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耽美] 《罰你愛上我》作者:陶農(已完結)

 
taonong 2019-11-4 17:23:22 發表於 耽美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29998
taonong 發表於 2020-2-25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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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因為馬路很難過

  「陳先生!陳先生!請問魏總現在狀況怎麼樣?」

  「陳先生!聽說你和魏雨勤交情深厚,你們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陳先生!這是情殺嗎?」

  小均被一群媒體包圍,快被排山倒海的問題嚇死了。

  媒體先生,你知不知道情殺是什麼意思?

  正當小均退無可退時,有台車看準時機靠過來,車上的乘客打開車門:
  「小均,快上車。」

  為了擺脫媒體,小均毫不猶豫跳上車。

  上了車,定睛一看,畫面怎麼瞧都不協調啊。

  倪信正在駕車,副駕空著。

  後座依序是叔叔和有濬。

  「謝謝叔叔,還有⋯⋯二位。」

  有濬、倪信這兩個人湊在一起的畫面好奇怪喔。

  像是兩部不同的電影人物措手不及忽然同框,對起戲來還散發一種彆扭。

  隱約知道這兩人似乎相識,可是感情好到成為叔叔的左右護法?就是說不出哪裡怪。

  今天他會看到這三人同組,應該是私人關係吧。

  說不定還是出櫃關係。

  小均不太相信倪信會為了工作出現在這種場合,如果是為了工作,那不就是助理或司機之類的職務嗎?

  印象中倪信傲氣,一生追求自由的靈魂,掩不住一身鋒芒。

  很難想像倪信排隊等打卡的畫面。

  小均認定他一輩子都無法從倪信嘴裡聽到:“是的,老闆,我立刻去辦。”畢恭畢敬的下屬告白。

  若說倪信以“親密友人”身分擔任“家庭司機”,就更難想像了。

  他以前可是替有濬寫告白信的指定槍手,有濬告白對象全是女生,難道⋯⋯難道連從小看到大的有濬都攜手加入LGBTQ的陣容?!

  好吧,這年頭,連性向都信不過了。

  多元社會,大家全拼了命在跨領域。

  當然小均沒想到:“你也好意思說別人”這件事。

  「小均⋯⋯,」有濬欲言又止:
  「我們今天有兩台車,我們等會會載你到定點換車,然後⋯⋯我爸有話跟你說⋯⋯。」

  「這麼突然?」

  「是啊。」有濬尷尬硬笑。

  好吧,人生就是這麼突然。

  不對啊,倪信怎麼整路都不吭聲,還越看越像老董的司機。

  但沒有理由啊⋯⋯,跑去應徵祕密情人的老爸司機?怎麼有種聯手小情郎企圖奪產害命的味道?

  倪信開車技術並不好,記得他老兄以前沒汽車駕照,這種開車水準也能被叔叔看上?大概應徵的時候被灌下迷藥吧。

  車子停了,有濬請小均下車,換坐另一台車。

  有濬順手拿出車鑰匙,看來倪信開的應該不是有濬的車,他準備要上的這台才是。

  正當有濬想打開駕駛座位子的門,叔叔打了一個手勢,要有濬去副駕,叔叔坐上正駕駛座。

  ??

  倪信一個人被留在叔叔車上,小均和有濬上了有濬車,開車的人卻變成叔叔,小均有點看不懂現在的局勢。

  小均在後座突然神色不定⋯⋯傳⋯⋯傳說中的週刊硬生生插在椅背的收納袋。

  小均面紅耳赤,是的,最近他又上週刊了。

  他這個月下來幾乎以魏家為家,涉入命案的魏家被他這外人天天出入,自然會引起各路媒體關注,小均早有心理準備。

  但⋯⋯但為什麼他又多了一個新封號?

  唉。

  叔叔上了駕駛座卻遲遲不開車:
  「等我一下,我先回個電話。」

  說完就自己一個人溜下車。

  把小均與有濬獨自丟在車裡。

  「今天對不起,小均⋯⋯你最近還好嗎?」

  兩人好像超過十幾年沒坐下來促膝長談了。

  有濬聽說阿司離婚,還跑去伊拉克創業。

  小均沒回答,只顧著抽出那本週刊,自言自語唸出報導標題:
  「弟弟王夜闖泰鎂魏家公主香居,為了故情還是趁虛而入?這是什麼鬼東西!?」

  見小均發火,無辜的有濬連忙解釋:
  「這篇報導不是我寫的。」

  「我是弟弟王,如果你沒有戀哥癖最好離我遠一點!」

  小均對有濬一向言詞犀利,有濬以前就招架不住,現在更是不知怎麼反應,只好快說重點:
  「我爸好像有話想問你,我不知道跟週刊內容有沒有關係,這本是他要求我買的,你別擔心,你應對我爸比我強多了⋯⋯。」

  小均翻翻週刊,也許報導他和阿司接吻的記者已經發現阿司是他弟弟了,前幾天他又被拍到跟有緒手牽手過馬路,唉,這大概就是“弟弟王”的由來。

  記者採訪當事人說法時,曾打電話來問小均,小均直接掛記者電話。

  但小均發現這篇報導竟然出現有緒的當事人說法。

  “因為馬路很難過。”有緒在週刊裡頭的唯一一句辯駁。

  什麼啊,好白癡。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有緒隨身攜帶“防疫包”,內容物只有抹的跟戴的。

  潤滑劑跟保險套?你們怎麼會有這種邪惡的想法?

  總之他們一抓緊空隙就為“推廣安全性行為”盡一份心力。

  沒想到熱心推廣的結果,卻害他們從旅館下樓要去對面路口取車時,被記者拍到馬路過一半,有緒突然牽起他的手小跑步。

  不懂媒體究竟拍什麼拍!?馬路如虎口,被自己親弟弟牽起手護送,這沒什麼問題吧!應該⋯⋯吧。

  幸好出入魏家的焦點又分散了牽手的注意力,現在人被有濬撈到,被他爸困在車上,也不曉得叔叔究竟對哪個焦點更感興趣?

  「你跟童養媳分手了?」

  「你跟信是一對的?」小均把問題當答案扔回給有濬。

  有濬耳根紅了:
  「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那你跟Vincent又是⋯⋯?」

  「倪信出現在你家的駕駛台,究竟是為錢為義還是⋯⋯為了情?」

  過了這麼多年,小均依舊令人招架不住。

  有濬哪天心血來潮和倪信聊起這個人,他們應該會以為聊的是兩個人。

  只是有濬還是得跟小均解釋一下,他擔心惹到小均,萬一小均在爸面前一提到倪信就口不擇言怎麼辦?

  「你現在看到的詭異畫面,就是出櫃不成又弄巧成拙的結果⋯⋯。」

  出櫃沒出好就變出山,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話只有一句,裡面卻暗含不少爆點,小均深知時間有限無法多問,只回饋一句:
  「樂樂,原來你也是革命尚未成功⋯⋯。」

  「別叫我小名啦。」

  被喊兒時小名,有濬下意識往爸爸剛坐過的駕駛座一瞥,突然臉色大變。

  「怎麼了?」

  「錄音⋯⋯,」有濬用氣音慌亂地喊:
  「他手機留在椅子上,手機在錄音⋯⋯。」

  「什麼!你爸幹嘛啦⋯⋯。」

  「怎麼辦?!怎麼辦?!」

  「快拿起來刪掉啊!手機交給我,我砸爛它。」

  「不行啦~~我不敢亂動他東西。」

  「都什麼時候了,快!刪掉錄音!陳有濬,你知不知道我們剛剛說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情?」

  「這⋯⋯,」爸幹嘛出這一招啦!

  有濬硬著頭皮,顫抖拿起手機,沒想到他爸剛好就打開車門,有濬嚇得連忙丟回去。

  小均見狀簡直快暈倒了,陳有濬!錄音流出去我要你的命!

  「怎麼了?有濬,你臉色不太好看?」

  叔叔面不改色上了車,安坐在駕駛座。

  「叔叔,這個⋯⋯。」小均臉色發白,急中不生智。

  「小均,我有話要跟你說,有濬,你替我把這份文件交給倪信,他知道要送去哪裡,你陪他一起開車過去也無妨,我想單獨找小均聊幾句。」

  小均在慌亂中不停朝有濬使眼色,要他立刻想辦法奪走他爸手機。
  
  有濬回了一堆“我辦不到”的真人版表情符號。

  唉⋯⋯小均有點絕望,這下真的敘舊變夭壽。

  「小均,」有濬完美脫身後,有濬爸在前座轉身,拿起手機單刀直入:
  「我希望你替我解釋一下。」

  叔叔才剛回車裡,根本沒聽錄音內容,但很顯然,這本來就是他布下的陷阱,目前的態勢應該是要小均“坦白從寬”之類的。

  「叔叔,我最近寄人籬下精神壓力不小,我能不能⋯⋯只挑一件解釋?」

  叔叔知小均在討價:
  「很難決定?還是我們一段一段聽,我哪句不太懂,你再回答我?」

  「等等!別播!」

  他怕不堪入耳啊~~。

  「叔叔也不是故意為難你,一段一段聽可能太尷尬了,不如你直接告訴我完整版。」

  「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剛剛說什麼,但我可以保留我的部分嗎?」

  「你的事情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可以留給我爸煩惱嗎?」

  「所以你決定先出賣有濬?」

  「日頭赤炎炎啊。」

  兄弟,我顧自己命去了。

  叔叔展現誠意,在小均面前把錄音檔刪了:
  「所以我兒子真的是⋯⋯是⋯⋯?」

  小均以反問代替辯解:
  「叔叔,你覺得倪信這媳婦怎麼樣?」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2-29 08:51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2-29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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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這也太奇怪了吧

  晴天慢慢走近爸的車子,倪信正在駕駛位靜靜候著。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錯,因為他被逼婚了。

  逼婚不算什麼,只是這對象⋯⋯也太奇怪了吧。

  晴天想到他在倪信房間一邊摟摟抱抱一邊抱怨:
  “我爸今年紅鸞星動,跟一個連鎖餐飲集團的女董來電,上個月閃婚。”

  “伯父再婚了?恭喜。你繼母人好嗎?”

  晴天撇撇嘴:
  “她對我還不錯,新媽媽有個女兒,現在名正言順成了我爸的繼女。”

  “長得漂亮嗎?”

  “長相不是重點,要命的是⋯⋯我爸想要把我們兩個湊成一對。”

  “繼女跟兒子湊一對?這也太奇怪了吧。”

  “真的很奇怪,信,我受不了了,不如你陪我出櫃去。”

  “不喜歡的女生才想要出櫃?如果碰到喜歡的類型你還出不出櫃?”

  “信,你誤會我了。以前逼婚頂多是安排跟女方吃頓飯,現在狀況不一樣,母女倆都住進我家了,新妹妹是我的相親對象,這很要命。”

  “要不要搬出來住?”

  “⋯⋯我沒想過要搬出來,住在一個屋簷下關係都那麼疏離了,我再搬出去就更不可能跟我爸互動了。”

  如果說,小均身上有種懷才不遇的哀愁,那麼倪信就是帶著詩意的小清新。

  倪信點亮晴天的世界,在塵土飛揚,漫天黃沙中,倪信光芒與慧黠,帶他穿越時空,找到了遺失的光與熱。

  至於小均的功能應該是讓人“起肖”用的。無視常軌又被他搞得理所當然,現在他還不知道在未來的某個夜晚,他竟然在不勝酒力下在酒館對小均求歡,酒醒後悔不當初,那一刻的晴天更確認小均擾亂人心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倪信從小被全家族呵護在手上,雖然是念保名義上的父親,卻沒被要求承擔太多責任,爸爸父代母職,給他雙倍的支持,倪信雖然謙和有禮,骨子裡卻率性而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爸就是他強大後盾,他很少委屈自己,除了短暫的唱片公司員工外,他從未屈就不喜歡的工作。

  倪信面對小均始終在意自己的心情,他不太遷就小均。

  倪信面對晴天卻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因為晴天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只要晴天肯現身,倪信能放下一切舊怨,非常奇妙。

  晴天是一塊無瑕白玉,更是他的天使。

  倪信痛恨謊言,當他還沒出生,與雙胞胎哥哥待在媽媽肚子裡時,就已經被謊言騙了。

  媽媽懷著他們就開始騙他們,他們以為雙胞胎就算被生下來也不會分開。

  沒想到媽媽貪戀情郎的私慾,以無數的謊言拆開了他和哥哥,摧毀了爸曾經圓滿的家。

  倪信不願意忍受謊言,對於虛偽的職場更是適應不良。

  倪信無法接受小均扯著漫天大謊!

  現在想想,小均其實好像也沒騙他,只是當時聽在耳裡真的極瞎。

  晴天不同,晴天騙過他,甚至騙更大。

  可是晴天幾乎流乾了眼淚,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一想到晴天的心一邊嗚咽,一邊忍痛欺騙,倪信倒寧願被騙。

  只要晴天能得到安慰,得到救贖。

  晴天的心,非常柔軟。

  如果人世間非得說謊,自己注定要被傷害,他寧可由晴天下手。

  小均的內心強大卻喜愛矛盾,價值觀與倪信不同。

  倪信喜歡人生簡單而平凡。

  從晴天身上,這些特質總能輕而易舉被他找到。

  晴天雖然不肯搬出來住,但晴天對父愛求而不得的渴望,倪信疼了。

  “晴天,如果你真的想對你爸出櫃,那我就陪你去。”

  晴天聽了,十分意外,萬分感動。

  後來他們約好一起回家。

  晴天原本以為在倪信鼓勵下,自己已做好心理建設。

  想不到出櫃當天還是發生意外。

  倪信大四出櫃那天也是他們兩人的分手日,倪信沒忘記。

  那天坐在陳家氣派的大客廳⋯⋯。

  “爸,這位是倪信。”

  “倪信?”

  “伯父你好。”

  “你就是陳汪玨的父親?”

  乃翔有點意外,他讓有濬調查倪信,真正的目是想找機會和有濬破冰。

  有濬跟他討論公事常常一副無所謂,但他們討論起倪信這個人,有濬非常投入,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總口沫橫飛。

  當事人此時卻只想翻白眼,陳家別任意替念保改名好不好!

  “是,但我們家都叫他念保。”

  “有濬,你帶你同學來找我,不會是專程來討論侄孫姓名的吧,有什麼事?”

  “爸⋯⋯我跟倪信⋯⋯是⋯⋯是⋯⋯。”

  說了老半天,乃翔還是沒聽懂:
  “你什麼時候連說話都說不清楚了?”

  晴天腦袋猛然停頓。

  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從那個念頭開始。

  無論我說什麼,您都會先選擇調整臉上表情開始。

  僵硬不生動地。

  我乾脆就不說了,拼命投入工作,用行動證明我想對你說的話。

  “倪信跟我是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爸您最近在找司機,我想介紹他來應徵。”

  乃翔緊繃的表情突然鬆了一口氣:
  “司機嗎?也好,我原則上同意,把他電話交給湘媛,我會交代湘媛處理後續。”

  湘媛就是晴天的繼母。

  倪信望了晴天一眼,臉上表情相當難看。

  “還有其他事嗎?”

  “沒⋯⋯沒有了。”

  乃翔點點頭,很快就走開。

  “宋晴天,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爸還在裡頭,我們先離開再說。”

  打算出櫃那天,晴天臨陣脫逃,倪信誤打誤撞當了情人老爸半個月的司機。

  晴天還挪出時間陪著冷落駕照、極少開車的倪信熟悉車況及路況。

  晴天可以感覺到倪信對他有多失望。

  卻還是努力陪他把戲演下去。

  只是兩人交談從此能省則省,好似多說一句就多劃下一道決裂。

  小均此刻在叔叔乃翔車上接受盤問,晴天逃到倪信身邊,開了駕駛座車門,硬要跟他擠在狹窄的車椅上。

  「晴天,這半個月下來,你爸在車上問了許多關於你的事。」

  晴天有點緊張:
  「他問了什麼?」

  「你不要一直擠過來,我沒有生氣,你可以坐來我右手邊的位置。」

  「信,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這半個月來,我們只剩這句話?」

  「老公,我想要你原諒我。」

  「我從來沒有逼著你對外說清楚我們兩人的關係,那天你說你遇到逼婚的麻煩,我只是想幫你,現在也只是想幫你到一段落為止。」

  「信,夠了,你幫我幫得夠多了,我可以搬出來住,我會盡量避開我阿姨的女兒。」

  「晴天,你先別急著搬出來,我們兩個可以暫時冷靜一下。」

  「老公,你別這樣對我,我現在就去跟我爸說清楚!」

  「站住!你坐回來。」

  「你到底還要生氣到什麼時候?我這樣也不行,那樣你也不滿意?」

  「你爸每天都在車上試探我們兩人的關係,他不是笨蛋,今天他攔截小均,只是為了證實他心底的答案,晴天,你幫我上了一課,我終於學會怎麼替自己男友出櫃。」

  倪信虛弱強笑。

  「老公⋯⋯。」晴天哀求著。

  「別這樣叫我,我不配。」

  「我爸不管對你說什麼,那都是他還不了解你!結婚吧!我們兩個人現在就去結婚!我們可以在路上買一張結婚書約,只要填上我們兩人的名字,再去戶政事務所,對了,你身分證帶了沒?」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在大四那年對我不告而別,因為你習慣用逃避處理所有事情。」

  「我沒有逃避,我要跟你結婚,只要我們結婚,我阿姨女兒就沒辦法跟我重婚,倪信,我沒有逃避,我在處理事情。」

  「你總是從一個地方逃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家逃到另一個家,真正的你到底在哪裡?」

  「老公,我就在你面前!有些事情我們不必硬碰硬,只要你佔據我的配偶欄,我們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好不好,信,求求你⋯⋯。」

