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5048
bpd 發表於 2021-12-30 00:34
玄都 第兩百零一章 雨過有餘瀾

  瞻空道人的化身在日殿之上等不多時,狄溟和戚未央這兩名弟子來便即到來,兩人見了他,都是俯身一禮,狄溟道:「弟子拜見師父。」

  戚未央則道:「師叔有禮。」

  瞻空道人轉過身來,看著他們二人,沉聲道:「你們兩個做得好事。」

  狄溟低頭道:「是,是弟子做得差了。」

  瞻空道人道:「我知你是怎麼想的,你是尊奉『掌門』之命,所以自己無錯。而『掌門』命令壓下,自己既然對抗不了,那就先從了,若是情勢好,便跟著走,要是情勢不妙,那就隨後反正,是不是?」

  狄溟道:「弟子不敢如此認為,但弟子委實是做錯了,請師父降下責罰,無論是什麼,弟子都是願意承受。」

  瞻空道人看他片刻,緩緩道:「看來你還是認為,錯的只是事,而非是自己。」他嘆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把你留在門中麼?就是因為你心中無正執,這又豈能行正道呢?」

  狄溟沒有說話。

  瞻空道人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說的這些這個弟子都懂,關鍵在於他願不願意聽進去,他沒再繼續斥責,又問道:「先前你們是不是抓了一名天夏修士過來?」

  狄溟道:「是,那是喬師叔奉任師叔安排抓的人,人還在此間,畢竟也是同樣,我們沒有為難他,他也沒什麼損傷。」

  瞻空道人道:「總算未曾錯上加錯,稍候你去把人放了吧。」

  狄溟應了下來。

  瞻空道人又看向站在那裡好若事不關己的戚未央,沉聲道:「你是我師兄的弟子,師兄未開口,我也管不得你,但你終究是天夏修道人,自有天夏律法約束你,我先罰你閉門思過,你願不願領?」

  戚未央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任師叔敗了,那我等受罰,也是理所應當,師侄甘受責處。」

  瞻空道人皺了下眉,看他片刻,才是沉聲道:「那你們下去吧。」

  兩人稽首一禮,便都退下去了。

  到了外間之後,狄溟道:「師弟,你是不是早知道任師叔不會贏?」

  戚未央笑著搖頭道:「師叔乃是玄尊,他都看不破的事,我又哪裡能看破?可正如師兄之所想,我們身在門中,不聽師叔的,難道等著被囚押起來麼?

  實則我等位卑功弱,怎麼做都是錯的,談論輸贏實是奢望,什麼時候法力功行能當得一面了,那才是能發出自身聲音的時候。」

  狄溟深以為然,他也是這麼想得,什麼門派不門派,這些爭端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太大意義,他們唯一錯的地方,就是他們太弱了,其他都是末節。

  他與戚未央別過之後,沒有先去放人,而是轉路來到了一處清幽小苑之中。庭院裡坐著一名年輕男子,這人著一身襴衫,身上穿戴很是簡樸,此人三十來歲的樣子,神情溫和,看著十分儒雅。

  這人見到他來,站起一禮,道:「狄師弟來了,不知上面事如何了?」

  狄溟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簡略一說,提醒道:「蒯師兄,趁著現在還未找到你頭上,你還是趕緊走吧,要是晚了,怕就走不了了。」

  蒯姓修士訝道:「為何要走?我相助兩位師長讓諸位同門回歸宗門,莫非還做錯了不成?」

  狄溟道:「蒯師兄,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此一時,彼一時,罷了,你愛如何便如何吧。」

  蒯姓修士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走了,蒯某自認問心無愧,又何必做那小人行徑?」

  狄溟懶得再多言,道:「那蒯師兄你隨意吧。」

  這次等老師處置下來,他估計自己怕是一段時日見不到外面天日了,只是他出於好心提醒一聲,既然對方不領情,那他何必再勸呢?

  這時他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師兄那位同門,老師我要去把放了,你當也是知曉。」

  蒯姓修士目光中露出奇異之色,看了看他,道:「哦,好。」

  而同一時刻,張御、韋廷執,瞻空道人等五人出了元都玄圖之後,便見天幕之上有一團光雲散開,一道光華自天而降,直接垂落到了地表之上。

  幾人跨入到光幕之中,只是轉眼之間,就已是來到了清穹地陸之上。

  明周道人已是在此等候,他打一個稽首,道:「諸位,諸位廷執知曉幾位到來,已在殿上相候,還請諸位隨貧道來。」

  瞻空道人客氣道:「有勞明周道友了。」

  明周道人笑著道:「哪裡,哪裡。」

  張御這時道:「事情詳情,我已是稟明廷上了,就不與諸位同往了。」

  韋廷執點頭道:「張守正自去便是,韋某會帶幾位元都的道友去往廷上。」

  瞻空道人對張御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此回當真有勞你了,貧道就在此別過了,等事機處置好好,當再來拜訪。」

  雖他知道張御早年曾在自己師兄門下學過道,可以張御如今的成就和身份,他可不敢將其當作後輩,交流時所用的態度完全是把他當作玄廷的上層修士來看待。

  張御還有一禮,便與瞻空道人還有韋廷執別過,心意一轉,便回到了守正宮內。他站定在大殿之中,便喚出大道玄章,以訓天道章向下方各駐地傳遞出一道道言語。

  玉京,白真山。

  湖心亭中,桃定符正與江旬在湖畔對弈道棋,而亭外此刻正下著瓢潑大雨。

  江旬落下一子後,見桃定符在沉思,便站了起來,走到欄杆邊上,看著湖水之中不停激躍的水花漣漪,道:「這雨水下了多日了。」

  桃定符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定了定神,洒然言道:「總會雨散天晴的。」他斟酌了一下,忽然有了靈思,便又是落下了一子,「江師兄,到你了。」

  江旬回到案前,看了幾眼,讚嘆道:「桃師弟,這一子當真是天馬行空。」他認真思索了片刻,也正待落下棋子,忽然有一個弟子自遠處乘雲落下來,稽首一禮,道:「兩位道長,聶師姐有請。」

  江旬與桃定符對視一眼,前者道:「棋局便先留在此間,我與師弟回過再分勝負。」

  桃定符笑道:「也好。」

  兩人離了湖心亭,沿著天中虹橋穿渡,回至山前殿閣之中。

  聶昕盈正在案几後執筆寫著什麼,看到他們進來,便拿起一封書信,令身邊一名面目清秀的女弟子送至兩人面前,道:「兩位師兄,方才玉京駐地發來的傳書,說是元都派事已有瞭解,兩位師兄已是自如往來了。」

  江旬訝道:「這麼快?」他拿過書信看了看,上面乃是張御的親筆落書,可以確定事情已經結束。

  桃定符笑了笑,道:「張師弟做事,倒是從來不曾讓人失望過。」

  聶昕盈道:「我聽說老師說了,宗門地位特殊,實力也是不弱,這事處置起來沒那麼簡單,張師弟這次所付出的力氣定然不小。」

  江旬鄭重點頭,本來張御身為玄尊,是可以抽身事外的。雖說都是同門,可張御與他們這些沒照過面得師兄弟彼此情分可沒那麼深,便不出力,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他不會去當作理所當然。

  這件事他會記在心裡,或許現在還無法,可若未來有機會,他會設法回報的。

  他這時語發感懷道:「自修道以來,對抗神怪外敵,每日勤修苦練,好似沒有一日停下過,這段日子倒是頗為安舒。」

  聶昕盈笑盈盈道:「師兄願意住這裡的話,住多久都是可以的。」

  江旬搖頭道:「不必了,此處雖好,終非吾家。況且洲內還有許多事務需我去處置,留在這裡已是夠久了,是該回去了。」

  桃定符這時道:「消息是從駐地發出的,那麼想來其他同門也是得到消息了?」

  聶昕盈道:「小妹已問過了,諸位同門都是收到了。」

  江旬想了想,道:「說來荀師既不承認我們是弟子,那肯定不會對門內提我們的事,可這次宗門卻能這麼準確找到我們,那想必是有人透露的。」

  聶昕盈表情認真了一些,道:「小妹已是問過了,又和原師兄對照了下,認為這一次很可能是蒯師兄將我們的事情告知了宗門。」

  江旬道:「蒯荊?」他琢磨片刻,道:「要是他,倒真有可能。」

  蒯荊這個人在眾多師兄弟中很特殊,他跟隨那位荀老師的時間也算較長,但這個人平日不喜與人交流,而且總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好似活在自己的天地之中,和諸位同門的關係不冷不熱。

  江旬覺得這位師兄對事物俗理的看法和他人並不一致,有著自己的一套判斷方式,若是這次問題出在這人身上,那倒合理了,因為這個人做什麼都不奇怪。

  聶昕盈也同樣與蒯荊不熟,她拜入荀師門下的時候,還是個沒什麼心思的小姑娘,但那時候就覺得這位不好親近。

  她提醒道:「江師兄這回回去也要小心,原師兄說,蒯師兄這個人別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可是他認為蒯師兄的功行勝過我們當中任何人,而且蒯師兄不是一個願意輕易放棄的人,他若做什麼,那一定會做到底,所以要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


bpd 發表於 2021-12-31 00:19
玄都 第兩百零二章 思玄問心道

  張御回到了守正宮後,心念一轉,披在外間的那件道衣剝離了下來,而後化作了一枚金光閃爍的神通道箓,懸空飄浮在了那裡。

  這東西是玄廷授予他去往元都山門所用,現在事情了結,他自也是解脫了下來,等待著玄廷隨後的處理。

  元都這一戰下來,他著實得了不少收穫。

  尤其是讓他見識到了不少神通法術,雖然最後有一些廷執的神通還未及用出,可既然是一開始便交給他使用的,他自然也是事先有所瞭解的。

  這些神通使得他的眼界大為開闊,也讓他有了很多想法。

  神通之法路數不同,有人認為並不威能越大越好,有些精通變化的神通,能起到微小之力滯礙絕大威力的作用。

  他倒不這麼認為,只是他以前所具備的神通,大多都是配合本身整體的戰術來使用的,所以單獨拿出來,並不是非常特別。

  可是境界不同,選擇也當不同,到了他這個境地,威能巨大的神通看去又是必須掌握的,因為你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這等神通最為直接有用,威懾力也遠比其他神通大的多。

  而這次不少廷執所給予的神通,許多只是單獨拿出來,便能起到抵定勝負的作用。

  這次給他最為深刻印象得,毫無疑問便是首執所給予的那「觀元生滅」之術,一觀之下,便見生滅,任你怎麼變化都是沒用。

  若不是元都玄圖這個層次更高的鎮道之寶,只這一個神通就可取勝,任殷平是不會再有翻盤機會的。

  他思忖著,除開言印這個特殊的手段,自己卻是缺乏一錘定音的神通,這也算得上是自己目前的一個短板了,故是當設法盡快補上這方面的不足。

  而據他瞭解,諸位廷執的這些神通,有的是得自師傳,而有些則完全由他們自己另行立造的。這些神通無不是契合自身,也無不是建立在自身對道法的深刻理解和掌握上的,這算得上是真修的底蘊。

  這也給他提了一個醒,雖然天夏上層靠著玄糧在功行之上已然追上甚至反超那些上宸天的修士,可是修行長遠的修道人,對於道法的掌握和理解卻是更勝一籌,這裡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對於天機推算的運用。

