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耽美] 《罰你愛上我》作者:陶農(已完結)

 
taonong 2019-11-4 17:23:22 發表於 耽美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29991
書名:《罰你愛上我》
作者:陶農


文案一:
十年前,小均被心儀的對象與疼愛的弟弟聯手陷害,誣陷他性侵她,此後小均從一個高智商的天才成了交不到朋友的身心科常客。

十年後,小均跟阿司再度重逢,阿司厚臉皮對小均大膽告白。
「陳有均,你不想當我哥的話,當我老公好不好,這樣我得到了報應,你也不用每天想著怎麼報復我。」
「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
如果他的戀愛對象跟陷害幫兇還是同一人,這玩笑不就開大了?
「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阿司非常堅決。
「我的運勢已經夠壞了,為什麼還只能跟你談戀愛?你有沒有良心啊。」

在媽媽的刻意安排下,兩人被迫同居相處,小均漸漸發現阿司的好,阿司更意外打開小均身心神祕的開關:
「哈哈,陳有均,我終於拿到魔戒,我要罰你愛上我!」
一次次大膽告白,小均終於放棄抵抗,接受阿司這個不可思議的戀愛對象,兩人沉溺在濃情蜜意中,卻發生了最痛的意外。

多年後,小均鹹魚大翻身,以集團總裁身分佈下天羅地網,要親自把小均牌接吻神器逮捕歸案,再也不讓心愛的王子變成”奔跑吧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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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二:

對我來說,我不可能喜歡這個男人。
妹妹因他而死,媽媽跟他有仇,自己在十七歲那年差點被他掐死。

但我不明白為什麼身邊有眼睛的人全在竊竊私語:
「陳公子是不是對小均有意思?不然怎麼一碰到小均,行為立刻異於常人?」

更可惡的是,連這男人都厚臉皮直接利用自己!
偷走自己一半靈魂是怎麼回事?偷完後立刻失憶就算了,最後竟然還向天借膽反過來追求我?
我們不能這樣,我們真的不能這樣,你是我哥哥啊。
我以為我可以不犯規,在你身上尋歡作樂,你當寵物我是主人,我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可以就此逃過一劫甚至一筆勾銷。

可是你犯規了,你真的犯規了。

愛與血緣怎麼可能真的無關。

別天真了。

但我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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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介紹:
(一)小均:身為兩大集團長子長孫,不但是絕品帥哥,還是一個天才+文青。
因為十八歲那年搬去跟父親同住,被父親的女友摧殘成滿身傷疤又患了思覺失調,人生從此陷入不見天日的鬱卒與黑暗。
小均天性不拘禮教大膽妄為,卻又對這世界抱持天真與信仰。
口才犀利,心思敏捷,尋常人難以招架,感情偏好:好欺負或者面對他就突然特別傻的傻蛋。
小均面對一身逆境,抱持樂觀與希望,既然自殺不成,那就自救吧,他身體會抗拒家屬以外的人,對女性肌膚之親會嘔吐,自立自強的結果,他直接把弟弟當成了自己的男朋友,只是狀況卻越來越不妙,弟弟怎麼一個又一個陸續上門來討情債.....

性傾向:雙性戀,攻受不拘。

(二)阿司:身世離奇,從小與世界格格不入,性格直接坦白,由於身世之謎,從小沒人願意細心待他,除了在他國小中年級時把他接到自己家同居照顧的哥哥小均,小均為了他槓上學校老師,不擺架子教訓他,反而站在他那一邊,讓從小無人理解的阿司像飛上雲霄得意洋洋,在別人還在吃糖的年紀,他已經發現自己喜歡上哥哥了,從那一刻起,他知道這世界需要謊言的,第一個謊言就是假裝自己不愛哥哥。阿司不按牌理出牌,也很難掩飾自己的意圖,一張路人臉,說話白痴,行為白目,時常一廂情願,無法體察人情或閱讀空氣。

就是這樣不尋常的他,意外收服哥哥這個天之驕子的芳心!

他付出感情的爆發力十分驚人,可以為了喜歡的人犧牲一切,只是犧牲自己的方法往往讓人哭笑不得,執著又死心眼的性格,常讓人覺得他從來沒長大過,沒變成世故的大人,偶爾讓人無言,容易為他心疼為他酸。

性傾向:先天男同志,受。

(三)倪信:雖然沒有母親,但從小被父親以及親友的愛包圍,對於見不到母親以及雙胞胎哥哥抱著遺憾,由於遺憾,對於身邊的朋友更願意付出,仗義直言,具有領導能力。

對於小均這位身心症又像受虐者的怪朋友,也能無私付出,強烈的愛屋及烏聖母胸懷,喜歡照顧小均,卻拒絕小均走進他的內心深處。

對音樂有極高的天份以及興趣(由於作者能力限制,無法充分展現他的音樂才華深感愧疚),不喜歡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牢籠生活,嚮往自由自在的人生,但內心又有太多的條條框框,偶爾也能做出意想不到的大膽選擇,平日還是在心中擺了一把尺,節制自己,對他來說,無拘無束與無底線的自我放縱還是有差別的。

感情觀:尋求穩定的關係,曾經換個許多男朋友,卻始終沒讓這些人進入他內心深處。

性傾向:後天男同志,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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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晴天:國中時人生發生一件大事,擊潰他的自信以及自我認同,使他個性退縮逃避,看似與小均同病相憐,其實小均比他更灑脫更堅強。

晴天心思不複雜,熟悉他的人會發現,他其實非常好懂,能聽從別人的建議,行事作風保守,不逞強也不會出人意表。

俊秀的外表,自暴自棄自嘲,反而散發出讓人想保護晴天的慾望。

對於意中人,晴天願意成為對方身邊永遠的跟屁蟲,願意為心愛的人放棄一切。

秉性純善,不願意傷害任何人,想在家人以及情人之間取得一個平衡,總把自己需求擺在最後一位。

性傾向:雙性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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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有緒:集團次子,天生貴公子品味,善心計佈局,卻不愛耍手段,自我要求高,常常陷入慾望與責任感,被迫在暗戀的人以及媽媽之間選邊站。一生受盡相反拉力的掙扎矛盾,往往想兩全其美,卻反而讓自己兩面不是人。

外表看起來龜毛難搞,甚至有一點變態,把小均視為自己的財產,甚至是寵物。

逼小均叫自己哥哥或者主人,一切竟然都是因為愛?因為他從小也是一個被自己哥哥吸引的受害者,只是他隱藏了那份心情,假裝厭惡喜愛的對象,盡找喜歡的人麻煩,更把喜歡的人送給別人,只為了讓自己能符合社會規範,掩飾自己瘋狂的愛意。

整天跟自己過不去。卻有與人為善的一面,相信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也是因為沒有把事情做絕,讓他有機會跟喜歡的人表白。

性傾向:天生男同志,純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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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農其他作品:
《黑幫情夫》前傳:《我的情人是情敵》
《黑幫情夫》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20-6-18 10:50 編輯

罰你愛上我.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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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onong 發表於 2019-11-4 18:11
001.為什麼我會賴在男人背上?

  小均做了一個夢,夢見他賴在一個男人身上。

  好奇怪,他對男人沒興趣啊。

  更詭異的是他一個不能入睡的人做什麼夢?

  他很確定他離家出走後就沒睡過,沒得睡的人如何發夢?  

  再說再說,賴在一個男人身上,這不可能是他的生活經驗啊。

  從十八歲開始,他的身心靈經過媽媽的情敵、爸爸的同居女友整整摧殘十年(形容詞又臭又長不是辦法,後面就盡量簡稱“陳有緒他媽”,或者“有緒媽”),目前他完全無法被外人靠近,親人除外。

  失眠的人就算也會做夢好了,但他為什麼會夢到跟現實經驗完全脫節的夢境?小均感到困擾。

  那男人到底是誰?是現實生活中出現過的人嗎?

  會不會是倪信?可倪信不是他的親人,他們有辦法靠那麼近嗎⋯⋯?

  如果是倪信就好了⋯⋯。

  小均很想談戀愛,這十年來因為思覺失調了,好多年除了家人跟幫他治病的人,再也沒見過幾個正常人。

  自豪的是,小均還是有朋友,不多不少,就倪信一個,更厲害的是倪信好像從一年前就開始對自己有意思。

  我早就懷疑我其實根本沒瘋,不然怎麼會有人對我有意思?

  不然就是倪信也瘋了⋯⋯。

  不管了,小均嚴正告誡自己:“這輩子如果還想談戀愛,倪信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這輩子就快被他過完了,快振作起來,管他前方是公的母的、渣的傻的、白目的變態的,眼睛一閉也要衝出去了!

  誰叫我是一個歹命子。

  之後的小均沒想到,公的母的、渣的傻的、白目的變態的竟然全被自己遇上了。

  原來他的人生就是眾神的遊樂場。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5 20:01
002.我不想嚇跑這個直男

  「信,你已經把元技長公子逼到牆壁強吻了嗎?」

  「你在說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提到他?」

  「全世界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都什麼時代了還玩暗戀?不如我直接替你試探他的反應。」

  「不需要這樣,不用問他。」倪信拒絕。

  以前小均至少兩個月現身一次,卻沒有人把他們想在一塊,反而這一年從未出現的小均,被團員一口咬定是他暗戀的對象。

  喜歡上一個人原來這麼明顯嗎?

  「你不說他怎麼知道?以前他不常出現就算了,現在他已經睡在你房間還在假客氣?」

  「他今天早上才來找我,還沒入夜你們就開始想歪了?何況他是個直男。」

  「直男?你們認識也超過一年了吧?」

  「兩年。」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以前那幾任你也沒管過性傾向,直接寫歌當眾表白,你對前任主唱更誇張,問都不問,直接要我們叫他大嫂,幸好他跟同居女友分手選了你,你都不擔心我們喊大嫂挨揍?」

  每個樂團主唱最後都變大嫂,他們竟然覺得很習慣⋯⋯。

  「小均不太一樣,我不想把他嚇跑。」

  「倪信,是誰嚇跑誰?他一個精神病患沒把你嚇跑就要偷笑了,你撲天蓋弟的本能究竟被誰偷走了?」

  團員口中指的精神病患是小均,倪信卻覺得胸口挨了一記重拳的是自己。

  「領有身心障礙手冊,不代表有精神疾病。」

  「這我知道,可是他有,你車禍住院時隔壁床就是他,護理站都在聊他豐富的病史,精神分裂、妄想症什麼的,他還是自殘被送醫,這種人叫做沒有精神疾病?我看他不但是,還是經典款。」

  倪信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朋友跟團員非常好奇,一向敢愛敢恨的告白高手倪信,為什麼就是不跟小均告白?

  因為他顧忌,因為他害怕,因為小均是個身心症患者。

  倪信的哥哥也是身心症患者,跟小均同樣有自殘傾向,哥哥跟他在襁褓時就被分開,哥哥身邊是媽媽,他身邊是爸爸,分處地球兩端。

  他想像中的一家團圓從未實現。

  只能對著鏡子想像哥哥長相,應該一模一樣吧,畢竟是雙胞胎,會有哪裡不一樣?