  倪信疲倦閉上眼睛,跟晴天在一起這麼久了,今天他終於發現了兩人之間的問題。

  晴天也許從國中開始,被迫處於驚恐又失落的心境中,時刻飽受摧殘。

  夜夜流下孤單淚水的晴天,他應該很想做自己吧。

  只是他繼續選擇隨波逐流。

  長年對祕書文曦釋放曖昧訊息,卻又遲遲不採取行動,不把自己的路封死。

  直到他出現,一連串因緣巧合下,兩人舊情復燃。

  文曦就這樣知難而退。

  現在呢?晴天在逼婚的壓力下又把戰場丟給男友和爸爸。

  倪信出於心疼,這半個月來他充當緩衝區,想替晴天爭取準備的空間。

  但他現在想通了。他給晴天再多的準備時間,晴天依舊採取守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恐怕連堂哥這一刻都比晴天忙碌,忙著替晴天出櫃。

  他感謝晴天陪他在美國一路奔波,找到了失蹤的哥哥,陪他一起照顧哥哥,他們回台灣後,倪信考慮了快一年,終於決定解散樂團,不管他的決定是什麼,晴天全力支持,甜蜜愛相隨。

  陪他重拾書本,鼓勵他回校園進修,倪信對雙胞胎哥哥充滿虧欠,所以他考了心理學研究所,最近忙著寫論文拼畢業。

  為了平衡家中開支,小均住過的練團地下室已經出租。

  今後他想當一名心理諮商師,雖然不是精神科醫師,也許自己沒能力治好哥哥的精神疾病,可是他希望自己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朝一日可以把哥哥從美國接回來,可以實現爸爸最深的心願,一家人團圓。

  感謝晴天始終陪在自己身邊。

  可是他對兩人未來感到不安。

  多麼可笑,他倪信一向追求瀟灑自由的人生。

  不喜歡患得患失的自己,他在晴天面前總是故作輕鬆,不願給晴天任何壓力。

  這只是一種武裝。

  倪信壓抑自己的幽暗,假裝堅強。

  這一刻,晴天又開始用“求婚”來逃避“逼婚”。

  倪信想到小均,小均就算無法和阿司有婚姻關係,就算不出櫃,倪信都相信小均有辦法執著到底,愛到不能愛為止。

  他在晴天身上一直沒找到這種安全感。

  晴天使出渾身解數就是要倪信點頭結婚的同時,晴天接到爸爸的電話,要求他立刻回家。

  「信,我們一起去我家。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兩人互換了位置,晴天一邊執起倪信的手,一邊帶倪信回家。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4-7 21:18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2-29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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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這是我愛上你那一刻的決定


  雨勤恨透父親。

  恨他不該自私強逞父愛,恨他不該以激烈手段,一夜之間翻覆她煎熬的人生。

  為了不倫戀人,她苦忍十多年的悠悠歲月,面對戀人動粗辱罵,她尚能強忍,反而在男友驟然離世後,她發現自己忍受不了被天人永別。

  糾纏一世的,頓時從她生命消逝。

  激烈作弄的,她無所適從。

  男人欠她的公道再也討不回來,強大的失落孤獨感她排解不了,咬牙倔強的日子回歸原點後,真的好蠢好可笑。

  從此人生失去價值,也失去意義。

  可惜很多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誰也無法逆轉,她只能孤立無援走下去。

  從此她沒再跟父親說一句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想對他吐出惡言,她不忍心。

  今天趁小媽在廚房,爸爸剛用過晚餐離開餐桌前,雨勤冷冰冰靠近,僵硬丟出一句:
  「陳有均跟我求婚了,我認為應該讓你知道這件事。」

  「妳答應了嗎?」

  她搖搖頭:
  「今後我人生大事會先問過你。」

  冷漠中強撐起的笑意竟比刀刃還鋒利。

  「雨勤,妳怨我嗎?」

  「不怨。」

  秒答後立刻躲回房間。

  雨勤不懂沒關係,一個做父親的心情,雨勤如何能懂。

  「陪我下圍棋,你會吧?」

  幾天後,聖國把小均找來他書房。

  小均比較喜歡玩跳棋,阿司小時候只跟他玩跳棋,不過魏董表情很嚴肅,他現在人生遇到重大關卡,把他的棋子當成墊腳石滿場跳來跳去他應該會很生氣。

  「聽說你跟雨勤求婚?」

  「是,不過她沒答應。」

  「你認領了玥玥?」

  「是。」

  「玥玥不是你生的,你為什麼要認領玥玥?」

  「為了雨勤。」

  「陳先生。」

  「叫我小均吧,魏董。」

  「要我叫你小均,你是不是也該改個稱呼。」

  「是,伯父。」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從來不看我的眼睛。」

  我能跟你坐那麼近已經很了不起了好嗎?

  「我精神長期處於要吃藥的狀態,許多人把我當病患看,所以我不喜歡盯著人看。」

  「你說話時,思路倒還算清晰。」

  「伯父是頭一個這樣形容我的人。」

  「連你也無法判斷自己正不正常?」

  「我認為自己很正常。」

  聖國微笑了。

  他殺了欺負女兒的惡徒,至今卻連女兒都不諒解他。

  如果不是他親身遭遇全世界都不理解的孤獨,他是不可能像現在一樣,將精神病患當準女婿細心觀察。

  「你的某一任精神科醫生也說你身心正常。」

  「嗯?」

  「你跟他弟感情似乎不錯,我去他家作客,他弟聊了很多你的事情。」

  適摩雖然是老友外面的孩子,卻意外跟大房的老么孜樂相處和睦,適摩無意間談起話題人物陳有均還跟他組團過,提起這名前團員,適摩句句是好話。

  「伯父說的是⋯⋯王醫師?」

  「我和他爸王院長是多年老友。」

  不知該接什麼話,小均只好打哈哈:
  「原來世界這麼小。」

  看來又欠小魔及有緒前任一次人情了。

  雖然認識小魔以及王醫師,不過想著被他們在茶餘飯後聊起來還挺尷尬的。

  阿司,不知你遠在伊拉克的茶餘飯後,是否也曾聊起我?

  接著聖國問起小均的殺人未遂案,小均承認他當時太過衝動才撞傷了人,小均在他面前認罪,反而讓聖國相信他是無辜的。

  就像自己殺了人,難道真的是壞人?

  「陳先生,你高中校長是我的老朋友,我知道你在十八歲以前在學校是個很有才華的學生,成績雖然是全班最後一名,可是品行不差,十八歲那年你發生了什麼事?」

  「我女友被繼父性侵,她嫁禍給我。」

  該調查的聖國早就調查到滴水不漏,現在只是等陳有均自己說出來。

  聖國認為是小情人偷嚐禁果演變成性侵疑雲,這也間接證實陳有均性向正常。

  「真是不幸,你十八歲以後就搬去跟你爸和二房同住。」

  「是。」

  「白小姐平常怎麼對待你?」

  「如果能站,她不會讓我坐,能坐她就不會讓我躺。」

  聖國發現小均能夠一心多用,一邊下棋一邊隨性回話,來回之間毫不紊亂。

  跟小均同輩的菁英人才,聖國見多了。

  小均沒有傑出領導者特質,不喜歡展現自我,說話倒是挺有意思。

  用詞精簡含蓄,耐人尋味比喻自己一言難盡的處境。

  性格溫和低調,有時摸不透,有時胸無城府,還帶點天真率直,完全不是聖國欣賞的類型。

  一身孩子氣的文青?這句話倒是更貼切了。

  可是今非昔比,目前他需要的人才已經不能取決個人喜好。

  「你對弟弟王的新封號有什麼看法?」

  「我⋯⋯沒什麼看法⋯⋯。」一張臉泛起紅暈。

  「這件事情背後是不是有人在運作?難道有人不希望你的人生更上一層樓?」

  「我想可能是有人想增加我的知名度吧⋯⋯。」

  「原來這就是你面對危機的反應?」

  「你是說我坐以待斃?」

  「陳先生,我們魏家從我這一代就是龍爭虎鬥,雨勤要抗衡的是她父執輩跟平輩聯合起來的勢力,說句不客氣的,嬌滴滴的小白兔怎麼鬥得過狼,怎麼一肩扛起泰鎂集團?」

  「客觀看起來是這樣沒錯,可是我不打算放棄雨勤。」

  「這樣好了,我出個課題考考你的能力。」

  「什麼課題?」

  千萬別叫我去併掉誰的集團,這種事我真的不在行。

  「我願意給你資源,放手讓你幹大事,我想觀察你有沒有能力對付白小姐。」

  「什麼意思?」

  「你十八歲開始就跟二房相處,別跟我說你看不出來二房用什麼手段打壓你?」

  聖國輕蔑反問。

  「是看得出來,也累積不少心得,但最近還是她的手下敗將啊。」

  怎麼會有一個企業接班人聊沒兩句話就立刻投降?聖國真是大開眼界。

  「我沒見過這麼沒用的家族子弟。」

  唉⋯⋯難道又要被打槍了,求婚好難。

  「一句話,我給你實權,在三個月內考核你能不能反擊白小姐,未必要傷害你們元技,你可以讓她降職、提前退休、離開陳家,我只想知道你的能耐,無論你用什麼形式對抗她,我都能看出你適不適合雨勤。」

  小均平靜輸了一局棋,魏董棋技平平,又一直分心說話,但還是別隨便打敗他。

  「敢再跟我下一局嗎?還是你連反擊的膽識都沒有?」

  反擊副總嗎?這誘餌閃著光芒的誘惑。

  小均心癢癢的,想著他最想平反殺人未遂的舊案,這幾年民事求償沒完沒了的開庭,光看對方亮出的賠償金他就頭皮發麻,很怕沒錢賠又被抓進去蹲,不如趁現在得勢趕緊威脅副總買單。

  威脅副總應該也算一種對抗吧?

  小均曾偷偷錄下副總幾年前帶他去法院撤回上訴的交談,兩人在車上的對話很精采,如果他拿來脅迫白素歆不知道會怎麼樣?

  他可以要求她別讓有緒跟阿司知道,只逼她離開元技,魏董看他那麼有本事,別說雨勤,說不定連外面的女兒全都託付給他。

  前途突然大放光明,元技少了眼中釘,他終於可以大搖大擺回去,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把阿司調回自己身邊,天天把辦公椅當八腳椅⋯⋯。

  「打擊白小姐這件事情我辦不到。」

  什麼?這是他的聲音嗎?好不容易那麼有出息,自己哪根筋不對,怎能錯失千載難逢的好機遇!?

  「喔?」聖國帶著一絲興味,這人出乎意料的有趣。

  「我處置欺負我女兒的孽畜,從來沒有一刻後悔過,你連替自己出口氣都不敢?」蹙著眉,忍不住搖頭:
  「因為你心軟?還是你害怕?」

  對小均來說,他只是帶著貪心的願望,被逼著來魏家演戲。

  認領雨勤的女兒,跟雨勤求婚,都是為了幫助雨勤。

  他的朋友不多,有能力替朋友兩肋插刀,小均很驕傲。

  說到底,這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演演戲,在他內心深處又怎會天真以為魏家就是他的主場?

  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小均不會做出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王子復仇。

  十八歲的他,不知天高地厚。

  三十出頭的他,領教不少殘酷的家常便飯。

  歷經錯了又錯的疼痛,已經沒勇氣犯錯。

  為了立足魏家跟陳家女主開槓?不值吧,這兩個弟弟,要他們怎麼辦?
  
  尤其那位精明的戀母小變態,一旦跟副總鬥上了,疑病鬼又怎看不出來?

  跟強援外人聯手打擊媽寶的慈母,無疑是直接踩上小氣鬼的死穴。

  最後打贏副總又怎麼樣?龜毛愛記仇的處女座就算沒找他算帳,小心眼的他也不可能再碰自己一下了。

  這不是很要命?

  唉,他好像真的沒報仇的命。

  另一個跟他同星座的水瓶男,要他選邊一定站在自己這邊。

  可是⋯⋯陳有司,哥很希望這世上能有個人能真心愛你,無條件的愛你。

  我會努力跟你那全天下最難搞的媽媽保持高難度的平衡關係,這是我愛上你那一刻的決定。

  她真的很可怕,想到她的手段現在還會發軟,也許直接把她當驚世婆婆尊敬日子會好過一點。

  我沒辦法想像對你家人下手換回你留在我身邊。

  身為哥哥跟情人,我應該要比誰都努力保護你的家人不是嗎?

  原諒我沒有必勝的把握不敢冒險,原諒我唯一僅剩的太過珍貴,原諒我沒霸氣逼你立刻回我身邊⋯⋯。

  一時的鋒芒與一世的偏寵比起來,我更想要你的一生一世。

  「白小姐對你好嗎?」

  「她讓我⋯⋯成功領到一本身心障礙手冊。」

  「她這樣對你,你嚇得不敢討回公道?送你一句:“勝者為王,弱者投降”,而你,沒有擔當。」

  哇,好慘,被無緣丈人打槍還順便羞辱一番,而他竟然覺得很習慣。

  「我跟她有仇,可是不想報仇。」

  「因為你一向處於下風,委屈久了也習以為常?」

  「因為有她,我才能擁有這對兄弟,而這兩個弟弟都是我的命。」

  大概絕望到底開始胡言亂語,他爸有一堆兒子關他什麼事?不過他也沒浪費就是了。

  看看情勢,這下跟魏家真的無緣了。

  還不如趁年輕加入黑社會,副總來討命也沒那麼容易。

  他在裡面認識幾位扛霸子,靠他們名號說不準還能在道上招搖撞騙。

  只是⋯⋯自己好像沒這麼年輕了,很怕在街頭追逐鬥狠直接跑輸人家。

  好無情的歲月,現在要他從街頭混混幹起,比當年從元技實習助理奮鬥起難度更高。

  聖國目送小均毫無表情離開書房。

  陳先生不知道剛才的某句話早就已經打動他。

  “這兩個弟弟都是我的命。”

  聖國最放不下的就是丰拓,那兩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弟弟是他的命?

  聖國等著有一天小均也能把丰拓當自己的命守護。

  丰拓也是陳先生一半血緣的弟弟,還是雨勤的弟弟,若魏家助他翻轉日後人生,難道他狠得下心奪走丰拓的一切?

  陳先生本質純良,來日攀上高位就算變質,也比開頭就不安好心的人能多維持。

  接替保護這個家的男人,若能念在妻女、 生母、 弟弟份上,就算野心變大,手段應該也會有顧慮。

  處在人生巨浪的風頭上,不敢妄想一生最艱危的絕境之際,天上掉下一個完美女婿。

  目前陳有均確實是他比較安心的選擇。

  聖國拿出泛黃的舊照,看到年輕模樣的橙沁與學生模樣的陳先生合影。

  未來陳先生成了他們的女婿,也算圓了這對曲折母子的天倫夢,母親不在身邊的孩子,終於可以順理成章開口喊橙沁一聲媽。

  「橙沁,別再為妳的過去惶惶不安,我看得出來,也為妳不捨。

  「妳大兒子品行不差,我已認可他是我們家的一份子,只剩下最後一關,如果他能通過EPQ量表證明身心正常,我的接班計劃就會啟動。

  「橙沁對不起,為了我衝動護女,讓妳得面對日後風雨,未來有陳先生陪在妳身邊我放心多了。」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2-29 13:50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3-7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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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小笨蛋,哥哥想你了

  素歆效率奇高,她得趕在陳魏聯姻前,盡快安排阿司回台。

  若非萬不得已,她實在不願拿小兒子當誘餌。

  想到小均一旦得寵翻身,頭一件事就是報仇,她不得不傾力阻止一切。

  陳魏聯姻由丈夫一手主導,她不方便明目張膽出手,只好藉著拍全家福為由,讓阿司名正言順火速回來,企圖讓小均的婚事種下變數。

  她這個當媽的,竟然也有撮合小均和她兒子的一天?

  覺得諷刺。

  其實也有一勞永逸的方法對付小均,可惜不方便施展。

  她可以直接摧毀小均的心智,但一想到小均是兩個兒子的哥哥,她無法冒險。

  兩個孫子年幼脆弱,稍微一點意外就可能導致終身遺憾,她不能賭。

  司馬曾經悄悄出現,將有緒的寶寶朝半空中摔,幸好她及時衝過去接住汪洋。

  有緒在兒子哇哇大哭中回來,一臉茫然。

  司馬無預警出現已經夠令人頭痛,再加一個精神失常的小均?

  應該會崩潰。

  小均發瘋事小,萬一沒關好,讓他找機會裝瘋賣傻傷害她的寶貝孫?

  她不願意讓孩子們暴露在危險中。

  她好不容易有兩個寶貝男孫可以疼,小均思覺失調症要再發作,媳婦說不定會嚇到不敢再生第二胎。

  阿司已經離婚,她只能寄望若茵再替陳家多生幾個,生女兒更好。

  陳家不知為何男丁特別興旺,兄弟多到還彼此敗俗傷倫起來?素歆哭笑不得。

  趁假日把全家人約在社區一樓的中庭花園,管家忙著張羅豐盛的下午茶,她坐在花園的休閒椅,盼著兒媳快帶孫子回家。

  若茵及阿司都來了,乃嵐、有緒卻還在公司開會,忙到現在都還沒回家。

  素歆忍不住引頸翹望,會議到底還要開多久?

  攝影師老早就準備就緒,正領著助手四處舉著反光板,比手畫腳討論光源跟構圖,呈現沒事找事做的狀態。

  阿司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邊帶了陌生女子,向素歆草草介紹完女伴就溜出眾人視線,和那女子躲在一旁,旁若無人正在交頭接耳,素歆滋味很複雜。

  被阿司帶來重要的家族場合,關係應該不尋常。

  她應該要高興阿司不是男同志了?

  還是憂心阿司無法攔阻小均的結婚計劃?

  心事重重的素歆沒注意有人朝她走來。

  「副總好。」

  對方恭謹問候一聲,她猛然抬頭,見小均正望著她。

  小均長期服用藥物控制病情,臉上總是面無表情,想不到這副樣子還有辦法被人瞧上?

