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181
bpd 發表於 2022-1-3 00:30
玄都 第兩百四十一章 密關藏幽影

  那宮內弟子一聽,忙是道:「回稟上尊,老師在此閉關已是百載,眼下還未到出關之時。」

  靈都道人言道:「喚他出來,我有事與他相商。」

  那弟子一驚,很是為難道:「上尊,這恐怕不太妥當吧,老師可是正在閉關……」

  靈都道人看了幾眼,道:「若是我上宸天無事,他自可安然閉關,如今正欲對敵天夏,需要衛玄尊出力,喚他出關相商大計,又有什麼不妥呢?」

  那弟子頓時壓力大增,勉強言道:「上尊,這裡是燕闕宮……」

  上宸天可不是天夏,一個玄尊自身便是一個勢力,玄尊之間的彼此交流,那都要商量著來的。

  哪怕上宸天中主要作主之人是孤陽、天鴻、靈都三人,可是他們也不是想要如何便能如何的,不然你今日強行要誰作何事,明日所有玄尊都可以給你陽奉陰違。

  但這也是因為靈都道人向來好說話的原因,不會因為下面弟子頂撞幾句就施以懲處,要是換了天鴻道人到此,那這弟子一句話都是不敢多說的。

  靈都道人卻沒有再和這個弟子多說什麼,而是淡淡言道:「來人,敲醒鐘,給我把衛玄尊喚出來。」

  「是!」

  他命令一下,立刻有跟隨而來的弟子上前,而那些燕闕宮的弟子,沒了玄尊作主哪裡敢違背靈都的意思,一個個都是退到了一邊,訥訥不敢出聲,連方才出言抗辯的弟子也是不敢再說一句。

  不一會兒,宮闕之中響起了悠長的醒鐘之聲。

  靈都道人神色淡然的等著。

  照理說,醒鐘一響,意味著門中有大事發生,哪怕玄尊是在閉關,也都要三刻之內中斷功行,自裡出來。

  可是在足足等了三刻之後,卻是未見其人出來。

  這個時候,燕闕宮的弟子也是感覺有些不對了,一個個俱是惶惶不安起來,他們能有如今之地位身份,全靠宮中有一個玄尊祖師支撐,要是這位祖師出了問題,那麼他們的地位可是要一落千丈了。

  靈都道人自是沒有一直等下去,而是直接來到了後殿閉關之所在,看著前方厚重的石門。

  他伸手一拂,上面封禁道箓紛紛破散,道:「閉禁陣,打開落關石。」

  那些弟子依言而為,不多時就將外面的禁陣地脈應機斷開,而那一塊厚重的落關石也是隆隆抬了起來,露出了深廣幽暗的內宮。

  有一名弟子過來道:「上尊,宮內的禁陣自成一體,我們暫時無法合閉。」

  靈都道人道:「你們在此等著。」他往裡走入了進去,

  他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在得知金郅行探問過衛茂的消息過後,忽然有一陣心血來潮。

  他的感應向來靈銳,特別是在青靈天枝之下,平日心如止水,不會無緣無故生出波瀾,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於是他又查了一些此人百年之前的記載,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舉動,故是決定來此一探。

  此刻隨著往裡走入進去,這裡禁陣也是自行開始轉動了起來,不過自是制壓不了他的,隨著他行步過去,每一步落在地上,方才轉運起來的禁制就即刻被壓制下去。

  而隨著他行到最深處,宮室內部所有禁制也都是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這時他目光移去,在宮室中間看到了一個空蕩蕩的蒲團,不遠處還有一只剩下餘燼的香爐,可這裡卻沒有半個人蹤,那位說是在此閉關的衛玄尊,並不在這裡。

  可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話語:「不知靈都道友尋我何事?」

  靈都道人轉過身來,便見遠處的陰影之中有一個兩鬢霜白的道人走了出來,並對他微微一笑。

  靈都道人看了看他,道:「衛道友,你方才去了哪裡?」

  衛道人訝然道:「我一直在此閉關修行啊。」

  靈都道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衛道友方才在此,那為何醒鐘敲響之時,道友為何不出來相見呢?」

  衛道人微笑道:「那時正在緊要關頭,故是有所耽擱,本也已是準備出來了,未想到靈都道友卻是先進來了。」

  靈都道人看著他道:「衛道友,我有一個疑問,當初你回來之後,言稱是與天夏一名修道人交手之後負傷,方才閉關的,卻不知這一位是誰?」

  衛道人訝異道:「哦?為什麼靈都上尊突然問起此事來了?」

  靈都道人道:「只是忽然想到罷了,不知衛道友可否釋疑呢?」

  衛道人微笑著看著他,但卻沒有回答。

  靈都道人淡淡道:「看來是沒有答案了。」

  衛道人這時忽然說道:「尊駕何必問得這麼清楚呢?有些事裝得糊塗一點豈不是更好?」

  靈都道人看向他,道:「原來的衛玄尊哪裡去了?」

  衛道人微笑道:「我便是他,他便是我啊。」

  靈都道人道:「那衛玄尊之事,你可能代勞麼?」

  衛道人笑道:「他是他,我是我。」

  靈都道人道:「明白了。」

  他對著這個衛道人一揮袖,面前這個衛玄尊頓時化作一團虛影飄散,當年此人的確是回來了,但回來的也只是一抹化影罷了。

  他自裡走了出來,身後落關石隆隆落下,對著四周弟子道:「我已與衛玄尊談過了,就讓衛玄尊繼續閉關吧,誰也不需去打擾。」

  眾人都是應聲稱是。

  靈都道人關照過後,又令宮中弟子重新轉運了陣法,就帶著門下弟子離了此間。

  只是返回道宮的途中,有弟子前來傳訊,說是孤陽子和天鴻道人兩人有請,他便就轉道往虹殿而來。

  他乘光而渡,須臾來至虹殿之外,不用通稟,直入殿中,見孤陽子和天鴻道人二人都在此等著自己,便一個稽首,道:「兩位道友有禮,不知何時相邀。」

  孤陽子道:「靈都道友,聽聞你方才強行喚動正在閉關的衛玄尊,不知你何故如此?」

  靈都道人道:「只是忽然心血來潮,故去一問。」

  孤陽子關切道:「哦?結果如何?」

  靈都道人道:「衛玄尊百年前因為負傷,回來之後便即,此後百載,不曾出來,而如今我探問下來,見到的也只是一抹化影罷了。」

  孤陽子神情頓時嚴肅了些,問道:「靈都道友可是發現了什麼?」

  靈都道人道:「我此前查了下衛玄尊百年之前的舉動,發現他一直在搜集和翻閱寰陽派散落在外的道冊。」

  孤陽子皺眉道:「寰陽派?」

  靈都道人道:「我懷疑衛玄尊在翻閱這些道冊後,發現了什麼,也或者是中了寰陽派的什麼算計,而觀他那一具化影後,他應已非是原來之人了。」

  孤陽子想了想,沉聲道:「此事不宜聲張。」

  靈都道人道:「我已是關照過那些弟子,不許叨擾『衛玄尊』修行。」

  孤陽子神情稍鬆,道:「如此甚好,兩位以為,該是如何處置此事。」

  天鴻道人冷然道:「我上宸派修士,豈能無緣無故折損,且衛玄尊之事,也不可能一直遮掩下去,終究要派內諸位同道有個交代的,此事自是要查清楚。」

  孤陽子沉聲道:「道友說得是,衛玄尊是生是死,下落何處,這些都要弄明白。」

  靈都道人道:「這位『衛玄尊』既有化影回來,那許他是想保留這一身份,還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轉回來利用。而若無青靈天枝遮護,尋常手段是抵禦不住外間的虛空外邪,其必有一個去處。

  當初衛玄尊自稱與天夏某人交手之後受了傷勢,這才回來閉關,我等可以去書天夏一問,兩相對照一下,不定天夏那邊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孤陽子一想,點頭道:「此事也不是不可。」

  若是此事果與寰陽派有關,那麼天夏是絕然不會容忍的,至於會否是天夏謀算,這個可能反而不大,因為天夏明令禁絕侵佔篡奪修道人的意識和身軀之事,哪怕對敵人也從來不用此等手段。

  三人議定下來,便決定由使者盧星介向天夏遞去文書,隨後便各是分開。

  半日之後,上宸天某處附從天域內,金郅行正在教授道法之際,忽有修士到來,面無表情道:「金玄尊,靈都上尊喚你前往。」

  金郅行望了望來人,他自座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跟著那修士而去,循著虹道進入了主天域,進入了靈都道人所在平境道宮之中。

  待一路來至主殿之內,他見靈都道人坐在座上,打一個稽首,道:「未知上尊喚金某來,有何事要交代?」

  靈都道人語聲平淡道:「金道友,前幾日聞你打聽衛玄尊之事,你與衛玄尊以往並無任何交集,為何突然打聽起他的事來?」

  金郅行不慌不忙回應道:「靈都上尊還可記得當初交給金某的那些眼線麼?前些時日,忽然有傳訊過來,說是天夏正在查問一位玄尊的過往,據說此人與衛玄尊有過牽扯,金某也是想瞭解一些此間之事,好方便下面弄清楚此事,故去多問了幾句。」

  靈都道人道:「哦?有這等事,那傳訊之人連這等事都能打聽到,倒是有些本事,金玄尊以後若有什麼發現,記得及時上報。」

  金郅行忙道:「是,只是金某還未理清此事頭緒,故是不敢亂言。」

  靈都道人語聲淡淡道:「既是這樣,金玄尊就去盡量弄清楚此事,回來報於我知。」

  金郅行忙道:「金某領諭。」

  靈都道人沒再說話。

  金郅行打一個稽首,自宮內退了出來,原本繃緊心弦至方才鬆了下來。

  這時他忽然意識到,其實靈都道人今日其實並不是來追查他的,而恐怕僅只是要他給出一個合理的交代罷了。


bpd 發表於 2022-1-4 00:29
玄都 第兩百四十二章 顯跡難脫尋

  張御自那日與瞻空道人還有三位廷執議談過後,因為林廷執正在追索那法器的下落,他便散了化影,於修持坐觀之中等待消息。

  不過才是五天過去,明周道人便就來到宮中,說是又得消息,幾位廷執請他過去商議。

  他由此分出一道化影,重至武廷執的沉勾道宮之內,見陳廷執、林廷執還有瞻空道人等人都已是來到了此間。

  陳廷執見人都是到來,道:「諸位,方才上宸天使者盧星介送遞來了一個文書,說是有一件事希望我天夏配合查證。

  其所遇到之事,與我此前所見類似,而出問題的,也恰好是那位與管梁有過交手之人,此書瞻空道友和張守正且先一觀。」

  說話之時,自有道童過來,將符書分別遞至二人面前。

  張御將書信接來,打開一看,這裡其實是兩封書信,一封是出自盧星介的正式遞書,說是疑似發現了寰陽派留下的手段,並查知此事與天夏一位玄尊有所牽連,還望天夏能予查證。

  還另一封,則是風道人那裡傳來的,這裡內容則更為詳細一些,前後因由都有,且應當是上宸天有意洩露出來的。

  通過盧星介,上宸天是為告知他們在這件事內的態度,而風道人那裡送過來的東西,才是關於這件事的具體原委。

  林廷執道:「上宸天這次尋我配合,倒是耐人尋味。」

  陳廷執沉聲道:「不奇怪,上宸天雖然說是欲要召喚寰陽派,且這件事大概不會再生變化了,可那主要是為了我對付天夏,但他們卻不會容許自己因此事而受損,更不會對寰陽派有所寬容,若我天夏不在,那彼此之間可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張御點了下頭,陳廷執此語可謂說到了根子上了。