  而在戰鬥之中,對方的神通可能更為玄妙,也更具變化。

  反而玄修在這方面卻是欠缺了太多,雖然玄法早便存在了,可相比真法而言,底蘊還是太過薄弱了。

  不過玄修也不是沒有長處,他只要有足夠神元,就能做到許多事,有些東西大可以去渾章之中去求取。

  但他現在並不準備這麼做。

  因為渾章所予,也只是對自身道法和認知的某種總結,卻並非是唯一的路。

  不止如此,作為他道法最根本,大道六印之一的言印,應該還有更為強橫的力量可以挖掘,這裡變化便只能靠自己去推演摸索,而不是單純靠能從渾章中求得了。

  他覺得,自己接下來應當先抽時間梳理一下自身的道法了。

  而正當他在這裡思忖道法之事時,玄廷之上對元都門中一些修士的判罰也是下來了。

  王道人和喬悅二人因為參與了立派一事,判罰了禁閉百載。只是因為在此過程之中他們並未傷人,所以給了一個選擇,若是下來與上宸天交戰,二人參與戰事的話,那麼可以立功抵過,以減削罰期。

  兩人自是不願被禁閉起來的,禁閉並非單純的囚禁,而是將修道人意識的清醒扔入虛空之中禁壓,並以符印鎮壓身上的法力,在被囚禁期間,修道人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只能面對一片虛無,這無疑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故是二人都是選擇願意加入下來可能發生的戰事。

  至於那些從眾弟子,則大多數都是從輕發落。

  畢竟玄廷也明白,上境修士要是強制下面做些什麼事,下面的人是沒辦法抵抗的。

  這些人中,似如狄溟、戚未央等人俱是禁閉一載,而另一些人則是判罰去往邊洲鎮守數月至一載,而一些只是單純遵從命令的尋常弟子,則就直接赦免了。

  而有罰必有賞。

  此次事端之中,諸廷執都有出力,但這一切最終還是靠了張御去完成的,可關於這一次該是如何褒獎張御,廷上討論了一次,卻沒能拿出一個準確的定論。這裡主要還在於張御的雙重名位上,諸多廷執意見不一。

  最後有廷執提議,這個事情可容後再作討論,因為元都這一戰,可以看做是與上宸天對抗的一部分,下來勢必還要進行更多的戰事,可先給張御一些玄糧功賜,待在整個戰事結束後,再一起敘其功。

  這個提議獲得了認可。畢竟過往遇到戰事,也都是待戰後再是論功的,此也是有先例可循的。在決定之後,廷上便先令明周道人攜玄糧前往守正宮褒獎,而其餘待戰後再論。

  三天之後,某處荒原之中,一個橢圓形的陰影出現在了天穹之中,隨後金光一閃,一道人影落到了地面之上。

  廖凌看向上方,隨著那陰影退去,天穹又一次恢復了明亮,他鬆了口氣,終於自裡出來了,雖在元都派中困了沒幾天,可他還是擔心自己留下的那些東西受到損害。

  比起同樣擺在荀師門下的那些同門來說,他是個很沒存在感的人,修為相對較弱,且也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他也不是性情孤僻,只是感覺和那些同門沒有什麼共鳴。

  比起修道,其實他更喜歡打磨雕像。

  在此一道上,他從小就展現出了一定的天資,並得到了眾多的稱讚,他至今還記得,當把自己刻好的一個竹像送給鄰街的小孩時,小孩臉上露出的是那種不摻雜任何雜質的開心。

  若不是當初家中人非要他跟著修道,他或許會開啟另一段人生,成為一個手藝很好的石匠。

  這些年他一個人躲在荒原之中,雕鑿了許多一尊尊美輪美奐的精緻人物石雕,這些石雕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樣,每次看到,都是滿滿的滿足感。

  要不是當初怕毀壞這些東西,他不得已留了手,也不至於那麼容易被那法器抓住。

  他遁光而起,飛遁十來呼吸後,在一根石柱之前落下,石柱邊上,靠坐著一個小女孩,她抱著膝蓋,似是睡著了一般,而一隻小犬則是趴在一邊,則是在保護著自己的主人。

  可再仔細一看,這卻只是兩座幾能亂真的雕像。

  他看到之後,不由露出了笑意。

  「這就是蒯師弟你這些年做的事麼?」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廖凌悚然一驚,轉過身去,看到來人,不禁怔了一怔,驚訝疑惑道:「是蒯師兄麼?你……怎麼在此?」

  蒯荊微笑道:「我跟著你來的啊。」

  廖凌詫異道:「你也被宗門拿住……」他看著蒯荊的笑容,忽然反應了過來,一抬頭,道:「是你將我們的事告知宗門的?」

  蒯荊坦然承認道:「就是我。」

  廖凌臉色冷了下來,看他幾眼,沉聲道:「我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這麼做,不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蒯荊搖頭道:「不,師弟,你不明白。」

  廖凌莫名其妙,道:「什麼意思?」

  蒯荊十分認真的說道:「師弟,我們生活在一個十分可怕的世界裡,荒原四周,到處都是神怪和異神,他們一直在等著我變得虛弱,而後就會衝上來將我們殺死。

  過去六個紀元裡埋藏了許多危險的東西,他們隨時有可能醒來。而濁潮隨時有可能到來,改變我們熟悉所東西。在外層,除卻上宸天和幽城,有著無數的邪神在盯著我們。

  還有許許多多被規序束縛的修士,他們就在我們的身邊,現在他們只是被無形得繩索捆縛起來的,可有朝一日,等到他們意識到這條繩索捆縛不住自己時,那麼就是一場災劫。

  還有那些上境修士,那些修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動一下念頭,那麼我們就會在無知無覺中沉淪,乃至死去,而那個時候,我們甚至連反抗的意識都不會有……」

  廖凌開始還聽得一愣一愣的,可聽到後面,卻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道:「你在說笑麼?」

  蒯荊十分嚴肅的說道:「不,我沒說笑,比如現在那些上境修士看著還很是安和,可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起那等念頭呢?」

  廖凌嘆了口氣,道:「好吧,那麼你想怎麼樣呢?」

  蒯荊沉聲道:「修煉,不停的修煉,這樣才能對抗這些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既然宗門已無法庇護我們,我們就必須自己去努力。」

  「修煉?」廖凌毫不猶豫道:「對不起了,蒯師兄,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路,請你去找他人,莫來尋我,請吧。」

  蒯荊卻是搖頭,堅持道:「不行,你是我的師弟,我有責任幫助你。」

  廖凌想罵人了,道:「你真的瘋了!」

  他感覺自己和這個人說不清,他惱道:「請你離開這,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他身上法力驟然騰起,但是怕波及旁邊的雕像,他收斂了幾分,他也沒想著和蒯荊動手,只是為了威懾其人。

  可是蒯荊卻是神色一肅,伸指一點,一道光圈驟然射至廖凌身上,後者頓時一僵,一下動彈不得,他搖頭道:「師弟,你的法力太弱了,是該好好修行了。」

  廖凌掙扎了幾下,都沒法擺脫那光圈,他怒吼道:「我修煉不修煉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怎麼做事,憑什麼要你替我安排?」

  「師弟。」蒯荊十分認真的看著他,道:「我是為了你好。」


bpd 發表於 2021-12-31 00:19
玄都 第兩百零三章 約易名歸附

  張御自回來之後,這幾日都是在翻閱道書,梳理自身道法。他踏上寄虛之路還沒有多久,也正是需要沉澱的時候。

  雖然元都派一事解決了,可在外層,上宸天的人並沒有退走,雙方還在對峙,誰也說不好什麼時候就展開一場大戰。所以立造神通之事不但相當有必要,並且還很迫切。

  可他心知,越是如此,便越急不得。

  造的神通不合意,那重新再造便是,可若是因此引發在道法上理解失了偏差,那轉回來又要費一番功夫了。

  那些真法修士有著無數前人的經驗參照,他只能自行摸索,不只是他自己,作為玄法開道之人,他所行之道也有極大可能後來人所借鑒,影響將是更大,故也需更加慎重。

  在他沉浸於此中之時,殿外有動靜到來,他收攝心神,看向前方。

  隨著一道光芒在殿外閃過,明周道人自外走了進來,在殿下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守正,此回守正平復元都內患,廷上按例發下功賜,特令明周送來。」

  張御目光一落,將明周道人手中詔旨拿了過來,他打開一看,見這一次玄廷共是賜功玄糧三百五十鍾,而在後面也是說了,他之功勞,不好界定,故只是先賜部分褒獎,待戰事結束後,再是一併敘功。

  他看罷之後,他將詔旨收了起來,對明周道人言道:「有勞道友了。」

  明周道人道:「守正既已收到,明周便告退了。」他一禮之後,身影虛晃了一下,便自不見。

  張御沉吟片刻,便站身回到後殿,將詔旨擺入閣中,待回來之後,有神人值司來報,道:「守正,瞻空玄尊來訪。」

  張御頷首道:「待我親迎。」他自殿內走了出來,見瞻空道人站在階前,抬袖一禮,道:「前輩有禮。」

  瞻空道人忙是回禮道:「張守正喚我道友便是。」

  張御點了點頭,側過一步,道:「瞻空道友請。」

  瞻空道人再是一禮,便隨他往殿中來,邊走邊言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沒給道友添麻煩吧?」

  張御道:「前輩弟子年紀雖小,但卻很是懂事,卻不用他來人操心,在東庭那裡一切安好,前輩找的一個好徒弟。」

  瞻空道人卻是搖頭,嘆息道:「現在是這般,往後卻不見得,不怕道友笑話,我以前收得一個弟子也是懂事知禮,可現在卻又太有主意了。」

  頓了下,他又感慨道:「我元都一脈因為傳承功法很是獨特,使得弟子難尋,除了天資稟賦俱要上乘,還需和功法合契,同時品性也不能太差,要不然我師兄也不會找了這許多年了,就算數年前找到了一個,可不知道何處不合心意,後來又另去尋覓弟子了。」

  說話之間,兩人來到殿中,分賓主坐定下來。

  張御令神人值司送上靈茶,瞻空道人拿起嘗了一口,道:「這似是玉素道友那裡才得靈茶?」

  張御道:「正是。」

  瞻空道人道:「也是許多年未曾品過了。」

  張御道:「這次事了,瞻空道友是準備回元都?還在留在上層?」

  瞻空道人道:「我得玄廷授一個『觀治』名位,待是準備在上層常駐。」

  玄廷實際上是想他前來擔任廷執的,畢竟當初在元都相助天夏驅逐上宸天後,玄廷便有過這等提議。

  可這一次,他依舊婉拒了。

  因為在他看來,這一次事端就是元都內部引發的動亂,玄廷不計較自己的過錯已然算不錯了,自己又怎麼能厚著臉皮把這看作自己的功勞呢?