  「你一個人來?」

  「是,副總。」

  小均單獨回來讓人有點意外。

  小均似乎沒注意到阿司人就在附近,向她打過招呼後,只站在一旁等待。

  跟平常一樣沉默,臉上沒有想像中志得意滿,反而有點過分安靜。

  遠方的阿司壓根沒注意他哥已經來了,眼中只有女伴,兩人嘰哩呱啦不知說了什麼,吃吃笑個不停。

  素歆忍住不悅,朝小均指了指阿司方位,似乎暗示快過去把這對狗男女分開。

  嗯?今天吹什麼風?副總怪怪的。

  經素歆指點,小均正一步一步走近阿司,突然之間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前。

  好久不見,小笨蛋,哥哥想你了。

  一對男女喁喁細語,小均靠近,唐突打斷:
  「陳有司,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不行。你想幹什麼?」

  「我們之間一定要搞成這樣?」

  「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講。」

  「高小姐,可以把他借給我幾分鐘?」

  小均轉移目標,平靜說服如影隨形的槐薰。

  「Sid, 你去跟有均說幾句話,不然你以後一定會後悔。」

  「有話不能在這裡說嗎?」

  「可以,這裡很適合聊聊我們最後一夜,你跟陳有緒怎麼在背後說我壞話。」

  「你⋯⋯你聽到了什麼?」

  緊張地轉頭溜溜素歆的方向。

  小均不打話,轉身直接離開,阿司趕緊跟上。

  小均走路速度飛快,幾乎是朝電梯位置狂奔,阿司氣喘吁吁一路尾隨。

  「借你家電梯磁扣。」

  為了在最短時間帶阿司上樓,小均破例與其他住戶一起擠電梯。

  他們時間非常寶貴,連等下一部電梯都浪費。

  一打開陳家大門,外傭和管家全在樓下忙,上下打通的兩層樓悄然無聲。

  小均開始漫無目的到處亂晃,阿司沒敢落後,貼身跟隨。

  家裡每個房間都被小均進去繞了一圈,經過主臥室還特定轉動門把試試看。

  「你進我爸媽房間想幹什麼?」

  「上鎖了。」

  每一間浴廁都不放過,進去繞一繞又跑出來,最後終於嘆口氣,落坐在打通兩層樓之間的階梯,刻意選擇較高層的轉角處,意圖避開低樓層正對大門見光死的位置。

  這女人是裝了多少監視器?夠低級的,他跟阿司是能在這裡做什麼?真有心不會約在外面嗎?腦子到底需要什麼幫助?

  小均據地為王,一屁股坐在階梯上,阿司尾隨小均,只得硬生生煞住自己身體。

  阿司不好直接劈腿跨過小均頭頂往上爬,又不願和他擠在同一階,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在矮一階的地方,挨著牆靠著,盡量把身體縮住,不願對小均開放一絲一毫,甚至拿背影對著小均也在所不惜。

  背影不客氣質問:
  「那天我在你耳邊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瞧不見阿司表情,小均語氣明顯低落:
  「我很想聽得到,可惜我⋯⋯錯過了。」

  「原來你只是把我騙過來跟你獨處?」

  突然有人從身後牢牢抱住阿司,力氣很大,像是怕他脫逃似的極度使勁。

  「求你給我幾分鐘。」

  「放開我,我們結束了,我不想要這種沒有希望的關係。」

  「我知道,我有心理準備了,我今天會放你走。」

  小均心中雪亮,明白這是阿司愛他的方式。

  放心,他會放手,只求阿司繼續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如果他比阿司更固執,硬要打破阿司在兩人之間築起的高牆,這座高牆只會越蓋越高,偏執的阿司甚至會不惜棄牆而去。

  不敢拆掉阿司的城牆,至少阿司還待在絕壁的另一頭,高牆是阻隔也是屏障,保護阿司繼續留在原地。

  怪他貪心想找回失落的曾經,從他踏進魏家大門那一刻起,他已經點燃阿司熱切的希望。

  現在的他們,只能溫柔分手。

  不放手,把阿司逼急了,來個下落不明,他會不知該怎麼辦。  

  寧願寂寞,也不肯失去你的消息。

  寧可一個人,也不肯你剩一個人。

  是我走進魏家,是我對雨勤伸出援手,是我配合有緒,是我⋯⋯。

  是我背叛你,被懲罰的人,應該是我,不是你。

  就罰我愛上你吧,再罰我愛你但不能愛你,不能愛你的我,人生盡處只剩下老死不相往來的疼痛,每日如新。

  「我想知道我愛的你也感覺被愛嗎?」

  「我不愛你,我們之間結束了!」

  「是不是等我任務完成,你的地圖就能解鎖?」

  「我們之間結束了,你到底要我說幾次!」

  「我答應你,我不會到外派的地方突襲你,不管在陳家還是齊家,我不會圍堵你,請你安心待著⋯⋯。」

  「我想去哪你沒資格作主。」

  「萬一我忽然失去你的消息,我會不計一切代價去找你,查到水落石出為止。」

  「你不用找我,也不用威脅我,你讓我很失望,我不想聽你廢話。」

  「為什麼我總是把你的話當真,為什麼面對你我總是特別脆弱,我們能不能停止爭執?因為我已失去理性。」

  「陳有均,我這輩子沒有機會跟一個正常人談戀愛,從小我眼中只有你,後來也為了你跟不喜歡的人結婚,我現在想重新開始,跟適合的對象培養正常的感情,請哥哥別妨礙我。」

  「所以你開始教我做人的道理?」小均諷刺笑了起來。

  「我希望你別再過問我所有的事情,下次見面,我們只是陌生人。」

  身後的人不再吭聲。

  安靜地令人害怕。

  「你為什麼不說話?」

  「以前我是不准開口說話,離家後,一找到機會我就拼命說話,有緒說我口才越來越好,沒人說的過我。」

  「哥哥其實很會說話。」

  崇拜小均出於靈魂天性,場合不分。

  「因為我不想掉眼淚,只好一直說話。」

  阿司後悔了,後悔說得太絕,可惜他無法後悔,這是任性愛上哥哥的代價。

  接下來小均什麼話也沒說,兩人之間隔著死寂,阿司感覺背後一點一滴越來越潮濕。

  沒有揭發身後的小均,閉上眼睛享受小均的雨天,倒數的親暱。

  等阿司再度掙扎,小均知道他把僅存的時間用光了,他會放手,就讓時間走到盡頭。

  兩人在空洞的沉默中一前一後步下階梯,意外發現有人截斷去路。

  「有緒?」

  有緒不知何時出現在屋裡,在這段偷來的時光中,全程坐在第一級階梯守著,一副幫忙把風的苦命樣。

  「過來吧。」

  忍不住把失神中的小均拉來身邊。

  阿司見狀正要發作,幾乎是同一時間,覺悟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吭聲了。

  有緒也沒有示威的意思,只是很不高興小均被欺負。

  「眼淚擦一擦,笨東西,以後不准談戀愛了。」

  有緒竟然能隨身掏出手帕這種神奇小物。

  「陳公子,你能替我們保密嗎?」

  「沒辦法,攝影機同步傳送到媽的手機。」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

  「這種事小均很清楚,還需要我多事?」

  「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都什麼時候了?你不知道你快結婚了嗎?阿司忍不住責怪小均怎麼會那麼不小心!

  小均沒有回答阿司,只是偏過頭望了有緒幾秒,表情有點心虛:
  「有司也不可能跟我約外面,錄了就錄了,最糟被拷問一次,就當紀念吧。」

  沉靜說話方式恢復了幾成。

  有緒睨了小均一眼,沒有阿司可依賴,果然復原比較快。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來不及了,還是先下樓拍照吧。」有緒建議。

  有緒感嘆自己老是熱心過頭,幸好在三人關係中,他是公親,也是物主,不必擔心白忙一場最後成了冤大頭。

  有緒用手肘碰碰小均,小均識趣的獨自走樓梯下樓,留有緒跟阿司站在原處等電梯。

  「你們兩個怪怪的。」阿司皺眉評論。

  竟然用肢體就能溝通?

  「行行好,快把你的邪眼收好,手足之情都被你看成了偷情,念頭不純潔的毛病能不能快改改?陳家的男人全部砲口對內還相親相愛?你以為我們全家住荒島?」

  「哼,下流!」

  「能對另一個人下流,想想也挺幸福的。」

  阿司忽然轉過身,避免被發現他的不幸福往下流。

...
taonong 發表於 2020-3-7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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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遛狗跟我有什麼關係!?

  有緒在外面租了會議室,元技耳目眾多,不方便將小均帶進帶出。

  「從明天起,你和你岳父有一個月的密集班,再不久他就開羈押庭,我覺得不太樂觀,我們得把握最後機會跟你岳父學到泰鎂核心的Know How。」

  小均意興闌珊勉強抬起眼皮:
  「可以讓我知道一個月後的通告嗎?」

  「你媽要幫你上課。」

  連齊虹白都請出來了,陳經紀人真偉大。

  有緒嘴上平淡一句話,殊不知這回請齊總出馬,背後費了幾番波折。

  齊虹白聽完有緒聘她幫小均上幾堂課,竟然一口回絕?

  這位女士,小均到底是妳兒子還是我兒子啊?

  齊總說她怕違反兩億元的合約,幾年前齊總與有緒曾為小均立約,但合約內容什麼時候說過不能給小均上課?

  想來齊總記恨自己,分明是刁工!

  這女人竟然無情到寧可執著當年合約之怨,也不肯顧全小均大局,真不虧是小均多年來的“HTTP 404”:你他媽不存在!

  有緒幾乎快說破嘴了,齊總才勉強消氣,只答應會飛來台灣替小均上幾堂團療。

  小均他媽的,泰鎂集團的接班人跑去和一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張三李四團體治療?妳怎麼不乾脆讓小均直播他就診精神科的實況?

  我OK,妳放生。

  但再補上一腳就沒人性了,小均真的是妳的小孩嗎?

  有緒最後說服齊虹白,團體治療可以,但現場只能有三個人,齊總、小均還有自己。

  有緒越想越不對,昨晚通宵親手寫了治療小均身心教材,他不放心齊總,誰知道齊總心中有何盤算?

  或許她另有顧忌,不願讓元技夾帶準女婿優勢入主泰鎂,萬一她趁機搞小動作害小均發作就不好了。

  下個月她幫小均上課,有緒不但全程坐鎮,還要自編教材才能放心。

  為什麼一定要讓齊總替小均上課?

  有緒知道齊總的認可對汪汪是別人無法取代的鼓勵,即使齊總心不甘情不願,有緒還是盡力而為。

  齊總果然在最後一刻提出她的條件,要求終止關於小均且罰金高達兩億的合約。

  有緒無言,齊家人腦袋到底怎麼長的?他們介意的點,別人無法企及。

  接到有緒傳來一大份的身心教材,在美國的齊虹白終於鬆了一口氣。

  陳有緒上鉤了。

  陳有緒的魂一半在小均身上,他成了解開小均身心枷鎖的唯一一把鑰匙。

  雖然陳有緒是鑰匙,但他還得有治好小均各種身心症狀的主觀意願。

  既然陳有緒自己送上門來,齊虹白順勢引導,讓有緒不起疑又能水到渠成。

  希望到時小均的課程能順利進行,了卻她多年來對小均的懸掛。

  操心小均的卻不只齊虹白,有緒對小均接棒泰鎂的大小事也是天天“搞操煩”。

  「汪汪,今天我先幫你上課前課,明天上岳父的課反應盡量快一點,真的記不住表情也別太明顯,留著回來我們一起推敲。可惜你上課我不方便在場,不然多個人幫忙筆記也好。還是⋯⋯我們乾脆偷偷錄音?」

  「你到底在緊張什麼?」

  「不想我的寵物到處丟臉。」

  「⋯⋯。」

  「記得以前教過你的筆記技巧?我們最好再複習一遍。」

  有緒的起手式讓課堂上的小均心不在焉,支著下巴,兩眼無神望著有緒。

  有緒滿腔熱忱,在白板上振筆疾書,洋洋灑灑寫了二十點。

  他⋯⋯他好熱血,我再不坦承恐怕以後很難收拾。

  「有緒,其實我⋯⋯不太寫筆記。」

  「寫不好不代表你可以放棄人生,你對岳父的事業完全是個門外漢,這次交棒又交得那麼急,連惡補也嫌晚了。」

        有緒話還沒完:
  「好歹在你岳父面前盡量藏拙,少露破綻,千萬別被發現他女婿除了吃喝拉撒睡,什麼都不會。就算前方情勢險峻,我們還是盡力吧,

  「我訓練你抄筆記是有用意的,很多大主管講課時都愛瞄台下的筆記本,別被發現筆記錯誤百出,多少能暫時穩住好印象,你其他漏洞我們再想辦法慢慢補救。」
  
  有緒長篇大論不就在表達一件事:“岳父發現你是廢物怎麼辦?”

  小均苦笑,他就算是廢物,也是廢物界的鹹魚。

  鹹魚明天要翻身。

  可以,這很勵志。

  但願,無所不至。

  阿司,將“我們”兩字拆掉後會變成什麼?

  “你轉身我翻身?”

  可以,這很慷慨。

  從此,終結傷害。

  身為廢物,我很羞愧。

  對不起,我竟然廢到讓你認為只能犧牲自己。

  很難原諒你,更難原諒自己。

  小均突然笑了。

  如果你說:風來了。

  我會說:起風了,我不再為難大家了。

  因為當風生水起時,我們也不在了。

  我沒想到最後結局會變這樣。

  但我仍笑著。  

  因為我仍然相信你留了最後一份禮物等著我拆開。

  一份直到我完成圓滿人生才能拆開的禮物。

  我很想知道,當我人生圓滿時,你還在不在?

  「你到底拿了我弟多少好處?對這件事比我還熱心?」

  有緒淡淡掃了小均一眼。

  天大地大,阿司最大,這小子從沒改變過,有緒習慣了。

  「如果你曾經養過一隻寵物,一隻吃喝拉撒睡都不會寵物,連主人都沒想到牠未來也有這麼出息的一天,面對當今天下第一寵物,主人真的很驕傲。」

  吃喝拉撒睡都不會?這是什麼概念?

  小均聽不懂有緒在說什麼,卻不過問。

  兩人長年心意相通,小均知道問了會出事。

  有緒內心深處有一處不可侵犯的領域,小均總會小心避開。

  直到多年後某一天,小均終於一腳踏破。

  下場激烈到小均不得不改寫自己的命運。

  或者命運早已啟程,只是現在的他們還沒察覺。

  小均不知道未來的事情,眼下的他只有滿肚子疑惑。

  天下第一不會吃喝拉撒睡的寵物,跟自己神智不清的那一年有關嗎?

  或者跟什麼“我的魂一半在你身上”有關?

  不敢問又解不開,深處卻有某種類似靈魂的東西震盪不已。

  小均輕聲問:
  「那一年你把倪信的樂團簽到元技基金會,是為了替我找機會上台展現才藝?」

  「把你心思拉回明天的密訓班行不行?」

  小均突然起身,走到有緒旁邊,拿起板擦將“陳二十點”擦得一乾二淨。

  有緒愣住,這小子擦掉他辛苦寫好的重點到底想幹嘛!

  舉起白板筆,小均將剛剛二十項要點一字不差完整重現。

  有緒沉默。

  再看不懂就是白癡了:
  「原來你跟Claire有一樣的能力?」

  十幾年來他竟然智障地把小均當智障。

  有緒想起自己第一個單戀的對象,數理天才的學長,心頭有點震撼。

  與天才結緣是他的人生宿命?

  或者這世上的天才早已氾濫到不像話?

  小均神色不安,低著頭像做錯什麼。

  「打從你第一天進我們家就開始偽裝?怎麼?那麼怕我知道?」

  果然很不高興。

  「因為我很喜歡你叫我蠢蛋或笨東西,非常喜歡。」

  越沒營養的話,有緒聽得越舒服,小均趕緊運用。

  「我說你笨指的是個性不是智商。」

  「我又不知道。」

  有緒不小心接收到小均內心深處的驚慌。

  既然老天爺那麼賞飯吃,加裝最強外掛,這傢伙好歹也該把天才氣勢擺出來,畏畏縮縮像什麼話!

  「知道了,我會教你別的東西,小天才。」

  最後三個字口吻有夠酸,幸好還是讓他過關。

  「“我會教你別的”⋯⋯是新的通關密語?」小均問得滿臉通紅。

  「歪樓了。我接下來真的要教你別的事,天才都偏好邪門歪道?」

  「我腦子又卡關了⋯⋯。」

  「認真點,給你毛利率、營益率、淨利率和股東權益報酬率,你做個獲利能力分析。」

  「???獲利能力分析?我也要買股票嗎?」

  「傻乎乎的,你多久沒坐在課堂好好學習?」

  「大四休學後就沒上過課。」

  「難怪坐著比躺著生澀。」

  「老師我有講義嗎?」

  小均猛敲桌面,一心只想遏止羞答答歪風。

  「不是你先開的頭?」

  「學生不想害陳老師的首場變成鹹濕滿場。」

  一臉資優生的正氣凜然。

  「算了算了,座騎是天才總比蠢材來得風光。」

  小均瞪他一眼,你到底要在意到什麼時候?

  難怪師生戀自古就是禁忌,課上完,葷話也說完,真的能學到東西嗎?

