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229
bpd 發表於 2021-12-29 00:29
玄都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玄機未必缺

  首座道人在殿上沉聲說道:「這出入牌符,乃是以一符對一人,若攜此物尋去,那至多也只能進去一人罷了,便是他人同去也是無用,是進不得那扇門戶的。」

  他環望眾人,「且元都一脈直到眼下,還沒有做出正式違反之舉,所以此刻還不能判其有過,若我先動手,那便先違了雙方定約,其便可無所顧忌了。

  這一面牌符,不止是一個機會,也可能是一個此輩故意留下的破綻,就看我等如何選擇了。」

  眾人思量了一下,若是按照首執這般說,那麼這件事許是任殷平有意放任的了。

  這個方法倒是巧妙,就是給一個天夏上門突襲的機會。

  若是天夏先違定約,那麼元都再重立宗門,就不會受任何誓約束縛了,半點代價都不用付出。

  而這牌符還至多只能進去一人,正常情形下,一個人也不可能對元都一脈造成任何威脅,可以確保他們自身無虞。

  所以他們要麼不做這個選擇,做了就要確保成功,否則就要承受加入元都一脈徹底倒向上宸天那邊的結局了。

  陳廷執沉聲道:「我等不能只是困束於約言,以至於自縛手腳,如果元都一脈一直保持不動,直到上宸天侵入開始才是發作,難道我們眼睜睜等到那時候麼?既然早點晚點都要動手,那還不如由我們主動來做。」

  玉素道人道:「陳廷執說得是,此事無可妥協,更不能有所退縮,唯有先以制人,而不是受制於人!」

  崇廷執沉聲道:「如今天機被蔽,要是元都與上宸天有所勾連,我天夏也難以察覺,與其坐等,還不如先行出手。」

  晁廷執道:「晁某便不說什麼大道理了,既然他們給了我們這個機會,若不抓住,那也說不過去。」

  其餘廷執在考慮過後,也都是陸續出言,表示贊同。

  他們先前釋放過好意,並且在可能的限度上願意讓步了,可元都還是堅持己見,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戴廷執這時道:「諸位,那遣何人去為好?」

  陳廷執沉聲道:「此事既然是陳某提出,那便由陳某親去走一趟吧。」

  聽他如此說,在場大多數廷執都是認可。因為陳廷執功行僅在首執之下,雙方修為也相差不了多遠,由其出面,卻是有著一定勝算。

  鍾廷執這時卻是站了出來,稽首言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有一個合適人選。」他頓了一下,「若是我天夏決定做此事,那還是由張守正出面為好。」

  首座道人目光看向他,片刻之後才道:「鍾廷執理由何在?」

  鍾廷執未曾迴避首座道人的目光,他道:「張守正曾經在荀道友門下修道,雖非弟子,但卻與元都一脈有著一定淵源。

  而瞻空道友的弟子獻符,又是指明交給張守正的,那麼由張守正出面做此事,那便算是應了瞻空道友之所請,就不算先是違背定約了。」

  眾廷執不禁思索了起來,若是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由張御出面,確實是名正言順的多,甚至從某個角度上可說是元都一脈內部的爭端,因為天夏雖是不承認宗門,但卻是承認師長學生的關係的。

  首座道人道:「這當還需問過張守正。」

  張御抬起頭來,抬袖一禮,道:「御本為守正,又與元都有這份淵源在,且確如鍾廷執所言,那牌符是瞻空前輩送至我這處的,若是廷上決意做得此事,那麼當由御前往一行!」

  首座道人看向張御,認真言道:「張守正,此舉十分凶險,儘管可做諸多準備,可也難說萬無一失,你若失陷其中,很可能遭遇不測,你當需想清楚了。」

  張御從容言道:「御自是清楚。」

  他對自己有著準確的判斷,還有來自自身的判斷,到他這個境界,就算落世之身消散,寄虛之地仍在,仍可照映出來,只要寄虛之地不失,那便不會有事。

  首座道人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張守正了,若是守正有什麼額外求情,也可回頭提出,玄廷會盡力配合你。」

  竺廷執此時考慮了一下,出聲道:「諸位,張守正若去往那裡,卻是要對抗整個元都一脈,地利人和都不在我等這處,唯有讓張守正攜帶更多法器用以破局。」

  玉素道人道:「張守正可攜『藏神珠』前往,當能提升一些勝算。」

  藏神珠也是一件上乘寶物,可以將多位玄尊的元神之影投照其中,當需用時可以照顯出來。不過這東西也不是沒有缺點,那就是堅持不長,要是此中存納之神氣一旦耗盡,此珠便就成為了一個擺設了。

  武廷執沉吟片刻,道:「瞻空道友不在,那多半是被困在了某一處了,張守正可攜帶『追仙鈴』前往,憑過往之機運設法將這位找了出來。

  瞻空道友若得救出,即便無法立時讓元都一脈放下心思,憑他威望,卻也能壓制除任殷平之外的其餘門中同輩。」

  林廷執深思許久,抬首言道:「張守正進入元都門戶後,我們可以用『三才神圈』試著定壓那元都那鎮道之寶,只需一瞬,而後將『地燭紅塵砂』灑入其上,下來就可找準其之所在。」

  戴廷執疑問道:「林廷執,那可是鎮道之寶,定壓一瞬,此法當真可成麼?」

  林廷執道:「當初元都門上代掌門因為鎮道法器駕馭不易,加之另一種考慮,故是將駕馭之權柄分於三人,若是瞻空、荀季二人不在,那麼就只有任殷平一人操持,他勢必不能將法寶之能全數使出,那麼此事是可行的。

  我們非是為了定壓此寶,而是為了方便將紅塵砂渡至其上。

  一旦沾染了此砂,元都一脈為了不使自身暴露,必需盡快清楚,這需得馭寶之人親自施為,那麼就可為張守正分擔壓力了。」

  可以說,若是沒有人主動進入元都一脈內部,那麼這麼做毫無意義,可要是內部有他們的人,那就可以此牽扯敵方主要駕馭者的一部分力量,從而為裡面之人創造機會。

  韋廷執這時出聲道:「首執,韋某可與再去任殷平談一次,如此韋某便能進入元都一脈藏身之地,那時候或許能與張守正相配合。」

  陳廷執沉聲道:「此法成功可能不高。元都那法器厲害,可以將人分而挪困,韋廷執未見得能與張守正配合,或還可身陷險地。」

  韋廷執道:「但終究也是可以牽制住元都一脈一部分力量,畢竟那任殷平手中權柄不全。」

  他向上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可去的,為何韋某去不得?此事雖然凶險,但我既廷執,也該當由我等來為。」

  首座道人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韋廷執,就勞煩你再往元都一行,告知他們,玄廷要求他們按約言行事,若是他們仍是一意孤行,那當也需承受我天夏之治罰!」

  韋廷執肅然應命。

  而在接下來,眾廷執又各自思量,填補和糾正了一些細節和漏洞,並將可能遇到的危險事先討論了一下,設法幫著擬定了一些應對之法。

  這本來是一件十分危險困難,近乎不可能完成之事,但在諸廷執商議這一番下來後,看起來卻是變得十分穩妥可行了。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天夏深厚底蘊之上的,尤其天夏乃是一個整體,使得他們在面對一個共同目標的時候,可以動用一切可動用的力量去完成此事。

  而此刻的元都門中,任殷平站在攀微台上,隨著他的默默推算,似是終於找尋到了什麼。

  他目光閃爍了一下,伸手一拿,一道金光道箓便出現在了面前。

  那道箓之中浮現出了一個人影,對他恭敬打一個稽首,道:「可是任掌門麼?」

  任殷平神情淡然,沒有和他打招呼,因為他知道,這個人只是一團氣機所顯化,並不是其本人到此。

  正如元都一脈留下一個道觀,好方便上宸天過來傳訊,上宸天同樣在外層留下了一個道箓,元都一脈也可將自己的意思由此傳去上宸天。

  這也算是他們當初留下的一個退路。畢竟元都名義上歸入天夏,但實際上還是自辟一地,終歸還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的。

  只不過任殷平手中的御器權柄不完全,所以推算了許久,才繞過天夏的監察,找到了一個漏洞,得以那道箓尋到。

  他語聲淡然道:「我元都派與天夏正在議談之中。並已向天夏提出,望天夏能任由我元都自立。」

  除了這句話之外,他什麼都沒再說,就把袖一揮,將這道箓送了出去。上宸天要是能收到他的傳言,自會知曉該如何做,就算道箓被天夏半路截奪了去,也不會憑此來指責他什麼。

  守正宮中,張御待那化影回來,便睜開了眼目,既是要去元都,那麼下來該是開始準備起來了。

  不過在此之前,當會先由韋廷執再前往那裡做最後一次勸說,要是再是失敗,才會由他前往。而要是在此期間元都直接反立,率先違背定約,那麼倒也用不著再由他一人突襲,天夏自會發動力量,直接出力鎮壓。

  他思定之後,轉回後殿,先是調和心神意氣。只是才是定坐了半日,忽覺訓天道章之中有意念傳渡,見是金郅行那裡傳來的,心下一動,問道:「金道友,何事?」

  金郅行聲音略顯急促的聲音自裡傳出道:「守正,上宸天這裡似有異動。」


bpd 發表於 2021-12-30 00:30
玄都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宣威藏內機

  張御聽得金郅行說上宸天有異,心下依舊鎮定,自上宸天使者到來後,玄廷這裡做好了一切準備,戒備的程度比平日更是嚴密,並不怕任何突襲。

  上宸天真來也好,假來也罷,都是無礙。

  若不算寰陽派,單獨一個上宸天,也沒什麼好畏懼的,雙方過去不知交手多少次了,對彼此表現出來的力量都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他道:「金道友,無需擔憂,天夏這裡早有應對,上宸天究竟有何異動,可說與我知。」

  金郅行道:「是,在下今日因事去見渾空,渾空雖是出來照面,但在下發現,其人乃是一個化身,雖他自身遮蔽幾乎到了難辨真偽的地步,但他不知,在下也曾修過目印,故是一眼就看出他有問題。

  便是分身相見,那也無什麼,可他偏偏如此遮掩,那一定是有所圖,於是在下隨後又尋了個藉口探看了一下別處。

  縱然那些玄尊每日一如往常,看不出什麼破綻來,可是此輩遮掩得了自己,卻遮掩不了門下弟子,在下留意下來,見這些玄尊門下不少弟子要麼就是閉關,要麼就是不在,若是一處還好說,可多處如此,這必然是一同出動了。

  在下以為,這些上宸天修士不可能無緣無故去外,這極可能是對著天夏而來的。」

  張御微微點頭,金郅行倒是用心了。

  雖然看去能察看到這等事無甚稀奇的,但這卻需平日時時留意這些玄尊的弟子門人,才能在關鍵時刻發現破綻。

  換了其他玄尊,那些高高在上之人,又哪裡會去把目光放在下面低輩弟子的身上?

