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耽美] 《罰你愛上我》作者:陶農(已完結)

 
taonong 2019-11-4 17:23:22 發表於 耽美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29994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3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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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我要霸佔你的嘴


  「不要插我的歌啦!」


  「你連唱五首,聲音好累,萬一被陳公子聽到,他的心更累。」


  「真的嗎?」阿司打算從現開始保養他的聲音,要讓老闆驚為天人。


  上回團員慶功宴續攤唱歌,小均說口袋空空不給去。


  這次老闆請客,小均總沒理由阻止他了吧。


  嘿嘿,他想大秀小均在他身上的訓練成果,更要讓團員聽到天籟後又驚又喜。


  可惜他一開口群眾就開始低頭吃麵、嗑水餃,想來是他們忌妒心作祟。

  「就剩這首歌,拜託讓我唱完。」

  「唉⋯⋯耳朵好累。」

  「為什麼他要唱骨灰級的老歌?」

  「唱的還可以,可是不好聽啊。」

  團員無視阿司存在,已圍成一圈玩遊戲、聊八卦,阿司之音正好當成背景音。

  他們不討厭阿司,阿司沒有心機、少一根筋,團員習慣性敷衍他。

  平易近人的阿司很難聊,比起不說話的小均,後者自然而然就聊起兩把吉他哪一把彈 Riff、Rhythm;哪一把彈 Lead、Fill,用怎樣的音色能鋪陳不同風格,每多說一句就增添一次驚艷。

  兩者天差地別,想來是因為小均血液裡流著深厚的音樂魂,阿司血液裡流著膚淺的俗靈魂。

  倪信最近對小均反覆無常,有時很不爽小均,有時又瘋狂想將他哄回來。

  一開始是小均先告白,怎麼一轉眼就移情別戀?倪信無法接受還沒開始就輸了,連輸給誰都莫名其妙。

  日前小均被人種了一大片草莓園,倪信很不是滋味,對小均就是擺脫不了那種酸到發疼的不甘。

  不就是個水性楊花的男人,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雖然沒什麼了不起,但難得今天是小均生日,倪信本來想單獨找小均,小均卻說他另外有約,倪信氣到甚至都懷疑到阿司頭上了,不過這人怎麼看都不像草莓園主人⋯⋯。

  小均生日,阿司當了一天的單身狗,倪信終於肯定不是阿司。

  倪信承認以前對小均是舉棋不定的。

  每一個戀愛對象在對方流露出再也無法離開倪信時,都令倪信開始感到痛苦。

  身邊有對象,當情意正濃時,睡夢中反而頻繁夢見晴天睡在他身邊。

  夢中的晴天睡著了,卻淚流不止。

  倪信無法與每一任順利下去。

  如果交往的對象是小均,他怎麼忍心甩了小均?

  小均如此特殊,生病的原因說不定就是某次使人痛徹心扉的心碎戀情。

  他會關心小均最近的感情狀況,擔心小均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他卻分不出與小均濘滯不通的原因是小均不給他機會,或是他沒給小均機會?

  不久前他邀請小均到他房裡過夜,他讓小均睡他床上,他在地上打地鋪,房間當然還是沒收拾,盡是大學時期留下的一堆舊書。

  那晚他大膽問小均對自己的看法,小均說:
  “信,我很喜歡你,可是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成備胎?”

  倪信聽了很不爽,立刻反唇相譏:
  “你身上掛著別人送的項鍊還跑來跟我睡,你剛剛說我當你是備胎,這句話才是你的投射吧?”

  接下來小均整夜不語。

  小均,好不好,就從今天起,我們別再互為備胎,我整整等了你一年,怎麼可能只把你當備胎?

  你生日這天,我們開始好嗎?

  殘酷的是,今天生日,小均完全不見蹤影。

  「阿司,你知道小均去哪裡了嗎?」

  「他如果說不能問,我就問不到啊。可惡,連今天都不能問。」

  阿司問過小均,他不是可以命令他嗎?為什麼小均都不甩他?小均解釋說,如果他感覺命令方會對他心軟就可以不太聽話。

  可是我就是對你狠不下心嘛。阿司覺得委屈。

  有人推門,團員調頭一望,金主終於來了!

  「來晚了,帶了一些酒,有誰今天要開車或騎車的?」

  有緒左擁右抱兩個身材惹火的濃妝正妹走進包廂,團員互看一眼。

  一半團員想的是:“他不是快結婚了嗎?”

  另一半團員想的是:“陳公子性向成謎,該不會是雙性戀吧?”

  有緒請正妹替他點幾首男女對唱情歌。

  富哥哥對人一向很有親和力,待團員也大方,倪信卻認為陳公子對身邊妹子沒什麼興趣,只是單純帶來炒熱氣氛。

  進包廂還沒多久,有緒卻頻頻注意手機,該不會是未婚妻催他回家吧?

  趁歌曲間奏空檔,有緒放下麥克風說他先出去接個朋友,等一下順便幫他慶生。

  「陳公子的朋友是男的女的?」

  「管他男的女的,他的朋友我們最好會認識!」

  「不會是他老婆吧?他剛剛樣子很心急。」

  「聽說他未婚妻是軒什麼的集團千金,不管千金萬金,我們都不認識,還不如找雞排千金和我們聯誼。」

  「想得美!陳公子帶這兩個左左右右身材也不錯啊。」

  「等卸完妝你就知道了。」

  包廂門再度被推開,有緒一臉春風把身後的人帶進來。

  死掐著麥克風,正一鼓作氣飆高音的阿司眼角餘光一瞄,差點破音。

  什麼朋友?這人明明是小均。

  小均見包廂這麼多人,差點又逃了出去,被有緒押回來。

  「他們跟你那麼熟了,會吃了你不成?」

  小均勉強被拉去大家面前亮相,竟然面帶羞澀對團員微微點頭。

  裝熟他們常遇到,裝陌生倒是頭一遭,幸好他們習慣小均怪怪的,很快就見怪不怪。

  倪信注意到小均換了髮型,小均髮型看似隨意,其實都暗藏精心設計,倪信很早就留意到。

  頭髮都剪了,一身沒見過的不便宜新衣也沒什麼好意外。

  阿司送小均的隨身碟項鍊卻不知去向,倪信不知小均是以什麼心態拔下來的。

  倪信不知道有緒一向有權力沒收小均任何東西,雖然不介意小均喜歡誰,卻不喜歡小均身上有不屬於他的東西。

  小均生日這天婉拒他的邀約,此刻卻與有緒一起出現,難道他家人替他辦了慶生會?

  不曉得他又上哪家高檔餐廳喝了什麼等級的酒,倪信自嘲他的夢該醒了,陳少爺只是一時興起,借住他家不過是體驗貧窮人生,人家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

  看來齊司應該是親等不夠,慶生宴沒受邀就算了,連壽星跑去吃大餐還一副狀況外。

  倪信對兩人懸殊的差距已經越來越沒有憤怒感,反而入定似的冷漠看待一切。

  方才還想跟小均開始,自作多情立即打臉自己。

  「小均,你為什麼丟下我跑去跟他約會?可惡,我的老闆是情敵。」

  雖然小均今天很奇怪,有種奇異的生疏距離感,可阿司無論何時何地、各式各樣場合,對小均都能說出千篇一律的肉麻話。

  小均竟然假裝沒聽見。

  可惡,我們才分開一天你就變了!阿司哀怨瞪著小均的背影。

  「小均,你為什麼在發抖?」

  阿司不死心貼過來問東問西,天大的熱情哪有那麼容易消散,小均突如其來的冷淡沒擺心上。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快點啦。」

  有緒與小均不約而同無視阿司存在,拿出車鑰匙交給小均,還推推他,小均忐忑走出包廂。

  「小均怎麼了?」倪信將這三人互動看在眼裡,忍不住問。

  「等一下你們就知道。」有緒賣關子:
  「這首是誰點的?可以讓給我嗎?」

  金主,當然可以!

  小均再度進來時,包廂在黑暗中飛舞著喧譁的七彩色燈,四處探照的閃光忽明忽滅,兩位正妹領著全場大唱嗨歌,一個拉起團員熱舞,另一個當起人肉Mic架,全場歡騰來個巡迴大合唱,場子比跨年還熱鬧。

  小均揹著貝斯、提著蛋糕努力把自己隱進角落。

  舞曲唱完,大家沉溺在高潮不退的激情中,有緒拿起遙控器切歌,把燈打開後,光線把包廂景物照耀得有如白晝,有緒把縮在角落的小均叫出來。

  團員見小均連樂器都準備好了,應該是要表演自彈自唱,還以為他怎麼了,整晚裝什麼羞?

  小均跟他們一起玩團,卻沒有真正登台過。

  當街頭藝人時偶爾被圍觀,很多年以前還常跟某樂團一起表演過,小均也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怯場,但是⋯⋯。

  唉,可能先把有緒趕出去,他才有辦法表現好一點吧。

  小魔是團裡的貝斯手,小均向他借過貝斯,不過聽他彈幾個音挺像初學者,他是苦練多久才鼓足勇氣獻醜?

  阿司瞧著貝斯,看出就是放在有緒床上的那把。

  他聽過小均熟練玩著小魔的貝斯,知道他就愛彈鋼琴、玩貝斯之類的,在漁人碼頭聽小均無意間說起那把無緣的貝斯才會一直放在心上,甚至還想盡辦法殺到小均家。

  其他團員卻一臉好奇。

  想不到小均竟然也會唱歌?平日連話都說不了幾句,主唱甄選時他根本沒發出半個音,眾人興高采烈等待開唱。

  唯獨倪信心情很糾紛。

  他一直抗拒不了主唱的誘惑,晴天是他人生第一個團、第一個主唱。

  他忘不了小均特有乾淨憂傷的歌聲。

  晴天離開後,倪信生命缺了一大塊,連聽覺都像聾了,心中早已聽不見真正的聲音。

  小均那天在他內湖房子,以鋼琴彈了一曲晴天唱過的歌,聾了許久的倪信突然恢復了聽覺。

  不久後倪信與當時主唱男友分手,“心的聽覺”恢復後,他才發現男友唱歌還真難聽。

  小均登上KTV包廂簡陋的表演台,才唱第一句就禁不住緊張轉身面壁。

  歌聲繼續,卻用屁股朝著觀眾,擺在桌上的遙控器都比他還大方。

  看在小均挑了Lord Huron 的《The Night We Met》份上,選歌的品味與團員還算氣味相投。

  就算唱功跟阿司一模一樣也要替他偷偷加分。

  何況小均唱功比倪信掌握度更好,聲音沒被雕琢過,卻有種說不出的味道,聲音有故事,故事有回音,情緒感染力道極高。

  倪信對小均的歌聲不陌生,今晚一再被勾起難以割捨的眷戀。

  阿司是全場唯一沒進入狀態的人,他還是覺得小均很奇怪,好像試圖用表演的緊張來掩蓋某種焦慮的情緒。

  有緒終於看不下去,霸道上台直接攬住小均,強迫他轉身面對觀眾。

  此刻兩人肢體緊緊貼合,曖昧的味道惹得大家忍不住偷瞄小均脖子,這次沒看到可疑的吻痕或OK繃,大家不死心,津津有味繼續看下去。

  小均被迫轉身後更緊張了,後面的表現零零落落,再難深情投入。

  即使如此,聽他彈的貝斯熟練程度應該也不是短時間練出來的。

  有緒認為答案呼之欲出,這小子在美國求學時恐怕常跟珈臻組團演出。

  這小妮子生前留下那本筆記,她到底想怎樣呢?有緒不想深究,一惹上珈臻的事,只會搞得天下大亂,這幾年他受夠了。

  要求小均在生日派對彈唱,順勢把貝斯還他。

  就真的只是想還給他。

  只要跟珈臻沾上邊的東西立刻變得燙手,有緒避之唯恐不及。

  他沒興趣替寵物實現什麼氣色飽滿的某一天,被一群朋友圍著慶生、聽他唱歌的鬼願望。

  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他,也沒什麼當寵物的誠意。

  也不勉強你,等你滿二十九歲這天就放生你!

  放生禮就是⋯⋯把你交回倪信手裡,你的事情以後別來煩我,恁爸欲結婚去囉!

  不過有緒還是會好奇,好奇小均在外面是什麼模樣。

  看來也是不太長進的樣子。

  見魔魔盡責拿出手機替他全程錄影,可惜這次演出不太成功。

  表演結束,有緒替小均打開蛋糕,在上面插滿了蠟燭,十八到二十九,時間過得很快,連哥哥都老了。

  向倪信借打火機點了蠟燭,大家圍著蛋糕替小均唱生日快樂歌。

  生日快樂都唱完了,壽星還呆呆定格,全場等著壽星做點什麼。

  等了很久,等到眾人彼此互看好幾眼,小均還是什麼都沒做。

  既沒許願,也不吹蠟燭,還在欣賞蛋糕?

  他該不會忘記自己是壽星吧?

  有緒笑著坐到小均身邊,不需要團員借過或讓路,因為小均有別人靠近就會瘋掉的毛病,他的左右兩邊一向淨空,除了阿司固定清不掉。

  有緒要小均吹熄蠟燭,小均反而離蠟燭更遠,一臉完全不想靠近。

  「你也太誇張了。」

  數落後,索性直接抱起小均,小均體重不沉,輕易將他擺在自己大腿上,小均沒什麼抗拒的配合他。

  口鼻緩緩逼進小均後腦勺,臉頰幾乎貼上對方耳朵,就這樣直接替他吹熄蠟燭。

  大夥一聽到吹熄蠟燭的聲音,像終於完成一件大事似的,不約而同歡呼雷動,掌聲響起。

  「Happy Birth⋯⋯day⋯⋯?」

  咦,不對,這蠟燭好像不是被壽星吹滅的,吹熄蠟燭的人是⋯⋯?

  眾人一回神,意識到這兩人曖昧的動作跟肢體距離很不正常,一邊拍手,一邊嚇到吃手手。

  這到底是慶生會還是同志婚禮?

  而且這兩人也不是朋友吧!

  每個人心裡都覺得怪怪的,礙於喝了人家的酒,這攤也還沒買單,反正蠟燭有人吹就好,不約而同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

  小均心中十分茫然。

  外面無法成眠的日子、還是被有緒一手包辦的日子,兩者都好極端,原來還真沒得選。

  「在這裡跟大家宣布一件事。」

  團員心口一跳,小均出現前,他們毫無懸念陳公子會宣布告別單身。

  自從見識陳公子跟他家人的好感情,就算下一刻兩位陳公子同場出櫃,他們告誡自己,拼了命也要保持鎮定。

  「今天是我跟小均最後一次見面,今後我不會主動跟他見面,就算不得已遇到,我也只會把他當成陳有均先生。」

  「⋯⋯。」

  一。片。靜。默。

  他們這家人好戲劇化,而且⋯⋯這種事為什麼要向他們宣布啊?

  倪信被這家人越搞越暈,他是不是一直對小均誤會了什麼?

  依舊看不清小均的心,但他開始相信小均對他有幾分真心。

  因為小均的家人⋯⋯果然怪怪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突兀的起身告別。

  陳公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今天應該是專程跑來幫忙吹蠟燭的。

  小均愣了一下,想叫住有緒。

  兩位正妹起身與有緒一同離開,還不忘一前一後勾著他不放。

  有緒走了幾步後又突然折返,在門口把小均招來面前,探身附在小均耳邊:
  「我替你準備最後一份生日禮物,就在你昨晚睡過的枕頭下,連我也不知道拆開後會看到什麼。」

  小均心想:“不外乎狗項圈還是你家鑰匙吧⋯⋯。”

  有緒刷完卡後,大家還剩一個小時可以歡唱,可惜歡歌心情不再。

  金主今晚應該是專程來演出櫃的吧?

  果然同志還是別隨便假結婚,把自己逼到都快發瘋了,讓人不捨。

  「其實陳公子人還不錯,敬他一杯!」

  「倪信啊,你千萬要挺住,不要跑去跟女人結婚,看看陳公子,最後的單身趴竟然只能抱著自己哥哥乾過癮,我們舉杯為陳公子喝三杯!」

  好端端扯他幹嘛,倪信氣到嘴角抽動。

  無法分擔陳公子為難的心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帶來的好酒悲壯喝乾。

  倪信瞄了瞄最角落躲開燈光及眾人目光的小均。

  團員毫無顧忌大聊有緒抱哥哥,喂,哥哥當事人還沒走耶!

  無奈小均一向沒什麼存在感,倪信心疼小均,又不肯走近小均,只是不停一杯接著一杯,好忘記小均的每一種表情。

  小均,沒見到你的時刻,我總是很想你。

  見到你時,我卻很害怕你,我怕你對我不顧一切,你眼睛深處有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你知道嗎?

  而我竟害怕接收,我的人生已經火山爆發慘烈一次。

  “滄海桑田”是你嗎?你是不是曾經介入我不願意再被更改的封存舊事?

  如果閉上眼睛朝你向前一步,睜開眼後,我會得到誰?

  今晚,陳公子是不是想對他暗示什麼?

  是嘲笑他不自量力?還是鼓勵他勇敢逐愛?

  還沒對小均開始已經疲憊不堪,從來沒有過的感情經驗,以前的他,要就要,不要就瀟灑轉身。

  因為前任只會讓他失望,卻不會讓他失心崩潰。

  什麼時候變成優柔寡斷的癟三?

  因為他很怕。

  很怕他只是小均與陳公子的一場遊戲一場賭注,他可以失戀,但不可被騙。

  多希望能有一面窺探真相的鏡子,小均是謎語,而他,並不是解題高手。

  阿司整晚話最少,負氣似的拼命點歌獨唱,全是芭樂到不行的情歌。

  小均低調藏在角落,沒心情喝酒,沒心情唱歌,什麼都不想做,也捨不得離開這裡。

  他還算了解有緒,兩人心意相通,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是有緒怪怪的,這部分是他打不開的黑盒子,無法窺探。

  小均只能讚嘆造物主的神力,原來變態的極致就是⋯⋯令人尊敬的變態。

  今晚讓包廂裡一群施主傻眼完後,這變態還留一堆酒給他們暢飲,大概沒人能想像小均的心情。

  他的後半生全賭在這變態身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上天祈求日後這變態別對他越來越變態,他怕自己抵擋不住啊⋯⋯。

  「他是你男朋友嗎?你為什麼讓他對你動手動腳?」阿司的質問將小均硬生生拉回現實。

  這⋯⋯這傢伙有何貴幹?有緒不是已經走了快一個小時,你是才剛開機嗎?