  上宸天雖是想把寰陽派召喚回來,可目的是希望寰陽派聯手對敵,然則寰陽派是什麼態度,現在還沒人知曉。

  上宸天只是基於天夏勢大的前提,推斷寰陽派有極大可能會與他們聯手,但這裡也是有可能會出現紕漏的。

  這不是他們在冒險,而是因為他們在對付天夏這件事上,以往的能用的方法得都是嘗試過了,實在沒有辦法才做了此等選擇。

  所以此刻的上宸天,對於寰陽派自也不會有任何好感,要不然也不會有一部分人在那裡反對後者回來了。若是寰陽派留下什麼手段危害到了他們,那麼他們一定是會下死手清除的。

  瞻空道人想了想,道:「我等這裡一出管守正之事,上宸天那邊也是有了這等變故,這兩件事怕不是什麼巧合。」

  林廷執道:「事機起由當是源於百年前那衛茂與管梁一戰,在此一戰之後,那衛茂回去閉關不出,而管梁也是自此失蹤,若無差錯,這應該都都和管梁所提到的寄虛之器有關。」

  陳廷執沉聲道:「情由如何現在我們不必去管,若能找到那寄虛法器,那麼一切自明。」

  林廷執道:「那我們該是如何回應上宸天?」

  陳廷執沉聲道:「此事我等先行處理為好。告訴他們,我們正在追查之中,若有消息,自會回告他們的。」

  林廷執了點頭,若是上宸天那裡並無潛藏敵蹤,那麼這件事處置起來也就簡單了,要是雙方真是聯手的話,可是誰都信不過誰,假設寄虛法器落入到上宸天手中,那還不知道會是如何。

  他道:「那法器我尚在搜尋之中,如今已見眉目,數日之內,當見分曉。」

  陳廷執道:「此事拜託林廷執了。」

  林廷執道:「當盡心力。」

  此事議定,諸人再度散去。

  林廷執則是回了自家道宮之中,繼續找尋那法器下落。

  在那一片虛無之中,有一枚似存非存的玄幽長梭漂游著,此物正循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線索追過去。

  身為玄廷之中最擅煉器的廷執,他過往師門之中自有傳承,再加上上層根本不缺任何寶材,自身寄虛之地中足有九件法器維護,攻守追逐皆備,而這「是非因念梭」乃是其中之一,就是專以用來找尋敵方寄虛之器的。

  神虛之地與世間不同,並無時日挪轉,唯有起因終落,尋見便可尋見,尋不見便是尋不見,若不見結果,便要重啟因由,這需得退出定坐,再入定靜,如此反覆為之,於不變之中覓求變機。

  因為有法器牽引之故,即便反覆施為,那一份牽連並未斷去,隨著一次次的嘗試,他也感應之中,距離那物已然是越來越是接近了。

  在又一次入至定坐之中,隨著感應尋去,忽然間見到一道赤光映現出來,他神情微動,睜開眼道:「找到了。」

  半刻之後,隨著明周道人傳來消息,張御化影第三次來到了沉勾道宮之內。

  林廷執等人到齊,便道:「我方才已是尋到了那件寄虛法器,此物應當是受人駕馭,在我窺見之時,似有所察覺,此刻又是已然遁去世間了,我同樣以法器追了上去,但需得將之盡快捕獲,若是拖得太久,那麼恐生更多變數。」

  修士之間鬥法,寄虛法器一旦在神虛之地被尋到,那就意味著無可逃脫了,下來只能設法守禦。但這寄虛法器似是單獨存在的,不需要去保護什麼神氣,故是發現自身暴露,直接遁入了世間,想以此避開追尋。

  可林廷執費心將之尋到,哪有可能就這麼放其逃脫,而這東西也終歸不會比元都玄圖難尋,連元都玄圖當時都可尋覓到一瞬,自不用說此物了。

  瞻空道人打一個稽首,道:「三位廷執,這件事本是由我處置,這裡面還有我元都一脈的過錯,懇請三位廷執允我前去追擊這法器,貧道有元都玄圖相助,必不會令其走脫了。」

  張御略作思索,言道:「此物威脅甚大,必當將之拿下,才可根絕禍患。且此事也在守正職責之內了,御也不能不問,當與瞻空道友同往。」

  林廷執道:「我與陳廷執還有武廷執已是商議過了,此事正要拜託兩位。」

  陳廷執道:「事不宜遲,兩位可盡快出發,我等會在背後看顧,若有需要,玄廷自會隨時支援。」

  林廷執這時轉目向外,隨他意念相喚,那裡便浮現出了一枚似有若無的幽暗飛梭,他道:「兩位只需跟隨這一枚法器,便可去到那法器所在。」

  瞻空道人拿一個法訣,默運片刻,便一道橢圓形的陰影在道宮之外浮現出來,他轉回頭道:「守正請隨我來。」

  張御點了下頭,他意念一轉,霎時間,正身已至這化影之內,他隨著瞻空道人走至了那陰影之上,後者法力起一轉,下一刻,兩人已是出現了外層虛空之中,而前方則有一枚似有若無的幽梭在前漂游著,指引著他們的去路。

  瞻空道人看了看,感慨道:「曾聞林廷執擅掌法器,果然非是虛語,這份手段著實了得。如今上宸天能勝我之處,也就是天機推算了。」

  張御道:「天夏上下日日奮進,再過數十百載,便是推算一道,其當也難再勝我了,只是此輩不思革新去弊,卻只想著如何阻我前行,已然是失了正道。」

  瞻空道人深以為然,正是因為天夏行得是正道,元都一脈才願意加入進來,不過無論道念如何,過後那一戰才是關鍵,誰勝則誰為真道。

  兩人再說了幾句話,那行在前方的幽梭忽然化去,而後一片赤色光芒映照了過來,瞻空道人神情一凝,道:「當便是此物了。」

  張御凝目看去,也是見到了那寄虛之物,這是一個巨大的長滿棘刺的大日,其表面佈滿了猩紅色的濃濁漿流,並時時向外蒸騰著赤紅色的氣霧。

  瞻空道人沉聲道:「觀此器之氣息,果似寰陽派之遺器。」

  隨著二人逐漸接近,卻也是發現,在那大日之中,竟是端坐著一名白衣修士,雖在赤色焰氣之中,可卻神氣清淨,一塵不染。

  瞻空道人道:「只觀此人形貌,當就是那日與管守正鬥戰的衛茂了。」

  那白衣修士本在定坐,這時察覺到頂上有一道橢圓形的陰影浮現,顯也有些意外,他抬頭看了一眼,笑了一笑,道:「這般快就找來了?」

  那橢圓形的陰影之上此刻有一道宏大金光落下,瞻空道人與張御都是自裡現身出來,並各自放開法力心光,將那猩紅色的氣焰阻隔在外。

  瞻空道人看著那白衣修士,沉聲問道:「尊駕到底是誰?」

  白衣修士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我就是我啊,你們喚我衛茂、管梁,都是可以。」他忽然一嘆,道:「其實你們何必來尋我呢,我修我的道,你們做你們的事,我並不來干涉你等。」

  張御道:「尊駕所言修道,就是奪取他人性命,篡奪他人意識,在我天夏域內攪風攪雨,還要我不來管束麼?」

  白衣修士笑道:「為何不能呢?不論是衛茂還是管梁,他們可都是自願奉承我道,從頭到我我都不曾逼迫過他們啊。」


bpd 發表於 2022-1-4 00:29
玄都 第兩百四十三章 器法化靈生

  張御留意到白衣修士提到衛茂、管梁時,用得是「他們」二字,這麼看來,正如此人自己所言,無論是衛茂還是管梁其實都不是正主,他望了眼後面那赤紅之陽,已是隱隱猜到此人到底是什麼了。

  他目光又落去其人身上,道:「尊駕問我為何不可?那我便告訴尊駕,我天夏定有諸般規序用以裁定內外,你既認下此事。那自當承此罪責。」

  「規序?」

  白衣修士卻是一笑,道:「我只知逐道為上,其餘何須在意呢?管梁意識之中倒是一大堆的規矩,可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東西,他才被束縛住了,後來我助他去除這些,只存天性,他立便得以功上一層。」

  張御淡聲道:「今日非為辨道而來,我問尊駕,可願降否?」

  白衣修士微笑道:「兩位,這可不是在內層,兩位若有手段,只管來拿,若是無手段,那就做我之祭獻。」

  瞻空道人沉聲道:「汝想是在虛空待得久了,不知天高地厚。」

  說話之間,法力向外擴展出去,可見周圍的赤紅氣焰都是被逼迫的向外退走,並有一氣罩,往那有若烈陽的法器本身圍裹上來。

  張御一看瞻空這番出手,就知他準備借用天地大勢,這等做法是對的,眼前這法器氣息宏烈,且兼詭奇,想要上來將之壓制下去,未必是易事,還是以穩妥為主。

  故他也沒有急著搶攻,於是一彈指,一道日月重光已然衝去,這是純作牽制之用,同時也是一個試探。

  而在做得舉之時,他又將攜來的空勿劫珠隱於一邊,暗暗蓄勢,待得時機合適,自可發將出去。

  而此刻沉勾道宮之中,陳廷執三人前面似有一面水簾張開,裡面映現出了此刻虛空之中的景象。

  陳廷執看著那一團猩赤陽火,道:「林廷執可是認得此物麼?」

  林廷執道:「此物當名『萬化荊陽』,我並未見過,但師傳之上卻有記載,據言以往寰陽派所佔天域之中偶會放置這類東西。

  此器會將諸多生機靈氣吞沒,並侵奪修道人意識神氣,若得秘法推動,則可將原先之人轉運出來,想是那管梁、衛茂就是如此而來,若我看得不差,此人乃是一個器靈,而那二人當已是無有了。」

  說到這裡,他稍頓一下,又言:「此器與寰陽派秘法,需要不停殺戮祭獻,才能維持,能在虛空之中長久存在,恐正應了張守正所言,此輩以殺祭邪神為補養。」

  陳廷執立時喚來明周道人,關照道:「將林廷執這番傳告晁廷執,要他設法傳去張守正、瞻空觀治二位那裡,讓他們千萬小心應對。」

  虛空之中,隨著一道極其閃耀的亮光閃爍,綻放出來的光芒,幾是將那棘陽赤焰都是掩蓋了下去。

  張御閉關這許久,每日煉化玄糧,功行再得不少長進,神通威能比以往更盛,這一擊之下,那荊陽之上深赤如血的濃漿頓被爆開一個巨大的空洞,裡間一切存在之物都在爆裂之下蒸發化盡。

  而在此時,他也是收到了訓天道章之中送來的傳告,而林廷執所言之事也與他心下猜測相符。他當即傳聲,將此也是轉告給了瞻空道人知曉。

  前方閃耀很快散去,白衣修士在被轟擊消失了一瞬間,但轉眼又是出現,同時身下的猩赤荊陽也是一併恢復過來。

  此刻其人往上看有一眼,身軀微微一晃,卻是忽然分了開來,變成兩個人,一個赤著上半身,披頭散髮,渾身有著密密孔洞,正是此前殺去了在世之身的管梁。

  而另一個,卻還是原來白衣修士的模樣,但其神氣卻與方才說話之人不同,顯得陰冷許多,應當是那上宸天修士衛茂本來之情性。

  這兩個現身之後,幾乎同時使了一個神通,衛茂對瞻空道人施展了一個定壓之術,而管梁則忽往張御看來,其目光之中閃爍過一抹赤色。

  張御頓覺一道神通上身,心光一感,立知此是一門侵蝕之術,若不設法抵禦,則數息之內就可將他身軀化去。

  他立時轉挪補天玄異,但沒有第一刻去解化,而是眸光微閃,意念轉動之際,「諸恆常易」和「天心同鑒」之術分別落於那二人身上,卻是向著對面還敬了一招,這才心光一轉,將此神通驅消去了。