  況且他這個人不喜歡處置俗務,更不擅長此事,只因為今次這事,他也吸取了教訓,認為或許正是由於前次兩邊交流不多,才致有那等亂象,不能再重蹈覆轍,故是選擇留了下來,擔任了一個不擔事的觀治職位。

  「老道這次本待早些過來拜訪道友,聽聞道友這幾日在閉關,抽空推算了一下,知是道友今日或許有暇,才是來此拜訪。」

  張御微微點頭,對此倒也不奇,這也是真修最為擅長的本事。修行日長遠的修士,在天機演算上都很有一套,只要不涉及修道人根本,大多都能算準。

  瞻空道人又道:「我與道友也算有幾分淵源,不知有些話是否冒昧?」

  張御道:「道友請言。」

  瞻空道人稍顯鄭重道:「道友之能非我所能言,只是我觀道友,氣機平順,神華內斂。這當是在規正自身,此事不能輕忽,我輩今日之悟,便是他日之行。」

  張御若有所思,點頭道:「多謝道友提醒了。」

  瞻空道人道:「玄法一道我不熟悉,但大道之路,殊途同歸。」他抬袖拿出一枚玉簡,此是我元都門中收藏的一些道冊,道友不妨拿去一觀。」

  張御看了一眼,沒有離去接,道:「可是方便麼?」

  瞻空道人笑道:「沒什麼不方便的。我元都一脈併入天夏後,便不再是宗門了,況且今次之後,我也在思索,想將元都派典籍都是送入玄廷之中,今後誰人願意來學都是可以。」

  張御聽他這麼說,也便不再客氣了,稱一聲謝,便將玉簡接了過來,他想了想,又道:「道友元要將都將典籍送入玄廷,可是要改動之前定約了麼?」

  要知元都一脈此前可是獨闢一地的,還可以遇戰事不奉徵召,現在看來,怕是要做出更大改變了。

  瞻空道人道:「過去我二人總想著,這事急不來,怕門下許多人一下無法接受,所以仍是獨闢一地,指望著用數百年時間一眾同門慢慢扭轉想法。可是沒想到,任師弟他還是走錯了路,既然如此,那我便索性強硬一回,替他們作一回主了。」

  張御一轉念,若真是如此,此回天夏不但借此危機肅清了內患,或許還能得一強援,不談元都派這幾位玄尊,似元都玄圖這等鎮道法器,價值就莫可估量。

  瞻空道人又與他交談了一會兒後,便道:「今次叨擾守正許久,以後老道當會在玄廷內外走動,下來與張守正打交道的時日尚多,就不打攪了。」

  張御見此,便也沒有出聲相留,親自送他出殿,待轉回來後,便繼續觀書修持。

  荒原之上,一座簡陋但又頗具規模的宮廬之中,一座座精雕細琢,線條優美的雕像陳列在四周,而大多數都是一些女仙和靈禽走獸的形象,因為雕琢之人賦予了她們一定靈性,所以看起來,每一座都是靈動而又自然。

  蒯荊已是來了多日了,這些天來他一直督促著廖凌的修行,可是對後者的進度並不滿意。

  他神情裡中總是帶著一種警惕和急迫,認真道:「師弟,你的進步太慢了,要知道,那些危險可是不會等我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到來,我們必須搶時間,你需要更加專注。」

  廖凌身軀之外是一個光圈,他被束縛在這裡不得出去,有氣無力道:「蒯師兄,我已經盡力了。」

  蒯荊搖頭道:「不,我覺得你沒有。」

  「我……」廖凌真的想罵人。

  蒯荊神情沉重道:「只能這樣了。」

  廖凌忽然一陣心驚肉跳,道:「你,你想幹什麼?」

  蒯荊朝站在沒動,朝某處看了一眼,矗立在那邊的一座美輪美奐的神女雕像轟然崩塌。

  廖凌啊啊叫了起來,喊道:「停手,停手!」

  蒯荊肅然道:「師弟,我知道你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沒關係,身為師兄,我會幫助督促你的,下來要是你不用心修持,那我就再打碎一個雕像。」

  廖凌馬上道:「行了行了,我煉,我煉,我好好修煉還不行麼?」

  他看著那碎成一地的雕像,心中痛惜無比,可是蒯荊拿這個要挾,他真是沒辦法,只能拚命去修持了。

  只是十來天,他的功行果然提升了不少。

  他當初能被荀季看中被收在門下,資質是自然是不差的,只他從來沒認真修煉過,可光是這樣,他都修到了元神照影的境界,現在為了保全自己的雕像,他被迫努力修持,功行自是在不斷增進之中。

  不過每次修煉,他心裡都是在不停唾罵著蒯荊,恨不得後者去死,心裡在想這麼暗無天日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某一日,他忽然看到一艘飛舟從頭頂之上飛了過去,他心中一喜,可隨即又想到什麼,看向蒯荊盯那邊,見其盯著飛舟直看,心裡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問道:「蒯師兄,不會以為這些人是來對付我們的吧?」

  蒯荊看過來,訝道:「怎麼會?師弟,我又不是瘋子,不會把所有人都當敵人。」

  廖凌鬆了一口氣,這時詫異看著蒯荊從袖中取出了一副眼鏡,拿軟布擦了擦,就戴了起來。他目光有些古怪,忍不住問道:「師兄,你戴眼鏡做什麼?」

  尋常一個修道人,便是五感敏銳,而說像蒯荊這個修為,在他看來差一步都要去到玄尊了,哪裡會需要用到這種東西?

  除非這是用來掩飾自己身份的,可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他又掩飾什麼個勁?

  蒯荊很認真的回答道:「這看著是一個眼鏡,其實是一個法器。」

  廖凌看著他,一時也無力說什麼,只是蒯荊戴上眼鏡後,他總感覺對方身上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蒯荊這時看了看天,道:「我想過了。」

  廖凌疑惑道:「什麼?」

  蒯荊沉聲道:「師弟,這些天見到你的功行提升,說明我的做法很有用。但只幫助你一個人,這對其他同門很不公平。」

  他面上露出擔憂之色,道:「他們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一個何等可怕的世界裡,身為師兄,我也應該像幫助你一樣去幫助他們。」


bpd 發表於 2021-12-31 00:20
玄都 第兩百零四章 險隘渡未平

  混沌晦亂之地,某處道場之內,岑傳正在此走來步去,似在深思什麼。

  方才他收到了鍾廷執命人送來的消息,說是張御這一次成功解決了元都之患,此番又是立下了不小功勞。

  他曾經是做過廷執的,很清楚當初元都一脈的歸附,表面上雖是和天夏合併一體了,可實際上雙方還是有一定距離的,天夏若不能將之成功融入進來,那麼最後一定是會再出現什麼問題的。

  而不久前傳來的元都一脈異動的消息,也是證明了他的推斷。

  他本以為這事情在最嚴重的情形下,可能會導致上宸天提前入侵,並且做好了萬一的準備,可是沒想到,這才幾天過去,事情便被解決了。

  而這次事情之所以能在極短時間平息下去,沒有釀出更大禍患,除了玄廷策略得當之外,張御也在其中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

  他心中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緊迫和焦急之感。

  因為他發現,隨著張御所立功勞越來越多,再這麼下去,自己怕是將無力與之競逐了。

  正在他焦慮之際,心神中忽然一陣感應湧動,他先是怔然,隨即眼中現出幾分激動之色,意識一下轉到昌閤府洲的分身之上。

  他的分身從觀台之上站起來,凝視西邊方向,過了一會兒,便見一道浩浩蕩蕩,有若無邊清水的光亮出現天穹上方。

  此光照耀之下,他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界域,而清光之中則出現一個無比廣大的道人身影。

  他心下一緊,馬上一個稽首,畢恭畢敬道:「見過大師兄。」

  這不是對待尋常同門的態度,可在他本人看來,卻是最為正常不過,因為他與梅商的本事,都是這位師兄代師所授的。

  那道人自上傳下了一道宏大聲音:「此前你來書,說是元都生亂,玄廷要我準備隨時出面鎮壓,現在情形如何了?」

  玄廷當初為解決元都之事,也是做了兩手準備,一是令張御前往元都,二是讓岑傳傳書,讓正清返歸廷上。要是張御沒能成功,那麼隨後就會令正清前去設法接著解決此事。

  岑傳恭聲道:「回稟師兄,此事已經為那位張守正所解決了,師弟也是方才收到消息,還未來得及給師兄言說。」

  那道人沒作任何評價,只道:「如此便好。」語聲之中帶著自上而下的漠視,似是無論元都派之人還是張御,都不值得去多提及。

  岑傳也不敢多說,只是低著頭。這時聽得耳畔傳來湧動之聲,抬頭一看,見那一道浩蕩氣光如倒傾海水一般轟然往天穹上方衝去,連忙一禮,大聲道:「恭送師兄。」

  幽原上洲,守正宮駐地。

  沈乘安在收到宗門之事已是解決的傳報後,又找藉口在駐地內磨蹭了幾日,看實在拖不下去了,這才從駐地內走了出來。

  他覺得住在駐地其實挺好的,整日對陽高臥,想什麼時候修煉就什麼修煉,根本不去用管洲內的事情,除了喜愛的美食吃不到,也就沒什麼缺憾了。

  他看了一下日頭,想到回去又有做不完的事,嘆了一聲,道:「勞碌命喲。」他縱身一躍,霎時化一道遁光破雲飛去。

  在遠遠見到幽原輪廓後,他速度忽然放緩了,想到旁邊一條定川河裡白魚的十分美味,卻是慢慢停了下來。

  他自語道:「我不是怕回去做事,我只是想吃魚了。」

  給了自己一個理由後,他掉頭往那條大河飛遁而去。

  到了他這個境界,雖然早是可以不吃任何東西了,可耐不住他喜歡,他總認為就算自己是修道人,可既在世間,要是沒一點小癖好,那也太沒人味了。

  定川河本就距離上洲不遠,他飛遁數個呼吸,就即來到大河之畔,他從天中降落下來,落在一塊以往經常駐足的大石之上,信手一拿,手中便多出了一條奇長魚竿,隨後將魚鉤往河中甩去。

  雖然他以的法力,輕易能拿起河中之魚,這看起來是多此一舉,可不是自己釣上來的,他感覺吃著沒那麼香。

  而且他也不會多取,每次路過只需兩尾,他認為什麼東西一多,也就習以為常了,便就找不到裡面那份滋味了。

  魚鉤入水之後,他便在岸畔大石之上盤膝坐下,也不去刻意盯著,只是半瞇著眼,邊是調理內息,邊是等待。

  只是等了沒有多久,一個聲音突然自後傳來,道:「沈師弟,原來你在這裡。」

  沈乘安一個激靈,差點跳了起來。

  他沒有回頭,而只是以感應一觀,在見到來人後,不由一怔,這才轉身過來,有些詫異的望著遠處所站之人,道:「你是……蒯師兄?」

  蒯荊走了過來,他一身襴衫,面上駕著一副眼鏡,看著十分儒雅,對著他微微一笑,道:「是我。」

  沈乘安卻是嚴肅道:「慢著,我與蒯師兄多少年不見,我怎知道你是真是假?」

  蒯荊卻是露出驚喜之色,十分欣賞的看著他道:「對,對,就是這樣,沈師弟,不錯,我們該對一切保持警惕,危險無處不在,外面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變成我們的敵人。」

  沈乘安卻是心道:「完了,怎麼被這人盯上了?得快走,這傢伙太麻煩了。」

  當年他在離開荀季之後,還與蒯荊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是一個講不通道理的人,你要是實力比他強,他會主動躲著你,可要是你實力比他弱,那你就要反過來聽他的道理了。

  他一拍腦袋,道:「我差點忘了,洲內有事喚我,不管你是不是蒯師兄,我今日不便和你計較,來日再與你言說。」

  說著,他收了心愛魚竿,便就縱光一遁,此時回頭一看,見蒯荊仍是站在原地不動,心下微微一鬆。

  不去管這位打得什麼主意,只要到了上洲境內,身為玄府在冊之人,此人若是再來攪擾他,自然會有玄府得修道人出面應付。

  只是這麼想時,發現哪裡有些不對,這個念頭一起來,神情一個恍惚,驀然發現自己仍是站在大石之上,好似剛才根本未動,他不由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前面站著的蒯荊,道:「這,你,你……」

  蒯荊推了下微微泛光的眼鏡,認真道:「師弟,你對任何人保持警惕,那是對的,可是你的實力太差了,身為師兄,我要幫助你提升實力。」

  外層虛空之中,天鴻道人正冥思定坐,外間有層層光虹飛揚,而在他身下,則是一片光霧匯聚的成洪波之池。

  許久之後,他忽然睜目,道:「便是你了。」

  他伸手一拿,只是這一個動作做出,那一隻手便霎時間變得無邊廣大,袖袍飄舞之間,已然探入虛宇深處,並將一個扭曲古怪的邪神從中輕易提了起來,隨手一扔,拋在身下洪池之中。

  到了那裡面,那邪惡驟然化變為一條大頭怪魚,而可以看去,已是數條一般模樣的怪魚在那裡游動著。

  遠空忽有一道燦爛金芒飛來,他撇去一眼,身外虹光一揚,將之捲了過來,他注目看了看,道:「哦?瞻空居然領了玄廷名位?元都派這算是正式歸併入天夏了?呵呵,看來我們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也沒什麼用啊。」

  那信符之中有聲音傳來道:「天鴻道友,贏沖道友早便算過,此一事輸贏參半,沒說一定可成,成了我等添一個籌碼,便是不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並不損失什麼。」

  天鴻道人冷笑道:「輸了就輸了,有什麼好多言的。反正也不是一次了,只當我等又白忙一場罷了,只望有些人記著,不要認為自己的主意都對。」

  那聲音又道:「天鴻道友何必如此言?此事未成,又何嘗不是道友在外層給予天夏足夠逼壓之故?以至於他們能夠從容抽手,解決元都之事。」

  天鴻道人語聲不屑,道:「說得倒是輕巧,便是我下令,以如今情形?試問又有哪個同道願意出力與天夏鬥戰?