  小均覺得阿司這人挺好玩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帶屎能力無人能及,如果當年不是他⋯⋯。

  唉,算了,怪他幹嘛,雖然知道阿司會心甘情願承受他所有的怪罪,可是他真的不想讓阿司後半生一直活在這樣的自責裡。

  所以我決定,從今天起,要當個快樂的寵物。

  看破紅塵後,語調也輕快了:
  「他都不怕人看,我怕什麼?碰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惹他不高興我會很麻煩。」

  「我跟你說,我看了很不開心。」

  「那就麻煩多想一些開心事。」

  小均跟他對話一如往常沒良心,但阿司就是覺得不對勁。

  該⋯⋯該不會是小均發現他愛上陳有緒了吧?難怪剛才坐在他身上。

  不行,我的情敵太強大,我的行情太低落。

  高富帥?

  我不是⋯⋯。我是個連爸媽都不知道是誰的遊民。

  欲擒故縱?

  我不會⋯⋯。從小到大,愛小均是我的全部,除了瘋狂愛你,我一無所有。

  那兩兄弟常在無意間以眼神動念,隔空傳意,阿司發現這件事幾乎眼神死。

  他完全沒優勢啊,他跟小均對望只能接收到冰冷的殺氣⋯⋯。

  怎麼辦?唯一的勝算好像只剩下搶先告白了!

  有緒這人太傲嬌,剛剛竟然還說以後不會主動跟小均見面,明明就一直很想抱他啊。

  對,先搶先贏,告白必勝,雖然他早就明顯到不用多此一舉⋯⋯。

  「小均,我愛你!」

  「⋯⋯。」

  「你⋯⋯你幹嘛不說話?」

  小均慢條斯理的說:
  「愛上你我會很麻煩。」

  「那你到底要不要當我男朋友?」

  「當然不要。」

  我⋯⋯我被拒絕了?阿司在掉了魂的慌張中努力找回冷靜。

  有誰能告訴我,告白被拒絕了該怎麼辦?

  阿司感覺身體遭到一股外力往旁邊扯拉,有人用身體霸住阿司,逼著那張倉皇失措的呆臉只能仰面乖乖就範。

  阿司眼前一暗,好像有人塞了什麼熱食進他嘴裡。

  不⋯⋯這食物是活的?在口腔裡還會亂竄,媽啊,這該不會是小均的舌頭吧!

  等阿司會意過來,早被奪走天真無邪的稚氣,越過這個吻,兩人出界。

  無底洞的口腹之欲再也無法被填滿,阿司遊走在欲亂唇迷中,飢渴交攻,需索無度。

  「喂喂喂!你看一下,這兩個人是不是在接吻?」

  團員惺忪睜開模糊的醉眼,被眼前如癡如醉的啾啾聲嚇得大驚失色。

  阿司被吻就緊張的口鼻閉氣,而小均也沒在管對方有沒有呼吸。

  用嘴巴刷洗阿司的牙齦、舌尖、舌根。

  以唾液淋濕阿司乾渴的嘴巴。

  最後逼他做窒息練習。

  直到阿司臉色漲紅、憋不住氣,甚至咬到小均的甜口滑舌。

  小均用乾澀的唇抹了阿司的口腔各處,一遍又一遍,就是捨不得放過他。

  好⋯⋯好缺氧。

  這⋯⋯這就是初吻的感覺?

  眼前一黑,那張懷著壞笑的臉再度欺上來,又在眼前放大好幾倍。

  卻沒人發現,倪信一聲不響離開了包廂。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19-11-27 00:17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3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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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哥哥,你相信愛情的力量嗎?

  小均拿著飯店門卡回到昨晚睡覺的房間,裡面空無一人。

  他第一份生日禮物已經不知去向,有緒是非常小心的人,可能被他帶走了吧。

  第一份禮物是潤滑劑,緊接而來劇烈的翻雲覆雨,他幾乎腿軟。

  有緒送了這麼有誠意的禮物,早上自然不用客氣繼續讓小均吞吐他的長處。

  接著帶他吃飯、剪髮、挑衣服以及晚上的慶生會,充實的一日,準新郎不用忙結婚也真神奇。

  不知最後一份禮物是什麼?

  小均從枕頭下抽出文件袋,如果裡面是狗項圈就直接替自己戴上吧,反正他已經決定了。

  有緒雖然很變態,不過這份紙袋裡裝的好像真的是文件,小均有點意外。

  信封袋外面印有醫事檢驗服務項目,包含親子鑑定。

  小均立刻浮出好幾種可能性,覺得不安。

  只是他不能打開紙袋,即使紙袋沒封口,偷看也許不會有人知道,他對監視設備也很熟悉,能技巧避開許多死角。

  有緒是謹慎的人,料想他不會耍白癡在這裡裝個攝影機,讓他們幹下的不可告人,最後全在網路告訴了別人⋯⋯。

  事關重大,如果他打開紙袋檢查一下,證實自己的猜測,也許就可以事先準備,趁一切還沒開始前⋯⋯。

  小均盯著信封袋,就這樣凝視了兩個小時,直到有緒走進來,悄悄站在他身後。

  「拆不開還是不想拆?」

  「你沒允許我怎麼拆?」

  「你突然機靈的令我害怕。」

  「以後我是跟你過日子,不是跟紙袋過。」

  兩人的好默契,在幾個對話之間已經傳達最重要的決定。

  有緒打算今天之後放生小均,不過若寵物願意拿出更多誠意,明天以前他還能接受。

  「很好,不過調整一下說話方式,日子可能更好過。」

  「例如叫你哥哥姐姐之類的?」

  「也許吧,這種攸關你下半生幸福的事,要多用點心啊。」

  小均點點頭,一開始應該還是從床上運動開始吧?這不用交談,他比較在行。

  兩人先後洗完澡,有緒連一眼都沒瞧他,小均就知道要上前抱他。

  唉,好煩的默契,只是這東西跟過目不忘的天賦一樣,裝一下可以,但他又關不掉。

  何況跟有緒的心靈直通也沒什麼好裝的,小均是個乾脆的人,貪婪的摟摟抱抱,微屈著膝仰頭來個求吻唇,通通沒問題。

  他對有緒有感情,雖然是非常無奈的感情。

  有緒控制不住衝動開始吻他,只是接吻方式怪怪的,不停頂撞他的嘴,搞的小均快吸不到氣了,八九不離十,一定有人轉播阿司初吻被奪的過程給有緒欣賞。

  嘴貼嘴聊完天,有緒直接撩開對方上衣,觸犯他胸前點滴。

  人家技巧這麼高超,小均毫不客氣淫聲不斷。

  有緒從容替潤滑劑加熱,手指餵了充份的乳膏物,細塗慢抹滋養肉壁,抽出後,套了套,以大換小,寸土不讓整根沒入。

  小均在床下趴跪靜候,有緒竟然不給面子碰了碰他的手臂,小均只好以最強韌的意志力移動雙膝,緩步跪行到床緣,想叼走那份他盯了兩個小時的文件袋。

  有緒站在身後,嘖一聲,忘記兩人身體相連,只好也隨對方身體小碎步挪動。

  小均臉貼著床墊,歪著頭翹起嘴脣,無奈文件擺在尷尬的方位,一時半刻想咬起來沒那麼簡單,尤其他此刻姿勢還很艱難。

  其實身後的有緒真的可以幫個忙,只是他寧可懶洋洋動也不動看著身下的人忙得大汗涔涔。

  能扭頭轉身罵他嗎?小均沒忘這變態的硬物現在還抵著他。

  苦命的小均終於成功用嘴銜著信封袋,已是十分鐘後的事。

  有緒倒沒說什麼,盡量努力維持原姿勢,彎下腰拿起小均嘴邊的文件,把手放在小均背上,好整以暇看起了DNA報告。

  小均背上負荷著對方部分重量已經快發火了,有緒還低頭看到渾然忘我,忘了武器塞在別人家裡,既沒熄火也不掃射非常沒禮貌。

  這還不是最狠的。

  更狠的來了,有緒讓小均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一邊被做、一邊被問阿司是不是爸的私生子,害小均當場軟了。

  「齊司跟你有一半的血緣?還是同父系血緣?」

  為求謹慎,有緒加驗了父系血緣的Y染色體及母系血緣的粒線體。

  「能不能先停下來,這樣我沒辦法思考。」

  一直猛打空檔死不踩油門的拖磨終於消停。

  最不想接受的事還是發生了。

  齊司既然與小均是一父所生,自然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難怪齊司這人怎麼看怎麼怪,但不應該連智商也怪。

  小均的生母是魏雨勤的繼母,這不用懷疑。

  半年多前和魏雨勤相親時,有緒暗中取得魏太太餐具留下的唾液DNA跟小均驗過的。

  但齊司的生母又是誰?

  「我再問你一次,齊司跟你是什麼關係?」

  疑心病不輕,果然驗了他們兩個。

  「他是你爸爸生的,不是我生的,你該問你爸。」

  「為什麼你會知道爸爸多了一個兒子?」

  有緒語氣冰冷,表情生硬。

  小均知道的事情他竟然一無所知?

  就像家中貓狗竟然知道爸的金庫密碼,而他連家裡有個金庫都沒聽說,有緒完全無法接受。

  小均姿勢正尷尬的位居下風,索性繼續學狗趴,直視地面不發一語,都已經這麼放低身段了,希望有緒別太為難他。

  「合理的答案是⋯⋯齊司是爸跟你的保母齊沛璇偷生的,所以你才有辦法比我先知道,她不是我保母,我才會被蒙在鼓裡,是不是?回答我!」

  有緒完全失去從容氣度,神經質的不停質問小均,疑神疑鬼又不肯相信任何答案。

  小均早就知爸有個私生子,有緒大受打擊:
  「因為你是私生子,所以爸才肯讓你知道另一個私生子的存在?一定是這樣。」

  小均心想:嚴格說來,齊司才是我們裡面的婚生小孩,可惜反而不為人知。

  陳、齊兩家,這對反目成仇的夫妻就是喜歡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他有什麼辦法?

  誰叫我們爸爸這麼妙?同居快三十年的女友被大家當成陳太太,當爸的也不肯替孩子們介紹一下我們兄弟姊妹到底還有幾個,害得親兄弟在外頭不打不相識,還得不停偷驗DNA才搞得清楚誰是誰?

  小均也感到難以啟齒,有緒這樣問,叫他怎麼回答?

  ”齊司是你爸合法配偶齊虹白的孩子?“

  萬一直言太過刺激,害他成了有緒不合法的出氣筒就大大冤了,想想還是別賭。

  有緒面色陰沉問個不停,溫良恭儉讓的貴公子形象也不想裝了,小均只要乖乖閉嘴,有緒豐富的內心戲早就可以兜成一本原著。

  小均不想扯進爸爸的私事,還是三十年前的前塵往事,他在那個家地位低落,那家人任何狗屁倒灶的不舒服情緒最後都可以遷怒在他身上,何況此事還關乎爸爸的黑歷史,更是敏感到讓小均不想找死。

  小均曾經打算拿倪念保的情報跟副總交換睡眠,卻從來沒把歪腦筋動到阿司身上。

  因為命很重要。

  今天有緒意外打開阿司身世之謎,小均不意外。

  最近與阿司和解,他成了阿司最密切的同性家屬。

  既然都跟阿司那麼親了,不背到與衰神同行怎麼行?

  只是⋯⋯小均知道他背上還有另一張紙,卻不知是阿司跟他的第二頁,還是另一份DNA?

  「說,齊司是不是爸跟齊沛璇生的雜種?爸為什麼肯讓你知道他的私事?說!」

  「你總認為我爹不疼娘不愛,低你一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不是你比較有本事,而是我倒霉落在你們手中,加上你媽比較狠。」

  小均做好被飽揍一頓的心理準備,好慘,成為玩物的第一天就有血光之災,兆頭很不好啊。

  有緒分不清楚他比較難接受多了齊司這個兄弟,還是小均知道爸爸的祕密。

  「爸知道你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知道的事。」

  「那你,」有緒一咬牙,決心不問了:
  「先起來,衣服穿好。」

  小均得救似的秒速逃出地雷區,能穿的衣服快穿,如果能快穿到異世界更棒。

  「我會親自把這件事調查清楚,至於你,我打算讓你過點難忘的日子。」

  「嗯。」小均一副置身事外。

  「你一點都不擔心齊司?」

  「你不覺得我比他更需要擔心?」

  「你今天吻他。」

  「這是我的自由吧。」

  「你跟他是假戲真做還是玩玩他?」

  「怎樣?已經開始想替他討公道了?」

  有緒知道小均說話很不討喜,可是說話這麼找死也不常見。

  「報告還有一張,拿給我看,這是命令。」

  小均也不掙扎,就算今天抵死不讓他看,明天有緒再驗一次,不就又來一份了?

  「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第二份報告竟讓有緒開始失常的來回跺步、跟夢遊病患般恍神,還會自問自答,音調有時高亢尖銳、有時氣若游絲,兩份報告在他手中反覆翻來翻去,幾乎快被揉爛了。

  有緒完全忘了小均的存在,抓頭撓腦,蹙眉苦思,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這樣!

  「齊司、齊誠毅、阿司、齊司⋯⋯。」走火入魔唸唸有詞。

  小均冷靜看著有緒歇斯底里走來走去。

  見有緒抓著手機不停上網查資料。

  想打電話,一接通又立即掛斷。

  還從冰箱拿出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喝起來了。

  微醺中,躁鬱半天,有緒突然大夢初醒,逼問小均:
  「在什麼情況下,你跟齊司的報告是半手足?回答我!」

  「同父異母的情況下?」

  「在什麼情況下,阿司會跟另一個人拿到全手足的報告?」

  「⋯⋯同父同母?」

  「如果我今天把你跟齊司再驗一次,我會拿到同父同母的結果嗎?」

  「⋯⋯不會。」

  「如果我今天拿我跟齊司再驗一次,我會拿到怎樣的結果?」

  小均自己配上旁白:你沒事拿你跟他驗幹什麼?現在驗出事情了吧。

  「是檢體弄錯了吧⋯⋯。」

  「我立刻叫他過來,把你們兩個送去醫院!」

  「主意不錯,但驗人家很沒禮貌。」

  有緒終於冷靜下來,轉過臉定定看著小均,表情冷酷:
  「齊司到底是誰?」

  小均索性開誠布公:
  「我知道你有一千種方式逼我說,我頂不住後也只能招供,可是這種方式會很破壞我們的感情。」

  有緒已經夠不爽了,直接把小均壓到床上,粗暴撕開他衣服:
  「還是你想玩被強姦才會說實話的遊戲。」

  喂!兄弟!你冷靜一點啊!

  小均嚇壞了,無奈臉上永遠面無表情。

  「陳有緒,你不惜破壞我們兩個的關係,只為了上一代的事,值得嗎?」

  「破壞我們的關係?你覺得你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一刻小均終於認清有緒骨子裡有多瞧不起他。

  幸好小均對自尊心的需求低到不可思議,三秒內立刻調整策略,從面無表情立刻轉換成充滿欲望的神情,悽絕凝視有緒:
  「不管我恨你或愛你,我別無選擇只能順從你,可是你難道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只剩被迫與威脅?你陳有緒只能命令我跟你發生關係?」

  「你以為我很在乎你的肉體嗎?」

  「那就直接毀掉我,我會好受一點。」

  他的人生好難,他也不想和阿司重逢、與有緒有電流,現在三人關係見光死,將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可是⋯⋯老天爺口味就是那麼重,他也很想問問有沒有申訴信箱啊。

  ”那就直接毀掉我“,這句話令有緒非常惱怒,他非常很在意小均的感受,他明知道小均不配被他寵愛,但對寵物的愛難道還能反悔的嗎?

  寵物這種東西無法運用理智挑選,這是一種天生看對眼的眼緣,沒有抵抗力的偏愛,任重道遠。

  一旦看上,就回不去了。

  否則他老讓他氣的牙癢癢,他為何還一再縱容他、用心調教他?

  還讓他浪費一年青春,將對方從一個失智白癡救成十八歲白癡?

  「說吧,你想要什麼?」

  今天我會讓步,都是因為我溺愛你。

  「我想要你讓我從此可以睡飽。」

  「我不懂你的意思。」

  「哥哥,這世上只有你可以讓我當一個正常人,拿回自己的人生。」說的很慢,語氣猶豫,低語到細不可聞。

  「等等,我想想。」

  有緒見小均仰著頭,一雙濕潤瞳孔直瞧著他,模樣挺可憐的。

  他曾經在辦公室狠狠修理過小均,換來兩人從此斷絕私交。

  有緒十分惱怒,從此放任小均自生自滅不再私下照應他。

  失去關照的小均日子自然更加難過,他卻寧可受苦也不願求和討好,因為他們的關係已經被破壞了?

  說實話,小均的手段真的很爛,這一招除了在乎小均的人,到底誰會買帳?

  偏偏有緒就是那個在乎的人。

  如果他今晚強迫小均,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就完了。

  有緒不喜歡這樣,誰不希望跟自己寵物互動正常點?

  每天用點手段逼寵物開口也不是不行,偏偏他這隻汪汪就是擅長當場發作給你看,不會有人喜歡看到寵物自.殘,他也不喜歡在這種時候束縛他,被束縛時,某人目光實在無助到太不像話。

  「大不了過幾天沒得睡受不了自.殘時,我下手重一點,這世上只剩阿司能告訴你真相。」

  小均恰如其分丟出這句話,兩人思考事情的節奏又神奇對上了。

  嗯?這小子在軟硬兼施嗎?