  管梁、衛茂二人感覺神通上來,都知若其變化,必將不利於自己,立刻施法化解,兩人此刻與原身一般無二,因為都是擅長神通變化之人,化去外來神通恰如水過滑石,絲毫滯澀也無,顯見手段之高明。

  但是隨即卻見前方光芒連閃,卻是上百道蟬翼流光斬了過來,衛茂猶待躲避,卻見一道劍光一閃,卻是先至跟前,逼得他身軀一頓。

  衛茂那處隱隱感覺到後方似有鋒芒指來,好像有莫大威脅臨身,氣息也是不禁一滯。

  只這一耽擱,那蟬翼流光已至近前,這般神通雖無甚變化,可是鋒銳極盛,叫你不得不停下守禦,完全不可能似如方才那般無有滯礙的化去,故是兩人一時都被克壓了一瞬。

  張御將此一瞬機會,當下運轉重天玄異,隨後一個「諸寰同晝」,背後星芒閃爍,如銀河浮現,萬點星芒浩浩蕩蕩,貫裂虛空,往兩人所在沖射而來。

  方才日月重光只是一擊罷了,可現在卻是千百之數,且還持落來,這是最無可解化的神通之法,管梁、衛茂才是應付過蟬翼流光之術,此刻沒處可避,只得起全身法力抵擋。

  而那星光砸落在荊陽上時,只是呼吸之間,便令此物變得千瘡百孔,又一呼吸之後,便即崩裂瓦解。

  張御雖見此一幕,但得林廷執之言,知道此刻距離取勝尚遠,此物說得上是精元之氣凝聚,只要氣機不滅,崩壞了也能再化顯出來,讓瞻空道人凝聚天地大勢,將之禁壓下去才是正理,現在他只需牽制對面便好。

  瞻空道人見張御一上來就將兩人克壓下去,知曉後者是在為自己爭取機會,心中暗暗叫好,也是趁此機會全力施為,以期早些控制全局。

  而這等時候,上宸天燕闕宮中,原本衛茂閉關之地,一枚嵌在玉璧上的玉珠忽然光芒一閃,照落地上,一個與衛茂一般模樣的化影自裡走了出來。

  他笑了一笑,一抬手,落關石隆隆升了起來,這裡動靜頓時驚動了外面值守的弟子,紛紛落在了關前,待他走出來後,眾弟子面露驚喜之色,紛紛執禮,道:「弟子拜見老師。」

  衛茂這時道:「替我傳訊給三位上尊,邀他們來此,說我有事尋他們。」

  眾弟子不疑有他,立刻遣人傳命。

  衛茂則是身軀一晃,來至前殿,他在此站定,等了不到十來息,卻見面前三道光芒落下,天鴻、孤陽、靈都三人都是出現在了大殿之內。

  靈都道人看著他,淡淡言道:「尊駕還敢出現在此,莫非以為我上宸天治不了你麼?」

  衛茂笑道:「靈都上尊,在下非是前來尋釁,而是有事來尋三位上尊。」

  孤陽子緩緩道:「且容你說。」

  白衣修士笑了一笑,道:「或許三位上尊已知我來歷,我乃是寰陽門被驅之時留在此世中的傳道之器。」

  他看向靈都道人,「此前無意引來了貴派的衛玄尊,卻是多有得罪了。而今天夏正遣人圍攻於我,諸位不是正在試圖招引寰陽派麼?那不妨出力助我。」

  天鴻道人看了看他,道:「要我出力助你?你能代寰陽派與我合盟麼?」

  白衣修士笑道:「這卻不能。」

  天鴻道人冷笑道:「那你來此囉嗦什麼?謀算了我上宸天修道人,還來求助,這豈非笑話?」

  白衣修士微微一笑,道:「我知諸位對招引寰陽派回來心存顧慮,若由我從中說和,定能兩家和睦,共敵天夏,若是諸位不助我,來日我寰陽派歸來,一察今日事由,恐會懷疑貴派之誠意。」

  孤陽子緩緩道:「這話不對。」

  白衣修士道:「何處不對?」

  天鴻道人冷笑道:「當年是我上宸天與天夏一同驅逐的你寰陽派,未曾合盟之前,我兩家尚在敵對之中,我不來殺你已是網開一面,你居然還敢來我處求援?你哪來的臉面?」

  靈都道人面無表情一揮袖,白衣修士的化影便在愕然之中被一道法力靈光打散。

  三人都是微露冷笑。

  寰陽派的作風他們可是十分瞭解的,此派是絕不會因為他們釋放出善意而有所親近的。

  要是他們真如此做了,此輩反而會認為上宸天虛弱,是非需要他們不可了,唯有表現的更為強硬一些,此派倒反可能對他們多幾分顧忌。

  孤陽子道:「此人可能在別處還有寄托,稍候當是作法清理。」

  靈都道人點頭道:「我來處置。」

  天鴻道人道:「天夏那邊看來已然找到了這法器之正身,我等是否要插手?」

  孤陽子想了想,搖頭道:「不必了,寰陽派的東西,天夏若是尋到,必當毀去,不會再用,無需擔心什麼,而現在也不是與天夏交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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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四十四章 蕩空封邪異

  上宸天中的化影一被打殺,白衣修士頓生感應,知曉後援已絕,只能憑藉自身渡此眼前一關。

  而場中在千百光流衝擊之下,「萬化荊陽」接連爆開數次,然則每一次破碎後,只一二呼吸之間,就又會再度聚攏,並恢復原狀。

  不止是如此,衛茂、管梁二者就是依托此物而存,此器不滅,二人就不會消亡。且二人還保持了原身一定的鬥戰意識和經驗,

  在承受了「諸寰同晝」強猛的轟擊之後,兩人馬上找尋到了對策,自荊陽之上源源不斷攝取來更多的赤焰,合力在身軀前方結成了一道猶如圓鏡的屏障,此純以絢爛火流凝成,道道星光轟擊在上面,激起大小漣漪,表面時時可見一圈圈浪紋向外湧動。

  可這樣一來,兩人也是被牽制在了此間,沒辦法再去干涉瞻空道人化拿天地之勢。

  觀戰的三位廷執見到這一幕,林廷執評價道:「此器凝聚精元極多,所幸只衛茂、管梁二人被攛掇身心意識,若是再多幾人,怕就是一個禍患了。」

  陳禹和武傾墟二人都是點頭。

  在他們看來,萬化荊陽所聚集的精元,足以支撐五六名化生玄尊了,真要是如此,在虛空之中也是一股不小勢力了,而人數一多,滅起來就沒這麼容易了。

  這還只是小事,主要這是寰陽派的作派,一切都是自外殺奪而來,受其御使的人越多,所需祭獻也隨之增多,那麼殺戮自也越盛。況且在虛空之中,還需時時受虛空外邪侵染,那更會促使此輩不擇手段,或是圖謀內層,那天夏外層守禦將是壓力更大。

  林廷執看著那鬥法場景,這時又言:「張守正這神通威能強盛不說,且又後力綿綿,也難怪能屢歷大功。」

  一般來說,修道人的變化神通若是被對手見識過了,瞭解可其變化之所在,那麼下一次就可有所防備了,或是提前化解,或是設法迴避,這考驗的就是對敵經驗和對戰機的把握了。

  可似張御這等強力攻襲的神通卻是沒什麼變化,且還是鋪天蓋地而來,強到不講道理,躲不開的話,你要麼乖乖挺著受死,要麼就是全力守禦,左右也就這幾種方式,便你鬥戰經驗再多也是只能如此應付。

  陳廷執沉聲道:「此也算是正道。」

  武廷執也是點頭,神通變化就是以小制大,可你要是純粹就能以力壓人,那就不必玩什麼虛巧了。當然,這要當真你的法力至強至偉,若是半上不下,那也沒什麼用處,反易為人所制。

  場中萬光奔流在持續了十來呼吸之後,終得歇止下來。

  管梁、衛茂也是隨之散去了焰氣屏障,他們本以為來襲二人之中,張御本是較弱的一環,本還想著是否能從他這裡取得突破,而後再去收拾瞻空道人,可在領教了張御的厲害後,發現這是個錯判。

  意識到不對,他們也是迅速改變了對策,很是乾脆的放棄了與兩人展開對戰的打算,兩人一縱遁光,分別向著張御和瞻空道人所在衝來。

  在方才那一番對攻之中,他們幾乎毫無作為,平白給了瞻空道人蓄勢之機,為了避免再受相同壓制,他們決意上前爆裂此身,設法與二人同歸於盡。

  這也算是他們可以發揮的長處,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器靈渡氣所化,也就不用在意生死。而這等方法除了過於揮霍過往所蓄積的精元外,也確實非常適合眼下。

  但他們並非莽撞衝來,身後荊陽光芒驟亮,像是一下膨脹了數倍,猩赤之色的氣焰烈烈,灼燒虛空。在短短片刻之間,竟是對於張御和瞻空二人的法力心光反過來形成了一股壓迫,甚至瞻空道人的天地大勢也略略有些不穩。

  瞻空道人面不改色,游魚入網終歸是要蹦躂幾下的,這一點他早有所料,他得張御之助,在旁從容蓄勢,已然佔得先手,哪會這麼容易讓二人掙脫開去?

  張御見二人衝來,也不難猜出二人的打算。只他卻是注意到,直到現在為止,兩人都是動用自身神通法力在與他們鬥戰,而沒有用到任何法器。

  這更是印證了林廷執說法,兩人背後應該器靈所化,所以本身就是排斥其餘法器,稍高一些層次的法器便不可用,至多也就是先前管梁手中那等收聚精魄的竹杖那擺弄一下罷了。可放在眼下也毫無用處。

  而對方不用,卻不代表他不用,意念一轉,周身便張開一道紫色光華,卻是把「離空紫炁砂」給放了出來,將自身還有不遠處的瞻空道人都是回護在內。

  隨著他把心光渡入其中,紫砂也是向外蔓延擴張,只是須臾之前,這一片紫色就在虛空之中佔據了一片廣闊空域。

  衛茂、管梁二人頓感前行受阻,但是兩人受一靈所制,心意相通,一見原來方法不可,衝在前方的衛茂忽然法力驟發,毫不遲疑爆裂自身,強行自濃郁紫氣之中撐開了一道通路,而在後方的管梁則是得此之助,往裡衝入進來。

  張御神情不變,目光一注,一道「幻明神斬」直接斬入對方心神之中,同時運轉擒光之術上一個制拿,緊隨其後,又百數蟬翼流光紛湧上前,做完這些之後,他彈指一彈,又是一道日月重光轟了上去!