  而如今天夏藉機解決了麻煩,那瞻空也還罷了,那荀季卻極不好對付,本來若不去管,這兩人也未必會露面,現在平白卻增加了許多變數,我從一開始便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那聲音道:「道友言過了,若是這兩人要出面,終究是要出面的。」說著,聲音頓了一頓,又道:「我方才又得到了一個消息,那正清已是出了閉關之地,往上層歸返了,他很可能成為我們的敵手。」

  天鴻道人神色稍肅,隨即略帶嘲弄道:「正清被驅逐二百多年,一個人在外苦修,也不得玄糧,卻不知他如今的實力還能剩下幾分?」

  那聲音道:「終究是多了一個敵手,如今我們對峙無益,不如先是先退了。」

  天鴻道人忽然道:「贏沖那裡有什麼說法?」

  那聲音道:「道友何意?」

  天鴻道人冷笑道:「贏沖這次就是為了動一動元都派麼?我卻不信他沒動過其他的心思,他是不是已經有收穫了?」

  那聲音道:「這便不是我所能知曉的了,道友若有疑,可以親去問他。」

  天鴻道人一擺袖,道:「不必了,他做什麼我不管,你們記著,顯定那裡若是還談不攏,那麼就按我事先說的,召回寰陽,合攻天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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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零五章 清流返雲穹

  荒原宮廬之內,廖凌獨自一人在那裡咬牙苦修。

  蒯荊此刻已經離開了,說是去幫助其他同門。

  他本以為這人走後,自己這邊能輕鬆幾分,可沒想到蒯荊臨走前在每一座雕像之上都貼上了一張法符,並言若是自身能提前回來,那麼他自會替他解除,如果回來晚了,那這事就要靠他自己了。

  可問題是這法符需得功行到得一定程度才能解決,對比眼下,他必須功行再有些許提升才可做到此事,這逼得他不得不夜以繼日的拚命修行,否則萬一蒯荊回來晚了,那這些雕像就全沒了。

  就在過去十多日之後,天穹上方出現了一駕法器飛舟,並在宮廬前落了下來,蒯荊自裡走了出來。

  廖凌發現之後,大喜跑上去,道:「蒯師兄,你總算回來了,快些替小弟解開法符吧?」

  蒯荊看了他幾眼,見他功行比離開又有增進,很是欣慰道:「師弟,你很用心,看來這個方法很好。」

  廖凌心中一緊,道:「師兄,你這是何意?」

  蒯荊誠懇道:「法符還是由你自己來解,這樣對你的幫助更大。」

  廖凌焦急道:「師兄,你怎能說話不作數!」

  蒯荊微微一笑,道:「師弟,你和我在這裡多爭論一分,就少一分修煉時間,那法符就會快一分發作。」

  廖凌一聽這話,露出驚恐之色,根本不敢再去與他多言,趕忙跑回去修持了,連對從飛舟裡走出來的沈乘安都顧不上打招呼。

  沈乘安也是聽到了方才的對話,他看著廖凌那股瘋狂修煉的樣子,不由十分同情的看著後者。

  蒯荊這時道:「沈師弟,廖師弟很努力,你也要用心了。」

  沈乘安呵呵一笑。心中則想:「我不修煉你又能怎麼樣?」

  他看著周圍雕像,雖然廖凌把這些東西當寶,可他卻不在乎,他不修煉難道蒯荊把他殺了不成?他確信後者不會這麼做,否則萬里迢迢把他抓過來就沒有意義了。

  蒯荊沒有任何讓他適應的說法,從後者一下飛舟開始,就開始安排他在那裡修煉了。

  只是幾天下來,蒯荊卻是感覺到了十分不滿意,對他嚴肅說道:「師弟,你的進度太慢了。」

  沈乘安道:「是麼?我也沒有辦法啊,誰叫我資質這麼差呢。」在來的路上,他就已是打定主意了,不明著對抗,嘴上答應,但就是不配合。

  蒯荊想了想,道:「我知道了。」

  「嗯?」

  蒯荊嚴肅道:「一定修煉的地方不合適,師弟擅長陽烈之功,這裡不遠有一座地火大坑,我覺得那裡很適合師弟的修行。」

  沈乘安暗自冷笑一聲,火坑又如何?以他的本事,只是區區地火沒可能拿他怎麼樣的,去哪裡反而更好。

  他道:「好啊,我覺得也不錯,去看看。」

  蒯荊立刻帶著他來開了宮廬,往西北方向而去,果然只是行出千多里遠,就見到了一個火坑,天上濃煙滾滾,遮天蔽日,地面上灼熱刺目的巖流自火丘上方流淌下來。

  沈乘安視濃煙熱滾巖如無物,大大方方降落下來,他站到火口邊上,擺了擺手,道:「我這便下去了,師兄你不必看著,這裡我自己就能修行。」

  說著,他向前一步,身形緩緩飄了下去,沉入到了泛著氣泡與灼光的粘稠巖流之中,並在這裡安然無恙坐了下來。

  這裡環境雖然不太好,可不需要去賣力氣,對於他這等天生懶散之人來說,光坐著不動,他就能坐上幾十上百年,有的是耐心和蒯荊對耗,稍微有點遺憾就是無法滿足口腹之慾了。

  他本以為蒯荊安排好自己後就會離去,可接下來,卻是發現蒯荊在周圍走來走去,開始他也沒在意,可過了沒多久,忽然自身周圍覺得熱了起來。

  他感覺不對,以自己的功行,區區巖流不至於對自己造成這等影響,忍不住道:「師兄,你在幹什麼?」

  蒯荊聲音從上面傳下來,道:「師弟,我想明白了,人與人是不同的,廖師弟只需坐定修持便可,而你不習慣這般,故我準備以採集得來的『金陽真火』添入進來,讓師弟與之對抗,從而逼出師弟你的潛力,讓你得到更好的修持。」

  「金陽真火?」沈乘安頓時有些慌,道:「不,其實我也是可以定坐修持的,我覺得這樣就挺好……」

  蒯荊道:「我知道一開始會很難熬,但是師弟放心,我會盡量幫你的,你很快就能適應的。」

  「你幫我個鬼啊!你這是在害我!」

  沈乘安心裡頓時罵開了。他立刻遁光上去,邊是上行邊是言道:「師兄,我覺得這裡煙太太,換一個地方……」

  只是到了上面,他愕然發現,前方被一層法力禁制所阻擋,根本沒法衝出去,嘗試了幾次都是沒能成功。

  他大喊了幾聲,卻發現外面根本沒有回應,原來在這段時間內,蒯荊已是將內外全部用法力禁制隔絕了,他現在等於被封閉在了這裡。

  他心裡也是一顫,蒯荊下手這麼狠,這是在硬逼著他修煉啊,而且周圍之灼熱感越來越盛,他若不試著運功堅持,可真要受不了。

  他趕忙收攝心神,運力化解,心中則是暗罵道:「你等著吧,我看你能關我多久。」

  沈乘安是潛修之人,沒人留意,可他不同,他在玄府內可是有職事的人,只要失蹤幾天,定然會有人來尋他的,到時自能將他解脫出去。

  內殿之中,張御正自翻看道書,印證自身,此時心下微微一動,感得外面雲海湧湧,而神人值司似都是有些心神不寧,他道:「外面何事?」

  有神人值司入內進來,稟告道:「回稟守正,方才有消息傳來,聽說是正清上尊回返玄廷了。」

  頓了下,又振奮言道:「正清上尊歸來不久,與我對峙的那些上宸天之人就在陸續退去了,有人說,上宸天正是畏懼正清上尊的威名,這才退走的。」

  張御心念一轉,微微點頭,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神人值司躬身一揖,退了下去。

  張御略作思索,玄廷召喚正清歸來,這事風道人早便告知過他了。

  正清當年提出興真滅玄,其意與玄廷相悖,故被逐兩百餘年,如今雖是回轉,但其道念可沒這麼容易改變。

  不過大敵當前,天夏需要集中所有可以集中的力量,在共同的敵人面前,這些內部爭端都是先可放下的,他相信正清也知該如何做。

  但是說上宸天因為敬畏正清而退走,那是說笑了,上宸天連天夏都敢侵攻,又怎麼會畏懼一人?

  這次上宸天明顯是為了配合元都一脈而來,因是見到元都被成功平定,並沒能給天夏造成什麼影響,知是事不可為,這才退走的。

  而正清選擇這個時間點上歸來,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便不知道了。

  他想過之後,也不去理會這些,繼續在那裡翻閱道書,以便盡可能在大戰到來之前立造出一二合適的神通來。

  他手中此刻翻覽的,是瞻空贈給他的元都派道書,與玄廷藏冊有些不同的是,很多都是古夏時候的東西,甚至裡面列舉了一些惡邪之法。

  這是因為惡邪之法同樣也是蘊含著一種道理,你便不去用,但你卻需瞭解此中變化,萬一遇到操持此法的敵人,也能有所應對。

  且從那些隱晦的語句來看,這裡很多功法的源頭,都疑似指向了那曾被驅逐的寰陽派。

  這讓他更是多關注了一些,因為這個宗派,未來很可能是天夏或者他自身所需直接面對的重要敵手。

  而另一邊,隨著上宸天的修士陸續從與天夏對峙中撤出,風道人也是再次被靈都道人命人請到了宮中。

  靈都道人對他道:「風使者,我知曉元都之事你們很是順利的解決了,不過我以為,你們解決得實在太快了一些。」

  風道人能聽出他並非是譏諷之言,謹慎道:「不知上尊之意為何?」

  靈都道人道:「貴方能這麼快平息內患,對於貴方來說固然是好事,可同樣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此事解決得太順利太容易了,會使得上宸天中許多人對貴方更為警惕和戒備,反而更可能走上險路,他們要做什麼,到時候我可能阻攔不住。」

  風道人神情慎重了幾分,道:「上尊是說,這一次過後,他們就會試著走上那一步了?」

  靈都道人淡淡言道:「我會盡力斡旋,拖延這一戰的到來,這也是我唯一可許諾的,望貴方能以知曉。」

  風道人鄭重打一個稽首,道:「多謝上尊了。」他見靈都沒有再多說話的意思,便就告退離去了。

  待其走後,一名弟子走入進來,稽首一禮,道:「老師,弟子探聽得一事。」說著,他傳聲上來。

  靈都道人聽罷後,眼神微閃,道:「哦?可曾具體問過麼?」

  那弟子恭敬道:「問了,贏玄尊卻不肯言,只道到時自會給諸位上尊一個滿意回言的。」

  靈都道人道:「贏沖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連我等都要瞞著,罷了,既然孤陽和天鴻都不問,那我也不去多事,先由得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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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零六章 觀跡有痕落

