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174
bpd 發表於 2022-1-6 00:26
玄都 第兩百七十一章 化執動勢起

  贏沖見到去了沒多久的弟子又是轉回,他放下正待批覆的文書,緩聲道:「看來事機有變。」

  那弟子上來把頭一低,道:「老師,弟子無能……」

  贏沖道:「不著急,慢慢說。」

  那弟子道:「弟子這幾日懈怠了,未去時時察看,結果發現天夏那邊情勢大變,那裡居然出現了諸多刪改過的道書,老師令我發去的道書眼下都是無人問津……」

  張御在把重做刪改的道書散播下去後,訓天道章之中便一下充斥了數種同類道書的版本,並都言自身才是正本,這就導致諸多修道人一時都是眼花繚亂。

  而在把流傳在訓天道章之中的道書找來看過後,因為每個人領悟能力和見識不同,所以收穫和所得自也不同,但毫無疑問,比起最早出現的那本道書,後出現的道書都是能夠實實在在帶來好處的,再加上最早那本道書被多個上洲的玄府斥為偽書,所以很快被人拋到了角落裡。

  這也不是說所有人都定然相信了此是無用之書了,總有一些人抱著僥倖的念頭不放。可是以前是道書少沒得選,現在有這麼多道書,自然先揀有用有道書的先看起來,一時看來無用的只能往後排了。

  而這裡還有一個笑聞,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還真有一些人照著甘柏的批語,將此書拿去給墊桌腳了,做完此事後還用明觀之印擺放到訓天道章之上讓人觀看。

  此舉下來還引發了不少人的效仿,並將墊桌腳的樣子擺出各種不同的造型和姿勢,因為這十分有趣,在許多年輕弟子那裡還引發了一場風潮,營造出了各種令人忍俊不禁的場景,當然主角無一不是那被墊桌腳的道書,這著實給平日修道苦悶的修道人平添加了不少歡樂。

  贏沖在瞭解過這些之後,並沒有去斥罵那名弟子,只是對其揮了揮手。

  那弟子心中惴惴不安,但卻也不敢留下,躬身一禮後,就退了出去。

  贏沖又喚了身邊一名僕役過來,道:「你聽到方才之言,你往那些玄修處走一趟,把那個身死的玄修安撫一下,還有,讓他們把訓天道章裡的那些道書整理出來。」

  那僕役沉聲道:「是。」

  贏沖看著僕役出去,安撫那些玄修,這不是他對那些玄修弟子心懷仁慈了,更不是把那些玄修的命當命了,而是他知曉要用到這些人,需得恩威並施。

  別看那弟子下手重了,可他一點也不認為此事做錯了,關鍵是後續之事要做好了,對這些玄修,只要下來隨便再給點恩賞,這些人轉過頭來又會對他感恩戴德的。

  那僕役去了有半天之後,就轉了回來,從星袋之中取出了五本抄錄整理過的道書。

  贏沖拿起一卷,擺在案上翻看起來,見這裡內容就是在自己的道書基礎上刪改的,明明改動不大,但卻呈現出了截然不同之意。

  他看過之後,也是對背後這一位暗暗佩服。雖然沒有明證,可他能感覺到,擬就這道書之人,應當就是當日照過面的張御。

  當日一戰,他因為擔心玄廷算到自己寄虛之地,不得已放棄在世之身,所以他自認也未能發揮出真正本事來,不過等下來兩家再戰,或許還是會與這一位碰面的。

  看過本道書後,他又把餘下的幾本逐一拿起看過,最後深深嘆息了一聲,看得出來,這些是出自數位玄尊之手,想與這些人打擂台,光靠他一個人是不行的,可上宸天又有幾個人願意去做這等事呢?

  他目光再度落下,尤其這一本,還是用他寫出的道理來駁倒他,這一看就是出自某人之手,面對這一位,他也沒什麼信心,因為這位只要願意挑刺,那沒毛病也能給你挑出毛病來。

  其實這些還不算什麼,此中最毒辣的一招,是拿道書去墊桌腳!

  此是真的正中要害,原本再如何被人奉為神聖,或是高高在上之物,被這麼一擺弄,在人心中的地位也便等而下之了,也不知這是誰人想出來的。

  他默默嘆息,越是與天夏鬥爭,他越是感覺天夏人才濟濟,不提上層修道人,那一股昂揚勃發的精神氣勢遠不是上宸天能比的。

  當年上宸天的離開,初覺是嚴重削弱了天夏的力量,可現在轉過頭再看,反而是剔除了陳腐一面,促使其迎來了新生。

  原本對於招引寰陽派之事,他還想再拖上一拖,待準備得更為穩妥,或者把天夏設法再削弱幾分再做,這裡也有他對勝負之執看得太過的原因,非要佔得一個上風才肯動手,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執妄、執妄,由執生妄,而今該當放下了。」

  這一念生出,他忽覺心中一動,面前明光生出,似有一扇大門在面前推開,若不是之前破滅了在世之身,導致神氣耗損不少,說不定此刻已然順勢踏過去了。

  他默坐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心中忖道:「不可再等下去了,需得把所有事機理順,盡快招引寰陽派了!」

  張御在驅走邪神之後,接下來半月之內,再沒有任何邪神前來攪擾,他只管自己在這裡修持,推演道法。

  又是十天過去,天空之中有一道橢圓形的陰影浮現,隨著一道金光閃過,畢明道人的身影出現在了此間。

  張御有所察覺,便自殿內走了出來,站在階上。

  畢明道人沿階台走了上來,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有禮,畢明來此接替守正。」

  他是主動應詔而來,鎮守角空星雖然沒有名位,但做此事也是給玄糧的。

  張御還有一禮,並道:「畢明道友需得小心,上宸天當是在盯著此處,我此前在驅逐邪神之時便見得有人躲在一旁窺伺。」

  畢明神情嚴肅,他可沒有張御的功行修為,也不是玄修,不能及時聯絡後方,不過好在有元都玄圖,他便遇危險,也能退走。他道:「多謝守正告知。」

  張御再是交代了一些話後,仰首上去,見上方的橢圓形陰影再度出現,一股金光落來,霎時身影便自原處消失。

  贏沖在放下心中所執之後,對於角空星還有道書之事再不去理會,他用了月餘時日,終於將上宸內部事機完全理順。

  在安排妥一切後,他來至擎空天原虹殿之上。

  天鴻道人仍是坐在丹爐之前,似是在祭煉著什麼,察覺到他到來,看他一眼,道:「贏沖道友,可是有事?」

  贏沖打一個稽首,道:「上尊,上宸天如今內外俱妥,肯定做好了天夏可能前來襲擾的防備。」

  天鴻道人立刻聽明白了他話中之意,他站了起來,雙目有精芒浮現,道:「也即是言,可以開始招引寰陽派了?」

  贏沖點了點頭,肯定回答道:「是!」

  天鴻道人站定片刻,看望遠空,道:「好,招引之事,需我們三人一同出力駕馭青靈天枝,這非短時內可以做成的,屆時外面之事,就拜託道友了。」

  贏沖沉聲應下道:「贏沖自會料理好一切的。」

  天夏內層,伊洛上洲。

  玄府之內,梁屹將最後一本道書看過後,將此擺放在了書架之上,而後打開廬舍大門,坐下靜靜等待。

  半晌,一個鬚髮蒼白的年老玄修自外走了進來,看了看他,道:「梁玄修,請隨老道來。」

  梁屹站起身來,跟隨這老道走了出來,出了花苑,走過一片竹林,便沿著一條通往地底的暗廊往玄府下方行走。

  經過重重門戶,在深入地底千丈之後,兩人來到一間百丈長寬的地窟之中,頂上是成串生光明珠,十分明亮,地面是打磨平整的方石鋪就,中間有一個無水干池,在盡頭還有一字並排的五座玄碑。

  老道言道:「這是第一任玄首劉玄尊留下的功果碑,乃是一樁寶物,可助人破境,只是第二任郭玄首卻是不讓玄修進入此間,只讓靈妙玄境的真修至此,可是法器有靈,至此不再煥發異彩,郭玄首便索性下令將此地給封禁了。」

  梁屹聽說過上任郭縝的作為,這還真像是這位能做得出來的。

  老道人又道:「這次高玄首聽聞梁道友意圖破境,便就放開了此處,讓梁道友到此地一試,看能否借得此機緣。」

  梁屹抬手一禮,道:「請前輩替我謝過高玄首。」

  老道人卻是搖頭,撫鬚道:「老道我年紀大了,耳聾眼花,腿腳不好了,還是請梁道友出去後,自己去謝吧。」

  梁屹看了看他,點頭道:「好!」

  老道人道:「梁道友,老道告退了。」他再是一禮,就轉身出去了,隨著其人離開,厚重石門也是隆隆落下。

  梁屹轉過身,中間的干池之中有水流冒出來,並有一個美玉砌築的坐台和一排石階同時升起,只是站在這裡,便覺一股清新凝神之感。

  他沿著石階走上坐台,見這裡有一個擺在台案上的小丹爐,還有一個蒲團。

  他自星袋內取了一罐丹散,倒了進去,須臾滿溢,而後用手一擦,騰騰火焰燃燒了起來,並且一股定神清香瀰漫開來。

  他在蒲團坐定下來,收拾心神,而後緩緩閉上了雙目。


bpd 發表於 2022-2-13 00:37
玄都 第兩百七十二章 舉翼重塑生

  梁屹的積蓄原本就已是足夠了,這一次觀看了數本道書,使他明白了許多,也得到了許多,關鍵是堅定了心念,去掉了心中之惑。

  不過最大的障礙,還在於他受自己老師余常的影響實在太深了。

  他所修煉的法門乃是余常所傳,稱得上是極為相近。可世上終究沒有兩個人是完全一樣的。

  在最初的時候,得益於上法傳承,他受了不少好處,可是越往上行,就越是艱難,特別是在攀渡上境的時候,若是抱守的不是與自身全然合契的功法,那麼就像背著沉重負累一般,很難再往上走。

  所以這段時間裡,他就是在重新打磨自己。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散去了原來的余常為他梳理塑造的觀想圖,再是重作整理了一遍。

  這是因為在看過道書之後他就感覺到了,自己老師原先當是準備在完善自身道法之後,再給他接引之法,而他之觀想圖也是為後續法門做準備的,兩者契合之後方得攀升。

  可是隨著余常被拘禁,道法不得完成,現在這一步也是無法走通了,那他只有自行尋法而上了。

  其實這也未必見得全是壞事,攀道得他人之助,登梯而上可行,但若純受他人之道,那也就永遠被錮束在這個畫好的框中了,除非是能打破重來,現在他打破樊籠在先,若得功成,那麼日後當不會受此束縛。

  可這一切前提他能真個成就。

  玄修修行在於神元,而重聚觀想圖則意味著需在更多章印之中投入神元,這是扭轉道路所必然要付出的代價。

  而在此之外,他還需積蓄更多的神元用以破境。

  換了一般人,根本就沒可能再去有重理觀想圖的機會,但好在他的資質遠勝同輩,當年餘常選擇他作為第一個親傳弟子,還親自為他梳理功行,自然也是因為看重他的和根基和天資。

  現在他成功重塑觀想圖,雖然再打磨下去,繼續積澱一段時日方才最好,可是眼見大戰在即,玄廷需要更多的助力,而玄法更需要有更多人站出來證明,他已是不準備再等下去了。

  隨著殿中爐香逐漸飄散,他整個人也一股飄渺白煙所包裹,而他的精氣神也在不斷昇華之中,到了一個極限之後,像是撞碎了什麼阻礙般,身外一空,而後他在大道玄章之上便看到了那一枚「重易」之印。

  訓天道章出來如此之久,他與許多同道交流過,更聽得萬明講道,知道要想借渡上行,關鍵就在於借這一枚重易之印往上攀渡。

  可眼下雖然看到了此印,但他卻感虛虛蕩蕩,總覺得哪裡似差了一點,難以將之引渡為己用。

  每一個修道人攀渡上境,所遭遇到的情形都是不同,但有幾點卻是相同的,首先在於去掉心中之惑,還有一個,就是完善自身。若連自己都不完滿,那又如何上進,這就好比根基之上全是孔隙,怎又撐起撐天大樹?