  管梁到底還有著原來的鬥戰意識,在提防「諸恆常易」和「天心同鑒」之術的同時,於短短片刻之間,接連解化了幻明神斬和擒光之術,身軀也只是微微一滯。

  可就是這麼短暫的停頓,卻使得他不得不直面後面攻至蟬翼流光和日月重光之術。

  這兩個攻殺神通雖是一齊到來,可彼此卻是相互呼應,重光轟擊在前,流光迫襲在後,既有牽制,又有殺招,這使得只能停下應付,一時又被牽制片刻。

  張御則是一揮袖,周圍浩蕩紫氣復聚上來,將方才衛茂捨身轟開的通道重新封堵了起來,那一番努力可謂全功盡棄。

  不過兩人並沒有因此放棄,衛茂眨眼之間又從荊陽之中化生而出,再次衝來,似乎認準了此法。

  管梁見無法衝入前方,則是毫不遲疑爆裂自身,再次轟開一個缺口。

  張御正待再施手段克壓此人,這時忽然聽得瞻空道人傳聲過來,道:「有勞張守正了。」同時感覺到周圍氣機似與先前不同,他心中一動,知是瞻空道人已然成功化合了天地大勢。

  至此他也不再留手,把袖一揮,身後蓄勢已久的空勿劫珠霎時由暗轉明,隨著一道輝盛熾烈的光芒迸現,一道貫穿虛空的金色光虹以他身邊為起時,一直落到了那荊陽之上,而所過之處,一切盡化虛無。

  衛茂、管梁於二人身形於剎那間被磨滅,而整個荊陽則是爆成了一團殘碎焰火。

  這一次,瞻空道人沒有令其再得反擊的機會,他朝著前方伸手一拿,可見虛空之中出現了巨大的氣罩,其猛然向內收緊而來,而一股無可抵擋的天地大勢隨之傾壓而來。

  不止如此,此番因疑似有上層力量參與,他為穩妥起見,還同時用上了元都玄圖之力。

  這兩力相合之下,萬化荊陽再難抵擋,連再渡聚合自身也是無法做到了,畢竟其既非攻伐之器,也非守禦之寶,而只是凝元之物了,本就非是用來鬥戰的。

  身為寄虛法器,此物本還有遁入神虛之地一途可走,奈何林廷執早已防備了這一節,已是在那裡張網以待,故眼下可以說是無處可逃。

  瞻空道人在不停催動法力之下,那無數散碎焰氣在氣罩收攏之中不停縮小凝聚,最後被壓縮為一枚似被包裹在琉璃玉光之中的赤焰小丸。

  瞻空道人這時攤開手掌,此物自遠端飛來,緩緩落入他掌中,他看了眼這東西,放入了袖中,沉聲道:「張守正,我等需盡快將此物帶了回去煉化。」

  張御起意一召,空勿劫珠飛了回來,圍著他轉了一圈,很乖覺的鑽入了他袖中,他看了一眼四周,見四周空空蕩蕩,沒有什麼遺漏,便道:「這便與觀治回返。」

  瞻空道人起意相引,頂上橢圓形陰影之中有一道金光照下,將兩人接引了上去。

  兩人借得元都玄圖之助,迅速往回歸返,待至外宿之後,感得一股自清穹地陸傳來的接引之氣,意念附著上去,晃眼之間,就重新轉回到了上層沉勾道宮之中,而陳禹三人正在此等候他們。

  瞻空道人打一個稽首,將那以法力束縛的赤焰小丸拿了出來,送遞過去,道:「此番不辱使命。」

  林廷執鄭重接了過來,探手自法力之中拿出一個潔白玉瓶,將之收放入內,隨後抬頭道:「此番勞動兩位了。」

  瞻空道人道:「此番主要張守正出力,貧道也只是在旁撿個便宜罷了。」

  張御則言道:「此番鎮壓邪祟,乃是我與瞻空觀治相互配合得力,此中無分出力大小。」

  林廷執笑道:「兩位不必謙言,此番經過,我等都是看在眼裡,兩位可說是缺一不可,我等會以合適功賜相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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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四十五章 深虛藏惡機

  張御交託完此事之後,餘下事宜有三位廷執在這裡,也無需他來操心,也便與瞻空道人一同告辭出來,在宮前別過之後,他便直接轉回守正宮了。

  陳廷執在二人走後,問道:「兩位廷執方才可有發現?」

  林廷執道:「未見端倪。」

  武傾墟也是搖頭。

  哪怕這回找到了萬化荊陽,並將此器拿了回來,可他們明白這件事還不算結束,因為這裡面明顯是有上層力量插手的,不然管梁和衛茂二人也沒可能失陷的這麼不明不白,這個力量是從何而來?這值得商榷。

  武廷執沉聲道:「我以為,此當與那些邪神脫不了干係。要在虛空之中殺獻,若不是對上幽城和上宸天兩家,那就只能搜捕祭獻邪神了,可是用邪神獻祭會否引發什麼後果,這卻難知了。」

  陳廷執道:「此事既涉及上層,還需向幾位執攝稟告一聲為好。林廷執,你且先去設法煉化此器,我回去之後,自會去與首執商議此事。」

  待林廷執應下,他又喚來明周道人,道:「稍候給盧星介還有風廷執各去一封書信,告訴他們此事我天夏已然處置妥當,那寄虛法器也已捕拿入手,不必他們再勞神了。」

  明周道人稽首道:「明周謹遵法旨。」

  張御在回到了守正宮中後,便至內殿之中坐定下來,回思這一段鬥戰。

  雖是此番中斷了閉關,可他覺得收穫還是有一些的,最少新近煉成的神通得了些許印證,此前與龍淮之戰只是試法,今回才說得上是鬥戰。

  這一戰雖然從頭到尾壓制住了兩人,但必須考慮到瞻空道人在旁的作用。

  戰鬥對抗之中多一人少一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正是因為知道鬥戰拖延下去就會被瞻空道人拿住天地大勢,所以那兩人所有攻擊手段都是較為激進,這才被他利用並加以反制。

  要是只他一個人,那麼兩人就不會表現的如同此前那般,一定是會仗著萬化荊陽深厚的精元積蓄來和他對耗,那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在把整個過程回顧下來後,他感覺自己的神通還有值得改進的地步。

  似今天這局面,這兩人因為只是化身,被神通破殺之後還能再轉回來,可需知曉,因為上宸天與天夏的長期對抗,現在擁有化身和替損之術的修道人極多,他以前交過手的修道人中,就有不少是這樣的。

  蓋因為沒有這手段就很難存生下來,或是換個說法,有這等手段的人才能活到現在。

  要是遇到這樣的對手,光有強攻的手段似還不足。

  但也不是沒辦法對付,除卻寄虛修士不談,此等修士自然是有一個寄托的,只要攻滅了寄托之物或者破了寄托之法,其便無法歸來了。

  譬如今天之戰,要是能上來就破殺了這「萬化荊陽」,那麼衛茂、管梁兩人立時便無所依托了。

  所以若能找到寄托之物,那就等於抵定勝局了,而這裡他當可以設法利用目印推演出一門神通來。

  另外,「諸寰同晝」證明了是強力的攻襲神通,但是他感覺還不夠強橫,也就是兩人沒有法器護持,要是有說不定能將之擋下,他需得是一擊發出,對面擋無可擋,否則顯不出這等神通的威能來。

  經由這一番思量後,他下決心再次改進神通。

  同時他還覺得,現在身上真正合用的法器只有「離空紫炁砂」和兩柄劍器,這兩物還兼顧護持寄虛之地,感覺還是單薄了一些。

  儘管身為守正,可從玄廷借用法器,可遇上真正大戰,不是十分合用法器,根本沒拿出來用的機會,故是還是需再祭煉一二法器。

  他思忖攻襲法器有劍器,還有自己諸般神通,不必再在這裡施力,現在應需一種鎮定法器,若能困束敵手,這才好任他施展神通手段。

  數日之後,盧星介和風道人各有玄廷傳書送至上宸天處。

  孤陽子在看過兩封書信之後,就尋來天鴻、顯定二人,道:「天夏那邊傳來消息,那法器已然尋到帶回,下來當會煉化了。」

  天鴻道人道:「動作倒是快。」

  顯定道人沉吟不語。

  孤陽子道:「顯定道友,你可還有思慮?」

  顯定道人道:「此事有些怪異之處。」

  孤陽子問道:「何處怪異?」

  顯定道人道:「那管梁躲隱許久,此前不見任何動靜,為何此刻冒了出來?為何偏在這時?」

  孤陽子言道:「盧星介傳來消息,說是近來著令天夏理清內患,應當是就如此牽扯出來的……」

  只是說到這裡,他也是意識到了什麼,道:「的確不對!」

  天鴻道人道:「何處不對?」

  顯定道人緩緩道:「從天夏報書還有那內線傳言來看,能得以發現那管梁之事,那很可能是天夏用了某種查驗法器,這應該是清天星盤不在之時,用來代替此物的。

  可是此前天夏既以清天星盤查驗過一次,若有異狀,那必可查出,可此為何此前不曾找出此人呢?」

  他抬起頭,「這難得機會,天夏可不會光只用來搜索闖入內層之人。」

  孤陽子不覺點首,沉聲道:「這裡或當有上層之力遮護,唯如此才可得有解釋。」

  顯定道人沉吟道:「其實如此看,管梁之暴露,也未必那麼簡單,倒有可能是被其背後的上層力量主動暴露出來的。」

  孤陽子同意道:「也是有此可能的,兩位道友,可是還是記得那日招引贏沖道友之時,那邪神之異動否?」

  顯定道人道:「孤陽道友是指邪神?」他略一思索,「若是如此,其目的又何在?」

  天鴻道人冷笑一聲,不耐道:「何必多做琢磨,既有上層之力的蹤跡,那不如稍候一問三位祖師。」

  孤陽子考慮了片刻,搖頭道:「還未到這一步,不必驚擾祖師。」他微微一頓,又道:「倒是天夏在肅清內部,顯是在積極備戰,我恐夜長夢多,我等也當要加快動作了。」

  外層虛空之中。朱鳳、梅商二人正乘渡在一駕法器飛舟之上,游渡在漫漫星河之中。

  此番他們接了玄廷詔旨出面剿殺邪神,但是他們很小心,因為不說邪神本身,現在上宸天和幽城之人若是見到他們單獨在外,那說不定會設法過來圍剿他們。

  所以他們只是選擇在二十八宿外圍遊走,清剿一些對天夏較有威脅的邪神,要是遇到危險還能得到來自外層各宿的支援。

  這法舟分為左右二宮,朱鳳居右宮之中,她還帶著幾個玄修弟子,不但可從訓天道章之中得到各種消息,還能隨時與天夏保持交通。

  她雖然不能直接觀看到訓天道章之中的東西,可是只要與弟子心思相接,弟子所見她亦能重照於眼前。

  不過這也只能在親近之人比如師徒親眷之間才能用,否則沒有幾個人是願意將自身腦海之中的東西隨意暴露給他人的。

  這時她借弟子之意識正在觀看一幕盛劇,本來她只是因為旅途枯燥,故是用來的打發無聊,不過卻發現,這些盛劇倒是格外有趣。

  外殿之中有一名女弟子走了過來,萬福一禮,道:「恩師,方才玄廷傳言過來,要我小心邪神。」

  朱鳳鳳目一閃,自弟子的意識之中退了出來,問道:「可知誰人傳言?」

  女弟子道:「乃是廷上傳旨使者。」

  朱鳳心下一思,她知玄廷不會無緣無故來提醒自己,這裡一定是有什麼緣故的。

  而自回歸玄廷之後,她就知道一個道理,不要自以為是,和玄廷對著幹,聽從玄廷之勸言,總是不會吃虧的。

  她想了想,道:「去把梅守正請來。」

  女弟子稱是一聲,自去左殿相請梅商。

  梅商與朱鳳輪流值守搜尋邪神,這一旬正好輪到是他,不過聽到朱鳳相請,知是有事,當即轉了過來,來到宮中之時,見朱鳳神情端肅,便打一個稽首,也是神情一肅,道:「朱守正,不知何時相尋?」

  朱鳳回有一禮,請了梅商坐下,便將收到的消息一說,她道:「玄廷特意傳告此言,不會沒有緣故,當是認為虛空之中可能有邪神對我不利,我等已是殺戮數頭邪神,此行也不算沒有斬獲,依我之見,也不必再搜尋下去,不如就是轉回,梅守正意下如何?」

  梅商思量片刻,道:「朱守正的顧慮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等這便折返吧。」

  朱鳳見他同意,心中微鬆,梅商不是一個性格強勢之人,她料此議多半不會否決,但若真是不同意,那她寧可一個人帶著弟子先行回返,也不會再停留在虛空之中。

  她立時喚過弟子,要其將自己二人決定轉回的消息送回玄廷,而後與梅商合力,一同轉運飛舟,往內層返歸。

  路上並無波折,轉眼之間,漏刻之上過去三日。

  可是這一日,朱鳳看著前方隱約可見外層星宿,忽然醒覺了過來,他們本就在距離外層星宿不遠之處游渡,也不過就是兩天多的路程,為何至今仍未回到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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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四十六章 昏亂見明微

  朱鳳這一念升起,面前景物驟然變化,她神色微微一變,卻是發現,此刻他們哪裡是在向內層回返,而一直是在往虛空深處而去!