  在殿內觀法半月之後,張御於定坐中收到了一個下層傳念。

  這卻是他派遣出去的化影分身在前些時日又找到了一塊至高石板。

  石板是在一個被神異力量環繞的盆地之中找到的,周圍有著大量的前紀元的建築。許多殘破的建築至今仍舊飄懸在半空之中,不難想像出當時的輝煌。

  而其時間來歷可能更為久遠,因為建築風格與他之前所見到的大不一樣。

  他的分身在那裡用了很長一段時日破解了石板上面的文字,同時又是找到了下一面石板的線索。

  從這塊石板來看,若是按照上面的至高契約來改變自身,即便未曾達到遠古神明得層次,可也已是相差不遠了。

  他能感覺到,若再往下尋去,便可能涉及更高層次的隱秘。

  但是這樣,也可能會引發出什麼事端出來。

  他思考過後,覺得到此可以暫且收手,等到上宸天之事完全解決之後,若得有暇,再是繼續便是。

  這些石板對如今的他來說沒有什麼用,可對一般人來說,還是有一定幫助的,因為其能從根本上對一個人進行重塑和改變。

  不過從本質上造成這一切的,是那土著所言的至高,語言文字只是用來溝通的至高手段罷了。

  修道人首先修持的是自身,不管未來之路如何,那一定是由我出發,有了我,才有天地,但人是自天地而成,所以這是一個逐漸逆轉主客位置的過程。

  至高契約是先把自身交託給了至高,雖然一開始就能獲得了力量,但若是完全依靠於此,那麼未來的路也就固定了,主客無可能再有易事。

  當然,這是站在他現在這個層次來說。若是一個凡人,不知多少人願意放棄一切來求到這個機會。

  瞻空道人利用石板來給自己弟子補全根基,他私下猜測,應該是與伊帕爾神族曾經通過篡改石板來挪去自身族眾的缺陷一般,走得是「竊奪」或者「化用」至高權柄的一種方式,那就是純粹把至高當作工具來用了,沒有任何敬畏可言。

  他其實也是傾向於此,能為我用則用,不為我用則棄。從更大的視界去看,至高同樣也是大道的一部分,有著借鑒和探詢的價值。

  在決定暫且放下此事後,他繼續梳理自身,並且慢慢沉浸了進去。

  似是許久之後,他忽然聽得雲海之上有磬鐘聲響,心神從專注之中出來,才是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是過去大半年,如今已是三百八十六年的二月中旬了,此刻開始的,正好是玄廷位於年初的第一場廷議。

  而他回顧己身,這大半載閉關下來,他已是把自身之道法用心重作梳理了一遍,道路更明,心神更為通透。

  到此一步,他已是可以試著立造適合眼下功行境界的神通了。

  這不是說之前不可如此做,而是在未曾整理好道法之前,就算強行造出了神通,也難以發揮出本應有的威能與變化。

  此便好像一個人力量不知從何起,不知從何落,也就只能調用出其中一部分,而並不能將全身力量都是運用出來。

  在他首先要塑造的神通,至少要有一個是可一擊制勝的神通,這毫無疑問當是立自於言印之上,因為這正是他塑立道基的根本法門。

  此時在他粗略推演之中,心中已然有了一個雛形。

  而除此之外,有感於那些守禦之能強橫的法器神通,他還需有一個威能絕大的神通,專以用於摧敵破堅,此自是以整個觀想圖為根本,以過往神通為匯照,從中闡發道法之變。

  著手之前,因為二月中旬正好有過去一年之中各駐地匯告傳至,所以他喚出訓天道章,仔細觀覽了一遍。

  在這裡面,他卻是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消息。

  那是來自幽原上洲守正宮駐地的傳語,駐地值司言稱,上次駐地曾經遮護過的沈乘安,在回去洲中的路上突然失蹤了,距今已經有半載。

  只是洲中一開始因為收到了此人的請告書信,信中其自稱近來有感功行到了關口之上,所以覓地潛修。因為修士自感功行欲進,忽欲潛修之事也是常有的,再則書信上有印有書,洲中也便沒有多問。

  可是自此之後,其便再無音訊,洲中這才發現不對,追尋無果後,因為想及此前守正宮駐地曾經遮護過其人,疑其失蹤與此事有關,就又將此消息通傳了駐地,而駐地因為沈乘安是張御關照庇佑,不敢自專,故再又報了上來。

  張御回想了一下,當初元都之事過後,瞻空曾有過隱晦的擔憂,他也是覺得,元都之事可能還沒有結束,還留有一些手尾。

  而沈乘安失蹤的時間,恰好是元都之事過後沒有多久,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牽連?

  他思索下來,決定還需過問一下。

  只是幽原上洲的守正駐地之中,也沒有幾個得力人手,要查清楚此事,還是需要將此交給妥善之人。

  考慮過後,他傳一個諭令去了許成通那裡,並賜下一道法符,讓其負責處理此事,隨後便繼續眼前之修持。

  伊洛上洲守正駐地之地,一道宏大光亮自天垂落下來,這立時驚動了駐地之中所有人。

  許成通發現之後,大為激動,趕忙來至台頂之上,待聽過交代,接過法符之後,便恭恭敬敬對著供台上方的牌位一禮。

  他從台上下來,叫過兩個弟子,肅然言道:「隨為師走一趟。」

  兩名弟子連忙應是。

  有一名弟子悄然傳聲道:「師兄,這是上面傳命了麼?」

  另一名弟子十分篤定的回道:「肯定是了,你看老師那副異常有精神的樣子,定然是得了守正的傳令了。」

  許成通稍作準備,便帶著這兩名心腹弟子和數名玄修乘渡飛舟,離了伊洛上洲,望北而行,穿渡冀空上洲,再往幽原上洲而來。

  待到了幽原之內,先是與此間守正駐地的修道人交談了一番,在附近仔細查驗了幾日,這才是來到了幽原上洲的玄府,向負責此事的幾名修士做了一番問詢。

  玄府之中一名王姓修士拿過一封書信,交給許成通道:「這是當初沈乘安的那封請告書信。」

  許成通拿到手裡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又送到旁邊站立的一名弟子手中,道:「徒兒,你來看。」

  那弟子拿到手裡一看,一抬頭,無比肯定道:「師父,肯定是假的。」

  那王姓修士訝異道:「哦?貴方如何能斷定此是假書?」

  雖然他們現在也懷疑這份請告書信可能是有人偽造的,可無論是用印用墨,還是上面筆跡,都與沈乘安往日所用一般無二。而這兩人恐怕連沈乘安本人都沒接觸過,憑何一上來就如此認定呢?

  許成通坐著不動,哼了一聲,道:「徒兒,你來說。」

  那弟子道:「諸位,從沈乘安生平過往來看,這是一個十分懶散之人,曾多次藉口迴避玄府之中所派遣的事務。」

  「不錯。」

  王姓修士點頭,也是因為如此,他們才在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因為實在是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了。

  不過沈乘安避的只是小事,大事從不含糊,也從沒有畏怯避戰過,再加上功行手段也是不弱,所以玄府之內對待他也就比較寬容。

  那弟子道:「正因為沈道友以往多尋藉口,所以諸位多半以為他又是偷懶了,所謂閉關修持只是一個藉口。」

  玄府眾人點頭,他們就是這麼想的。

  那弟子十分自信的言道:「可既然是偷懶,那就不對了。」

  他在眾人不解目光之下解釋道:「設若我偷懶,那麼必然要先提一筆,說這此修行如何如何困難,恐難精進云云,而這書信居然不半分描述艱難困苦,彷彿肯定能得以修成,連這等藉口都不找,這很不像這沈乘安的一貫為人啊。」

  在場修士一聽,不得不承認這話說的有理,如此一解釋,這的確很不像是沈乘安為人,裡面疑點的確很大。

  這時眾人倒是對許成通和他手下弟子有些佩服了,果然不愧是守正宮自外調遣過來的人,的確很有手段。

  有人問道:「那許道友,你以為沈道友如今何在?可還……可還在麼?」

  許成通看去很有把握道:「許某以為,沈道友應無性命之憂。」

  「哦,這又何以見得?」

  許成通判斷道:「許某方才去駐地附近看過了,那裡有一些鬥法痕跡,但過程很是和平,且還持續不長,與切磋也相差不遠,那麼沈道友不定還認識來人,是受了某種脅迫或是因為某種因由才跟著來人離去的,既然如此,那多半是沒有性命之憂的。」

  弟子神情一動,道:「老師,弟子推測,這位沈道修本人,或許就是知道這個緣故,所幸就趁著這個機會偷個懶,抵抗也就沒那麼堅決。也沒有主動留下任何線索。」

  在場修士相互看了看,都是點頭道:「有理。」

  那王姓修士這時真心請教道:「那許道友,不知道友可能憑此查探出來,沈道友到底去哪裡了麼?」

  許成通看他一眼,略顯矜持的說道:「這卻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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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零七章 闡法寄神通

  幽原上洲往北去,就是一片無邊荒陸,此刻一駕飛舟正在天中飛馳著。

  許成通及他幾個弟子正乘坐在這飛舟之上,而除了他之外,還有幽原上洲玄府的那位王姓修士及他門下的幾個弟子也是一併隨行。

  此前王姓修士問他如何找到沈乘安,其實追查此人的下落,有一個重要線索。

  沈乘安曾受元都一脈的威脅,這才躲入守正駐地,而在元都收手之後沒過幾天,此人就莫名失蹤了,那這兩件事之間很可能是有著一定的聯繫的。

  所以他先從這些個躲入駐地的修道人身上查起來,這些修道人之間身為同道,彼此當是有過往來。

  而從接下來查到的結果看,那些躲入駐地之人大多數都能找到下落,但有一個名為廖凌之人卻無法聯絡,而其偏偏還是唯一曾被擄掠之人。

  許成通懷疑此事與這位可能有些關係,只是此人原來所居之地便就不明,若按以往辦法找起來,那就要費一番功夫了,可是如今情形有一些不同。

  距離此事已是過去了大半載,元都派已是完全併入了天夏,很多不是特別重要的宗門載錄都是拓入了訓天道章之內,他可以以守正宮的名義設法查證過往記述。

  在一番查證下來後,發現這廖凌潛修之地,就在幽原上洲之北,衛山山脈以南的一道狹長平原地帶之中,那裡還存在有數個地火山口,位置不難找尋。

  而這處離幽原上洲如此之近,那更是讓人覺得這兩者之間是有某種關係的,眼下他們就是在往此處去。

  與此同時,荒原宮廬之上,沈乘安看著在那裡堅持苦修的廖凌,嘆道:「師弟稍稍停下,你這般急於求成,反而不利修行,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廖凌也知他說得有道理,停了下來,他道:「沈師兄,你不像我需要保下這些雕像,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呢?」

  沈乘安如今仍在火口之中修持,不過蒯荊讓他每隔半月可以出來透個氣,而在兩日之前,蒯荊覺得當去找尋下一個同門了,故是先行離開此處了,其人一如既往在雕像上貼上了法符,但卻並沒有對沈乘安做出什麼限制。

  沈乘安道:「開始吧,我是敵不過蒯師兄,怕挨打,所以才跟著他來的,我也想是趁機偷個懶,可誰知偷懶沒偷成,反而成了苦修士。」

  他唉了一聲,「你還別說,自我到來之後,功行卻有了明顯長進,荀師以前曾對我說過,我我沈乘安若無人逼著往前走,那這懶散毛病是永遠改不掉的,如今有蒯師兄在後面推著,我想不往前走都難啊。

  而且蒯師兄那些辦法你想都想不到,除了蒯師兄,世上有幾個人能一門心思幫你提升功行呢?。」

  其實那些法門他真要有心,也不是尋思不出來,可問題是他懶啊,既然有別人幫你想辦法,那為什麼要去自己動腦子呢?