  大四快走到尾聲那年,他畢業即失業,順便失戀了。

  失戀後的倪信白天行屍走肉,晚上爛醉如泥。

  在他最失意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媽媽跟哥哥。

  母子倆從地球的另一頭跑來投奔。

  多可笑,二十幾年來不聞不問,出事了才能相認。

  哥哥出事了,他瘋瘋顛顛,誰也不認得,整天自言自語,媽媽說以前他不是這樣,哥哥很有才華,還曾自己組團擔任主唱。

  只是哥哥一向我行我素,離家多年跟家裡斷了聯絡,再回來時已經發瘋,手中抱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嬰兒,還要靠媽媽用DNA才能確認孩子是哥哥的骨肉。
  
  玩地下樂團是我們兄弟基因裡帶來的天性嗎?倪信好想聽聽哥哥的樂團表演,可惜⋯⋯。

  那個未曾謀面生他沒養過他,第一次見面的媽媽,果然就跟家族傳說一模一樣,沒有母愛,更沒有責任感!

  她說完哥哥的事情,隔天竟然消失了。

  可能逃回美國,她當初就是扔下他,抱著哥哥跟情人跑去美國。

  二十幾年後她進階了,不帶感情拋下兩兒一孫,恩斷義絕開溜,至今音訊全無。

  倪信打算無怨無悔照顧哥哥,跟爸爸一起帶大哥哥的小孩。

  這麼重大的任務,他應該就沒空買醉想前任吧。

  爸爸對倪信的支持感到很欣慰,他們在鄉下的祖厝安置哥哥,哥哥很乖,沒給他們惹麻煩,孩子也很好帶,不常哭鬧。

  一個月後哥哥卻離奇失蹤,連護照也不翼而飛,全家心急如焚到處尋找,可是他們沒有證明哥哥身分的證件。

  哥哥跟他們血脈相連,還跟倪信長得一模一樣,可笑的是,對警方而言,哥哥只是一個外籍不名人士,這世界也太荒唐了。

  造就一切荒謬情節的人是他的母親。

  沒想到某天警局打電話說人找到了,他們總動員衝去接哥哥,到了警局卻沒有一個警察承認他們打過這通電話。

  失望的家人還沒回到家,房子就失火了,所幸家裡沒人,但哥哥就這樣不見了。

  火災調查後說是人為縱火,哥哥住過的房間被澆了許多汽油,哥哥留下的舊照、生活過的痕跡全被燒成焦炭。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哥哥失蹤有內情,人家都跑來燒房子了,不知哥哥或媽媽到底在美國惹上什麼禍?

  爸爸沉痛思考了一夜,隔天對全家耳提面命,不要跟任何人提到哥哥的事,禁止倪信上網貼出這件事,怕會引來記者注意,家人只好低調尋人。

  他們經人指點,先派人偷偷將哥哥的孩子丟到育幼院門口,等棄嬰新聞上電視了,才由倪信冒充孩子的爸爸出面處理。

  雖然是下下策,可是他們不知道孩子的媽是誰,連是哪一國人都不清楚。

  幸好雙胞胎的DNA相同,讓倪家用不尋常的方法讓倪信以生父名義將孩子領回來。

  從此爸爸絕口不提哥哥的名字,倪信卻執意替這孩子取名"倪念保",這是他對哥哥一輩子的牽掛。

  哥哥,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

  失戀又失親,倪信“叔代父職”以倔強的堅強想彌補畢業那年一口氣發生的所有遺憾。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6 00:19
003.我離家出走,想睡你⋯⋯

  「我離家出走了,想借住你房間。」

  不對不對,感覺很容易被打出去。

  「我離家出走了,想借住你家。」

  這樣聽起來有沒有客氣多了?

  畢竟跟倪信已經長達一年沒見過面,就算感覺最後一次倪信好像對他有點意思,可是那晚他喝到鏘掉了,說不定在酒精捉弄下,一切是自己會錯意也不一定。

  好想萬事問大神:“一個撐到第四天沒睡的精神病患該如何開口借住曖昧對象家”?

  「倪信,外面有人找你。」

  「一大清早誰找我?」

  倪信的爸爸站在房門口欲言又止。

  「爸?怎麼了?」

  「那個元技集團的小開不是已經一年沒來找你了嗎?」

  「你是說小均現在在我們家外面?」

  倪信有點吃驚,又忍不住歡喜。

  認識小均的頭一年只把他當成怪怪的可憐患者,卻在他家那棟豪華房子共處一夜後,從此對小均改觀,甚至觸動內心最深處的不甘心。

  總是面無表情的小均,宛若晴天突然照亮了倪信,就算天空如何變幻無常,這次他一定能找回失落的湛藍。

  快步走到門口,那一夜的場景在腦海回放。

  「倪信,我有問題想問你,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

  這是一年前的事了,那天小均突然跑來家裡找他,倪信把小均當成普通朋友,只是小均跟失蹤的哥哥感覺很像,他不太拒絕小均,擔心小均需要幫忙時孤立無援,就如他擔心哥哥不知在地球哪個角落,過著怎樣的生活。

  「小均,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嗯?」

  倪信苦笑,他說小均有點不一樣,原因竟然是小均變得稍微正常,以前的他幾乎不跟倪信有太多交流,身上總帶著新舊傷,小均從不解釋,樂團團員早就見怪不怪懶得問,只有倪信過度包容小均的異常。

  「你問吧,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說謊。」

  小均掙扎很久,似乎開不了口,他要求倪信買酒給他壯膽,倪信好奇他到底想問什麼,還非喝酒才問得出口。

  那一夜,喝醉的小均變得不太一樣。他終於能稍微靠倪信近一點了。

  「你們樂團主唱是不是你男朋友?」

  「你好遲鈍,到現在才發現?」

  「你是不是喜歡主唱?聽說樂團的歷任主唱都跟你交往過?」

  倪信愣住,小均不說自己的事,更沒關心過他的事,今晚的小均好像是被調包過,跟以往完全不同。

  小均每隔兩個月會突然跑來倪信家,動機不明,連倪信的爸爸都知道有這號人物。

  父子倆慢慢習慣,最後見怪不怪,就當精神患者的例行復健活動吧。

  小均長的十分好看,有天菜級的帥俊,就是瘦的不像話,身上到處都有誇張的傷疤。

  他常常不睡,濃濃黑眼圈跟吸毒沒什麼差別,兩眼無神就算了,跟人對話只瞄著旁邊的空氣。

  團員替小均取了"活屍"的封號,戲稱倪信是院長,只有院長肯耐著性子跟小均說話。

  偏偏小均跟人說話有三不:"不正視、不回應、不靠近",倪信挑戰的交流難度簡直是異度空間級。

  今天的小均意外有了人味。

  「你今天怎麼了?突然對我跟誰交往有興趣?」

  「我其實也會唱歌,你想不想聽?」

  小均勾起了倪信的好奇心,因此小均要求倪信騎機車載他去內湖,倪信沒拒絕。

  那是一棟獨棟有庭院、附車庫、一到三樓大坪數的房子,說是豪宅別墅也不為過。

  「我十幾歲的時候住過這裡。」小均小心翼翼刷了門卡,不太確定保全系統怎麼解除,開門過程顯得緊張。

  倪信卻擔心小均私闖民宅,因為小均進屋後整個人很不自在,神色不安。

  「放心吧,這是我的房子。」

  倪信想到小均總是身無分文,跟他見面時還不忘先跟他借個一千元,倪信甚至懷疑小均跟他見面是為了週轉。

  說這別墅是小均的還真沒什麼說服力。

  「我們直接去琴房,客廳我就不開燈了,免得燈火通明被人發現,小心走別跌倒了,阿司。」

  「你叫錯人了,我叫倪信,不是阿司。」倪信刻意糾正他,不停跟小均提到正確的人名應該有助於病情。

  總是面無表情的小均在一瞬間走樣,昏黃的夜燈下,他看到小均像被火燙到似的抽疼一下,倪信印象深刻,那張表情卻稍縱即逝。

  進了琴房,小均把倪信丟在一旁,開心的彈起鋼琴。

  倪信沒想到小均很會彈琴,而且他的琴聲乘載著令人難受的憂傷。

  「你彈的是我們樂團的自創曲?你應該沒看過我們的譜。」

  「嗯,聽過一次,我很喜歡你寫的歌。」

  倪信瞬間被電到。詞曲是他寫的,小均彈的音正不正確入耳即知。他驚訝小均竟然有絕對音感,還能記下只聽一次的歌曲,甚至用鋼琴呈現也不會格格不入,這⋯⋯這不是天才是什麼?

  接下來小均陷入自己的世界,渾然忘我的瘋狂彈琴,琴房瞬間璀璨生輝。

  「你不是說要唱歌給我聽?」倪信被晾在一旁不高興的提醒小均。

  以往他對小均就是一個好好先生,盡是回小均:"好"、"沒問題"。

  小均常沒跟他約好就直接上門,他從不擺臉色也不暗示他很困擾,甚至小均身上許多奇怪之處,小均不願解釋,倪信也不勉強。

  倪信不知神智不清的哥哥究竟流落何處,身上懷有什麼讓人要放火毀跡的祕密。他始終把小均當成別人流落外面的哥哥,正好小均也是長男,也有一個弟弟。

  可是從這一刻起,倪信開始在意被小均冷落。

  他恨自己怎麼會一再錯過,隱藏在精神異常的表象下,小均的才華竟然如此耀眼,神情跟遺忘的前塵舊事有多似曾相識。

  為什麼以前只當他是個病患?忽略這個人的個性及品味,差點跟神祕的音樂精靈擦肩而過,倪信忍不住生自己的氣。

  倪信自從大學畢業後,不知得了什麼強迫症,無法克制的不停收集身邊的音樂才子,只要看到直男被他掰彎,滿滿成就感,填補著心底的破洞。

  「你想聽什麼歌?」

  「你為什麼問我主唱是不是我男友?還想唱歌給我聽?」

  小均該不會是想藉機告白?他對小均一向很好,但不希望小均對他只是移情作用。

  掰彎一名精神病患也不太好。

  「我家裡管的很緊,我又跟正常人不同,一直沒什麼的自由,這幾天趁那家人出國旅遊,我跟有緒達成協議,他借我這裡的門禁卡,我很想來彈琴,就從療養院溜出來。」

  小均在朋友面前從來沒有這麼多話,他常是簡單應答,甚至沉默不答。

  今晚的小均讓倪信幾度驚艷,他發現小均說話其實跟正常人一樣流暢通順,語調依舊平淡呆板也不帶情緒,可是他說了很多自己的事。

  「家族旅遊為什麼你沒跟著去?」

  小均有點不知如何回答:
  「我沒辦法跟外人說太多我家裡的事。」

  「你是對我不放心嗎?」

  「還有酒嗎?」

  小均默默喝完兩罐啤酒,終於有點醉意。

  倪信反省自己應該要多體諒小均,一個思覺失調症患者沒跟他前言不對後語已經很可貴了,難不成他還想對小均做專訪?