  有緒收放自如,下一刻就能斂起笑鬧,認真連續講了好幾個小時的課,過程不喝半口水。

  小均雖是天才,卻不是商業的料子,幾個小時下來早已昏昏沉沉,大喊吃不消,累趴在課桌上一臉快翻肚的可憐模樣。

  有緒搖搖頭,瞟一眼依然沒出息的傻蛋:
  「唉,才上不到十分之一。」

  「我肚子好餓。」

  「已經九點了?我剛好想到有一家店還沒帶你去過。」

  「下課了?」小均開心衝到講台幫忙把白板擦得一乾二淨。

  「明天起,我會接你下課順便一起吃飯。」

  小均賊賊瞥了他一眼:
  「每天嗎?這樣會很消耗體力。」

  有緒知道小均腦袋在想什麼,只是懶得接招,繼續以正經八百的口吻解釋:
  「這是一種戰術,你的課程太密集,白天講師容易疲乏,晚上不能再跟他們一起用餐,要技巧性消失一段時間,明白嗎?」

  「明白。」

  「最好跟年輕有為的集團接班人共進晚餐,趁機暗示你的行情。」

  「可是小說裡的總裁都很霸道。」

  「我也很霸道,專霸你的道。」

  邪佞總裁果然三句不離本行,小均心裡翻了一個白眼。

  想替我惡補每天上課內容就直說嘛,兩人去餐廳最好都不會被跟拍。

  相戀的人跟他沒交集。

  結婚的人跟他沒相戀。

  眼前這個既沒結婚也沒相戀的人,出個門卻已經被當成情侶。

  誰教有緒很愛在外面拉著他的手不放。

  過個馬路變“弟弟王”,萬一去餐廳手下沒留情,“天下第一寵”該不會當場變“天下第一把手”?

  熄了會議室的燈,兩人走出教室,三十分鐘後,兩人一起下車走進餐廳,他的手習慣成自然又被禁錮在對方掌心。

  小均終於忍不住疑惑:
  「為什麼要牽著我?」

  「遛狗沒繫繩最高可罰一萬五。」

  「幹⋯⋯那只有台中吧!」

  小均氣到忘記反駁:“遛狗跟我有什麼關係!?”

...
taonong 發表於 2020-3-7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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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他對我非常不屑

  在有濬心中,倪信始終是一位少爺。

  少爺是什麼?少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倪信就是典型一生一世只追求至愛。

  擇我所愛,愛我所選。

  其他次愛只能靠邊站。

  當初就是被倪信身上這種任性吸引,進而著迷。

  在一夥人常常練吉他的牆面,趁著四下無人,有濬獻出自己初吻。

  想繼續被保護。

  還想成為你的人。

  大四那年,倪信和他分手後,之後交往對象全有如煙火一閃而逝,有濬不意外。

  只有最愛,倪信才會卯足全力,甚至放下身段。

  倪信曾描述童養媳當年唯恐天下不知,像餓虎直接撲上小均。

  倪信是個少爺,優雅的少爺。

  不隨便浪費彈藥,總是節制,更不在愛情裡火拚。

  “除非是我最愛的晴天。”

  倪信說。

  “水裡來火裡去?”

  “為倪宋晴天不惜粉身碎骨。”

  倪信帶著調皮小眼神,表情卻異常篤定。

  而小均其實也是一個少爺。

  跟倪信不一樣的少爺。

  倪信能成為少爺,因為從小生長在愛與安全感的環境裡。

  倪信是個後天的少爺。

  “這就是少爺基本素養啊。”

  有濬笑著說。

  小均則不同。

  他是被遺憾與孤單伴隨長大的人。

  小均天性本質中,自帶少爺脾氣,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小均這人就是真正的少爺。”

  有濬還說。

  姑且不論小均這種本質系少爺,氣場過度強大,凡夫俗子未經訓練無法直視。

  晴天更欣賞倪信身上散發不知天高地厚的篤定感,是後天環境的養成,比小均更為平易近人。

  倪信不是人高馬大的運動型猛男,卻能給有濬堅定如山的安全感。

  與倪信互動,很少感受到倪信對未來有任何焦慮或不安。

  “不管未來做什麼,愛了誰,只要對得起我的本心。”

  倪信曾說。

  倪信氣概,有濬淪陷。

  雖然倪信人生也有幾度面臨是否要追求安穩平凡的分岔路口。

  甚至倪信最後也解散了樂團,回歸考試、文憑、考試、未知的前程。

  這更證明倪信不同於小均。

  小均是天生的少爺,從心所欲一生不悔,他不用猶豫,也不考慮走向別人一樣的道路。

  小均拒絕活成大多數的人。

  倪信不是,他只是一個平凡人,卻必須面對這麼多考驗與抉擇。

  但倪信依然能堅持自我,從不迷失,反而比小均突顯出率性而為的珍貴。

  說了這麼多,好像是專門說來氣死自己的。

  因為此刻倪信已經永遠離開他。

  今晚陪在有濬身邊的人是小均。

  不是倪信。

  萬一喝過頭,小均還會扛他回家。

  「如果你爸硬要拆散你跟心愛的男人,你會怎麼做?他會怎麼做?」

  小均呵呵乾笑兩聲:
  「等我真的找到男人再回答你。」

  「陳有緒不是你男人?」

  「陳有緒是男人,但關我什麼事?」

  有濬藉著酒膽,突然一把抓住小均的手,隨即被甩開。

  「陳有濬你什麼毛病!」

  「怎麼沒聽你對有緒說這句話?」

  小均鎮定舉起酒杯,玉漿落喉:
  「我是不是喝了一口酒啊?」

  這有什麼好問的:
  「是啊,怎麼了?」

  「我現在有辦法好好坐在這裡陪你喝一杯,就是因為我剛才那句話,在陳有緒面前及時住口。」

  有濬喝酒前是一個人,喝酒後又是另外一個人,渾身酒膽,壯士上身: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小均沒好氣:
  「教鞭與手心的關係。」

  「說清楚點,那是什麼關係?」

  「我的手不是我的手,是他的一部分。」

  有濬越聽越有勁:
  「做過沒有?」

  「我說有你會信嗎?」

  「偶爾還是可以信一下啦。」

  「這種畫面也想像得出來?你真令人佩服。」

  有濬還真的在腦海成功描繪需要打碼的畫面。

  兩個身分不可思議的男人,赤裸裸相擁,一方以全世界最溫柔的深情凝視著他,有濬被看到傻住,因為朝他慢慢轉過來的那張臉⋯⋯竟然是倪信的五官。

  杯子沒拿穩,顫抖中,有濬潑濕自己一手。

  小均悶悶不樂:你腦中的畫面有這麼不堪嗎?

  失態後,有濬開始揣測小均是完全沒察覺?還是沉得住氣?

  「你今天去過他家?」

  「我今天去他家你也知道?」

  小均聽出那個“他”是誰,看來小均只是很沉得住氣,並非沒察覺他和倪信的異狀。

  有濬故作若無其事:
  「因為你身上有一股暗香。」
  
  「少來~~你這變態怎麼知道的?」

  「世珉說你今天約他見面,還拿喜帖給他,倪信也是你不錯的對象,我想你應該也會去倪家。」

  誰是我不錯的對象啊!你真的醉了。

  小均順勢拿出一份喜帖:
  「你家的~~。」

  「他好嗎?」

  小均聳聳肩:
  「他對我非常不屑。」

  「你誤會了,他不是對你不屑,他是對我不屑,我讓他失望了,我讓全世界失望了,我這一生讓每個人都失望。」

  「你這麼陰暗是要我怎麼安慰你?」

  很長一段時間,小均心底的潛台詞幾乎和有濬一字不差。

  今天的自己呢?

  一夜之間,從垂頭喪氣戲劇性揚眉吐氣?

  滿滿苦笑。

  愛你,所以任性。

  當我不再任性後,乖乖結婚,勤奮發帖。

  愛成了辣。

  有人說,辣不是味覺,是痛覺。

  但我怎麼都沒感覺?

  忽然間,有人以蠻力勾住小均,酒氣襲來。

  「你既然是弟弟王,不妨收了我。」

  「你喝醉了,醒來一定會後悔。」

  「我沒醉,真的沒醉,你到底要不要我?」

  「不要!」

  「為什麼?不是親弟弟你就不行?」

  小均沒好氣:
  「我喜歡的人正好是弟弟,弟弟又不是我的擇偶條件。」

  「那我是你的擇偶條件嗎?」

  「我管你是不是!朋友妻,沒興趣。」

  「再說一次我是什麼?」

  「朋友妻!」

  「再說一次。」

  「倪太太,你再盧我就叫倪先生過來!」

  晴天拼命抱住小均,一個大男人突然之間就到傷心處了。

  不依不饒像個討不到糖的孩子跺腳耍賴:
  「不要,不要!為什麼不讓我做陳太太,你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思念會驚。」

  「我知道這首歌!我會唱!我為了陪我爸唱台語歌,我苦練所有所有的台語歌,每一首我都會唱!可是自從他討厭我後,我們再也沒有一起唱過歌了⋯⋯。」

  「別管爸爸了,哥哥現在陪你唱。」

  有濬不接受,反而突兀跳到完全不搭嘎的情節:
  「陳有均,告訴我,你到底喜歡誰?」

  「什麼喜歡誰?」

  「少裝了,大的還是小的?」

  小均心之所愛,有濬早有定見。

  只要體察小均整晚避談對象,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不敢提起、一碰就裂。

  今晚他偏要陳有均覺得痛。

  「我還以為你要問男的還是女的。」

  「別跟我打太極,選一個!你選一個!不選我不讓你走!」

  「誰要在你面前選這種事?」

  「不選我就大喊!賴皮鬼在這裡!大家快來看!媒體先生小姐快來!這裡有一個賴皮鬼!」

  「我選,我選!你靜一靜!」

  「選~~賴皮鬼!快選!」

  「選酒品比你更差的。」

  醉到反應不過來,遲鈍了一分鐘,有濬突然睜大眼睛:
  「你選他?沒救了!沒救了!你真的沒救了。」

  「嚇到了?有把你的酒嚇醒就好,回家吧。」

  「我沒醉!我真的沒醉!立刻帶我回家。」

  小均馬上恭敬不如從命:
  「走啊~~回家了。」

  「陳有均,送我回家,到我房間,睡我床上!我今天一定要跟你亂倫!」

  「陳有濬,你給我醒醒!你給我聽清楚,哥的品味是有底線的!」

  那個深夜。

  最後還是以醉鬼名義扒在小均身上哭到不能自己收尾。

  有濬,知道對方不愛了比較難過?還是知道對方仍愛卻無法認領更難過?

  我無法知道答案。

  這個晚上,我在你面前選了酒品不好的。

  你失戀已經夠慘了。

  我不想雪上加霜,放棄陪榜,拒絕傷心酒店加強版。

  至於誠不誠實、誠不誠意,有誰在乎?

  而你,也只不過逢場悽楚,發洩你的痛苦。

  我的答案,又何曾重要?

  選擇酒品不好的,至少能比你好受。

  選擇酒品還行的,就只剩下滿滿無能為力的難受。

  親愛的司。

  讓我想你。

  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郎。

  就讓我最後一次想你。

  有濬被小均架著直接丟回床上。

  「這裡是哪裡?」

  「你房間。」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你帶我回你家。」

  「不好意思喔,你兄弟目前沒有家,只有丈人家。」

  「我在這個家⋯⋯跟信分開了⋯⋯永遠分開了⋯⋯。」

  一個失戀滿月,傷口正兇殘,心杳無蹤跡,還要硬生生看著失戀聯盟主當場撕開血淋淋的五臟六腑?

  唉⋯⋯說好的人性呢?

  怕自己不勝負荷,又不忍心丟下有濬。

  「小均,那一天,倪信帶著信任,再一次陪我到我爸面前⋯⋯陪我第二次出櫃⋯⋯。」

  「你們兩個把出櫃當出書,還二刷啊?」

  「跟第一次一樣,我誤會我自己,誤會我做好萬全準備,來的路上,信說,他願意擔任我爸半個月的司機,因為他想做田野調查,他想了解我跟我爸的關係,我聽了好感動好感動。」

  “晴天,我想要把你從痛苦中帶走,我等這個機會等很久了,你願意嗎?”

  “Yes I do.”

  兩人緊緊牽起手,但願再也不鬆手。

  倪信擔任陳家司機期間,明顯感受到陳爸爸對晴天的在意。

  可是倪信認為晴天已經吃太多苦了,陳爸爸對晴天關心,看在倪信眼中,單薄到遠不如倪家人給倪信的愛。

  倪信不希望晴天陷入苦戰。

  帶晴天離開。

  離開陳爸吝惜的愛,若即若離的對待。

  沒有期望就沒有傷害。

  強大而純粹,換回矛盾又失落。

  “我想把我的晴天帶去遠方”。

  倪信溫柔的眼睛,說著。

  世界全亮起來了。

  “好想幫助晴天看到最遠的地方。”

  完整離家。

  不再失望。

  他的溫柔,他的呵護,他的小心翼翼,不曾給過人,除了晴天。

  因為晴天是他寶藏箱中,唯一珍珠。

  那天兩人並肩進了陳家大門。

  爸爸面如死灰,端坐在客廳沉寂等待。

  有濬愣了一下。

  爸面對他,臉上表情永遠不自在。

  現在爸的臉上竟然只有純粹的心灰意冷。

  原來⋯⋯爸也能對他恢復一點正常人表情。

  可惜,父子關係已經倒數計時,看一次就少一次。

  “有濬,我聽小均說了,他說你們兩人有不正當的關係,你現在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晴天與倪信緩緩走向乃翔,兩人雖然沒牽手,不安的視線不時交纏。

  乃翔見到兩人同行來到他面前,心裡有數,仍做最後掙扎。

  “有濬,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我什麼都沒做,爸已經如此驚恐。

  原來我是打擊得了他的。

  他心中最軟的一塊是我嗎?

  或者眼前一切只是我沖昏頭的錯覺?

  “爸,如果你已經看出我跟倪信的關係,接下來我想告訴你,我的戶籍會遷出去,以後我們就不再互相折磨。”

  “站住,回來,你想學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出門丟我的臉?”

  “我的存在,就是丟臉,這句話你已經在我背後說過無數次。”

  “我辛苦把你養大就是讓你來頂撞我的嗎?”

  “你辛苦把我養大?我也很辛苦長大,爸,你已經有阿姨照顧你,家裡還多了一個討人喜歡的新成員,如果我繼續留在這個家,我們兩人都會不安。”

  “我一路用心栽培你,你翅膀硬了說走就走?你眼裡還有我嗎?”

  “沒有了。以前太多,我無法了。”

  “宋晴天,你跟你媽一模一樣,只要發現從我這邊撈不到好處,就開始背著我在外面亂搞?連男人都搞回家?比你媽還下賤!”

  “我離開以後,你可以不用顧忌我,你可以不用壓抑自己,不必躲我說恨我,因為從此對不起你的人,是我。是我迷上男人,還成了他配偶,陳董事長,你從此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更沒有對不起我,最後希望你別再憋著,爽快跟別人說我有多壞,多下賤,我們⋯⋯我們終於都解脫了⋯⋯。”

  晴天說得有點過頭。

  倪信忍住不插嘴。

  陪著晴天,預防他爸動手動腳。

  既然目前沒什麼火爆場面,他就安安靜靜當晴天的安全島,不干涉晴天與父親對話。

  “宋晴天,你今天想拋下一切跟這男人走?”

  “一切是什麼?我從來沒擁有,連一點,都沒有。”

  “原來你就是這樣裝可憐、到處勾引男人?”

  “別說了,晴天,吵架沒好話,我們先離開,讓大家都冷靜一下。”

  倪信終於還是出言制止。

  當機立斷,他直接拉著晴天往外走。

  他今天不是來搶人兒子。

  傷害已經夠多了,晴天已經夠不快樂,倪信腦袋只想著要儘速把晴天帶走。

  離開這不快樂的家。

  說了⋯⋯藏了這麼多年的真心話⋯⋯終於當面說出口了。

  可是我為什麼仍舊沒有重生的喜悅?

  毫無如釋重負的輕鬆。

  “陳有濬,你敢走出這個門我就提否認親子關係,我會讓你一無所有!”

  最後一刻,乃翔終於還是說出口。

  可惜已經來不及。

  這對狗東西已經手牽手到門口。

  有濬頭也不回推開門,倪信小心翼翼陪伴,嚴防愛人在半路突然崩潰。

  下一秒,晴天與那扇緊閉的大門背靠背。

  最後慢慢從門面滑下來,坐在地上傷心落淚。

  被關在門外的倪信一臉錯愕,還沒明白過來。

  晴天與倪信之間隔著一扇門,阻絕的卻是一世的情分。

  乃翔默然。

  最後還是走了過來,輕聲安慰:
  “孩子,沒什麼好傷心,你不是小均,你不是精神病患,你是我兒子,你怎麼可以不正常?”

  躺著也中槍的小均不知道這屋子曾發生灑狗血劇情。

  他只是苦命照料爛醉如泥的有濬。

  為什麼送個喜帖會送到有濬床上?

  小均也很無奈。

  有濬掙扎要坐起來,因為醉吐,突然間什麼話都哽住。

  小均趕緊聲明:
  「別告訴我什麼出櫃番外篇,太悲壯我會受不了。」

  小均後頸突然遭人扣住,酒味撲鼻。

  「鎮定點!弟弟鎮定點!」

  「我愛你,可是我背叛了你⋯⋯。」

  醉後無助,連聲音都沙啞:
  「那一天,我在最後一刻把信推開,把他推出門外,永遠推開他。」

  「為什麼?」

  小均什麼都不想知道。

  但他被迫要替觀眾問。

  「因為我不忍心,我爸竟然連否認親子關係都說出口了,好不容易我逃到門口,最後一刻,我忽然發現他很無助,我心目中理智又冷酷的巨人,在目送我離開最後關頭,無助到要拿出他這輩子最不堪的事情威脅我,我無法面對這種事,我不忍傷害他。」

  「浪子回頭金不換,乖寶寶醉了,我陪你睡。」

  小均不停連哄帶騙,安撫著。

  半夜,有濬被尿意逼醒。

  頭好痛。

  記得信在旁邊哄了他一晚。

  信的房間沒有廁所,有濬只好憋著尿意摸著牆出門找廁所。

  不對。

  這裡不是倪信的家。

  想到自己永遠再也無法回倪信的家。

  緊接著,他又聽到小均說話的聲音。

  有濬不敢走近。

  因為他不知道小均跟誰說話。

  有濬想立刻躲回自己房間,但他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停留。

  「有濬都跟我招了,你不但勾引你齊家的弟弟,連姓陳的弟弟都跟你交往過,你也差不多一點,怎麼會這麼亂?你未婚妻知道你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嗎?你爸都不管的嗎?」

  「叔叔,再乾一杯!」

  這兩人竟然在客廳小酌起來。

  有濬被這段對話嚇得已經酒醒。

  他爸根本在套話,他哪有招供什麼小均情事?

