報,瞻空道友應該是一早便回去阻止此事了,可是現在卻是不知下落。

  韋某猜測,瞻空道友有可能是被任殷平設計困住或是乾脆囚禁起來了,我們不能指望這位了。但若是荀季道友仍在,以他威望和能為,倒是足以壓服任殷平。」

  首座道人似是知道些什麼,他出聲道:「荀季道友就不必去尋了,這件事只有靠我們自己來解決。」

  聽他如此言,眾廷執也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各是尋思起來。

  其實過去他們對元都派不是沒有防備的,畢竟定約之事,只看你願意付出代價的大小,並不能一定解決所有問題。

  所以上層設有清天星盤為監察,以備不妥,再一個,荀季、瞻空二人是完全傾向於天夏的,故是過去三百餘年,元都派一直都很安穩,幾乎就如不存在一般。

  可哪料到,這兩位一下無法左右門中事宜了,清天星盤又在先前用過,這便就有些被動了。

  所幸還有定約為維繫,使得元都派現在暫時還無法邁出那一步,但是時間久了就不好說了。

  陳廷執這時冷聲道:「元都派所倚仗的,不外乎是其宗門難覓蹤跡。」他看向鍾、崇二人,道:「鍾廷執,崇廷執,你們二位若是借用合用法器,可能追覓到一線蹤跡麼?」

  鍾廷執想了想,道:「若只是找尋宗門所在,那是可以做到的,但意義卻不大,因為就算我們找到了那處所在,因我推算之時會攪動天機,駕馭法器之人也會生出感應,進而提前進行迴避。」

  崇廷執這時道:「要是我等能夠完全空出手來,再合法器及諸位道友之力,可以一直盯牢此處,但是自上宸天那一次侵攻之後,其天機攪擾就一日未曾停過,我們便無從做到此事了。」

  眾人都是皺眉,在天機推算一道上,這是上宸天少數能在天夏這裡佔上風的手段,故是他們很難繞了過去。

  玉素道人斷然言道:「元都所提出的條件,我天夏絕然不能接受,可明言告訴他們,讓他們遵循定約,若是他們不願意,那麼我天夏只有不惜代價動用一些手段了。」

  韋廷執這時一個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元都雖然生出異思,但現在畢竟還不曾走出那一步,還留下可得溝通的門戶,韋某願意再去元都一次,對其曉以利害,若是實在無法,那也是他們違反約言在先,那時再是動手不遲。」

  首座道人考慮了一下,正待說話之時,殿中有光芒閃爍了一下,明周道人出現在了殿台之下,他望了過去,道:「明周,可是有事麼?」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恭敬言道:「首執,諸位廷執,張守正有要事呈告廷上,說是這裡涉及元都一脈。」

  林廷執轉身道:「首執,既是牽扯到元都一脈,說不定張守正能帶來什麼有用消息,正好諸位廷執也在,不妨請張守正上殿來言。」

  首座道人頷首道:「也好,明周,你去把張守正請來。」

  明周道人躬身一禮,便即退去。

  過了一會兒,便見一道光芒浮現,張御身影出現在了此間,他看了一眼眾廷執,從容抬袖一禮,道:「首執有禮,諸位廷執有禮。」

  議殿所落之處出於某種目的較為隱蔽,除了首執之外,無人知曉何處,每回都需以化影才可入,故他此刻同樣也是以化影至此。

  林廷執語聲和氣道:「張守正,明周道友說,你有與元都相牽扯的重要事機相稟告,不知是何事?」

  張御道:「前些時日,元都一脈的瞻空道友曾帶弟子來東庭遊歷,當時我與他照有一面,可他忽然察覺到某個事端,急著離去了,臨行之前將弟子托付在我處,此事御先前已是報至廷上。