  「你剛剛提到陳有緒,他是你弟弟?」

  「嗯,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們一家人去歐洲旅遊,我跟副總不合,嗯,我都叫有緒他媽“副總”,我跟他們出國會很尷尬,而且我也沒錢付旅費。」

  「陳有緒他上過八卦週刊,週刊說他從Gay Bar出來後,帶著一個男人去山上車震,這件事是真的嗎?」

  小均心想,當然是真的,難道有緒還演的?覺得上商業週刊上不過爸,打算搶攻娛樂版面嗎?

  小均的心思很快,幾乎只在幾秒內思路就運轉完畢。

  倪信捕捉不到,他只見小均緊張的看了角落一眼,倪信跟隨視線看到角落插座的小夜燈。

  「怎麼了?」

  小均只好彈了一首即興發揮的自創曲,透過藏頭詩的原理,用琴音反複表達“監視器”這三個音。

  倪信聽懂了,雖然他半信半疑,誰會在家裝這個監視家裡的人?就算小均有身心症⋯⋯,如果他們當年也在家裡裝監視器,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哥哥下落了?倪信失神了幾秒。

  兩人接下來用琴音溝通一些訊息,倪信單純覺得好玩,手癢想秀琴藝,他在大學時就開始組樂團,還把阿公留下來的地下室充當練團室,畢業後除了照顧兒子跟樂團,剩下的時間就去樂器行或音樂中心教琴教唱。

  兩人琴藝不相上下,在琴鍵上大秀自創曲,倪信雖然有男友,此刻卻不敵跟小均琴瑟和鳴的驚喜,主唱男友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以前的我非常的幼稚,幼稚到我以為我所有的擁有都是理所當然,直到⋯⋯我寄人籬下,完全體驗到什麼叫低人一等的生存後,我才覺悟到人生有多艱難,以前那些好事我能遇上,根本是有神仙在幫忙,可惜當初幼稚的我,不知不覺就狠狠教訓了十個年頭。」

  倪信愣了一下,搞不清楚震到他的是琴聲,還是逐漸被酒意鬆動城牆的小均。

  倪信什麼話也沒說。

  因為小均的話語跟倪信古老的記憶發生詭異的共鳴,剎那間,難以言喻的纖細暗流像穿過針頭,引了線,將倪信拋飛到過去,加了好幾道鎖的禁地。

  那個過去,有晴天,有雨天,有白天,有黑夜,卻沒有任何色彩。

  熟悉又陌生的痛覺猝然而來,倪信卻早已麻痺。

  「老公,你寫的《挑選》這首歌是你的故事嗎?」

  陷入黑洞中的倪信感官飄忽不定,誰叫他老公?不可能啊,因為他禁止歷任男友喊他老公。

  喊他老公的人繼續說話:
  「你跟我提過,你媽媽生下你跟雙胞胎哥哥,她抱走了你哥,從此沒回來過。」

  倪信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
  「我一直想不透,究竟我是被挑上的那個,還是沒被挑上的那個。」

  那個臉上總是晴天的人,少見的流露出很淡很淡的憂傷:
  「我曾經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我是排行中間的,聽起來好像是最安全的。」

  「排行跟安全有什麼關係?」倪信笑他。

  「我是被挑上的,我哥哥跟妹妹都安全過關,只有我被挑上,那天在醫院裡我很緊張,記得哥哥跟妹妹表情僵硬到說不出一句話,後來⋯⋯是我被挑上了,我真的很幸運吧,從那天起,我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我要當自己的晴天⋯⋯。」

  依稀記得突然有人闖進社辦,他們緊連的身體本能彈開,等倪信找到獨處機會再問對方還沒說完的憂傷,對方竟然說他忘了。

  倪信用力掙脫黑洞的糾纏,窒息的缺氧,一回神,他終於掙出水面,一抬眼就看到小均淡淡的憂傷。

  小均,你此刻的表情就像個迷路的精靈,徒有一對翅膀,卻承載飛不起來的憂傷。

  小均不知道倪信的心事,他彈累了,正坐在地板上喝著退冰的啤酒,帶著醉意歪著頭問倪信:
  「你是心理系的,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口齒不清追問自己有沒有病,模樣既認真又天真,比起倪信印象中沒有存在感的陰沉小開,這樣的小均,摻雜神祕的憂傷,倪信意外微醺。

  「為什麼會問我這種問題?」

  「我十八歲發病後,怎麼醫都醫不好,我想請你幫我治病,說不定我很快就好了,只要不生病,我可以做很多我想做的事。」

  「你最想做什麼事?」

  小均飛快說了幾個字。

  倪信聽不清楚只好更靠近小均,小均身子猛然退了一大截,倪信有點錯愕。

  倪信知道小均一向不讓人靠近,卻沒想到小均對他的排斥感刺得心裡不舒服。

  倪信故意忽略他沒聽清楚的事,以專業人士口吻: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精神科醫師,不過我可以幫你介紹醫生。」

  小均知道剛剛不錯的氣氛被自己搞砸了,他有點懊惱:
  「嗯,那你可以帶我去看診嗎?」

  這要求有點沉重,小均的病情不穩定,看診這種事不用過問他家裡人嗎?

  眼前的小均,有時像病患,有時像精靈,連倪信也搞不清。

  「我可能要經過你家人的同意。」

  小均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跟你爸的老婆不合,那你跟你弟感情好嗎?」

  小均搖搖頭。

  「他不是曾經接你出院嗎?」

  他跟小均是完全沒交集的兩個人,不是同事,沒有共同朋友,他們是在病房認識的。

  在初識的病房,倪信輕而易舉得知小均的集團小開身分也是拜他弟弟所賜。

  碰巧前幾期的八卦雜誌報導了元技集團富少跟男人車震,陳有緒成了家喻戶曉的話題人物,來探病的團員認出戴著墨鏡的有緒,倪信還聽到有緒不停追問護理師:
  「我哥哥還不能出院嗎?」

  被小開叫哥哥的人,不就是集團小開了?雖然小均一點都不像。

  小均出院後,倪信發現小均竟然偷塞字條在他枕頭下。

  倪信有點錯愕,這年頭集團小開都喜歡到處交朋友嗎?

  紙條上留了小均名字、元技集團的總機、分機號碼,團員們拼命瞎起鬨,逼倪信在他們面前撥電話給小均。
  
  集團小開留下聯絡方式不就是對倪信有意思?不然還為了請教倪信如何投資嗎?

  元技陳家不但弟弟被迫出櫃,連哥哥都快保不住櫃,他們強烈好奇元技少東還剩誰不是彎的。

  眾人起哄,倪信當然不想理會,但隔壁床的病友的名字⋯⋯陳有均,跟初戀情人“加密版”的名字有點像,倪信著魔似的被團員催眠就拿起了電話⋯⋯。

  腦中的影像也被催眠似的返校,穿越回初戀那年的夏天。

 「晴天,你在幹嘛?」

 「信?你來了?嚇我一跳。」

 「你在看什麼看那麼入神?」

 「沒什麼。」

 「誰寫給你的信?」

 「沒什麼,我在看我親戚寫給我的信,上面有一些留學資訊,我參考一下。」

 「我可以看嗎?」

  晴天猶豫了一下:
 「沒什麼好看的,這是幾年前我跟親戚請教留學資訊,我們唸同一所高中,他比我大兩屆,他原本計畫高中畢業後要出國,還很熱心列了幾間學校給我。」

 「我們兩個都大四了,我也有想過要不要升學的事,你想出國?」

 「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我媽改嫁後更沒人管我,不先當兵就業,沒存款我怎麼出國唸書?」

 「如果你打算出國一定要讓我知道,不可以偷偷丟下我一個人。」

 「我怎麼捨得?」晴天將倪信摟在懷裡:
 「我問你,你畢業後會不會拋棄我跑去跟女人結婚?」

 「我有了你為什麼還要跟女人結婚?」

 「誰叫你半路出家,我擔心你畢業後看到那些成熟撫媚的小資女就變心了。」

 「你還敢說我,你自己不也是半路出家?」

 「誰叫你太有魅力,我在吉他社第一眼看到你就忍不住變成LGBT,知道你喜歡爬山,我還裝成是吉他社群組裡的瘋狂山友,就是想藉機跟你一起登山,找機會偷牽你。」

 「原來都是為了把我拐到手?」

 「你的眼睛會放電,電得我每天在想怎麼把你騙到手。」

 「那我替你看看你親戚有沒有對你亂放電。」

  晴天沒料到倪信關注力突然回到那封信,眼看刻意蓋住名字的馬克杯就要挪開,害怕赤裸裸的自己即將失去掩護⋯⋯。

  倪信還沒細看,晴天已經粗暴奪走那封信。

 「還我!」晴天的表情一向晴空萬里,幾乎做到”萬里無雲萬里天“的境界,可是這一刻晴天的表情十分嚴肅,甚至有點難堪。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到如果能跟你畢業後一起出國唸書⋯⋯。」

 「沒事啦,我剛剛反應過度了,寫這封信的親戚被他爸接去住後,沒多久突然精神異常,所以我⋯⋯我很掙扎⋯⋯。」

 「掙扎什麼?」

 「我不知道我⋯⋯我⋯⋯要不要去看他。」

 「如果你覺得方便的話,我可以陪你去看他。」

 「謝⋯⋯謝謝。」

 「跟自己老公謝什麼?」

  倪信沒想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以情侶的身分相處,也沒把晴天不尋常的神色放在心上。

  多年後倪信回想到在晴天家的最後一天,還有那封令人在意的信。

  倪信封鎖了關於晴天的所有記憶。

  直到看到隔壁床的病友名字“陳有均”,那天的場景像是塵封的盒子,在毫無準備下被霸道塞入腦海,佔據之後竟然揮之不去。

  晴天用激烈的方式殘忍甩掉他,跟那封讓晴天怪怪的信有關嗎?