  小均提過他爸當面刪了錄音檔。

  看來是從手機垃圾桶又把錄音檔救回來,現在還被拿來誘話。

  緊張的有濬,小心翼翼躲在門邊偷聽。

  「還喝?我在問你話!」

  「叔叔,我沒有跟有緒、阿司交往,就算我真的跟他們交往了,就算我幹了天理難容的見笑歹誌,你還不是照樣坐在這裡陪我聊天喝酒。」

  「教訓你是你爸的事情。」

  「叔叔,我們其實⋯⋯都很努力想好好愛,想讓自己變好,失望太久,連好人都當不起。」

  「別跟我打哈哈,我很嚴肅問你,魏家既然願意把女兒交給你,你就要下定決心改變自己,再不戒掉這些輕浮念頭,早晚你會被所有人呸瀾!」

  「別擔心我,叔叔。我就要結婚了,你要恭喜我!」

  醉言醉語,小均眼神迷茫。

  有翔連連搖頭嘆息。

  「叔叔,明天我是不是就成為一個成功的人?但我為什麼覺得好孤單,好孤單,我真的真的只想成為一個有人疼的人⋯⋯。」

  「那你就得改掉你所有的壞毛病,別忘了你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陳家的名聲。」

  「可是我的靈魂生病了,病在靈魂,病得很疼。」

  「我可以幫你找最好的醫生,我應該要替你找⋯⋯精神科領域的權威?」

  「我病了,病成一個邪惡混蛋王八蛋。」

  「我看你是借酒裝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那點小手段?為了引起你爸注意,假裝精神病,還串通兩個弟弟陪你搞亂,就那點孩子氣的小把戲,誰看不出來?」

  「我結婚是為了接近一個女人,一個把我養到十歲突然討厭我的女人。叔叔,你說我是不是沒救了?」

  「別再喝了,你根本搞不清楚你自己在說什麼。」

  「叔叔,為什麼每個大人都會跟自己的孩子過不去?」

  「不是每個大人都這樣。」乃翔糾正他。

  「叔叔,有濬說他想你,想到會怕,他還說要唱一首歌給你聽,那首歌⋯⋯我不會唱,你找他吧。」

  「別跟我提他!他跟你一樣不像話!」
  
  「叔叔,別擔心有濬迷失在感情裡,在他得不到你的愛之前是沒辦法談好戀愛,天知地知你知他知,所以他到現在還是條單身狗!你快給他愛吧,否則他頭髮白了都還找不到對象,沒人要很慘很慘⋯⋯。」

  「他能安份一點最好,搞那些變態男人我都想給他一巴掌!」

  「那你怎麼不給我一巴掌,不⋯⋯我值得兩巴掌。」

  「我會找機會叫你爸好好把你打醒。」

  「一提到有濬,叔叔立刻認真到可怕。叔叔怎麼沒把有濬跟倪信出櫃當成他想引你注意的小把戲?」

  「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他是我兒子,你不是我兒子,你們不一樣。」

  「那我當你兒子,你是我爸,我跟有濬一人一半!」

  「黑白講。」

  「我爸不在乎我,你不在乎你兒子,乾脆我們兩家交換兒子,我爸說不定更在乎陳有濬。」

  乃翔掙扎了一下,終於說: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在乎。」

  「我觀察很久了,你別看我十幾年來又瘋又黑白舞,其實我都有偷偷在觀察。」

  乃翔靜默了很久,突然說:
  「我不知怎麼對他,有時候我對有濬好就覺得對不起有壬,我怕有壬會怨我忘了他,有壬會怨我找了別人取代他⋯⋯。」

  小均突然像個孩子直接趴在叔叔大腿上,醉臥沙場哭得厲害。

  乃翔愣住,心疼摸了摸小均的頭。

  不明白這句話是怎麼忽然惹得這孩子傷心失態?

  乃翔沒察覺他身後的陰暗處,同時有一個人傷心到無法壓抑。

    「一人一命 沒人相同
    有好命人 有歹命人
    你若問我 我是啥人
    我是孤單的人

    成功的人 有夠迷人
    他的一天 好過我一年
    風中的沙 隨風飄散
    過一天算一天

    我不是好人 也不是壞人
    我只是需要一個愛我的人
    好命和歹命 春夏和秋冬
    跟他一人一半

    人海茫茫 喝到茫茫
    袂震袂動 有誰對我不捨
    青春的夢 夢一個人
    會對我惜命命

    我不是好人 也不是壞人
    我只是需要一個愛我的人
    好命和歹命 春夏和秋冬
    跟他一人一半

    我不是好人 也不是壞人
    我就是你的人
    」(《一人一半》 作詞:姚小民/作曲:姚小民)

...
taonong 發表於 2020-3-12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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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失守的第一天

  小均不發一語將車駛入郊區豪華別墅,副駕駛座的貴婦一言不發緩緩下車。

  她突然升起一股衝動,想叫小均直接回家休息,他今天特別累,就別睡在車裡等她了。

  話才剛到嘴邊就感到困頓,最後終於打消開口的念頭。

  因為他們已經習慣無語相對。

  「今天又是女婿載妳過來?妳真好命。」

  到了女主人家裡,主人心情不錯,隨口閒聊。

  橙沁微笑。

  兩人從不交談的內情,她不說又有誰知道。

  「浣嬅身體不舒服不來了,一向搭她便車的桐鳳看來也不會出現,晚上只有我們兩個,乾脆找妳女婿一起上桌?」

  「他明天一早要主持主管會議。」

  「欸,什麼大不了的會?得了,陪我摸兩圈就放你們回去,我也叫我兒子下樓湊一腳。」

  橙沁知道韓太太的兒子沒跟她住一起,就算偶爾回來也不打牌。

  韓太太口中的兒子該不會是在哪個牛郎店認的吧?幸好打兩圈就走,不然那些乾兒子濃烈酒精配上古龍水味,還真難招架。

  橙沁走近小均的停車處,刻意放慢腳步,朝車內窺探。

  四年了,身體可以很靠近,近到只要打開車門就可以碰到他的髮梢。

  四年了,他們努力了四年,努力到依舊無法靠近對方。

  人前可以說說笑笑,私下卻沉默以對,如果小均不肯原諒她,為什麼又常常放下繁忙公私事專程載她、陪她、等她?

  「小均。」

  敲敲車窗,趴在方向盤的小均緩緩抬臉,頭髮凌亂,一副睡眼惺忪,哪有半點總經理的樣子。

  「要回去了嗎?」

  「喔~~,不是。」思緒頓住,橙沁整理一下措辭:
  「想找你進去打牌。」

  「嗯。」小均沒什麼猶豫,乾脆下車隨她進屋。

  小均平時也不是那麼惜字如金的人,開口跟她隨意聊個兩句應該沒那麼困難,可小均就是不知該說什麼。

  橙沁以為小均正要開口,等著準備接話,過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等到。

  小均以前也陪韓家女主人打過牌,他一上牌桌就開始釘死下家的牌,有次韓太太當他下家,一直吃不到牌,氣得當場把他攆下去。

  進屋前的這一段路,不知媽會不會耳提面命要他別再記牌了。

  兩人都想說點什麼,也有默契地同時將這份渴望冷藏。

  「陳先生你要咖啡還是喝點小酒?」

  韓太太見兩人進屋,主動迎上去。

  小均不冷不熱寒暄幾句。

  她一邊抽菸一邊熱情招待,今天脾氣特別好:
  「三個人還開不了桌,我上樓叫我兒子下來,他剛還在,大概又跑回房間補眠,我這兒子不太能熬夜。」

  韓夫人一走,橙沁跟小均立即陷入不自在的靜默。

  韓太太帶人下樓後,終於湊齊一桌。

  所謂的乾兒子長相普通到完全找不出記憶點,橙沁訝異韓夫人口味何時變得如此清淡?

  女主人身畔的寶座往常都是絕世美男,眼前竟然換成還穿著睡衣、沒什麼身材的鄰家男孩,頭髮比小均還凌亂,眼睛半瞇半醉半迷茫。

  「這位先生,你要不要睡飽了再來?」

  「小均~~!」橙沁忍不住制止他。

  陪韓太太打牌不是為了打發時間,他們可別打牌打到得罪人家。

  小均平日情緒很節制的,今天是怎麼了?

  女主人臉色越來越難看,打了一圈氣都還沒消,小均又來了: 
  「這位上家,你握的是玉璽還是麻將?摸那麼久又不打出去到底是有多捨不得!」

  「小均~~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橙沁頭一次放下生疏與客套,端出長輩架子訓斥小均。

  「陳總認為跟我家Edward打牌有失身分?」

  「不是,他真的摸牌摸太久。」

  韓夫人垮下臉,漫不經心打完一圈就喊睏。

  她性好男色是社交圈半公開的祕密,從沒人敢當面對她的人無禮。

  像陳有均這種靠家族背景空降泰鎂的CEO,在她眼中不值一毛。

  她跟泰鎂其他家族成員往來密切,聖國的夫人特別討好她,她對橙沁印象不差,就是不太喜歡她女婿。

  幾年前看到陳總經理上電視接受專訪,別人是流氓教授,電視台替他封了”流氓總裁”的稱號,他竟然也能讓節目播出去?

  他不覺得丟人,她都替他感到不好意思。

  只要有爸靠,再找個門當戶的千金聯姻,此後董事長、總經理隨便他幹,一身刀疤也無妨,殺人放火混黑道都可以,真是世風日下⋯⋯。

  橙沁識趣拉著小均就要告辭:
  「小均最近壓力比較大,昨晚又被我兩個孫女吵得一夜沒睡,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小孩怎麼能讓他們熬夜?像我的小孫子就⋯⋯。」

  打算要走了,一聊到兒孫經,兩個阿嬤忍不住話匣子又打開。

  小均在一旁等得無聊,索性借走韓夫人桌上的菸盒,偷偷溜到外面庭院,望著黑漆漆的水池花樹,連肢體都沉默。

  「你有菸癮了?」身後的人無預警靠近,語調很隨意,像是剛好路過。

  「只有很煩的時候才抽。」連頭都沒回也能應話。

  「看到我讓你很煩?」

  小均連答都懶得答,熄了煙頭朝停車方向走掉。

  身後的阿司沒跟過去,反而走到前一刻吞雲吐霧的地方,空菸盒被他留下來了,阿司艱困挖出菸盒的鋁箔紙,攤開一看,上面寫了時間和地點。

  「是不會直接掏出手機加我LINE嗎?」

  阿司碎念抱怨,卻是一臉的笑。

  四年前他砍掉自己的帳號,這幾天回台灣為了方便聯絡槐薰,又重新申請了。

  目送小均沒入黑暗中,阿司也轉身上樓,草草收拾行李,打算灌醉韓太太後開溜。

  幸好小均現在是堂堂泰鎂董事長兼總經理,不會有人為了一個男公關隨便跟他過不去。

  小均你好嗎?

  丰拓那邊的消息是“你很好”,陳公子給我的消息是“你很不好”,我不知道該信誰,只好想辦法找到你,躲在樓上偷偷看你過的怎麼樣。

  可是距離太遠我聽不清楚你說話,只好下樓坐你旁邊就近觀察。

  你為什麼第一句話就充滿殺氣?是不是因為過得不好?

  見你一個人在屋外罰站,我也忍不住跟上去。

  只怕又是我眼睛發作,因為這四年我老看到你坐在我房間裡,一眨眼就消失。

  所以我剛剛眨了兩百次眼。

  發現你還在,不是幻覺真好。

  你好了,我也要走了。

  我跟自己說好,見好就收,既然你好了,我就不方便打擾了。

  可你為什麼一見到我就猛抽菸?

  這樣我怎麼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這樣我到底要不要走?

  車子在公路上疾駛。

  讓空氣凝結的不是空調,是氣氛。

  「小均⋯⋯。」語重心長喚了一聲。

  車裡的兩人相距十八歲,說是母子不如說是姐弟。

  橙沁生下小均後只當他是累贅,毫不猶豫過繼給同父異母的姐姐收養,始終對這孩子不是滋味。

  她媽媽不是明媒正娶的元配,總覺得爸爸沒正眼看過她。

  小均是為了同父異母的姊姊意外誕生,長期冷落她們的爸爸終於常回來看她們了,但是爸爸開口閉口都在聊小均,聊著那個孩子。

  但她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她的?還是姊姊的孩子。

  一家三口住在一起,雖然氣氛和樂、衣食無缺,她卻不停想擺脫沒有男人的單親家庭,渴望打造屬於自己的完美人生。

  她知道自己天生麗質,不該為了小均這拖油瓶無法展翅高飛,如果當年不是姊姊的懇求,她根本不會把這孩子生下來⋯⋯。

  如今這個不情不願生下來的男孩已經長大,一路悶頭開車。

  連她喊了名字卻沒下文也無所謂。

  從小她就嫉妒姊姊,可是理智告訴她,得罪姊姊沒好處。

  直到期盼多年的豪宅夢狠狠破滅之前,她對小均還算不錯。

  她是爸爸的親骨肉,關係再怎麼樣也比小均還親,爸爸買地親自設計監工的豪宅怎麼可以完全沒她的份?

  理由更可笑,因為小均是齊家的子孫,而她卻什麼都不是?雖然他們一家三口仍然可以堂而皇之搬進豪宅住,但她就是不願意!

  除了拒絕搬家,她也開始有意無意拒絕小均,希望心中的鬱結能夠得到紓解。

  反正小均從小應有盡有,擁有兩個媽媽還有外婆外公滿滿的疼愛,她只不過是偶爾冷漠一點,應該無傷大雅。

  直到打算嫁給聖國,賭氣跟全家宣告再也不會回來,她終於意識到小均失去了一個媽媽。

  不打緊,小均還有許多人疼他。

  緊接著一場車禍意外,小均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外婆。

  橙沁真的沒注意到小均是一個人長大的。

  丟下小均嫁入魏家後,她心頭偶爾懊悔,卻沒勇氣回頭,只能狠下心往前看,守著得來不易的新生活。

  十幾年來,橙沁不知道小均在陳家日子是怎麼過的?

  越愧疚越不敢靠近,只怕自己的心軟敗給了理智,犯下錯誤的決定。

  小均一向早熟懂事,相信他終有一天能體諒她的苦衷。

  如今他們還算母子嗎?

  現在還有機會重來嗎?

  「我看到你跟韓夫人的小情人交談。」

  「是,媽有意見的話,我以後不會再跟他說話。」

  語氣乾脆到像打發。

  橙沁試圖打破僵局,小均的反應卻沒什麼誠意。

  「我覺得他有點眼熟,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難道媽也陪韓夫人去Edward店裡消費過?」

  「胡說八道!」

  儘管丈夫入獄她依舊潔身自愛,怎麼可能跑去特種行業排遣空虛?

  一個總經理整天胡言亂語,萬一被人聽到拿去做文章怎麼辦?

  橙沁不自覺語氣加重:
  「小均,我不管你怎麼認識Edward,你應該知道有許多人在盯著你,稍有任何一點差錯,他們會毫不留情把你拉下來。」

  陳魏聯姻後兩家交叉持股,Edward可是妳家的大股東,我不好好認識他怎麼在泰鎂混?

  「我的過去,見得人跟見不得人的老早就他們被挖光,別理他們就好了。」

  全是妳老公的家族好親戚!我快被他們煩死了,妳倒先跟我興師問罪。

  「你可以讓祕書幫你過濾信件,廁所貼那些不入流黑函也可派總務處理掉,甚至家族股東衝到你面前指著你鼻子,你都可以叫保全請出去,但是你有想過你弟弟嗎?丰拓在學校常收到騷擾字條,FB跟IG常常有人用惡毒的字眼留言,你實在不應再鬧出新聞。」

  「這對我不公平吧,我鬧出新聞時認識妳嗎?」

  「有些事情你以為過去了,卻會被有心人不斷提起,尤其你的殺人案⋯⋯。」

  「不是殺人案,是殺人未遂,這輩子連殺自己都沒成功,我何德何能殺掉一個完全不認識的路人?」

  察覺他罕見動氣,橙沁態度立刻放軟:
  「媽是好意,只想提醒你,以前的朋友畢竟是以前的朋友,現在你的身分不同了,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檢視,也會牽動到整個集團與家族成員。」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跟以前的獄友來往。」

  「我只是擔心你,沒別的意思。」

  橙沁努力調整自己的語氣,盡量別讓小均覺得咄咄逼人。

  自從嫁入魏家她就習慣隱忍,這幾年丈夫出大事,忍功更是磨練到最高境界。

  「我知道了。」

  故意說成獄友還被媽當真?小均哭笑不得。

  齊司一出場竟直接被當成牢獄之友,其實他跟以前一樣帥到流口水,奇怪別人常對他沒一句好評,都瞎了嗎?