  如張御在走此道之時,完成了三元之法,萬明道人在荒原之中打磨根基,數十年對抗魘魔寄蟲。

  可道理歸道理,有的時候,連修道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到完滿了,不循上法,一些瑕疵是根本難以看出的。

  梁屹此前重塑觀想圖,他知道這條路是對的,但一損一成之間,就難免落下了一些難以修補的漏洞,而這一點缺陷,在攀渡之時就會被無限放大,進而成為拖累。也就造成了他明明看到了那重易之印,但氣意沒法上去攀附借渡。

  這個時候,實際上他還有一條選擇,也是曾經有過設想的,那就是萬一無法前行,那就轉修渾章,借助大混沌之助補足缺陷,那還是有極大可能跨過境界去的。

  可在這個時候,他卻沒有如此做,或許這般的確是可以跨過此境的,可是這個時候希望還沒有完全斷絕。

  且此時只要是心中退意一起,或者認為只有大混沌可以相助自己,那麼就會如堤壩垮塌,全盤崩潰。

  而他作為玄尊弟子,為了能助他去得上境,余常也是給他留下一個後手的,可以在關鍵時刻相助他一把。

  這個時候,在大道玄章之上一個章印忽然亮起,一股升騰力量自神中生出,這一剎那間,他感覺自身距離那「重易」章印已然無比之接近,然而雖是接近,可還是未曾達到,依舊是差了那麼些許,不但如此,他還是感覺這上升之勢正在快速消退之中。

  這等感覺,就好像原本蓄勢一躍之人,手指尖堪堪夠到了對面,卻仍是差了一點的虛落之感。

  若是此刻再無什麼辦法,那麼機會可能永遠離他而去。

  可哪怕在這個時候,他都不曾放棄,也沒去想著去選擇渾章之路,十分堅定地看著上方,渾身山下縈繞著一股絕然無悔之意。

  而似是他這股意念之故,大殿之中那五座原本沉寂不動的玄碑之上,忽有一光影浮動,一股奇異氣機隨之擴散出來,像是流水一般從梁屹的身上流淌而過,恍若乾裂之地遭遇甘霖灑落,那原本存在的缺陷在這一剎那間,卻是被一一填補。

  漏洞補滿,根基完固,若破土之苗,自然而然頂升而上,原本他那下墜之勢得有此助,卻是再度抬升,意念一下駐落到了那重易之印上!

  雖氣意一落,他身軀一輕,視線繼續往上抬升,沒有再往下沉落,他知曉機緣已至,起意一推,就將自身餘下的所有神元往章印之中渡入進去。

  章印之上一道閃耀光亮落下,霎時照遍全身,光芒到來那一刻,他整個人似被化去,在消失一瞬之後,卻又重現於世。

  他睜開眼目,心光一放,聽得一聲龍吟之聲,一頭雙頭四翼,形若蛟龍自他心光之中飛舞出來,這是經他改換之後命名為「翼蛟」的觀想圖。

  自座上站起,身上勃發的氣機便是整個殿宇也是遮蓋不住,直往上方玄府衝去,震得周圍禁陣晃動。

  此刻他意氣高昂,不覺吟道:

  「高崖入雲天丈量,行道漫遠吟聲長。舉翼過得千山去,從容看遍舊風光!」

  這聲音越拔越高,伴隨氣機一同擴散,此刻坐在玄府高台之上的高墨亦是聽聞,他不覺暗暗點頭,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梁屹在舒放氣機一陣之後,將觀想圖收攝回來,隨後轉過身,看向那五面玄碑。

  若是方才沒有這些碑上之力相助,那麼說不定他今日就沒無法成功攀渡到上境了,但是現在看去,其卻如尋常石碑一般,沒有任何異狀。

  石門隆隆升起,那老道人自外走了進來,對他一個揖禮,鄭重道:「梁玄尊有禮了。」

  梁屹回過身來,正容還有一禮。

  老道人這才露出笑容,道:「恭喜梁玄尊得此成就。」

  梁屹道:「多謝前輩。」他一指那些玄碑,道:「前輩,不知留下此碑的那位劉玄首如今可在玄廷?我去往上層感謝一下。」

  老道人眼簾垂下,道:「這位早年與外敵交手,早已作古了。」

  梁屹沉默片刻,轉向那五塊石碑,雙手抬起,鄭重一揖,隨後直起身,沉聲道:「沒關係,劉玄首昔日空出的缺,就由梁某來日頂上去!」

  老道人猛然抬首,看著他的背影,不覺點了點頭。

  他吸了口氣,道:「梁玄尊,玄首有請。」

  梁屹往上看去,心意一轉,霎時出現在了玄府雁台之上,他對著站在那裡的高墨拱手一禮,道:「梁屹見過玄首。」

  高墨看他幾眼,欣然道:「我玄修之中有多出一位俊才,余道友若能看到你今日之成就,定是十分欣慰。」

  梁屹不由沉默。

  高墨道:「你且放心,如今大戰將近,據我所知,玄廷將會釋得一些玄尊出來立功贖罪,你老師很大可能身在其列。」

  梁屹不覺抬頭,「果真如此?」

  高墨道:「此事等你到了上層一問便知。」

  這時候,天穹之中有一道氣光慢慢融開,同時有一股接引之力降下。

  高墨看向上方一眼,道:「梁師侄,玄廷接你的人來了,待去到上層之後,可先去見一見張守正。」

  梁屹點頭應下,他又肅容一拱手,道:「玄首,梁屹就此別過。」

  高墨點首道:「去吧。」

  梁屹放鬆神氣,順著那股接引之力往上而去,隨著一道金光降下,閃了一閃之後,那氣光便緩緩收攏了。

  高墨站在高台之上,一直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心中感慨之餘,又有些擔憂。

  在他看來,玄修之中再得一位玄尊,毫無疑問是玄修的力量得以壯大了,可是大戰將近,也不知他們這些玄修玄尊最後能得幾人剩下呢?

  張御此刻正在守正宮中閉關,他忽然心生感應,作為玄法開道之人,他立時知曉,自萬明道人成就之後,又有一位玄修成就上境了,且還是一個熟識之人。

  他望有一眼後,點了點頭,不過這位是有師傳的,所以他沒有去過問接引之事,重又閉上雙目,繼續在那裡推演神通。


bpd 發表於 2022-2-13 00:38
玄都 第兩百七十三章 感機懸影動

  不知過去了許久之後,梁屹眼前景物終於從破碎虛空化顯成了鋪滿花瓣的地陸,腳下更是生出了腳踏實地之感。

  明周道人正站在那裡,對他一個稽首,道:「梁玄尊,在下明周,奉玄廷之命,命前來迎接玄尊。」

  梁屹不同與旁人,他是聽余常說起過上層之事的,也知道明周的身份,便一拱手道:「明周道友有禮了,我欲先去鎮獄看望老師,不知可否?」

  明周道人笑道:「自是可以。」頓了下,他又道:「梁玄尊,玄廷法度雖嚴,可也不是不講人情之地。」

  此刻聽得陣陣鈴音飄來,一駕飛車落下,明周道人道:「梁玄尊,請上車駕吧。」

  梁屹走了上來,明周道人不見身動,另一個明周出現在了車駕之上,而另一個隨之消失,而後清鈴一響,飛車轉起,往鎮獄而去。

  飛車行有三刻,雲霧一開,現出一方巨台,車駕落下,明周道人帶著余常往裡走入,沿著折轉台階層層下行,不知多久之後,他站定腳步,道:「梁玄尊,余玄尊就在前面,玄尊自去便可。」

  梁屹看著前方的大柱,稱謝一聲,便邁步走去,而隨他到來,前方大柱隆隆上升,便見一個道人被囚於其中。

  他望見那道人身影,不禁神情浮現幾分激動,快步上來,深深一拜,道:「弟子梁屹,拜見老師。」

  余常看了他幾眼,目光之中流露於驚喜感懷之色,半晌,他欣慰出聲道:「你沒有走我的路,這很好。」

  梁屹道:「此回得以成就,也是得了同道和前人之助。」

  「哦?」

  余常問明情形之後,笑道:「徒兒,不必去多想這些,成了就是成了,只要是正道,如何成就不重要。我輩修道,本就是了悟道理,再借道攀道而行,莫非修來之道是道,外借之道就不是道了麼?若執意於此,那是自負其累,舊路已過,該當抬頭前望才是。」

  梁屹思索片刻,再是一禮,道:「多謝師尊教誨。」

  余常搖頭笑道:「你已然走出你自身之道,我也便現在說說罷了,今後如何,只有靠你自己去走了。」

  梁屹道:「如今玄廷在外立有訓天道章,可藉此與諸多同道交通,弟子也是得了這道章之助,這回才得去掉心中之惑,重整功行,進渡上境。」

  余常點頭道:「外面的事我也是知道了一些,訓天道章也是有所耳聞,嗯……眼下你待如何打算?」

  梁屹請教道:「請老師指點。」

  余常笑道:「你讓為師言,那為師便姑且一言,你姑且一聽吧。」

  他略略神情嚴肅了幾分,道:「記著,你無論怎麼做,都一定要設法保全自己。我玄法看似大興,但離穩固尚早,如今玄廷之上,能支撐局面的玄修就只有風廷執一人。

  可風廷執與其他廷執相比,無論功行修為還是名聲威望都是遠有不及,如今玄法玄尊之中有可能承繼廷執之位的,為師以為,也就只可能是張守正了,但張守正一人尚還不足以撐起整個玄法,需得更多同道相助,你可先去見他,記著,大勢不成,不要輕言棄身。」

  梁屹默默點頭。

  余常看了一眼上方,道:「今日話就說到這裡吧,你且先回去吧,大戰一啟,為師也當會被寬出來,以戰贖罪,到時你我師徒再作暢談。」

  清穹雲海之中,林廷執正身坐在觀天台中,他身上氣息自然悠長,與整個天地混融一體。

  而這個時候,高浮於上空的摩空懸針輕微晃動了一下,他心有所覺,雙目睜開,立刻往上看去。

  那懸針動的雖然輕微,但確然是在晃動之中,而且這晃動越來越,波及範圍越來越廣,在他眼中,似是諸多層界都是因此動盪起來。

  他神氣頓時變得無比凝肅,嘆息道:「終是來了。」清光一閃,他身影已是從殿台之中消失。

  雲海之上磬鐘之聲漸漸響起,諸位廷執化身俱是來至議殿之上。

  首座道人道:「方才林廷執有報,問天台上摩空懸針轉動,上宸天已然祭動青靈天枝招引寰陽,諸位廷執,一切便按既定事策行事。」

  諸廷執打一個稽首,道:「謹從法諭。」

  同一時刻,一封封傳書由上層向外層二十八宿、內層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還有玉京等所在傳落而去。