  倪信隱約憶起晴天親戚的署名是“滄海桑田”。

  筆跡跟隔壁床病友留下的紙條筆跡有點像,又不完全一樣。

  這卻不是倪信最在意的,倪信最在意的是他那天無意間移開了晴天的馬克杯,看到親戚不是稱呼他“晴天”,而是⋯⋯“有濬”。

  往事歷歷,現在的倪信不再是當年單純青澀的大學生,初戀難堪收場的劇痛再也傷不了他,他已經完全復原,不但早就忘記晴天,也能輕易愛上任何一個可愛同性。

  不過倪信承認他還是比較偏愛直男,但他從不在意對方的家世背景。

  「小均,那天我看你弟接你出院表情挺開心的,你們感情應該還不錯吧?」

  當年塞字條的神祕富二代現在已經是倪信的好友,正開口談論他的同志弟弟:
  「他把我當財產當然來接我啊。不過他有一件事讓我覺得很困擾。」

  倪信不禁捏緊手心,小均該不會認為他弟的性傾向讓人困擾?難道他排斥同志嗎?可是他今天又主動問起他男友,今天的小均怎麼讓他頻頻心煩意亂。

  「什麼事讓你困擾?」

  「心電感應。」

  「這是⋯⋯?不懂。」

  「我跟陳有緒好像有心電感應,可是他討厭我,我也討厭他,除了公事,我們幾乎不交談,為什麼我偶爾會接收到他的心情?」

  「⋯⋯。」

  倪信越聽越暈,這麼玄的事應該單純出自小均想像吧,倪信勸自己別太強求小均,他是個病患,或許這已經是他最好的狀況。

  在內心深處的大學生倪信不停跟現在的把弟高手喊話:
  ”他是病患,不是晴天“。

  「看來你把我當成心理醫生了,我在大學學的只是皮毛,也沒辦法回答的太深入,你可以試著詢問更專業的醫師。」

  小均點點頭。

  十八歲以後他的毛病越來越多,最明顯的症狀就是:跟外人聊太多他會很難受。

  小均最近正在摸索如何跟外面的人互動,發現把自己灌醉真的有用,整晚不再只會嗯嗯啊啊的單調回應。

  至於聊起心電感應,只是單純說給監視器聽的,有緒從歐洲回來應該就開始一邊上班一邊戴耳機聽對話紀錄,有緒每天忙成這樣也真難為他了。

  被有緒的母親搞到十年來無法自己入睡已經嚇壞小均,他擔心子承母志,研發什麼心靈感應的怪招當成控制他的武器,這幾年跟弟弟心有靈犀到讓人發寒,甚至讓小均開始懷疑人生。

  有緒一向自視甚高,如果直接點破他老早就發現心電感應的陰謀,也許能打消有緒拿他練默契的念頭。

  小均知道自己活的有點辛苦,生母說過她後悔生下他,小均一直不知怎麼面對母親的真心話。

  他想偶爾出現在媽媽附近,想辦法遠遠見她一面,如果時光能倒回就好,回到他小學六年級外婆車禍傷重不治的前一天。

  他十八歲被醫師診斷他有妄想症,可是他常要遠遠躲在媽媽家樓下才有辦法幻想回到失去幸福的前一天。

  妄想症到底是什麼?怎麼那麼廢,還不如一個假裝不認識兒子的媽媽。

  「小均,你怎麼了?」

  小均回過神,不明白倪信為什麼用奇怪的眼神審視他。

  倪信不忍心問他自言自語在跟誰對話,倪信對小均的怪異舉止比旁人更能包容。

  相信小均這副樣子應該能嚇壞很多人,除了寄望他家人帶小均好好就診外,倪信沮喪發現自己幫不上什麼忙。

  「你在客廳把我叫成阿司,他是朋友還是親人?」

  小均冷淡的說:
  「他不是朋友也不是親人,只是正好住過這間房子。」

  「聽起來像你親人。」

  倪信小心的說,他可不想知道阿司是小均腦中捏造出來的虛擬人物,他開始渴望跟正常版的小均相遇,因為那一刻的他不停在發光,就像倪信失落的陽光。

  小均可能也意識到倪信懷疑的目光,只好壓抑住情緒,試圖補充:
  「他是我很遠很遠的親戚小孩,這幾天我們全家出國,我一個人留下來,這事情也曾經發生在那個人身上,我看他才小學四年級,全家出國只剩他一個人擔心出事,就把他接過來一起生活。」

  「小四嗎?那才比我兒子大幾歲。」

  「⋯⋯倪信,我說的是很久以前的事,這個人只比我小兩歲,現在已經長大了。」

  一塊長大的朋友對小均應該很重要,小均似乎不信任現在的家人,如果能把這個阿司找出來,說不定能對小均有幫助。

  倪信壓抑自己想親近小均的衝動,他無法接受自己再度被小均推開,也許對他要來點欲擒故縱。

  這⋯⋯這個人為什麼開始用眼神對我放電?

  儘管無法正視倪信的眼睛,小均還是捕捉到倪信想撲倒自己的訊號。

  「你跟阿司現在還有聯絡嗎?」

  小均完全沒反應。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小均依舊毫無反應,正當倪信打算轉移話題時,小均突然開口:
  「我知道他在哪裡,可是我們不會再見面了。」語氣冷到沒有感情,連氣氛都突然凍結。

  從那天起,整整一年小均再也沒找過他,換來倪信忍不住的失落與思念。

  思念小均?還是思念一閃而逝的校園夢境?

  倪信甩甩頭,小均還在門口等他,倪信急走到門口,一掀開門,久違的小均終於出現,一開口就告訴倪信:
  「我離家出走了,想睡你⋯⋯房間。」

  「啊⋯⋯?」耳朵緊張到竟然漏聽最後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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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女兒回頭,神色複雜。

  「妳又忘了,進了戰情室就不能再這樣稱呼我了。」

  「是,總裁。」

  「看妳這種表情,Ken昨晚出狀況了?」

  「只是自殘的老毛病發作了,在安養中心VIP套房養著,還能出什麼意外?」

  「Ken的事,妳怪我嗎?」

  「Ken會變成這樣,最大的禍首不應該是陳有均嗎?」

  「我不予置評,但我希望妳能放下私人感情,因為我要妳協助我處理陳有均的事情。」

  「總裁,這對我不會太殘忍嗎?第一次處理他的事,死了一個人,連累了Ken跟倪家,第二次處理他的事⋯⋯我們利用了陳有緒。」

  「妳在同情陳有緒?」

  「我不是同情,我只是無法預料這次處理陳有均的事還會發生什麼意外。」

  「第二次出手為了不讓陳有緒起疑,我們已經忍了兩年,女兒,體諒我這做媽的心情,陳有均的狀況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明白了⋯⋯。」女兒強打起精神,開始跟母親報告進度:
  「我們盡量把事情安排得不著痕跡,齊司離家出走後,目前在齊誠豫家借住,偶爾夜不歸營,可能是跑去探聽陳有均的下落。」

  「陳有均呢?」

  「也離開陳家了,預計陳有均很快就會找到齊司。」

  「他離開陳家住在哪裡?」

  「Ken的爸爸家。」

  「繼續派人跟著他,陳有均跟陳有緒一見面,我們的人就暫時撤出,陳有緒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不能讓他嗅出不對勁。」

  「總裁,妳認為陳有均知道多少?」

  「他應該對自己的狀況一無所知。」

  「可是他接近Ken的雙胞胎弟弟,甚至還住在他家,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

  「我對這件事也很疑惑,齊司這誘餌既然放出去,齊司可能會試圖接觸陳家,畢竟我們在一年前已經讓齊司知道他的身世不單純,他是變數,也是我親自出馬試探陳有均的機會,我們有必要深入調查陳有均跟Ken的弟弟之間的關係。」

  「總裁,齊司是不可控制的變數,我們真的要讓陳有均跟齊司見面?」

  「女兒,妳在擔心什麼?齊司嗎?」

  「我認為沒有齊司,光靠陳有緒也能解決陳有均的事情。」

  「但齊司可以混淆訊息,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陳有緒起疑。」

  「即使齊司跟陳有均發生感情也可以?」

  「以我對陳有均的了解,他不可能跟齊司發生兄弟以外的感情。」

  「可是他們兩個結過婚。」

  「只是兩個兄弟的孩子氣遊戲,女兒,替我保住陳有均,答應我不要涉入任何私人恩怨。」

  「媽妳放心,除了Ken,我對這些人已經沒有任何恩怨。」

  「等時機成熟,我們可以安排妳去見見妳最想見的人。」

  女兒沒接話。

  “媽,我最想見的也許不是人,而是陳珈臻的芳魂⋯⋯。”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19-11-9 15:59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6 20:49
004.這是我的同性初吻

  小均一年前曾把倪信帶到他的房子度過一夜,那晚他確實想跟倪信表白,如果表白後反應不錯的話,順便說想跟他一起養育念保,可惜後來提到了阿司,小均當下取消計劃。

  他恨阿司害他失去正常人生,無預警提到這個人,小均情緒激動。

  一想到要跟倪信交往,繼而成為倪念保的另一個爸爸,再拿倪念保跟副總交換入睡的籌碼⋯⋯這條路真的好遠,還是等自己狀況大好再挑戰。

  他就繼續當他失眠紀錄的最高保持人,最糟糕就已經這樣,還能被怎麼樣?

  一年後他又來找倪信了。這次他的狀況更糟,離適合告白的“狀況大好”目標更遙遠了。

  上次趁全家人出國旅行找倪信,大膽從療養院溜出來,當然是讓副總趁機好好修理他。

  這次的離家出走,就不只是被修理這麼簡單的事,全世界失眠的人那麼多,偏偏他的失眠症只有副總能舒緩,離家出走多麼嚴重的犯規,回不去的他,失眠從此無藥可醫,想到這裡他完全不知該怎麼辦,只能看著辦。

  「小均,我衣服借你,你先去洗個澡,今天睡我房間?」

  「還有熱水嗎?」

  倪信隨手遞來保溫杯,小均握在手心覺得很溫暖。

  「為什麼你消失了一年,一出現就跟我說你離家出走了?」

  小均沉默不作聲,倪信好像靠他太近了,他強忍難受的感覺。

  一年前他們還不需要離得那麼遠,算了,還是找罐安眠藥或是找把刀子比較實在,小均已經管不了跟外人距離遠近這種小事,他好幾天沒睡了,又不能回家求副總,乾脆自我了斷⋯⋯可惜現在還不能,這幾天註定要遇到那個叫”齊司“的人,連逃避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年倪信做了很多改變,他記得小均來找他頭一件事就是跟他討熱水,從此他隨身攜帶保溫瓶,就算小均突然出現也不必擔心沒熱水喝。

  倪信也隨時準備幾張大鈔擺皮夾,小均真的很會跟他借錢,但倪信不再計較鈔票有去無回。

  這段時間,倪信跟主唱男友分手了,目前倪信身兼多職,團長兼吉他手兼主唱,樂團缺主唱他努力尋找適合人選,至於樂團主唱是誰,對倪信個人不再重要,因為小均已經成為他心中的主唱,他想再跟私人主唱告白,就算小均始終缺席。

  「信,我可能要在你家借住幾天,今晚我能睡地板嗎?」

  「我的床借你睡?我可以去我爸房間睡,我爸的床可以睡三個人,我兒子也還沒長到兩百公分。」

  小均思考了一下,咬了咬牙:
  「還是我跟你擠一張床。」

  倪信一聽,從晚上十點就開始期待同床時光,他先跟小均在客廳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你那天不是說要唱歌給我聽,後來我們彈了一夜的琴,我什麼歌也沒聽到。」

  小均感覺得出倪信的期待,可是他已經不是一年前的小均了。

  他對自己更絕望,對命運更無能為力,何況他好幾天沒睡,再不睡他恐怕撐不到阿司出現,倪信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