  他道:「金道友有心了,我會告知廷上,此當記道友一功。」

  金郅行心中欣喜,他忙是說道:「不敢,為守正效力,為天夏效力,乃是金某本分。」

  他又道:「守正,除此之外,風廷執似也是到了,只是金某未曾見到,也不敢與風廷執有所交通。」

  張御道:「此是正確之為。」他再問了一些細節後,又關照金郅行繼續盯著,而後將此事報去了晁煥那裡。

  待從訓天道章之中收回心神。他想了一下,若說上宸天於這個時候大舉侵壓,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但現在正是天夏高度戒備之際,這時上門來攻,那是最為糟糕的選擇,所以上宸天當是另有他圖。

  而他首先想及的就是元都之事了。

  天夏這邊方才與元都一脈接觸,那邊上宸天就有異動了,世上很少有這麼巧合之事,所以極大可能是配合元都派的,為得就是牽扯住天夏一部分力量。

  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說明元都派與上宸天保持著某種程度上的聯繫,而越是這樣,越是要果斷行事。

  玄廷先前的判斷是對的,不能等元都派在那裡慢慢佈置,唯有快刀斬亂麻,盡快結解決內部的隱患。

  他想了下來,繼續定坐修持,調養心神,準備韋廷執那裡一旦有消息,就出發去往元都派。而外面之事,相信玄廷自會處置。

  就在金郅行報傳之後,只是一天過去,四穹天各宿都是向玄廷傳報,說是各處都是出現了上宸天修士的影蹤,其中亦不乏有名有姓的玄尊身影。

  玄廷得報後,立刻於議殿聚議。

  陳廷執道:「若是按方才張守正傳報,上宸天這是有意分我之力,讓我無法專注處理元都之事。」

  戴廷執沉聲道:「這是極有可能的,上宸天若採取侵攻之法攪擾我等,我等確實不能無視之。」

  林廷執道:「若是如此,我等不妨就做一個樣子,讓此輩以為我等果被牽扯住了,相信此輩當會消停。」

  眾人都是深以為然。

  上宸天是一群什麼人,他們很清楚,人人都以自身為重,指望此輩為別人拚死拚活,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他們派幾個分身前去露面,展示自身對侵攻的重視就是了,莫說對面看不出來,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會去聲張,如此就和穩住局面了。

  決定之後,戴恭瀚、竺易生、長孫遷還有玉素道人等四人都是化出分身,各自去往四宿坐鎮。

  西穹天之外,一座銀色飛舟之上,一名有著寬廣光潔額頭,頭髮往後豎成一把的少年道人站在那裡,他身上袍服呈現赤紅色澤,一如火雲飛揚。

  他負手看著下方,目光有些漫不經心,只是這時候,卻見是一道沖天寒冽之氣在對面冒了出來,咦了一聲,驚訝道:「長孫遷?天夏這是連廷執都出來了?」

  下面修士問道:「真人,我等可要進攻?」

  少年道人嗤了聲,道:「攻什麼攻?既然天夏那邊給我臉面,那我當也給他們面子,傳命下去,就這般維持著,對面不動,我便不動。」

  長孫遷此刻站在秘煉天舟之上,同樣也是看著對面,後面弟子問道:「上尊,諸天城鎮守和署主來問,可要驅趕對面?」

  長孫遷語聲淡淡道:「傳命下去,不必動,守住陣勢便好。」

  而同一時刻,虛空深處,一條碎星帶之上,顯定道人身影出現在了這裡,他站定在一個蓮花台座之上。

  過了一會兒,他旁側出現了一個羽衣星冠,目若朗星,姿貌高揚的道人。

  顯定道人對此人打一個稽首,道:「天鴻道友有禮了。」

  這位天鴻,乃是上宸天中的激進主戰之人,與靈都道人那一派在對待天夏的態度上可謂截然不同。

  天鴻道人還禮道:「顯定道友,有勞久候了。」

  顯定道人道:「方來片刻,道友約我到此,不知有何事?」

  天鴻道人沒有客套,直入正文,道:「今請道友過來,是想與道友商議對付天夏之事。」

  顯定道人看他一眼,淡淡言道:「這等事情,貴方不是一直在做麼?」

  他很清楚,上宸天一直在繞開他試著拉攏幽城下面的城主,讓他們為己出力,所以雙方上層雖然沒有說定什麼,但實際上幽城有一些人早就和上宸天暗中配合了。

  不過對於這個,他也只是當作未曾看到。畢竟幽城對下面約束不強,只要不叛至對面,那就不算什麼。

  天鴻道人笑一聲,看似灑脫實則霸道的言道:「過往之事不必再提了,今時不同往日,有些事卻是離不開道友的,道友該是知道,我近來正與天夏議談。」

  顯定道人道:「有所耳聞。」

  天鴻道人不屑言道:「可這議談又豈能成?不出所料被天夏駁了,還平白折了臉面,墮了志氣!」

  顯定道人卻對這結果一點不意外,道:「天夏若會妥協,那你我豈會還在這裡?」

  「說得正是。」

  天鴻道人道:「前幾日天夏使者已至我上宸天,若是這一次再是談不攏,我極可能與天夏一論高下,就此了結彼此數百載之承負。」

  顯定道人目光看來,道:「哦?貴方下得了這般決心?」

  上宸天勢力是不小,可要說正面對抗天夏,不是他小看上宸天,就算加上他們幽城,一樣壓不過天夏。

  天鴻道人道:「這次不同,我等對付不了,那便再加上一個寰陽派就是。」

  顯定道人一驚,看他片刻,沉聲道:「道友莫非是在玩笑?」

  天鴻道人看過來道:「我說話像玩笑麼?」

  顯定道人眼神閃爍,他修行長遠,也是與寰陽派打過交道的,只是對後者頗為不喜。

  寰陽派為什麼當時被上宸天和天夏一同驅逐出去?這當然也是原因的。

  這一派除了修道,還試圖融匯上古神道,並在鑽研各種早被廢棄的邪魔功法,有一些玄尊把派外同輩視作血食資糧,甚至還一度對同道下手,以至於惹來天夏和尚未分離出去的上宸天共同厭惡,將他們逐了出去。

  他提醒道:「把寰陽派召回,莫非不怕此輩對我等先行下手麼?且莫要忘了,當初驅逐此輩之人,也有你們上宸天。」

  天鴻道人道:「寰陽派雖是偏執,但並非都是愚蠢之人,知道利在何處,亦知道如何去求,就算要與我分勝負,也當先除掉天夏這個大敵才是。」

  他見顯定不言,便又道:「我便與道友明說了吧,現在天夏坐擁上層,一日強過一日,不設法制壓,那只能坐以待斃,寰陽派回來,哪怕當即與我翻臉,大不了也是論過一場,總好過看著天夏興盛,卻又無能為力。

  而這若得此事做成,說不定下來一戰就要決定今後之格局,要麼我等將天夏翻覆,要麼天夏將我等掃滅,卻不知你幽城,打算站在哪裡呢?」

  顯定道人過了一會兒,才道:「此事事關重大,容我仔細思量,且這事我也需問過師尊。」

  天鴻道人道:「自當如此。」他笑了笑,凝視著顯定道人道:「若是貴方回絕,可以來書,若是不見回音,我便當道友應下了!」

  顯定道人這時忽然道:「自我幽城叛出的金郅行,是否就在貴方?」

  天鴻道人爽快承認道:「不錯,此人被靈都收在了門下。」

  顯定道人提醒道:「此人能叛我,亦能叛貴方,貴方可要小心了。」

  天鴻道人看他一眼,笑道:「道友說得是,是該當心才是。」說完,他又笑一聲,身上揚起一片幾是晃動虛空的炫光虹芒,就從這處碎星帶上移去不見了。


bpd 發表於 2021-12-30 00:30
玄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往來秉正道

  上宸天,蘭原。

  風道人進入了這裡之後,便被安排在了一座還算寬敞的宮廬之中。不過除了一開始有一位上宸天玄尊出面招呼他外,此後再無人到此來過,似是把他遺忘了。

  不過他也不急,對方願意拖下去的話,他也自當奉陪。現在耗不起的不是天夏,而是上宸天。

  他只是照例每日遞一封要求議談的書信出去。而趁著這個機會,他也是試著觀察了一下此間。

  天夏與上宸天分離的這三百多年來,不是沒使者來過這裡,但是都未停留多久,也沒有深入到內裡。

  他判斷自己此刻身處之地,應該是依附於上宸天的某一處小天地中,算不上什麼要地,所以沒人來約束他,任由他在這裡遊逛。

  這裡同樣也有不少生民,在這片原野上開墾栽種為生,但手中工具很是粗陋,耕作方式也是落後,故他每日都會派遣一具化身出外,向這裡的當地人傳授文字和各種知識,幫助他們提升勞作水平。

  他記得自己還是一個修為很低的小玄修的時候,就經常做這樣的事情。

  那時候他會去到荒原之上,教會地陸上的生民如何耕種土地,教會他們如何辨別和製作草藥,教會他們如何打造更先進的工具,教會他們如何修築水利,灌溉農田。

  當時那些人還只是一些土著,而眼前這些人卻是與天夏人同出一源,雙方溝通起來更是容易。

  在這期間,他沒有展現出任何神通法術,只是純粹用自己語言和行動去讓人信物。

  不止如此,在用了十多天的時間取得了這裡的人的信任後,他開始傳授一些孩童簡單的呼吸法門。

  孩童既愛玩鬧又沒耐心,還有一些則需幫助大人作活,所以能堅持下來的沒幾個人。

  可他並不介意,哪怕只有一個願聽,他也願講。

  並且他不是單純的講道,而是在會在講過法門之後說一些非常有趣味,且又引人入勝的故事,有些孩童為了聽故事也就留下來了。

  這裡雖比不上內層,但是有他這個玄尊在,自然而然便使得天地環境發生了有益的改變。

  時間不長,倒也有幾個孩童漸漸開了竅,並且身軀也變得輕靈強健了許多,幹得活更多不說,腦子也是變得聰明起來,而有了這幾醒目的例子出現,這頓時引發了當地之人的熱情。

  這些生民並不傻,沒好處的時候他們不願上前,可見了好處,自然一擁而上,連更遠一些的人都是把自家的小兒送了過來。

  風道人來者不拒,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如此一個月下來,這些孩童和半大少年,漸漸變得懂禮知禮起來。

  又一次講道過後,眾孩童和少年起身,對著坐在石上的他躬身一禮,道:「謝先生傳授。」這才陸續散去。

  風道人看著他們歡笑遠去的身影,依舊坐在那裡。

  這時有一個道人的模糊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道:「這位道友,你如此做可有意義麼?」

  風道人笑了笑,道:「自然是意義的。」

  那個道人身影道:「你等天夏修道人可真是奇怪。」

  風道人看著在田野之中的勞作的身影,緩緩道:「此所以我天夏為正道。」

  那道人身影沉默片刻,道:「不過是一些卑微的螻蟻罷了,隨道友高興吧。」丟下一句話後,其便就離開了。

  風道人知道這道人為什麼說這話,或許只是一場天災,或許只是上境修士隨意一個惡念,這些生民的平靜生活便會被打破,眼前所有都將不存。

  所以在此人看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可他不這麼看,他傳下的這些東西就如薪火,哪怕有一個人記得,哪怕有一個人傳下去,那就等同於把希望傳遞了下去,等著未來再一次將之點亮。

  再說未來變化無盡,誰又說得定的呢?

  指不定這裡還不曾出現變化,上宸天便已是被天夏平滅了,那麼這一切不就有意義了麼?