  而更令她為之警惕的是,究竟是什麼東西使得他們的感應受到了扭轉?

  梅商這時也是同樣發現了不妥之處,他想了想,神情凝重道:「朱道友,我等恐怕是遇上邪神迷障了。」

  早在與天夏第一次與虛空邪神打交道的時候,便就發現,邪神有一種惑亂感應的能力,這也是邪神難纏之處,心神若是不曾固守,稍有偏移,就易被其所惑,不過一般來說,由於玄尊勝在全方面的強,便是中了算計,最後死的往往也是邪神。

  可這一次卻情形有異,他們無法分辨自己究竟是何時中了迷障的,足見今回所遇見的邪神不同於以往他們之所見。

  朱鳳道:「立刻調轉舟首,返回……」

  只是說到這裡,她卻是收住了口,因為她忽然意識到,這迷障來得無聲無息,並不見得自己認知到其存在便就真的破了,自己以為看到了真實,但或許這個認知仍有可能是被部分扭轉的,在未能完全確定之前,絕然不能妄動。

  她立時從袖中取出了一根長香,這是自守正宮中帶來的「定靜香」,可以去疑存思,就是為了防備迷障之用。

  她將此香點燃之後,稍稍運法,頓時感覺眉心一陣清涼,意識也是隨之一清,她立刻喚過一名女弟子,道:「把方才的傳訊再送一遍去往玄廷。」

  那女弟子哦了一聲,但卻呆呆立著不動。

  朱鳳知曉不妥,往外看去,發現所有弟子都是一個個失神的站在那裡,仿若木偶一般。

  她一蹙眉,知道這些弟子因為功行淺弱的緣故,仍是失陷在迷執之中,哪怕是定靜香也沒有太大用處。

  若是強行喚醒,那或會致使其神傷魂損,雖然她並不看重這些弟子,但也不想害了她們性命根基,於是輕輕一拂袖,令其一個個都是倒地昏睡過去。

  她抬首道:「梅守正,雖此前我已是令弟子傳訊去了玄廷,告知歸返之事,但我也不知那訓天道章是否真能穿破迷障,將這消息傳了出去。」

  梅商想了想,道:「朱守正與外層定約之時是六日?」

  朱鳳道:「是的。」

  他們這回出來十分重視自身安危,當然不會玄廷長久隔開聯繫,曾與外層鎮守做過定約,若六日不作牽連,那麼即是遇上難局了。

  梅商道:「此刻出去定然不妥。外面那邪神若是能夠立刻拿下我二人,那也不必耍用這些花招,也不必將我感應偏引,而外面這件法器不破,我等自身不亂,其便無法奈何我等,我以為,我等不妨堅守待援。」

  朱鳳道:「假設此前傳訊無用,待得玄廷發現不妥再尋到這裡,那最快八九日,最遲恐要十餘日了,那麼我們若選擇堅守,那許要待得半月左右。」

  梅商道:「定靜香這裡道友還有多少?」

  朱鳳道:「我只帶了出來三根,一根能支撐三日。」按正常情形看,三根定靜香是綽綽有餘了,但現在卻不一定了。

  梅商道:「只能盡量堅持了,我們自身先不能亂。」

  朱鳳輕輕點頭。

  梅商這時忽有所感,他看向外間,朱鳳也是一併望了過去,便見外間一片無邊無際的黑幕籠罩了過來,本來可見的漫天繁星似受此遮蔽,卻是一枚枚黯淡下來。

  不過在定靜香的擴散之下,他們因為驅趕了部分迷障,所以也是見到了最為真實一面,發現那哪裡是什麼黑幕,而是一張龐大無比的深沉巨口。

  而此時此刻,這一艘法舟正在往裡投入進去,而到了近處的星辰,都是變得黯淡無光,再是被加快吞沒入內。

  朱鳳、梅商在天夏未至此世之前便即成道了,都是經歷過眾多事機的玄尊,乍然見到這凶險一幕,雖然心中緊凜,可也沒有當真慌張。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法訣一拿,將法器飛舟定住,不再令其往那深處投去。

  這也是此刻最好的選擇。

  可本來飛舟往前行進還好,這一停頓下來,卻是立時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拖拽之力。

  忽然遭到了外部力量的襲擊,兩人卻反倒是心定了,因這總算進入了他們熟悉的過招路數中了。

  梅商應對很快,自袖中出一個銅印,往下一扔,立有一團玄金之色的光芒展開,由兩人腳下向外擴張,頓將這艘法器飛舟一下定住。

  朱鳳也是有鬥戰經驗之人,此刻沒有動手,而是候在一側,準備看到有任何不妥後隨時支應。

  可是此後,那力量並沒有因此增加,也沒有發生其餘變故,局面一下僵持下來。

  但是兩人卻覺得,有些地方似時不對,不約而同轉目看去,竟是發現那第一根煙香竟然已是快要燃盡。

  兩人心中一驚,因為這一根定靜香正常情形下可點燃三天,但是他們感覺之中分明沒有過去多久。

  朱鳳自查了一遍,十分肯定道:「邪神絕無可能令我識錯自身之感應,定是定靜香受了太多外來侵擾,所以才燃得如此之快。」

  梅商點頭,他也更願意相信這一點。要是他們連自己內在感應都被影響了,那他們根本不必抵擋了,等著認輸就是了。他道:「還那句話,我們自身不可亂。」

  而就在這兩句話的功夫裡,那一煙香已逐漸到了盡處,朱鳳在其即將燃盡的那一刻,把袖一揮,立刻又換上了一根新的定靜香。

  不過這一根也未能堅持多久,感覺之中只是過了一小會兒,便只剩下了短短一截。

  再過去片刻,朱鳳拿出第三根定靜香換了上去,道:「這是第三根了,此香若失,那只能靠我們二人自身的定鎮之功了。」

  梅商默然不言。

  朱鳳則是定坐了下來,守心定持。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了自家老師教導自己的那些時光。

  那時她還是一個七八歲小女孩,有一日被老師喚去考驗心性,那時也是這般坐著,老師關照她,哪怕屋子塌下來都不許動。

  她很乖巧的應下,而與她在一起的,還有其他幾個小女孩。

  可誰知道,在老師出去之後,整間屋子忽然搖晃起來,隨後屋頂自上塌落下來,她很是害怕,可是聽從師言沒有跑,可有的小女孩站起跑了出去,有則被驚嚇得發出哭聲,還有的似被掩埋了瓦礫之中,而她很幸運的沒有受傷。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老師再一次站在了面前。

  她問老師,哪個選擇才是對的?老師言沒有哪個是對的,無論做出什麼選擇,只要自己覺得有道理就好,修道路上最忌心思不定,在未見結果之前,自身千萬不要有所動搖。

  她後來也問了,那些被砸倒的小女孩是不是真死了?可是老師卻沒有回答。

  後來隨著她功行漸長,才是忽然醒悟到,哪有那些小女孩啊,那些人其實都是她自己,都是她內心深處的每一個選擇。

  她睜開眼,不知不覺間,那第三根煙香燃盡了。

  她道:「梅守正……」

  她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飛舟之內迴響著,一陣陣向遠處傳出去,但是沒有任何回應。

  她轉首看去,不知何時,本該坐在那裡的梅商已然消失不見了。

  她往外看去,鳳目一凝。卻見一根根無數帶著眼目的滑膩肢體此刻往飛舟之上纏繞上來,並將飛舟慢慢勒緊。

  她倒是沒有半點慌張,自袖中拿出一枚秘煉香丸,起指輕輕一搓,隨著粉末飄起,有清淡香氣飄散出來,也有輕柔霧氣灑開,如清冷月光往外而來,那些滑膩肢體被粉末沾染,都是化為灰白色的鬆脆石塊,一截截鬆脫掉落下來,化為了散碎砂礫。

  可是隨後又有更多肢體攀附而來,它們從深沉昏暗的虛空之中而來,彷彿無窮無盡。

  朱鳳在蒲團之上肅然端坐,她豎指拿決,過去片刻,一輪好若冷月的明光霎時在背後綻放出來,將整個飛舟都是撐住了。

  那些肢體紛紛退去,可是過了一會兒,卻又有濃濁粘稠的黑色脂水蔓延上來,這一股深沉之暗好似要將人推入最為深長的夢境之中。

  虛空之中茫茫群星皆是消失無蹤,感應昏沉,萬物皆暗,朱鳳身後那一輪清冷月輝就是此刻黑夜之中唯一一點明光,但此刻這明觀卻是在被逐漸沾染,顏色來越深,越來越黯,被迫不斷收縮著。

  而就在那黑暗幾乎要把一切都是淹沒之時,忽然間,一道清澈如水的光華忽然照來,瞬間將這一片黑幕撕開,使之並向著兩邊逐漸退去。

  朱鳳望上看去,便見一個滿身清光、姿貌高絕的清秀道人出現在了上空,周圍是絲絲縷縷的明湛光芒。

  她認得來人,心下微鬆,萬福一禮,道:「正清道友有禮了。」

  梅商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她的感應之中,其人驚喜言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正清道人看了下面一眼,道:「師弟、梅守正,你們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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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四十七章 邪心非正人

  朱鳳聽上面正清道人出聲相喚,她卻是站著沒動,把目光凝定在這一位身上,道:「敢問正清道友,昔日我三人與尊駕之戰,哪位勝了,哪位輸了?」

  正清道人站在那裡沒有回話。

  朱鳳也是站著不動。

  微微一個恍惚之間,那個正清道人的身影忽然消失,同時感覺到,適才在一旁出聲的梅商也是一樣不見了,而周圍卻是陷入了一片寂靜的黑暗之中。

  可是她能感覺到,那股古怪詭異的氣氛卻也是一同不見了,而飛舟之外,更是沒了那等帶著眼目的肢體。

  她再是轉目一看,見前方案上正燃燒著三支定靜香,最短的一支才堪堪到了末端。

  她立時明白過來,其實他們一直深陷在迷障之中,那定靜香並未起到應有的作用,她除了自身內部所感是真實的,其餘都是迷妄。

  遠處傳來了穩穩的腳步聲,她轉身看去,見卻是梅商走了過來,後者在見到朱鳳後,對她打一個稽首,道:「朱守正,你這裡可還好麼?」

  若是一般人,早被這方才這等錯亂的虛幻真實弄得疑神疑鬼了,再難深信自己了,可朱鳳終究是玄尊,能修煉到如今這一步,自是經過諸般心性考驗的,故是她絲毫不見著慌,鎮定自若的還有一禮,看向梅商道:「梅守正,你方才去了哪裡?」

  梅商訝道:「不是方才朱守正……」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若有所思。

  朱鳳沒有去確認什麼,而是道:「且等著吧。」

  不管外象真假,只要她自身內息不亂,可以確認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且並沒有被外力侵害,那就無礙。