  張御負袖站在守正宮外的台階之上,聽著雲海之上傳來的長響不絕的陣陣磬音,眸光深遠,身上袖袍時不時捲來在風中飄動著。

  這時清鈴有之聲飄過,花瓣片片而落,一駕飛天車駕過來,降落到了殿前廣台之上,梁屹從上面走了下來,他沿階上行,來到台上,對他拱手一禮,道:「張守正,梁屹前來拜望。」

  張御還有一禮,道:「梁道友成就上境,卻要恭喜了。」

  梁屹這時也是看向雲海,問道:「守正,那是什麼聲響?」

  張御語聲平靜道:「上宸天開始招引寰陽派了。」

  梁屹神情一凝。

  張御道:「梁道友,請裡面說話。」

  他將梁屹請入了殿內,待坐定下來,便有神人值司擺上了靈茶。

  梁屹道:「來此之前,我去見了老師,老師讓我先來見張守正。」

  張御微微點頭,道:「梁道友如今方才成就玄尊,當是先守固功行,熟悉諸般事宜,而後再去思慮其餘,與上宸、寰陽之戰不是以往門派之戰,雙方交手更不會上來便傾盡所有,道友可耐心等待,自有道友一展神通的時候。」

  駐閣之內,正清道人此刻已是收到了玄廷傳書,卻是讓盡快前往上宸天襲擾,他自坐關之處出來,來至魏廣居處,尋到其人,問道:「師弟,你準備如何了?」

  魏廣站了起來,道:「早是等著出發了。」

  這時兩人往外望去,見外面一道清光而過來,梅商自裡現身出來,他走至近前,稽首一禮,道:「大師兄。」又對魏廣一禮,「魏師兄。」

  魏廣皺眉道:「你來做什麼?」

  梅商道:「我願意與兩位師兄同往。」

  魏廣卻是露出嫌棄之色,擺袖道:「你未曾修成寄虛功果,去了豈不是送死?沒得還拖累我們,還是在這裡等著吧。」

  正清道人道:「梅師弟,你還是留下吧,魏師弟有句話說得不錯,你還不到寄虛,元都玄圖在青靈天枝附近也無法一次帶得太多人走,若是遇到危難,極難脫身。」

  梅商不是什麼強硬性格,正清和魏廣都不同意,他只好低頭道:「是。」

  正清道人看向遙遠虛空,道:「魏師弟,玄廷催促的緊,這便啟程吧,我等還有很長路要走。」

  魏廣哼了一聲,回頭對梅商說了一聲,「別死了,你的性命是小,丟了我們師門的臉是大。」

  梅商一怔,隨即認真道:「是,師兄。」

  正清、魏廣二人看去遠處,下一刻,大台之上兩道清光同時升騰而起,在閃爍片刻之後,兩人便就一同消失不見。

  梅商則是對著雲海空處默默打一個稽首。

  上宸天,蘭原之上,夕陽墜陸,晚霞萬里,風道人講完道之後,站了起來,一個少年忽然問道:「道長,明天你還來麼?」

  風道人看了看天空,搖了搖頭。

  少年有些失望,隨即露出笑容,道:「我們等道長回來。」

  風道人看了看他,點了下頭,似是承諾道:「會回來的。」他邁步離去,不多時,就回到了居處。

  渾空道人此刻站在宮廬門前,似正等著他,見他回來,沉聲道:「風廷執要回天夏了麼?」

  風道人道:「我來此是作使者調解緩和兩家紛爭的,既然貴方一意孤行,那我又何必留在此地呢?」

  作為使者,他雖然被拘束在這一片地界裡,可是上宸天的變動卻是瞞不了他的,而且玄廷也是通過訓天道章告知他摩空懸針已動,讓他擇日歸返。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道:「這封書信勞煩渾空道友交給三位上尊。」

  這是一封書信是出來之前玄廷就交託給他的,囑咐他若上宸天一旦招引寰陽派,就將此交給孤陽等三人。

  渾空道人接了過來,道:「我會送到三位上尊處的,但盧使者那裡尚還沒有音訊傳回,還請風廷執多留兩日。」

  風道人默默點頭。

  渾空道人收好書信,身影一轉,便是離了此間,來到了擎空天原之上,可見遠處虹殿之中,有三道光輪映現,無邊光芒由此向著無盡虛空照耀而去。

  而往更遠處看去,還有更多玄尊的氣機衝霄而起,匯聚成一個無邊無際的光幕。

  可見一根龐大無比的青翠枝節從虛空一端伸展而來,再往另一端延伸而去,上面還有無數分枝生出,分枝之上又有分枝,如此不斷生長,直至無盡。而隨著這些枝節現出,一個個層界空域也是由此被牽引出來。

  他知曉,一旦枝節找到寰陽派之所在,那麼就能借此枝節連通兩邊,此派就可借此牽引重返回來。

  然而當初寰陽派被驅逐的足夠深遠,且也不能保證寰陽派仍在原來之所在,故是要找起來,不是立刻就能找到的。

  他收回目光,就起一道遁光,往虹殿之內飛渡而來。


bpd 發表於 2022-2-13 00:38
玄都 第兩百七十四章 蜷枝展未明

  渾空道人越往虹殿過來,便越能察覺到一股濃郁豐沛的生機,隨著自身浸潤其中,身心俱是為之通透。

  這是青靈天枝舒展枝葉之後激發出來的氣機,傳聞這鎮道法器乃是採了上古之時通天木上的一根枝節所煉,也就是靠著此寶,上宸天才得以將主天域的營造成了神夏之時的天地氣理,並以此抵禦了大部分虛空外邪的侵襲。

  而現在,隨著這法器深層次的力量被引動,周圍的氣理也是逐漸開始接近古夏那時的模樣了。

  這讓他忍不住想在此多待些許時候,不過也就是他這等層次修道人能如此,低輩修道人反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濃郁到極點的靈機生氣。

  晃眼之間,他已是到得殿門口,遁光按落而下,往裡走入進來,才一入殿,就見贏沖站在那裡,對他點頭道:「渾空道友,三位上尊正在全力駕馭青靈天枝,不及分神,有什麼事交由我來處置。」

  渾空道人略一沉吟,就將風道人的書信拿出遞上,道:「天夏的風廷執方才遞上辭書,要離開我上宸天,返歸天夏,贏道友準備如何回覆?」

  贏沖接了書信過來,口中則道:「讓他走。」

  渾空道人道:「不讓盧道友先回來麼?」

  贏沖搖頭道:「天夏不至於做這等事。」

  他打開書信看了看,信中乃是天夏勸言,裡面言辭懇切有理,且又不失強硬,所以這既是一份警告,也可以看作是一封戰書。

  他收入了袖中,道:「就這麼辦吧。」

  渾空道人也沒堅持,天夏做事都是擺在明面上來的,十分注重維護道理規序,的確不會弄這些小手段。再說他與盧星介也沒那麼熟,既然贏沖認為無礙,那他也不必去多言。

  他看了看殿內,道:「今番找尋寰陽派,不知要多久?」

  贏沖道:「那就要看寰陽派現在落在哪裡了,若是機運好,那麼一年半載之內或就見到此派之人,若是機運不好,那便需一直不停尋下去,直至尋到為止。」

  當初天夏、上宸天、元都三方一同驅逐寰陽,現在要想憑上宸天一家之力找回,那其中肯定要經過不少波折。

  渾空道人道:「贏道友,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若是寰陽派已然不在了呢?或是尋不到了呢?」

  贏沖稍稍抬頭,望向遠端,緩聲道:「若是尋不到,那麼就該是我們上宸天想著離開此地了。」

  風道人送上辭書後,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在那裡等候消息。同行的幾名弟子表面平靜,但心中卻很是緊張,因為難說上宸天會不會對他們動手。

  但好在上宸天這次似乎不準備為難他們,僅是過去半天,准予他們離開的信令便即送到。

  風道人倒是不急,與這些日子以來相熟之人去書告別,這才從容帶著那數名弟子登上來時乘渡的飛舟,並沿著一根指路長枝往外飛渡。

  而飛舟過去之後,那幾名弟子回頭觀望,那裡卻是一團在虛空之中不斷閃耀的光亮,其他什麼都看不清楚。

  飛舟行有許久,前方的枝頭逐漸消失,似乎已然達到了盡頭,而這個時候,背後的那一片光亮也是隨之消失。

  而此刻回頭再看,唯見一片空寂無聲的虛空,除此外什麼都沒有,好似上宸天原先根本就不在於這裡。

  風道人在上宸天待了這麼久,知道自己看似是自行飛渡而出的,但實際上應該是被青靈天枝的枝節送出來的,這裡與上宸天主天域原本之所在,已然完全不在一個地界了。

  有弟子問道:「風廷執,我們這就離開上宸天了?」

  風道人點頭道:「離開了。」他把袖一揮,飛舟又加速了幾分,道:「走吧。我們還會回來的。」

  而此時此刻,隨著玄廷警示發出,天夏內外層界一眾守鎮玄首都是收到了玄廷傳告,上宸天已然動手招引寰陽派,這也意味著,這一場涉及雙方的存亡的大戰就將到來了。

  昌閤府洲之內,岑傳也是接到了傳報。

  雖然在寰陽派未歸之前,上宸天沒有可能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來進攻天夏了,但這並不是說就可大意了。

  上宸天是沒法大舉攻襲,可不代表其什麼都做不了,玄廷判斷其很有可能會組織少數人手趁隙來攻,以減輕自身壓力,故是仍是要求內外各洲宿不能放鬆戒備,且下達了各種指令,督促各地天機院加快打造包括玄兵飛舟、造物蛟龍在內的各類造物兵器。

  而與此一同到來的,乃是一封看著十分不起眼的告書。

  他翻開看過之後,皺眉道:「又得一位玄尊成就麼?」

  不到一年的時間內,接連兩名玄法玄尊成就,這不是什麼巧合,而是玄法的上層道路被打通,被走出來了。

  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或許今後會有更多人玄修循著這條道路繼續踏入此門之中,而未來隨著玄修的數量增多,定會對現在玄廷的格局造成衝擊。

  可他更擔心的,是在更久遠的未來,真法被玄法逐漸取代,最後只剩下小部分傳承還在支撐的局面,這不是什麼杞人憂天,而是真有可能發生的。因為玄法本就是易於修行,只是上層道路艱難,可隨著訓天道章的出現,路上的障礙被逐漸抹平,並越發寬廣。

  要知道,若是不用費心費力就能達到目的,那萬眾必然會選擇更為省事,也更為有利的方法來提高自己。真法相較玄法,無疑更難修行。

  而他更為憂慮的,是玄法當真上台後,將來又會被更簡單,更易獲得力量的造物所取代。

  特別是眼下這等大戰之中,這類東西無疑更容易得到發展,因為固束它們的東西這時非但不存在了,反有各種有利的扶持到來。

  他吸了口氣,法力一轉,手中這一封告書化作了飛灰。

  雖然心有所慮,可眼下這個時候,這些也只能先放下了,鬥戰一起,恐怕生死難料,光是一個上宸天還好,可再加上一個寰陽派,當就能與天夏對抗了,現在一切矛頭都要對向外間,什麼事情都要鬥戰結束後再去解決了。

  張御端坐在殿宇之中,周圍光芒漸黯,這個時候,他忽然雙眸一睜,燦爛若星辰的眸子驟然照亮了個整個殿堂,而隨著光芒斂去,一下變得無比深遠,好似內中倒映無盡虛空。

  過了一會兒,眸中異彩消失,又是一切如常。

  現在已經是大玄歷三百八十七年的十二月了,差不多大半年時間,他才將這目印神通堪堪推演出來。

  大道之印本身就是大道的延伸,所以他無需做什麼變化,只需尋道攀附向上,並將目印本身便就具備的威能引導發揮出來便好。

  只是目印畢竟不似言印,並不是他成道的根本,也不像言印那般完全,所以沒可能像言印運用起來那般毫無滯礙,自然需要花費一番功夫。

  這一門神通一成,過後再遇到寄虛修士,一旦與對方氣機相接,並且展開鬥戰,那便能順勢望去,找到那寄虛之地,鬥戰時間越長,也便看得越是清晰。

  雖然得此手段,使得他在與同輩鬥戰之中勝算大為提升,不過他並不認為有了這門神通就萬事無憂了。

  此法用在單人獨鬥中當是十分順利,但若是以一敵多,難度無疑便就大得多了。

  在下來的鬥戰之中,也難說不會遇到以一敵多的情況。當然,這等局面是要盡量避免的,能夠以多敵少,那又為何要以少敵多呢?