  他看著那正一個個努力耕耘,對未來滿懷期望的生民,有些事,上宸天的一些人是永遠不會懂的。

  而在如此想時,這一瞬間,他似乎觸動到了什麼。

  長久以來推演的道法,忽然像是地下暗藏之水沖破了地面堅硬的岩石阻擋,化作清泉泊泊流淌出來。

  而此刻宮廬之中,他正身所在之處,身上卻有清氣浮動起來,目中亦有清芒泛動,直到許久之後,才是恢復原來模樣。

  他自查了一下,感慨道:「不想今次有此收穫。」

  這時他有所感覺,看向外面,道:「何事?」

  外面有弟子道:「風廷執,上宸天有人來了。」

  風道人道:「讓他進來。」

  過有幾息,閣門一開,一名素衣弟子來到了他面前,打一稽首,道:「風使者有禮,靈都上尊有請。」

  風道人道:「好,我這便前往。」他站了起來,走出了宮廬,見那裡有一團靈芝玉雲降落在殿前廣場之上,他便踏了上去,只覺芝雲由此往上而行,很快就到了一座雲殿之內,靈都道人正站在此間。

  風道人雖未見過這位本人,但見過畫影,拱手道:「靈都上尊有禮。」

  靈都道人還有一禮,隨後作勢一請,道:「風道友請坐。」

  風道人再是一禮,在一旁坐了下來。

  靈都道人也是坐下,他道:「風道友可知,在過來之時,天鴻卻是帶著不少我上宸天之人去往天夏了。」

  風道人聞言卻是半點不慌,道:「可是上尊卻是坐於此間。」

  靈都道人道:「那只是因為此回議談未了,依我本意,是不願和天夏鬥戰的,這才推動了此事,但若貴方不願讓步,那結果便不好說了。」

  風道人抬頭看向他,認真道:「其實此事並非不能談,也並非完全不能讓步,但我們只願意和願意談的人說話,似那等執迷不悟之人,又何必去理會呢?」

  靈都道人目光閃爍了一下,道:「哦?那我倒要聽聽貴方的說法了。」

  元都山門之內,自封掌門的任殷平坐在攀微台上,他依舊是在那裡用心推算著什麼,有弟子來至台上,躬身向稟告道:「掌門,那位天夏的韋廷執又來了。」

  任殷平道:「把他請至日殿。」

  弟子應命而去。

  任殷平又再做了半天推算,這才自台上站起,身上虛氣浮動了一下,就出現在了日殿玉台之內。

  韋廷執已是在此等了一會兒,見他出現,當下稽首為禮。

  任殷平點頭回了一禮,道:「韋廷執,對於我上回之言,不知你們可曾考慮清楚了?」

  韋廷執沉聲道:「任道友,廷上認為,那定約之事,當初乃是荀季、瞻空兩位道友與我所定,便是當真要談,現在這兩位道友也當出面,就算來不了,也當有信物在此,不然叫我無法信重。否則這兩位若是回轉,再起反覆,豈不是空談一場?」

  他現在表達的意思,就是我可以與你談,但是你需得有份量的人到此,當初什麼人,現在還是什麼人了,若是找不回來,對不起,只你自己,卻是份量不夠。

  但若對方真把這兩人找回來了,以這兩人的態度,問題自也是可以順利解決了。

  任殷平神情平靜,吩咐侍立一邊的弟子,道:「叫王師弟把狄溟,戚未央二人尋來。」

  過有不久,王道人帶著兩名年輕弟子來到殿上,稽首道:「師兄,兩位師侄都已是喚到了。」

  任殷平道:「師弟,你來和韋廷執說。」

  王道人道一聲好,他轉向韋梁,指著那一名白衣弟子,道:「韋廷執,這位狄溟,乃是瞻空師兄的嫡傳弟子。」

  狄溟對著韋廷執一禮,

  王道人又一指另一名少年道人,道:「而這位戚師侄,則乃是我大師兄親傳弟子。」

  那少年道人看去也就是二十出頭,然而身上氣機勃發,可見根基異常之厚實,被指到時,他也是不慌不忙對韋梁打一個稽首。

  任殷平淡淡道:「把符信拿出來,請韋廷執過目。」

  狄溟,戚未央都是道一聲是,各自從袖中取了一枚符信出來。

  王道人笑著道:「韋廷執,這兩封符信乃是我大師兄和二師兄留下的,說是將門中所有事宜,都是交託給任師兄處置,還請韋廷執一觀。」

  韋廷執神情微凝,他將兩枚玉符拿了過來,查看了一下,見上除了交託文字,還有兩人之落名簽印。

  他心下一沉。

  其實別的不說,只從瞻空道人不曾露面來看,這東西極可能是偽造的,不過任宣平有這兩樣東西,至少名義之上已能證明,其自身足可為整個元都一脈作主。

  當然,他也可以堅決不認,非要讓荀季。瞻空二人出來,但這般就變得他這邊無理了。

  任殷平十分平靜道:「韋廷執,現在可以談了麼?」

  韋廷執暗自搖頭,目光一抬,神情嚴肅道:「我天夏之意,定約不能輕變,只韋某前次所言,仍是可以作數的。」

  任殷平目光轉來,看他片刻,最後道:「任某知道天夏的意思了。王師弟,代我送一送韋廷執。」

  王道人道一聲是,作勢一請,道:「韋廷執,請。」

  韋廷執暗嘆了一聲,知道這一刻,事情已經是無法挽回了,他站了起來,道:「任山主還請好好思量一番,韋某先行告退了。」言畢,一個稽首,他自大殿內退了出來。

  待走到了外面,他對等候在那裡的兩名玄修弟子沉聲傳音道:「向門中傳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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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承符道隨身

  任殷平看著韋廷執離去,目光之中平靜無波。

  王道人走了上來,稽首道:「掌門師兄,天夏看去是不可能退讓了,我們該是如何?」

  任殷平淡淡道:「按照此前定計行事便好。」

  王道人精神一振,道:「是,掌門師兄。」

  要說將元都一脈重立宗門,他是最為積極的,因為只有任殷平成為了掌門,他未來才有可能如荀季、瞻空這兩位師兄一般,獲得掌握鎮道之寶的權柄。

  這寶物不僅是身份地位的明證,更是元都一脈弟子往更高境界修持所必須要掌握的。

  此刻原本站在殿下的狄溟走了上來,朝台階之上躬身一禮,道:「掌門師叔,弟子已是見過老師了,但並未能勸說成功。」他語聲坦然,「弟子已是盡力。」

  任殷平不見任何意外,也沒有責怪他,而是道:「既已是盡力,那便無過。」他對場中所有人言道:「你們都是下去吧。」

  場中諸人對他一禮,都是退了去。

  任殷平身外虛氣一浮,眨眼之間,回到了攀微殿上。他把袖一拂,目光之中,浮現出來一個隱隱約約的天地輪廓。

  這便是元都派的根本,鎮道法器「元都玄圖」!

  可這件鎮道法器他現在只是執掌了其中的三分之一,唯有三方權柄合一,才能發揮出最大威能來。

  若得合一,那這玄圖便可帶著宗門和其中所有人任意往來,穿渡內外層界不在話下,那根本不需要去畏懼天夏什麼。

  但可惜的是,大師兄荀季許久不在門中,而且當初與天夏定約的就有這一位,所以這一部分權柄他暫時是拿不回來了,唯有從瞻空那裡想辦法了。

  雖然瞻空道人對此屢屢拒絕,可等時機一至,他終究有辦法讓其拿出來的。

  而這裡關鍵,就在於破除天夏定約,最好是天夏主動破除的,這般有許多事他便可以做了。

  當然,這並非是說天夏不動,他就不動了,一旦時機成熟,不管天夏如何,他都是主動打破定約的,只由他來打破,這裡所需付出的代價較大罷了。

  可對他這個一心光復宗門的人來說,這都不算什麼,就算他自身因此而消亡,也會繼續將宗門之位和手中權柄傳給王道人,由其繼續執掌宗門。

  他緩緩收回目光,在攀微台上坐下,只等時機到來。

  韋廷執在向天夏傳訊過後,便就往客閣回轉,路上倒是沒人來阻攔他,可就在他踏入客閣大門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不對,回頭一看,見殿閣之外已是變成了一片虛空,而兩個本來跟隨在身邊的玄修弟子已然不見。

  他正要試著推算兩人所在,卻又發現,自己所站之地,已然變成了一片虛空,沒有任何物事可憑參照,而天機混亂,時時變動,根本無法知曉自己身在何處。

  他吸了口氣,知是元都一脈定是發動了鎮道之寶,將自己困在了此間,而這一切也正如此前所預料的那般。

  他也早是做好了鬥戰準備,心下道:「只望張守正這一回能夠成功。」

  清穹雲海,守正宮中。

  張御一身玉袍,定坐玉台之上,經過數日之持續,他身心已然調和至最為完滿的狀態之中。

  台階下方忽有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那裡,朝台上打一個稽首,道:「守正,首執和諸位廷執請守正前往穹台。」

  張御聞言,眸中有燦爛星芒閃了一下,振了振衣袖,自玉台之上站了起來,道:「御這便前往。」

  他自守正宮中走了出來,抬頭看去,見一條虹橋自殿外廣台之上向外斜著延伸而去,一直探到雲穹深處。

  他走了過去,一步踏到了虹橋之上,並沿此邁步而行,只是幾步之後,眼前就出現了一座有若天圓格局的巨大殿宇,環穹之簷重重向上,直入不可不見之處。而下方環階層層,浮呈於玉雲白海之上。

  此處便是穹台,乃是清穹之上最高之殿台。

  過去每一個廷執授符傳印,都需來此。而再往上面去,據說就是諸廷執平日用於廷議的清穹雲海了。

  雲海再往上,傳說才是五位執攝之居處。

  在過去他與玉素道人談話之時,後者曾有提到,諸廷執之中,似也只有首執能去那裡,不過當真要與執攝聯絡,倒是不必要真到那裡,功行不到,也去不了,而清穹之上也自有傳遞消息之所在。

  他沿著那雲階一階一階向上行走,最後來到最上一層台上站定,明周道人已是站在此間,對他稽首道:「守正,諸位廷執就在殿中。」

  張御抬目一望,台殿匾額之上有「光穹殿」二字,他一擺袖,就往殿台之中走去。

  過了那一排雄偉正門,他來至大殿之中,見這裡矗立著一座座柱形高台,在前方呈半弧狀排列,首座道人站在最中間的高台之上,其餘廷執則是分列兩側,殿中仙霧繚繞,靈雲飄湧,霞光萬丈。

  除卻作為使者的風子獻、韋梁兩位廷執之外,如今廷上所有廷執都已在此,連首執在內共是一十一位。

  他抬袖而起,雙手一合,左覆右上,行有一禮,道:「首執有禮,諸位廷執有禮。」

  座上眾廷執都是還有一禮。

  首座道人看了下來,言道:「張守正,韋廷執已是傳來消息,元都一脈拒絕我天夏之誠意,事機已是無可挽回,如今我自當按此前之定計,令你持符入元都,鎮束此輩,護我天夏之禮序。」

  張御正聲言道:「御自當盡力。」

  首座道人往上方看有一眼,一道金光閃爍的道箓出現在半空之中,這道箓巨大無比,上面呈現諸多道理玄妙。

  他道:「張守正,為提升你此行之勝數,我等當以這『神通道箓』授你。」說話之間,那道箓往往向下而來。

  張御站在那裡不動,這是之前便就定好之事,故心中早有準備,盡量撫平自身心神,使之像是一面平靜無有漣漪的湖水,並由得這道箓緩緩沉落到自己身軀之上。

  在這道箓完全落定,此刻觀去,他好像披上了一層金光符箓織就的道衣,光芒閃爍,熠熠奪目,讓人難作直觀。

  首座道人見他成功披上這道箓,不覺點頭,同時又伸指一點,就有一道光芒落到了那符箓道衣之上,只是微微閃爍一下,便就消去不見。

  張御知道,這是首座道人給予他的一道神通,此神通附著於那神通道衣之上,下來只消他意念一動,就可使了出來。

  因是神通道箓可以完滿承托外來的法術神通,故是此術一旦運使,與首座道人親來施展也別無二致。

  不過到此一步,還未結束,陳廷執見他在接受了此術之後依舊神情自如,點了下頭,也是伸指一點,一道深色光芒也是同樣落在了他身上。

  而在接下來,諸廷執紛紛出手,一道道光亮接二連三落下。

  只是這個時候,在場諸廷執也都是露出訝異之色。

  神通道箓雖可寄托神通法力,但這一切本身終究也是需修士承受的,且這裡負責承托的不是那世間之身,而是寄虛藏神之地。

  這就好比往一個軍士身上增添甲冑兵器,並不是越多越好,每多上一物,便需多承受一分份量,若是太過,那休說與人交手了,自身都會被先行壓垮。

  本來以一個寄虛玄尊的本事,即便有了神通道箓,在不影響戰鬥力的進行下,通常至多也只能承擔二至四人的法術神通。

  可未想到,差不多大半人寄托神通上來,張御的氣機依舊如常,並未呈現出任何遲緩沉滯的跡象,看起來遠未到勢盡之時。

  眾廷執不知具體緣由,可也沒去深究,因為這終歸是一件好事,張御承載得神通越多,那意味此行越有可能成功。

  張御此刻感受身上圍繞著磅礡力量,心神卻十分平穩。他能做到這一點,除了自身根基深厚,寄虛之地可以承受更多力量之外,還在於他背靠那一株神樹,可以將符箓之力暫時沉寄一部分於神樹之上,這般就可分擔去他一部分壓力。