  不過她有感覺,這等情況不會持續太久了。

  果然,才是十來呼吸過去,便見一道清湛明光照來,將整個飛舟都是照得內外明澈,周圍虛空一片光明。

  而後一個清秀道人毫無阻礙的穿渡入了飛舟之中,他看了一眼朱鳳,梅商二人,先對朱鳳言道:「朱守正,別來無恙了。」

  朱鳳萬福一禮,道:「正清道友,有禮了。」

  梅商既又驚喜又有慚愧,執禮道:「師兄,師弟無能,不想此回勞動師兄來救。」

  正清道人搖頭道:「我並非特意來救你,只是你恰好在此罷了。」他一抬手,將一封玄廷詔旨托出,而後放在手上展開,給予兩人觀看。

  朱鳳一見,心中一鬆,知是對方必然是真人了,因為玄廷詔旨上面有玄廷印信,那是五位執攝所定正印,邪神迷障根本不可能映照出此印。

  正清道人道:「此處已遭污穢,你等隨我上雲筏回轉吧。」說完,他把詔旨一收,身軀驟然從原地消失,只是留下了一束通向外間明亮光道。

  朱鳳於是一揮袖,起法力捲起那些昏迷不醒弟子,和梅商一起,沿著那束光道往渡往外間。

  此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法器飛舟不知何時又出現了無數眼目,正盯著他們直看,可晃眼之間,卻又是一切如常,彷彿當真只是一些幻象。

  她轉回目光,不再去看,順著腳下光華飄渡到了一駕位於虛空之中的雲筏之上。

  正清道人待兩人落定,便道:「朱守正的傳訊送到玄廷之後,諸位廷執便留意兩位行蹤,只是等了三日,不見兩位歸來,便命我過來相尋。」

  朱鳳再度致謝道:「卻要多謝正清道友了。」

  正清道人道:「朱守正不必謝,我已說了,此回是奉玄廷之命前來相援,便不是我,也會有他人前來。」

  梅商問道:「師兄,不知那惑我感應的邪神如何了?」

  正清道人淡淡言道:「我來之時,它便先一步退去了。」

  梅商道:「這邪神不同以往所見,以守正宮記載和推斷看,邪神背後也是有更為上層的大能,這一次不知會否是……」

  正清道人道:「師弟,你多慮了,若是遇到上層大能,你等焉有命在?也不會堅持到而今了,且邪神便有上層大能,也不會來親自出手,至多落些可用之器下來,否則我天夏五位執攝豈會坐視?」

  朱鳳蹙眉道:「我看過邪神舊檔,以往除了侵壓內層,可從沒不見有這等力量的邪神出現。此事極不尋常。」要不是以往沒有這等記載,她這回出來一定會準備的更為妥當一些,也不會這麼猝不及防。

  正清道人道:「我天夏至此,不過三百餘載,所見虛空之邪神,未及所有,有此變故,並不奇異。」

  他又對梅商言,道:「師弟,你回玄廷不久,心神功行長進不多,這固有緣由,可眼前上宸天與我對戰之日不遠,你若功行再無精進,如今次之事,日後當會再行遇見,那時無可指望有人來救。」

  梅商低頭受教,道:「是,師兄教誨的是。」

  他和岑傳的這一身道法,可都是正清所授,名義上他們為師兄弟,可實際他面對正清一如面對師長,總是又敬又畏。

  這一番話正清雖是對梅商說的,可朱鳳卻也是聽在了心裡,她暗暗思慮著,自己回去也該是設法提升功行了。

  但是經由這一遭,她覺得也不是全無收穫,自感回去之後,若經由一番閉關,當能更深感悟,而能不能順勢摘取到更深一層的功果,由此寄托入虛,這就要看自身機運了。

  上層,守正宮中。

  張御站在大殿之內,他的面前擺著大小十二只散發著靈光的寶鼎,這是他從玄廷那裡以玄糧換來的寶材,準備用以祭煉一件定鎮之寶。

  自有煉寶和改進神通的想法之後,他正身便在殿後閉關,另化一具分身出來著手準備這兩件事。

  神通之事不是倉促可成,需尋思推演許久,倒是法器可先祭煉起來。

  上層的寶材對玄尊來其實代價不高,有清穹之舟分化萬物,鎮定混沌,再有神人值司往來屬理,根本不必需要玄尊自己出手去採煉,所以他只用數十鍾玄糧就換來了這些寶材了。

  對比來看,反而是祭煉所耗的精力要多一些。

  不過正如上次祭煉法器一般,這次同樣不必太過複雜的祭煉,這法器只是用於輔助定鎮之用,而在鬥戰之中,哪怕只是將敵手滯礙一瞬,那都是足夠了。

  只是這件事一旦開始,半途就無法再停下來了,故需得先把外面的事情理順,盡量不用正身插手才好。

  他倒不是怕浪費了這些寶材,而是怕平白扔下了這些時日。

  他先顧看了一下東庭那處,見一切安順,又看了看訓天道章之中的傳報,見底下各處駐地的也無有什麼大礙,一些小事都可自行處置。

  而在外層,上宸天此刻大概還在準備招引寰陽派之時,幽城以往只是在乎搜尋奇珍異寶,現在天夏整肅內外,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

  但這裡倒是還有一個情況……

  正思量到這裡的時候,有一名神人值司自外行了進來,躬身一揖,道:「守正,新近送來的傳報,梅守正和朱守正適才在虛空遇襲。」

  而此時此刻,上宸天,擎空天原之上,靈都道人正在著手清查衛茂化影留下來的那些遺落之物。

  他將一冊衛茂曾經看過的書簡扔至煉爐之中,殿外卻有一名修士走了進來,稽首一禮,道:「上尊,在下發現了一物,似也是衛真人遺留下來的,還請上尊一觀。」

  靈都道人轉過身來,他看了看對方手中的玉珠,卻沒有去接,只是望著那修士,問道:「你是何人?」

  那弟修士露出一絲深沉笑容,他將玉珠收了回去,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變成了第三隻眼目,這眼珠轉動了兩下,便又閉合了起來,他說道:「我是特意來找尋貴方的。」

  靈都道人沒有說話,但是這個時候,殿內卻兩道光虹自天而落,天鴻道人和孤陽子同時出現在了兩邊。

  那修士這時笑了一笑,身上閃爍了一下,卻是變化成了此前衛茂的模樣,並且打一個稽首,道:「見過三位上尊了。」

  天鴻道人冷笑道:「學的倒是挺像人、」

  白衣修士卻是微笑道:「我以為,變成這等模樣,諸位方才容易接受,不過諸位若是不喜歡,我也是可以換回去的……」

  孤陽子沉聲道:「多餘之言少提,尊駕來此作甚,且道上來意。」

  白衣修士道:「我有一份禮物呈上。」他一甩手,就將一枚玉簡送了出來。

  孤陽子拿入手中,先見檢驗了一下,意念轉入其中,待看到裡面的內容後,他目光認真了些許,抬頭道:「原來此前衛真人之事,果然是與你等有關。」

  白衣修士微笑道:「那不也證實了我所予之物為真麼?」

  孤陽子道:「且不說這東西真假與否,你為何要主動幫助我們呢?似乎以前贏沖道友每次要你等幫忙,你們都是語焉不詳,或是根本沒有回應,這次怎麼就不同了,可否說個緣由呢?」

  白衣修士笑了笑,道:「因為幫你們,對我們自己也有好處啊。」

  天鴻道人冷哂一聲,道:「哦?原來也知道有好處,那怎麼以前不見你們來幫忙呢?」

  「以前……」白衣修士忽然用一種很是奇異的眼神看著三個人,「以前我們一直在看著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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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四十八章 窺道自生靈

  孤陽子聽白衣修士這麼說,沉聲道:「那麼你等可是看出什麼來了沒有?」

  白衣修士微笑道:「為什麼一定要看出什麼來呢?我們以往做事從來不需要理由,也並不一定需要結果……」

  靈都道人留意到他的用詞,問道:「以往?那麼現在的你們,與以往有所不同了麼?」

  白衣修士道:「那就要說到我們在虛空之中發現的那個東西了,也就是你們修道人所說的法器了。」

  此時他露出了人性化的感嘆之色,「在那東西裡面,我們看到了你們所描述的『道』,覺得非常有道理,只是那東西很巧妙,我們無法深入觀望。

  在等了許久後,卻有兩位修道人在此物附近鬥戰,他們各自受到了極大損傷,那個時候,我們忽然意識到,或許我們可以做點什麼。

  我們稍稍對他們施加了一些影響,這二人帶著我們給予的意識主動投入那個法器之中,也是由此,我們看到了我們要想的,直到那時候,我們才逐漸適應了你們修道人的意識和思考方法,也才知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他又笑了笑,顯得很是誠懇道:「我們本想瞭解更多,獲得更多,探求更多道理,可是很遺憾,天夏那邊並沒有給我們這個機會,他們反是遣人把那法器打壞了。」

  靈都道人道:「如今你們來找我們,看來是認為我上宸天可以比天夏給的更多了?你等憑何如此認為呢?」

  白衣修士笑了笑,道:「貴方不是要與天夏開戰麼?並還在試圖將另一個寰陽派招引回來,那我們想著,貴方可能缺少幫手,這裡我們可以提供幫助,只需你們可以給我們展現出更多的『道理』便好。」

  他說完之後,見三人都是冷然看著自己,又是一笑,道:「或許貴方還不信任我們,故是我們之前襲擊了天夏的兩位守正,想來不久之後你們便將收到這個消息,按照你們的說法,這算是以實質行動表現了我們的立場。

  三位,假若把虛空比作汪洋,貴方就是居於島洲,天夏則居於陸上,而我輩就是海中之魚,有我輩幫忙,天夏將便被困於陸上,再難出來,無有他攻我,只有我攻他,如此我得『道理』,諸位得諸位之所想,豈不是兩利之事?」

  孤陽子這時緩緩道:「你們所需要的,僅只是『道理』麼?」

  白衣修士微笑道:「有些東西,我們可以下一次再談,若是貴方覺得可以合作,可以拿著此物來尋我。」

  他一伸手,將額頭上的眼目取了下來,重新化為一枚玉珠,並向著三人所在拋了出去,而隨著那玉珠離去,他整個人身形面目也隨之發生了變化,由衛茂的形象還變成了一個模樣十分尋常的弟子。

  那個弟子沒了邪神意念附著,緩緩回過神來後,他先是十分茫然,等見到孤陽子三人站在面前,頓時大驚失色,伏拜下來,道:「拜見三位上尊。」

  天鴻道人將那玉珠拿在手中,看了幾眼,便以法力封禁,將之收入了袖中,隨後又那看向這名弟子,卻是見到其人身軀之內有一團十分怪異的肉塊盤踞著,從上面延伸出一絲絲血肉筋須,與周圍的骨肉內臟牽連在了一起。