  不過比起平時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有緒還算能接受。

  在小均引導下,有緒忍不住想起齊司那根蠢貨。

  小鬼和狗籠兩件事可以無止盡鬼打牆,齊司應該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算知道,試想當他質問阿司:
  ”為什麼你跟我是同一個父母生的?“

  整串極可能失焦歪答的雞同鴨講死循環,足以讓有緒不寒而慄。

  小均主動把自己脫光,很乖巧地躺在大床上,露出最無害的腹部及雙臂內側,四腳朝天獻上自己大腿內側脆弱的部分,在空中凝住不動,時光在此時也靜止不動。

  無助、害怕又安份的眼神,雖然看來有點蠢,又一眼難忘。

  忍不住低頭親吻小均。

  「這毛病已經折磨我十年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被處罰了十年也夠了吧。」

  「你不是最愛挑戰極限?每次都拼上最後一份力氣直到沒有辦法繼續,不睡覺對你來說算得上什麼?」

  「撐到極限只是為了證明給你看。」

  「你想要證明什麼?」

  「因為我不能睡,所以你始終認為我對你的親近只是為了好睡?」

  「難道不是嗎?」

  「你從來沒想過另外一種可能?」

  「你身上有幾根毛你以為我不曉得?」

  除了頭髮,小均上上下下那根毛不是他一手打理的:
  「你想什麼、甚至夢見什麼,沒有我不知道的,連你生母是齊家私生女,還有她和魏家的關係,這些我都知道,你還能有什麼我掌握不到的事?」

  「你不會知道我對你的看法。」

  「你對我能有什麼看法?」

  「其實我生無可戀,唯一活下去的理由是你,今天我心願已了。」

  等等!我到現在還一頭霧水,你給我”心願已了“什麼!

  「陳有均,你⋯⋯愛上我了?」

  好難接受,有種左手握右手,牽手像禱告的怪異感,跟他情話綿綿不就跟自言自語沒兩樣?

  他們真的太像了,名字相像、爸爸同樣、地址一樣、連說話風格都如出一轍。

  這樣的他們,怎燃得起搔癢難耐的欲望?

  小均對他竟然會有綺念?這像他嗎?

  小均愛上他,有緒沒有一絲驚喜或害臊,只是訝異小均竟然還保留他不知道的心事。

  好詭奇的感覺,要阻止寵物對自己發情嗎?

  說不上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絕對是怪事。

  細細回想小均過去的言行,他說過的每一個字⋯⋯老實說,很難判斷。

  不知覺中,有緒好奇心被人巧妙勾住,那顆被小均懸在半空中的容器,有如置身搖籃裡的小球擺盪不止,不由自主還想知道更多。

  小均今晚回應了阿司的告白,毫不避諱就在魔魔面前。

  他不相信小均會看上阿司那種貨色,何況還是同父異母親兄弟。

  難道這一切是為了激起他的妒意⋯⋯?

  小均你也太誇張了。

  「我想用真正的我回答你,如果我沒辦法正常睡眠,無論我怎樣回答你,你都會猜忌。哥哥,你願意成全我嗎?我不想這輩子沒機會表白就被你判死刑。」

  「你要表白隨時都可以吧,我又沒攔著你。」

  「你會信嗎?」

  「⋯⋯我真的不信你對我有這種心思。」

  「別人告白頂多被拒絕,我的下場竟然比這還慘。」

  小均語調很少帶著情緒,永遠的無波無瀾。

  偶爾帶著情緒就被有緒視為挑釁。

  不管如何,這確實不是真正的小均,很久很久以前的小均跟普通人沒兩樣,只是長期被外行人以亂七八糟的旁門左道硬改造成目前這副模樣。

  媽媽的本意是要直接弄瘋他,要他後半輩子神智不清,可是這樣他們照顧起來不辛苦嗎?

  小均無法讓外人靠近,帶他就醫真的很痛苦,要一邊恐嚇小均配合一點,還要一邊安撫醫護人員,他一臉人畜無害的暖男表情大概就是這樣鍛鍊出來的。

  偶爾對小均來個肢體暴力也是情非得已,小均在被外人靠近時,如果不能立刻制止他失控,強制住院或被丟進安養院,將是唯一的下場。

  但這種割捨哥哥的方式,他無法接受。

  寧可將小均丟給倪信或者任何一個好心人,但他就是無法接受小均後半輩子被陌生人當成一個精神病患對待。

  他不是病患,他只是個很厚臉皮的人,他只是個⋯⋯哭不出來的愛哭鬼,有緒希望照顧小均的人至少能多愛他一點。

  何況只要小均進了醫院或療養中心,他就註定只能有個發瘋的哥哥,瘋到連自己都不認得。

  金家把女兒嫁進他家能不擔心嗎?真不知道媽媽在想什麼。

  有時他很感激小均撐下來了,雖然已經不太算個正常人,起碼跑去漁人碼頭賣藝還辦得到。

  自己的寵物自己賣命,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何況小均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只是被財產兼寵物偷偷喜歡還是覺得怪怪的,難怪整整一年不跟他說話,原來是愛不到鬧脾氣,今天見識到小均的蠢萌了。

  對小均遺忘了那一年,終於沒那麼惱怒了,既然是呆腦受,腦容量自然不足,慘笨得令人同情。

  在酒精後勁催化下,有緒突然英雄熱血的惜憫起小均。

  他想起陳珈臻跟齊司說過那些很相似的話,小均錯了嗎?但他人生真的很錯亂,有緒此刻心情也跟著紛亂。

  珈臻死後半年屍骨才被找到,死訊證實後的某一年某一天,他收到一本筆記,這本筆記是珈臻寄給他的嗎?怎麼可能?

  但為什麼妹妹離世多年後才送到他手裡?

  這筆記沒有透露太多線索,只見珈臻的筆跡一筆一畫,每一頁清楚記載如何讓實驗品做出異於常人的行為,最後如何讓實驗品解除被控制的狀態。

  不認識小均的人只會把這本筆記本當邪書或垃圾。

  只有認識小均的人才能看出這是筆記主人為小均做的實驗筆記。

  誰是珈臻的實驗品?有緒完全不想知道。

  這也是他害怕珈臻死前謎團又被人追究的主因。

  真相沒有人承受得起,保證是場腥風血雨。

  為了跟珈臻的心結,有緒處心積慮算計如何讓小均乖乖成為他專屬洩慾工具,因小均簡直就是他的菜,最後忍不住讓他升格成寵物,縱使如此,有緒曾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拿這本筆記對小均出手相助。

  這是他的原則,他不可能為了小均背叛自己的母親。

  難不成珈臻神通廣大,連死後都算到這一天?

  但他不會讓她得意,讓小均睡可以,承妳這本遺物人情大可不必。

  與陳珈臻之間有太多看起來不起眼的恩怨,雖然不起眼,但他這輩子都無法釋懷。

  「哥哥,你相信愛情的力量嗎?」小均耐心等待、緩緩的問,帶著小均特有的遲鈍。

  這種遲鈍很難形容,小均是個思考很快的人,卻不時帶著專屬的呆笨,像在引誘別人參透他獨有的複雜。

  可惜有緒就算對小均有一萬種感情,裡面保證不包含愛情。

  拿這套對付倪信綽綽有餘,對有緒完全不痛不癢。

  眼下的小均持續耐心等待,沉靜中住著習以為常的寂寞。

  那種眼神讓有緒忍不住想著,珈臻對小均的感情裡面又包含什麼?

  能做到這種地步,得不到任何回報,最後只剩屍骨的她,依舊想盡辦法把珍貴的筆記送回他手裡。

  有緒就算知道答案也不願意揣測。

  他該怎麼做?珈臻連死後都用本筆記哀求他。

  小均此刻用卑微的姿態祈求他。

  他細數小均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想起他曾經挖苦小均:
  「新加坡的鞭刑有人被打了三下就休克,怎麼會那麼沒用,如果把你送去,你覺得你可以支持幾鞭不昏過去?」

  小均當時回答:
  「放過我吧,不管我死在哪裡,被驗屍你們家都會很麻煩。」

  他以為小均的回答是回擊或防衛,難道這種回答沒有另一種可能性?

  他是為了保護這個家的某個人拼盡一身極限撐下去?

  珈臻的真情,小均一生沒機會弄懂,反過來說,萬一小均對他有情,難道他寧可一輩子裝傻?

  這不是有緒的作風,他不當傻子,他要弄明白,寧可挨一刀也要求一個痛快。

  哥哥,你相信愛情的力量嗎?

  你是為了愛?還是為了睡覺的手段?

  小均,我真的想知道答案。

  隔天有緒醒來,發現小均沒穿衣服躺在他旁邊睡的胡天胡地。

  咦?昨天發生什麼事?這小子怎麼睡那麼熟?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抱著宿醉抽疼的頭顱,猛然想起昨晚一切,可惡!我中美人計了。

  有緒非常懊惱,自己精蟲充腦什麼啊,陳有均的話能聽,屎都能吃了。

  快到手的寵物就在他眼前昇華成能吃能睡的戲精!

  第一次當苦主就上手,而且時間還不早了!

  想到公司有一堆工作,小均死豬一般怎麼弄都弄不醒,有緒只好認命先趕到公司上班。

  晚上再回來好好用他。

  有緒走了快一個小時,小均才慢慢睜開眼睛,他醒來時有緒還在睡,跟阿司相處這段時間,小均學會了裝睡。

  環顧四周,鑑定報告果然被有緒帶走,他找到自己很少使用的手機,撥了國際電話,以輕不可聞的聲音快速以英文跟對方交談,對方只應了簡單幾句話。

  小均在電話那頭報告完畢後,頭痛到快爆炸,也不知道自己被怎麼了,以後可以正常入睡了嗎?

  小均打算在飯店待到有緒下班,齊司的事很麻煩,他根本不想碰,如今卻讓自己一頭栽進去了。

  還是想想擺脫這對變態兄弟後的新人生吧。

  第一,當正常人。

  第二,找女友。

  找不到女朋友怎麼辦?不怕,他還有倪信啊,倪信備取一,阿司直接出局。

  身上總帶著不明酸臭味,說話永遠不經過大腦,髒髒黏黏的觸感,最可怕的是親起來還有韭菜大蒜的味道。

  有緒他媽的兒女哪有不難搞的,阿司也不好搞,頭腦空洞,還十分麻煩。

  至於害他諸事不遂、衰運纏身就算了,這點小均就認了,不能怪阿司。

  要怪就怪自己那年發神經說要把阿司娶回家,被剋也是自找的。

  小均皺眉,不可以想他是自己的鐵則,零優點又危險,偏偏陷入沉睡前思緒最難防。

  終於有睏意了⋯⋯小均在失去意識前,嘴角微微幸福的彎著,不曉得是因為能睡了,還是想起濃濃的水餃味⋯⋯。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3 16:39
劇情怪怪的?有章節被審文沒回家,可以閱讀完整版

029.這個弟弟怎麼認?

  晚上有緒回來後,開始與小均商量阿司的事。

  白天有緒在公司將小均告訴他的事在腦中整理了一遍,故事很離奇,他不相信怎麼有人做得出這種事,但已成既定事實,他得面臨抉擇。

  要不要認阿司?如果要認,要怎麼認?爸媽能接受這種事嗎?

  「我想認他,我們這幾年因為失去妹妹,家裡烏煙瘴氣,我爸身體變差,我媽心情也很不好,如果阿司回來,爸媽忙著迎接那笨蛋、適應那白癡,也許就能撫平傷痛。」

  有緒與妹妹不合,她從小就會用有緒喜歡男人這件事威脅他,阿司應該會比她更像話吧,他沒拿阿司和小均接吻照威脅他就要喊一聲”恩兄“了。

  現在的有緒自然無法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不管是他出手相助或者是利用阿司和小均接吻照,都將深遠到影響到未來的他和小均,小均最終還是⋯⋯對他做出那樣的決定⋯⋯。

  現在的小均只是他眼前安靜的聽眾。

  「阿司是你弟,你也幫忙出個意見吧。」

  小均對他們家的事一向沒什麼意見,真要他說良心話,他會建議跑得越遠越好。

  「我初步有個構想,你聽聽看可不可行?」

  有緒一向不需要別人的意見,他天縱英明,只要是他想出來的一定正確。

  阿司的事情他卻頻問小均,表示這次他真的沒個底。

  聽完有緒簡要計劃,小均沒有插嘴,只在離開飯店前跟有緒借了三萬元。

  「現金嗎?」

  「嗯。」

  「我只能領一萬給你。」

  「也好。」

  有緒一如往常要他立下借據。

  「利息又漲了?」

  「不然你去跟高利貸借啊。」

  小均這次沒跟他討價還價,在借條上乾脆簽名。

  兩人一起下樓到提款機領錢。

  「怎麼突然借錢?想買什麼名牌送給阿司?」

  「我是想送你,你對我那麼好。」沒好氣說起反話。

  有緒假裝留在原地講手機,打算暗中尾隨小均,發現小均隨手招了排班計程車就跑了。

  有緒呆了,喂,我肯借你錢也不用這樣急著花啊,兩三百元就這樣被小均浪費掉,有緒看不下去,也叫了計程車跟上。

  小均這麼急著離開,應該是想親自跟他媽通風報信吧?

  沒想到小均下車的地方是林森北路,齊總裁會跟他約這種地方見面嗎?

  還是小均沒有完全吐實,這故事還有其他關係人,小均想把他們藏起來?

  小均站在街頭沒有目標的漫步,見到打扮妖冶的女人,立刻上前攀談,女子職業性的誇張嬌笑,小均靠近一步,低聲不知跟她說了什麼。

  有緒看在眼裡,原來這故事中還有一個隱藏版的關係人,很可能是一名性工作者,小均正到處打聽她的下落。

  女子傾身挽住小均,小均退了好一大步,指指樓上,兩人雙雙走進破舊大樓,有緒隨後跟上,盯牢小均停靠的層樓。

  有緒尾隨跟到了九樓,整層大概有二三十戶,有緒怎麼猜得到小均進了哪一間,只好在電梯口守株待兔。

  其間有人經過,大多好奇看了有緒好幾眼,也有人主動推銷自己,有緒搖搖頭拒絕。

  這該不會是一龍一鳳吧?

  有緒雖然也會去酒店及會館談生意,但他很挑,算來算去,上次逗弄阿司不成,跟未婚妻三次,剩下的就是跟小均不計其數⋯⋯。

  小均突然獨自從某一戶衝出來,在電梯口見到有緒傻住,然後開始忍不住嘔吐。

  「你幹嘛?你⋯⋯。」有緒總算了解事情來龍去脈:
  「你不是來找人的?你是來找小姐的?」

  小均吐的亂七八糟,吐完後,竟然趁四下無人跟有緒一起偷偷溜掉。

  離開大樓後,走在路上的兩人還在釐清案情:
  「你是自從能睡後就開始性慾大增了嗎?晚上我不是還給過你兩次嗎?」

  「我的身體被你怎麼了?為什麼我沒辦法⋯⋯?」

  「這跟我沒關係喔,一定是你有一次在辦公室跟女同事做不該做的事,你還被記過處分,在公告欄罰站一週,舉著海報宣導別把辦公椅當八爪椅,你不記得了?可能教訓太慘烈,讓你潛意識不想跟女人發生關係。」

  「別跟我談潛意識。」

  「是、是,你最大牌。」

  小均索性停下來隨意倚靠別人車門,想等有緒自行離開,沒想到有緒還不打算放過他:
  「你也太誇張了,拿我的錢去做這種髒髒的事,有沒有帶套啊?」

  「我的身體到底還被埋了多少雷?」

  「你是我們家的,我們用點溫和手段管束你也正常吧?你沒吃飽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我想在死前跟女人來場性愛不算過份吧?」

  「死前?」

  用小均的邏輯思考了一下:
  「你是怕我們計劃失敗?我又不會怪你。」

  有緒計劃在他婚禮當天捧著親子鑑定給爸看,至於媽媽那邊,連有緒自己覺得棘手,而且小均很怕他媽,有緒盡量不在小均面前提到她。

  「我是怕我們計劃太成功,你婚禮快到了,我沒剩幾天好活了⋯⋯。」

  「你也太沒安全感了,放心,那天出了事我會扛。」

  「有緒,我很喜歡我那間房子的鋼琴,你們繼承房子後,可不可以把鋼琴留下來,如果房子要賣,就跟鋼琴一起賣掉,有機會我會回去彈彈。」

  「你在胡說什麼?阿司的事又不是你幹的,你不會有事的。」

  「不,我一定會有事的。」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3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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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天才不懂的傻笑

  小均幾天沒回家,一回家,突然聽到狗的嗚咽哀鳴聲,他整個人跳起來。

  怎麼會有一條狗在練團室?眼睛骨碌碌的轉,又髒又臭又無辜,與帶他回家的主人如出一轍。

  「齊司,麻煩你過來。」

  「小均你叫我?」

  發現小均回來,阿司輕快的要飛起來。

  「這條狗怎麼會出現在我們家?」

  聽到小均說”我們的家“,阿司可開心了:
  「跟你養的狗比起來,我們的Lucky有沒有更可愛?」

  「我記得Lucky往生了。」

  「他是流浪中的Lucky,雨下得很大,他很餓,一路跟著我回家,趕都趕不走,我只好替他取名叫Lucky。」

  「我沒養過狗,你哪來的靈感?」

  「你房間有狗籠,你不養狗怎麼會擺個大狗籠?」

  「你拿狗繩套住我的時候,你也沒養狗啊。」

  「啊?」露出小均不懂的傻笑。

  除了傻笑,這個人還不小心透露他參觀過他房間,小均沒點破,繼續為難他:
  「我不喜歡狗,明天讓牠離開我的視線。」

  阿司開始苦苦哀求、討價還價、死纏爛打,打死不退的盧小精神十分驚人。

  小均抬眼瞪他。

  「你今天心情不好?」

  小均不知該怎麼解釋一隻狗如何激怒他,只能繼續瞪他。

  沒錯,這個人太危險了,一定要列入黑名單。

  明明前幾天才親過他,今天竟然牽一條狗來氣他,真的很不長眼。

  魔咒破除後他已經能睡了,前途一片大好,從今天起他要努力徵友,務必遠離身邊豬朋狗友。

  「你的狗好像靠我太近了。」

  那晚被小均親完後,小均竟說有事就跑了,是不是親完自己後發現不好親才會跑掉?