  而待所有廷執都是在他符箓道衣之上留下一道神通後,諸人這才收手。

  不過,光是如此還不足以確保勝算,這個時候,又有十餘道光芒從四面八方飛來,一齊往張御所站之地飛來。

  這是都是之前商量準備給他攜帶去的法器法符,在這其中,還有他一向比較喜歡動用的空勿劫珠。

  待他將這些法器都是妥善收了起來,這才算是準備穩妥。

  首座道人這時打一個稽首,鄭重道:「張守正,望你這一回能順利歸來。」而台上其餘十位廷執也俱是對他打一個稽首。

  張御抬袖回有一禮,他一振衣袖,轉過身來,就從大殿之中走了出去。

  來到大殿之外,他在此站定,看了一眼前方飄渺雲海,便將那枚瞻空道人留下的牌符拿了出來,當即把心光朝那牌符之中渡入進去。

  很快,他又一次感應到了那一處所在,他沒有絲毫的遲疑,起意念上去一觸,只是忽然之間,整個人從原地消失不見。

  而就在這個時候,元都攀微台上,坐在那裡的任殷平忽然睜開了眼睛,道:「已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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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劍過光破影

  任殷平自攀微台上站了起來,望著天空之中,在那重重雲霧之後,有一座恢廓殿宇出現在了上方。

  元都派除了日月二殿之外,尚還有一座元都之殿,那處才算是得上整個元都玄圖的機樞主殿。

  這地方本來唯有掌門繼承人或是掌門本人才可入內,可在元都派定約併入天夏之後,這殿宇已是被荀季封鎮起來了。

  任殷平的權柄不夠,得不到大殿的承認,也便到不了上面。

  然而天夏主動破約的話,就意味著束縛盡解,那麼他就可以直入其中,以臨時掌門的身份掌握那裡,從而取得暫時的權柄。

  不過這也是足夠了,足以他贏下眼前這一局了。

  心念轉動之時,他也是試著渡去,只是意念上去之際,神情卻是微微一變,那裡一層阻礙依舊,與之前嘗試之時毫無兩樣。

  定約……竟然未破?

  張御激發那牌符之後,便順著感應所在遁去,但過程之中,只覺有諸般力量向著自身壓來,他沒有動用身上道衣,心光一撐,清光灑開,將這股力量擋在了外面。

  而越是抗拒,越是感覺自己在與那一處接近,最後心光一空,他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遼闊浮陸之上。

  儘管方才好似經過了極長時間,可他卻能明確知曉,自己事實上只是一意轉動之間就到了這裡,此間天地之運轉已不可再拿慣常的眼光去判斷了。

  此刻往天空看去,二十八宿星辰環列,漫天諸星映照,光芒灑向巨陸,這裡好像一片真正的天地。

  事實上也不算錯,這元都鎮道之寶就可以視之為一處單獨的界域。

  從韋廷執先前帶來的消息來看,那是二十八星宿應該就是那二十八殿了,他目光又往頂上看去,那裡大日臨空而照,月光偏居一隅,而那大日當就是日殿之所在了。

  在明確自己已至元都之內後,他便按照與玄廷的議定,首先喚出訓天道章,試了一下,發現言語卻是能夠傳遞往來,自己可以隨時可以玄廷保持溝通。

  他眸光微動,原本以為,元都玄圖號稱鎮道法器,對於附著於大道之印上的訓天道章便不能阻隔,也當能有所攪擾,但實際上並沒有影響,他猜測這或許也可能是任殷平所掌握的那一部分並不完全之故。

  可不管如何,這是一樁好事。

  而今風廷執在上宸天,諸廷執之中也就只有晁煥能與他交流,不過由其溝通兩邊,也是足夠了。

  與此同時,上層清穹之中,所有廷執都立在穹光殿中等候消息,晁煥這時抬頭,大聲道:「張守正傳來信傳,他已至元都!」

  眾廷執都是精神一振。

  陳廷執道:「當用三才神圈了。」

  林廷執道一聲好,這次他是由分身看顧懸針,正身抽隙到此的。他自袖中拿出一枚無色無形的氣圈出來,在場眾人無法觀見此物,但卻能感覺到其存在。

  而此物好似沉重無匹,只一抬起,所有人都是感覺渾身一沉。

  林廷執伸手在氣圈上面一抹,剎那間,圈身之上有無數毫芒泛起,十分刺目,他將此寶往外殿外一拋,這東西就一閃而逝。

  就在拋出神圈的同時,還有一蓬紅砂也是被他一併灑了出去,但見紅光一閃,同樣沉入雲海不見。

  元都門中,任殷平發現定約沒有任何動靜之後,他心思立轉,很快判斷出來,有這等結果,除非是來人此行被視作元都內部之事機,是出於私,而非出於公,所以定約不破。

  他此前就聽說了張御之事,知道後者曾在大師兄荀季門下修道,但若只是這個緣故,還不足以被如此認定,所以其人此行到來,一定是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名分的。

  這個名分可以他大師兄荀季所授,也可能門中之人所予,但無論哪一個,都對他所預想的安排造成了妨礙。

  他目光微冷。

  這裡不是沒辦法解決,只要鎮壓來人,再做一番法事,或者迫其改口,強行認定張御為玄廷派遣出來的,那麼就可以破除一部分定約,只要不是全部定約是被他主動撕毀的,那麼剩下的心誓代價他卻是承受得起。

  只要他功行仍在,並能執掌整個元都玄圖,那麼一點代價也算不得什麼了。

  然而正待他出手對付張御之際,卻是發現天外有一圈神光照來,整個元都玄圖被此光一照,居然被定住了一瞬間,雖然玄圖隨後又是將之擺脫,可在短短片刻之內,一蓬赤紅塵砂自不知處而來,瞬間沾染到了玄圖之上。

  本來元都玄圖時時挪轉,似與天地融同一體,無處可見,無處可覓,可被此砂一染,卻好若濃墨入清水,變得醒目無比,轉挪去了哪裡都可被望見。

  他神情一沉,明白這是玄廷手段。應當是借用了那入門牌符,尋到了所在元都玄圖準確之所在。

  顯然他在算計玄廷的時候,玄廷也在借此算計他。

  若是那染上來的塵砂不除,那麼以天夏玄廷的底蘊,下來不定什麼時候就可真的將這鎮道之寶定壓住,進而殺入進來了。

  這個問題他不能不顧,且由於現在只他一個人執掌玄圖權柄,也無法交由他人去解決,只能由他自己親力親為。

  這般他就暫時顧不上張御了。

  他當即傳聲道:「王師弟,喬師妹,你們稍稍阻擋一下來人,你們以元神相牽制便可,不必與他當真拚命,等我抽出手來,自會親來處置此人。」

  王道人和喬悅青二人方才感得有人闖入,就在等候他的命令,現下聽得他傳命,也是當即應聲。

  二人正身落於自身洞府之內不動,但是一道元神卻是同時飛遁出殿,一起往張御所在之處落去。

  張御這裡在與玄廷溝通過後,繼續按照既定的策略,一抬手,將那「追仙鈴」取了出來。

  此物名為鈴,實際上卻是一團光芒,但在拿了出來後,便有一股股奇異波蕩向著四面八方傳去,這東西也是在不停急顫之中,看著像是隨時會崩開一般。

  他也不去多看,將此物往外一扔,由得這東西出去之後,崩散為無數細小光點,再紛紛向外散去。

  先前玄廷判斷出,瞻空道人十有八九就被困此間,而這追仙鈴只需要你知曉追尋之人的姓名樣貌,又與之接觸過,那麼就可以試著追尋。

  雖然瞻空道人被困之地很可能禁制嚴密,可這法器只要有一絲縫隙,或者一絲可趁之機,就可見縫插針,尋到可能存在的其人。

  瞻空要是真的能被解救出來,憑其威望,那這場鬥戰許還不必要到那最為無可挽回的地步,那麼還在此間的韋廷執也可能因此脫困,這是一舉兩得之事。

  只是方才做完此事,卻見天空上方有清光落來,王道人和喬悅青二人身影自裡出現,攔阻在了前方,看得出來,二人此刻俱是元神顯化。

  兩人對他稽首一禮,喬悅青道:「張守正,為何闖我山門?莫非玄廷欲要毀棄我雙方約言了麼?」

  王道人則是指責他道:「玄廷派遣尊駕前來,顯是破約在先,那卻也不怪我元都門無禮了。」

  張御可不會順著二人的話頭說,若如此,那便是承認自己率先破約了,他道:「此番御乃是受貴派瞻空道友之邀而來,不然如何進得了此間?」

  「瞻空師兄?脫身?」

  喬悅青看了王道人一眼,傳聲道:「王師兄,怎麼回事?」她感覺張御說得不錯,要是沒有人助他,那根本進不來此間。

  王道人正色道:「師妹,外人之言,豈可輕信?關於瞻空師兄,擊退了此人,為兄再與你細說。」

  喬悅青看他一眼,沉默不言。

  張御沒心思與這二人在這裡糾纏,此行正主乃是執掌元都鎮道之寶的任殷平,而不是面前這二人。

  晁煥方才已是通過訓天告訴他,玄廷已經牽制住了任殷平,但是並不會太久,望他能抓住這個機會。

  而他這裡心念一動,喬悅青和王道人也都是生出了感應。此前喬悅青與張御一戰,已知他擅長飛劍,根本不敢讓他率先發動,故是他們二人不約而同祭出兩道梭狀法器,隨後拿定法訣,準備合力定壓張御。

  他們不求勝得張御,而求先將他拖住,等到任殷平那裡一旦抽手出來,自能調用鎮道之寶將之鎮壓。

  然而張御的發動卻比他們想像之中更快,就在二人動作之時,一道劍光已然飛起,幾乎是部分先手從二人元神之上一掠而過。

  而他不顧守禦發動劍勢,那兩件梭狀法器也是毫無阻攔的落到了他身上,先自破開心光守禦,再往內裡撞來,可當再是落至那道衣上時,卻有兩枚道箓自上飄出,將兩件過來的法器俱是抵住,令之無法再進。

  這個時候,王道人和喬悅青二人身影閃爍了一下,就如泡影一般消散了。

  而那兩件法器失了御主駕馭,在堅持了片刻之後,後力頓失,便自憑空掉落下來了。

  那劍光一旋,霎時回到了張御心光之中。他這時抬頭目注上空,把袖一振,身上清光一放,放出一團不亞於漫天光華宏盛清光,就那天頂之上的大日沖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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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九十六章 虹去光逐日