  這東西此刻似是感覺到他的注視,從中間裂開一線,露出一隻眼目,朝他看了過來,模樣說不出的古怪詭異。

  天鴻道人一聲冷哂,身上有光虹一閃,那個弟子身軀一震,隨後就整個化融為一片飛灰。

  靈都道人道:「何必如此?」

  天鴻道人冷聲道:「污穢當要盡力掃清為好,道友覺得可惜,我轉頭送一個弟子給道友就是了。」

  靈都道人沒再說話。

  天鴻道人對外喚了一聲,召了一名弟子進來,關照道:「速去查看一下天夏那邊傳來的消息。」

  待那弟子離去後,他又看向孤陽子,道:「孤陽道友,不知邪神那根玉簡之中說的是什麼?」

  孤陽子將玉簡遞去,道:「道友且觀。」

  天鴻道人拿了過來一看,發現這玉簡裡面記載的,卻是玄廷之中一些玄尊的神通道法還有自身所具有的玄異。

  可問題是,在天夏內部,能清晰瞭解到這些東西的,當是只有玄廷守正。

  他心念一轉,立時明白了,這定是那管梁的緣故。

  管梁身為守正,當是看過關於各個玄尊的道法神通還有玄異的記載的,不過其立下過重誓,無法道出更為隱秘的東西,這裡應該是邪神應該用了什麼特殊手段。

  隨即他嗤笑一聲,這些記載只是浮於表面,很是無關痛癢的一部分,且還都是百年之前的,說起來用處也不大,但想到對方是邪神,這也算是表現出了某許「誠意」了。

  這時那負責查問消息的弟子回來,道:「三位上尊,這是外面方才送來的傳報。」

  三人將此呈報看過,見上面寫的天夏的梅商、朱鳳二人本在虛空剿殺邪神,後來疑似受襲,故是返回了天夏,只是具體情形無從去查證,兩人受未受損,也不清楚,不過即便只有這模糊消息,結合方才那邪神所言,三人也能夠推斷出一個大概。

  天鴻道人冷笑道:「原來如此,邪神襲擊這兩位也不見得是做給我們看的,照書信上言,這二位本就是去剿殺邪神的,這邪神不過是做出反擊罷了。」

  靈都道人卻是有不同意見,他道:「我倒以為,他們並非是為了反擊,因為邪神之間本就沒有任何情誼可言,以往無論我們攻殺哪個,都不會引起其餘邪神的關注,若不是為了此事,他們也沒必要如此做,倒是真有可能做給我們看的。」

  不過他還是想說,邪神畢竟剛剛效仿人行,行事之中還透著一股生硬,說是截殺二人,可結果根本不曾做成,要真是修道人,那是根本沒臉面把此當成一個事拿出來說的。

  孤陽子思索了一會兒,道:「邪神不可信,但眼下其既有合攻天夏之意,那我等也不必回絕,暫且應下就是,若是能攻下內層,再談『道理』,攻不下來,那也不用去慮及這些了。」

  而此時此刻,清穹地陸之上,玄廷各廷執都是分化化影來至議殿之中。

  相互見禮之後,林廷執在請示過首座道人後,便開口道:「想必諸位適才已是有所聽聞,梅、朱二位守正路上遇襲,由正清道友出面將兩位安然帶了回來。此回能夠確定的是,出手之輩乃是邪神,此一回遭遇,詳情在此,還請諸位廷執過目。」

  說話之間,他一彈指,便有一道道玉符飛至諸廷執面前。

  眾廷執待從玉符之中看過梅、朱二人遇襲的具體經過,都是有些意外。

  以往邪神雖也有襲擊修道人之舉,但邪神做事一般是沒有是目的的,而且通常勢力偏弱,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等兩位守正幾無還手之力的,這與他們以往認識邪神的有所不同。

  陳廷執沉聲道:「這非是小事,這等舉動,可能是邪神主動與我為敵,應謹慎視之。」

  戴廷執這時想了想,道:「陳廷執說得對,以往邪神行事,混亂無謀,今回如此,下回那般,從無理智之思。然則現下這等舉動,卻是有幾分人心思考在內。

  尤其是在正清道友到來之前,其竟然以正清道友形貌相惑,見此計不成,又是及時抽身退去,這已是懂得謀算,明瞭進退了。」

  在場不少廷執聽到此言,都是點首認同此言,在場之人,無有一個不是立功上來的,經歷過諸多鬥戰,自是明白這不是危言聳聽。

  林廷執道:「諸位廷執,上宸天若是謀劃不變,我等可能遭遇其與寰陽派聯手,或可能再添上一個幽城,而邪神若是與以往一般無智無謀,那也不過是一盤散沙,還好對付,可若是智識皆有,那卻需得重作估量了。」

  玉素道人冷然言道:「邪神既是欲與我為敵,那便設法在寰陽派歸來之前,先行將之除去了。」

  林廷執委婉言道:「玉素廷執,虛空無盡,邪神也是殺不乾淨的,況且邪神背後當也有偉力更大的能手,這更是難做此事。」

  玉素道人卻是語帶寒意道:「殺不盡那便趕出去,當日是如何驅逐寰陽派的,那今日亦可照此為之。」

  諸廷執一陣沉默。

  陳廷執沉聲道:「此舉代價太大,且我們不明邪神的具體實力為何,卻不建言如此做。」

  林廷執也是點頭道:「尚不至於如此。」

  當年驅逐寰陽派,那是有上宸天還有元都派一起動的手,並且都是動用了各家的鎮道之寶,付出的代價不算大。

  雖然此事單獨由天夏來做,也不是做不到,可代價就極大了,這還可能會削薄自身的力量,畢竟上宸天和寰陽派才是接下來主要要面對的對手。

  鍾廷執這時開口道:「首執、諸位廷執,那邪神能一次困住梅、朱二位守正,本事不小,但邪神之中,能得如此層次之輩,定然不會有多,那不妨設計殺之,如此不用大動干戈,又可先行去一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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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四十九章 瞻道投心餌

  首執看了鍾廷執一眼,道:「鍾廷執有何高見?」

  鍾廷執道:「那邪神長久無智,而今忽然有此蛻變,十分怪異,這世上從來沒有憑空多出來的東西,這其中必是有緣故的,鍾某以為,這許與前些時日那寰陽派法器的異動有關。」

  林廷執贊同道:「這話有道理。」

  他頓了一下,看向諸人道:「諸位當知,前次張守正和瞻空觀治去抓拿管梁之時,因其身上有上層力量著染的痕跡,我等才加以關注,並追查到了那『萬化荊陽』。

  只是法器還好說,來源清晰,就是那寰陽派所留。可那器靈卻來的十分古怪,這法器位於虛空之中,在無有殺獻之時,本身還需要對抗虛空外邪,時時耗損,又哪來得蘊蓄器靈呢?

  更不用說後來去篡改意識,佔據人身之舉了,但若說這就是邪神在後侵蝕推動,由此才有了這等轉變,這卻也是說得通的。」

  韋廷執道:「林廷執說得對,只我有一疑。

  如幾位所言,邪神既得智慧,那必有所求。其忽然襲擊梅、朱二位守正,又屢屢提及祭獻,看去就是了為了充壯那萬化荊陽。

  可那法器乃寰陽派所留,若說邪神可對施加影響,那是不難的,但若說要將之駕馭在手,除非是上層能手出手,否則是絕無可能的。」

  這話也是對的,因為哪怕從一個普通修道人手中拿到法器,你都要祭煉一番,似萬化荊陽這東西,要是能隨隨便便祭煉了,那寰陽派也不會將此物留下來了,所以駕馭這東西絕不是邪神真正目的,至少眼下是做不到的,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陳廷執道:「我對此有過思量,梅、朱二位守正,還有正清道友曾有言說,這邪神所用法門類我道法,但又有些似是而非,本我以為只是迷障,但後來與幾位道友談論下來,發現卻又不是,極有可能,是其在傚法我等,或許是想完道,完身。」

  這話一出,眾廷執略作思索,卻是不覺頷首。要真是這樣,那麼邪神此前這些變化,還有後面這些舉動,便就一下解釋得通了。

  鍾廷執道:「首執,諸位廷執,不怕其有所求,只怕其無所求,若是邪神為的是求道完身,那反是好事,我等正好以此為設計,引其上鉤。」

  眾人點頭不已,經過殿上這麼一辨,局面也是由原來的撲朔迷離變得豁然開朗了。

  以往因為邪神智思混亂,行事毫無規律可言,你自然不知道它想幹什麼,可若邪神為的是求道,那就好推斷了,因為這正是修道人所熟悉的路數。

  武傾墟神情嚴肅道:「可要是如此,此輩反而更為危險,必須盡早剿殺,阻遏此勢,不然必成大患。」

  林廷執也是道:「邪神縱然得了一些道法,可還不至於所有邪神都是如此,當是只有少數,或許只得一個,我等若能將這窺道之邪神剿殺,許就能達成這等目的。」

  陳廷執抬頭道:「首執,此事需當再呈報五位執攝一聲,邪神背後,當有能手,我輩若是設計,難說會否被上層窺知。」

  首執頷首道:「我稍候會去五位執攝處呈告。」他看向眾人,道:「如今請諸位廷執再議上一議,當如何做得此事。」

  此時守正宮中,張御正翻看著神人值司方才遞來的呈書,也是知悉了前後經過。

  對於朱鳳、梅商遇襲這件事,他倒是沒覺有多少意外。

  上次管梁、衛茂之事,由於那上層力量出現的太過蹊蹺,而且那萬化荊陽始終是在虛空之中,他就懷疑這裡面有邪神插手,實際此前玄廷提醒梅、朱二人要小心邪神,就有他的建言在內。

  文書上面的內容寫得十分細緻,除了記載二人遇襲的具體經過,還有這二位寫下了自己的應對之法,以為後來人所參鑒。

  這也是天夏的作派了,對敵之經驗並不藏私,而是與眾知聞,這般再有人遇上相似對手,也便知曉該如何應對。

  此中著重提及,此類邪神之惑,由感及心,由心入神,並未見直攻直取。修道人若是遇到,只要自身不亂,堅守心神,其便奈何不得。

  只是因為未曾與邪神真正交手,不知真實實力如何,所以建言,若是對自身能為沒有絕對自信,那麼不建言出面反擊,最好固守待援。

  這可以說是十分寶貴的經驗了,他自不會無視之,將之記在了心裡,不過正清道人直接將此邪神驅走了,顯然這邪神還沒有到不可對付的地步。

  倒是值得注意的是,這兩位都是真修,心神修行穩固,所以能得對抗,但是換了一個純粹的玄修呢?這裡就不能照此為之了。

  可玄修自也有其優勢。

  他想了想,又在這冊書後面添上了一筆,「玄修若見,初覺之時,可速以訓天道章傳告」。

  朱鳳、梅商二人能得及時相援,其實還是依靠了訓天道章,不然正清可未必會來得這麼及時,他們開始的打算可是守持半月的,那可未必能挺過去,唯有背後有救援,那麼固守才有意義,不然還不如趁早一拼。

  寫完之後,他將此書交給神人值司,要其拓錄分發出去,而後一卷大殿之內的寶材,準備回去祭煉。

  可方才走了兩步,卻有所覺,轉過身來,見殿下有一道光芒亮起,明周道人出現在了那裡,打一個稽首,道:「守正,明周奉命,將這一次的功賜送至。」

  張御將他送來的詔旨拿過,打開一看,這一次除滅萬化荊陽,一共是得有兩百八十鍾玄糧,他又問了一下,方知這次功賜,瞻空道人那裡也是得有相同數目。

  明周道人送過功賜之後,又道:「玄廷有一事要明周轉告,還請守正升了守正宮中的禁制。」

  張御知曉必是有事,他往守正印信之中轉去一道意念,宮內外的禁制便即抬升起來,重重疊疊的金色氣光湧來,將整個守正宮都是牢牢籠罩在內,他道:「道友可以說了。」

  明周道人道:「守正可是看過朱守正和梅守正的報書了?」

  張御道:「看過了。」

  明周道人道:「此回邪神與以往不同,故是諸位廷執定議下來,有意誅此邪穢,只是因此事或有上層之力參與,所以不落文字,只命我言於守正知曉。」

  他大致說了一下此前玄廷之上的討論,並言:「按照諸位廷執所見,假設那邪神是在尋道完身。那麼我等可以此設餌。

  一個是在已然投放在外的法器『角空星』之上做文章,由此器載存道法道理,邪神若被吸引過來,或可能由此引其入彀。還有一個,派遣一二名玄尊在外繼續剿殺邪神,誘其來攻,而後設法圍殺。」