  怎麼會這樣?自己明明很可口的,他決定每天都讓小均親一次,親到小均上癮為止。

  「小均,我愛你。」

  「⋯⋯。」

  「我⋯⋯愛你⋯⋯。」見小均沒反應,阿司開始慌了。

  「你的狗好像靠我太近了。」

  「小均你怎麼了?這句話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

  「可是牠真的靠我太近了。」

  「那怎麼辦?」

  沒想到小均不但不能被人靠近,連對動物也要保持距離,這些年小均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

  頰邊突然濕濕的。

  小均飛快親了他一口後,迅速把臉轉開:
  「其實你可以不用一直重複,這句話會自動在我腦袋重播,懂了嗎?別再說了。」

  「我不懂啊,如果一直重播,那你應該要一直親我啊。」

  「如果你想找接吻機不停親你的話,小均牌很忙,也不想被當色情狂,」順手指著那條狗:
  「你找Lucky牌,牠整天閒閒沒事幹,我現在要出門找工作還要找倪信談了。」

  小均一出門就忍不住想著:
  「果然沒冤枉他,這人真的沒有在用腦,沒繳過租金的霸王房客把倪信的地盤當什麼了?不但拿來養小狼狗,現在還打算養條真正的流浪狗⋯⋯。以前被信當準男友還有點特權,都是阿司那笨蛋,不小心害我在倪信面前出軌了,我們兩個再加那條破狗沒被信轟出去的話,我立刻替我們家改名叫”善堂“!」

  小均苦命衝去倪信上課的地方想找他商量,還是他今晚陪倪信睡覺算了,好歹人家在徵友名單中置頂,自己也好不容易能睡了⋯⋯。

  不行,這樣太便宜阿司了,惹了禍就一副事不關己,他又不是陳有緒那個專門替寵物擦屁股的慈善飼主,晚上一定要逼阿司當他抱枕,不知抱著肉墊睡過去是什麼滋味。

  小均一陣風似的來去匆匆,見到Lucky立刻落荒而逃,小均有時像對自己有興趣,有時卻像毫不在意。

  送小均的生日禮物在生日那天早已不見蹤影,阿司看在眼裡不曾開口詢問。

  阿司不知道問這些”愛不愛我、我的禮物去哪裡兒“要做什麼。

  因為不管小均這一刻愛不愛他,都阻止不了他愛小均。

  如果有人問他為什麼愛上小均?問的人一定沒長眼睛,小均除了又高又帥又聰明以外,他還囂張到不行。

  小均囂張到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智力能跟石頭差不多,例如他,好不容易記住的事下一秒可以立刻忘記,嚇到小均老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現在我該怎麼幫你?」

  「幫我把考卷偷出來。」

  「就算偷出來,答案也要背得起來。」

  「替我放火把學校燒掉!」

  「學校不適合你也別把它燒掉,太殘忍了。」

  「明天就要考試了,怎麼辦怎麼辦?」阿司焦慮到不停咬指甲。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然考卷你只寫一半就好了。」

  「為什麼?」

  「剩一半等發回來再幫你寫。」

  「這樣不算分數啦,我會考的很爛。」

  「這也不一定啊,記得別寫完,留一半回來給我寫啊。」

  阿司在班上成績依舊慘不忍睹,可是一想到他沒做完的題目可以拿去考他家的天才,就算考了滿江紅也理直氣壯了。

  不是我不會寫,是我得留一半回去給人寫。

  何況小均除了參加課外比賽的成績亮眼,考試分數卻很難看。

  他常在狹小的答案欄塞了滿滿的答案,不管試題出的是單選還是填充,小均總能填了滿滿的答案,連是非題都能寫出兩個答案。

  阿司害怕考試,因為他總是怎麼努力也考不好,幸好他現在有同伴,有了一個與他同樣努力也得不到老師青睞的天才哥哥。

  漸漸地,阿司變得越來越勇敢,他開始什麼都不怕,不但超有安全感,連自我感覺都好到不能再好。

  因為他背後有個超棒的哥哥當靠山,他考三十分,小均硬生生也只比他多十分,和天才平分秋色,阿司一天比一天過的更有自信。

  這是小均的寵給了他養分。

  只是最後他們敗給了命運,他失去小均,小均失去了晴朗。

  阿司十年來一直不敢見他,直到半年前收到小均的信,阿司再也受不了了,他找回很久以前小均留給他的勇氣,他終於勇敢承認他們已經無法回到從前,承認小均不再是當年的小均。

  就算兩人最後的結局非他所願,阿司也心甘情願。

  小均打算趕在晚餐前回家,他想帶阿司去餐廳吃飯,身上有點錢當然是盡情約會。

  好不容易擺脫失眠、擺脫變態家族,當然要不停約會。

  雖然約會對象也和變態家族沾上一點邊,鑒於徵友活動還沒收到成果,這個急救安妮可以暫時留用。

  小均還處於失眠解脫後的亢奮中,不請自來跑去找倪信,等會乾脆直接跟倪信提出交往要求算了!

  阿司這狗主人讓他動不動好氣好衝動,只能晚上輕輕捧起臉,看心情隨便咬一口。

  要是再氣他,就直接把他當棉被,嚴嚴實實裹住他,一定要把他身體勒的很緊很緊,不再讓他離開了。

  呵呵,小均暗暗偷笑:”我的性關係好開放“。

  倪信看見小均來他教課的地方守著他,一開始詫異,接著微微期待,直到聽完小均想在他家地下室養狗的來意,最後了然於心,爽快答應小均。

  倪信風平浪靜地閒話家常,口吻盡是普通朋友的關懷:
  「你跟他在一起了?」

  小均不知該怎麼回答:
  「如果是弟弟應該不算在一起吧?」

  「表弟?乾弟?學弟?」

  「就⋯⋯很單純的弟弟⋯⋯。」

  「你們不是接吻了嗎?到底怎麼回事?」

  這兩個人怎麼交往交的鬼鬼祟祟?一下說沒交往,一下又說是兄弟。

  小均一向面無表情,語調沒有情緒起伏,此刻卻滿臉通紅,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倪信不帶酸味的真心訪問:
  「你們接吻前有發生什麼事?還是說⋯⋯你和他接吻跟陳公子把你放在他腿上吹熄蠟燭有關?」

  別⋯⋯別再說了!別把接吻說的跟吃飯一樣平常,小均羞到不行。

  「你如果找弟弟或親戚在我面前演戲大可不必,我們之間已經是好朋友關係。」

  什麼?本來還打算問你有沒有要跟我夫唱婦隨的說⋯⋯。

  唉,我的性關係好開放。

  跟倪信暫別後,小均工作找的並不順利。

  能入睡只是讓他沒那麼像毒品成癮者,可是比他更不像吸毒的人比比皆是,小均可能還得更不像身心患者才能打敗他們。

  獨自站在街頭,小均一陣恍惚。

  克制不住對親弟弟又親又抱,他不像身心症誰像?

  情緒激昂過後,小均終於開始冷靜。

  不知道自己喜歡阿司哪裡?他是會發光的導熱體,自己喜歡這份熱源,好暖和,好心安,但⋯⋯好不心安理得。

  也許這不是愛只是變態,他想起十八歲剛搬進陳家,沒完沒了的性向測驗以及智力測驗。

  有道題目記得是:”你最近一次喜歡對象的性別。“

  選項只有異性及同性,只能在兩者之間二選一,他最後在答案欄寫了”沒有人“。

  他喜歡同社團的女同學,她卻誣告他性侵,小均看到這道題非常痛苦,不想填異性,可是他也不喜歡同性啊。

  副總對他亂填答案很不滿意,用了點手段讓他身心俱疲近乎發瘋。

  最後他應該是屈服了吧,過程真的不重要,結果是⋯⋯十年後他再度動情的對象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好想重做副總的測驗,好想知道十年後那一題選項是否依舊不知長進,連”沒有人“也不給選?

  不再是”沒有人“,而是”一家人“⋯⋯,這次應該會活活被副總打死。

  雖然她不認識阿司,但有緒近期已經打算要認,早晚也會⋯⋯。

  唉,心好亂,他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發簡訊給副總寫”饒我一命“,不過狀況外的副總會以為他發作了。

  另一個選擇也是發簡訊,發給媽媽,寫著”再不來我就沒命了“。

  媽比副總更清楚狀況,但死也猜不到他對阿司做了什麼,應該也會以為他發作了。

  我是發作了,感情病發作。

  小均冷卻後不免天南地北的胡思亂想。

  愛上阿司好像也不用那麼慌張。

  阿司是同性,可這世上喜歡同性也一大票,倪信和有緒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不久前還被倪信親過,剛見過倪信,他可以保證和同性親過的倪信現在依舊活蹦亂跳。

  阿司是弟弟,但那天他親下去也沒有親到奇怪的三頭六臂,還是同一個生龍活虎、鮮嫩可口的寶貝弟弟啊。

  跟有緒第一次發生關係時,他有特別注意車窗外,真的沒有天打雷劈,最重要的是⋯⋯陳有緒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還是賤的一如往常。

  對自己弟弟動情真的不會怎麼樣嗎?他怎麼會知道呢?在愛情的世界裡是否也有一部六法全書?

  應注意而未注意的愛上弟弟,掌管感情的神明會怎麼對付目無法紀的惡賊?

  小均心煩的深深嘆了一口氣。

  希望我是你感情世界裡最後一個歹徒,而我,好想再用失眠交換一次洗心革面的機會。

  愛你對不起你,不愛你對不起自己,真的真的好難受。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3 18:28
缺的章節請見完整版,那些送審中的孩子們,君問歸期未有期

031.白天晚上都危險


  「小均,你回來了,快來看我們的Lucky可不可愛。」

  「我早上不是看過了?」

  「現在不一樣,我幫牠綁了蝴蝶結。」

  「⋯⋯。」

  「可愛吧、可愛吧、可愛吧!」

  虛握拳心,阿司將兩掌擺在頭頂兩旁偽裝狗耳朵,偏著臉,雙手在腦袋旁憨萌滾動著。

  阿司很少裝可愛,在別人眼中,他的形象總是討打多過可愛,但這種關鍵時刻也只能豁出去了。

  「是啊,可愛到我差點認不出來了,一口氣收下一對吉祥物,快表達不出我內心的激動。」

  阿司閉上嘴,小均開始說反話,應該代表他不高興了?

  「你帶晚餐回來給我吃嗎?」

  轉移話題,想找機會再戰下一回合。

  小均身上東西不少,除了兩份晚餐,提袋裝了兩瓶沐浴精,手裡還握著一杯珍珠奶茶。

  「給你的,聽說你們老外都很愛喝。」

  「我才不是老外!」

  衝上前開心的從小均手上搶來喝,一連喝了幾大口:
  「真好喝,是家鄉味。」

  小均臉上面無表情卻一直盯著阿司。

  「怎麼了?」

  一句話就搞得我感動個半死,還問我怎麼了?

  小均繼續瞪阿司,偷偷摸摸享受此時此刻巨大的滿足感。

  雖然不適合裝可愛,不過一口氣就把珍奶喝光見底,連一口也沒留給他,別有一種白目的可愛。

  阿司被小均的寒光直射的不明所以,疑惑的打量小均手上的沐浴精:
  「這是狗狗洗澡專用的沐浴精嗎?你明明很想養Lucky啊。」

  「我不太喜歡狗,理由我不想說,你明天把狗送走。」

  「你真的忍心逼我送走Lucky?」

  阿司沒料到小均會這麼堅持。

  小均卻懂得阿司一向不死心。

  「要有多不長眼才會把我跟一條狗扯在一起?不過算了。」

  小均忍不住又瞪他一眼。

  「你今天心情不好?」

  「這⋯⋯這句話你不是才問過?」

  「不一樣啊,白天我問過,現在是晚上,怎麼能說一樣。」

  小均愣住,還真不能說沒道理。

  小均很少跟外人接觸,在公司或家族有交集的對象,大多數是倪信與有緒的綜合體。

  與他最有私交的應該算是堂弟陳有濬,雖然不算倪信與有緒的綜合體,卻長年與自己差不多要死不活的樣子,明擺著我就是很厭世的臉,頹廢到連小均都快看不下去。

  很少遇到像阿司這類種型的,直接、不假思索、拼命燃燒自己還相當偏執,總總精彩的特質最後竟然組成一種令人無言的瘋狂。

  常常讓人不小心發火,最後又不由自主被說服。

  阿司的邏輯真的很奇怪,以前當他是個天真直率的弟弟,現在卻老是把他歪理認認真真放進心裡,雖然知道很無腦,卻蠱惑似的不知不覺進入他的異想世界。

  不對,這個人太危險了,白天晚上都很危險。

  小均趕緊拔出沉溺:
  「我心情不好是因為我台灣混的不好,最近打算到美國發展,又放不下你。」

  「我也可以去啊,那裡是我的地盤。」

  「你不是在當樂團主唱?我不想妨礙你的星途。」

  阿司想立刻說:“沒關係,你比較重要”,卻不想讓小均覺得自己很沒志氣,只好眉頭一皺假裝為難。

  「明天有人從美國來找我,我能不能順利去美國都要靠他了,你願意幫我招待他嗎?」

  「當然!」

  很開心自己終於派得上用場了,明天他要使出看家本領,他要全力以赴當他的小幫手。

  小均似乎很看重明天之約,在狹小廁所替一人一狗洗澡。

  阿司不太愛洗澡,小均也懶得管,現在只是他的狗要洗去流浪歲月痕跡,勉為其難順便連狗主一起服務。

  狗主洗的是冷水澡和狗沐浴乳,小均現在有錢,連洗毛精都大方買兩瓶。

  這小子脫光衣服的樣子好像跟記憶中一模一樣。

  小均還是不太敢確定,應該要真的抱抱看才能確定。

  嗯⋯⋯就是現在,趁地板全是沐浴泡,假裝滑一跤栽在阿司身上⋯⋯。

  「小均,我們真的不能養Lucky嗎?」

  作勢正要往前一撲的小均聽到這句話,硬生生煞住身體,昏頭的衝動瞬間冷掉。

  「小均⋯⋯求求你。」

  小均默不作聲,露出複雜的表情。

  阿司依依不捨替Lucky擦乾身體,他不相信明天Lucky就要離開他。

  小均見阿司全身滴著水,忙著找條大毛巾裹住他身體。

  依戀著瞳孔裡對Lucky依依不捨的么弟。

  阿司,真的可以養Lucky,但不是我們,只有你。

  一個小時前⋯⋯或幾秒前,我終於做了決定。

  你是要回美國去的,可是我⋯⋯決定留在這裡想你。

  因為你眼前道貌岸然的哥哥,行為越來越像畜牲了。

  唉,白天晚上都很像。

  阿司還在擔心他的Lucky,對小均心境反覆無常的轉折渾然不覺。

  小均會藏情緒,唯一對手是有緒,無論想什麼都能被直通。

  而阿司不是有緒,他無法讀取小均。

  「哼,要我拋棄Lucky是不可能的事!我才沒那麼容易屈服,別忘了我還有最後一個大絕招還沒使出來⋯⋯。」

  「哪一招?」

  「呃⋯⋯我愛你⋯⋯。」

  弱弱說完就牽著狗溜掉。

  阿司知道他打開了小均開關,他本來想直接命令小均把Lucky視如己出,小均不能違抗他的命令,但⋯⋯阿司掙扎了很久,發現他沒有辦法。

  一開始阿司還會覺得好玩,任意使喚小均,小均每次都問他:
  「你說的我可以照辦,但你確定要這樣?」

  「會怎麼樣嗎?」

  「不會怎樣,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

  阿司立刻收回命令,因為他受不了小均這種說話方式。

  他體會不了夾縫中求生存的感覺,也到不了苦中作樂的境界,可是他恨小均在無奈中找倔強,在忍讓中帶嘲弄,讓人氣的牙癢癢又無法發作。

  委婉、迂迴、模糊,阿司至今還是無法習慣小均新的說話方式。

  讓阿司最陌生的還是小均慣有的反話模式。

  他還曾經問倪信:”反話是什麼“?

  倪信正經八百回答他:
  「反話就是相反的話。反話的成因往往是因為身處高壓或迫害的環境,無法正面論述或公開表達,為調劑當下的心境而被迫產生的產物。」

  「那你⋯⋯剛剛說的是反話嗎?」

  「我沒有說反話。」

  「你沒說反話我為什麼會聽不懂?」

  「你的症狀跟亞斯伯格症很像。」誠心回答。

  「⋯⋯。」

  「我開玩笑的,你只是沒有心機,不是亞斯伯格症。」

  「心機有什麼作用嗎?」

  「如果處在一個需要勾心鬥角的環境,心機很重要。」

  「現在學還來得及嗎?」

  「你學這個要幹什麼?」倪信失笑。

  想起那天跟倪信的對話,阿司承認他不會勾心鬥角,因為他不需要。

  和小均分開的那天起,他的心已經奄奄一息,除了小均,沒人能勾起他的心。

  妹妹愛當名媛,他就把舞台讓出,遠離所有社交圈,封鎖所有同溫層的朋友,當個默默無聞的路人。

  整天只會擺張臭臉,常與他妹的生父大打出手。

  媽媽知道他性格偏激,完全拿他沒辦法,反正他無求於人,自己滾出家門也能想辦法弄到一張機票,就這樣亂七八糟的活著,能吃能喝,有一張床就好。

  一開始他真的很不習慣小均,話中有話、拐彎抹角,比喻、暗喻再諷喻,阿司不明白小均怎麼會變這樣。

  後來跟有緒熟了,知道他們家講話就是愛來這一套。

  即使小均變了,就算他們回不去從前,他仍會努力把小均每一句話聽進心裡,反覆咀嚼、盡力玩味。

  因為這也是小均的一部分,包含跟爸爸同住,那段小均不願提起的黑歷史,阿司全都要一起愛進去。

  因為這就是愛啊。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4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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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你是毀滅情敵之子的武器

  要接待的貴賓已經到了機場,小均租了車,開開心心載著阿司出發。

  接到貴客後,副駕駛座的阿司開始整路不說話。

  趁倒車時,小均轉頭跟後座的乘客交換了眼神。

  「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每經過一個紅燈就對望一次,你們到底是母子還是情侶啊?」

  從美國飛來的貴賓果然是小均的養母:齊虹白。

  阿司身世已經被有緒發覺,阿司的媽媽特地從美國飛回來處理。

  電話中,小均與她商議,上策是直接將阿司帶回美國以絕後患。

  但阿司已經一年沒跟齊虹白說過話,母子正等待破冰。

  小均覺得阿司很奇葩,同住屋簷下還能不說話?