  他此時略作感應,分身仍在後殿祭煉法器,原先的寶材早已用盡,如今又是兌換了數批過來。

  但這還不夠,還需繼續祭煉,只要寰陽派不曾歸來,他就會持續下去。

  他意念一動,數封擺在前殿的道書飛來,他逐次拿了看過,最近玄廷出動了不少玄尊去往外層,負責在虛空之中出外剿殺邪神或者找尋上宸天。

  上宸天利用青靈天枝來招引寰陽派,這就給了天夏一個機會,以前天夏不去主動攻打上宸天,這裡有主要兩個原因,首先天夏一日強過一日,持續對抗下去,上宸天遲早會無力對抗,那時候只需輕輕一推,就能叫其倒塌。

  還有一點,就是找不到其準確所在,而且便是找到了,在對方鎮道之寶維護的情形下,要想攻入進去,代價也極高昂,可能會付出極大的犧牲,且在過去,天夏內部的問題也很大,便有想法,也抽不出手來做這些。

  可是現在,青靈天枝絕大部分力量分散了各個層界空域,而無法用來全力做遮護,這般卻是有一定可能將之找到了。

  要是真能尋到,那麼就能試著阻斷其所為,要是順利,不定天夏還能一鼓作氣將之擊潰,一勞永逸解決這個對手。

  其實就算找不到,也不算白努力。

  他也能看得出來,玄廷在設法讓玄糧進入到諸多玄尊的手中,讓此物盡快轉變為功行,借此機會提高所有玄尊的修為。不過也就是在這等時候了,等大戰一結束,那玄糧定然沒這麼容易獲取了。

  他把袍袖一振,自座上站了起來,往殿外走去,此刻該是找個合適的人選,印證一下這門方才推演出來的神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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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七十五章 證法知弊漏

  清穹鎮獄。

  張御又一次來到了這裡。

  此前與他交過手的對手,其中雖也有幾位是寄虛修士,可是這類修士很難擒捉,要麼乾脆被殺,要麼就被毀去在世之身,所以他這次不準備找熟人敘舊了,而是需挑選一個新的對手以作印證。

  他翻著手中的名冊,忽然目光一頓,畫影之上是一個晃動的龍影,身軀藏於雲中,若隱若現,從那藏於雲後的爪牙鱗角,還有那凶獰的龍眸上可以看出,此人原身是一條凶惡龍類。

  目光下移,上面寫著兩個「龍乙」二字,修為也是明確寫了取了寄虛功果之人。

  明周道人正等候在旁,見他注意到這位,便道:「這龍乙是最早一批跟隨我天夏到此的真龍,只是性情凶惡,不知收斂,妄自殺傷,故是被囚押在此。」

  張御略作思索,道:「就是他了。」說著,便按照這裡的規矩在冊上落了名印,並將此遞還給了明周道人。

  明周道人將冊子接過收妥,稽首道:「守正稍等。」

  他身影一轉,已是來到一個挑伸出去的平台之前,只是這裡與別處不同,前方有兩扇仿若不見頂底的厚重玉門緊緊合閉著,中間有一個綠玉環龍盤,上面漂浮有金光燦爛的道箓漂浮來去,若隱若現。

  龍盤之上光芒一閃,一個雙丫髻的女童蹦蹦跳跳跑了出來,兩隻眸子黑白分明,靈動無比,皮膚白皙,粉嘟嘟的小臉,看著如同瓷娃娃一般,卻是此間鎮盤的器靈。

  她對著明周道人萬福一禮,脆生生道:「老祖宗怎麼來這裡了?可是有什麼交代麼?」

  明周道人道:「張守正要與龍乙印證神通,你開了門戶,放了龍乙出來。」

  「張守正?」女童唔了一聲,歪了歪腦袋。

  明周道人道:「怎麼了?」

  女童道:「老祖宗,記得張守正上次印證找得是龍淮,這次印證又要找龍乙,他是這是不是專門和這些老龍過不去啊?」

  明周道人道:「張守正便是故意的,那也是張守正的事,與你我無關,且做好你的事便是了。」

  女童哦了一聲,她朝後揮了揮手小手,而那厚重玉門像是輕煙一般化開,裡面一根通天支地的大柱顯露出來,有一條龐大無比的龍影正繞著柱子緩緩遊走著,隆隆聲音傳出道:「明周,你來此做什麼?」

  明周道人道:「有人要尋龍玄尊印證神通。」

  「哦?尋我印證?」

  那隆隆聲音很驚奇,而後露出了一點感興趣的意味,道:「那也好,我在這裡待的也是悶了,正好出來鬆鬆筋骨。」

  挑台之上光芒一閃,兩人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唇紅齒白,英氣十足的少年郎,只是他方欲往前邁步,身上卻閃爍出了許多道箓鎖鏈,他頗為不滿的看了兩眼,道:「讓他過來吧,我在此等著他。」

  明周道人道:「龍玄尊稍待。」

  片刻之後,張御自挑台另一端邁步而來,隨著他逐漸接近,身外籠罩的玉霧星光將這裡虛黯景物都是照亮了起來。

  龍乙起初還有些漫不經心,可在看了張御幾眼後,神情卻是逐漸認真了起來,道:「我此前沒有見過尊駕,敢問尊駕名諱?」

  張御點首道:「玄廷守正,張御。」

  「玄廷守正?」

  龍乙有奇怪之色,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道:「你居然是守正?」

  能取到寄虛道果的修道人在玄尊之中也是少數,這般人物只要在天夏足可升任廷執了,而去做守正這等隨時可被玄廷撤除名位的職位,在他觀念之中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張御神情淡然,現在可不同於龍乙被關押起來那等時候了,擔任名位,不是是光看功行,還要有功績,還重要的遵循天夏的道理規序。

  似如朱鳳,如今也是成就了寄虛,可是功績不夠,現在一樣仍只是擔任守正,且還不是常攝。再如正清,數百年前便達到虛實相生、陰陽互濟之境了,因為道念與天夏意願不合,被逐出一次回來後還不是一樣什麼名位都未得。

  不過他沒有去解釋這些,只是向明周道人看去,道:「有勞道友了。」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

  下一刻,張御與龍乙身外的景物驟然一變,卻是沉入到了一片日月星辰齊備的空域之內。

  張御到此之後,也未多言,對著龍乙一禮,道一聲:「得罪了。」說完,心意一轉,身上心光撐開,整個空域之內都被一片輝煌明光所籠罩,並向著龍乙傾壓過來。

  龍乙臉色微微一變,但卻看去也有些不服氣,身上法力湧動,隱隱有風雷雨雪之聲,卻是絲毫不必,選擇與他正面對撼。

  霎時,其人法力與湧來心光撞在了一處。

  龍乙雖然被困了三百載,可實力的確非凡,一時間,兩邊竟然形成了某種僵持,可僅僅是在數息之後,其人法力卻是被壓得向後不停倒退。

  他似是不太甘願接受這等結局,身軀背後似有龍影晃動了一下,法力又忽然狂猛了三分,勢頭漸漸又板正回來。

  張御這一次不是來與其人交手的,也不是來求取勝負的,單純只是來印證神通的,故是在這一碰撞,形成了雙方氣機交接之後,他便即運轉神通,試著找準對方寄虛之所在。

  這一刻,他眸中有神光閃現,內中似有虛空燦星在不斷生滅。

  在這一場對抗持續有百來呼吸後,他忽有所覺般看去一眼,霎時間,目光透過無限虛空,好像隱隱約約望到了某一處地界,而這一處也逐漸開始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龍乙開始沒有察覺到什麼,可是就在張御即將找到他寄虛所在之際,他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背脊之上升起一陣寒意,這就像是躲藏在陰暗之中的遮護被一下剝去,陡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但卻能推斷出這一定是張御施展某種神通或者玄異變化,可是知道並不意味著能反制,光是那對面壓來磅礡的心光就足夠他應付了,現在沒有多餘力量去做別的事了。故轉了一個「迷塵」玄異,好像是從塵世之中抽離了出去。

  而在張御目光之中,那一處本來已是快要見到的寄虛之地,忽然間又是遠去了幾分。

  龍乙雖是轉動了玄異,可那等危險感覺仍是未去心頭消去,他這時言道:「慢來。」他忽然一撤法力,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另擇對手吧。」他對上喊道:「明周道友,且送我回去,我改主意了。」

  這一語說出,整個人驟然從原地消失。

  張御微覺意外,這位倒是見機的快,感應之中見到不妙便就抽身離去了。

  這等囚押之人若是願意與人印證,那麼是可以削刑的,可要其人自身不願,那卻也不好強迫,因為你總要讓其甘心情願出手,才好印證手段,至於將其凌虐打殺在鎮獄之中則是不允許的。

  不過哪怕對方與他只是過了一招,他也是印證到了一些東西。

  比如在看到對手寄虛之地前一刻,是極有可能被提前察覺到的,這便引得對手加以守禦或者迴避。似如龍乙就施展手段設法遮掩了,雖這不能完全擋住他的窺看,但無疑可拖長他找尋寄虛所在的時間。

  而要避免這等事,這裡就需得配合他的「缺業」玄異來使用了,缺業之術一旦運轉,外人就很難算計到他本身的所行所為,而用在鬥戰之中,便能令人心神遲鈍,難作感應。

  再有一個,從方才情形來看,選擇最為直接的心光碰撞更有利於這門目印神通施展,要是單純以神通較量的話,那恐怕就要更多時間去找尋了。

  用心光直接碰撞,這看著容易,其實並不容易,因為這等鬥戰很容易沒有退路的,這次是龍乙自恃法力深厚,又是性情孤高,所以上來就不做迴避,但這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如此。

  這樣的話,想要鬥戰中達成目的,就要自己去創造條件了。

  轉念到這裡,他也是不覺點頭。

  總得來說,雖然方才鬥戰時間不長,但是收穫卻很大,龍乙是一個好對手,下次若是要印證神通,仍是可以試著找此人。

  他一轉念,也是從這片空域之中退了出來,這時見前方困壓龍乙玉門已然合閉了,其人顯已是躲回去了。

  明周道人試著問道:「守正,可要再換一人麼?」

  張御道:「不必了。」他又看了一眼那玉門,就轉身走出去了。

  外層虛空之中,一駕法器飛舟正乘渡虹光飛馳。

  正清道人與魏廣二人站在主艙之內,他們二人面前擺著一隻圓形玉台,光滑的檯面之上有玉勺在上面轉動著,時而轉向一側,時而又轉向另一側,飛舟也是跟隨著指向轉挪變動。

  這個時候,玉勺忽然一頓,晃了兩晃,就指向了某一處不再動彈了。

  魏廣眼前一亮,他抬頭一看,卻見一條似從虛空深處延伸出來長枝出現在了眼前,其中可見有一個空域存在,他振奮道:「師兄,找到了。」

  正清道人道:「只是附從天域。」

  正如玄廷所料,由於上宸天全力需駕馭青靈天枝招引寰陽,同時又要遮掩主天域,那麼附從天域便不及遮護了,這便使得他們能夠尋到此間。

  魏廣點了點頭,道:「師兄,那我們還等什麼?殺進去啊。」

  正清道人考慮片刻,點頭道:「玄廷讓我們過來襲擾,既然尋到了這裡,也不能不進去一觀。」他一催法力,飛舟立便化作一道流光,衝入了那片天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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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七十六章 茫空隱蹤形