  王道人正身坐在殿中,此時他身軀一震,雙目一下睜開,眼眸深處還猶自帶著一絲驚悸之色。

  儘管元神破散,未能傷到他本人,可那一道明銳無匹的劍光卻依然深深烙印在了他心神之間。

  他神情也有些難看,方才根本沒發覺是怎麼回事,元神就被一擊破散了,不止如此,本可使得元神再度凝聚的神通也未能起到任何作用。

  這是因為「斬諸絕」力集一點,迅逾電光,又絕滅諸物,斬法斬神,他與喬悅青功行道行都是遠不及張御,自是被克壓到無力抵擋。

  雖然他只要正身還在,元神就能再行凝聚,可依照方才的情況看,就算再遣元神下去,恐怕也是同一下場。

  而元神被破,也不是沒有任何損失的,故他與喬悅青交流了一下,一時也不敢妄動,乾脆躲在上方懸殿之中駕馭陣禁,以期阻礙。

  不過此法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那一道清光衝來之時,每每有劍光一閃,前方禁制隨之就被斬破。而他們儘管不是去當面對敵,可因為那劍光太過犀利深刻,彷彿下一瞬就躍跳殺來,這著實令二人心凜不已。

  任殷平這邊,隨著他親手施力,不斷轉挪山門,躲避玄廷時時施加過來的壓力,最終將渡染在元都玄圖之上的紅砂全部驅逐出去,這才把注意力轉回。

  此時他似是感應到了什麼,來到攀微台邊沿,目注下方,就見那一道宏盛清光正朝著日殿這裡過來。

  此時他有一種感覺,整個天地之間,似只剩下了自己與對方二人,這是力量強到了一定程度,進而排斥其他外物所產生的獨特感應。

  王道人見他終於抽身出來了,也是鬆了一口氣,忙是傳聲道:「師兄,這人厲害,我與喬師妹聯手也是阻擋不住。」

  任殷平見到了張御氣機,對他實力有一個判斷,倒也不覺意外,道:「來人準備充分,而且功行也是遠勝你等,你們上前只會被其所制,這人交由我來對付了,王師弟,你與喬師妹替我看好瞻空師兄和那位韋廷執便就可以了。」

  王道人吸了口氣,道:「是,師兄。」

  喬悅青這時忽然出聲道:「師兄,瞻空師兄是怎麼一回事?」

  任殷平道:「瞻空師兄無礙,喬師妹,為兄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宗門,現在是解決外敵之際,我們先驅逐來人,再談此事。」

  喬悅青性子較軟,這刻聽他這麼一說,也就不出聲了。

  任殷平交代過後,不再遲疑,當下溝通了元都玄圖,而後引動其力,往張御身上一落,試圖把張御挪轉去某處,待困住之後而後再慢慢收拾。

  然而這一挪之下,卻發現那清光之外有一道道道符閃爍起來,他竟然沒能將張御挪動,不自覺眼神一凝。

  張御這個時候也是感到了一陣力量降落至身,不過這個時候,身上道衣閃爍了一下,便自將這力量克壓下去。

  這件道衣不止是用來承載神通的,也同樣也具備一定的力量,主要是在於定鎮之能。

  因為元都玄圖是能用於挪轉諸物的,假設進入此間的修道人定鎮不了自身,那麼身為御主的任殷平就能隨意將人挪去任何一處,那根本無可能與此人照面,更不用說和這人進行鬥戰了。

  不過有了這件道衣也並非萬事無憂,畢竟他是在他人鎮道之寶腹地之內,時間一長,就可能被找出破綻,故是察覺到此後,他又加快了幾分遁速。

  隨著他身軀衝上,這裡雲層氣光一下變得堅厚沉重起來,彷彿一時之間都成了阻礙。

  這是當然,哪怕他有瞻空道人許以的牌符在身,畢竟不是元都門人,對於這鎮派之寶來說,他就是外人,只如平常一般活動自是無事,可當功行催發到一定境地,產生了一定威脅,那自然會有排斥生出。

  不過這些阻礙俱被他身上的心光排開,隨著霞光撞散,雲層洞開,那一道清光長虹轟然衝入了大日之中!

  張御感覺自身之外震動了一下,好似撞破了一層隔膜,眼前景物驟變,這是一處呈現天圓之勢的界域,澄藍天空之下,籠罩著一處飛天懸山,而在這圓天之外,則是灼熱金火,熾烈流焰。

  他凌空而立,望了過去,見高台之上站著一名姿貌高揚的年輕道人,這人身周圍虛氣晃動,整體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看不出具體的法力高低,而此人毫無疑問就是韋廷執所說的那任殷平了。

  這時他微微一抬頭,也是注意到了那飄行在上空,似是薄霧被撕開一角的元都大殿,借訓天道章與玄廷一陣交流,便知此處應該是那鎮道法器的正樞之所在。

  任殷平見張御到來,他沒有出言斥責,以前與天夏之間尚可談,到了這一步,說這些已是沒有意義了。

  張御也沒有與說話的打算,唯有以最快速度解決此事,方能削減這其中所可能產生的更多變數,他收回目光後,心中氣意一引,飛劍直接斬了過去,幾乎就在劍光出現的時候,已然斬至任殷平身前。

  任殷平卻沒有半分閃躲的動作,那飛劍卻是直接從他身軀之中一穿而過,他平靜道:「無用之舉,在此鬥戰,我之神通受鎮道之寶護持,任爾手段再多又是如何。」

  張御眸光微閃,他對元都派是做過瞭解的,其最厲害之處,就是在於轉挪萬空之法。

  不止是鎮道法寶,元都修士自身神通也是如此,只是修煉此門功法之人條件太過苛刻,能練成正傳之人實在是少數,任殷平這一代,只有他和荀季、瞻空這兩位師兄方有此成就。

  這本身功法神通已是不弱,現在又是利用了鎮道法寶,威能更增三分,外法神通上去都會被其挪去,根本到不到此人身上,任你神通威能再大也是無用。

  不過既然來到這裡,他又怎會不做準備,手中拿出一枚寶珠,往下一擲,霎時珠光一碎,霎時照出一道光亮來,將整個日殿都是照亮。

  任殷平皺眉道:「此是何物?」

  張御道:「鎮元一氣珠。」

  這寶珠是玄廷所賜,專以用來克制這轉挪之術,寶珠祭煉的也很是巧妙,並不是去完全克制對方的神通,只是對其氣機稍加遲滯。

  可對於攻勢迅捷,特別是他這等擅長以飛劍攻襲的修士而言,攻勢可謂剎那即至,只要令對方不及在劍光到來前轉挪出去,那這神通就等若不存。

  而就在他說話之際,那一道劍光自外繞回,再次朝此人斬去。

  任殷平這次不得不做出躲避,他身影一化,倏然從原地消失不見,而他聲音則似從天外飄忽傳來,微帶冷意道:「好一個『鎮元』。」他哪會聽不出,鎮元即鎮壓元都之意,這分明就是玄廷早有針對他們的意思。

  張御倒不覺有什麼,元都本來獨闢一地,玄廷肩負著天夏子民,自然要有防備制約的手段,對元都完全信任才是有問題。

  他目光這時一轉,方才任殷平雖是化去不見,但這只是一門玄妙遁術,能憑空飛快挪遁,卻遠不如方才護持之法,而他劍上感應牢牢照定其人,一擊不中之後,隨後又折而向上,繼續追去。

  在半空之中,那劍光一振,倏地分出三道,從不同方向包抄斬來。

  任殷平在三道劍光壓迫之下,挪遁空間頓被不斷擠壓,他知躲避不去,索性不動,拿一個法訣,身上一團團虛氣浮動,自身外散開。

  而三道劍光卻是驟然一合,化為一道,往一處衝去,輕而易舉衝破了那虛氣遮擋,直接從他眉心之中一穿而過,他整個人頓時化為團團虛氣散開。

  這些虛氣去到外圍之後,忽然一個個都是變化成了他本人的目光,一時之間,十餘個任殷平出現在了日殿高空,目光齊齊落下,向張御凝視過來。

  此是「萬象真覺」之術。此術以他真性為定根,以鎮道之寶元都玄圖為依托,分化照顯諸空,而後再將諸空之我轉挪出來,可以說,此刻在場每一個任殷平都是真實的,每一個都是具備他全盛之時的神通法力。

  張御看到這一幕,眸光一閃,不難感到這所有任殷平都與原先那人一般無二,要他一氣對抗十個任殷平,那是絕然不可能的。

  不說其他,單說每一個任殷平同時施展神通道術,他就不可能抵擋得住。

  也難怪此人敢於與天夏對抗,就此一招神通,其自身一人勢就不下於幽城了,這還只是執掌之寶受限情況下,要是瞻空道人的權柄也被其人奪去,還不知道會是如何。

  不過他對此同樣也所準備,氣機一引,又一枚寶珠從袖中出來,自他背後升起,來到高空之上,向外一放,驟然有一道光芒射出,便見天穹之中,一個個袖袍飄揚的道人身影出現在了場中。

  他卻是一氣將「藏神珠」中諸位廷執的元神投照之影給放了出來!

  因是藏神珠存納神氣有限,諸廷執之照影存在時間不可能太長,故是一出現,一句話也未多言,就一個個化神光飛去,各自找上了一名任殷平作為自己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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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日缺天地傾

  如今場上之戰,不止是張御與任殷平兩個人的爭鬥,更是兩個勢力之間的對抗。這裡不單限於人,並還在於物。

  背靠元都玄圖的任殷平所擁優勢無可比擬,張御必須依靠所攜帶的法器諸物來設法抵消這等優勢。

  眼前眾廷執的元神投照之影,也僅僅只是照影而已,縱然具備正身的部分能為,可存在時間卻也不會太長,若不能及時殺滅任殷平這些分化之身,那麼局面仍是危險。

  場中十餘個任殷平此刻望了眼那枚藏神珠,立刻辨別出此中藏納神氣有限,所以並不上去接戰,而是紛紛往外遁光避開,準備拖延至照影自身神氣耗盡。

  然而這些照影也同樣知道自己存在時間不長,故是此刻壓根沒有去做什麼糾纏對抗,而一上來就用上了同歸於亡的手段,隨著照影身軀之中光芒迸發,便在半空一個個爆閃開來。

  元神轟爆之力何等強橫,哪怕只是小部分照影之力,同樣也是威能無匹,這一瞬間,這一座恢宏的日殿隆隆震動起來。

  而當這股力量傳遞出去後,也是震動著整個元都地陸,天穹之上那個灑放光明的大日猛然明亮了數分,隨後整個蒼穹都是被一片白光所充斥。

  張御在那些照影爆裂之前便就有所準備,隨著他心意引動,就將「離空紫炁砂」給祭了出來,身上泛起一團厚實紫光,將自身團團包裹在了其中。

  此刻他視線之外一片模糊,感應之中也是一片混沌,只能感受到那破散的餘波不斷侵壓上來,使得最外一層的「離空紫炁砂」被不斷沖刷消磨著,但在他源源不斷的心光支援下,局面尚能維持得住。

  實際上那些元神照影轟爆的力量高度集中,幾乎九成力量都是著落在了目標之上,擴散到外面的只是極小一部分,但即便如此,仍然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壓力。

  而同一時刻,王道人和喬悅青儘管距此極遠,卻也是同樣察覺到了這股動盪的力量,並能感覺到整個元都地陸都是晃動著。

  二人都是心下驚駭,自他們入得山門以來,整個元都玄圖就一直是穩固不動的,他們委實難以想像,到底是什麼力量使得此間也產生了如此動盪。

  不止如此,各處陣禁似也有一些不穩,他們連忙施展法力,維護各方禁制。

  王道人這裡尤其著緊,因為他此時負責看顧的是陷入陣中的瞻空道人。

  其實他不知道任殷平是怎麼把瞻空困入進去的,但卻明白,這陣禁定然是將瞻空隔絕在內的,否則同樣掌握一部分元都權柄的瞻空,一旦與這鎮道法器產生聯繫,那一定是能脫困出來的。