  韓夫人今天在他面前維護阿司,他既惱怒又掩不住歡喜。

  小均十二歲前與澄沁同住,他一歲時,她才十九歲,他兩歲時,她也才⋯⋯。

  他回想小時候常害她不能出去跟異性約會,外婆希望他被母愛包圍,常管束媽媽別一天到晚出門玩樂。

  媽媽總是極不甘願被迫綁在他身邊,心卻早就飛出去了,也許他們是被硬湊成的母子,物極必反,待她一找到好歸宿,終於迫不及待逃離這個家。

  連外婆車禍在加護病房跟死神搏鬥,她還在國外趕不回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的娘在外婆過世後真的嫁人了,母子從此互不往來。

  這四年,天意有如惡作劇,將她一度急於擺脫的拖油瓶又送回身邊。

  而這個拖油瓶早已喪失與母親相處的能力。

  他只能不停武裝自己的真性情,避免在陳家慘事重演。

  小均忘記自己早就長大,沒注意到已經沒有人可以傷害他。

  今天接吻神器從天而降,他招架不住幾乎露出本性。

  眼前這個岳母媽媽,只關心小兒子被姐夫哥哥的醜事所苦,從不真的在意齊司是大兒子的誰。

  小均甚至有一種想在岳母面前強吻阿司的衝動,可惜僅僅只是衝動,不是實做。

  “不是女婿,只是兒子未遂!這輩子連愛弟弟都沒成功,我何德何能當妳全德全能的家庭御守?”

  好想這樣嗆她,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阿司乍現,刺激小均。

  沒有人的天命是跟弟弟在一起,也沒有人的真命天子是弟弟,像他如此妖孽的人,跟命中魔物天緣奇遇,竟還沒被媽媽認出來?!

  既然沒認出來,也不用想像她接下來的反應。

  他們之間到底有多陌生?甚至有種想在她面前挖出自己的衝動。

  奇妙的痛快,交雜詭異的得意。

  四年了,我演的還出色吧?稱職吧?像樣吧?

  就繼續陪我演下去,互相折磨,引以為傲。

  我從來不是妳的驕傲,但我的演技會讓妳很驕傲。

  這是阿司出現的第一天。

  也是小均失守的第一天。

...
taonong 發表於 2020-3-12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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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我們前世也曾在一起嗎?

  小均排除萬難趕到約定的鬧區,都快在騎樓等成人乾了,目標還沒出現。

  難道阿司沒看到紙條?

  不太可能。

  阿司上個月無預警離開元技集團,大費周章潛伏在韓太太家,好不容易跟他見上一面,勸他少抽幾根就心滿意足打道回府?

  這不是他。

  還是阿司早在附近躲躲藏藏不肯見他?

  想到此處,小均整把火都上來。

  有人見個弟弟要見到過五關斬六將?

  就把你當個弟弟來見也不行?

  還是你用前任身分在躲我?

  都躲成天外飛仙了,到底在想什麼?

  經過四年,小均也進化了,他做事講究管理,效率管理、目標管理、成果管理。

  “有效率,不是把時間填滿,而是確認每個動作都有意義。”

  經理人雜誌都有教,小均果斷拿出烏克麗麗,在街頭對著車水馬龍自彈自唱。

  小均平常客串烏克麗麗家教老師,這把烏克麗麗就固定擺在辦公室,今天帶它出場,原本打算為弟弟獻唱。

  既然弟弟死活都不出來面對,那就⋯⋯唱給路人聽: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 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那裡好 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因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雖然歲月總是匆匆地催人老 雖然情愛總是讓人煩惱
    雖然未來如何不能知道 現在說再見會不會太早
    」(《鬼迷心竅》 作詞:李宗盛 作曲:李宗盛)

  小均反覆唱,不停的唱,表情很認真,也有一定的走唱水準,路人停下來圍觀,連手機都掏出來錄影模式了。

  猛然間有個人影衝上來,冷不防將一頂全罩安全帽硬塞進小均頭頂,狀況突如其來,小均差點以為遭歹徒綁架。

  扯開嗓門差點呼救,替他強行戴帽的歹徒急忙溜掉。

  好熟悉的神隱術。

  看來安全帽主人只是單純不想讓他上晚間新聞或熱門關鍵字。

  對他的人沒有綁回家的興趣。

  風一般的送帽怪從耳邊掠過,不如想像中對他陰魂不散。

  小均悵然若失檢視手中一疊紙,這是什麼?塞在他手裡,要請他幫忙發送嗎?

  把烏克麗麗塞回公事包裡,開始認真對圍觀民眾一一發放傳單。

  有人拿了就走,有人則一臉尷尬不停搖手,小均這才認清廣告單內容⋯⋯。

  靠!內衣特賣會,阿司從哪弄來一大疊?

  廣告單也塞了,人們好奇心也蒸發了,前一刻圍觀並指指點點的群眾,很快就鳥獸散。

  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彷彿連阿司也沒靠近過⋯⋯。

  小均漸漸失去期望。

  阿司不見他就是不見他,連家也沒回,還當自己是老死不相往來榮譽會員?

  不過頭頂安全帽又帶來一絲希望。

  這頂全罩感覺很貴,阿司每個月負擔高額的贍養費及扶養費,股東配股配息驚人收入卻流入他母親大人口袋,只進不出。

  阿司手頭應該沒有寬裕到把高檔安全帽白白送人吧。

  小均決定繼續在太陽底下頂著安全帽,好整以暇等待失物招領。

  「人都走光了,安全帽該還我了吧?」

  「不行,這頂很貴,我要親自還給物主。」

  「安全帽不是我的是誰的?明明是我為了救你才幫你戴的。」

  「剛剛安全帽來的太匆促,我沒看清楚是誰的。」

  「除了我還會有誰?」

  「你能證明嗎?」

  「陳有均,你不要太過份。」

  「沒機車的人怎麼會沒事抱著一頂安全帽滿街跑?我還是等有機車的物主回來。」

  阿司氣到拉著小均穿過好幾條街,終於看到一台很不起眼的摩托車。

  「我的摩托車在這裡,帽子還我。」

  「嗯。」

  可惜小均怎麼脫都脫不掉,阿司出手幫忙,小均大聲喊疼。

  「小均,怎麼了?」嚇到鬆手,神色緊張。

  「你剛硬替我套上,帽子跟我頭圍不合,現在脫不下來,耳朵很疼,應該受傷了。」

  阿司內疚的不得了。

  「快送我去醫院。」

  「可是我不認得去醫院的路。」

  「我載你,你還有其他的安全帽嗎?」

  阿司搖頭。

  小均氣得牙癢癢,原來打算放我鴿子?

  「先上來,我載你買一頂再去醫院。」

  阿司乖乖跨上後座。

  「司,抱好我。」

  「不可以,萬一有人跟在後頭偷拍⋯⋯。」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我們是親兄弟,有點肢體接觸很正常,抱好,否則你掉路上我當做沒看見 。」

  阿司猶豫了一下,終於傾身攬住小均,抱得好緊好緊,阿司一度懷疑自己再也不會鬆手。

  騎了幾個路口,小均回頭說:
  「我來不及去醫院,可能要請你幫忙。」

  「公司有急事找你嗎?沒問題,我會一邊問路一邊把車騎回去。」

  四年後的阿司充滿焦慮跟不安,為什麼?

  「不是啦~~到了我再跟你說。」

  盡可能口吻輕鬆,輕輕帶過,試圖安撫阿司緊張情緒。

  機車被小均騎進了汽車旅館,阿司一時摸不著頭腦。

  「我頭痛的不得了,等不及去醫院,讓你先替我拔安全帽。」

  始作俑者的阿司自然義無反顧,衝進房間立刻幫忙。

  小均在阿司協助下終於順利脫困。

  取下安全帽直接湊身霸住阿司,一個吻長驅直入。

  這是犯規吧⋯⋯。

  受侵襲的一方已癱瘓,全身又熱又麻又綿軟,容不下任何思考或抵抗。

  阿司不知該說什麼,他被吻的天旋地轉,該來的都來了,到底誰煞得住?

  「陳先生,你的唇好軟,怎麼回事?軟綿綿的快被我咬壞。」

  小均眼裡帶著淘氣的閃亮。

  小均變了。

  小均穿著剪裁合身的襯衫,讓人一見就想觸碰衣料有多好摸。

  還繫了好看的領帶,好看到很想立刻搶過來,重新替他再後方繞到左方,再穿入頸圈一次、又一次,迷人的樣式。

  別人都以為他沒什麼美感,其實他只偏愛小均色,沒有小均的顏色,在阿司眼裡自然鑑別不出什麼名堂。

  四年後的小均不太一樣,以前迷惑茫然的神情,被眼前堅定不疑取代。

  小均開始熟練掌控他們之間的距離與互動,像是精算過後層層進攻,等阿司一回神,兩人已經一絲不掛。

  小均坐在椅子上,阿司則滿臉通紅害羞跨坐在小均身上。

  「等⋯⋯等一下,我們先聊聊天。」

  「這幾年你過的好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

  「我在你身上怎麼聊天?先⋯⋯放我下來啦。」

  「我不想。不然你坐在那張桌子上。」

  「從你身上爬過去?」

  小均給他一個“沒錯”的眼神。

  小均變了,控制慾變得好強。

  阿司小心保持平衡爬到桌面上,有點狼狽,還要被小均亮灼灼的目光直接打量,匆忙低下頭,非常難為情。

  這麼多年不見,簡直驚惶失措到一個不行。

  「怎麼認識韓太太的?」小均開始盤問。

  「去那邊打工認識的。」

  「“那邊”是指會員俱樂部嗎?」

  「可能吧,我也搞不清楚。」

  阿司沒騙他。

  還搞不清楚任何狀況就能衝到他面前應徵主唱、客串公關,這是阿司正常發揮。

  他曾經想過為什麼天下之大,他會迷上阿司?

  如果一個人看到眼前人做盡誇張傻眼事,心無他念,只想著:好想拍成電影、好想寫成故事。

  問自己喜歡上阿司哪裡,這不是很沒意義嗎?

  就中邪了,還要問什麼?

  「去那邊多久了?」

  「上個月才去的。」

  「在韓太太家待多久了?」

  「幾天吧⋯⋯。」

  「誰告訴你我常去韓太太家?」

  「⋯⋯。」

  「不說嗎?」

  小均突然站起身,困坐在桌子上的阿司嚇得退縮。

  見赤裸的小均直截了當逼近他,還低頭打算直接非禮他的前院草坪。

  「你是在泰鎂當總經理還是公關小姐?!」

  阿司嚇了一跳,身體本能一彈,忙著在桌面東逃西竄。

  苦於桌面空間有限,站在地面的小均趁地利之便,輕鬆出手,振臂所及的範圍圈出一道無形圍欄,在惡勢力下,肆意玩弄阿司肉身。

  「告訴我嘛,我好想知道。」

  「你表弟說的啦。」

  阿司沒好氣回答,直接出賣魏丰拓。

  「順便告訴我,誰介紹你去韓太太常去的場所上班?」

  「我不出賣⋯⋯。」

  男人突然在阿司面前跪下來,鎖在遭牽制範圍內,阿司無處可逃,眼看著男人毫不留情張開嘴⋯⋯。

  「我說、我說,怕了你了。」

  小均起身,炯炯有神示意阿司繼續說下去,很帥也很可惡⋯⋯。

  「高槐熏這幾年沉迷男公關坐檯的俱樂部,她幫我打聽韓太太的喜好,還串通韓太太最寵愛的乾兒子,把我介紹給她⋯⋯。」

  小均默不作聲。

  韓太太是身經百戰的S級女王,能被她拖進老巢已沒任何清純想像,聽說她偏好兩種人:技高的絕世美男子,跟肯配合的特殊口味。

  唉⋯⋯雖然他覺得阿司很帥,心裡倒也清楚阿司一定是靠後者勝出。

  「我們算家人吧?」

  「啊?」

  「你要見我有這麼難嗎?回家住幾天我就會乖乖跟你爸報告事情,不然跟丰拓裝熟也行啊,你連泰鎂都有資格大搖大擺走進去,去公關店被客人帶回家,碰運氣看能不能遇見我,你會不會繞太大一圈了?」

  阿司咬牙不語。

  這人怎麼還是老樣子,長相如故,腦袋沒進步。

  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光陰神偷懶,只讓阿司過四天而非四年。

  小均跟兩個弟弟不同,他不會假裝視而不見,他輕輕緩緩湊過來,舔舐阿司身上每一道傷口。

  「很疼嗎?」

  「沒你身上的疼。」

  「我其實一直很害怕,怕那一年我們的命運交換,萬一是你住進媽的情敵家,沒人知道你身上流著那家人的血,我又不肯見你,不敢想像最後你會變成怎樣?我會受不了。阿司,幸好不是你,這樣一想,我身上的事都不算一回事。」

  四年了,歲月整整經過了四年,景物依舊,卻沒人能想像他們兩人的世界變遷成什麼樣。

  他最害怕小均還是那麼喜歡他,但更害怕小均已經不愛他,身體因不停壓抑而微微顫抖。

  繼續咬緊牙關死不吭聲,等著講究效率的CEO如何達成他的下一步。

  小均卻沒有再進一步,只從身後收緊兩人距離,欺近他卻不言不語。

  「哥,為什麼不說話?」

  「我怕沒人回答。」

  「你想太多了,每個人都會賣你面子。」

  「說話有點刺⋯⋯。」

  「要你管!」

  小均沒對阿司下手,雖然他很想,但他不會忽略阿司很難被看出來的剛烈。

  甚至不敢說出“你回來了”四個字,恐懼出了這個門,此人打算跟他一拍兩散。

  害怕說話,保持沉默。

  阿司只想翻完小均這四年的動態消息就離開,他小心翼翼保持身體平衡,深怕一不小心就跌進小均的心海裡,迷失應該離去的方位。

  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不用抵抗地球引力的飛翔。

  「哥,我們聊聊你的家庭跟公司嘛。」

  「說到家庭就有氣,你硬生生帶走我最愛的家人,還敢在我傷口灑鹽。」

  「那你公司總可以聊吧,我又沒對它做什麼事。」

  「怎麼會沒有?我最想跟你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你總不答應,害我每天上班都沒什麼元氣。」

  「騙人,你接受電視專訪精神好的很。」

  「曾經有個叫我老公的人突然只喊我哥,換成你不沮喪嗎?我強打起精神還被指責我騙人。」

  阿司靜默了好久,終於平復內心的翻騰:
  「可是哥哥,你應該也發現到了吧,這世界上值得你追求的人事物好多,多到你數不完,我們當回一對平凡的兄弟到底有什麼不好?」

  「也無風雨也無晴?」

  「什麼?」

  「⋯⋯沒事。」

  「哥哥應該替自己找個有才華的女朋友,我跟草包差不多⋯⋯。」

  草包還知道自己是草包,真難得。

  偏偏他就是迷上草包的困惑表情。

  「不是還問我家庭怎麼樣,現在竟然勸我找女朋友,想幹嘛?」

  「那你找男朋友也可以啊,倪信⋯⋯他一定聽得懂“也無風雨也無晴”⋯⋯。」

  「聽說人家打算結婚了啦,又想害我。」

  「什麼?跟誰結婚?」

  「陳家四兄弟的共同好友。」

  四兄弟?那就要排除陰天了,那是誰啊?

  阿司腦袋轉了一下,恍然大悟:
  「可惡,竟然是他!」

  「好奇怪,怎麼會是他?」

  「怪怪的,有一種你跟戴世珉配對的感覺,好想阻止。」

  「不要不爽了,他們爆冷門,我們兩個一直是大熱門,要不要跟我⋯⋯。」

  「你白癡啊!你不是結婚了?」

  「你才白癡,你以前不是也結過婚?」

  「你更白癡,倪信跟小魔又不是兄弟。」

  「你是外國人,說不定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不行哪⋯⋯被發現我們會上全球頭條,你是不是瘋了?」

  「拜託你,親我一口好不好?」

  「為什麼?」

  「以前發作得太厲害都要吃你口水才能慢慢恢復。」

  阿司忍不住用顫抖的唇跟小均緊緊貼合,再也管不住因激動拼命發抖的自己。

  「幫我暖床好不好?」

  「⋯⋯。」

  「讓我在你裡面裸泳好不好?」

  「⋯⋯。」

  「我們從雙數變成單數好不好?」

  「你到底要問到什麼時候!」

  阿司一不小心就爆了青筋。

  帶著淺笑的滿足,小均很自然的把人拉上床,套好自己、滋潤他人,趁阿司火大時,不懷好意的埋沒雄才大略,還能繼續深深埋沒,直到對方忍到極點直打哆嗦,關不住淫情浪態,才狠狠拉拔自己。

  小均出出入入,兩人分分合合,阿司恍恍惚惚。

  呻吟一樣甜膩,粗活一樣調皮,事隔多年兩人依舊很瘋狂。

  阿司從失神中緩過來,大驚失色,床單濕到像尿床,小均探出食指和姆指捏著阿司下巴,勾起他的臉,懷著笑意,平淡的口吻:
  「這身體意圖使人不檢點。」

  不放過他,換了新套再來一次肉品交易,肉香詩意或者汁液,熾熱的露骨正在噴勃。

  兩人在大汗涔涔中,暢快揮灑,睏乏相擁,跟以前一樣,不知不覺捲成一條麻花。

  小均在阿司耳邊吐出溫熱氣息:
  「齷齪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幹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屬抵萬金。
  白頭搔更多,渾欲不勝顫。」

  「這是你寫的歌詞嗎?聽起來好高級。」

  阿司做到迷迷糊糊,仍崇拜不已。

  小均笑著搖搖頭,打算讓懷裡的人安心補眠。

  阿司睡了一會兒,不確定小均是否清醒,像是自問,又像詢問:
  「我們前世也曾在一起嗎?」

  「不知道。」
  
  小均一直醒著,怕睡著後睜開第一眼,換來一輪枯等。

  「我猜我們前世一定曾經在一起,卻沒有一直在一起,不然我這一世為什麼會這麼想你,甚至跟你同性別、同血緣還無所不用其極靠近你。」

  「別離開我好嗎?」

  阿司表情黯下來:
  「你已經被一大群人包圍了,岳父哪天也不小心假釋成功,看到你連性向都變了,我擔心他再斃掉一個孫女的爸。」

  「所以我得趕在他還沒衝出牢籠前跟你一起逃命。」

  「好好的總經理逃什麼命?」

  阿司想勸小均放棄他,詞跟淚在胸腔打轉,怎麼也說不出口。

  「哥,你還是什麼都別想,先把病治好。」

  「嗯?思覺失調嗎?」

  「不是啦,你⋯⋯。」硬生生收口。

  小均心想,阿司突然回來原來有內情,但他不想問,怕一揭開真相,得到了消失的禮物。

  「沒什麼啦,看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你這輩子不跟我在一起,我下輩子還要去找你,真的會沒完沒了,為什麼不乾脆在這輩子耗光我們的情緣?不然你躲我我躲你,下一世變父子祖孫之類,你不怕越演越烈?」