  飛舟闖入了空域之內,並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正清道人和魏廣二人並不為此意外,若是佈置囊括整個天域的禁陣,連上宸天主天域都未必能做到,更別提附從天域了。

  其實就算有禁陣也不必太過擔心,有元都玄圖為憑恃,危機關頭他們可以走掉。

  況且正清道人在此,尋常玄尊根本對他無能為力,除非孤陽等三人出來與他對陣,而要是這三人真的出來圍殺他們,那此行倒也算達成目的了。

  沒有多久,一座懸浮在半空之中的山台出現了前方,其邊緣平整廣闊,恍若刀切,有水流自邊沿奔騰流洩而下,台體本身則圍繞在祥雲瑞光之中。

  魏廣目光凝望前方,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鬥戰,但他就發現,這片山台雖然有著亭台樓宇齊備,水流奔行不斷,但卻空空蕩蕩,好像無有生機。

  飛舟很快來到了山台上方,即便到了這裡,也沒有任何禁制反應,亦無人來阻擋他們,下方莫說人影,連一個生靈都不曾看見。

  魏廣道:「人走了?」

  正清道人望向遠處,道:「再去下一處看看。」

  飛舟一掉頭,又往別處轉去。

  下來他們前後發現了三處懸空山台,但是沒有一處存在生靈,毫無疑問,這裡的修道人放棄了這片附從天域之人,所有人都已是撤走了。

  魏廣疑聲道:「莫非這些人全部撤入主天域了?」

  正清道人道:「絕無可能,上宸天主天域不是這些附從門派可以長久停留的,這是上宸天歷來之規矩,何況招引寰陽派,需用動用青靈天枝大部分力量,上宸天之人又怎麼放心讓外人落在自家地界之內呢?」

  他還有一個沒說,玄廷一定也是在上宸天布有眼線的,且多半是在附從門派之中,要是這些人也是落在了主天域裡面,那麼極可能將這處所在暴露出來,上宸天豈會冒這個險?一定是會從源頭上杜絕此事的。

  魏廣道:「這麼說,這些人是搬到別處躲藏起來了?」

  正清道人道:「應當是如此。」

  魏廣煩躁道:「倒是麻煩了。」這些青靈天枝附從枝節上,不知道有多少天域存在,要一個個找過來,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正清道人道:「不必抱怨,把事情做好便是。」

  魏廣看了上空兩眼,道:「師兄,要是能從這些附從天域直接找到主天域便好了。」

  正清道人道:「青靈天枝渡界穿行,主從無法顛倒,逆而上推是不可能的,便是尋過去,其也隨時能折枝斷空,令尋覓之人落入到不可知之地,不過主天域也不是無人搜尋,只是此事未曾交給我等罷了。」

  魏廣冷笑一聲,道:「玄廷還不是不信任我們師兄弟。」

  正清道人不欲多談此事,一彈指,將一道紙符送入此間,待其化散入天地之中,便道:「此地既已無人,多留無益,我們早些離開吧。」

  而此時的虛空之中,不止一駕法器飛舟在此漂渡著,這些都是玄廷派遣出來找尋上宸天主天域的人手,這裡除了一些少數潛修玄尊之外,大部分都是那些曾經被囚禁起來的玄尊,他們通常是兩人一組,互相照應。

  余常此刻坐在某駕飛舟的主艙之內,與他配合的是一名喋喋不休的少年修士,這位好像被囚押太久了,所以忍不住想傾吐什麼。

  余常倒是沒有什麼不耐煩,一直神情自若的聽著,倒也看不出他在敷衍。

  施道人這時忽然收住了口,道:「余道友,你倒是好脾氣,一點也不像玄修。」

  余常反問道:「那麼以施道友看,玄修該是什麼樣子呢?」

  施道人不禁一笑,拍掌道:「果然,只有提到玄修之事,道友才會理會別人。」他感慨了一聲,「不過也是,玄修如今也自有長處,光是訓天道章能夠隨時與玄廷勾連,玄廷就不可能不用你們。」

  余常道:「玄法也是道法,何必分的如此清楚呢?」

  施道人見他願意和自己說話,一下變得精神十足起來,道:「我倒是覺得挺好,可有人覺得不是這樣,你不知道,我從鎮獄出來之後,聽到了一個消息,還有人想立造一門與訓天道……嗯?」

  他好像有所覺察一般收住聲,轉頭往外看去。

  遠處是一截青綠色的巨大枝條,上面還可見得分叉枝葉,因為是十分粗壯的一斷,且還像是遭遇過人為的修剪,所以乍一看去,還以為飄渡在虛空之中的一顆地星。

  余常道:「青靈天枝?」他又皺眉,「不對。」

  施道人看了幾眼,道:「的確不是。」隨即他斬釘截鐵道:「但這東西肯定與上宸天有關係!」

  余常想了想,沉聲道:「到底是什麼,我等過去一看便知。」

  東庭府洲,安州天機院。

  這座天機院是伴隨著安州一同建立起來的,雖然從入駐師匠到如今不過一載時日,但是得益於從青陽上洲支援了一批師匠,還有安小郎君特意去求了自己老師郭大匠,也是從玉京那裡得來了不少支援。

  天夏造物水準最高的兩個地方,也就是青陽上洲和玉京了,這使得東庭府洲的天機院一建立,就把其餘上洲和府洲遠遠甩在了後面。

  其實這裡起到最關鍵作用的,還在於張御這位東庭玄府的玄首對於造物非但不排斥,反而是持加以扶持的態度。

  儘管東庭天機院現在還沒有足夠的人力來運轉,可各種造物材料卻是十分充沛,特別是東庭有擁有伏州這片地界,許多地方的名貴丹藥在這裡可以敞開供應。

  無論師匠還是大匠,即便披上了神袍,因為無法激發靈性力量,所以也只能延壽少許,可是有了這些丹藥補充,他們卻可以一直保持良好的精神和身體狀態,有著這個條件,也是引得不少大匠和師匠到此調理身軀,並順便在此專研技藝。

  安小郎君也這些師匠之列,他雖然年紀小,但卻是有著許多奇思妙想。

  有的人做了一輩子師匠,可卻只能做重複的勞作,但是有些人卻能在前人基礎之上推陳出新。

  而安小郎君還有將之實現的天賦,這就更了不得了。

  此刻天機工坊的深處,安小郎正穿著十分厚實的護持神袍,從頭到尾都是裹住,臉上還戴著遮蔽大半張臉的護目眼鏡,身邊則是一男一女兩個造物人師匠陪伴著,三人正踩在浮板之上往下沉去。

  這裡天機院地下,周圍是堡壘似厚牆和冷硬的銀白色金屬板壁,每下行一段距離,就有一扇厚達一丈的金屬封門往兩邊分開,同時有光亮放出,每次移動,只有空空的聲響傳來,氣氛壓抑而沉悶。

  在經過五十二道門關後,感覺腳下轟的一聲,浮板終於到了底部,前面出現了一個環形通道,望著同樣厚重敦實。

  三人沿這條通道走了兩里路,來到了盡頭,安小郎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掛鏈,將拿上面的一枚玉石拿起,放入了牆壁的凹槽之中,隨即牆壁亮了起來,上面有一道道紋路浮現,緩慢而堅定的向周圍延展而去。

  安小郎嘀咕了一聲,道:「每次都要等這麼長時間。」

  女造物師匠忙道:「安師匠見諒,這是必要的安全手段。」

  安小郎道:「我知道。」只是他覺得,每次來這裡浪費這麼長時間,足夠他弄出更多東西來了。

  足足等了半刻,上面光亮到達了盡頭,大門才向兩邊移開,露出了裡面的艙室。

  不過到這裡還不算完,三人再沿著螺旋坡道往內部深入百丈,才來到了此行目的地,在經過一道閃爍著光芒的門戶後,他們進入了一個空間極大的庫倉之內。

  這裡中間有一個丈許高的金屬井台,上面漂浮著一個閃爍白光的光團,刺目得光芒把周圍的人和物都是照得雪亮一片,令人無法直視,可見有如雪花一般的末屑從上飄下來,落到了下方的台座之中,很快熄滅下去,化作了一片片流淌的光流。

  安小郎透過護目眼鏡,道:「就是這個了。」他正要上前,卻被造物人師匠攔下了,道:「安師匠,讓我來吧。」

  安小郎嘀咕了一聲,道:「別小看我啊,我的手也很穩的。」他雖然這麼說,可卻知道,雖然自己在造物知識上勝過這位,可在實際的操作駕馭之上,還是有所差距的,這位三十年的打造經驗可不是現在的他能比的。

  那造物人師匠對他溫和的笑了笑,往前走了上去,隨即他神情嚴肅起來,他先是做了一番必要的準備,又檢查了一下四周,下來便他拿出一根金線環圈,大概有一杯之圍,而另一隻手則拿著一小管琉璃管,放在環圈之下,而後將兩物穩定而緩慢的向著那團白光伸去。

  白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但沒有其他動靜,只是散落下來意如雪花般的碎末像被吸引一般,忽有一部分向著環圈之內飄落進去,最後落入了那琉璃管內。

  安小郎君和造物人女師匠都是略帶緊張看著他。

  那造物人師匠此刻無比專注,雙手更是半點晃動也不見,待得琉璃管滿了三分之一後,他立又緩緩後撤,從井台上走下來,待把琉璃管用封蓋封上後,他長舒了一口氣,神情鬆弛下來,回頭一笑,道:「安師匠,幸不辱命。」

  安小郎君迫不及待的走上前,不過他沒去伸手,只是看著裡的飄散的如雪花般的閃亮粉末,雙眼放光道:「太好了,我這就拿去給老師看,這次肯定能給老師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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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七十七章 同根引氣生

  東庭外海之上,陳嵩由飛舟之內往外望了兩眼,回頭道:「胡大匠,王大匠,安師匠,到地界了。」

  坐著座位之上的兩名大匠互相看了看,都是站了起來,來到艙壁邊緣處,此刻飛舟艙壁如融開般變得通透起來,顯露出了底下的景物。

  汪洋之上鑲嵌著一個形狀猶如牛角的海島,島上瀰漫著濃濁的霧氣,看不清楚全貌,唯在東南角上可看到有一個巨大的火口,自上方往下,火口之內幽深黑暗,若隱若現,像是能把外來的東西都能吞沒進去。

  出於謹慎,那位胡姓大匠問了一句,道:「陳道長,是這裡麼?」

  陳嵩道:「是這裡,這是我們發現一片異神盤踞之地,近些天經常會出來尋我往來飛舟的麻煩,本來我等正準備剿滅此地,但是我想這裡做為兩位造物兵器得檢驗之地當是不錯。」

  胡大匠道:「那便好啊。」他走到了座位旁邊,先是拿出了一只護目眼鏡戴上,而後將隨身攜帶的一個金屬匣拿了出來,擺在案上打開後,小心翼翼自裡取出了一瓶琉璃管,裡面有許多細膩的銀白色粉屑,望去泛著微微螢光。