  那大日光芒在閃爍好一會兒之後,終於是逐漸消退,此刻再觀,整個大日已然變得黯淡了許多,而那原本是一個圓日,現在上面卻是崩塌了大片大片的缺口,並還在不斷垮塌著,可以想見方才的震爆有多麼強烈。

  張御在紫炁圍護之下堅持了有十來呼吸,見那股力量稍有退卻,立刻試著感應了一下,發現周圍屬於任殷平的氣息在這次轟爆之中逐一消失,最後只有兩個還存在於那裡。

  這一次除了首執之外,其餘十位廷執都是將元神之影寄托入藏神珠內,而任殷平方才一共是顯出了十二個化身,這兩個倖存下來的應該是方才沒有被單獨針對的。

  他沒有去等待餘波完全耗盡,意念一轉,身外紫炁散開,把袖一揮,而道衣之上則有光芒微微一閃,一枚金燦燦的道箓飛出,就將其中所蘊藏的一道神通給放了出來。

  這是陳廷執所授予他的一門神通,名喚「元煞滅相雷罡」,這神通本身一開始威能不顯,可雷罡一旦入世,那麼可以就吞奪周遭一切存在之物,並將之化為雷罡本身。

  這勢頭若是不去阻擋,那麼可以將一界之地盡數轉化,要說缺點,那就是這不是陳廷執本人所駕馭的,所以可能雷勢蔓延不快。

  兩名存身下來的任殷平這時見到一片煞氣雷光滾落下來,並向著自身奔來,都是神情一凜。

  這雷芒速度不快,可他們卻是瞬間辨別出了這東西的危險,明白若是對此置之不理,不僅日殿都可能被吞去化為雷罡,並且這雷勢威能會隨著擴散,導致威能越來越大,最後整個元都之內的物事都被吞奪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於是其中一個任殷平主動向前一衝,身影化為一股虛氣,與那未及擴張開來的雷罡霎時合在了一處,而就在這一瞬之間,整片雷罡與他自身都是轉眼化去不見。

  卻是他以自身為憑,將此煞雷化入了一處空無界域之中,不過這樣一來,場中再度變成了二人對峙。

  張御見此,自不會錯過機會,當即駢指一點,蟬鳴劍上一道神光映現,便朝著對面最後一個任殷平殺了過去。

  他只以劍光斬去,這是因為其餘神通都沒有飛劍來得迅快,既能擊敵,又能將對方的深藏起來的神通手段逼迫出來。

  他不難察覺到,任殷平方才都是借助法器施展神通,氣機又深藏若淵海,顯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拿出真正的手段出來。

  別看此前鬥戰激烈,可雙方仍是處於你來我往的試探之中,任殷平應該是與他一般打算,在通過逼迫施壓的辦法,設法引出他身上可能藏有的殺招。

  他心中很清楚,這方面明顯任殷平是佔優的,因為他是孤身前來,沒有後援,若身上所攜手段一旦用盡還沒有佔據到上風,那就等若什麼都沒做,接下來便只能靠自身之力與之爭鋒了,那就變得十分被動了。

  他若失敗,也就等若這一次玄廷策略的失敗,無論於他自身,還是整個玄廷來說,都會是極大重挫,對於大局那更是不利,故是這一次,他唯有盡一切可能去求勝。

  任殷平見劍光逼壓過來,遁身往外挪走,他撇了一眼,那鎮元一氣珠所形成的光芒仍是存在於那裡,這東西應該和氣機相牽,御主不亡,則寶物不散,所以並沒有在方才的爆裂之中產生損傷,仍是在那裡遲滯著他自身的轉挪神通。

  而似「萬象真覺」這樣的神通,是需要事先準備的,他也不可能接連使動,這就使得他需以其他手段應付了,但方才以此神通引出了藏神珠,他認為這也是值得的,他猜測張御下來便還有厲害招數,也當及不上此物了。

  此刻他心意一喚,身上浮動出來一圈圈煙霧白氣,在身外如虹迴旋,並主動迎向劍勢,縱然在與劍光一觸之下便重重敗退,可這東西生生不息,並沒有一擊潰散。

  得此一個遲滯,他眼簾低垂,默念了一句法訣,一股力量頓被溝通,霎時間,腳下這座日殿驟然一沉,無數光芒朝此匯聚而來,而整個元都地陸,竟然緩緩向張御那一邊傾斜過去。

  而另一邊,王道人神色微變,傳聲道:「師妹,師兄施展了『天外無量』之術,你要守好了。」

  喬悅青也是趕忙回應道:「師兄放心。」

  也是在一刻,那陣禁之中露出了一絲裂縫,一縷徘徊在外的氣息尋到了空隙,往裡鑽入進去。

  被困在陣禁中的瞻空道人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他伸手一召,將氣息抓了過來,他一感上方拿寄托意念,他嘆道:「多謝玄廷道友來救了,但我此刻不能出去,否則反而會壞了大事。」

  他看向外間,沉聲道:「此事只能靠貴方自行解決了,但卻要小心,萬萬小心!此刻任殷平所掌之力遠勝以往,若見不利,可先行退走,屆時我可設法為貴方開得一扇門戶。」

  說著,他將意念寄托其上,伸指一點,那一縷氣機便又轉了出去。

  日殿上空,張御感到身軀之外壓力驟增,這一瞬間,彷彿身上背負了上了一座沉重山嶽,並由四面八方向他擠壓而來。

  不止如此,他看著那逐漸傾斜過來的地陸,好似一整個元都的天地之力都在朝他這裡傾壓過來,且這股這力量還在持續增長之中。

  任殷平看著張御身周圍的清光在壓迫之下不斷退縮,目光冷然,這「天外無量」之術,能「使力於一,倍加其上」,承受之人除非能以一己之力撬動整個元都天地,否則必被壓死。

  張御此刻有一股危劫到來之感,他知若不能及時破除這一神通,那麼自己必無幸理,他見任殷平掐動法訣,猶如廷柱一般立定不動,再從那若斷若續的氣機感應上,知曉此術在於任殷平本身。

  唯有動搖其本人,方可破除此術。

  他也沒有遲疑,再一擺袖,又是一金光燦燦的道箓飄了下來,下一刻,他身後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裂隙虛影,像是一個空洞眼眸一般,盡演天地開闔之道。

  這是首座道人所予之神通,「觀元生滅」,神通一出,所謂「生死一觀,生滅一現」,此刻那空洞朝著任殷平一照,天地忽而明滅了一下。

  這一刻,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任殷平卻是露出了愕然之色,而表情卻是凝固在了那裡,過了片刻,身軀之上出現了無數裂隙,整個人化一團碎煙,就此崩散而去了,不止如此,連帶他身後的半邊日殿亦是無聲無息崩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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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九十八章 神影入照圖

  隨著日殿的破散,天上的大日也是在無聲無息中驟然缺去了一大半,只餘小塊還殘存在那裡。

  張御身在半空之中,只覺身軀忽的一輕,見原本似是向自己傾斜過來的地陸,此時也是恢復了原本模樣。

  他看著空空蕩蕩半點大殿,從此前辨察來看,任殷平應該也是到了寄虛之境中,在通常情形下,入世之身這一破滅,想再回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如果條件允許,還可再作法封閉,令其難在短時之間歸來了。

  但他此刻卻是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而就在他轉念之際,忽然發現,整個日殿不知在什麼時候,居然又重新了恢復了過來,好似一切又回到了先前未曾發動神通前的時候。

  此刻他若有所覺,抬頭一看,目光微微一凝,卻見任殷平不知道何時又出現在了那裡,其人負袖而立,一如方才,身上氣息完滿,看去沒有損傷。

  這個時候,那一道追仙鈴的氣機正好轉了回來,飛入他心光之中,同時也將瞻空道人寄托上面的意念帶了回來,他待看過之後,眸光一閃,暗道:「原來如此。」

  任殷平也是察覺到了那一縷氣機,並感應到了上面拿一道熟悉意念,他淡淡言道:「想來尊駕也是明白了。」

  在過去,元都派每一個執掌了元都玄圖的權柄弟子,都會將自身之拓照烙印入這鎮道法器之中。

  那麼只要還在元都玄圖的天地之內,就算被殺死,也可再度映照了出來,且當中根本不用耗費絲毫神氣法力。

  但是這樣一個厲害能為,過去卻是被荀季和瞻空聯手封禁了。

  他們二人做出這等決定,也是為防備有門中之人利用這一點主動破開天夏的定約,而不用付出太大代價。

  任殷平一直是對此耿耿於懷的,因為少了這一部分手段,他的實力無疑被削弱了,但他後來發現,有一個辦法其實是可以將這限制繞過去的。

  那就是利用掌門符詔!

  不管荀季和瞻空當年如何定約,可這掌門符詔仍是存在於那裡。這東西是伴隨著元都玄圖一同存在的,沒法廢除,而兩人都是遵照定約,不立宗門,不繼尊位,那麼這東西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實際上,持此符者,若不經過掌門授傳儀式,那也是算不得是真正掌門。

  但有一點,持有掌門符詔之人若是在山門之中殺死,這便很可能涉及宗門存亡了,為了宗門能得以延續,符詔卻是極可能引動玄圖,助其主動破除封禁的,而他打算利用的正是這一點。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還要求他必須是在絕對力量下被擊潰的,而不是去主動送死。

  可即便如此,他也並不確定,此法是否當真有用。

  若是符詔對此根本不予承認,而是乾脆去尋他的同門或是弟子,那麼他最終不但什麼都得不到,還有可能被玄廷就此被阻隔在此世之外,再也無法回來。

  但若是不如此做,他就不具備與天夏對抗的底氣,所以這對他來說,不啻是一場豪賭,但好在現在他是賭贏了。

  張御看站在那裡不動,似是神遊天外,他也不客氣,心意一引,徘徊在空的飛劍倏地往下落來。

  任殷平看到劍光飛至,這一次他卻根本沒做任何阻擋,任由那一道劍光從自己頂門之中貫入進來。

  在劍光的衝擊力量之下,他的身軀猛然炸開,但是那些身軀殘塊化散出去,很快消散不見,而一下課,他卻又一次出現在了那裡,渾身上下依舊完好無損。

  他平靜言道:「沒有用的,張守正莫非還不明白麼?有這鎮道法器在此,殺我一次便回來一次。」

  此刻勝券在握,他倒是不急了,目光俯視看來,緩緩道:「張守正,如我之前所言,只要天夏願意與我定約,任我元都重立宗門,我仍是願意遵守之前約定,與天夏兩不相犯,若是貴方不放心,我也可以立誓,絕不放一個外層修道人入內。」

  張御見得瞻空道人的那一縷意念後,也是知曉了此人為何不願意出來,這是因為任殷平掌握著掌門符詔,這上面有一個臨時權柄,可以拘押同門。

  這本意之上,是為了鎮壓那些同樣掌握鎮道法器權柄的門中叛逆的,但是卻被任殷平反過來利用了。

  在這符詔下令拘束的這段時間之內,若瞻空主動出來與「掌門」對抗,就極可能被順勢奪去權柄,所以唯有等躲避過一段時間才能露面。

  好在瞻空和他那位老師荀季當初也是留下了一個後手,他們自己無法出面,那卻借用學生弟子來理論此事。

  他這位荀老師這些年來教授了不少弟子,並指點他們一個個投奔了天夏,有一些弟子還拜入了玄尊門中,這裡面固然是這位為了挑選可以交託道傳的弟子,可同樣也是為了能在關鍵時刻讓天夏有藉口插手進元都之事。