  就算他和有緒他媽已經關係惡化到冰火不容也不會一整年不說話,小均好歹會虛情假意在心裡問候她媽媽。

  「要去看電影嗎?」

  「要!」

  「可是我沒辦法進電影院,你們兩個⋯⋯。」

  「那我不要!」

  齊虹白不問小均為什麼沒辦法進電影院,只是提議:
  「我們可以去包廂式的個人電影院。」

  小均懷疑過去十年每次短暫相處中,媽媽早就看出他的毛病,只是心照不宣。

  他出生後不久,媽媽的名字就掛著齊虹白,媽沒經過爸同意,直接以配偶身分單獨收養他,他生母也是媽的妹妹,一切在她掌控中。

  後來他才知道,爸對媽收養他的強勢作風一直很不舒服。

  也許早在一出生,他在爸心中早就黑了,不該什麼都怪到阿司頭上,小均忽然覺得很對不起阿司。

  齊虹白是他媽,他們卻從來沒住在一起,小均覺得她不容易揣測。

  雖然沒同住,媽還是將他視為接班人給予教育。

  只是她教導他的從來不是什麼投資之術、經營之道,她說那沒什麼好學的,她最常教他如何獨立與韌性。

  小均最想學的是如何跳出火坑,她忘了教,只是不斷鼓勵他要深入骨髓了解陳乃嵐一家人。

  小均苦笑,都跟其中一個了解到床上去了,對那家人還能陌生嗎?

  他知道媽有件為難的任務想交給他辦,從他稍微懂事以來,齊虹白就持續提起,只是具體內容從來不說明。

  小均能混到今日,究竟是什麼為難事,差不多也心知肚明了。

  不就是要他搞定另一個白目又出格的齊家接班人嗎?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小均十年來完全不和阿司往來,只好不斷在信中說抱歉,愧疚任務無法完成。

  齊虹白眼看功虧一簣,從沒對小均抱怨過什麼,小均感激她的體諒。

  曾以為永遠無法完成的任務,最近卻悄悄變質了。

  媽媽只是要他”搞定”弟弟,沒要他把弟弟搞到不能呼吸。

  小均忍不住心中得意,又擔心遭報應。

  他竊取國寶了⋯⋯怎麼會這樣?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媽,妳知道妳的小兒子認賊作夫了嗎?

  「小均,你呆呆站著幹嘛?電梯都來了。」

  「別吵,我在懺悔。」

  齊虹白在電梯裡低頭看手機,假裝沒注意這對兄弟又進入可疑的兩人世界。

  幾個月來,他們在外面偶然會發生不尋常的擁抱,齊虹白就算不想知道也還是知道了。

  她一直派人跟著小均,防止他有任何閃失,除非陳有緒出場,否則全程緊盯。

  陳有緒與小均發生什麼事她或許不會知情,但他和阿司一舉一動都會有人即時報告。

  她信任小均,相信這些異常舉止不過是小均收服阿司的非常手段。

  十年前,她和丈夫搜查阿司房間,一同看到兩兄弟手工製作的結婚證書,上頭還有阿司與小均親筆簽名,丈夫看到後,當場血壓飆高還要派人立刻送藥,而她心裡竟升起隱隱約約的快意。

  自從丈夫變心後,總把她當隱形人,她卻一手主導這兩個孩子的誕生,丈夫不得不認,還不能讓白素歆那女人干涉,這兩個孩子的大小事成了她和丈夫唯一交集。

  她知道小均在他爸家裡吃了很多苦,她不會虧待小均,現在還不到高調替小均出頭的時機,她必須忍住,為了讓小均在白素歆手裡全身而退。

  小均與陳有緒兩年前連結成功,他們更不能讓陳有緒起疑,否則在對付白素歆就會失了先機。

  小均受委屈,她隱忍不出面,一切協助計劃只能暗中進行,盡量切割齊家與小均檯面上的連結。

  白素歆⋯⋯她沒想到這女人會使出無法想像的手段對付小均,這大概已經屬於靈異領域了,完全超越她這個基督徒的想像。

  若不是陳珈臻在美國暗助他們,長期向她媽套話,她再神通廣大也料不出小均身上的毛病竟出自於奇特的民俗方法。

  感謝主,陳珈臻最後是站在他們這一方,只是最後發生了不幸,Cindy至今仍然愧疚不已。

  沒人希望發生這種事,卻還是發生了,命運的主宰出人意表。

  最不相干的Ken被牽連進去,人生全毀。

  她不知怎麼對他親人交代,唯一能做的只有把Ken藏在隱密的療養院養病,不被外界干擾。

  當年若不是為了跟陳珈臻合作,Ken和陳珈臻兩人也不會相識,只是說這些都晚了,她相信所有相遇都是被上帝安排好的,否則小均為何能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誤打誤撞認識了Ken的雙胞胎弟弟?

  陳珈臻、齊司、陳有緒,他們三人也被上帝安排好的嗎?

  想讓小均從白素歆手裡全身而退,就得在這三個人身上找解方。

  陳珈臻、齊司失敗,陳有緒卻成功了,這是一種註定嗎?

  陳珈臻失敗後不久,她就和Ken私奔了。

  齊司失敗後,什麼事也沒發生。

  陳有緒成功後,他們耐心等待兩年,這幾天似乎成功解決小均的失眠之苦。

  小均在越洋電話中描述阿司身世曝光的事情,不同以往的輕快開朗口吻似乎透露端倪。

  這次返台,她表面上為了與阿司破冰,真正目的是為了見小均一面。

  不過就算小均解決了失眠問題,白素歆手上還是有其他毀滅小均的方式。

  可惜白素歆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她能毀滅小均,小均卻也能毀滅陳有緒,兩者威力不相上下,齊家目前優勢在於白素歆對此事一無所知。

  兩年前陳有緒連結成功的那一刻,同時小均也獲得摧毀陳有緒身心的能力。

  未來白素歆想再對小均不利,就別怪小均對她兒子不客氣。

  目前還不到時機讓小均知道他擁有對付陳有緒的祕密武器,因為他還沒完全脫離白素歆掌控,聽說白素歆很會問話。

  兩年前小均獲得毀滅情敵之子的武器,該感謝陳珈臻美國留學期間跟齊家合作,她對這女孩人生最後的結局相當惋惜。

  至於阿司,她無法歸類。

  阿司身分曖昧,目前不屬於白素歆,也不屬於齊家,灰色地帶的他總令人頭疼。

  眼下只能借助小均對阿司的影響力,盡量化解母子間難以形容的心結。

  幸好成功的人是陳有緒不是阿司,以目前客觀情勢看來,小均能威脅陳有緒對齊家比較有利。

  小均若擁有毀掉阿司的能力,似乎對白素歆也起不了嚇阻效果。

  畢竟白素歆目前不但對齊司沒有感情,甚至不知道齊司的存在。

  陳珈臻、齊司、陳有緒,她在三人身上押寶,沒想到開獎結果竟然是陳有緒。

  前面兩試失敗,最後一試竟然成功,目前壓制白素歆最佳籌碼正好也是陳有緒,順序如此,她想是神安排好的。

  電梯外。

  「小均,你懺悔完了嗎?」

  阿司碰了碰小均,電流在小均身上竄了一下:
  「唉,悔意全回來了。」

  怕媽等得不耐煩,小均趕緊拉著阿司進電梯,領著他們進電影館,挑了一部很好哭的親情電影,還不忘帶上一大包抽取式面紙。

  小均果然沒有看錯人,電影演不到一半,阿司哭的稀里嘩啦,一把鼻涕、一包眼淚,全抹在小均身上,小均問阿司要不要再看一部?阿司紅著眼睛點頭,小均跑去櫃台續時間,人卻一去不回。

  電影演到催淚最高點,阿司到處尋覓,面紙到底跑哪去了?

  齊虹白從包裡拿出面紙遞給阿司,阿司淚眼婆娑望著她,想到電影裡為了生病兒子什麼都肯犧牲的媽媽,怎麼會和眼前這個女人差那麼多?

  「Sid,你當了樂團主唱,媽咪這幾天有機會聽你演唱嗎?」

  「妳那麼忙,一段話我要分三次才說的完,妳還是快飛回去管理妳的銀行集團、娛樂集團和生技還是⋯⋯醫療什麼的我也忘了,時間就是金錢。」

  「以前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對你很抱歉,我真的想看你表演。」

  「最近沒表演,下個月有一場,妳可以丟下公事不管嗎?」

  齊虹白有點為難:
  「我可以安排看看。」

  失蹤已久的小均終於回來,聽到對談隨口插話:
  「還是我替你特訓一個月?這個月你不能和媽見面,我替你從頭到腳大改造,一個月後一鳴驚人。」

  「一對一特訓嗎?」

  「嗯。」

  「我要。」

  「說好了。」

  這次齊虹白聰明的沒再跟小均換眼神了。

  原本阿司對小均的安排感覺不安,現在一聽小均不讓媽跟他見面,漸漸鬆懈小均想把他單獨丟給媽媽的戒心。

  接下來沒人知道小均要帶他們去哪,但阿司完全不在意,整路談論小均跟他的特訓計劃。

  小均在車上淡淡的說:
  「如果我能用鋼琴教你,你會進步神速。」

  「鋼琴⋯⋯去教會借?」

  「對不起喔,誰逼我進教會我跟誰翻臉。」

  「我再跟有緒借一次你房子的門卡?」

  「我們唱歌那天他已經昭告天下他跟我從此是路人,你求我的事,他怎麼會理你?」

  「Cindy有一架鋼琴。」

  小均沒接話。

  Cindy是阿司與小均的妹妹,阿司終於開始提到美國的事情,之前阿司絕口不提,小均還以為他得了解離症。

  看來把他丟回美國的時機成熟了,功德圓滿那天,他一定要喝酒慶祝。

  接著小均帶他們到遊樂場玩,阿司在尖叫連連中慢慢脫掉武裝。

  小均負責門票、齊虹白負責大家的吃吃喝喝,阿司玩到又餓又渴,跑來向媽媽討吃討喝,吃人嘴軟,阿司態度漸漸軟化。

  阿司只小他兩歲,心智卻很晚熟,在小均心中始終是個孩子。

  這孩子最近頻頻向他告白,小均不會當成玩笑不放心上,外人也許把他當廢話,但家人都知道,他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執行力超強,毫不顧忌、從無保留。

  小均被這任性的孩子告白,還忍不住親吻他了,這事茲事體大,但他一輩子忍住自己,他不想再忍,他對阿司有感覺,他知道這很荒謬,他恨過阿司,怨過阿司,認為遭他背叛。

  重逢第一天見到阿司,小均已經抄好傢伙,打算將阿司揍到躺三個月再把他趕回美國,媽媽知道他們恩怨應該也不會太苛責他。

  只是第一晚看見阿司熟睡的臉孔,他下不了手。

  阿司從小與他相依為命,就算犯了滔天大罪,難道自己沒一半責任?

  畢竟阿司是他帶著長大的。

  這次媽為了阿司來了兩次,提到阿司對當年的事十分自責,不停打聽性侵案女主角,找到她就不停逼她、纏她、威脅她,女方禁不住阿司嚴重騷擾,甚至跟齊虹白談判,她給女方一筆錢,把她從美國送去了英國,小均聽完後有感而發:
  “難怪我找了幾次後突然找不到,原來她仇家不只我一個。”

  至此對阿司算是氣消了。

  而被他牽動最難捉摸的情絲卻驚世駭俗的偷偷滋長。

  也許荒謬到底,會動真情。

  矛盾至極,便開始放肆。

  反正我的人生早就輸到什麼都不剩了,就讓我,至少還有你。

  「Sid, 要不要坐摩天輪?」小均溫柔一問。

  「要。」

  好喜歡這個世界有你。

  好想知道,日有所司的我,今晚會不會夢見你?

  小均頂著大太陽替他們排隊,齊白虹負責帶阿司飽餐一頓,阿司少見被三千寵愛於一身。

  阿司寧可邊走邊吃,狼狽解決中餐,就是捨不得離開排隊的小均,何況小均害怕人群,他得快去保護哥哥。

  小均在遊樂場排隊,排到玩起鬼抓人遊戲。

  身體在人群熙攘中拼命閃躲,怕被鬼捉到似的,一抬眼碰巧與阿司的視線對上,人潮瞬間退的好遠好遠,眼中只剩阿司,連跟在後頭的媽媽都進不了他的眼界。

  最無害的天倫之樂下,隱藏著要命的關係。

  幸好小均一向面無表情,儘管才幾分鐘沒看到阿司就很抓狂。

  但這⋯⋯這正常嗎?媽吃過的鹽比他們兩個加起來的飯還多,她到底會不會看出來?

  兩兄弟在人龍隊伍中故意遠遠落在媽媽後頭。

  小均是無法排隊的人,被路人擦肩碰撞更是大罩門,只好將身體緊緊挨著阿司,忍受在人群中的苦刑。

  阿司盡情享受小均緊密貼身的依賴,他是心思單純的人,不懂談情說愛,只會拼命去愛。

  忽然感覺小均用身體碰了碰他,要他轉頭看他。

  小均身上穿著簡單的綠白條紋T,這是有緒選的,他沒得挑,昨天特地買了一條海軍風的領巾。

  只見小均緊張的不停調整領巾,說話樣子十分羞澀:
  「我沒試過遮住脖子的疤,最近老覺得一堆疤不好看,我搭了條領巾,會不會遮的很不自然?」

  「啊?」

  怎麼會有人鼓起勇氣詢問阿司如何穿搭?連阿司本人都嚇一跳。

  「小均你今天怎麼了?」

  「我怕你不喜歡我的領巾。」小小聲的說。

  「怎麼會呢?你怎麼穿都好帥,我很喜歡這條領巾,回家也借我繫在Lucky脖子上。」

  「⋯⋯。」我真的問錯人了。

  排隊的隊伍只能用蠕動前進形容,阿司怕小均肚子餓,可是小均不肯離開他單獨用餐。

  阿司靈機一動,拿出媽媽剛買給他的七彩大棒棒糖,撕掉外包裝舔了兩口,遠遠探了媽媽方向一眼,接著迅速將棒棒糖塞進小均手裡。

  小均猶豫了一下,終於忍不住放進嘴裡品嚐,趁沒人注意又傳給阿司,人群又靠過來,小均下意識朝阿司身上擠了擠,一來一回的棒棒糖接力賽,不時引來路人側目。

  媽媽回頭喊了阿司,阿司想裝做沒看到,在小均的瞪視下,很不情願走到她身邊,臭臉聽她講話。

  小均整天刻意落在媽媽身後,以前最討厭的人潮此刻成了活動屏風,讓他可以肆無忌憚注目阿司每個動作,忘情收錄阿司每一抹身影。

  這⋯⋯應該會被判刑吧?愛上一個要回家的人。

  今天的精心安排就是為了讓媽順利把阿司帶回家,再不練習鎖住感情真的會出事。

  美國那個家成員也很複雜,有他們三兄弟的妹妹:齊羽喬,還有齊羽喬的生父,怎麼跟陳家成員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均不太清楚齊虹白對他的看法,也不了解她在想什麼,在所有有緣無緣的母親榜中,齊虹白和他最投緣。

  聽說在美國的家幫他留了一間房,緊鄰阿司旁,只是聽說,小均從來沒有看過,也捨不得住。

  他留了最後一個家讓自己想像。

  要不要陪阿司一起回美國這件事,小均一直很掙扎,萬一被媽或羽喬看出兩人的私交,他應該就得滾蛋吧。

  小均不喜歡這樣,他在陳家一直在犯錯,精神病史害讓他總是惹麻煩,他已經習慣不斷向所有人道歉。

  「我下次會做的更好。」

  一次次無能為力的承諾,他沒一次真的做好。

  能不能別再道歉了,他明明只想跟自己道歉,“對不起⋯⋯我不想再道歉了。”

  阿司是他陳有均唯一不需要說對不起的人,最近情不自禁愛上他⋯⋯天啊,怎麼道歉名單又跑出一個!

  「下一台車輪到你們,你們有幾位?」

  服務人員的聲音打斷小均的思緒,上了摩天輪廂座,阿司繼續緊黏住小均。

  小均忽然覺得自己很像手中的票根,好想飛、好想逃。

  他是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心症患者,第一次戀愛就要毀掉最親愛的弟弟嗎?