  安小郎君不由有些躍躍欲試,道:「兩位大匠,讓我來投吧。」

  另一位王大匠笑了笑,道:「安師匠,還是交給我們吧,郭大匠能允許你來此,已然是通融了。」

  安小郎不覺有些失望,可是眼中仍帶著一絲期盼。

  胡大匠雖然年老,但是手異常穩定,把那琉璃管拿在手中時,裡面粉屑一點也不見晃動。

  飛舟舟身之旁有延伸出來一個挑台,他朝那裡走了過去,艙門也是自然化開,他道:「準備了。」

  胡大匠和安小郎都是利索地戴上了護目眼鏡。只有陳嵩和那些同行的修道人都是神情平靜,站在那裡沒有什麼動作。

  胡大匠雙目凝注那琉璃管,把手伸到外面,將塞子拔開,而後緩緩傾斜管口,對著下方那島嶼,將那些碎末傾倒了下去。

  這些碎末尚在琉璃管中的時候,看著像是最輕柔的雪粒一般,像是出了管口,只要被風一吹,就會被散卷而走,然則這一倒落下來,其卻是變得份量沉重起來,像是泥土一般簌簌往下落,並且如雪球一般,從一點小小碎屑開始,不斷翻滾變大,到了下方,已是如拳頭一般大小,並朝著地面直直墜去。

  很快,第一枚碎屑接觸到了地表,不見什麼巨大爆響,但卻有一道照亮天空的光芒爆閃出來,而緊隨其後,有著更多的閃光迸發而出不斷閃爍,其狀仿若無聲閃電在天穹之中來回肆虐,足足持續了數個呼吸之後才是結束。

  陳嵩一直在看著下方,便是閃光爆發出來之時也沒有挪開目光,他見第一粒碎屑爆開的時候,一隻在海島邊緣飛翔的鷹鳥,被那道白光所波及,渾身頓時染上了一層白色,而後墜落在了海面之上,砸落成了一團粉碎的碎屑。

  持續片刻的光芒逐漸收斂下去,兩名大匠摘下護目眼鏡,看向下方,安小郎也是趴在圍護之外,踮腳探頭看著下方,只是這座海島仍被霧氣所遮掩,儘管能看出那火口邊緣化作了白色,可戰果卻不好確認。

  陳嵩這時摸出了一塊玉珮,往外一扔,這玉珮在眾人目光中翻滾不停,朝下落去,而後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現了,當此物落在那一團籠罩全島的大霧上,霧氣就像是脆弱的琉璃薄翼被砸中一般,嘩啦一聲,整個粉碎開來,變成了無數細小的白色碎礫,而沒了這一層遮掩,海島的全貌也是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眼前的海島完全變成了一片銀白色的世界,所有高起於地表的樹木岩石都是變成了白色的粉屑,所有的生機一併泯滅,包括原來存在此間的神異力量也是一起消失。

  胡大匠此刻驚嘆不已,道:「只是一點粉末就倒成了如此後果。」他回過頭,對著安小郎道:「安師匠,你造出來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啊,這是一種全新的玄兵。」

  關鍵是這回他們只是從那玄兵上面取了一點粉末下來,而這個東西是可以長時間存在的,只要不曾熄滅,就可以源源不斷的生出來的。

  安小郎嘿嘿一笑,這也不完全是他的功勞,也是他參考結合了原來伊帕爾神族留下的一種武器,才鼓搗出來的東西。

  胡大匠感嘆道:「有此物,在下次總院和天工部的評績,你足可憑此成為大匠了。」

  王大匠則有些憂慮,撫鬚道:「這東西威能大是大,但是太傷天和了。」

  胡大匠不以為然道:「怕個什麼,這是用在敵人身上的,那些上位修士所能造成的破壞比此大多了,算不了什麼。」

  安小郎這時興奮的轉頭道:「陳道長,我們可回去了吧?我要把這些獻給老師,老師一定會很高興的。」

  陳嵩道:「安師匠稍等,待我把這裡再查看一遍,便送你們回去。」

  虛空之中,隨著飛舟接近,余常、施道人逐漸看清了那根枝節,不過兩人此時目光一凝,心中都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個如地星一般大小的枝節之上,上面雕鑿出來一個巨大的多臂神像,神像雙目閉著,身軀深埋在層層枝節圍裹之中,像是沉睡一般,而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覺到那一股磅礡的生機,像是這東西是一個活物。

  施道人看了幾眼,琢磨道:「這東西有點像傳說中的天罡神將,當是上宸天的手筆了。」

  天罡神將是古夏之時人間王朝封給武將身後的神號,因為不是專指某一人,所以天罡神將的造型和傳說都不一樣,只是一同被冠以這等稱呼罷了,與之相對的,就是民間暗中祭祀的天煞將軍,但是只在民間流傳,不見載冊。

  但若是這等神像出現在這裡,那麼十有八九就是上宸天所為了。

  余常道:「上宸天留下這東西做什麼?」

  施道人道:「上宸天被驅逐到外三百多年,誰知道他們弄了些什麼東西,從此間生機上來看,說不定這東西是活的呢?不對……這神像裡面還有東西。」

  余常仔細望去,透過神像表面,的確是能隱隱約約看到裡面還有一個龐大軀體,似乎是正好被神像所包裹,也好像是本來就長在了裡面。

  施道人道:「余道友,我看還是盡快將此事報給玄廷知曉為好。」

  余常點頭,他立刻喚出訓天道章,準備將此間發現傳了回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到一陣驚慄之感,往外一望,卻見那神像本來閉著的眼簾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好似是本來的沉睡被他們所驚動,同時周圍的氣氛竟是一下變得肅殺壓抑起來。

  施道人呵了一聲,道:「有意思,且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身上湧出一股青色煙塵,飛在天中,在湧動只中化作五指張開的模樣,向著那神像抓拿而來。

  似是感受到了危險,那神像身上忽然有層層疊疊的枝節主動展開,一根根尖端延伸向上,並扎入到那五指之內,再一圈圈纏繞上去,阻止著其往下壓來。

  施道人笑道:「果然是個活物。」那青雲五指一振,上面忽有火霧蔓延,將那些扎入圍捲上來的枝條紛紛燃斷,隨後繼續下落,並一把將神像包括外圍整個枝節一把抓住,順勢往裡收攏捏緊。

  東庭府洲,玄府星台大殿之內,張御忽化身從定中醒來,他走了出來,看著庭院之中那株神樹,這樹樹冠之上放出了光芒,似隱隱與某些東西產生了共鳴。

  他能感覺到,這些共鳴之物好像分佈在不同地界,有的似落在外層,而有的,則似就在內層地陸之上。

  他眸光微動,從伊帕爾的記載來看,這株神樹原本是連通了內外穹宇還有諸多間穹的,在這株神樹崩塌之後,樹冠及主幹一部分落入了外層虛空之中,而下半段樹根則是留在了內層。

  假設那些在內層感應到得東西便是遺落下來的殘根,那麼那些外層之中感應,會否就是那些樹冠之所在?

  可是為什麼之前不曾感應到,現在卻是突然出現了?更巧合的是,這又正好是在上宸天開始招引寰陽派之時,這個時間點可謂極是微妙。

  他略一思索,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這落在外間的樹冠和枝幹會否是被上宸天尋到並加以利用了?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似上宸天的鎮道之寶乃是青靈天枝,木屬之物天然與之親近。要是這般,不定還有可能是上宸天借此施展了什麼謀劃。

  他仔細思量了一下,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線索,外層那些共鳴之物他暫時還觸及不到,但是內層生出共鳴之物他倒是可以設法前往探查,看是否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

  想到這裡,他傳了一個意念去往上層,而正身能感察到這前後因由後,立時意念一轉,霎時分化出十數個化影,分別那共鳴之所在分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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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七十八章 根枝復歸虛

  內層某處荒域之上,張御其中一道化影出現在了上空。

  他的化影乃是由自身一縷心光匯聚而成,可即便如此,也是玄尊層次,足以應付內層絕大多數的事機了。

  此刻他往下望去,下方遍佈著高低錯落的石窟塔殿,這些建築全是在天然山體之上修建雕鑿出來,不難看出,這裡原本也是一個興盛的國度,可不知何時已被廢棄了,如今只能從夕陽餘暉中看出往昔的幾分壯麗。

  目光一路順此向下,直接望到地底深處,很快見到那裡埋藏著一根巨大無比的根鬚。和他事先猜測的一般,果然是一截伊帕爾神樹的殘根。

  伊帕爾神樹生機無限,能夠自行改換周圍的天地環境,應該是此物在斷裂之後,散發出來的生機吸引來許多生靈到此聚集,並在此物之上建立起了一個繁盛國度。

  不過神樹外散的神性力量在斷裂之處彌合之後,便又收斂了回去,周圍天地環境也就不復以往,這個國度存在的根基失去,便就徹底消亡了。

  他這時眉心一閃,一道神光照落到了下方。那龐大到能把周圍山脈都是囊括進來的根鬚,竟是於短短片刻之間乾枯腐朽,化散融入到了腳下這片大地之中。

  這是他將這物之內存在生機完全收歸到了神樹自身的神藏之地中,而後會將其中一部分渡入到那東庭玄府所栽種的那株神樹之上,似若他之前收穫的那些枝節也同樣是如此處置的。

  同一時刻,東庭玄府星台之上,張御化身站在玄府高庭之中,看著前面的神樹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又是明亮了幾分,那裡每一片枝葉都似在歡欣鼓舞,洋溢著勃勃生機,上面那頭棲居的鳳鳥則是展開翅翼,高亢長鳴。

  那些派遣去的化影正逐漸將那些根鬚填補回來,根據他推斷,神樹樹根即便無法全部尋回,恢復到原來五六分的舊觀卻是可以的。

  而從現在的發現來看,內層之中產生的共鳴的除了少數散落枝幹,大部分都是神樹的根鬚,那麼存於外層之中的,很可能就是樹冠部分和剩下的殘幹了。

  雖然他目前對於這神樹的需求不是特別迫切,可若是能讓這個可用於補養寄虛之地的法器更是完善一些,他還是十分樂意的。

  畢竟在摘取寄虛功果後,下一步的修行,就是在於提升自身的同時再不斷往寄虛之地寄入神氣,此神物無疑能在此過程中幫到他,既然現下機緣忽然出現在眼前,他又怎麼能錯過呢?

  他往天穹之中看去,心下思索道:「看來需得往外層走一回了。」

  虛空之中,那神像在被施道人青氣所化的五指收緊捏攏之後,內部那個模糊的身軀輪廓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也是在反抗掙扎之中。

  那神像居然頂著大手抓拿,撐開雙臂,抓拿住周圍的枝葉,強行自裡擠了出來,而在其身軀暴露在外的時候,自有一股神性靈光綻放出來,在昏暗虛空之中顯得格外耀眼。

  施道人略覺意外道:「倒有幾分蠻力。」

  他也是把法力一催,那五指先是稍稍鬆了下,而後再次向內一收,這一次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更大,將那神像猛地重新鎮壓了回去,可見整個這一截枝節都是驟然縮小了一圈。

  余常神情並沒有放鬆,他看得出來這東西仍有餘力,而且內部還有一股力量似要爆發出來,恐怕沒這麼容易被壓制住。

  但施道人也同樣沒有拿出全部本事來,其人似是以神通手段迫壓此物,以試出其來歷,也是如此,他並沒有上前幫襯,而後在一旁戒備,隨時準備施以援手。

  就在這時,訓天道章之內忽然傳意到來,他看有一眼,神情一肅,道:「晁廷執,不知有何交代?」

  晁煥道:「余玄尊,玄廷望你和施玄尊能將這神像降伏住,暫時帶回外宿看押,稍候當會有道友前來接引,二位莫讓此物逃脫便是。」

  余常肅然道:「謹遵諭命。」他從訓天道章之中抽神出來,道:「施道友,玄廷望我等能活捉此物。」

  施道人一臉輕鬆,道:「這卻容易。」他往外一抖手,便有一只鎖環金圈從袖中飛了出去,在半途之中化為千百之數,密密麻麻的光圈霎時透過那青氣五指,落於神像及整個枝節之上,將之牢牢縛住。