  「至少我能在這一刻讓最愛的人風光,下輩子的事遇上再說吧。」

  「我的風光不用靠你成全,陳有司,你要夠聰明的話,從現在起就每天跟我膩在一起,膩到我後悔為止。吊我胃口還說為我好,這不是很陰險嗎?」

  「我哪裡陰險?」

  「只想甩我,不讓我甩你,狡猾。」

  「好,你那麼想甩我,我們就走著瞧。」

  「今天晚上敢不敢回我們家報到?你如果跑掉我怎麼把你甩掉?」

  「哼。」

  兩人靜默了一陣子,耳畔響起小均的聲音:
  「以前認為當上總經理比登天還難,現在才知道其實很簡單,有錢就行。」

  「應該不是這樣吧⋯⋯。」

  「以前認為被你表白很簡單,“我愛你”、“我喜歡你”每天聽得很膩。現在才知道,有錢也買不到你再對我說這三個字,為什麼我們會變這樣?」

  阿司愣怔了很久才說:
  「因為愛情很複雜。」

  「原諒我們關係不簡單。」

  「我們關係很簡單,你是我最愛的哥哥。」

  「哥哥也是人,難道我當上哥哥就成了神?」

  「怎麼會呢?」

  「就算是哥哥,他也會傷心難過,如果對象換成弟弟失戀就免疫,老早就一票人搶著跟自己弟弟聯誼。」

  阿司冰冷的指尖顫抖阻止小均的嘴:
  「我們都已經分開四年了,愛情這種事早就沒意義。」

  「聽你這樣說我會傷心難過,不會因為身為哥哥就打折扣。」

  阿司背過身,不言不語。

  「那起碼讓我⋯⋯找得到你,求求你。」

  「哥哥,我們這樣是不對的。」

  「我們永遠都不會是對的,這就是規則最邪惡的地方。」

  阿司沒回答,吞嚥不下的情緒卡得自己異常難受。

  無邊無盡的漫長靜默後,兩人在汽車旅館暫別。

  阿司說他要還車,小均說他要接女兒。

  車子騎出摩鐵,阿司放哥哥下車,兩人各自前行,背影漸行漸遠,兄弟再度分道揚鑣。

  阿司突然回頭,硬生生喊住小均:
  「哥⋯⋯。」

  小均停下步伐,轉身疑惑望著阿司。

  「陳公子這幾年有沒有哪裡怪怪的?」

  「有。」

  「啊?那你真的要小心,其實他、他⋯⋯。」

  阿司變得十分容易驚慌。

  小均笑了笑:
  「騙你的啦,有緒一直都怪怪的,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真的嗎?難道他⋯⋯他⋯⋯。」

  「他怎麼了?」

  「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沒事就好,反正那個人也不是什麼壞人。」

  直覺告訴阿司,司馬對小均沒有惡意。

  「那個人?」

  「不用擔心,因為現在已經沒什麼人可以隨便傷害哥哥了,我很開心。」

  「你把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上,這不對吧。」

  「痛苦是短暫的,你很快就會忘記我了。」

  小均閉上眼睛,隨即又睜開眼:
  「我忘記你了,今天記得回家。」頑皮的總經理。

  「⋯⋯。」

  開車去學校接孩子的路上,小均終於忍不住按下通訊軟體:
  「幫個忙吧。」

  「誰要幫你忙,哪次不是爛攤子爛上了天?」

  「拜託你回家一趟。」

  「說吧,什麼東西忘在家裡要我送過去?」

  「忘在家裡,但不是東西。」

  「不是東西?難道還是人?」

  「是⋯⋯。」

  「誰?齊司嗎?他最近離開集團,想不到他不但回台灣還跟你聯絡,真讓人瞧不起。」

  「你跟他說我生病了?為什麼?」

  「我沒跟他說你生病,陳老大,你該不會已經給我戴綠帽了吧?」

  「你今晚不回去我讓你美夢成真。」

  「得了得了,絕代雙驕想幹什麼豈是區區在下攔得住的?」

  「你才是花無缺吧。」

  「閉嘴。」

  「替我回家一趟。」再次懇求。

  「你啊⋯⋯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不是你把他弄回來的嗎?」

  「我把他弄回來不是為了讓他見你,唉⋯⋯算了,你好好安慰他吧。」

  「??」小均越聽越不解。

  不想問,也不想猜。

  因為他對命運之神連最起碼的信心都沒有。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4-16 11:30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20-3-12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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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別把我說得跟強暴犯一樣!

  「陳公子,你爸去哪了?」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比我先回家?」

  「我回家發現家裡都沒人,外傭跑去哪了?」

  「哪來的外傭,少爺想做什麼自己動手吧。」

  「你媽呢?」

  「回娘家了,要找娘不用我帶路吧?我剛從我家趕過來,快累死了。」

  「跟我說實話,最近出了什麼事?你是不是家道中落了?」

  「呸呸呸,你才家道中落。」

  「是是是,是我家道中落。」

  「少說兩句會死嗎?你家就是我家,講話小心點。」

  阿司拿出手機上網查詢。

  「現在才來關心元技股價是不是太晚了?」

  「別偷看我手機!」
  
  立刻擋住螢幕。

  股價沒什麼大變化,家裡卻變得十分冷清。

  「爸去美國,大概去看他小孩了。」

  「小孩?你爸還有其他小孩?」

  阿司十分吃驚。

  有緒無所謂的聳聳肩:
  「好像叫什麼羽⋯⋯喬的,我也搞不清楚。」

  「齊羽喬?」

  「對,我還以為你跟她不太熟。」

  「不是吧,這四年我回來八次,每次看到我就皮笑肉不笑,我一回家,他竟然跑去美國看什麼Cindy?太荒唐了。」

  有緒不想談這話題:
  「你搬回來也好,把小小均接來住,順便看家陪媽。」

  「是有多愛看小孩?」

  自己的小孩看不夠,還跑去美國看別人的小孩?

  阿司也沒吃味或失落感,只想到連自己家都變得那麼厲害,身在魏家的小均⋯⋯還能一切如故?

  「等等,你剛剛說的小小均是什麼東西?」

  「你到底跟爸有什麼差別?」

  「你不能好好說話嗎?沒事對我發什麼火?」

  「你該不會連你兒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吧?」

  阿司有點心虛:
  「我怎麼會不知道,Daniel啊,我取的,還不錯吧。」

  有緒丟出一份診斷書:
  「這是我上個月傳給你的醫院診斷書正本,自己看吧。」

  「陳汪均?Daniel什麼時候改名字了?」

  「你很誇張耶,叫你回台灣照顧兒子,你倒先跑去照顧哥哥。」

  「你才誇張!好好的診斷證明,你把名字中間弄成星號誰搞得清楚,生日也搞得一堆星星。」

  「個資法罰很重啊。」

  「分明就是故意的,恭喜你,騙我離開集團,終於弄走勁敵。」

  「請給我一個認得兒子的勁敵。」

  「哼!」

  不是小均,阿司心情從谷底翻身。

  如果病主是有緒,阿司不止谷底翻升,還翻上天際直接歡呼了。

  答案揭曉,病主是自己的兒子,心情又急轉直下,相當複雜。

  阿司專心看完診斷書:
  「非何杰金氏淋巴瘤我有上網研究,醫學的東西我不在行,你可以幫忙解說嗎?」

  原來陳公子傳給他的診斷書,不是小均的診斷書。

  他今天摸遍小均全身,以前密密麻麻的傷疤沒加入新成員,幸好也沒摸到什麼可疑腫瘤。

  真相出乎意料,生病的是馬熙雲兒子。

  母子倆對阿司的意義一直是存款簿一筆筆支出數字。

  那年跟小均分手就跑去結紮,他才不想跟誣陷小均的人當太久親戚。

  除非結紮沒紮牢,否則孩子不會是他的。

  熙雲生下孩子時他們已經離婚,他對這一切毫無感覺,甚至沒去過產房。

  槐薰某次不小心說溜嘴,孩子剛出生她陪熙雲驗過孩子DNA。

  從此熙雲再也不原諒她。

  槐薰有苦說不出,她曾跟阿司發生過關係,之後兩人成了朋友,她問過阿司,“如果我跟你說我有了,你怎麼辦”?

  阿司當時斬釘截鐵回答:“不可能”。

  槐薰早就懷疑阿司一直以極端手段避孕,只是就算如此也不該說溜嘴,槐薰悔恨交加。

  四年後,槐薰跟阿司見面,甚至幫阿司混進貴婦床鋪。

  槐薰不忘持續解釋:
  “Sid, 熙雲雖然以前跟導演傳出緋聞,但她沒對你不忠,真的是某次慶功宴不小心被灌醉⋯⋯。”

  槐薰說,驗了DNA後,熙雲開始有些抑鬱,她沒想到孩子不是阿司的,她不是自願跟導演發生關係。

  發現生病的人不是小均、是兒子,阿司想起槐薰的話。

  難不成熙雲發現兒子是別人的就開始對他狗腿?狗腿到連兒子名字都隨便亂取?

  說不定這餿主意還是槐薰出的。

  阿司沒想否認自己的兒子,只是他還沒當爸爸的心理準備,也不願意關心前妻,她會讓他想到小均。

  阿司想起來了,熙雲跟他提過“陳汪均”這名字,當時他滿身都是跟小均別離的斷腸神傷,乍聽到“陳汪均”還以為前妻在諷刺他跟小均的私情,沒料到她真的替兒子取了尷尬名字。

  沒遭有緒媽阻止還真是奇事。

  「我明天會跟馬小姐聯絡,陳公子,你可以幫忙說明一下Daniel的狀況?」

  「唉⋯⋯先幫我倒杯水吧。」

  阿司有求於人,手腳勤快跑去倒水,打開杯櫃卻只看見兩個杯子:
  「陳公子,你杯子是哪一個?」

  「最左邊,白色的。」

  有緒那麼潔癖自律的人,怎麼連杯子都沒擺正,歪歪斜斜幾乎挨著旁邊的杯子。

  「有兩種顏色是小均的杯子?」

  「還不錯看吧,我在東京買的江戶切子,上面是八角籠目紋,底部是冰雹紋,花了我日幣四萬多⋯⋯等等,你想幹嘛?」

  阿司拿出兩個杯子各自倒了白開水。

  「幹嘛那麼激動?你可以喝水我不能喝?」

  「不是⋯⋯你幹嘛拿小均的杯子喝水?」

  「找不到我杯子,我借他杯子你也有意見?」

  「你拿碗喝行不行?借爸媽的杯子也行。」

  「我找不到啊,你們家的東西怎麼那麼難找?不然你借我?」

  「我杯子不外借。」

  「我借小均杯子也有事嗎?」

  「我偶爾也想用一萬元的杯子喝水⋯⋯。」

  「你用啊,我不計較。」

  「可是我計較,你真的不能拿碗喝水?」

  沒空跟有緒計較,阿司放棄跟小均間接接吻的機會,乖乖端碗喝水。

  「快說Daniel怎麼了,你毛病還真多,杯子我會洗啊。」

  電光石火一瞬間,阿司直覺突然炸開:
  「不對⋯⋯你不喝我口水,為什麼你能接受小均的口水?四年前小均發作那幾天沒辦法吃飯,你把餵剩他的牛奶全喝光了。」

  「是嗎?有這種事?我忘記了。」

  「那幾天的細節我記得清清楚楚,不可能記錯。」

  「喔,等你快餓昏又沒東西吃,就會跟我一樣將就。」

  「陳公子,你是不是喜歡小均?」

  一口水直接噴出:
  「又來了,你不想盡辦法替自己找情敵會死嗎?」

  「小均身上雖然沒有吻痕,但是他⋯⋯他的後宮被人開發過了。」

  「後宮?虧你想得出來。」

  「四年前小均沒清醒時,手機曾經暫時離開你的視線,趁還沒自動上鎖,我用你手機撥給小均,我看到小均的來電顯示是⋯⋯。」

  「喂,就算你看到馬後炮三個字都不關我的事。」

  「你真下流,不敢認的話,我們現在找小均對質。」

  「你⋯⋯。」

  「不敢嗎?“新教練”。」

  有緒在心裡嘖了一聲,小均什麼時候才能改掉思想齷齪的毛病?

  阿司沒在徵求別人同意的,直接打開家裡的平板,阿司對平板喊了“FaceTime小均”,非常順利,視訊通話撥通中⋯⋯。

  順利到有緒想偷偷串通都來不及。

  FaceTime很快就被小均接起來。

  見到阿司,小均很高興,只是一旁的有緒表情卻古古怪怪。

  「小均,晚安,你女兒睡了嗎?」

  阿司順口說出四年來練習上千次的開場白。

  小均愣了一下,不自然的回答:
  「剛哄上床,還沒睡。」

  「你的“性教練”現在在我身邊,他剛跟我承認你們在很久以前⋯⋯久遠到我還沒去找你之前,十二月二十日,你們做了一件特別的事,特別到陳公子開始吃你口水⋯⋯。」

  「十二月二十日?你們到底聊什麼?通車紀念日都跑出來了?」

  “新教練”是有緒四年前在他手機裡的名字。

  十二月二十日是他的第一次。

  現在是發生什麼事?

  有緒表情很平靜,手心在冒汗,你好好說啊,我不想一世英名毀在你手裡。

  「陳有均,你如果說謊我會讓你找不到我。」

  「司⋯⋯請住手。」

  見阿司指尖探向螢幕,小均慌了。

  「你們到底要騙我騙到什麼時候?」

  小均與有緒很有默契的互不相望,怕洩漏任何很難解釋的流動,阿司直覺已達神級,就算他跟有緒聯手也鬥不過。

  兩人急速運轉的腦海浮現同一個場景。

  記得那天他問有緒:
  “如果阿司哪一年回來發現我們手足情深怎麼辦?”

  “還不簡單,就說我也在追你,墊高你的行情。”

  “不想說謊。”

  “呃⋯⋯那我怎麼很少聽到實話?”

  “有時覺得我們之間隔了一層膜,該不會哪天太激烈就捅破了吧。”

  “是嗎?我現在試試看好了。”

  “喂,你想幹嘛?”

  “膽小鬼。”

  “天知道你想做什麼,已經夠變態了,再封頂的話,誰收拾得了你?”

  “好啦,過來吧,我的小汪汪剛剛嚇壞了。”

  小均忍不住探下臉稍稍使勁。

  “哇,還咬我的手,下次要幫你拔牙了。”

  賴在對方腿上,小均不答腔。

  “我陳公子當得好好的,幹嘛每天陪你家瘋子過招?戰利品又不吸引人,不就一隻寵物,而且還很老。”

  小均氣到說不出話來:
  “我十八歲就在你家了,那時你嫌我老我還看得起你,現在你離十八歲也很遙遠了吧,還有臉念念不忘找幼齒,真想把你榨到比我老十歲。”

  小均一頭蠻鑽過來,有緒阻止挑逗攻勢,沒有續杯意思。

  用薄被輕輕將小均罩在裡面,隔著布料,有一搭沒一搭給拍拍,像在安撫對方身體:
  “給你你很喜歡的拋拋,就當你的玩具吧。”

  小均好奇掀開被子露出半顆頭:
  “拋拋在哪裡?我什麼都沒看見啊?”

  “連你都看得到不就low爆了?”

  “這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我要怎麼拿出來玩?”

  “你精神都能發作了,這玩意跟我說你不會玩?”

  “好吧,謝謝你的具體形容,我用嘴接過去囉。”

  長長綿綿又帶點禁忌祕密的深吻,小均游走虛實的玩味,層次不一的真心。

  有緒喜歡恰到好處的微妙。

  喜歡小均的境界以及犀利敏銳,就算這些特質可以被取代,但模稜兩可到連當事人都難以形容的互動,對有緒才是奪不走的真實。

  很久很久以前,這小子曾經跟他吿白過,有緒當然無法接受,跟自己的財產談戀愛有多奇怪!

  酒醒後發現這傢伙果然來鬧場的。

  有緒不介意繼續陪他逢場作戲,愛很神聖,有緒一向嚴加保護,哪個不入流的貨色隨便叩門,他會毫不客氣攆出去。

  如今看著自己的寵物修煉成精,還能反客為主玩弄主人真心。

  主人好整以暇回敬,就當做與小均之間比藝,回報寵物的一點小把戲。

  我從來不是一個浪漫的人,厭惡情感變調後的鄙俗情節。

  優雅的你,不肯著地的我們,這樣很好。

  你千萬別認真,認真的代價很高,大家玩玩就好。
  
  「爸,你陪我們玩。」

  一對小姐妹的聲音亂入,打亂了有緒的心,打散了小均的愣。

  一顆大頭擋住了小均的鏡頭。

  緊接著又搶入另一顆頭。

  「玥玥、棠棠,我在跟叔叔說話。」

  兩姐妹興奮搶過手機跟有緒打招呼:
  「叔叔,你什麼時候來我家拼圖?」

  「我也要找Beck哥哥玩。」

  有緒故作鎮靜,只是含笑。

  「玥玥、棠棠,這是妳們的三叔叔,叫一下人。」

  兩張小臉輪流出現在鏡頭前,寫了滿滿好奇。

  「還不叫人。」

  阿司將臉撇開,先鬧起彆扭。

  兩個孩子聲若蚊蠅胡亂哼了幾聲,丟下手機搶著賴在小均懷裡,讓另一頭的兄弟倆看了很久的天花板。

  「玥玥、棠棠,別吵爸爸,快進來睡覺。」

  雨勤的聲音從鏡頭看不到的一端鑽入司、緒耳裡。

  忙亂的碰撞聲,姊妹清脆響亮的拌嘴,吵嘈碎步漸漸遠去,阿司盯著平板直到漆黑。

  過了好一會兒,螢幕重新出現小均略帶笑意的臉,有緒仍上道的從頭到尾不瞄一眼。

  「繼續吧,你能不能換一個沒那麼神煩的地方?」

  阿司臉色不怎麼好看。

  小均只好移師到拼圖房,孩子們習慣不到那間房打擾,因為她們爸爸曾經結結實實發一頓脾氣。

  看到陳家牆面以及桌上擺了不少裱框拼圖、3D立體金屬拼圖,跟小均走進的房間風格相似,阿司突然心念一動。

  「你身後是拼圖嗎?」

  「嗯。」

  「陳公子常常半夜帶著拼圖上門找你?」

  「沒那麼晚。」

  「拼完把成品留下就回家?」

  「嗯。」

  有緒在一旁乾著急,嗯什麼嗯,你每一題都拒答他能拿你怎麼樣?