  「票飛走了。」

  小均突然跳下車廂蹲在地上撿票根,一返身,摩天輪已經緩緩騰空,小均努力追了兩下徒勞無功,只能目送阿司上升,從地面向天空含淚揮手。

  車廂內只剩阿司跟齊虹白,兩人相對無語。

  「Sid, 聽說你這幾個月很辛苦?每天睡地板,晚上還有老鼠跟蟑螂開運動會?」

  「我睡了骨頭都快散了,」撒嬌語氣,突然頓住,心又硬了:
  「妳去關心妳的Cindy啦,她是妳親生的,她比我更值得妳愛。」

  「Sid, 我很後悔讓Cindy知道這件事,她一定用難堪的方式說出來,這事情應該要由我慢慢告訴你,是我沒處理好。」

  「無所謂,我不在乎妳和Cindy她爸怎麼想,你們都不是我的家人,我唯一的家人是小均。」

  「我真的很愛你,雖然我借卵,但你確實是我懷胎十月生的。」

  「我不重要,妳很快就有了妹妹,完全不記得妳生過我。我跟妳沒血緣關係,妳不用裝得很愛我,妳到底想裝給誰看?這世界就像妳希望的,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妳不用再演了!」

  「這幾年我把你帶在身邊後,每天都想補償你,是我沒好好管束Cindy ,我沒留心她一直傷害你,你願意給我機會,讓我們重新一次新關係,這次你長大了,更成熟了,我也更了解你的心情。Sid, 你願意給媽一次機會嗎?」

  阿司被媽媽打動了:
  「這一次新關係有小均嗎?」

  「當然。」

  「我考慮一下。」

  「不過你用齊誠毅的身分跟元技基金會簽約,我擔心會有法律問題。」

  「我⋯⋯我聽小均說我沒工作證可能會簽不了約。」

  齊虹白思考了一下:
  「這樣吧,我在元技有熟人,我先替你把冒名簽約的事情處理掉,可是我不確定元技的立場會不會踩得太硬,還是你先跟我回美國?就算元技反悔要追究你的法律責任,你也早就離境了。」

  出包有人扛,回家當少爺,最重要的是,還能把小均打包帶回家,阿司當然好。

  下了摩天輪,三人已經達成默契。

  「小均,我們直接買三張機票,我家有鋼琴,你替我特訓,一個月後我要去台灣隆重開唱。」

  「你們隨時可以走,但我不是美國人,辦ESTA需要幾天,你的狗要當美國狗也要打晶片、檢疫之類,我需要時間處理。」

  「等你辦完我們再一起走。」

  「元技萬一知道齊誠毅不是你,隨時會找你麻煩。」

  「怕什麼,我不也是元技集團未來繼承人嗎?」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小均十分吃驚。

  「我⋯⋯我說錯什麼?」

  「元技各順位繼承人非死即殘,我領一本身心障礙手冊,揹一條刑事罪,我覺得這飯碗不好端,很不適合你。」

  「刑事罪?」

  連齊虹白都愣了一下,原來小均瞞了她很多事。

  小均怕一說出“殺人未遂”,眼前二人會立刻花容失色的奔逃機場,只好修飾一下:
  「毀謗也是刑事罪啊。」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9 00:24
最壞的年代,最耐(粵語)的審文,失去的章節招領地


033.對不起,我差點當了弟弟的寵物


  晚上三人住進汽車旅館,阿司忙著與小均計劃特訓及共同的未來。

  說著說著就累了,累了就倒頭呼呼大睡。

  小均、齊虹白坐在陽台,關了玻璃門,特別試了隔音效果,確保對話不會傳進阿司耳裡。

  母子喝著酒,隔著玻璃看著熟睡的阿司,開始交換故事。

  「媽,阿司的身世,今天我可以再問妳一次嗎?」

  「你十八歲時也曾像陳有緒一樣懷疑過阿司的身世,因為他跟陳珈臻同年同月同日生?還是他和陳珈臻容貌有許多神似之處?」

  「我很早就懷疑他不是齊家的人,因為妳對他態度有點特別。」

  齊虹白沒接話。
  
  「爸曾當阿司的面否認他們有血緣關係,為了哄他,我帶他去檢驗所想證明我們是親兄弟。檢驗報告出來,我反而困惑了,阿司到底是誰?我懷疑過他不是齊家的孩子,那份報告也證實我的猜測,可是他卻是爸的孩子,這樣有點古怪。」

  齊虹白心想,小均心思果然不同於常人,這般穎悟絕倫的孩子卻在白素歆手裡完敗?

  小均心思飄遠。

  阿司既然不是媽的孩子,就更不可能是陳家的孩子,親子鑑定卻告訴小均:"阿司與陳乃嵐親子關係確定率為99.9%"。

  既然連高中的自己都能確認阿司的身分,媽肯定比他更清楚阿司就是陳家的孩子。

  小均回想她長年任由爸質疑阿司曖昧的血統,刻意不讓爸以外的家人知道阿司的存在。

  甚至默許保母家冷落阿司,連全家出國玩都可以把雇主的孩子獨自丟在家裡。

  接阿司同住後,心思靈敏的他領悟到媽媽處心積慮隱藏阿司身分的意圖,讀懂後,也配合地不壞媽媽的局。

  記得有一次有濬來他家過夜問起阿司是誰,小均竟然回答他“童養媳”。

  其實小均不太喜歡這樣的自己,謹小慎微到這種程度,他是生於亂世嗎?人間到底多危險?

  小均一直渴望能解放自己,不畏世人眼光、為一個人剖肝瀝膽。

  可惜落入副總手裡十年,他不知這世界還危不危險,卻深刻體會不管好死或歹活都極度難混。

  幸好他也認識一個“厭世界”的教主,不,這個人似乎從國一才開始厭世的。

  教主的經典語錄是:”活著覺得很麻煩“,小均一聽,還能說什麼?只能甘拜下風了。

  教主那年聽小均指著阿司說他是“童養媳”,自然不信。

  沒錯,堂弟陳有濬已經厭世到被小均戲稱教主也不想抵抗。

  教主是個一夜之間被迫長大的倒霉鬼,從此性情沉穩,處事謹慎,他聽出小均點到為止也就打住不問。

  堂弟似乎因為他媽偷偷會情郎被他爸逮個正著,他爸氣到把家裡三個孩子全逮去醫院做親子鑑定,檢驗報告出來後,二叔二嬸不久就離婚了。

  三個堂弟妹只有有濬跟著媽媽,二叔除了負責他的學費直到大學畢業,父子再也沒有交集。

  ”有濬“這名字也從那天起在人間消聲匿跡。

  當然也沒真的消聲匿跡,每個月家族聚會,小均都和有濬一起到處閒晃。

  他們兩個“歹命子”常常野放到爺爺奶奶豪宅附近待命,哪個人突然遭家族“召見”就得立刻認命衝過去。

  堂兄弟兩人同病相憐,都非常邊緣,久而久之當然就培養出感情。

  他知道有濬很鬱悶,小均對這種見不得光的身分比較看得開,因為他認識一個叫阿司的弟弟,比他更沒存在感,爺爺奶奶見過阿司,卻幾乎不問起這個人。

  小均想好好疼阿司,有濬他救不了,他太ㄍㄧㄥ了。

  有濬曾說:”小均你有齊大家族當靠山,我什都沒有,我媽非常恨我,她恨我的血緣報告害她淨身出戶丟盡了臉⋯⋯“。

  有濬有一生都無法卸下的心結,明明與阿司同年,卻從國一開始就左一句“淨身出戶”、右一句“我爸養兒十多年竟是小王的種”之類的社會版口語。

  阿司則是一路被媽藏著,生長背景特殊,心思卻異常簡單,連小均戲稱要娶他,他都能一路當真到長大成人。

  小均國中時就嗅到齊虹白刻意的心態,體會出不對勁的味道,可是他好想保護弟弟,保他一生都別受到有濬受過的苦。

  只是最後⋯⋯他失守了,還錯得一塌糊塗,後果連自己都無法收拾。

  二十九歲的小均,想要再給他和阿司一次機會。

  一個和好如初的機會。

  但他真的有辦法保護阿司不再被爸重擊嗎?

  老實說,他連自保都困難,有緒一認親下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自不量力卻好想再拼命努力。

  「那一年,我假裝忘記和阿司做過親子鑑定這件事,也沒讓他看報告,阿司心裡一直記得他沒看到最後結果,反而讓他對自己來歷很敏感,這種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你是真的跟他和好?還是為了讓我放心?」

  「真的和好了。我想開了,我這一生都在看別人臉色度日,難得有人天天瞧我的表情討生活,真的很新鮮,我決定收了他。」

  小均臉上浮現非常難得的笑意,這一刻他終於決定留在台灣了。

  如果被媽發現他對阿司有邪念,他怕阿司連美國都回不去,萬一直接被丟包給副總怎麼辦?

  雖然這也沒什麼不好啦,最近小均發現自己跟副總的孩子都特別有緣。

  唉,說說而已,小均怎麼忍心?

  心裡很清楚,渴望阿司不是什麼光榮的心願。

  所以,他會放手,也許明天。

  知道阿司很快就會離開他。

  沒關係,幸福本來就很短暫,我也沒在收集。

  像路邊的微風,經過就好。

  齊虹白望著小均表情柔情如水,心中詫異。

  「你真的還想再聽一次嗎?」

  「嗯。」

  十八歲那年,他帶著幾份DNA報告和媽媽談條件,當時完全不想知道故事細節,但現在,阿司對他的意義已經不一樣。

  「第一次聽到阿司出生的前因後果時,你才十八歲,我相信現在的你已經能聽懂這個故事,不過在說這事之前,你願意先讓我知道你發生什麼事嗎?」

  小均早有心理準備,住進陳家後,在他身上發生這麼誇張的變化,媽媽能忍到今天才問起,小均已經覺得了不起。

  「Beck, 以前我不問,因為我不想讓你為難,和阿司種下心結後,你卻對我提出跟阿司交換的提議,我知道在那種心境下,逼你說什麼,你都會覺得艱難。」

  現在的小均卻依舊覺得很艱難。

  當他住進陳家,意識已經栽在那家人手中開始,他每天都懷疑和阿司交換是個錯誤的決定。

  但他已經沒有多餘力氣改變什麼,原來他比任何人都還無助,無助到除了嫁入魏家的生母,他不再對外求助。

  只為了不讓自己的世界再多出齊司這個變數。

  就讓他一直這樣吧,至少他不用再和齊司發生任何瓜葛。

  直到⋯⋯阿司再度出現後,他被長期的絕望折磨到為他失去理智,對愛束手就擒。

  「現在跟Sid好了,我反而不知可以怪誰,我覺得很可恥。」

  小均像自述的罪魂。

  那一年,他被女同學指控性侵,事情告一段落,爸媽協議兩兄弟的去處,他做了交換,讓阿司隨媽去美國,他留給爸。

  那時交到他手中的人生還好好的,不到一年就把一切搞砸。

  「小均,我記得你剛生下來只有巴掌大,不久後我當了你媽,你親媽和外婆覺得你太聰明,她們擔心管不動你,我卻知道你只是個心腸很軟的孩子,就是過度執著,骨子裡不太服輸,還常常不懂保護自己。」

  「我認識一個很會保護自己的人,不過好像也沒把自己保護的很好。」

  小均想起有人從小精通自保之道,精通到BL都B上媒體了,害他每次想到這件事就很想笑。

  「你外婆過世後,你變得比以前堅強獨立。跟在你爸身邊,我想你更明白人心複雜。」

  媽媽與外婆從小就覺得他很囂張,囂張到只想讓自己堅強,卻沒興趣保護自己。

  經過十年生聚⋯⋯不對,經過十年教訓,小均終於見識到江湖險惡,可惜自保之道現在也用不到,殘障手冊都一本了,誰還那麼沒天良想陷害他?

  如果當年別那麼囂張,多點防備,別相信任何人,也許就不會遭到心愛的女孩和男孩聯手背叛。

  或者他在爸家多懂點人間藏把刀的道理,現在也不需要回答為什麼自己會變這樣了⋯⋯。

  「Beck, 現在的你已經蛻變了,你不再是未歷世事的少年,連阿司的事情,媽不知如何處理,你卻已經可以替我打頭陣。小均,那些傷害讓你長大,媽為你驕傲。」

  「可是我到現在還是做不了自己的主人,連基本的事情都辦不到。」

  「誰能做自己的主人?就拿你爸來說,我與他青梅竹馬,他大我幾歲,我們曾經一起出國唸書,他有很多你想不到的事。」

  齊虹白說了幾件丈夫的往事給小均聽。

  「你看他多想跟我離婚,但他辦不到,他照樣做不了自己的主人。」

  小均淡淡苦笑,拼湊自己所能表達的辭彙,開始他不堪回首的人生。

  「我去爸家的第一天就被妳的情敵來個下馬威,我很錯愕,以為是性侵犯才有的禮遇,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要我怎麼接受治療,我全都答應,畢竟只是個剛畢業的小屁孩,對成人世界的複雜所知有限。

  「我開始被連餓好幾天,又餓又渴還不能睡,一開始很好強,吃了不少苦頭,某天我突然開悟了,她想怎樣就怎樣,我就盡量配合她,她可能常找什麼教授或以前同學研究怎麼收服我吧。如果我一直抵抗,只會變本加厲被折磨,為了活好一點,少受點罪,她怎麼洗腦我就怎麼接受,很可笑吧,我當時為什麼不堅持下去?現在變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是自找的⋯⋯。」

  齊虹白沒開口,只是溫柔看著小均,想傳達安慰之意。

  「她用盡一切手段控制我的精神,有時我記得過程、有時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手段大概不外乎找人把我打到快斷氣或體罰我到極限吧,不知道,我不想記得這種事。」

  小均果然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情,她曾經大膽封鎖小均的神志,接近兩年,果然只被小均當成自己在療養院精神錯亂了一大段時間,他絕口不提起空白的兩年歲月,當然也沒懷疑齊虹白曾對他的精神狀況動手腳。

  這一切都是為了處理小均的失眠,引誘陳有緒入局的不得已安排。

  小均的心思被拉回十八歲那年。

  也許當時是出於好奇,想弄明白白素歆這女人究竟想對他做什麼。

  這女人⋯⋯適合知道阿司的存在嗎?

  不想見阿司,更不願欠他。

  小均想過,是否是他當年沒告知阿司最後親子鑑定的答案,導致阿司恨他,恨到還找人聯手陷害他?

  那段時間他常鑽牛角尖,無法控制地胡思亂想,等他發現自身難保的時候,猛回頭已是百年身⋯⋯。

  「Beck, 你不用自責,我不認為你有缺陷,你沒犯錯也沒對不起自己,真要說可恥,我做出的事才是真的可恥。」

  齊虹白知道小均被那女人折磨到幾乎毀了。

  她在元技有不少耳目,她也不想坐視不管任由事情惡化,卻礙於自尊心不肯對丈夫示弱,錯過了挽救小均的黃金時間,等她發現事態嚴重終於出手干涉,事情卻越演越烈,最後完全失控,甚至鬧出人命。

  一死一瘋。

  為了保護小均和女兒,她選擇繼續躲在幕後,多年隱忍不出面。

  這些年她努力說服自己,把小均扭曲的人生當成一場漫長的接班培育計畫。

  也許有一天,陳乃嵐不再恨她的那天,小均也許就不用那麼受罪。

  等乃嵐力不從心的那天,回頭看看自己人生還剩下什麼,細數他的第二代接班人選,她想只有到那一天他才有辦法醒悟。

  醒悟那女人蛇蠍心腸的真面目。

  他會恨那女人竟為了對她的妒意殘忍折磨他的親生兒子。

  有一天,她會讓乃嵐親眼見證那女人對小均使出的惡毒手段,現在的退讓,只為了迎接那天的來臨。

  就算陳乃嵐從頭到尾都不在乎小均的苦難,難道阿司能不在乎那女人對小均做過的一切?

  齊虹白了解齊司的性格,她從不教導或修正阿司的偏激,那女人強取豪奪的家,早已被那女人自作自受埋下隱患。

  丈夫曾冷冷指責她,怪罪兩個孩子被她教壞了。

  等他老了,再回頭看看這兩個孩子,阿司或許依舊沒讓他很滿意,可是十八歲之後的小均在那女人的手段下變成什麼模樣?

  小均在學校成績一向不好,她們勸過小均,他爸很重視分數和成績,這孩子竟然說用分數打敗同學勝之不武,讓她們這三個女人聽完傻眼。

  小均的天賦異稟或許暫時埋沒在精神疾病下,她相信時機成熟,乃嵐會識破這女人陰險的花招。

  到了那一天,他怎能不對這女人的伎倆懷恨在心?

  自從知道小均精神出狀況後,她對阿司加倍呵護,帶著想讓丈夫悔恨的強烈信念。

  丈夫最終會後悔把親生兒子交到那女人手裡。

  雖然不捨小均,她卻選擇低調袖手旁觀。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希望小均原諒她的自私。

  至於兩兄弟過度親密的舉動,她保持觀望。

  阿司從小喜歡哥哥算不上什麼祕密,幸好小均是個懂事成熟的孩子,相信這些脫離常軌的舉止只是他與阿司努力和解的過渡期。

  就算兩兄弟之間真發生奇怪的感情,她是歷經大風大浪的人,有什麼能處理她盡力出手,沒必要對當事人大驚小怪,她不會情緒性做出於事無補的愚行。

  看遍檯面上下虛虛實實、以假亂真的手腕,她明白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眼下棘手的事很多,小均是個有分寸的孩子,這十年他在陳家看透一切人情冷暖,又怎會輕易被感情左右?