  只是就在方才,瞻空道友的那弟子忽然來尋我,說是瞻空道友臨走之際留下了一物,說若他久去不回,便交託於我,並讓我細看。」

  說著,他將那枚玉牌拿了出來,「我方才看了一下,發現憑此物,能夠尋到元都一脈藏身之所在!」

  「哦?」

  眾廷執聽他如此說,都是關切看來。

  他們方才商議這許久,其中最難解問題,就是元都一脈之人藏身之地難尋,沒想到張御卻是帶來了這麼一個消息。

  首座道人看了一眼,那玉珮從張御手中消失,直接出現在了他手中,他看了一下,確認道:「此牌符的確能牽連元都一脈之所在。」他抬頭看來,「張守正,照你所言,這東西是瞻空道友一早留在那弟子身上的?」

  張御回道:「正是。」

  首座道人點頭道:「那無錯了,此應該是瞻空道友留下的後手,此牌符當是元都一脈的出入牌符,憑此符不止能尋到元都一脈所在,且還能由此進入。」

  陳廷執目光精芒隱現,道:「首執,若是如此,我等便得主動之勢了。」

  首座道人卻緩緩搖頭道:「沒這麼簡單。」

  元都山門之內,喬悅青自外轉回了宗門,她令弟子自去,自己則先去見了王道人,見面之後,她歉然言道:「師兄,小妹慚愧,沒能帶了人回來,卻反是將門人失陷在外。」

  王道人安慰她道:「師妹不必如此,誰能想到那位張守正竟然也是荀師兄的門下呢?他以此為藉口,我等受定約所限,在未正式與天夏分割之前,確也不好如何。」

  喬悅青道:「師兄,不知任師兄可是在麼?小妹有些事要稟告。」

  王道人道:「師兄在攀微台,師妹自去就是。」

  喬悅青應了一聲,她從王道人處告辭出來,就往攀微台來,待通稟過後,她沿著台階來至高台之上,對著等候在那裡的任殷平一禮,道:「師兄有禮。」

  任殷平還有一禮,道:「師妹回來了,此行辛苦了。」

  喬悅青低頭道:「小妹未曾做成事情,還請師兄責罰。」

  任殷平平靜道:「此事與你無關,我知你已然盡力。」

  喬悅青再是一禮,又道:「師兄,小妹去那裡看過了,那裡確實是有瞻空師兄留下的印痕,也有外來的氣息痕跡,那應當便是上宸天的傳訊了。」

  任殷平道:「能確定便好,有勞師妹了。」

  喬悅青道:「師兄,那些被捉的弟子,不知能否向天夏討要回來。那終究是小妹帶出去的,不能棄之不顧。」

  任殷平點頭道:「這些都是我門下弟子,自不會放棄,此事我為會和天夏再議,盡量讓他們早些回來。」

  此時有弟子過,躬身道:「掌門,狄師弟到了。」

  任殷平對喬悅青道:「師妹若是無有什麼事,便先下去休息吧,若有什麼話,改天再言。」

  喬悅青道了一聲是,她正要離去,卻是猶豫了一下,她抬頭道:「師兄,瞻空師兄不曾回來麼?」

  任殷平沒有回答。

  喬悅青沒有得到答案,有些失望,她萬福一禮,就退下去了。

  等了一會兒,一名二十餘的年輕弟子走了上來,他身著一身乾淨白袍,面容之上帶著幾分自信,上來躬身一禮,道:「見過掌門師叔。」

  任殷平看了一眼,道:「功行有所精進,你近來修持的很是勤勉。」

  年輕弟子謙言道:「多謝師叔誇讚,只是小有進步罷了。」

  任殷平道:「你師父不肯回頭,我希望你代我去勸一勸他。」

  年輕弟子一怔,道:「掌門有命,弟子自該奉令,只是那終究是弟子的師父,弟子怕是勸說不動。」

  任殷平道:「不妨,你盡力就是。還有,你代我問他一句,那宗門出入之符不知他可還帶在身上麼?」

  年輕弟子不覺抬頭看了他一眼,但又快速低下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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