  「有沒有酒?」

  當然有,自從小均消失後,倪信隨時在冰箱藏了兩罐酒,甚至酒鬼似的隨身攜帶酒飲,他曾怨恨小均為什麼不再出現,今天等到了小均,那團怨氣突然之間煙消雲散。

  小均喝了酒,閉上眼睛,正打算開口清唱。

  「你為什麼要閉上眼睛?」

  廢話,因為你有可能越靠越近啊,不想被我推開的話,你最好再找條繩子綑住我。

  小均不理他,死閉眼隨便挑了冰島樂團Sigur Rós - () 專輯裡的冷門歌敷衍了事。

  想不到他唱的正是倪信很喜歡的地下樂團早期的作品,他們的品味如此相近,倪信身體慢慢靠近。

  小均很會唱歌,是倪信歷任主唱男友中唱的最好的,他的音質很清亮,還很乾淨,有種學生氣息,帶點屬於個人獨特的憂傷,對,跟他的琴聲一樣染著一層憂傷,倪信終於情不自禁在客廳吻了小均。

  小均這次有心理準備了,他感覺得出倪信很想靠近他,小均也打算當他的女朋友或男朋友之類的,好不容易有人願意收留他,小均提醒自己別再搞砸。

  吻了幾秒,小均還是推開他了,他喜歡倪信這個人,問題是他的身體很不合作,也不知道副總為什麼這樣搞他?或者人家沒那麼神通廣大,是他自己造成的也不一定。

  小均寧可希望是後者,否則身體距離的障礙會讓他無法戀愛,總不能每次想跟心愛的人摟摟抱抱還得看副總的心情。

  睡覺看她臉色已經夠糟了,他可不想讓她知道他幾點幾分又想抱誰了。

  「小均,我明天一早有排課,我們先睡吧。」倪信雖然被小均推開,到底還是吻到他了,心情還不錯。

  「這是你的初吻嗎?」倪信追問一句。

  「是同性初吻啊。」

  小均心想,明天兩人從房間走出來,倪信該不會還問他:
  ”這是你的初夜嗎?“

  跟女人談過戀愛,下場很慘,如果跟倪信的話會怎麼樣?

  可是⋯⋯我不是同志,別這樣搞我啊⋯⋯。

  小均忐忑上了倪信的床,早知道就應該蒙著眼睛走進來,小均嘖了一聲,立刻跳床。

  「怎麼了?」

  「你不是畢業很久了,為什麼不把這些書扔掉?」

  「我這幾年有考慮過要不要考個研究所,心理諮商師的工作好像比較穩定⋯⋯。」

  「你暫時先別管我,繼續睡你的吧。」小均打算閉著眼睛在床邊站一夜。

  「你這樣是什麼意思?我房間太亂?床不夠豪華?還是心理諮商師配不上集團接班人?」

  別再提心理諮商這幾個字了,你為什麼整個房間都是心理學的書啊,你不是音樂人嗎?擺一堆黑膠唱片也好啊。

  小均忍不住蹲在地上乾嘔,倪信愣了一下,靜默了很久突然冷笑:
  「我終於知道你想表達什麼了,放心,我雖然跟你弟一樣都喜歡男人,但我不值得你這個家族繼承人對我作嘔。」

  房間留給了小均,倪信拿了機車鑰匙開了門,也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喂,倪信,你回來啊!把床留給我簡直是暴殄天物,沒經過副總處理我根本睡不著,你能睡的人怎麼不好好睡?還是把機車借給我,我們交換一下吧⋯⋯。

  小均擦完地板後,火速逃出倪信房間,他感覺倪信想跟他談戀愛,小均一直很渴望被人愛,兩人在音樂上非常契合,也難得有人不嫌棄他的精神狀況。

  可是也別這樣逼他啊,先把那些書收起來,然後⋯⋯我也不知道跟男人該怎麼辦事,至少先確定我們的手牽得起來吧。

  牽手?他想不起來曾經牽過誰的手,他忍著自己的極限,慢慢牽住自己的手。

  第一個跟他牽手的人會是誰?男的女的?喜歡彈琴嗎?愛看什麼書?叫什麼名字?是倪信嗎?會不會也討厭他元技第三代的身分?

  現在的小均還不知道:不久後第一個牽手對象會出現,還會讓他吐血到想死。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7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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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爸,他是我的男朋友


  「主唱大人,你想帶我去哪裡?」

  「晴天,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希望別讓我太驚喜。」

  倪信坐在河邊堤防吹著夜風,旁邊被壓扁的罐裝啤酒歪歪倒倒跌了一地,跟初戀對象分手的痛楚隨著酒精一起下肚。

  記得那天晴天坐在小均剛剛坐過的沙發裡,一臉忐忑不安。

  倪信拍拍他的手背,輕聲說:
  「別擔心,我爸會支持我們的。」

  晴天沒想到會被戀人帶來家裡見父母,見爸爸嗎?

  爸爸這個對象是晴天一輩子可遇不可求的破碎夢想。

  那天倪信跟爸爸介紹了晴天,爸還做了一桌的好菜款待晴天。

  倪信從不帶朋友回家,這個朋友對倪信一定很重要。

  「爸,畢業後我想跟晴天一起出國唸書,我們計劃一塊申請美國的學校,你會支持我們嗎?」

  「你想留學?怎麼突然有這個計畫?」

  「其實我已經籌劃很久了,就跟晴天一起出去。」

  「跟朋友一起出去可以互相照應,只是你們有找資料嗎?我們親戚朋友的小孩沒聽說誰留學過,我再想想還可以問誰。」

  「爸,晴天是我很好的朋友,第一年我們可能要先跟你預借不少錢,接下來我們會自己打工,還會爭取獎學金⋯⋯。」

  倪家家境小康,供應倪信在國外的學費及生活開銷沒問題,倪爸爸卻聽出倪信想替他朋友籌學費的意圖。

  「你這朋友是在學校社團認識的?你們認識多久了?」

  倪爸爸第一次見到晴天,剛得知倪信想跟他一起出國,他對晴天還不了解,除了詢問倪信認識晴天的經過,還詳細盤問晴天的家庭狀況。

  晴天抿緊嘴,臉色發白,全身僵硬不自在。

  倪信察覺晴天的異狀,在桌下碰碰他的手心,低聲問:
  「怎麼了?不舒服嗎?」

  晴天笑得有點勉強:
  「對不起,我想要借洗手間。」

  面對男友的爸爸,晴天想起自己的爸爸,他竟然承受不了。

  「倪信,你朋友對他家背景要說不說,就連你也不太了解他家背景,我不太放心。」

  倪爸爸沒排斥兒子跟晴天一起出國留學,至於學費的話,他當然沒有能力出雙份,頂多幫忙晴天打聽如何貸款。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倪爸爸擔心這人沒那麼單純,怕倪信出國不能專心唸書,還要替朋友奔波借錢,怕他惹上奇怪的麻煩。

  「信,你從來沒出過國,也沒離開家外宿過,我擔心跟社團朋友玩樂團是一回事,在國外當室友一起求學又是另外一回事,爸建議你利用出國前花時間多了解他。像是到他家走走,趁機認識他家的人。」

  倪信感覺出爸爸讓晴天很不自在,一時心太急,忙著替晴天辯護,想告訴爸爸晴天不是壞人,不知怎麼父子就起了爭執。

  父子口角中,情緒不由得越來越激動,倪信猛然脫口而出:
  「爸,我還不了解晴天就沒人了解晴天了,因為他是我的男朋友。」

  倪爸爸傻住,他沒料到兒子竟然是同性戀,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晴天已經從洗手間出來,遠遠站在飯廳附近,他聽見了倪信跟他爸說的話,表情不是驚羞,是嚴肅。

  倪信一回頭,走過去把晴天拉到爸爸面前:
  「別擔心,我爸只是一時之間還不太了解你,不管如何,我會一直陪著你。」

  晴天甩開倪信的手,表情硬邦邦:
  「我只是你的同學,不是你男朋友,我不知道你對我們的關係誤會那麼深。」

  「晴天,你怎麼了?」

  倪信無法置信,比倪爸爸聽到兒子出櫃的表情更吃驚。

  「對不起,我知道你一直替我著想,你爸說得沒錯,你應該要更了解我的家庭背景,我爸媽雖然離婚,可是我爸家族財力雄厚,以前我只是開玩笑說要靠你幫忙,謝謝你對我那麼上心,可是我一直把你當成普通朋友,如果我造成你的誤會,對不起。」

  晴天抽出自己的手,面無表情。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是你老公,你今天怎麼了?」

  倪爸爸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局又驚又怒,可是兒子徬徨失措的樣子,求助無門像隻迷路的小動物,讓父親揪心到不忍多說一句,連一個眼神示意都強行忍住。

  「對不起,我哥上個月發生意外過世,我是喪家本來就不該來你家,我爸知道的話會不高興。伯父,不好意思,我先回家了。」

  倪信眼前是漆黑的河道,比起白天,現在他更喜歡黑夜。

  他不喜歡白天,不喜歡晴天,晴朗會傷人,夜空溫柔些。

  今天在客廳痛快親吻了小均,小均不會拒絕他,因為全世界也只有他會親吻小均。

  ”我終於知道你想表達什麼了,放心,我雖然跟你弟一樣都喜歡男人,但我不值得你這個家族繼承人對我作嘔。“

  為什麼臉色要那麼難看,還不敢靠近我的床,我喜歡你讓你那麼不舒服嗎?

  除了家裡有錢,你也什麼都不是,連正常人都不是。

  還是你覺得小開很高貴?身為異男很值錢,不容同性玷汙?

  直男少爺到底有多了不起?了不起到可以踐踏別人的真心?

  既然我這麼不堪,你為什麼還要一個人跑來我家?

  ”如果我造成你的誤會,對不起“。

  倪信忍不住冷笑。

  我的主唱不會永遠遇缺不補,沒有誰是誰無法取代的主唱,你沒有那麼了不起。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19-11-8 17:29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8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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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你是來欣賞我黑眼圈的嗎?

  小均徹夜未眠挨到早上,倪爸爸敲敲房門,小均開了門,房裡沒有倪信。

  「信這麼早就去上班了?小均,早餐想吃什麼?」

  「叔叔,請問你有沒有安眠藥?」

  「你睡不著啊?看你黑眼圈那麼重,你們年輕人別整天玩手機玩到都不睡。」

  倪爸爸當然生不出什麼安眠藥,他忙著顧孫子跟早餐店,放任獨子追求他的音樂夢,忙到連睡覺時間都不夠。

  倪信不在家,小均也無處可去,無所事事坐在倪爸爸早餐店不起眼的角落,眼前是報紙,心思卻飄走,想著藥房能不能買到對他有效的安眠藥。

  已經撐到第五天,根據經驗,任何安眠藥對他都沒效了。

  小均開始焦慮,好想拿把鋒利的刀直接結束自己,管他什麼接阿司回家的狗屁任務,小均打算衝去文具店,一台賓士S級疾駛而來,俐落停在早餐店門口。

  倪爸爸知道小均是元技集團小開,因此當元技二少走出八卦雜誌的封面,關上車門,沒叫早餐,不看菜單,走向小均,屁股坐落,倪爸爸也能若無其事繼續煎蛋。

  「我不曉得你那麼有種,一聲不響就跑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哪有什麼後果,反正也回不去了。」

  「是回不去了,而且你也沒辦法睡了。」

  「嗯。」

  兩人沒看對方一眼,小均兩眼無神望著牆壁發呆,有緒則是從頭到尾都盯著路邊的愛車。

  小均十年來千錘百鍊,就已練就沒感覺、沒看法、更沒有羞恥心的粗神經。

  若不如此抽離自己的感官,在有緒家尊嚴掃地的苟且偷生下,他應該會瘋到”整組害了了“。

  現在的他起碼還能分辨眼前的陳有緒最好離他遠一點。

  他不驚訝有緒神通廣大,離家出走隔天被他找到就算了,還直接殺到倪信爸爸的店,反正有緒就是很愛調查他,而且這個人很無聊,無聊到去公司路上還特地繞過來,只為了告訴他:「你沒辦法睡了」。

  廢話,我有辦法自己睡著的話,還需要在你家忍辱負重十年嗎?