  小均默默替她把酒斟滿。

  沒怨過她從未伸出援手,反而對媽愧疚的不得了。

  總覺得自己沒好好照顧自己,不但一生受制於人,還差點當上弟弟的寵物。

  齊虹白高舉酒杯一乾而盡。

  迷濛月色下,她陷入很久以前的回憶:
  「自從我發現我最愛的男人在婚後無情出軌,我想報復他,可是我與他從未生兒育女,他不再給我機會,我竟然說服你媽媽勾引姐夫,她那年才十七歲,我利用一個未成年少女偷走我丈夫的精子,而這個丈夫已經不回家了。

  「我用了許多極端方法報復他們,你媽懷孕生下了你,完全是個意外,我知道對你很不公平,以結果論來說,你是為了阿司才意外誕生,我在你爸反對下收養你,我當初只想以妻子的身分打擊那個女人,你卻成了上帝賜我最好的禮物。Beck, 相信你自己,外在的破壞貶抑,都抹不去真正的你。」

  小均苦笑,今晚是他苦笑最多的一晚。

  透過落地玻璃窗張了阿司一眼。

  阿司連睡覺都有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率性,小均承認這是他最缺乏的特質。

  「為了不讓你爸有機會在家族造謠我無法生育,我要求他跟我做試管,卻有人通風報信,說他打算在他的精子做手腳,讓我生下別人的孩子,他再對我的孩子否定親子關係,好藉機羞辱我。我半信半疑,驗了他的精液,血型果然跟他不符,從此報復的念頭在我心中滋長。

  「當時我已經接手打理你外公事業,我打聽那女人凍了卵,藉以向我公婆證明她什麼都不爭,塑造她認分可憐的形象,我非常不是滋味,入股她凍卵的醫院,把自己的卵也凍進去,還派親信擔任高層,偷偷竄改我和那女人的資料,不費太多功夫就讓我跟那女人卵子對調。

  「在我公婆讓步下,那女人如願住進我的家,順利跟我丈夫生兒育女。一年後凍卵合約到期,她不再續約,依約銷毀的卻是我的寶貝蛋,她的寶貝蛋一直完好保存在我名下,成為我的財產。

  「好笑吧,她偷走我丈夫,我偷走她未來孩子。」

  聽到這裡,小均自然是笑不出來。

  媽媽繼續追憶:
  「我原本想利用她誤用我的基因生育我的孩子,沒想到我公婆那麼快就讓步,還讓她登堂入室⋯⋯,我只能努力說服你爸繼續跟我做試管,甚至咬牙同意搬到美國,不再干涉他與那女人的生活,我太好強太要面子,遭他背叛的婚姻,我無論如何無法甘心。

  「自從那女人懷了你弟陳有緒後,我公婆在一夜之間一面倒,不但支持她,甚至開始指責我,他們變臉速度令我十分震驚,我們兩家兩代世交,我公婆在我小時候就抱過我了,今天他們卻力挺外面的女人,可以想像我有多忿忿不平。

  「你爸開出所有條件我一一接受,我再度提出做試管的請求,但我們之間信任已經破裂,我不得不驗他提供的精子,想不到已經退讓到這種程度,他依舊用別人的精液陷害我,他的狠,超出我的底線,我再也嚥不下這口氣。

  「我得知那女人剛懷第二胎,我也幸運做人成功,但我沒有喜悅,因為我肚子裡孕育的是她骯髒的卵。我打聽她女兒剖腹產的日期,我也在同一天在美國生下了齊司,我不愛齊司,可是我真的對不起他。」

  十八歲的小均、二十九歲的小均,隔了十年多,聽著同一段故事。

  那段關於阿司的起源,以及爸媽年少的情事。

  兩種年紀的他,依舊不懂。

  不就是一段變調的婚姻嗎?怎麼能相互糾纏到今天還無法收場?

  他不懂婚姻,可是他懂得被親愛的人背叛的滋味。

  他想開口替阿司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小均最後在心裡默默承諾:”那就讓我來愛他吧“。

  「我生下阿司隨即後悔,這世上沒人知道他的身世,我幹出這種事到底報復了誰?除了懲罰了自己,隨時擔心東窗事發,日夜良心不安。

  「隔年我遇到了真愛,與他生下了Cindy, 我無法給他名分,他卻甘願當一個沒有聲音的影子。

  「我忙於事業,只好把阿司丟給我另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照顧,他等於在阿姨家長大,後來你把他接回去同住,阿司終於有了伴。在你爸心目中,阿司只是沒有血緣的兒子,在我心中,阿司只會讓我想起這一生最不愉快的仇辱。」

  小均對著媽媽乾杯,想把前半生複雜的情緒一飲而盡。

  媽媽的不甘,牽動了他的生母,爸爸、副總、阿司還有他。

  而他對副總也有這麼多的不甘心,他真的不知道這些入骨的恨該讓它何去何從?

  只知道他不能再還給阿司了。

  喜歡同性是原罪、愛上哥哥是原罪,跟爸媽無法相認,依舊是最冤的原罪。

  如果可以,能不能讓我們在這無情的世道中,都別再受罪?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30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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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別替他點失身酒好不好

  幸福來的太快,讓阿司有點害怕,他細想每一個環節,卻找不出什麼破綻。

  最怕小均丟下他,不回美國與他會合。

  可是沒理由啊,現在小均能睡覺,也不用找陳公子替他打針了。

  小均看起來真的混得很差,他對台灣還有任何放不下的嗎?阿司實在想不出來。

  倪信看起來跟小均也沒什麼,倪信對小均常常忽冷忽熱,可惜小均喜歡的是安定力量。

  你答對了!小均喜歡的就是我啦。

  但心底那股隱隱的不安到底是什麼?

  小均一路將阿司跟齊虹白送到機場,替他們拉行李,買了一大堆鳳梨酥讓阿司帶走,還逼阿司到美國後要立刻幫他搶廉航機票,整個過程說說笑笑,終於把他們送進海關。

  接下來他還要去勞動局檢舉阿司,外國人沒取得工作證還非法打工,證據照片在臉書隨便找找就有,保證讓阿司三年內都無法入境台灣。

  小均本來想約倪信喝酒慶祝,現在決定一個人去喝酒。

  因為他開始想念阿司了。

  他不會去美國,那條狗下次媽來就讓媽牽回美國吧。

  他不打算遵守與阿司的約定。

  除了留下來斷後,防守有緒衝去美國尋親外,他還有個殺人未遂的官司要不時出庭。

  最後一個不走的原因⋯⋯他想斷了跟阿司的情緣。

  趁他還能斷時,當機立斷。

  明天他會繼續去漁人碼頭當街頭藝人。

  現在有把貝斯,應該不會一天只被打賞一百元,慘到和阿司合吃一塊超商麵包,身心靈很空虛啊。

  就算打賞金沒長大,至少明天起的每一餐他可以一人獨享了!

  已經覺得自己夠廢了,竟然還有流浪漢賴著他,好手好腳還吃他喝他,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好喜歡阿司一邊吞嚥口水,一邊盯著裝著麵包塑膠袋等他開飯的眼巴巴表情。

  我喜歡阿司,雖然無以為繼,但是沒關係,至少這世界忽然可愛起來。

  我願意繼續陪這世界,流連下去。

  三年後阿司回來,將能見他在漁人碼頭不可同日而語。

  三年後究竟他們會變成怎麼樣?

  阿司會不會恨死他?也許他一恨起來就這輩子躲著他,就像他曾經躲阿司,一躲就是十年多。

  好不容易有個人一直說愛我,這種感覺特別好,可惜我竟然不能愛他,晚上還是找倪信喝酒吧。

  現在好想立刻抱住一個人,牢牢抱住他,再也不要放開了。

  小均發現自己懷中真的抱著一個人,他嚇傻了,難道又病發了?

  以前發病只會自殘,不會抓著陌生人猛抱,完蛋了,這下要進警局了。

  「我快窒息了。」

  小均趕緊鬆開身體,咦?這人不是該在飛機上嗎?怎麼會出現在他眼前?

  「你⋯⋯你⋯⋯?」

  「我沒出關,我花好多時間說服媽媽。」

  「你不可能說服的了她,你怎麼辦到的?」

  阿司不是台灣人,如果出關也不是想回來就能回來,難道他說的是真的?為什麼媽沒打電話通知他?

  小均一頭霧水把阿司跟行李原封不動載回家,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阿司在練團室將行李一丟,看到Lucky高興的對牠又親又抱牠,小均竟然吃味,抱狗跟抱我表情一模一樣。

  難道接下來要進行B計劃,按有緒安排讓阿司身世大白?

  小均知道這事辦完後他應該就小命不保。

  副總雖然很討厭他,但他很了解副總。

  不過⋯⋯直接往生也是斬斷不倫戀的方式之一,乾淨俐落。

  晚上帶著阿司去喝酒,有緒請客。

  三人在吧台坐成一排,阿司在中間。

  有緒整晚像餓虎看見垂涎已久的鮮肉,用前所未有的眼神打量阿司,恨不得將他全身剝光一次看個過癮。

  小均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繞過阿司背後敲敲有緒,提醒他克制一點。

  「陳公子,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看我?」

  「我把你當前景,為了方便看你斜後方的妹。」

  「看妹?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有緒被阿司白目惹到,瞪的人卻是小均。

  小均聳聳肩,一副你家出廠不關我事的態度。

  有緒不甘示弱:
  「阿司,怎麼只喝啤酒,Bartender,給他來杯長島冰茶。」

  長島冰茶上來了,小均皺眉擋住杯口:
  「你不要替他點失身酒好不好?」

  「你是以什麼身分替齊司擋酒?」

  「我是齊司的哥哥。」

  「你是齊司的哥哥?財產也有兄弟姐妹?可真稀奇。」

  阿司一臉懞懂:
  「什麼財產?」

  小均略過中間的阿司,氣定神閒對有緒說:
  「不但有,還跟你脫不了關係,功課沒做足就跑來喝酒真的可以嗎?」

  一口乾光長島冰茶。

  「明知道失身酒還搶著喝,失身過了也沒差是嗎?」

  「喝個酒而已,你少在那裡見縫插針。」

  「說我見縫插針?你這樣形容我厚道嗎?我可沒少替你臨門一腳,不曉得怎麼會被你形容成這樣,以前不就最愛吃我這一套?我簡直分不清楚你是吃定我還是天生嘴賤。」

  又來了!小均秒懂,面不改色接口:
  「就看你喜不喜歡被我吃定囉。」

  「這個嘛,口才是挺厲害的,一見我露出粗枝大葉,就利用破綻緊緊咬著我不放。」

  「怪我太晚開竅,向你道歉。」

  阿司坐在兩人中間卻被晾在一邊,一句都插不上。

  「你太客氣了,說實話,我們家主唱很單純,我都擔心他被欺負,你要不要傳授幾招過河拆橋還能厚臉皮的心法,不只我們阿司要學,連我都需要討教。」

  小均怕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只好默默點了環遊世界,自罰一杯。

  前一杯後勁太強,這杯入喉沒多久,小均已經完全趴倒在吧台。

  「呵,打算躺著環遊世界?可惜今晚你空有跑道沒有飛機。」

  打發小均後,有緒轉頭放肆打量阿司。

  「老闆,你為什麼一直為難小均,你是不是看上我了?」阿司蹙眉。

  「⋯⋯你為什麼還沒喝醉?」

  「我和小均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你要趕快放棄我。」

  「不會吧,別告訴我你們交往了,你們有血緣關係耶。」

  「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祝福我們就可以了。」

  「你們兩個別那麼誇張好不好!算了⋯⋯去幫你哥買解酒液回來,我是不會幫你抬他出去的。」

  掏出大鈔丟給阿司。

  「小均跟你說我們是親兄弟?」

  「查一下就一翻兩瞪眼的事還等他告訴我?快去買吧。」

  難怪整天都盯著我看,原來陳公子以為我和小均是親兄弟,順便誤會他跟我也是親兄弟,並不是好不好。

  阿司聰明的裝傻,要讓有緒天倫夢碎也得等他先付完酒錢再說。

  引開阿司後,有緒坐到小均身邊,伸出長腿不客氣的一腳把他踢醒:
  「要不要解釋一下你除了親他還幹了什麼好事?」

  小均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努力從吧台拔起來,勉強用手支著頭,暈到一個不行。

  有緒用指節敲敲桌面逼他解釋。

  「我跟他幹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陳有均,你不要找自己麻煩好不好!」

  「反正我早晚會出事,這幾天你就別管我好不好!」

  「你又來了,我們不是綁架阿司,是喜迎新成員,爸媽不喜歡的話大不了不理他,有需要拿你怎麼樣嗎?你在我家待久了待出被害妄想症?」

  小均心想,你才被你親弟弟沖昏頭吧。

  少給我一副稀鬆平常,好似你家每年撿回一個小孩已是日常。

  唉⋯⋯偏偏後頭還一個排隊等著撿啊。

  整顆頭天旋地轉,之後的事完全不想面對,看來早死早超比較痛快。

  有緒畢竟與小均有極高默契,阿司在場時,小均還能毫無顧忌搭他黃腔,有緒不認為這兩人已經突破禁忌,不過兄弟吻也夠驚世駭俗了。

  他是不太高興小均害他間接吃到阿司的口水,可是小均今天精神狀況比任何時刻都穩定。

  算了算了,“間接吃口水”或“用起來舒服”,他總得選一個。

  有緒不太信任愛情,也不想神經兮兮計較寵物心裡住了誰,好教好用好寵物,他的要求很簡單。

  總比某次小均半夜在游泳池畔聽他說話,轉眼他進爺爺奶奶的屋子拿個東西,這個人已經沉進游泳池底不想上來。

  人是被拉回岸邊,不是他救上來的,他那時還不會游泳。

  後來他學了游泳,常練習憋氣,努力把自己沉進泳池底,試圖理解當時那個人硬撐在池底到底在想什麼。

  那一年兩人關係已經敵對到小均不會對他說任何內心話,小均只是玩笑似的評論:
  ”找一個跟你妹同一型的要你追她?你沒報警抓她性騷擾就已經很了不起。“

  ”話少說幾句,免得我們認為你舌頭太礙眼逼它離開你。“

  ”它都陪我這麼多年了,最後陪它閒話家常不過分吧。“

  那天有緒聽了這些話,感到不對勁,還沒到爺爺奶奶的家門口就突然折返。

  回到原處,小均已經不見人影,正沉在池底進行一種告別儀式。

  到現在我還是覺得你那根舌頭很礙眼,不是拿來騙我,就是拿來騙吻。

  不過⋯⋯算了,你終究拒絕不了這個世界給你的甜頭。

  你只是我痛苦人生中的一個小樂趣,不讓你活下去,我怎麼找得到樂趣?

  阿司回來後,有緒起身結帳,把新弟弟和舊寵物送進旅館過夜。

  諒他們就算獨處一室也開不出一朵花。

  安頓完這兩隻後,才叫車把自己送回家。

  阿司在旅館床邊細心照顧小均,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喝醉酒的人,只好把兩人脫光光,貼著小均睡。

  小均閉著眼睛在酒醉邊緣,在有緒面前不裝醉怎麼脫身?

  脫身後卻被阿司脫光。

  幸好在阿司的理解中,躺著環遊世界就是單純躺在另一人身邊,沒幾分鐘還真的給他呼呼大睡,小均無言。

  趁他熟睡,小均起身撐起上半身,俯臉偷偷親了阿司好幾百口,親到嘴麻,支撐到左手直打顫,連頭髮都被親到嘴裡。

  「小燕窩,哥哥真想睡你,可是⋯⋯你真的能接受我對你做這件事嗎?」

  小均一夜無眠,齊虹白則是飛回美國才在機場打給小均。

  「妳是不是趁我睡著後再跟阿司喝酒安排計劃整我?」

  「Beck, 別生氣,你知道Sid一硬起來可以一年不理我,既然他起疑心,我就不忍心欺騙他了。」

  「嗯,我知道了,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

  小均沒好氣,妳也知道阿司難應付,直接把燙手山芋又丟回給我。

  「媽,他留在台灣,我們就會讓阿司跟另一對父母相認,這過程可能會驚擾到妳⋯⋯。」

  「我有心理準備面對這一切,我藏了二十幾年的祕密,與其天天擔心曝光,不如交給你處理,我相信你的能力。」

  齊虹白這趟回來真正要見的人是小均,人都見了,也親眼確認她想確認的事情,至於阿司願不願意隨她回去就由他了。

  阿司身世曝光,將阿司帶回美國,就等同向丈夫宣戰,小均也將被迫在陳家與她之間選邊站。

  小均是她手中最後的王牌,她忍著藏著留著不出手。

  既然阿司不肯跟她回去,齊虹白索性兩手一攤,又將燙手山芋丟回到小均與陳有緒手中。

  要讓阿司身世見光死,不肯被陳有緒一路威脅。

  長痛不如短痛,選擇在小均脫離白素歆最強控制後,朝陳家丟出一顆震撼彈。

  就讓乃嵐再恨她一次,夫妻多年恩怨最後走到這種田地,她希望是最後一次。

  預料這過程將會苦了小均,而她相信他的能力。

  女兒總說,當她孩子好難,她相信真槍實彈的磨練比她在一旁耳提面命更能讓接班人成長。

  「謝謝媽。」

  結果逃了家,還是逃不掉被捲進去的命運,但小均能說什麼?

  明明一開始就沒打算帶走阿司,還演了一整套戲到底在想什麼!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19-11-30 16:58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19-12-1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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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司機之子變身總裁之子


  “隔壁沒失火不用跑”樂團受邀到元技陳家與暘軒金家世紀婚禮獻唱,是豪華婚禮唯一表演嘉賓。

  「各位夥伴拜託了,我知道時間倉促,希望能請假的人盡量跟公司請假,多挪出時間練習,我會補貼你們薪資損失。」

  陳公子的拜託,倪信聽在耳裡,欲言又止。

  要他們cover這些指定曲目,依照他們團實力,就算全部重新編曲也難不倒他們。

  小均雖然被要求不能登台,不過他會編曲寫總譜,也能分掉不少工作。

  唯一的問題是⋯⋯陳公子指定每一首曲目都由阿司獨力主唱,這才是他們個個眉頭深鎖的原因。

  「看來要請小均訓練他了,不然阿司練到明年也練不完。」

  團員悄聲跟倪信、小均商議。

  以前被他們戲稱“團長的鬼遮眼”的小均,轉眼間成了他們重磅核心,沒有金剛均,他們還不敢攬這世家雲集的活。

  團員現在都私下尊稱他一聲“大均”。

  阿司自然也感覺到整個局勢的變化。

  陳公子砸重金禮聘他們在自己的婚禮獻唱、媽媽放下繁忙工作往台灣飛,還陪他玩了兩天。

  事出必有因。

  尤其是媽媽每次飛來台灣都有特殊理由,第一次應該是他沒穿,躲到被窩被有緒爸媽看光光。

  而這一次是為了什麼?

  有緒對他態度變得很噁心,他神經再粗也知道有問題,他只是對不關心的事神經很粗,又不是呆瓜!