  此寶一落,神像內部本來正要爆發出來的力量立被壓迫下去,只能在那裡徒自掙扎。

  不過這還沒有結束,施道人在得手之後,便神情一正,在那裡不停誦念道咒,那神像在此咒言之中,身軀竟是漸漸縮小,最後化變為一尊巴掌大小的雕像。

  施道人此刻伸手一拿,這雕像便從那些枝節之上脫離出來,落入了他掌心之中。

  余常見此不覺稱讚道:「常聽人說起施道友這一脈掌持如意變化之咒,今回卻是見識到了。」

  施道人把袖子一抖,嘴角帶笑道:「哪裡,哪裡,這東西其實還是有幾分力氣的,只是沒有法器為護持,這才為施某所制罷了。」

  余常道:「我聽聞上宸天渾空老祖也是極為擅長咒法,卻不知施玄尊對上此人,有幾分把握?」

  施道人沉吟一下,道:「我與渾空以往也曾論過法,只遺憾因他咒法傷人傷己,所以從來未能真正切磋過,這裡高低不好說,咒法之用,全憑臨陣機變,若非要說,那便是他勝我一籌奇詭,我壓他一頭變化。」

  這時上方一道橢圓形的陰影出現,一道金光自落下,畢明道人自裡踏步出來,出現在了兩人面前,他看了一眼場景情況,這才打一個稽首,道:「兩位道友,玄廷命我來此,將那擒捉之物帶了回去。」

  施道人把那神像往畢明道人那裡一拋,道:「勞煩道友了。」

  畢明道人接過之後,檢查了一下,收入袖中,這時看向那一截地星大小的枝節,問了兩句,才知是神像存身之地,他想了想,決定將此物也是一併帶回,於是行渡過去,在上面落定下來,在等了二三十息後,金光一閃,已然是帶著這東西一併離去了。

  此刻上宸天內,贏沖正與渾空老祖說話,後者忽然神情一動,往某處看了看,贏沖道:「道友可是感應到了什麼?」

  渾空老祖搖頭道:「無礙,只是似方才有人提到了我。或許是哪位天夏故人,下來想會有機會照面的。」

  贏沖點頭道:「我招引寰陽,天夏自不會容我。」

  渾空老祖道:「天夏近來一直在搜尋我們主天域和附從天域所在,那些附從天域也便罷了,只要玄尊能逃脫出來,即便丟了,也不算太可惜,可若是不加以阻止,主天域所在萬一被天夏發現,那恐怕事機不妙。」

  贏沖道:「渾空道友可以放心,我遵照三位上尊的囑托,已然佈置了人手應對天夏修士,可以支撐一段時日,現如今不必太過擔心。」

  渾空老祖疑問道:「哦?不知道贏道友布了什麼手段?」

  據他所知,所有的上宸天玄尊現在都是在主天域內,其中大部分人正一同配合孤陽三人駕馭鎮道之寶。

  而附從天域的玄尊現在離了主天域的拘束,能守持自身不去暴露自身便不錯了,也沒可能出外對付天夏玄尊,贏沖又是哪裡來的人手?

  贏沖道:「有些事現在可以對道友說了。當初我上宸天被驅逐到虛空之中後,卻是發現了一些東西。」

  他從袖中拿出了一根枝條,「就是此物。」

  渾空老祖看了看,感受到了上面濃郁生機,評價道:「此物倒與青靈天枝有些類似。」

  贏沖道:「是有些相似,這東西當是屬於此世之中某一個異神族群所有,似還能借得此物穿渡內外層界,只可惜此物早已斷裂。

  當初我等在發現此物之時,還發現了十來具強橫異神的軀體,因其本身之神異,再加上這些枝幹的遮蔽,未曾被虛空外邪消融,所以一個個都在長久沉眠之中。

  故是三位上尊覺得,或可將之稍加改換,把這些異神加以祭煉,若是成功,我等便可以獲得十餘個玄尊層次的護道將軍了。」

  渾空老祖道:「若是能如此,我上宸天添一個絕大助力。」

  贏沖將樹枝一拋,任其落了下去,道:「可是如今卻是做不成了。要把這些異神祭煉成功,需要渡入青靈天枝之力,本當再有一百年便可成功,可是現在我們需要將青靈天枝所有的力量抽回來找尋寰陽派,同時遮護主天域,故是這等舉動就不得不中止了。

  而一旦中止,便就無法再繼續,除非再從頭開始,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拿了出來,雖然只祭煉成功了一半,最多只能支撐十餘載,可至少還能給天夏一些牽制,給我們招引寰陽派多爭取一些時日。」

  渾空老祖沉默片刻,才道:「可惜了。」

  贏沖道:「倒也無甚可惜,只是說明此物與我無緣,如今能稍加利用,倒也不枉費我們此前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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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兩百七十九章 借意蘊神明

  張御正身在守宮之內修持功行,寄托神氣之時,明周道人忽是到來,說是韋廷執請他前去辨認一物。

  他便從宮中出來,跟著來至明周道人來至一座雲台之上,韋廷執正在此間,前方雲海之上還擺放一個巨大枝節。

  他一眼便看出,這當是伊帕爾神樹的某一部分。他收回目光,拱手一禮,道:「韋廷執有禮了。」

  韋廷執稽首還禮,道:「張守正有禮,勞動守正來此,是想請守正看上一看,這是否是那東庭異神?」

  他從袖中取出那一個尊神像,遞於他觀看。

  張御拿來看了看,雖然那尊神像被縮小了許多,但與原身一般無二,且能感到裡間的神性力量與他所接觸過的伊帕爾神族並無不同,便遞了回去,道:「正是這異神。」

  韋廷執點了下頭,將之拿回收好,又道:「守正上次呈報曾言,這些異神曾攀附於一株貫通內外層界的神樹之上,後來紀元輪轉,神樹崩斷,一部分散落在了外層,想來這個如此了,但如今看來,這異神殘存神樹卻是被上宸天拿去利用了,按照守正所言,那落在外間的異神也絕不止一個了,而當還有不少流散在外?」

  張御道:「應是如此。」

  韋廷執道:「這次是施道友、余道友二位遇到了一個異神,單個異神其實並不可怕,可若是聚在一處,那便很可能對我派遣在外的玄尊乃至外層星宿造成威脅,故此想要拜託張守正前往巡查,清理此輩。」

  張御點首道:「對抗外敵,本就是守正之職,此事由御處置便是。」

  韋廷執笑了笑,道:「此中繳獲,守正自行料理便可。」說完之後,他收了那雕像,打一個稽首,便就離開了此地。

  張御一人站在雲台之上,他看向漂浮在雲海之上的那根枝節,雖然其中一部分生機少去了,但內中還留下了不少。

  看有片刻後,他眉心之中有一道神光射出,照在那枝節之上,霎時便將此中生機全數收回到了神樹神藏之地中,待神光消去,那枝節也隨之變成了一團飛灰。

  他往外層望去,本來就準備前往那裡找尋神樹餘下的部分,現在倒是正好。

  於心下默默一喚,便有一道流光飛來,落入他袖中,又在等候片刻之後,一艘法舟出現在了前方。

  這正是上次林廷執予他乘坐的星舟,有的此物,就方便他找尋那些分散在虛空之中的神樹枝冠了。

  他心念一轉,來到了舟身之中,意念一轉,就有一道拱形星軌在面前浮現而出,同時有諸多牽引之力過來。

  他默默感應了一下最近那一處共鳴之地,把星軌一撥,眼前頓似無數星流漫來,只是一瞬之後,他便已出現在了一處陌生虛空之中,前方可見一根堪比星辰的枝節存在,那斷面參差不齊,此刻正有一個神像正站於其上,

  不同於此前余常、施道人二人所碰到的那尚在沉睡的神像,這個神像早已是活了過來,手中持有一根木杵,其以那龐大枝幹為游舟,以木杵為槳,正在虛空之中的遊蕩著。

  在他發現神像的時候,這神像也是看到了飛舟,其渾身上下有若火焰一般的神性靈光晃動起來。

  張御淡然看著這神像,他坐在飛舟之內不動,心光之中,一道劍光一閃,已是自飛舟之內飛出,朝其接斬了上去。

  神像發出無聲怒吼,舉起大杵試圖遮擋,可是那飛劍來得極快,那動作只是做到一半,已然斬到了他的身軀之上,頓時爆發出一陣光亮。

  待光亮消散,這神將仍是保持著原先的動作,可是過了一會兒,其身軀之上卻是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而後化作無數碎塊垮塌了下來,連帶身上的神性光芒一同碎散,再由亮轉黯,直至熄滅不見。

  張御此刻的實力,比起當初和在伊帕爾神殿交戰那時,提高不止一點半點,況且這回所面對的也只是一個尋常的伊帕爾神族,在他斬諸絕之下一劍便被殺滅。

  他轉目往那枝節看去,眉心神光一照,此物生機盡數被收取過來,枝節軀殼頓時崩裂散開,只餘留下無數碎塊。

  而這整個過程,他根本不曾出得法舟,甚至沒有從座位上站起,這時他一撥星舟,又往下一處尋去。

  兩天之後,東庭玄府。

  張御化身站在星台之上,看著前方的神樹,隨著生機不斷渡入進來,這株神樹枝幹變得更為茁壯了,樹冠枝葉如汪洋恣肆,向外不斷延伸,幾是將整個安州都是籠罩在內,這已然有幾分青陽上洲大青榕氣勢了。

  這時他看向遠處,思索了一下這些時日兩府遞上來的設府提議,意念一引,兩根枝節從主幹之上脫離下來,隨風飄空而去,各自在安州之外的某處落了下去,很快扎根入內,並在短短數息之內便長成兩株參天大樹。

  安州作為東庭州府已是差不多穩固了,但是安山以西的無盡密林仍然具備極大價值,那是一片未開墾的處女地,密林之中駐紮的食人和非人族類異常之多,異神也是層出不窮。

  雖然這一紀元本該自外來的泰博神怪被擋在了外層,現在只有零星還在內層地陸之上,但是上一紀元曾經繁榮一時的異神現在卻又有重新抬頭的跡象。

  以東庭這裡為例,此輩以密林為遮蔽,不停的試圖侵犯東庭洲域,並試著想把域內的大量子民和土著轉變為自身信眾,雖然在禁陣守禦下這沒什麼用,但也不能這麼放任不管。因為總有那麼一些人會試圖去謀取所謂神明賜予的力量。

  並且他還沒有忘記,復神會儘管在東庭接連打壓下銷聲匿跡了,可卻還並沒有真正消亡,所以他準備在府洲之外設立軍事駐地以作屏護,先栽種下兩棵神樹,隨後據點便可圍繞著此處修築起來。

  上宸天,虹殿。

  贏沖道人負袖站在殿內,看著殿壁上面的一副圖畫,上面畫著一截翠綠橫枝,枝上十三個分叉,但如今已有兩個化作了灰色。

  這說明已經有兩個天罡神將被消滅了,雖然他知道這東西擋不了天夏,可在這短短幾天時間被接連消滅了兩具,卻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要是再這麼下去,那根本起不到牽制天夏的作用。

  其實除了這些,他手中的確還有籌碼,而且還不止一個,但這些本來是準備用在後續的對抗中的,不宜過早用出。

  重要的棋子要慎重使用,要是現在就拿了出去,下來萬一有什麼變局,那就難以應對了。

  只是方才轉過這個念頭時,他忽然驚訝發現,那圖畫又是生出了變化,又是一根枝杈由原來的青翠之色化作了灰白之色。

  他不禁皺起了眉,按理說這些天罡神將分散在虛空之中,每一個具體落在哪裡根本無人知曉,可這麼快就被擊破,這應當不是什麼巧合,而是像是受到了針對性的攻襲,或許玄廷掌握了找尋這些神將所在辦法。