  「你身上這些沒品味的劣質品是你男友的?」

  「我哪有什麼朋友,是倪信的。」

  「他挺照顧你的,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你是想暗示我昨天以前身上全是你的衣服,你也對我有意思嗎?」

  兩人一來一往不經大腦垃圾話竟也能讓有緒心情大好:
  「我的意思你無法想像,還是無知一點比較幸福。」

  有緒人高興了,決定不再刁難小均,從筆電包拿出幾張證件及身心障礙手冊,很乾脆擺在桌上。

  有緒的行為嚇到小均了,他眼光掃了掃桌面,有點不確定抬頭看了有緒一眼。

  「拿啊,留著你的證件我能幹嘛?睹物思人?」

  小均卻連碰都不敢碰,謹慎反問:
  「你今天專程送證件來給我?」

  「還有你沒帶走的藥。」

  拿出好幾份藥袋,整齊擺放在桌面。

  小均存著戒心,沒勇氣觸摸桌面的證件跟藥袋,他跟有緒沒交情,頂多在公司當他實習助理,他怎麼會好心到專程跑來送東西?

  有緒終於正眼掃過小均,這一眼沒有任何含意,小均卻已經隔空收到他的善意,心電感應這東西他關不掉啊。

  小均受到鼓舞似的慢慢拾起桌上的物品,小心翼翼掀開藥袋,熟悉的氣味與外觀,真的是他的藥,二話不說立刻塞進嘴巴裡。

  有緒嗤了一聲,笑出來:
  「哥哥,你忘了拿水吞藥。」

  小均連忙借了水,迫不急待吞進肚子裡。

  「看來我任務完成了,我要去上班了。」

  「等一下。」

  「還有事嗎?」

  「有緒,你有辦法讓我睡覺嗎?」小均打蛇隨棍上,試探有緒會不會好人做到底。

  「我不知道,你應該知道我沒試過。」

  「今天你下班我們可以試一試嗎?」

  「今天?我有點忙。」

  「我已經連續五天沒睡了。」

  「五天啊,以你的能力應該還可以撐上一天吧,明天再說囉。」

  有緒說完就上車絕塵而去。

  挖靠,那你是來幹嘛的?來欣賞我的黑眼圈嗎?

  剛點燃的希望一轉眼落空,小均一個人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徬惶起身離開。

  恍然間似乎聽到倪爸爸喊了他,但他沒辦法管太多,一個連續五天沒睡的人,唯一念頭就是如何讓自己睡著或去哪裡買把刀子⋯⋯。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9 16:36
1.有些文章會因為審文消失,我把完整的小說放在完整版
2.站內完整版,但也因為審核中常常不在家


007.麻煩替我照顧他

  經過一天的沉澱,倪信終於冷靜下來。

  在感情的世界裡他不喜歡被拒絕,尤其先招惹後不認,簡直犯大忌。

  一年前小均先起頭,從此消失一整年倪信不怪他,畢竟當時自己身邊有人。

  現在倪信身邊沒有別人,小均也同意跟他一張床,最後卻臨陣脫逃很沒意思。

  倪信還真沒吻過那麼乾澀沒水份的嘴唇,舌頭都還沒撬開就把他推開是什麼意思?

  小均跟他以前交往的對象很不一樣,小均並非冷冰冰的石頭,卻很喜歡推開別人。

  難道是恐同直男的抗拒?如果是,那的確是他的錯,他沒有慢慢來,因為他急著想看盡小均眼裡的景色,迫切想切磋那片音樂海洋,還有神祕的憂傷。

  “我摸不透你的心,以為一直在你身邊的我,原來只是錯覺。
  我到底還要猜錯幾回才能到達你的心?”

  多年來,倪信拿這問題反反覆覆問自己。

  倪信撐到晚上才回家,小均已經走了。

  倪信終於意識到小均是個病患,跟他哥哥一樣,只是個容易走丟的病患,他卻把一輩子的期待幾乎塞給小均。

  聽爸說小均弟弟一早就來找他,說不到幾句話就離開,現在他竟然把陳有緒的哥哥弄丟了⋯⋯。

  等到深夜,倪信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急忙衝進急診室,只看到昏迷的小均,脖子包了厚厚一層紗布。
 
  院方說小均頸部被鈍器割傷,及時被路人送來醫院,傷口已經處理,人沒醒來得住院檢查。

  倪信嚇到還沒回神,員警還跑過詢問事發經過,倪信怎麼會知道發生什麼事?小均沒醒無法做筆錄,只好留下聯絡方式打發員警離開。

  倪信到櫃檯領回小均的證件,發現小均在每一張證件都貼上他的手機號碼。

  惡作劇似的拉緊了倪信的弦,原來他⋯⋯是小均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小均,我不會再心急,我會耐心等你準備好。」

  倪信在小均床邊一次又一次下定決心。

  昨晚在房間自尊心受了點傷,但他離開小均就出事,原來小均是需要他的,像魔咒似的,倪信喜歡被小均依賴的感覺。

  小均有精神病史,身上的傷疑似自殘造成,院方要求倪信聯絡小均的家屬。

  倪信想起,他有陳有緒的電話,剛認識小均時,小均曾經拜託倪信把一組手機號碼記在通訊錄。

  小均當時說,如果他發生什麼意外,別讓警察或醫護驚動他爸,盡量先找他弟解決。

  倪信聯絡有緒後,想到即將見到小均的家人,竟然還有點緊張。

  他很少跟男友的家人見面,他不喜歡這一套,總覺得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兩個人在外面自由自在多好,何必去看對方家人的臉色。

  見家長⋯⋯總有意外會發生,幸好他早已不記得藏在民間的庶民富少是哪位。

  說到小均情況又更特殊,一般都是同志男友得想辦法跟家人解釋兩個男人間的感情是怎麼一回事。

  小均卻是個不懂同性之情的直男,是不是要換成他深櫃的弟弟來告訴小均這種感情是怎麼一回事?

  倪信不喜歡豪門世家的焰氣,他爸曾經疲勞駕駛撞到別人超跑被告上法院,那些富少的嘴臉讓倪信印象深刻,不知家裡有幾個錢怎麼能讓人跩到忘了自己是誰,倪信當時手中若有一把鈔票,真想塞進狗嘴讓他們閉嘴。

  命運也捉弄人,小均家裡就是豪門中的豪門,將來交往後,小均最好別太有少爺脾氣,他倪信是不可能因為誰家比較有錢就會讓誰。

  小均有沒有少爺脾氣交往前看不出來,不過這位陳有緒看起來倒是很大牌,慢吞吞走進急診室,一臉漫不經心不打緊,跟醫護、社工說話還很公式化,對這場面司空見慣似的,一副愛說不說的欠揍樣,倪信真想給他一拳。

  有緒熟練打發煩人的社工,終於心不甘情不願踱步到床邊,儘管小均還沒醒,一開口就是冷嘲熱諷:
  「沒能耐就別玩離家出走的把戲,看你還有幾條命繼續這樣玩。」

  根本把一旁的倪信當空氣。

  「陳先生,陳先生!」

  「你叫我?」

  「小均他到底怎麼了?」

  「他有失眠的毛病他都沒告訴你嗎?你確定他有把你當朋友?」

  「失眠?」倪信也沒什麼概念,他連小均怎麼受傷都毫無頭緒。

  有緒耐著性子解答:
  「小均好幾天不睡就會精神不濟,還會出現幻覺幻聽,把自己弄成這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如果好好待在家,我們還可以幫忙照顧,現在跑出來嚇路人,給我們家丟盡了臉。」

  倪信才覺得他的嘴臉更丟臉吧,只是他不想在小均面前跟他弟吵架:
  「這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例如⋯⋯看精神科?」

  「我勸你,不了解他就別收留他,他本來就是個大麻煩,別看他長得帥就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男朋友,他毛病還多著很。」

  「我終於明白小均為什麼離家出走,如果我的家人都是你這種人,我也會搬出去。你放心,你不肯幫他找醫生解決問題,我身為朋友還可以做到這一點。」

  有緒也不生氣:
  「隨便你,目前我也不能帶他回去,就麻煩你先照顧了,倪先生。」

  最後這句話終於帶了點感情。

  有緒離開後,倪信決定請假照顧小均,明天主唱徵選只好順延,幸好這次名單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亮點,倪信私心希望小均能趕上樂團的徵選。

  粉專的順延公告下方已經開始有人留言問倪信是不是身體不適,其他團員也直接回留言:「團長,你該不會昨晚跟陳有均那小子⋯⋯」。

  倪信百無禁忌,反正他不走偶像路線,也不避諱讓人知道他喜歡同性,還常替彩虹音樂會當暖場樂團,至於公開的留言會不會對元技集團造成困擾?倪信才不管他家的事!