  而做這一切,二人並非是出於私心,而是為了遵從天夏之規序,不願讓元都再走回宗派之舊路。

  此刻他將目光看向任殷平,道:「元都早已併入天夏,而舊日宗門之制,也絕不可在天夏再得重立,這一點無可商量。」

  任殷平見他仍舊不願答應,搖了搖頭,淡淡言道:「你等三番兩次拒絕我之好意,那也休怪我元都不客氣了。」

  雖然沒能達成所願,可他現在也無所謂這些了,有那烙印為憑,他已是穩立於不敗之地。

  他信手一揮,一股浩浩蕩蕩法力漩流便自上空轉挪而來,向著張御傾壓過去。

  有了烙印為憑,他與元都玄圖的聯繫變得更為緊密,哪怕現在還沒能執掌元都大殿,可能借用的力量比之此前卻是更多了。

  再加上外來任何攻勢對他已經沒有威脅了,所有攻擊他都可以不去躲避,只需出手攻襲便是。

  張御站住不動,意念催發之下,劍光一閃,斬在那一道襲來漩流之上,高度凝聚斬諸絕並沒有挪動分毫,一擊之下,更是將此力消殺斬滅。

  但他知道,要是不解決任殷平,無論將來勢擊潰多少次都一樣。

  而在那瞻空道人的意念之中,其實也給出了對敵之法,一個是設法抹去烙印,這很難做,幾乎沒有機會,因為你不知道烙印在哪裡;

  第二個便是瞻空希望他能堅持到自身脫困,那麼就能出來相助於他,到時候可以利用其手中掌握的法器權柄相助。

  可他認為,等瞻空出來,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且難說任殷平再無後手了,所以不能指望其人,這件事必須由他自己來做!

  他眸光微閃,一揮袖,一道金燦燦的符箓便從道衣飄飛了下來,霎時化作一道氣光沖照到了任殷平的身上。

  任殷平對方才那兩個神通可謂印象深刻,儘管現在已是無懼,可他仍是不由露出慎重之色。

  但這一次,等了一會兒,卻發現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呵了一聲,把袖一揮,試圖再是打出一道法力漩流。

  可這個時候,他卻是詫異發現,這漩流只是出去少許,便即自行崩散了。

  張御這一次所使出的,乃是晁煥留在他身上的神通,名喚「諸機善對」。此氣光一落,修士在使用相同手段之時,除非前後兩次之間沒有半分差別,不然就會被奪去威能。

  可世上沒有哪個動作會是相同,也沒有力量會是一般無二的,哪怕玄尊也做不到,如此神通便等若被封住了。

  任殷平這刻才是弄明白了這裡的變化,他冷然道:「無聊之至。」

  他身軀一化,卻是自我崩解,順勢也是將這神通除卻了出去,隨著場中光芒一閃,依靠那烙印,他轉瞬之間又再度映照出來。

  旋即他神通一轉,天中忽有陰雲到來,遮蔽半陽,卻見絲絲天雨降落,隨那雨滴落下,凡所接觸之物,都是頃刻消去,卻是每一滴雨水都是具備轉實化虛之力。

  他看得出來,張御能避開玄圖的轉挪之力,主要就在於身上的道衣,只要消去此衣,便可任他擺弄。

  當然張御也可用心光抵擋,可時時抵禦,也自消耗不小,不可能堅持久遠,那他也一樣達成了目的。

  張御望見這雨水,也不難猜出對方目的,一揮袖,身上再度飛下一道燦燦金箓,金箓一晃之間,霎時一道無形無相之輪旋繞周身,而所有過來之雨水皆是反傾至半天之中,一時上下相持,激撞之處呈現出一道白線,仿若將天簾橫割兩半。

  此是長孫遷所予神通「萬相天輪」,此可把一切外來之力俱是反折出去,甚至送還至御主身上,不過這樣作法消耗甚大,故他只是將之收持於身上。

  有此神通,足以抵禦一時,但他知道,要擊敗此人,光靠守持是沒有用的,而且這拓形之能也不是真的無法可破。

  此時他持拿一個法訣,又一道金光符箓自道衣之上飄下,這一道符箓之中所蘊神通非是最強,但卻是他較為熟悉的力量,甚至可以渡入自身之心光,以助其威!

  隨著符箓一碎,隨著一聲巨大轟響傳出,一輪巨大無比的青色驕陽霎時升騰至天穹之上,並向著天地四方施放出無量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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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一百九十九章 燦星射神空

  天頂之上一輪青陽照空,光灑萬里。

  這是廷執竺易生送至道衣之上的神通,名喚「天爐青丹」。

  此神通的氣力之變可以說是與「青陽輪」同出一源,張御由於以往駕馭過這件法器,較為熟悉裡面的力量,故是不同於其他附著在道衣上的神通,此術他是可以稍加駕馭的。

  而此神通不在於一時破壞之能,最重要的地方在於隨著心光渡入,威能能得以無限止的提升。

  也即是說,御主的心光有多渾厚,神通的威能就可多強橫。

  現下青陽一出,他自是毫不猶疑的往裡渡入心光法力。

  從交戰到現在,他很少動用自身的心光神通,只用飛劍和諸廷執所授神通鬥戰,這既是保存實力,以待決戰,同時也是不讓對面窺探出自己的真正路數,好在關鍵時刻制壓對手。

  青陽得他心光之助,光焰再盛幾分,登時將天中原本的大日光芒俱皆掩蓋,漫天星辰一時失色,只有一片青光籠罩天地,便連那上方落下來的真虛雨水,在此光之下,也是於數息之內蒸發殆盡。

  任殷平被這光芒一照,頓時感到自身法力在不斷流逝之中,方才發現,這光芒竟是有著消融法力之能,隨著他的身軀在照耀之下持續消融,只是幾個呼吸之後,整個人就在青光之中消失不見了。

  張御見其身影消失,微微抬頭,目光投向無限深遠之處。

  這青陽之光至陽至熱,可將萬物化作熔爐,包括禁制陣法一切都可消融瓦解,渾作一團。

  若是一切皆是順利,那麼被困在此間的韋廷執可能就此脫身,而方才被轉挪出去的煞雷,也有可能在此光照之下被重新釋放出來。

  不過煞雷可以被重新困阻,韋廷執便是脫困,也還不能主動出手,因為打到現在,實際上雙方並未正式破約,完全還可以說是元都的內部爭端。

  所以這些都不是最為緊要的。

  他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持續不斷的給予任殷平以打擊。

  早在他得到瞻空道人的意念傳報之後,實際上已是極為隱蔽的使動了一個神通。

  此術名喚「意渡天弦」,乃由鍾唯吾和崇昭二名廷執合力塑就而成,此術之能在於,可以隨他意願推算出某件事或者對手的某個漏洞。

  他所選擇的,是試著去推算對方的寄虛之所在。

  從瞻空道人的意念之上可以看出,元都門內弟子這等拓印之法乃是拓形,而非是寄神,其等心神真性無疑都是寄托在了寄虛之地中,而每一次任殷平身形照出,都是化出身軀之後,心神再落入其中。

  只要寄虛之地的神氣一除,再誅其入世之身,那所謂拓形便再是照出,也只是化演出一個只存軀殼的活死人罷了。

  只是這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在元都玄圖之中,任殷平氣息轉挪不定,十分難以捕捉。

  根據神通之回應,若想要推算成功,那他就必須給予對手足夠的壓力和打擊,而此等事做得越多,神通推算起來方才越是容易。

  而在反覆攻殺任殷平後,靠著這一門神通的加持,他現在差不多已是隱隱約約觸摸到那個所在了。

  日殿之中一道光芒閃過,任殷平又一次轉了回來,只是青陽當空,勢頭仍盛,他一出現,便又開始消融他的體軀,不過他神情卻是一片平靜。

  在他看來,張御現在毫無疑問是在以心光支撐神通,而他可以借助至寶不斷重塑身軀,但是對面的心光卻不可能無窮無盡,所以場面上雖是張御佔得上風,可等到身上心光一盡,那便再無力與他對抗了。

  只這個時候,他卻是眉頭微微一皺,因為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危機之感,他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張御這時心中驀然一動,冥冥之中,好像一根天弦被撥動,天弦一端在他這裡,另一端則是牽引到了一處原本深藏的所在。

  他目光順此看了過去,便見一縷清湛神氣躲藏在無限深遠虛空之中,若隱若現,似存非存,並時時轉挪不定。

  而就在他看到此處的那一刻,因為自身神氣被窺,任殷平也自是生出了一絲感應,可他眼底深處卻是露出了一絲冷嘲。

  他的寄虛之地雖不受元都玄圖的保護,可同樣有著法器護持,更能轉挪避劫,你望見了這一處,可等尋去之時,早已是避去他處了。

  儘管他自認寄虛之地十分穩妥,可既然發現了對方的意圖,那也沒有任由對方殺上門來的道理。

  當即心意一轉,也是試圖將元神遁去那裡衛護,可這個時候,卻是猛然發現,自己元神居然無法去到寄虛之地,不止如此,他與張御明明彼此可見,但卻又覺相距無邊之遠。

  身為擅長轉挪之法的修道人,他立知自己被困入了某種獨特的禁錮之中。

  此是武傾墟所予神通「封生不常」,修士一旦被困在這裡面,自身感應乃至認知會完全錯亂,而這等錯亂是深入身心的,你越是與之較勁,那便越是混亂,在最極端的情況下,甚至最後可能會誕生一個性情與原來完全相反的人出來,從而代替原主。

  任殷平也非常果斷,在稍加試探,發現此術難以破解,他也是十分果決,當機立斷選擇再次崩解自身,以求快速脫困。

  張御見他崩滅而去,再尋解脫,心知眼前這一線空隙乃是絕好機會,於是當機立斷,心神轉動之間,一道璀璨星光劃過,玄渾蟬從自他眉心之中飛了出來,雙翅震動之間,往前一衝,轟然一聲,霎時撞破虛實之界限,直直往著那處寄虛所在尋去!

  任殷平認為有轉挪護持之寶,外力便是找來,也難覓其所在,通常情況下也的確是如此,可是其人並不知曉,他還掌握有大道六印之一的目印!

  只要神通尋到了那裡,再是被他見到,那就等於盯死了這一處所在,無可能再從他視界之中脫離出去了。

  此刻他眸光隱現神光,觀視虛空,玄渾蟬觀想圖則由著他的神氣指引,直直衝到了任殷平那神藏之地的近處,便見這裡被一團環轉不休,時時挪轉的磅礡虛氣所包裹。

  玄渾蟬立時攀附上去,幽氣所聚的蟬足勾住此氣,如燦爛星河般的雙翼一展,翅翼之上有萬點光芒落下。

  這一刻,好似浩瀚星河落來,但是落至那旋轉虛氣之上,都好似落入了一團深不見底的淵暗之中,雖是在表面激起無數波蕩,但卻若石沉大海,不見迴響。

  張御心中明白,這法寶要想按正常手段攻破,非要不斷進行消磨不可,可現在他不可能在此耽擱下去,任殷平一旦復還,元神必會隨之到來,那攻破此間的難度將是加倍提升。

  故他此刻也不再留手,決定動用長久以來藏匿不動的殺招。

  他於心中一喚,袖中驚霄、蟬鳴二劍得此招引,劍光一閃,直接躍跳至了虛空之中。

  他之前曾將身上兩柄飛劍都是寄托入了寄虛之地中,本來是作為暫時護持的守禦之器,有了「離空紫炁砂」後便可有可無,而現在卻是正好用來攻殺。

  雙劍一出,直接向下方氣海殺去,蟬鳴劍光華湛湛,銳氣橫空,而驚霄劍看去有影無形,似可忽略不見。

  蟬鳴劍一落虛氣,蕩起層層漣漪,整個虛氣大海都是動盪不已,但仍舊堅持著未有任何破損,而在這個時候,一道晦澀劍氣從側面無聲無息刺入了進去。

  長久以來,張御一直在驚霄劍劍身之上積蓄劍勢,以其作為一擊克敵的伏殺之劍,只是此前一直不曾用過。

  而在此刻,為破開對面封堵,他毫不猶豫將動用,見此劍已是殺入內裡,心意一催之間,便將其上所蓄之勢盡數傾洩出來。

  那本一團厚實無比的虛氣大海先是一頓,片刻之後,卻是猛地崩散開來,化為無數破散虛氣,這些虛氣在試圖重新聚合一處,可那顯露出來的空隙卻是一時無法彌合,裡面那一縷神氣也是由此暴露了出來。

  有著法器守禦的寄托神氣就好比層層堅殼保護起來的火種,而若沒有沒了堅殼保護,那是經歷不了任何外間衝擊的。

  等候在外玄渾蟬此刻燦爛雙翼再是一振,仿若天外流星一般,帶著一縷星光軌跡衝到了那一縷神氣之上,剎那間,蟬身之上滾滾幽氣將之一股吞沒!