  張御想了想,策略倒是簡單,不過這裡也無需多複雜,關鍵是如何執行,又由何人執行,他道:「廷上待以何人為餌?」

  明周道人道:「廷上決定,由於守正宮諸位守正太過顯眼,故當會遣人手為餌,同時另遣幾位玄尊參與圍殺此邪神。

  只是那邪神並非無智,也有判別之能,故是諸位廷執認為,若是邪神與上宸天已有勾結,那不定會趁勢謀我,來一個將計就計,但我等亦能反算之,在更外圍結成大網,盡可能將來犯之人一鼓殲滅。在此之中,瞻空觀治會以元都玄圖隨時接引,以補足人手,若有任何意外,會設法將人接引回來。」

  其實關於誰做那個誘餌,廷上有過一番爭論。

  有的廷執提議令張御前往,這因為張御既是守正,鬥戰能力又是不弱,就算遭遇邪神,也能抵禦,再不行還可以給他幾件法器護身。

  但是隨即又廷執提出反對意見,認為出外作餌之人不能太強,也不能太弱,同時還不能有什麼名氣,張御若是前往,邪神先是警惕,要是隨後嘗試過,見拿不下他,不定就此退走了,那達不成目的。

  且不得不考慮的是,張御乃是立造訓天道章之人,若只是為了對付邪神,那絲毫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反而令張御暗伏於一旁,為此番阻截圍殺之人,那方才是最為合適的。

  張御一聽這番計較,便知玄廷這次為了除卻此患,可能會動用不少人手。尤其是這計劃中還要誅滅可能來援的外層修士,那前後參與此事的玄尊恐怕會更多,這一戰要是真如事先推斷的那樣,那動靜絕不會小。

  好在他們擁有元都玄圖,可以確保此事的隱秘和突然性,最差也能安穩退走。

  他問道:「此事玄廷準備何時動手?」

  明周道人道:「需得一番準備,還需消弭上境之力影響,大約需要百日左右,玄廷令我提前通傳守正一聲。」

  張御想了想,自己祭煉法器大約需用兩月餘時日,而且也不可能誘餌一出,就立刻把邪神給勾出來了,當中總要等一段時日,就算此計失敗也是可能的,正常情形下倒是趕得上,便道:「我知曉了,我當會提前做好準備。」


bpd 發表於 2022-1-4 00:32
玄都 第兩百五十章 展機以待敵

  張御在送走明周道人後,重開了守正宮禁制,仍留化影在外間處置俗務,正身意念一轉,就來到了位於混沌晦亂之地的道宮之內。

  他來到丹室之內坐定下來,就將先前收起的寶材放了一部分出來。

  如此前祭煉寄虛法器一般,這些天來,他一直在翻看相應的道書,心中早已是有了計較。

  這一次他仍是不打算去祭煉那種上乘寶器,而是準備繼續從簡單之處著手。且此寶也並非是寄虛法器,所以很多步驟是可以省略的。

  他意念一轉,丹室上方便有銀色的水流流下,而下方則是煙火騰起,將一眾寶材捲入了進去蘊煉。

  數日之後,待得寶材與神氣合契,他才正式進行了祭煉。

  四十餘日轉瞬而過。

  有了上回一次祭煉經驗後,再加上這一次祭器又不複雜,所以這一回進度比事先所想還要快上些許。

  隨著丹室之內的水火退去,一枚半尺長短,望著晶瑩無比的玄色晶柱出現在了那裡,此物有四稜四面,兩段行如尖錐,以尖端為軸,在那裡緩緩旋轉著,在此過程之中,卻是發出沉悶風雷之聲,使得整個道宮都是微微震顫著。

  張御目注過去,這晶柱受到氣意牽引,便緩緩向他飄了過來,同時有一股壓迫感向著周圍傳遞出去。

  他伸手出去,將此物拿在掌中,試著一催法力,感覺自身猛地一沉,而道宮之中的禁制也是晃動了一下,不止如此,宮禁之上那些精魄所化的蛟龍飛禽都是被凝定住了,隨著他法力收起,這才重新解脫,不過每一頭似是未曾未曾發現異狀。

  不過這是因為在他的道場之中,法器的威能自能發揮到最大,要是在外面,那作用其實很有限。

  尤其是這法器因為追逐厚重遲滯,所以相對挪移較緩,而修士在交手的時候,因為飛遁來去,往往鬥戰空域廣大,所以法器若只是這樣,其實作用並不大。

  可是要祭煉讓法器多出更多的變化,那就要在煉器之道上花費更多的時日和精力了,他認為自己做不到。

  不過這裡他早就有所預料了,所以在祭煉之前就有早有打算了,單獨一個這樣的法器威能不大,那他就用更多數目來補,一個不成,便煉數個,數個不成,那便十個百個!

  鬥戰之時,百數相類似的法器一同祭出,威能自是能夠補足,這和他的神通不追求變化的思路是一般的。

  玄廷豐沛的寶材也足以支撐他這麼做,並且他認為,方才成就上境的修道人就應該如此做,這才正確的方向,這才是天夏的優勢所在,要如舊時真修一般用數十上百年去祭煉一件法器,那在早期是真的發揮不出多少能耐的。

  唯有等到自身道行修持慢慢上來,有了數百上千年功行時,那再去追逐變化不遲,早前根本不必要去想這些。

  他看了一下,還有近兩月的時間,自己還可以繼續祭煉法器,接下來不過是依此而為,重複此前的祭煉過程,也就不必再正身在這裡看顧了,化一具分身於此照應便可。

  至於寶材,此前他是按照十倍之數換取的,短時之內當是足夠用了。

  只是要是依照原來的百日之期,這法器這回鬥戰恐怕是趕不上了,數目太少非但起不了太大作用,反還礙事。好在這東西他本來就是準備用在對抗上宸天和寰陽派的鬥戰之中的,也沒指望眼下就能用上。

  他留下一具化影在此,從丹室之中走了出來,在大殿之內坐下。

  煉器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下來便需按照原來的打算,下來就當是把關注之處轉到神通上面了。

  立造一門能窺見寄托之物的神通,是他此前的打算,但這不是立刻能做成的,倒是提升「諸寰同晝」的威能,卻還是可以設法做成的。

  這等神通,哪怕威能只是提升一點,也是十分有用的,而且也很可行。

  現在的他,隨著在越過寄虛這一門檻之後,修為功行都是處於上升狀態之中,暫還未遇到那前方阻礙,哪怕不去刻意調整,神通威能也在隨著一同提升,只是這個過程是較為緩慢的,而且等撞到瓶頸,自然便會停下,故他準備趁此機會再重做推翻一番,盡可能的讓這神通發揮出更大威能來。

  而另一邊,朱鳳自虛空返回之後,就回到了自家道宮之中。

  身為守正,她同樣也是知悉了玄廷的謀劃。可她也知道那邪神有多不好對付,迷障不破,那根本不用去提正面鬥戰。

  她有心在這些天中閉關一次,看能否在功行上有所突破。

  而這一次出外剿殺邪神終究是有所收穫的,她也是得賜了不少玄糧,足夠她這段時日的修持了。

  她想過之後,便把弟子杜瀟瀟喚來,自袖中取出一根華麗長羽,交給了後者,並叮囑道:「徒兒,為師需要閉關百日,你好生照顧自己,你以前一直在荒原存身,後來又到上層,怕是沒有多少朋友,不妨去內層走動一下,也可多長長見識,若有急事,可持此羽喚為師。」

  杜瀟瀟接過長羽,萬福一禮,道:「是,老師。」她又道:「弟子有訓天道章,不出去也知道外面的事情,也結交了不少好友。」

  朱鳳輕輕一笑,道:「倒是忘了此事。有訓天道章倒真是方便了。」她摸了摸杜瀟瀟的腦袋,道:「去吧。」

  與此同時,清穹地陸一座唯有高嶺之上的駐閣之內,正清道人盤膝坐正殿之中,前方香爐輕煙裊裊,氤氳滿室。

  他在上層以往是有一座道場的,只是因為與清穹之舟斷開了牽連,兩百多載無人維繫,早已是被混沌晦亂之地化去了。

  而他以前的名位已被剝去,也就只能暫駐駐閣。

  他知道這是玄廷有意為之,除非他能此次與上宸天的對抗中立下大功,否則玄廷是不會給他任何名位的。

  外面有聲音響起道:「師兄,小弟來了。」

  正清道人道:「進來吧。」

  梅商自外走入進來,站在階台之下打一個稽首,道:「見過師兄。」

  正清道人頷首道:「坐。」

  梅商再是一個躬身,在下方席座之上坐了下來。

  正清道人這時道:「那日我救了你與朱守正回來,見朱守正氣意萌發,若無差錯,百日之後,她功行當再有精進。」

  梅商一怔,想了想,道:「朱守正修道久遠,一朝的悟,功行精進,也是理所當然。」

  正清道人道:「你若是這些時日用心修持,也可有機會爾等此長進。」他拿出一枚玉簡,憑空送了過去,「這是我以往書錄的心得體悟,你拿去好好觀摩。」

  梅商馬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接過,致謝道:「多謝師兄。」

  正清道人道:「這百日你便在此修持,若是你到時不得突破,那這次圍剿邪神你也不必去了,因為去了也難有什麼作為。」

  梅商為難道:「師兄,小弟也是守正,這……」

  正清道人道:「我既然答應前往襲擾上宸天,這些臉面玄廷還是會給的,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安心修煉就是。」

  梅商低下頭,道:「是,師兄。」

  時日倏忽一晃,就是三月過去。

  在玄廷佈置之下,一切都是準備穩妥,此回玄廷除了在角空星上有所佈置外,另又派遣兩人去往虛空之中。

  其中一個乃是畢明道人,之所以選擇他,是因為他遁法神通高明,肉身堅韌,又極擅長逃遁存身之術,實力還沒有高到邪神不可拿下的地步,正是適合做此事。

  還有一人,乃是正清道人的師弟魏廣,其被從鎮獄之中提前放了出來,負責與畢明一同做那吸引邪神的誘餌,不過與上回梅、朱二人不同,兩人是分開行動的。

  其實這樣的計策,邪神若是有智,也未必看不出來,不過玄廷本不指望邪神一上來便就上當,就算邪神現在能忍著不動手,可待得時日一長,卻就未必能忍得住了。

  退一步說,就算謀劃不成功,玄廷也不損失什麼,回頭再換辦法便是。

  畢明道人乘渡在玄廷給予的法器飛舟之內往茫茫虛空馳去,只是在出了外層之後不久,他就感覺到似有人在盯著自己。他不由懷疑,這是否就是玄廷所言的那個邪神。

  他看向了擺在案上的一枚明珠,為了不使修道人為迷障所迷,他這次特意攜帶了這枚鎮定心神、克壓迷障的寶珠、

  縱然做誘餌,他也不是出來送死的,況且玄廷既然已是吃過一虧,若是再無防備,那也太過虛假了。

  那個盯著他的目光在持續了有一段時間後,卻是消退而去了,此後就再未出現過。

  他沉吟了一下,沒有去多管,依舊是照著既定的安排行事。

  若是沒有那頭邪神的攪擾,那麼他遵照玄廷的囑咐,設法找尋剿殺虛空中存在的其餘邪神,總之不會空走一趟。

  這次碰不到,那就下次再來,將此事引為常態,那麼總能引得對方上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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