  「喂!喂!」陳有緒不久就打電話來:
  「倪先生,你想要陳有均死快一點嗎?拜託刪掉你們家的留言好不好!」

  倪信這才悻悻然刪文,提醒團員別再提到小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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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情室。

  「陳有緒見陳有均的速度比我們想像中的快,但願接下來事情會順利。」

  「總裁,我還是很懷疑,陳有緒是真的對同父異母的親哥哥有興趣?還是他想暗中調查倪信的兒子?」

  「倪信的兒子不是倪信的兒子,是Ken跟陳珈臻的骨肉,這件事情除了我們,不可能有人想得到。」

  「陳有均不知道嗎?我認為他知道。」

  「妳為什麼認為他知道?」

  「陳有均無法靠近家人以外的人,但是他從兩年前就很刻意接近倪信。」

  「妳認為陳有均曾經在陳家不小心透露倪念保的身世?陳有緒是被白素歆派來調查倪家?」

  「這可能性不低。」

  「也許當年我們就不該把Ken的兒子留給倪家。」

  「可是妳也說了,Ken的媽媽完全不知情,我們勸她留下Ken的兒子反而不自然。」

  「陳有均為什麼會找到倪信?妳不是說他沒見過Ken?」

  「他們兩人應該從來沒有打照面,可是在美國跟陳有均住在一起的人是陳珈臻不是我,我很難百分之百確定陳有均每天見過誰。」

  「陳家到底知不知道倪念保的存在我們先暗中觀察,目前重心應該放在陳有均身上。」

  「媽,妳認為陳有均有沒有可能正拿倪念保的情報跟白素歆交換失眠的事情?」

  她希望協助陳有均的計畫能立刻終止,也許她對他就是有意見,可是一想到七年前的事件,Ken瘋了,Claire死了,她現在只想放生陳有均。

  媽媽沒察覺女兒心裡矛盾,只是回答:
  「很難說,我也不方便試探陳有均,假如他不知情我一試探反而引起他的懷疑。」

  「陳有均心思有那麼多疑嗎?」

  「他在十八歲時就查出我跟齊司的祕密,還拿這件事情跟我交換條件,妳別低估他。」

  「如果他當年沒跟妳交換條件留在陳家,後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Ken的事情妳還在怪他?」

  「我知道他很慘,但是Ken也很無辜。」

  「事情都發生了,女兒,如果真要怪,就怪我當年一手主導齊司的出生計謀,也造成我妹妹生下小均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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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onong 發表於 2019-11-9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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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幫我治失眠,你可以提條件

  順延一週的主唱徵選來了幾個怪人,包括小均。

  倪信給他特權讓他第一個上台,他一看到人群就嚇到腿軟,倪信不知道他那麼怯場,也不像裝出來的,小均完全無法待在人多的地方,丟下倪信直接跑回倪信家,打死不肯出門陪倪信挑選主唱。

  「團長,我家Lucky都比他大方。」

  「幹嘛拿狗跟他比。」

  「這位富少好像見不得陌生人,真的不適合你,萬一你被瘋狂粉絲強抱,陳少爺抓狂起來我們怕拉不住他。」

  倪信默不作聲,團員就算認識小均這麼久了,還是很怕他隨時發作。

  他知道小均很安全,跟他哥哥一樣無害,可是小均最近真的傷害了自己,團員對他心存疑慮也是人之常情。

  真的要跟小均在一起嗎?倪信雖然有個兒子,兒子疑似自閉症,連醫師都說不出一個明確病因,小孩幾乎都是爸爸在照顧,倪信只是從旁協助。

  連自己兒子都沒怎麼照顧,他真的要放下樂團跟兒子,全心全意照顧男朋友嗎?

  他還真沒跟小均這類的人交往過。

  「我想應徵樂團主唱。」

  「資料填了嗎?」

  「你排第三個上台,等一下我們會問你這些問題,先準備一下。」

  這是樂團第七次徵主唱,前任主唱跟倪信分手後就退團了,他們一直沒找到適合的主唱,倪信儘管多才多藝,統籌規劃能力一樣不缺,音樂才華更是全方位,不過團員挺想找個主唱讓團長忘記富少,陳少爺這人口味太重,他們立志拯救團長!

  小均露臉不到兩分鐘就腳底抹油溜了,倪信只能掩飾心中的失望,強打起精神認真物色合適的主唱。

  奇怪,為什麼這幾場的主唱人選清一色都是男的?空氣中怎麼會有一股陰謀的味道?

  「你叫齊司?我們是自創團,想問你偏好的曲風。」

  「曲風?」

  「R&B、JAZZ、Country、後搖、RAP⋯⋯。」

  「流行歌曲吧,我喜歡唱中文經典歌曲。」

  鼓手阿平不停對倪信使眼色。

  倪信懶得理他,雖然他喜歡可愛弟弟,不過這個叫齊司的人不是他的菜,完全沒有個人特色,全身上下勉強要找出特色,大概就是衣服對比色配的很有“特色”。

  「齊司,這是我們自創曲的譜,一個小時讓你準備,從主歌唱到副歌唱一段就行了。」

  「可是我看不懂譜。」

  「⋯⋯。」

  「你會什麼樂器?」

  「我只會唱歌。」

  「好吧,隨便唱一首你會的歌。」

  一個小時後,齊司慎重其事上台,手心冒汗,死掐著賣克風: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許認識某一人⋯⋯。」

  「媽啊,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樂團啊?唱這什麼歌!」

  「嚇死人,雖然樂團對主唱要求沒那麼嚴苛,但是沒有一個節拍在位置上也太⋯⋯,清唱就算沒有樂器好歹也要有點拍子概念。」

  「是來亂的吧?」

  阿平一臉正經的走到倪信面前,行了一個禮:
  「團長對不起。」

  「幹嘛對不起?」

  「我看走眼了。」

  「⋯⋯。」

  「各位未來的主唱,過幾天我們會公佈名單,定期去我們粉專留言喔。」

  「你們不問我可以練團的時間嗎?」齊司跑過來不死心的追問團員。

  「你可以不用問,回去吧,下一位!」

  大家白忙了一天,有上不了台的“團長夫人”、還有那個“我只在乎你”,一個比一個還傻眼。

  「小魔,年初不就叫你去安太歲?今天來的都是什麼怪咖?」

  「倪信,你還是自己唱吧,沒人比你唱的有爆發力。」小魔非常認真望著倪信。

  「平哥,那個叫什麼司的是你負責聯絡的?你確定電話沒打到陰界嗎?」

  「那位”我只在乎你”不是樂迷,也沒組團經驗,問他為什麼應徵主唱,他竟然說是來找他哥的。」

  「找人就找人,還摧殘我們聽他五音不全的魔音,腦子灌水啊。」

  「他有沒有說他要找誰?」倪信突然想到什麼。

  「他剛剛整屋子到處亂繞,看了很久說沒看到他哥,人就走了。」

  倪信想到小均好像曾經提到一個叫阿司的人,這個人該不會是來找小均的吧?

  小均在他面前永遠是一副無波無瀾,幾天前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拿東西傷害自己,送醫時倪信很自責,為小均摃上元技公子哥,英雄熱血感一股湧上腦門。

  小均出院後他越想越不對勁,說是後怕也行,說他還在氣小均跳下他的床,蹲在地上做嘔也可以,但他不得不奇怪他弟把哥哥丟在醫院一走了之,他家請不起看護嗎?小均在利用他嗎?他弟弟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他該不會是惹上什麼大麻煩了?

  雖然出院後小均表現的很平常,倪信也漸漸覺得棘手,這段感情再走下去會是他想要的樣子嗎?倪信真的不知道。

  倪信很想找小均談那晚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他會想不開?可是他不敢。

  應該沒人可以體會他的心情吧。

  小均出院後,他找了件高領給小均,幫忙遮蓋他脖子附近的包紮,只說了一句:
  「別讓我爸知道這件事。」

  小均也只告訴他:
  「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雖然還是邀他參加主唱徵選,依舊希望他能加入樂團,可是從那天起再也沒有曖昧之情在兩人間流動。

  倪信把自己忙到很晚才回家,往常他還會打個電話給小均,確定他在家裡才能放心。

  今天反常對小均不聞不問,不是因為小均有人群恐懼症,註定跟樂團主唱無緣,到底是為什麼呢?

  小均出院後言行十分謹慎,倪信知道小均不想再犯錯了,可是為什麼今天自己還被他惹到?

  是因為小均一年前提到“阿司”的神色嗎?

  齊司這個人看起來非常普通,樂團的粉絲恐怕都比齊司具有主唱相。

  小均的情緒已經被過度刷洗到沒有色調,他說起誰都平平靜靜,齊司卻能動搖他的一灘死水。

  如果小均對他至少有點不一樣,他願意拋下包袱,對小均一無反顧。

  但小均並沒有,他連失控的情緒都不肯留給他,倪信非常失望。

  到底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想要的,是這一年來活在心裡那個充滿才華,敢愛敢恨的陳有均。

  只是小均談過戀愛嗎?

  他跟小均互動很少,對他的了解只限於詭異的自殘行為及被他捕捉過的音樂才華。

  小均曾經暗示他想談戀愛,如果他的心不肯對他開放的話,兩人又怎麼開始?

  回到家,倪信一如往常在爸爸房間打地鋪,小均留在他房間睡在地板上。

  到了半夜他忍不住去房裡看小均睡了沒。

  房間沒開燈,但小均也沒睡,倪信一推開房門,就看到微光裡明亮的星星,他的眼睛很漂亮,只是永遠呆滯無神,還被誇張的熊貓眼喧賓奪主。

  「你沒睡?」

  「嗯,你懂催眠還是暗示什麼的嗎?」小均問。

  自殘也能睡,只是很容易在睡夢中圓寂,小均不想陳家跟齊家兩大世家第三代,最後在路邊當無名屍,雖然自殘送醫也好不到哪裡啦。

  「我不懂,你怎麼不求助正統的專業醫療?」

  小均苦笑:
  「因為我失眠的毛病也不太正統。」

  「我曾經答應要替你介紹醫生,也打聽了幾個專治失眠的權威,要先幫你掛號嗎?」

  「治療失眠權威的人我很熟,而且我很會照顧自己。」

  兩人無言相對,千言萬語噎在喉間說不出來。

  小均眼睛無法對視他,專注盯著牆壁不發一語。

  倪信還想說什麼,可是他怕壓抑的感情一旦擦槍走火,他得到了等待一年的小均,可是⋯⋯他要的只是讓他驚艷的小均,讓他驚嚇的小均,他又能丟給誰?

  想得到小均,又害怕得到小均。

  這麼多年來,心裡始終缺了一大塊,想拿小均拼成一個完整的自己,又害怕最後發現小均根本不是他心裡缺的那塊形狀。

  曾經離開他的那個人,是不是最後發現了什麼?所以他狠心轉身了?沒有答案,莫名扯痛。

  眼前的小均視線飄了一大圈後,像是掙扎了很久,努力停留在倪信附近,支撐了一下又隨即調開:
  「我會出去打工,也會按時回診,我還可以去樂團幫忙,我會⋯⋯對不起,我知道我表現的不好。」

  倪信勉強擠出了微笑:
  「這是你在家最常講的一句話?」

  「”我知道我表現的不好”這句話?」

  「聽你說的很順口。」

  「我以前在家最常跟自己說,我以後一定要談個轟轟烈烈的戀愛,氣死那家人。」

  「為什麼你談戀愛能氣死家人?」

  「因為副總不希望我比有緒強,我觀察很久,我發現他不會談戀愛只會相親,這方面我好像真的比他強。」

  「你真的想談戀愛嗎?」

  小均點點頭。

  倪信接口:
  「那我幫你介紹吧。」

  「什麼?」

  小均覺得自己沒什麼可以報答倪信,想以身相許讓他歡喜,看來倪信最近頭腦比較清醒。

  「今天來面試主唱的人,有一位名字叫⋯⋯齊司,不巧你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到,那個叫齊司的磁場特別強,看起來還挺適合你的,我有他電話,要抄給你嗎?」

  小均只沉默了五秒:
  「不用吧,我現在還不想死,讓我多活幾天吧。」

  「所以他是來找你的?你跟他很熟?」

  「我跟鬼故事比較熟,晚安。」

  小均推開倪信家的門,很慢很慢走出去。

  倪信沒有把他追回來,他心裡很痛苦,痛苦到他想放過小均,而門外的小均卻覺得這個世界好溫馨。

  溫馨到已經超出他所能理解的程度。

  小均拿手機艱難的按下撥出鍵,腦中一片空白,電話另一頭聽了長達一世紀的無聲電話,開始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幫我治失眠,你可以提條件。」

  「我沒把你弄睡過,但可以試試,條件是⋯⋯他媽的不要再三更半夜打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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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onong 發表於 2019-11-9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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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這是我的寵物房,喜歡嗎?