  「記得我們小時候常拼圖,這種難度花不到你十分鐘,現在趕著上床動作應該更俐落。」

  小均猜不出有緒招供多少,以緒少爺的脾氣還有那天對話,有緒丟出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完全沒提示要他接招,答案還得沒出入,小均分不清狠心的到底是阿司還是有緒⋯⋯。

  「阿司,我們以前真的沒做過,這四年因為我⋯⋯會自殘,可是住在魏家很難再用老方法見血,我說服有緒用粗暴的方式⋯⋯對待我,幫助我處理自殘的衝動。」

  有緒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別只顧著自己脫身把我說的跟強暴犯一樣,我是做口碑的,你竟然替我散播不實惡評?

  「哥,我不知道你還會⋯⋯自殘,我以為你好了⋯⋯。」

  「我曾經也以為我會好,可是⋯⋯。」

  停頓了很久,久到阿司以為再也聽不到下一句。

  「阿司,我答應你不再用這種方式管住自己,我會用其他方式不再製造任何麻煩。」

  「小均,可以安排這幾天⋯⋯我想跟你見面。」

  有緒快暈倒了,你對付阿司很有一套,怎麼一對上我媽就蠢得跟頭豬一樣。

  阿司終於忍不住了,硬生生關上平板,鹵莽結束視訊。

  一言不發陷入漫長思考後,阿司東翻西竟弄出一包咖啡豆。

  「你⋯⋯你想幹嘛?」

  「煮咖啡啊,陳公子,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

  「你放小均去睡,卻逼我喝咖啡?他要上班,我也要上班,你有沒有良心啊。」

  「陳公子,請問你為什麼四年前在十二月二十號去高雄找小均?還在他的員工證寫:“毛小孩,畢業快樂”?老早在十一月他就離開元技了。」

  「你是千里眼嗎?那麼小的字也被你看到。」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沒必要回答你吧。」

  「你幫小均自殘,他用什麼條件跟你交換?」

  「保密。」

  「你⋯⋯那你立刻示範怎麼進入小均!」

  有緒用寒氣久久瞧著他不放:
  「兄弟,我不想示範怎麼把你痛扁一頓。」

  說完後直接甩門走人。

  優雅與體面,一遇上了阿司與小均立刻崩潰。

...
taonong 發表於 2020-3-13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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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我從不脫產的,你該物歸原主了

  「有緒,怎麼現在才來?小均等不到你先出門了。」

  「臨時有急事耽擱了,他有留東西給我嗎?」

  「在這裡。」雨勤拿出資料袋交給有緒:
  「小均出門前我問過他,能讓我知道裡面是什麼嗎?」

  「他怎麼說?」

  「他要你負責滿足我的好奇心。」

  「嘖。」

  有緒最近刻意躲著小均,可惜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經過四年調教,寵物大概也離不開他了。

  對小均依然不爽,組隊的事要嘛全認,打死不認算你猖狂,只認一半是怎樣?

  真是個豬隊友,擅自亂改隊名,布局很久的夢幻雙打組合,被小均公然改成密醫公會,還當他是舞蹈治療師?

  就算飼主侵入性治療對小均真的有幫助,也遠遠趕不及魏雨勤破壞的速度。

  雨勤發覺有緒望著她。

  「怎麼了?這樣看我?」

  「最近積極跟小均拼第三胎?」

  雨勤錯愕了一下,很快又恢復:
  「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是不是跟妳拼第三胎前都會喝醉,最後以醉吐收場?」

  這四年雨勤跟有緒混得熟,大女兒念的私立小學還是靠有緒的關係弄到名額,儘管有緒很少提到自己,但只要話題跟小均有關,有緒可以和她聊得沒完沒了。

  小叔突然提起夫婦房事,雨勤微感奇怪,倒也沒太多芥蒂。

  雨勤對人生已經沒有太多追求或較真,她只想努力過好每一天。

  孩子的爸因她驟逝,她就盡職替孩子找新爸。

  爸爸因她入獄,她就找人幫忙撐住這個家,至少表面看起來別再破碎。

  她打從心裡忌妒小均。

  他暫時失去情人,可是對方不是天人永隔。

  他在元技邊緣化,可是他在泰鎂一步登天。

  為什麼人人皆有追求,連小媽都可以天天期待爸爸重返之日,這世上只剩下她,放棄了希望,死了一條心⋯⋯。

  「有緒,你也知道小均的基因還不錯,跟丰拓還有血緣關係,我們希望能添個新生命,讓家裡多個小成員。」

  如果還有什麼是雨勤還想追求的,那就是早日走出已故男友的陰霾,用新生鼓勵自己新生。

  「小均的狀況不那麼適合親近女色,妳為難他了。」

  這句話刺到雨勤,立刻反脣相譏:
  「沒想到陳家在推廣同志運動方面還不餘遺力。」

  「唉,一門忠烈,能不多呵護點嗎?」

  有緒多麼擔心某天週刊的封面標題叫“同志四少”⋯⋯。

  最後有緒還是沒跟雨勤正面對決,儘管寵物吐成這樣超心疼,但他忍住了。

  沒跟雨勤一般見識,裝成人畜無害繼續話家常。

  把寵物寄養在別人家不是愉快的事,一下當到總經理人家還未必看得起你,這妞兒成天活在自己世界,只顧配種,半年來寵物天天吐成這樣還能當沒事?

  遇上阿司兒子被診斷出惡性腫瘤的變故,有緒順勢讓遠在伊拉克的天兵歸隊。

  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至少讓魏雨勤知道,小乖乖是陳家的,不是妳家的!

  「不告訴我你帶走我家什麼東西?」

  雨勤眨著眼睛半開玩笑,剛才言辭有點過火,試圖補救。

  刻意避開小均狂吐的話題,她是個驕傲的人,這事讓她十分沮喪,沒人可以訴說的無助,她只能努力假裝不在乎。

  「嫂嫂一直是我心中的仙女,怎麼突然好奇我們兄弟的事?」

  有緒笑著說,話很客氣,藏住敵意。

  雨勤曾經以為有緒是同志,婚後跟有緒漸漸熟起來,現在反倒沒那麼肯定了。

  「他這幾天有點奇怪,因為三叔叔回來了嗎?」

  「也許吧,他跟阿司有心結,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你剛剛說一門忠烈,你知道他們兩人的事?」

  連路人都知道啊,他們根本連裝一下都懶。

  「我不懂妳的意思,妳指的是外面那些傳言?」

  「我的消息來源不是外面的傳言。」

  小媽前幾天神祕兮兮要她當心齊司這個人,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人,偏偏她也不知道能找誰商量。

  難道要當面問小均“你現在想怎麼樣”?

  她問不出口。

  碰巧有緒自己送上門了。

  「嫂子,妳想問什麼?如果我知道,一定盡力回答。」

  「小均交給你的東西應該是他去年尾牙被我堂弟拱上台唱歌的錄影吧?」

  「答對了。」

  「聽說你跟陳有司的感情不如小均,怎麼會當起弟弟的跑腿?」

  「妳誤會了,影片是我自己要收藏的,與他人無關。小均老說我變態,我認為這沒什麼,收集家人生活點滴是我與眾不同的興趣。」

  有緒在雨勤心目中自然跟變態沾不上邊,只是有點強迫症罷了。

  有緒對他的收藏品確實有強迫症,缺一不可。

  如果雨勤知道有緒連監視器錄下的小均畫面皆是珍貴收藏品,應該會恭迎他變態教主的地位。

  「我堂姐私下跟我說,小均曾在陳有司婚禮獻唱,唱到一半突然崩潰,你知道小均崩潰的原因嗎?」

  三叔叔回來了,雨勤不知如何處理,她試探有緒,她需要盟友。

  只是來領個收藏品,有必要玩那麼大嗎?

  有緒從不介入小均和阿司的感情戲。

  沒人可以找了嗎?全世界人都死光了嗎?

  品味俗不可耐,打從骨子裡看不起小均這個人,連出手都感到羞恥。

  有緒第一次見到小均大概是四歲左右,四歲的他就對哥哥充滿敵意,之後多見幾次還是對他非常不爽。

  長大後,就算喜歡男性卻不交男朋友,連嘗試的念頭都沒有。

  想起國小暗戀的學長,有緒還曾替他頂罪。

  但直到對方跳樓自殺身亡,終其一生也不知道有緒內心深處可怕的祕密。

  人離世後,有緒到處散播黑函替他出氣又如何?

  他再也不會醒來,永遠不會知道他的心事。

  也許是兒少陰影,有緒常把暗戀搞到“有眼睛的全看得出來”。

  保持自尊,又常與可悲為伍,有緒覺得苦。

  就算他不苦,但他永遠也無法像齊司一樣。

  齊司的父母與有緒相同,兩人成長過程卻完全不同。

  對阿司而言,不管爸媽是誰,他沒什麼節操,認賊作父也可以。

  但對有緒來說,爸很嚴厲,媽是控制狂。

  長年不斷討好爸爸、跟媽媽親密交心,想取代妹妹在家中的存在感。

  想當個完美無缺的好兒子。

  諷刺的是,他陳有緒根本無需犯錯。

  真實的他早已在這個家犯下滔天大罪。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打從四歲就討厭的哥哥,他的存在微妙平衡一直過不去的矛盾與內心衝突。

  從十七歲就眼睜睜看著小均被活生生弄瘋,沒發作日子就過成這樣了,發作後,小均開始沒辦法睡覺,一開始他用盡方法求助,試圖要逃出這個家,才逃了三天就回家,從此變得比較認命,不像以前那樣劇烈掙扎。

  有緒一直以為自己對小均的心態只是“刀的真意不在殺,在藏”,藏著殺意才有辦法一舉殲滅小均,也認為小均對他看法相去不遠。

  直到有緒十八歲時,某次小均不經意對他說:
  “遇到老是把我當假想敵,一見到我表情就僵掉的人,我很會對付他。”

  有緒的臉立刻垮下來,沒給小均好臉色。

  “我會想辦法拯救他,然後欣賞他古怪的表情,哈哈,一想起來就很紓壓。”

  “你也配跟我說這種話?”

  “是,是,我不配,更不配問你多久沒笑過了?只是有點好奇,我的存在真的讓你那麼痛苦?”

  有緒來個冷漠不理。

  “這應該不是我的問題吧,不然試試看我消失以後你會不會鬆一口氣。”

  那一年的小均,跟他說完莫名其妙的話以後,沒多久就鬧自殺,死意堅決。

  當然沒死成,不然現在的小均又是誰?

  有緒只記得他整晚冷眼看著家人收拾殘局,內心深處卻被巨大的痛苦撕裂。

  當時他喜歡上一個人。

  對方只在意“我怎麼會被一個同性別的人喜歡”?

  從沒發現有緒只在他一個人面前會露出真心笑容。

  在這個家怎麼會有人看穿他的笑容沒有笑意?

  大家不是只在乎他的表現是否符合預期?

  討人厭的哥哥,竟然捕捉全世界最不重要的小事。

  他很憤怒,憤怒最討厭的人來個“死諫”用意何在?

  從此以後,有緒開始有意無意對小均略施小惠,他想欣賞哥哥古怪的表情找樂子,說不定這玩具哪天會幫助自己真情流露。

  往事歷歷,有緒感慨這小騙子“騙死人不償命”。

  汪汪,你真的很會騙人,你用同一招對付岳母大人,一邊欣賞她古怪表情,一邊感覺痛苦,然後跑來找我紓壓。

  我這麼苦命,難道我欠魏家的嗎?

  想到此處,有緒就更想讓魏家體驗一下小均消失的日子。

  「雨勤,我懷疑小均在十八歲那年偷偷來妳家找過妳小媽。」

  「我爸不會因為小均的存在對小媽有異樣眼光,她大可不必隱瞞小均跟她的關係,是她多心了。」

  雨勤語調冷漠,她老覺得爸爸入獄後小媽終於露出真面目,對她說話加倍低聲下氣是為了掩飾內心深處的憎恨。

  前幾天小均在飯桌上終於忍不住了,用指節敲敲桌面:
  “妳說話能不能正常點?我們齊家的人是怎麼樣?天生註定矮人一截?妳到底有什麼心病?”

  小均對小媽總是客客氣氣,不曾說過一句為難話,那天突然爆發,是不是他也發現小媽不對勁了?

  可惜小均飆完話後依舊如常進廚房陪小媽盯著外傭餐後收拾,只有情緒明顯煩躁。

  當晚小媽就偷偷摸摸跑來勸她要小心齊司這個人,她表面謝謝關心,心裡卻不解她是何居心。

  其實她很想認識他們口中的齊司或陳有司,小均一定曾經跟他愛的轟轟烈烈。

  小均曾經形容阿司是台不像話的大卡車,不煞車也不按喇叭,小均運道總低得不像話,不管如何小心翼翼過馬路,走在路上必定被撞上,阿司必定肇事逃逸。

  他說他習慣了。

  「雨勤,小均那年跟他世上唯一的親人求救,直到他明白他原來已經沒親人,所以他又回來了,他放棄了自己,心甘情願成為我們家的⋯⋯一分子,全世界都可以對他殘忍,只有你們家不適合。」

  「這不關我們家的事,我們也一直被蒙在鼓裡。」

  「小均為什麼會來魏家當救援投手?這是他十八歲時的心願,他為什麼要跟妳拼第三胎?這只是十八歲的他跑出來作祟。」

  「我跟他是合法夫妻,生兒育女再正常不過了,難道因為他的性傾向,我們連生孩子都要被干涉?」

  雨勤好難受,她對小均殘忍嗎?

  他們家對小均殘忍嗎?他們給了小均一切,將他推向高峰,她甚至想跟他孕育共同血緣的新生命,這種指責對她一點也不公平。

  「妳應該不太了解小均。」

  「你又了解他嗎?」

  「他需要愛,不分青紅皂白,他本能需要每一個人的愛,連我媽的愛他都想討,他就是拒絕不了這些可能存在的愛。」

  雨勤靜默不語。

  「陳有司是我們家的人,他就像發電機一樣,給了小均源源不絕、天經地義的感情,真他媽的安全感爆表!雖然我對他非常不爽,不過只要他能把小均弄回陳家,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魏雨勤,我算有成功回答妳的問題嗎?」

  小均就是我們家的人,只是借你們家拿來救援,沒答應你們這樣用他!我不會點頭,齊司也不會同意。

  現在齊司回來了,大家來攤牌吧。

  氣氛很僵硬,雨勤狠狠逼自己挺住,兀自逞能,不被有緒擊潰。

  不曉得會不會很紓壓?如果這驕傲的女人在他面前掉淚。

  有緒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型電腦,拆開資料袋取出隨身碟,在雨勤面前播放他即將領走的收藏品。

  替眼淚推波助瀾的意圖明顯。

  果然成功讓雨勤的目光落在播放中的影片。

  螢幕場景是泰鎂尾牙會場的舞台。

  魏家那對堂兄弟應該很想讓小均在尾牙場合出醜淚崩吧。

  主持人看似臨時起意拱小均上台,舞台上卻連電子琴都準備好了。

  想拿他精神病史加尾牙失控炒作新聞讓小均乖乖下台?

  太看不起我們陳家人了吧,小均可是被他們家每個成員都訓練過,身經百戰不在話下。

  小均安靜的自彈自唱,唱完後他沒哭,倒是底下幾個員工壓抑不住的啜泣聲都礙耳地收進去了。

  尾牙惹哭員工,這總經理該自掏腰包捐出更多紅包讓員工破涕為笑,有緒輕輕想著。

  看著影片的魏雨勤仍然面無表情,連有緒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即使有緒由衷佩服她。

  但陳有均。

  我從不脫產的,你該物歸原主了。

    「繁華聲遁入空門 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 情債又幾本
    如你默認 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 又一圈的 年輪

    浮屠塔斷了幾層 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一盞殘燈 傾塌的山門
    容我再等 歷史轉身
    等酒香醇 等你彈一曲古箏

    雨紛紛 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 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 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迴蕩的是 再等

    雨紛紛 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 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 落在那座野村
    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

    聽青春迎來笑聲 羨煞許多人
    那史冊溫柔不肯 下筆都太狠
    煙花易冷 人事易分
    而你在問 我是否還 認真

    千年後累世情深 還有誰在等
    而青史豈能不真 魏書洛陽城
    如你在跟 前世過門
    跟著紅塵 跟隨我 浪跡一生

    雨紛紛 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 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 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迴蕩的是 再等

    雨紛紛 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 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 落在那座野村
    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 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迴蕩的是再等

    雨紛紛 雨紛紛 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 我聽聞 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 落在那座野村
    緣份落地生根是 我們
    緣份落地生根是 我們
    伽藍寺聽雨聲盼 永恆
    」(《煙花易冷》 作詞:方文山  作曲:周杰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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