  廖凌情緒有些低落,道:「那是師兄你,我對修道實在沒什麼興趣。師兄是被逼或許還有幾分情願,可我卻是真的不想。也不知何時能擺脫這等折磨。」

  沈乘安安慰道:「蒯師兄吧,他的想法有點……嗯,有點離奇,可他也未必沒有道理,師弟你想,你若是敵得過蒯師兄,那你自能維護這些雕像,也就不必受人威脅了,是不是?」

  廖凌低頭不言。

  沈乘安看他樣子,也是同情,他想了想,低聲道:「師弟你真想離開這裡麼?」

  廖凌聽他話語,不由抬頭看來,眼睛睜大道:「師兄,你有什麼辦法麼?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

  沈乘安道:「我這半年來趁著餘暇在周圍轉了半天,卻是有了一些發現,或許能幫助到師弟,但還不敢肯定,罷了,待我再看看吧。」

  廖凌忙道:「師兄,若是能助我脫困,你是我的大恩人。」

  沈乘安慌忙擺手,道:「別這麼說,千萬別這麼說,都是同門,別說什麼幫不幫的,這話我現在聽著都害怕。」

  廖凌一想,也是臉色一白,立刻閉口,不敢再多說了。

  沈乘安與他談過之後,便乘光遁光而起,往北而去,行出萬餘里後,他看著面前的破碎的冰川,自語道:「上次好似就在這裡,到底是在哪裡呢?」

  這時有一個靈性聲音自下方傳來,道:「道長是在找東西麼?」

  沈乘安詫異看去,就見地面上站著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他身上皮膚白皙,泛著瑩瑩光芒,模樣看著像是土著,可身上所著衣衫、頭上髮髻,還有那所顯露出來的神氣,卻又讓他感覺到自己是看一個天夏人。

  還不止這些,此人身上有著一團雲霧般的衣裳,外面環繞著一股靈性光芒,這是一個擁有著一定神異力量的人。

  他從天中落了下來,飄落在那年輕人身前,後者抬手對他做了一揖,道:「這位道修有禮。」

  沈乘安見他用的是頗為純正的天夏語,心下更是好奇,但是想著這裡,還了一禮,道:「敢問尊駕何人?尊駕的天夏語頗好,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

  那年輕人微笑回道:「十年之前,有一位如道長這般的天夏仙師路過此地,傳了在下禮儀文字,知識技藝,令我部族擺脫了蒙昧,這些年,我見得類似道長之人,只都是來去匆匆,並似在找尋什麼,道長可也是在找他們麼?」

  沈乘安不禁一陣驚訝,隨後一轉念,似想起了什麼,眼前一亮,追問道:「閣下,不知道你說得那些道友,又是從何處來的?」

  清穹上層,守正宮中。

  張御在把道法梳理清楚後,便就開始試著立造神通。這個時候,大道玄章和大道渾章也是應機在他背後顯現出來。

  兩道仿若通天徹地的光幕一明一暗,一左一右,分呈兩邊。

  而隨著他心念轉動,一股玄妙之感隨之泛動出來,兩個大道之章上,也各有一個章印在裡逐漸顯現而出,並最終朝著他放出光芒來。

  這整個過程可以說是一氣呵成。因為立造道法本身就是他對於自身道法理解的闡述,是一種感悟,也是一種運用。

  哪怕是去撬動借用天地之力的舉動,也一樣是包含在他所理解的道法內的。若是這當中出現了困難阻礙,那要麼是他試圖去運使超出自身理解範圍之外的東西,要麼就是他對於自身道法梳理還不夠清晰。

  此刻玄章之上那一個神通章印,正閃爍著燦燦光華,上顯「六正天言」四字。此分別對應「封、奪、禁、鎮、絕、誅」六言。六言可以分開使用,也可並同一處。

  而當並同一處之時,這方才是神通之本來,六正天言每在對敵之際念動,若是半途不得阻礙中斷,那麼一旦六字道盡,便可決敵之生死。

  這神通雖然威能不小,但仍可說是配合戰術使用的,因為六言念動之際,會迫使敵人無法堅守,只能奮身主動來攻,這裡可以利用的機會便就多了。

  而在那大道渾章之上,那另一印神通之名,乃顯「諸寰同晝」四字。

  這一門神通並不是無根無基就憑空塑造出來,而是在「天衝霄鳴」和「日月重光」之上的延伸和演化。

  此一神通使出時,萬千星光同爆,每一道星光便等若一道日月重光,此法若是準備足夠,亦可聚合為一,威能更是無可計量。

  此神通可以說完全是以正面攻伐為主,因為他明白,光從道法變化上來說,自己肯定是比不上那些修行長遠的前輩修士的,那就索性發揮自己的長處。

  因為一路過來他無不是待六印完滿後才是踏入上境的,稱得上根基牢固,心光也是遠超尋常同輩,那便只需要在神通威能上做文章就是了。

  而在此之外,他還有斬諸絕之劍法,劍法若是想要在短時內大為精進,那是需要專注唯一的,他現在還做不到這一點,要想再往上提升,只能慢慢調和蘊養,等著自身慢慢積蓄了。

  好在現在有這兩門新近立造的神通配合劍器使用,再加上以往那些神通,那無論戰術還是戰略之上,都能發揮出更多的變化來。

  只是這裡他還缺少一定的印證,缺少了對自身神通的認知,好在這方面不必要他自己去找對手,有的是人給他給他做試手。

  他把袖一振,自座上站起,從內殿之中走了出來,來到大殿之上,他喚道:「明周道友何在?」

  一語落下,隨光芒閃過,明周道人就出現在了階台之下,他稽首言道:「明周在此,守正有何吩咐?」

  張御自袖中拿出一枚符書,送去他面前,道:「將此符送去沉勾道宮處,就說我需從鎮獄之下選一名對手印證功法。」

  明周道人接了過來,道:「還請守正稍候。」說著,他身影一閃,便即不見。

  張御則是站在原地等候。

  過去大約百來呼吸之後,隨著光芒一閃,明周道人便就又轉了回來,他將一枚符印往上一托,道:「守正,武廷執已是發下印符,守正可憑此可前往鎮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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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零八章 入淵開深雲

  張御看了一眼那符印,此物就向他飄了過來,他拿住之後收入袖中,便即走出了守正宮。

  出了正門,他在台階邊沿上止步,等有片刻,就聽得仙樂陣陣,有瓣瓣飛花飄來,數名身著霓裳羽衣的神女馭飛天車駕而至,懸停在了階前,一道虹光垂延至他腳下。

  他踏上了上去,來到車上站定,道:「去往清穹鎮獄。」

  眾神女萬福一禮,脆聲應下,隨著一連串仙鈴聲響,片片花瓣舞動之中,飛車一起,往雲穹深處而行,但見眼前景物急驟飛逝,越來越疾,若晃過萬道虹光。

  張御這時只覺身軀似是沉重了數倍,且越往前去越是如此,知這是逐漸往清穹地陸的深處進入。但這其實還是有符印在身的結果,若無符印,那麼在這裡便是寸步難行。

  過得片刻後,飛車倏然一停,隨著車上清鈴一陣急擺,奏出一連串悅耳之音,隨著聲息漸息之中,車身便緩緩向前飄去,恰如急舟過去急流,正弛開羈絆,放送輕渡,再是飄了一會兒之後,前方雲霧分開,露出了一個大型宮台。

  這時他忽然見到,一個道人正背對著他負袖站在宮台台階之上,其身上清光如水,好若天地相融。

  他此刻能感覺到,對方察覺到了自己注視,但其人卻並沒有回頭,而下一刻,隨著若海倒傾的清光向上衝去,其人便是離去了。

  他此前並未見過此人,但此刻卻隱隱約約猜到了此人身份。

  明周道人則是證明了他的猜想,道:「守正,那應是正清上尊的分身,他當是來看望被囚押的一位同門的。」

  張御道:「哦?有正清一脈的玄尊關押在此?」

  明周道人道:「是有一位,當年還弄出不少動靜,只是這位聽說與同門也不怎麼和睦。岑玄首和梅守正回來此間之後,便從未到此看望過這一位。」

  此時飛車已然靠了過去,並在一個延伸挑出的懸空長臺上停落下來。

  明周道人身影閃爍了一下,直接出現在了台上,稽首道:「守正請隨明周來。」

  張御頷首道:「有勞。」

  他跟隨明周往宮台之中走去,宮台周圍暗雲沉沉,一片陰霾,那敦實厚重,高大無邊的正門此刻只裂開的一條門隙,裡面有一線筆直無比的光亮透照出來,乍然看去,仿將昏黯的天地豎著切成兩半。

  實際由於正門廣大,哪怕只是一道門隙,都有十丈來寬,兩人順此走入進去,過了厚達里許的大門,進入了宮台之內,見兩邊則是十分厚重的高聳雲牆,所以迫使本是寬敞的通道顯得侷促狹窄,十分壓抑。

  這裡萬物俱寂,生機俱無,彷彿一切都被那股沉重的力量鎮壓到了最底下。

  張御能夠感覺到,若少了符印護持,來這裡恐怕不只是身軀滯重,氣機轉運受到影響,連自身意識都會陷入僵滯。

  兩人無聲無息向前行走,不知多久過去,眼前才變得開闊起來,只見一根根通天徹地的巨柱矗立在那裡,彼此相隔極遙,每一根巨柱之上俱有一枚枚泛動著玄妙意韻的道箓環繞,其輕靈無比,生機盎然,那裡飄旋轉來去,與此間沉悶氛圍形成了強烈反差。

  他看了幾眼之後,若有所覺,把袖一揮,不遠處厚重的雲霧飄散開來一些,顯露出一面微帶坡度的大石壁,上面顯現出來了一個個名字。

  明周道人道:「守正,被關押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其名姓都是被刻在了罪碑之上,哪怕被放釋了出去,這些鑿刻也依舊在此,除非此人能為天夏立大功,才得將之磨去。」

  張御微微點頭。世上有些修道人是不在意自己名聲的,可有些修道人,卻又十分在意自身臉面的,有這個罪碑在此,卻可迫使他們在出來之後,不得不去努力洗刷自身。

  待看過之後,便繼續往裡走,隨著往宮台內深入,那些大柱在視界中變得更為清晰了,只是他發現,有些柱身之上的外層符箓已經退下,好似解開了一些禁制,便目光投去明周道人處,後者忙道:「此乃廷上所定,被囚之人,若見大戰,願意悔過之人,可釋之為我所用。」

  張御心下了然,他道:「此間何人可助我印證功法?」

  明周道人憑空一拿,手中多了一份名冊,並遞了過來,道:「守正請觀,可用之人,皆在此上。」

  張御接過名冊,翻開看了看,在此之上,他見到了最早被他擒拿的龍淮,還有後來蒼蘆、過千尋等人,不過他思索了一下,自己是來印證自身神通的,不是來生死鬥戰,這般還是龍淮最好。

  龍淮是他接觸過的對手,對其實力較為瞭解,能夠很好的進行判斷。

  而龍淮的還生玄異可以再造體軀,就算被他神通打滅,只要還有一些殘肢、一縷鮮血留下,都不會因此而亡,而能夠重再轉回。

  並且其「還生」玄異一轉,還會丟失此前鬥戰的一部分記憶,這有利於他自身的神通不至於洩露。

  不過關於這一點,他其實也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畢竟他立造的這兩個神通並沒有進行什麼太大變化,只是為應付戰事,用於眼下境界過渡罷了,等到他日後道法提升,功行再進,自然是要再試著推演更為了得的神通。

  而要想現在和廷執那些神通相比,那是不可能的。

  諸廷執的神通不是得自師傳,就是經過了多年修行推演方才得成,他沒可能一息之間就趕上,只能從正從簡,當然這也不是說他的神通不妥,雖然少了精妙變化,但是威能卻不見得就弱了。

  他考慮過後,便道:「且放那龍淮出來,我欲借這位印證功法。」

  明周道人道:「待明周問過武廷執。」他站定不動,過了一會兒,才道:「守正,武廷執已是允准,守正請稍候片刻。」說著,身軀一閃,便自不見。

  自上次武傾墟解開第一個道箓禁制之後,不少被囚押的修道人都是清醒了過來,龍淮此刻也是清醒著,他忽然明周道人出現面前,精神振起,道:「明周,可是要放我出去了麼?」

  明周道人道:「龍玄尊,非是如此。而是欲尋玄尊印證。」

  龍淮詫異道:「找我試手?」

  若得試手,也是可以削刑的,但是龍淮心中又有些惱怒,不找別人,卻偏偏找他,這是不是以為他好欺負?