  考慮到為這些異神提供遮蔽的枝幹本就是長在內層的,那麼玄廷或許也掌握了一部分,那麼這部分找到外間殘幹似也不是沒可能。

  他在殿內來回踱步,要真是這樣,那麼他就需盡快改變策略了,要麼乾脆放棄這些天罡將軍,果斷扔出另一枚棋子,要麼就是設法補救局面。

  一般來說,直接補救不是什麼好辦法,那就被動應付了,唯有攻敵必救,或另開局面方為上策。

  可問題是現在的天夏毫無破綻,玄尊兩人一隊巡遊,本來可以在這裡下手,可此輩背靠元都玄圖,就算能擊敗,也不過是令其暫時退卻,與之半點無損,下回還可再來,這幾乎是無解之難題。

  外層二十八宿,每一宿都是玄尊化身鎮守,還有禁制守禦,隨時可得玄廷之支援,要能強攻進去,那他們也犯不著再去招引寰陽派了。

  所以思來想去,唯有以攻對攻,將那正在清剿天罡神將的來敵阻擋住,至少要將之擊退,這是眼下要挽回此局唯一可用之法。

  拿定主意後,他又不再遲疑,直接來到了偏殿之內,這裡供奉著一尊四臂道人神像,一手持著五色輪,一手托著日月盤,背後兩手各捏道決,其頭戴金冠,身著絹甲長袍,祥雲繞身,神氣傲然,睥睨四顧。

  這才是真正的天罡神將。

  他做事通常是留有後手的,並且最大限度將可利用的條件利用起來。

  當初在發現那些異神時,他不但要試著把這些異神煉成護道將軍,同時也在引導這些異神思緒,試圖造就出一個神上之神。

  由於養煉時日不夠,這個神上之神目前還不算完全,還未能達到他心中的真正期預,可卻也能拿出來一用了。

  他從袖中拿了一塊令符,暗誦幾聲,往前一擲,一道冷光就落入那神將眉心之中,同時口中道:「天罡護法成朝聽令,命你速往外間退卻來犯之人。」

  那神將雙目一瞇,身軀一動,卻是從神座之上直接走了下來,到他面前,半跪下來,對抱拳一禮,道:「成朝領命。」言畢,殿內捲起一道洶洶煞風,直接飛出殿宇,沖空而去了。


bpd 發表於 2022-2-13 00:40
玄都 第兩百八十章 沐光煥生機

  大玄歷三百八十八年的元月十五,東庭府洲。

  玄府之內諸多弟子忽然看到,位於玄府最上層的那株巨樹綻放出一片金色光芒,樹體不斷壯大,那茂密的枝葉也是一同向外擴展延伸出去,在短短片刻之內,似乎就達到了天際盡頭。

  玄府中少數如項淳、陳嵩還有崔岳這樣的修道人,則能發現這樹冠這幾是將整個東庭府洲洲域、包括府洲所佔據的這一段安山,還有西邊海域及諸多海島都是囊括進來了。

  儘管這冠葉十分龐大,可在覆蓋了整個洲域之後,很快就變得若有若無,融入雲氣之中,不曾影響到半點天光景物。

  與此同時,一股浸潤人心的勃勃生機也是傳遞到府洲之中每一個人的身上。

  很多人驚奇發現,自己身上的舊疤、傷痕還有胎記等東西都是陸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細膩光潤的皮膚,還有一些老者頭髮由白轉黑,由稀疏轉為濃密,身上骨骼筋脈也是重新堅實健壯起來,有些人甚至發現有新生的牙齒正在長出來。

  而一些方才進入洲域的土著,面對這些神蹟一般的景象則都是當場跪了下來,對著上空膜拜不已。

  玄府內所有弟子此刻都是福至心靈般坐了下來,進入到了定坐之中。

  這些清潤之氣沒法提升他們的道行修為,但是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補養身軀、洗練神魂,鞏固根基。

  張御化身在星台上看著下方,在神樹籠罩下的洲域,環境會向著有利於人的方向轉變,尋常人長期沐浴在這等環境之中,自會得到一定的好處。

  而且不止如此,這株神樹自身具備神異力量,哪怕是普通人,只要是天夏子民,那麼無論此人在洲域何處,隨時都能從神樹之上借得一根枝節過來,他們可通過此枝節將自己的話語傳遞給同在此樹遮蔽之下的任何一人,這也意味著,哪怕洲域之內一些人跡罕至的角落,也可以為人所踏足了。

  有了諸般好處,便可從本土一十三洲中吸引更多的人口到此,為洲域下一步擴張夯實根基。

  看了一會兒後,他喚出訓天道章,尋到項淳,對其言道:「項師兄,兩府提議我已是看過了,我已在安州之外做好了佈置,玄府可以開始安排了。」

  項淳立時回應道:「屬下遵令。」

  而玄府之中,諸弟子在一番長定之後,陸續回過神來,他們都是感覺身心舒泰,意識清晰活躍,雖然功行未有增長,可是感覺自身從內而外被洗練了一遍。

  玄府某處宣道堂內,嚴魚明自外走了進來,他懷裡抱著一隻黑白相間的狸花貓,臉上表情顯得得意洋洋。

  與他相熟的人都是翻了個白眼,這些天來嚴魚明一直炫耀這頭貓,不過平心而論,眾人都感覺這頭貓黑白分明,還真是挺好看的,且能感受到還有這貓身之上還一股微弱的神異力量,明白這是一個神異生靈。

  嚴魚明看了幾眼,尋到了正在翻閱道書的岳蘿,喚道:「岳師妹。」

  岳蘿發現是他,放下書冊,萬福一禮,道:「嚴師兄。」他又對那隻貓也打了個招呼,「勺子道友,有禮了。」

  那狸花貓咪了瞇眼,兩隻耳朵轉動了兩下,看去是對她的回應,不過她知道,這隻貓看著普通,但是其實具備靈性,能聽懂人言,她道:「真羨慕師兄。」

  嚴魚明哈哈大笑,一邊揉搓著貓頭,一邊道:「運氣,運氣。師妹再努力一下,得了老師功賜,也能跟師兄一樣的。」

  岳蘿重重嗯了一下。

  嚴魚明道:「今天來尋師妹,是項主事已經定了,兩府近來會在安州之外再開拓一到兩個駐地出來,以此作為安州的屏護和前進駐點,或許未來還會在此設立新的州城。所以需挑選一些弟子前去坐鎮,岳師妹,可願和我一同去麼?」

  岳蘿欣喜道:「事情定下了麼?師兄,我願意去的。」

  這可是立功的好機會呀,她怎麼能錯過呢?她瞧了瞧嚴魚明手中的狸花貓,越看越是喜歡,她也在想像,自己要是得了功賜,該是造一個怎麼樣的生靈才好?

  只在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嚴師兄,聽說安山之外近來有些出現了不少異神?」

  嚴魚明笑道:「岳師妹這是怕了麼?這可不像岳師妹你啊。」

  岳蘿搖頭道:「小妹只是聽說,近來訓天道章之中有些兩府之人說上宸天大戰近在眼前,還開拓洲域不對。」

  現在訓天道章上可不止是玄修有言語,各個上洲府洲的官吏都是可以通過玄修將自己的言論傳遞出來的,而持這些言論的,大多數都是從本土調過來的官吏。

  這些人這麼說,也是基於自身過去經驗,認為這個時候而是要配合大的戰略。而不該再去額外招惹強敵。

  但是東庭本土派的官吏卻是不同,這百年以來,他一直生活在這一片不斷遭受侵襲的土地之上,明白單純守禦,只會導致自己活動範圍越來越狹小,只有打出去才能有更多的生存空間,縱然現在有禁陣,他們也沒有改變這些想法。

  這兩面也是一直在爭論著。

  嚴魚明撇了撇嘴,道:「我們不去對付那些異神,那些異神就不會來襲擾我們麼?東庭這裡,是不能和異神講妥協的。」

  岳蘿嗯嗯點頭,道:「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嚴魚明道:「就這幾天了,老師已經在那裡立下了神樹分枝,我們過去就能立住腳。」

  張御正身此時飄蕩在虛空之中,自到外層之後,他已然接連清剿掉了兩個天煞神將,到了現在,他也是明白了為何自己能清晰感應到此輩存在了。

  當初神樹斷裂之後,所有的殘枝斷幹為了保存自身,都是主動封閉了自身,收斂了生機,也就斷開了與神性的牽連。

  而從那些被他打滅的神將來看,當初那些本是生存或者躲避到外層的伊帕爾神族依托著著神樹殘枝進行著長眠,不知為何被上宸天尋到並拿去祭煉了,以至於成為了上宸天手中的兵器。

  而每一個「神將」醒來,必然會激發出神樹殘枝之內隱藏的生機,這也就引發了與神樹神性力量的共鳴,進而使得內層之中那些樹根出於本能意願,發出了重歸於一體的回應。

  他預測在接下來幾年之內,這些感應都不會消失,不過他以為,自己用不了這麼久,便是動作再慢,在一年內也能所有散佈在虛空之中的殘枝找回來了。

  而此時此刻,面前轉動的星軌停了下來,他往外看去,赫然又是見到了一斷殘幹,而那裡的神將似好未曾完全醒來。

  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忽覺異樣,目光轉去,見虛空之忽有一道煞風捲來,一直來到了飛舟之前,煞氣一散,自裡出現了一個四臂神將,一手托日月盤,一手持五色輪,渾身焰光飄搖,神氣傲然,他看向張御,喝道:「你就是那殺我徒眾的道人?」

  張御目光凝注,便見頭頂之上一道煙氣,背後有神性靈光,知這是一個神明,他道:「尊駕何人?」

  成朝把頭一抬,道:「吾乃成朝,乃是上宸天護道神將,那道人,汝殺我徒眾,該當受誅!」

  張御目光平靜,手中一彈指,一道日月重光送了出去,同時身後心光之中有光華一閃,一道劍光已然斬了過去。

  成朝將手中日月盤一祭,此盤升至天中,只是一轉,就直接將日月重光所放威能全數收了進去,同時將五色輪往外一擲,過來劍光雖未被偏引,但卻是慢了一瞬。

  張御點了下頭,這個護道神將倒是有點神將的樣子,比那些強行改造的伊帕爾神族族人好上許多。

  不過也只如此而已。

  他再去用神通試探,身上心光一放,似如虛空之中忽然亮起一輪光陽,持續膨脹著,並朝著其人籠罩而去。

  成朝卻不躲不閃,身上神性光芒騰空,亦是不甘示弱的上來欲要與他來一個正面對撼,但是下一刻,其人先是身上神性光芒被輕而易舉的摧破,而後自身也是被那一片心光徹底淹沒。

  張御待把心光收回後,虛空之中已然什麼都不剩下了,但他並沒有離開這裡,也沒去對那個落在不遠處的神樹殘幹動身,而是等在了那裡。

  只是一會兒過去,虛空之中又有煞氣浮動,散去之後,成朝又一次現身在了那裡,只一出現,就主動對著他衝來。

  張御坐在飛舟之內不動,依舊將心光壓了上去。

  成朝這次似是知道不能硬扛,忽然身化煞氣,躲避了出去,看去是準備待心光由盛轉弱之後再圖進攻。

  只在這時,忽然有一道飛劍殺了上來,他手中五色輪自行應發,像是要如上回一般將這飛劍制住。

  然而此刻一道擒光神通落入了他身上,連人帶法器都是頓了頓,就這麼一個空隙,他被過來的飛劍繞身一旋,頭顱掉落下來,可其四臂仍在那裡揮舞,此時劍光回轉,從後背殺入進來,力量爆發之下,身軀頓被爆散成無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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