  經過一個月的密集回診,小均終於神清氣爽,也順利錄取新工作。

  從倪信跟他提起齊司那天起,小均再也沒聽到齊司的消息。

  除了每隔兩三天得看到他的催眠師以外,日子好到無法挑剔。

  有機會他還想再去看媽媽幾眼,她身邊帶著國小年紀的男孩,調皮好動的模樣跟他以前好像。

  希望男孩能平安長大,千萬別遇上邪門剋星。

  只是該來的總是要來,他跟姓齊的禍害終究得見上一面,這是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事。

  這小子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樣?

  有緒開著車,帶了一堆毛小孩的玩具,載著小均一如往常開往汽車旅館。

  如同小均能接收有緒的情緒,傳送自如就像喝開水般自然,有緒也能收到小均的感情。

  小均目前的情緒不好理解,有緒也不想浪費時間理解。

  有緒興致高昂想著晚上的好時光,等一下耗在汽車旅館,照例讓小均跟球玩,他跟小均玩,等他玩夠了,小均就能睡了,這個活動很有意義。

  他模仿媽媽催眠小均入睡方式,外加一點娛樂性的改良,例如拿球跟小均玩你丟我撿的遊戲,隨性來點逗貓棒娛興節目。

  這些節目主角是小均,但小均完全不喜歡,小均已經習慣“不喜歡”這件事。

  不管小均離家出走賴在倪信身邊的理由是什麼,他一定也不喜歡被倪信這名男性友人看上。

  小均現在還在撐,可惜他撐不了多久,很快的,他又要習慣另一件不喜歡。

  有緒突然發神經似的輕笑,小均愣了一下,他⋯⋯他想幹什麼?小均驚恐的想把自己擠出車門之外。

  有緒的媽媽對小均而言,無疑的是種魔王級的存在,專門讓小均覺得人生了無生趣,隨時都有一了百了求解脫的衝動。

  他的作風跟媽媽不同,他專找一些小均不喜歡的事來慢慢折磨他,沒那麼痛苦,但保證一樣沒有生趣。

  想到這裡,有緒終於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小均,我已經訂婚了,下個月就要跟未婚妻搬去新家。你每隔兩三天來找我,專替我搞這些苦差事,我還要從家裡溜出來載你去汽車旅館睡覺,你覺得我結婚以後還能這樣搞下去嗎?」

  對於有緒的抱怨,小均也有心理準備:
  「那你想怎麼樣?」

  「如果我有其他方法一樣讓你能睡著,你又不用辛苦學汪汪在哪邊追著球跑,你覺得怎麼樣?」

  「你決定的事情我能反對嗎?」

  「陳有均,你對我說話一定要那麼衝嗎?」

  「那你要我怎麼跟你說話?」

  「別急,等一下我會讓你知道。」

  有緒把車掉頭,帶小均來到某棟標榜獨層獨戶的知名豪宅,有緒領著他下車,帶他進屋參觀:
  「這是我新家,已經裝潢好了,東西還沒全部搬過來,你先來看這間。」

  「這間看起來像你書房?」

  「這邊有個小門,要蹲下身才走得進去,小心別撞到頭。」

  小均跟著進入這莫名其妙的房間,空間比書房還大,除了衛浴設備,還擺了一張雙人床,沒有對外窗,唯一出入口是要彎腰才進得去的窄門,十分莫名其妙。

  「這是我的寵物房,喜歡嗎?」

  接下來小均開始識趣了:
  「寵物要做什麼?」

  「首先,改掉讓我不悅的說話方式。」

  「是,可是⋯⋯我找了加油站的工作,我能繼續上班嗎?」

  「只要幫我填個假單,你想去哪裡都沒問題。」

  「喔⋯⋯。」小均似乎沒有多大意見了。

  「怎麼樣?當我寵物的話,我就負責你每天的睡眠,你不用撐到第三天,主人隨時都在你身邊。」

  「好。」直接答應。

  「你真的確定?確定不用再想清楚一點?」

  「我有選擇嗎?」

  有緒心想:確實沒有。

  有緒把小均牽出房間後再也沒放開他的手,小均開始覺得不對勁:
  「有緒,請問寵物要做什麼事?」

  「改一下稱呼,你從今天起叫我哥哥。」

  「??」有緒明明就是他弟啊,這人想當長男想瘋了嗎?

  雖然無法理解,還是從善如流:
  「哥哥,你還沒回答我。」

  「寵物要做每一件主人要求他做的事。」

  我一直在做啊⋯⋯。

  上了車,小均覺得氣氛越來越詭異,做了這麼多年的親兄弟,雖然感情不睦,但作夢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跟那家人其中之一共處一室時,激盪出奇怪的曖昧氣氛,女的就算了,還是個男的,這真的太瞎,太不可思議了!

  「想什麼?」

  「每一件事⋯⋯包含性事嗎?」

  「你說呢?」

  唉⋯⋯那一定就是有啊。

  小均還在疑惑怎麼會有人看上自己的哥哥,也懊惱自己侍候那家人,服務項目也太廣泛了!任助理,跑快遞,當司機,揹黑鍋,幫圍事,現在連他身體也不放過⋯⋯。

  「你自己下車買點東西吧,刷我的卡。」

  有緒把車停在情趣用品店附近,整層情趣用品專門店燈火通明,門口招牌也很曖昧。

  小均心想:
  “你好歹也丟個手機讓我google第一次如何跟男人上床吧。”

  是要他無師自通?還是要他揪住店員問東問西?

  小均以一種自生自滅的悲壯踏入情趣大樓。

  有緒一個人在車上等了快兩小時,怎麼買那麼久?這小子該不會是溜了吧?下次應該買個手機給他,不然連自己寵物都找不到,像話嗎?

  「你也買太久了⋯⋯,」看到小均提出來的東西,有緒嚇了一跳:
  「喂,你是把整間店包下來?」

  有緒將情趣用品拿出來一一檢視:
  「你買這個幹嘛?打算等一下用在你身上嗎?哥哥,你真幽默。」

  光買個情趣用品快把小均累慘了,但他決定少說兩句,免得等一下又被叫下車買什麼男男光碟。

  「買這麼多潤滑劑,你是想跟我做幾場?我明天還要上班,想累死我嗎?」

  又開到人煙稀少的山上,小均想起團員拿給他看兩年前的八卦週刊,他弟弟好像偏愛車震,只是沒想到這回被震的人換成他。

  「本來你沒洗澡不想開你的,不過算了,去汽車旅館又要多花一次錢,你也值不了幾個錢。」

  有緒從兩年前就開始預謀犯案,現在卻努力讓自己像是臨時起意,本來想在寵物房就讓小均先洗澡,就怕圖謀不軌先露出破綻。

  小均真的快嚇傻了,唉,做人有點良心好不好,我是你哥啊⋯⋯。

  「好了好了,放輕鬆一點,你不讓我的手伸進去我怎麼開始。」

  小均一點都不想掙扎,他明白越掙扎會被玩越久的道理,接下來有緒就不說話了,用身體示意,兩人早就到達心靈相通的境界,輕拍他屁股,跟直接開口說:“屁股抬高一點”,效果完全一樣。

  「說真的,直男雖然很麻煩,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

  「是啊,我是⋯⋯,可是也快不是了⋯⋯。」

  三十分鐘前有緒特地下車買了紙杯借了熱水,為了替潤滑劑隔水加溫,這就是小均現在腸子會溫溫熱熱的原因。

  現在已經十二月,小均又特別怕冷,更怕冰涼的東西侵入身體,這會讓他想到針頭,招架不住只會歇斯底里的尖叫。

  幸好此刻沒被開發過的身體有種古道熱腸的暖和。

  有緒手指一抽出來後,就換了一個小均不想問那是什麼的棒體進來,前進的很緩慢,忽然又在身後消失。

  有緒突然把他翻過來,壓在車窗邊,吻來得很突然,小均不知所措,只知道他的口腔滿滿都是另外一個人的唾液跟呼吸,沒想過別人的肉也能把自己偎那麼熱。

  吻到小均被引發出壓抑很深的激情,他幾乎沒有性經驗,唯一一次是在辦公室與彼此愛慕的女同事做了半套,下場當然很慘。

  但身體真的寂寞太久了,小均一直渴望能被好好對待,不管是身體或心靈。

  他忘了眼前的人是誰,有多令人討厭,在激情中,他失去理智,用盡全身力氣反吻他,誓言要吻入彼此最深最疼的空虛裡。

  全身莫名其妙燥熱起來,有緒壓著他,撫摸他每一處,小均也沒閒著,他心裡就是明白對方要什麼,也豁出命的拼命給。

  他聽到耳邊低沉的吼聲,很像自己聲音的喘息聲。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跟有緒的關係是平等的,他給予他,也取悅他,在性慾中,他是不可一世的主宰。

  他指揮有緒進入他身體,用愉悅的呻吟聲犒賞勇士衝鋒陷陣的辛勞。

  這輩子,這是唯一一次有緒允許他放肆,放肆的要他,要他肆虐的滿足自己,自己在頻率震到最激烈高空,高空中情慾炸裂到難以收拾的最強巔峰,巔峰時刻,小均就這樣陷入睡眠⋯⋯。

  有緒似乎沒說什麼,放任他睡著,把自己抽出來,用手解決了意猶未盡,接著把他摟在懷裡觀察他。

  「暗示被換掉了⋯⋯你還真的比一般人容易被暗示。只是每天我就得提槍上陣,還要跟我老婆行房,我竟然挖坑給自己跳⋯⋯。」親暱輕啄了一下熟睡的唇:
  「算了,看在你長相是我菜色的份上,就勉為其難每天服務你一次。」

  隔天小均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有緒車上,正想起身,有緒連忙壓住他,原來他在進行視訊會議,小均亂動很容易就入鏡。

  「現在幾點了?」小均用嘴型問他。

  有緒沒幫小均穿衣服,只幫他蓋了一塊做愛時墊在身下的防水布,他手伸進去,在小均裸露的肌膚上寫幾個字。

  小均耐心等他開完冗長的會議,一等到有緒熟悉的小眼神,才慢條斯理穿上有緒擺在附近的新衣服。

  「你也太拼了,把我丟在旅館就好,你用視訊會議會挨罵的。」

  「爸出差,不然你以為我膽子那麼大。」

  有緒把小均送回去,路上問他:
  「我什麼時候可以把寵物接回家?」

  「你未婚妻⋯⋯暘軒集團三千金,她不會有意見嗎?」

  「你要相信我挑選另一半的眼光,她對你不會有任何意見。」

  「下個月好不好?」

  「下週五以前。」

  「是,哥哥。」

  看有緒開心的開車走了,小均悲哀發現跟他有血緣關係的人竟然一個比一個變態,被叫哥哥就爽半天,看不懂是在爽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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