  他道:「不知是何人尋我?」

  明周道人言道:「乃是張守正。」

  龍淮不解道:「哪個張守正?」

  明周道人道:「便是上次將龍玄尊關押進來的那位張巡護,如今這位乃是玄廷守正。」

  龍淮一聽,心下不禁有些氣鬱,這是真把他當軟柿子捏了?把自己關押進來不夠,還要找他練手?

  他冷笑幾聲,自他被囚押進來後,也曾反覆思量之前那一戰,已然對張御手段有了一些破解之法,若是被他打敗,那也怪不得他了,也正好發洩一些他被鎮壓在此郁氣。

  他道:「好,且放我出去,我願與他做一番印證。」

  明周道人拿出來一張法符,向外一拋,就落在了他身上,而後上方飄懸道箓如被吸引,齊齊進入龍淮身軀之中,而他身外的光鏈卻是化去。

  龍淮此時只覺身上一輕,他試了一下,就從巨柱之上走了下來,稍稍轉運了一下氣機,便漸漸恢復了過來,雖然被困了幾年,但時間不長,他功行沒有多少損失。

  他此時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抬起頭,冷然道:「那位張守正此刻何在?速帶我前去一會。」

  幽原上洲,北方荒原之上。

  沈乘安在轉去了一日夜,方才轉了過來,他興沖沖道:「師弟,有辦法了。」

  廖凌急問道:「師兄,什麼辦法?」

  沈乘安笑道:「在翻過衛山山脈後,一路向西北去,那裡有一個『靈關』,似也有我天夏修士鎮守,若能去到此處,師弟便無需擔憂了,可在那裡再慢慢解開雕像之上的法符。」

  廖凌聞言,怔然片刻,整個人如放鬆一般說道:「如此,那我就不必走那一步了。」

  沈乘安嚇了一跳,緊張道:「師弟,你想幹什麼?別想不開啊。」

  廖凌失笑一下,搖頭道:「師兄,小弟非是要走絕路,而是小弟在想,要是實在不行,那就試著轉入渾章,做一個玄修,那就能以訓天道章溝通外界,如此蒯師兄便困不住我了。」

  沈乘安恍然道:「是這樣啊。」又問:「師弟在嘗試了?」

  廖凌道:「是。但是蒯師兄逼迫的小弟很緊,令小弟還難以做此事。」他嘆了一聲,「可在繼續,小弟就要試著走這一步了。」

  沈乘安勸說道:「師弟最好放棄這等想法,溝通大道渾章,轉修玄法還好,可若是不小心勾動了大混沌,那卻就難以擺脫了。」

  廖凌道:「若是能走脫,小弟自不會去犯險。」

  沈乘安看了看周遭天空,道:「師弟,我們也莫在這裡多言了,誰知蒯師兄什麼時候回來,你快些隨我走吧。」

  廖凌連忙稱是,這一次走,他自是緊要將所有雕像都是帶上。他並沒有星袋,但早早祭煉了一件收納法器,將雕像全數收攏進來,見再遺落,便隨著沈乘安遁空而去,兩人很快消失了在北方天際之中。

  而就在二人離開之後不久,卻有一駕飛舟自遠飛來,隨著逐漸接近,很快便來到了這一座的宮廬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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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零九章 天言未盡落

  待那飛舟停住之後,兩道遁光一閃,許成通和王姓修士一齊落到了地面之上,見是四周並無異狀,那些弟子才是一個個落了下來。

  王姓修士自袖中拿了一個陶罐般的法器出來,對著四面一攝,稍候片刻,便有兩道光氣飛入進來。

  他試著一辨,面露欣喜之色,道:「方才有兩人在這裡,其中一個從法力氣機上看,很像是沈道友,只是他們好像離開了,嗯,也才離開未久。」

  有玄府弟子問道:「老師,不會那囚押沈道修之人察覺到了我等到來,所以提前走了?」

  王姓修士想了想,搖頭道:「不會,我們一路過來都很小心,還提前用了法器做遮蔽,不至於被發現。」

  許成通看了下痕跡,道:「這裡的佈置井井有條,沒有任何亂象,看四周本還應該擺有許多沉重物件,而此間之人離開之時都是將這些東西帶走了,所以此間之人走得並不匆忙,當是準備好了才離開的,而非刻意迴避我等。」

  王姓修士一看,也是同意他的判斷,他道:「那許道友,我們這便追下去?」

  許成通道:「不必,許某帶人去試著找尋這二人,諸位且在此地等候便是。」

  王姓道人道:「沈乘安是我玄府弟子,還是我與許道友同去吧?」

  許成通否定道:「不知王道友是否注意到,這裡蒲團共有三個,說明這裡或許還有第三人,我們不知這另一人是否還在此間,王道友不如在此處相候,我若是見得不對,自會傳訊於諸位。」

  王姓修士一想,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反正有訓天道章可以隨時聯絡,他們也不怕出現什麼問題,於是同意了此見。

  許成通帶上了自己的兩個弟子,放出一駕法器乘了上去,往沈、廖二人離去的地方一路追了下去。

  王姓修士在他們離開後,也是重回飛舟之上,到了天中隱蔽了起來,而他們等了沒有多久,一名弟子目光中光芒閃爍了一下,興奮言道:「老師,有人來了。」

  王姓修士看過去,見是一個身著襴衫,看著很是儒雅的年輕人忽然出現在了那裡,這個人出現的很是突兀,而且他很種錯覺,好像一直就在那裡,而這個時候,此人似也是注意到了他們,並對他們微微一笑。

  清穹鎮獄之內,龍淮待解脫了之後,便從走宮台深處走了出來,他心中還是盤算如何贏下此戰,只是等他來到了宮台之上,抬頭望見張御的那一刻,卻是微微吃了一驚,眼神變得謹慎了些許。

  因為他發現,眼前張御氣機深湛難測,並給予他一種莫大壓力,這與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這不禁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囚押了幾百年,而不是只有幾載。

  這才意識到玄廷為何選這位做守正。

  可隨即他心中冷笑。

  守正又如何?縱暫時得一些便利,也隨時能被玄廷撤了去,這般看來,玄廷其實也並不如何重視這位,不過只是給了一時之賞罷了,若是這位清醒一些,就該設法去下界鎮守一地,而不是專注在守正之位上,一味朝著提升鬥戰之路上走。

  他來到台上站定,與張御見過一禮,而後朝著明周道人言道:「明周,可能開始了麼?」

  明周道人則道:「張守正?」

  張御點首道:「便就開始吧。」

  明周道人對著上空打一個稽首,頓見宮台上方放下一道光亮來,霎時罩落在了兩人身上。

  而在這一瞬間,兩人身外景物一轉,卻發現彼此已是落入了一片虛蕩蕩天地之中,腳下是一處荒蕪地星,上方是一片虛空,日月星辰俱全。

  這裡乃是自清穹鎮獄之中開闢出來的一處空域,也是專予玄尊鬥戰印證之所在,以免鬥戰之餘波衝擊到他處。

  龍淮到此之後,望向張御的目光銳利了起來,他認為上次自己之所以落敗,歸根結底乃是因為戴恭瀚用了山河圈制束之故,雖然張御言咒也是厲害,可若不是他受制在先,又怎麼會這麼容易被拿下?

  再則他有「無暇」玄異,自上次鬥戰之後,已是對「言咒」自發生出了一絲抵抗之能,自認再是遇上相對手段,即便不能完抵禦,也不會再被輕易困頓。

  張御沒有去管龍淮心中思量,他這一次到來就沒準備和此人做什麼較量,只是單純為了印證神通而來,此刻只是道了一聲,道:「龍玄尊,小心了。」說話之間,萬千點星光就在他背後亮了起來。

  龍淮雖自認再鬥一次自己不會輸,可他自站到這裡後,卻並沒有半點放鬆戒備,哪怕張御不提醒,他也是一上來便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可此刻一見到那萬點星芒,一股無比危險之感就衝擊到了心神之中,他眼瞳一縮,立時施盡全力守禦,身外頓有層層金鱗浮現出來,並環繞周身。

  下一刻,在他視界所布範圍之內,忽然有出現一片遮蔽整個虛空星光迸發出來,而就在他看到這些星光一剎那,便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明周道人本是站在一旁,但是光芒衝來,也是將他一併淹沒了進去,待一息之後,他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宮台之外。

  空域之中,那一片茫茫星光終於消退了下去,這個空域之中本來還有一些地星作為方向參照,可現在這些東西都是不見了,只剩下了空蕩蕩的一片。在過去片刻之後,似如重塑一般,日月星辰再是顯現而出。

  龍淮感覺自身意識好似中斷了片刻,待得心神回轉,才是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已是被「殺」了一次,因為還生玄異,所以才得復轉回來。

  可是他的記憶卻是損去了不少,只是記得似與張御印證,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根本無從知曉。

  張御在試過之後,心中略微有數了,「諸寰同晝」這一神通的威能極大,便算是龍淮這等人身軀強悍、天生異類的修道人,哪怕提前有了防備,在沒有法器守禦的情形下,純靠自身也是抵擋不住的。

  下來便當一試「六正天言」了。

  隨他意念轉過,便緩緩道了一個音聲出來,此聲宏大無比,震盪虛空,無遠弗屆,而在這個時候,他背後化出了一圈光亮,上面有六個道箓,其中一個道箓之上浮現出一個「封」字。

  而在此聲之後,隨著宏大聲響再起,又是一個「奪」字又一個道箓之中顯現了出來。

  龍淮身聽得第一個音聲之時,便覺心神之中猛地一震,同時一股比方才更為危險數倍感覺浮上心頭。

  他本能的感覺這此聲十分之危險,感覺若是自己不能將在六個道箓俱都浮現印字之前將這個過程阻止,那麼當真是會被殺死的。

  這個時候,他一個吸氣,大喝了一聲,卻是發出一聲震天龍吟,這一聲出來,諸星齊齊一黯,放出重新凝聚出來一些的地星,似被無形之力擊中,於頃刻之間為崩塌為碎礫。

  這是他在被解開第一層束縛,意識清醒過來後琢磨出來的破解張御「言咒」的神通,因為對他而言,那一戰可謂近在眼前,此刻更是意圖靠此遏制後者之所為。

  張御身外被一片心所護御,此刻受此衝擊,便如高焰被大風吹拂一般晃動起來,他能感覺到這龍吟之聲威能不小,要是在方才成就玄尊之時遭此攻襲,那還真難說能否挺受這一擊,至少不可能再是自如運法。