  虛空驟黯。

  諸物頓消。

  日殿之上,任殷平身影已是映照出來,他本來還待要以元神遁去支援寄虛之地,可意念一動,氣息卻是驟然一空。

  他怔怔站在那裡,隨後抬起頭看去。

  天穹之中的青陽此刻已是散去,只剩下了無比澄澈的天穹,而那一座元都大殿不知何時已是隱去不見了,在他眼中,這一處地界似已不再存在了。

  張御站在半空之中,目光投向其人,雖然殺破了那寄虛之地,可任殷平仍是掌握著元都玄圖的權柄,難說還會不會有其他手段,而他也不容許其人再得翻盤。

  現在只要斬殺了此人這一具身軀,那麼一切風波便能平息了,於是他劍光一振,待要將之解決。可這個時候,卻聽得一聲嘆息,道:「張守正,他既已失去寄虛之能,便看老道薄面,且放他一馬吧。」


bpd 發表於 2021-12-30 00:32
玄都 第兩百章 鎮詔合天隙

  張御聽得這句話,身上浮動的氣機微微一頓,劍光也是按住未發。今次他到來元都山門的名義是在瞻空道人這裡,這必須要照顧這位的顏面了。

  若是他不管不顧出手,雖也是可以,可與瞻空道人意願相悖,那就算是主動破約了,這難說會引發什麼後續變故。

  要是因此反而使得任殷平掌握了元都玄圖的權柄,那反而不妥了。

  瞻空道人雖被囚押在陣禁之中,可能關住他的其實只是他自身,故是他一直在留意著戰局,萬一不妥,他會設法相助韋廷執和張御脫身。

  但是沒想法局勢驟變,任殷平寄虛之地竟被一舉擊破,寄托神氣當然無存,下來若是再被殺去入世之身,那就是真的死了,可終究是自己師弟,他不忍見其被斬在山門之中,故是立時出聲圓場。

  他對任殷平規勸道:「任師弟,到此一步,你還不快些俯首認罪麼?總算這一次並無傷亡,你若認錯,我還可在天夏諸位廷執那裡替你求情。」

  任殷平把目光從天中收回。

  他知道,寄虛之地一破,自己就輸了,這裡不只是在於他此身被毀去之後沒法再重新過來,而是沒了寄虛之神氣,他沒有資格再進入元都大殿之中了,無法駕馭此處,自也沒法獲得整個元都玄圖的臨時權柄。

  他長久以來的謀劃,已經沒可能繼續下去了。

  而此刻聽得瞻空老道之言,他卻是十分平靜的說道:「求情?讓彼輩把我關押起來,被鎮壓到清穹之下麼?」

  瞻空道人苦心勸說道:「師弟,縱被關押起來,那也好過被宰割性命,而且你我壽數長遠,只要你肯認錯,終究是有寬放之日的。」

  任殷平漠然言道:「我是絕然不會去投降天夏的,師兄,縱然這回是我輸了,可你們也不會贏!」

  張御這時忽然感覺到,此人接下來將會做到一個對所有人都是威脅極大之事,他眸光一閃,再沒有去管那個定約,一道劍光已是朝著任殷平斬去。

  他這一劍是為逼迫任殷平放棄自己的舉動,可未想到,後者卻是根本未去做任何閃避的動作,身上法力一湧,頓有一道光芒沖天飛起,而那劍光霎時撞破他身外的薄弱守禦,從其身軀之中洞穿了過去!

  任殷平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碩大洞口,惋惜道:「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隨後又看去天中,可見裡面有一道光芒燦燦的符詔,看著此物,他又道:「不晚、不晚。」

  他這是以掌門符詔,將其上另一個權柄引動了,此便是轉挪天機,試著打開內外層界之入口,如此便可放得外間修道人進來!

  瞻空道人此刻猛然一驚,現在掌門符詔已是不在任殷平手中,他也是再無顧忌,直接從被禁制衝了出來,一下轉挪到了後者面前,喝道:「師弟,你瘋了不成?」

  任殷平自知命不久矣,卻是仍是挺在那裡,冷然道:「我沒瘋,若是我就此收手,元都派就我手上敗落了,我又豈能容許!」

  瞻空道人指著他,滿臉怒容道:「可你,你卻是在放外人進來!」他看了一眼天中爍爍放光的符詔,見天中有一個隙口正在緩緩裂開,他不由一驚,連忙轉動自身那一部分權柄,試著將此勢延阻。

  任殷平呵了一聲,道:「來不及了,這符詔一轉,師兄憑你的權柄卻是停不下來的。」他看著瞻空道人,眼神之中似是十分期待,道:「師兄,你會做何選擇呢?」

  瞻空道人此刻焦急非常。

  他不難想到,這裡動靜一出,上宸天此刻必然是試著推算入口,要是此輩做好了決戰準備,那麼極可能趁此機會衝入進來。可卻如任殷平所言,掌門符詔一經,他沒法令其停下,除非……除非由他來接掌掌門!

  唯有如此,才能平復這一場禍端!

  但這也正是任殷平所希望看到的,其人哪怕至死,也要看到元都派得以重立。

  瞻空道人思來想去,實在沒有辦法了,他一咬牙,抬頭看去天中,便就準備伸手去接那符詔。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聲悠長嘆息傳來,那掌門符詔卻是忽然於半空之中倏爾凝定,與此同時,虛空之中有一隻手伸了出來,輕輕按在了任殷平的身上。

  任殷平微微一怔,他看著天中那一道裂隙正緩緩收攏,不由露出悵然和解脫之色,這時他試圖回頭去看來人,可是在轉過去的時候,身軀便若被風吹拂的沙塵一般往外飄散,只是一個呼吸之後,就徹底化散不見了。

  瞻空道人不由一怔,隨後激動道:「師兄?」

  那聲音又是一嘆,再度傳來道:「雖不想同門相殘,但任師弟執念太深,我卻是不得不下此重手了。」

  張御這時也是看了過去,見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個籠罩在金光之中的道人身影,雖然光芒耀目,難見真容,可對方卻給他一種熟悉之感,他試著問道:「荀師?」

  那道人像是看了過來,道:「張御,你做得很好。」他又對瞻空道人言道:「瞻空師弟,下來之事拜託你等了。

  瞻空道一聲好,隨即他擔憂道:「師兄,你這次,是否……」

  那道人身影道:「吾輩修道,也不過只是求一個順心而為罷了。」

  他一伸手,將掌門符詔拿了過去,再又看了張御一眼,點了下頭,而後隨著金光向外猛地一散,便就如來時一般無影無蹤了。

  張御則是雙袖抬起,合手於前,對著其人身影消失之地鄭重一揖。

  待禮畢之後,他想了想,問道:「瞻空前輩,荀師這一次……」

  瞻空道人嘆道:「師兄這一次,當是察覺到了將開內外層的裂隙,故是過來拿了承繼了掌門之位,可這是違反了心誓的,師兄這一次所受承負不小。」說話之間,他也是十分之擔憂。

  張御心下一轉念,他卻有一種感覺,覺得事情似乎並不是如此簡單。

  雖然他們師生二人相處時間不算太長,可以他對這位老師的瞭解來看,這位可不像是不給自己留後路的人。

  他看向任殷平消失之地,方才就算這位荀老師不動手,被他貫穿胸口的任殷平也沒可能再活下來,而這位卻主動了結其性命,這般實際上便免得任殷平之死被算在他頭上,不至於引起天夏與元都之間的不睦。

  瞻空道人這時拿一個法訣,利用自己的權柄撤去了圍困韋廷執的禁陣,過去片刻之後,外間一道光芒飛來,落在了台殿之上,韋廷執自裡走了出來,他看了眼場中,又看向張御,道:「張守正?」

  張御對他點首言道:「韋廷執,事機已然了結了。」

  韋廷執本來嚴肅的神情頓時放鬆下來,道:「了結了便好啊。」他看著張御,不由點了點頭,雖他不知道張御這件事是具體如何解決的,但他能想見,這定然極為不易的。

  瞻空道人這時沉聲呵斥道:「你二人躲在那裡作甚,給我過來!」

  話音落下沒有多久,就有兩道光氣出現在了場中,王道人和喬悅青各自現身出來,並對瞻空道人行有一禮,口中低聲道:「師兄。」

  瞻空道人冷聲道:「你們做得好事!還有臉叫我師兄!」

  喬悅青低著頭不說話。

  王道人則是硬著頭皮道:「師兄,你和大師兄都不在門中,任師兄要做什麼,小弟和喬師妹也沒法阻攔啊。」

  瞻空道人瞧他一眼,哼了一聲。或許喬悅青是性子軟,所以隨波逐流,可這位王師弟的心思是什麼,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只是現在有韋廷執和張御在,他自覺得丟的臉已經足夠多了,所以也沒去出聲訓斥。

  他沉聲道:「我們元都早便併入了天夏,你們二人此番是何罪過,我說了不算,需得由玄廷來決定。」

  他對著張御和韋廷執打一個稽首,道:「兩位,我當帶著他們二人隨兩位去到上層,解釋清楚此事。」

  張御點了點頭,方才他已是通過訓天道章,將此間之經過原原本本交代給了玄廷那邊知曉,而這事也需盡快收尾才好,早一分解決,便少一分變數。

  瞻空道人一揮袖,前方霎時綻開一方虛空門戶,稽首道:「兩位請。」

  張御再一點頭,便與韋廷執一同這門戶之中走了出去,瞻空道人則是用目光逼視著王道人和喬悅青走了出去,而自己則稍稍落後一步。

  待四人都是出去後,他化出一個分身留在此地,正身也是一樣向門外行去,隨他走了出去後,那門戶轟然合閉。

  他分身則是留了下來,隨後看了眼天中,神情看去有些凝肅。

  雖然方才那溝通內外層界的裂隙只開得一隙,便就被重新收攏了,當中什麼事情都未曾發生,然而他感應之中,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莫非是他這位師弟還隱瞞了什麼?

  他撫鬚深思了一會兒,卻是不要領,嘆了一聲,暫時不去多想,而是一彈指,向外打出了一道玉符,過了一會兒,一名弟子遁光來至殿前,落定下來,俯身一禮,不敢去看他,戰戰兢兢道:「不知師伯有何吩咐?」

  瞻空道人面無表情道:「去,把我那個逆徒,還有我師兄的那個徒兒,都給我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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