  可如今之他,早已是今非昔比。無論是心力神通,還是修為功行,都是遠勝以往,卻是將此輕易擋了下來。

  這六正天言神通本就是引敵來攻,所以他也沒有任由龍淮發揮,他心意一催,一道劍光已是朝其人飛斬了過去。

  今番他是為了印證神通而來,所以沒有動用驚霄劍上的蓄勢殺招,只以蟬鳴劍上去牽制其人。

  龍淮見他飛劍斬來,不敢不慎重不對待,誰知道這裡面是否有什麼變化?身外隱隱約約龍影一現,片片金鱗浮動,同時神通一運,虛天之中風雲雷電一時齊至,將自身遮蔽隱去的同時,又有無數雷光霹靂乃至洶湧雲霧往張御所在之處衝來。

  張御此刻沒有使用守禦法器,只是單純以心光守禦,風雷閃電圍圍繞著他不斷劈落,但俱不能近身。

  只是隨著那濃濁雲霧漫來,一隻巨大龍爪忽從上方壓來,隨著霹靂一閃,忽然照亮了天地一瞬,現出一個巨大無比的龍影,卻是他的周圍皆被一條盤旋迴繞的真龍元神所包圍。

  他冷然看著,隨著不斷道出音聲,此刻背後道箓之中,已然浮現出了「封、奪、禁、鎮、絕」五字。而就在他要將最後一個「誅」字念出之際,眼前龍淮身外忽有道箓一閃,便是從他面前消失不見,顯已是從這片虛空之中遁了出去。

  他見此一幕,道:「明周道友?」

  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一旁,稽首言道:「守正,這乃是因為鎮獄察覺守正當真有可能把龍玄尊殺死,故才是將他挪轉走了。」

  張御一轉念,點了點頭,雖然沒能試出神通真正威能,但能知曉此法能將龍淮直接鎮殺,那也是足夠了,他道:「既如此,那便先出去吧。」


bpd 發表於 2021-12-31 00:22
玄都 第兩百一十章 尋影不見形

  張御自那一處鬥戰空域之中轉了出來後,他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道:「明周道友,我待在此再見一人,不知可否?」

  明周道人問道:「守正不知要見誰人?」

  張御道:「余常余玄尊。」

  明周道人道:「待明周問過武廷執。」他稍作停頓,似在溝通,過了一會兒,才道:「張守正,請隨明周來。」

  他當先而行,在前領路,張御也是邁步跟來。兩人在走過一條兩側望不見底的筆直長檯後,往後一折,腳下卻是沿著之字形的階台逐漸下行。

  張御注意到,這一路下來,在寬長的階台邊上,每一層都有一座古舊高大的力士石雕,形象威猛,俱是頂盔戴甲,高及十丈,還有各種似荒古之時的玄奇異類,一頭頭攀附在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大壁之上。

  他能感覺到,這些石雕底下蘊藏著一股生機,好像是活物表面覆蓋了一層石殼,似是在某一個契機之下,就立刻能破開表層,活過來參與鬥戰一般。

  毫無疑問,這些石雕當是經過特殊手段祭煉的,應該是屬於鎮獄守禦力量的一部分。

  待走完階台,兩人來到一座平台之上,可以看見,前方遠處,乃是一根通天大柱,上不見頂,下不見底。

  明周道人走到前面的台沿邊上,拿出一枚符箓,對著下方深淵一拋,這符箓便就飄落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那大柱之上有一道道光圈湧動上來,似在往上抬升,隨後便見一個被捆縛在其上的道人身影,此人在察覺自己被挪出來後,不覺抬頭看向對面。

  張御行步來至前方,抬袖起來,對著其人行有一禮,道:「余玄尊有禮了。」

  余常見到他,隨即略帶驚異道:「張巡護……你,你成就玄尊了?」

  他現在功行被禁,無法感應到外在氣機,但是憑他眼力,自能看得出來張御身上清光飄渺,氣沖神宇,分明已是得道之人了。

  張御點了下頭。

  然而余常卻是有些失望道:「道友是走上那一條道路了?」

  他沉默片刻,才道:「這何其不智!以道友之資才,再苦修個數十上百載,定能為我玄法開闢出一條大道來,為何這般急於求成呢?」

  他嘆氣不已,自上次從被大柱中喚出,他已知距離自己被拘押,過去並沒有幾年,而在他看來,而張御在短短時間能成就,應就是如自己等一人一般,借取了前人之印才得成,這般就很難脫出前人桎梏了。

  張御平靜的聽完他說完,道:「我今來此地,只是想來告訴余玄尊,你所期望之道,御正在走,而天下千千萬萬玄修,亦是同樣在走。」

  余常一怔,隨即似想到什麼,「你……」他有些激動,又有些不敢信,道:「道友你……」

  張御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抬袖再是一禮,便就轉身離開了。

  他一路走了出來,便往等待在那裡飛車走去,因為鎮獄這裡十分特殊,所以他無法憑心意挪轉回去,若不自行飛遁,依舊需得乘飛車回返。

  只是這個時候,他見一條似是無限延伸的金鏈忽然延伸出去,而後將一個道人拖拽了而來。

  待看到那道人,他眸光微微一閃,因為被鎖鏈繫住的,分明是另一個明周道人!

  他道:「這是如何一回事?」

  明周道人言道:「清穹地陸自晦亂混沌之地開闢,總有一些化身會受得侵襲,一經變故,便會意識轉偏,致我不利,故要加以清理。」

  他又解釋了一下,因為這些分身與他一體,所以直接消殺是沒有用的,反會將晦惡融入進來,更難剿除,故是先行囚押了起來,待得洗脫了其中晦亂混沌之氣,這時才會將之消除。

  張御知曉情由後,點了下頭,這事是清穹內部之事,不在他這個守正管束範圍之內,他也沒再多問,踏上飛車,就往守正宮回返。

  內層荒陸之上,沈乘安正領著廖凌往北方而去,他道:「師弟,你說蒯師兄這次是去找哪位同門了?」

  廖凌道:「小弟猜不到,小弟在這裡很少與同門往來。不過只要順著蒯師兄的意,他也是不會傷人的。」

  沈乘安一想也是,他是想不出來蒯荊會去找誰,不過這次離開後,他是不準備回來了,等尋到了通道之後,再告知所有同門一聲,讓他們有所防備就好了。

  隨著兩人往西北方向飛馳,越過衛山山脈,不過一天之後,前方出現了一處被冰河切割開的曠原,沈乘安道:「就在前面了。」

  廖凌也能看到,就在曠原之中,有一團凝聚不散灰色迷霧,內中似有閃電時不時閃爍著,而在那團迷霧前方,還有十來處精緻廬舍,地面上則有一個巨大的玄渾蟬翼紋,這一看就是天夏治轄之地。

  見到這一幕,他不由放心了許多。

  而隨著兩人到來,也是引發了駐地之中修道人的注意,便見金光一閃,三名道人來到了天中,其中一人飄至前方,言道:「這裡是青陽上洲靈關駐地,兩位道友從何而來?」

  「青陽上洲?」

  沈、廖二人恍然,這才知曉這處靈關通向哪裡。

  沈乘安上前,稽首一禮道,道:「這位道友有禮,我名沈乘安,這是我師弟廖凌,是從幽原上洲而來。」

  「幽原上洲?」

  那道人點了點,抬手還有一禮,道:「在下萬明,在此護御此方界隙,不知兩到此何事?」

  在界隙發現這麼多年,青陽上洲方面其實已然探得對面很可能就是幽原上洲,不過青陽上洲內部事務繁多,目前又與伊洛、玉京還有東庭往來較多,與幽原上洲建立牽連的意願並不迫切,所以也就只是保持原狀。

  沈乘安道:「不瞞道友,我等到此,是為躲避一位同道,先前我等遭他囚禁,現在已是擺脫,故是來此暫求托庇,我二人並無違矩之事。道友既是玄修,不妨一問幽原玄府,便知端倪。」

  萬明道人看了看他們,道:「兩位既得自如行動,那幽原玄府近在咫尺,為何不回往那處,反往此處來?」

  沈乘安道:「那位同道對我等來歷一清二楚,就怕早有佈置,不敢往此行。」

  萬明道人點頭道:「我觀兩位,法力精深,可能至兩位畏懼,看來那一位同道當是功行更高了。」

  說著,他側身一讓,道:「兩位道友既有危難,我不得不助,兩位由此而去,當可入得靈關。」

  不管沈乘安所言是真是假,靈關之中到處都是佈置了禁制,不經他允許,無人能闖過去。而且在方才,他已然將此事通過訓天道章告知了玄府,對方便是真有目的,那也掀不起風浪來。

  沈乘安和廖凌二人見他願意遮護,都是面露喜色,稽首稱謝一聲,便進入了那一片迷霧之中。

  萬明道人則是站在門口未動,仍舊看著遠處。

  有一名修士上來道:「道友,可是有什麼發現?」

  萬明道人看著前方,道:「還有人。」

  那修士往前看去,卻是什麼都沒看到,可只是一息過後,便看見一駕飛舟也在朝著他們這裡過來,心下不禁吃驚,他暗暗道:「萬明道友功行越發深湛了。」

  那飛舟到了近前,在萬明道人遠處懸停不動,許成通自是乘雲而來,他看了眼萬明等人,打一個稽首,道:「貧道許成通,守正宮下值司,敢問幾位道友,這裡是何處轄界?」

  「守正宮下值司?」

  萬明道人倒是有些詫異,他開始還以為這位就是沈、廖二人口中同道,畢竟時間上太過巧合了,而且只觀許成通法力氣機,也確實有此實力。

  不過聽得對方自報身份,卻又感覺有些不像了。

  他也是擔任過青陽上洲守正宮駐地值司的,只是近來感覺功行漸長,故是到靈關之中潛修,才把值司之位交託給了他人。

  他立用訓天道章去察看,發現對方果然身份不假,但還有一個疑點,道:「我乃是青陽上洲守正駐地修士,許道友既是伊洛上洲的駐地值司,怎麼到這裡來了?」

  許成通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傳聲讓弟子查了一下訓天道章,見果然有萬明之名、還有化影圖形。

  既如此,那便算是自己人了,有些話也便好說了。

  他挺起胸膛,道:「好道於道友知曉,此番我乃是受守正之命而來。」他將事情大略一說,又言,「不知方才可有人從道友這處經過?」

  萬明道人聽得對方是受張御諭令而來,也是鄭重了幾分,道:「確實有兩人,一名沈乘安、一名廖凌,這二人自稱是此前受人脅迫拘押,方才脫身逃出。」

  許成通一聽,道:「那就對了,這二人正是許某所需找尋之人。許某要見一見這兩位,不知可否?」

  萬明道人回頭對某個修士關照了一聲,道:「去把這兩位請來。」

  那修士點了下頭,折身而去。過了一會兒,沈乘安和廖凌就自靈關之中再度轉出,二人與許成通見禮過後,雙方互相交談了一下,彼此才算把整個事情理順清楚。

  許成通則是又與身邊弟子交流了一番,又看了看二人,問道:「兩位是說,是那位名喚蒯荊之人將兩位囚押在此的?」

  沈乘安道:「正是,這幾日蒯師兄說是去找尋其他同門,我們這才得以脫困。」

  許成通沉聲道:「許某方才按照兩位所述,令弟子在訓天道章之中查問此人,然則載冊之上卻是顯示,這蒯荊早在數年之前,就在與一場外層修道人的交戰中亡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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