  回到家後,阿司忍不住問:
  「小均,你有什麼事情瞞我?為什麼陳公子說我和你有血緣關係?」

  小均心想,你是怎樣?有血緣關係就不打算喜歡我了嗎?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從機場衝出來?海關都沒意見嗎?」

  「我還沒通關,媽媽一通關,接著是我,我剛踏了一步就後悔了,轉身就衝出去,我告訴海關我掉了手機得回去找,檢查護照後他們就放我出去了。」

  幸好阿司坐頭等艙,被託運到美國的行李不多,幾乎都被阿司隨手推著,它們也跟著阿司一起回來了。

  阿司自從跟了小均,沒吃好也沒睡好,小均看在眼裡。

  小均知道頭等艙很舒服,下了飛機回家,日子還會更順適。

  我只不過暫時缺席,就算不是男友,這一生我還是你哥哥。

  何況我還是可以偶爾飛過去陪你啊。

  那麼愛留下來刻苦耐勞?阿司你⋯⋯腦袋不會使的話,我可以替你寫本操作手冊。

  「為什麼不先回美國等我?」

  小均輕輕問,心情好矛盾。

  氣惱他打亂他的局,驚喜他甩開媽媽跑回來了。

  「我覺得你會丟下我。」

  「我臉上有寫我會丟人嗎?」

  「你在摩天輪故意跳車,硬生生把我撇下,我在機場看到你的神情跟那時一模一樣。」

  「沒有吧。」

  「你為什麼不承認?你抱住我的樣子明明就很捨不得。」

  「你是我弟弟,我當然會捨不得你。我不打算去美國,我在這裡有一堆麻煩事我走不開。」

  「什麼麻煩事?」

  「有緒一直覺得你有種熟悉感,他驗了你和他的DNA發現你們是兄弟,他已經忍不住要在婚禮找你表演滴血認親了。」

  「不⋯⋯不可能,那男人說我跟他沒血緣關係。」

  阿司晴天霹靂。

  十五歲那年,陳乃嵐告訴他,兩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是司機的小孩。

  阿司這些年來不斷反覆思考著,難怪他名字只有一個司,開車技術也不賴,還長得一張路人臉。

  也許就與陳總裁某任司機長得一模一樣。

  難怪他與小均又帥又聰明完全兩樣。

  他何嘗不想跟陳家打聽那位司機的下落,就算只是看看他的長相也好⋯⋯。

  今天終於知道,原來那名司機就是元技陳董事長乃嵐先生。

  「我問過媽,她說她做試管時,爸將他的精液和司機混在一起,所以他才說你不是他的種,現在我們兩人可以到醫院驗驗看,保證你就是爸的兒子。」

  「你媽是齊虹白,齊虹白不是我媽。」

  「⋯⋯。」

  司機之子一夜之間變身總裁之子。

  在不久以前,他還從齊總之子變成不知誰的孩子。

  出生故事發展至此,強烈引起阿司反感。

  這到底是哪位腦殘的作者想出來的破哏!

  他為什麼要認?

  是不是哪天又告訴他:“你是孤兒院抱來的孩子?”

  他不會承認這爛作者的角色設定!

  也不再追究他到底從何而來了!

  一切都是假的!

  大人的世界又做作又虛偽,噁心到想吐。

  生我、生小均不都是你們要生的嗎?我跟小均有辦法強迫你們嗎?

  你們這些人假到最高點,敢恨不敢撕破臉,全拿我和小均來出氣。

  自私到令人就吐!

  我完全不稀罕。

  你們通通聽清楚!

  不管我是父不詳、還是母不詳,現在跑出來哥哥爸爸真偉大,這一切通。通。與。我。無。關!

  「陳有均,我今天不想討論這件事情,我只想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小均小心翼翼的措辭:
  「阿司,我不能一錯再錯。」

  阿司聽完神色自若,甚至帶著一笑而過的輕鬆:
  「幸好你的答案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樣,不然我還以為這個世界怎麼了。現在我只剩最後一個疑惑,你媽在百忙之中放下工作,還跟你聯手演了一整天戲,只為了要把我騙回去嗎?你們到底在緊張什麼?」

  「當然是怕你被陳家搶走啊,想想看,改名叫陳有司,步上我的後塵,成了那家人的史奴比,這可不是開玩笑。」

  小均納悶阿司心情還能說變就變?

  向阿司揭開身世之謎,小均十分緊張。

  被問要不要交往他簡直快爆炸了,幸好他已經學會鎖住感情。

  「史奴比?」

  「就是一條狗啊,我很討厭同類,跟你的Lucky說聲抱歉。」

  阿司聽完悶不吭聲,牽了Lucky就往外跑,從此再也沒回來過。

  這小子還給我翹家?幾個小時後,小均終於發現苗頭不對,反覆琢磨他說錯什麼?

  或者阿司吃錯什麼藥?

  應該是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世。

  但是兄弟啊,我連上集都還沒說完你就跑了,還有我最頭痛的下集完全不知怎麼說出口。

  難怪媽把這差事扔給我,簡直是史上最艱鉅的任務,尤其對我這個想轉職當你男友的人來說⋯⋯。

  還是說⋯⋯他沒答應跟阿司交往才引來激烈反彈?

  可是誰有辦法當場答應跟親弟弟在一起?愛弟弟又不是愛地球,別把事情想的那麼理所當然好不好!

  隔天阿司還是有練團,只是拒絕與小均說話。

  兩人不再形影不離,阿司甚至炫耀他交了男朋友。

  團練結束後還真的有台休旅車來接他,跌破眾人眼鏡。

  倪信忍不住私下追問小均,小均只是沉著臉不發一語,搞到倪信問不下去。

  隔幾天專車又來溫情接送,趁阿司還沒上車,小均直接一屁股坐上男朋友的副駕。

  「喂,你是誰?再不下車我報警囉。」

  「我是齊司的哥哥,阿司每天都睡在你家嗎?」

  男友表情尷尬:
  「你這樣問我,我要怎麼回答你?我也不知道你是誰。」

  「我是他哥。」

  「你剛說過了,可以先下車嗎?」

  男友似乎很怕親友團在他面前上演尋死尋活的大戲,拼命打電話叫阿司快來救他。

  「陳有均,你不要鬧了,下車!」阿司很快趕來救駕。

  小均下車後,順勢把阿司拉到他面前:
  「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你要不要順便說清楚。」

  就算身世讓阿司難以接受,可是冤有頭債有主,小均在親生父親照料下也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阿司,別再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好不好⋯⋯。

  男友發動車子,打算先到附近繞一繞,避免被別人哥哥拖下來打。

  阿司見車被開走了,一臉無奈。

  「我到底哪一句話惹你不愉快?說走就走,都不用解釋嗎?」

  「沒血緣時我被你爸隨便扔下,有血緣時連陳有緒都搶著要認我。你剛好相反,沒血緣時你親我,有血緣你開始想盡辦法甩掉我,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小均心裡好糾葛。

  起頭的是阿司,接球的是自己,現在球在自己手中,朝阿司扔回去是犯規,留在自己手中超時仍是犯規。

  他無法使球進入他的前場,只好閉上眼,失去球權,順便將球擲向無人接手的界外。

  雖然都是犯規,寧可受罰的人只有自己。

  「你要我怎麼辦?我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你為什麼要丟這種難題給我?」

  「我替你解決所有難題,我不會再喜歡你,你只是一個愛問你該怎麼辦的哥哥,我放過你,沒有人再讓你為難。」

  「阿司,」小均伸出左手拉住他,當他轉身那一刻:
  「至少別跟其他人談戀愛好不好?至少在⋯⋯在這幾天。」

  「你放開我!你不准親我、不准抱我,你愛當哥哥,你就用哥哥的身分說服我。」

  突然伸出單手,迫使阿司的臉深深枕在自己胸膛裡。

  阿司拼命掙扎,小均繼續施力,按緊對方的頭顱,逼著比貼布還黏的貼身天使完整扒在身上,不許他逃。

  知道自己只有一首歌的時間,他唱了一條阿司在KTV連點三次的經典老歌。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裡?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著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如果有那麼一天,
    你說即將要離去。
    我會迷失我自己,
    走入無邊人海裡。
    不要什麼諾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憶活下去。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我只在乎你 作詞:慎芝/作曲:Takashi Miki)

  實在不想讓他們的定情歌這麼老派,但他不能冒險,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傳達他的心意。

  阿司貼著胸膛不再掙扎,慢慢聽著小均的心跳與歌聲,鐵一般頑強的心腸逐漸軟化。

  當晚阿司又回來了,他叫前男友把Lucky載回來,前男友跟團員一樣滿臉問號,搞不清楚小均到底是哥哥還是情人。

  晚上睡在小均旁邊,阿司非常難過,一直說他已經不是處男了,想把第一次獻給小均的夢想破滅了。

  「沒關係,」小均連忙安慰:
  「我今天沒有要前進禁區,我還沒那麼大逆不道。」

  「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嗎?」

  「我不知道,老實說,我和棍子還比較熟,戀愛沒談過,跟家人談情說愛還是頭一遭。」

  小均淡淡的說,有點難為情。

  「不知道我們還可以問誰?」

  他們該不會談了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驚世奇情吧?

  小均倒是一臉神態自如:
  「問你啊,覬覦我這麼久,還追到手了,你一定是專家。」

  「啊?可是我覺得我不是專家,不然你想幾個問題問我,我試試看能不能回答?」

  戀情真正起頭時,阿司倒是正經八百。

  阿司離開他才沒幾天就跟白天那個醜男發生關係?可能還不只一次!

  小均怎麼可能不在意,現在只想把阿司抓來打屁股。

  可是⋯⋯這孩子個性有多剛烈任性,從他說走就走已經完美體現。

  面對阿司後悔莫及的表情,小均怎會幹出火上加油的蠢事。

  小均閉上眼睛輕輕問:
  「想知道你是小人還是君子?」

  「啊?有什麼差別?」

  「君子不可小隻,可以大受。小人不可大受,可以小隻。」

  這⋯⋯這是什麼?

  「我聽不太懂,你如果要問我喜歡誰,我只喜歡小均。」

  他不是東亞系的嗎?可是這幾句好像對他太難了⋯⋯。

  小均慢慢靠近,換了更白話的問題:
  「那你喜歡哪裡?」

  「啊?」

  「喜歡在牆上?在地上?還是在桌上?或者是⋯⋯一張床上?」

  「我⋯⋯都可以,你比較喜歡哪裡?」嬌羞到不行。

  「我都不可以。」

  阿司瞬間無所適從。

  「除了在你身上,我哪裡都不可以。」

  「我⋯⋯也是。」

  甜絲絲的味覺滲進心窩裡。

  阿司緊閉眼等著被人扒光,等了一世紀卻毫無動靜。

  剛才小均在試探,雖然阿司說他已經把第一次給出去,小均希望不是真的。

  可是剛才丟出有顏色的對話,阿司竟然能與他溝通無礙。

  難道他真的跟醜男發生關係了?否則為何一副身歷其境,對性暗示理解力還能一夜突飛猛進?小均氣到整晚只想用嘴巴調情。

  阿司偷偷睜開一隻眼,見小均正專心打量他,臉頰盡是潮紅。

  「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你怎麼可以引誘我犯罪?」

  「我已經滿十八歲了。」

  「我知道,但我的犯罪指的不是年齡,是邪念。」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這是相愛不是罪過。」阿司堅定的說。

  「唉,我想吃掉你,人吃人還沒犯罪嗎?」

  原來小均那麼會挑逗別人,說話間,每一次鼻息吸吐使人情難自禁。

  可是他為什麼光說不練!

  小均看出阿司眼裡的情慾,只是真槍實彈還真下不了手,何況他根本還沒消氣:
  「你為什麼一聲不響離家出走,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阿司低頭不語。

  「白天那個人為什麼可以隨便碰你?」

  「我想知道怎樣才能順利跟人交往,我在Gay Bar試了五十幾個人,他是唯一點頭的。」

  「對不起啊,我不是點頭娃娃讓你失望了,你⋯⋯你為什麼要說愛我?如果你要的只是一個能跟你交往的人,第51號就可以辦到,不是非我不可,你為什麼要說你愛我?因為我剛好是頭一個?這個一號還認真了,原來只是在搞笑。」

  小均氣到七竅生煙。

  「小均,對不起,我那天一聲不響衝出去,我在門口等了很久,你一直沒追過來。」

  「你叫我怎麼跟你在馬路上追逐?我只能跟你當兄弟,兄弟吵架會先放彼此冷靜想清楚。」

  「所以我想清楚了,你是我哥哥,我想要的不是哥哥,陳有緒還打算當我哥,也不知道以後還有多少人驗了我的血就搶著要當我哥。小均,你是我的一號哥,不對,你是二號,我還沒遇到你之前一直以為齊誠豫是我親哥哥,他媽媽就是我媽媽。」

  「別再說了,Sid別再說了。」

  小均將他狠狠按入懷裡,這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眼淚?擦都擦不完。

  「我心事很少跟別人說,因為我從小就是一個奇怪的人,我說的話也沒人感興趣,常常皺眉說我很奇怪,我一說話大家就分心,我才是笑話。

  「我知道我很白目,白目到我跑去求媽媽,求她讓我去陳家住,我雖然很討厭陳董,可是我想把你換回來,媽媽說我不夠社會化,去陳家會不受歡迎。媽媽還說我姓齊,姓齊的在那女人眼中是頭號戰犯,我知道我很白目,連齊誠豫都會聯合他弟打我了,我說不定會天天挨揍,聽說陳有緒和陳珈臻他們兩個很會鬥,我來了以後說不定他們就會聯手鬥我。

  「小均,哥哥,我想把你換回來,做錯事的明明是我,我不懂強暴是什麼,我不懂豪門富少是什麼,我不明白精液的意義,我不知道人性的猙獰,我不知道犯錯的是我,毀掉的人是你。

  「我只想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這句話我拿去酒吧外頭問了五十幾個人,問題一模一樣,可是我的痛苦不一樣。向你告白我真的很難受,我沒資格說我愛你,因為是我製造了一串錯誤的開端,我指的不只是任苡菲的事,還有那個你走進我學校輔導室最初的理由。

  「可是小均,我真的很不講理,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

  小均腦中空白了很久。

  媽啊,這不就是典型的惡人先告白嗎?

  他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嗎?」小均反問。

  「不知道我們還可以問誰?」

  「你那麼白目,當然只能問我啊,可是我知道的也很有限。」

  害羞一笑才慢吞吞地說:
  「我只知道不知從哪天起,看見你就酸酸的,想到你就甜甜的,貼近你就熱熱的,腦袋總是空空的,夢見你會濕濕的。」

  「這是夢遺嗎?」

  ⋯⋯你要我回答什麼?

  「齊司就是專門氣死人的意思吧。」

  阿司笑了,淚也乾了。

  小均已經將近十年沒遇過這麼簡單分明的人。

  小均與自己身心狀況長期抗戰,連一句正常的評語都得不到。

  十年來別人總是用“穩定”或“不穩定”形容他。

  小均不太信任自己,因為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是被藥物影響,就是被環境刺激。

  只有在阿司身上,他才可以不用對自己太倔強。

  因為他就算得了病還是能將阿司吃定。

  在阿司身邊,小均終於找回遺失好久的安全感。

  「這世界上不喜歡我的人佔大多數,我也不太喜歡這個世界。連結我與世界的⋯⋯是痛苦難忍的時光,沒有盡頭,也沒有什麼不同。

  「你是頭一個在我發病後還覺得自己被喜愛的人,原來我也有辦法那麼激動,原來我也能體會人生苦短是什麼形容。」

  阿司與小均彼此靠在一起,他在懷裡反握小均,握的好緊好緊,輕輕開口: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過分,嫌我這輩子害你害的還不夠,一聽到我跟你是有血緣的兄弟,不知怎麼就失心瘋逼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你⋯⋯事到如今你還想怎麼樣?反正你已經先開口就不准後悔,你如果後悔⋯⋯你要我怎麼辦?我對你已經沒理智了,做人要有道義,別這麼可惡好不好!」

  原來這就是兩情相悅的感覺。

  阿司一直憋住巨大的生理反應,憋到快瘋了,不停將自己投懷送抱。

  小均忍不住摸摸與他依偎的人,當然不可能對他做什麼,他是阿司的哥哥,很愛很愛這個弟弟,親他萬次也不膩。

  儘管如此,脫光弟弟,還把硬漢送入洞房就真的過分了。

  沒有理智,只剩下少到可憐的冷靜。

  「阿司,謝謝你那天帶我回家,我⋯⋯真的很高興。」

  「那是我們兩個人的家,我們可以想辦法把外公給你的房子要回來。」

  小均搖搖頭:
  「我想隨時親你抱你,只有在這裡我才有辦法跟你像情侶。」

  「我們在哪裡都可以像情侶啊。」

  「最好是⋯⋯。」

  小均從沒想過幹那麼複雜的事,例如討房產之類的。

  他只要每天能控制住自己的病情就很得意了,難不成還把自己當大內高手?

  那家人就連不中用的蝦兵蟹將,他都對付得很吃力了,還敢將歪腦筋動到修練成精的大仙身上?

  小均很早以前就走安分路線,再轉頭看他身旁的伴侶。

  別說跟人鬥了,別被人揍就偷笑了。

  「不然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回家?」小均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的房間很大,Cindy她爸常常抗議我房間大的不像話,原來媽早就想到我們兩個會在一起,所以給我超級大房間想跟你幹什麼都行。」阿司吃吃笑著。

  喂!別把我們這種天下無雙的關係說得跟吃飯一樣自然好不好?

  還想自投羅網回我家、回你家的,怎麼會有人這麼不把家庭倫理當一回事!

  小均腦中一湧,自己的血壓是不是正在狂飆?

  他真的快爆炸了,再撩一次就真的拿弟弟攻弟弟了。

  「阿司,其實我還有一個家,不用跟別人借門卡,不用買機票,不用親屬簽證就可以造訪的家。」

  「真的嗎?所以在台北囉?」迫不及待想跟小均滾床單。

  「算是吧。」

  把阿司逮到自己眼前,探進他清澈明亮的星眸:
  「我看見自己就住在那裡。」

  阿司被看到很害羞,低頭不敢直視小均: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去你家?」

  「我家很容易找,地址是阿司,鑰匙是相思,大門是一首詩,你是我這輩子最貪婪的自私。」

  再也禁不了自己,下一刻將人壓在牆上,粗暴的蹂躪他的唇瓣。

  阿司嘴被親腫了,心臟狂跳中,感覺被人用力推到地上的鋪墊,舌頭直接探進去糾結,無法擺脫,不想停止。

  阿司從小就狂戀小均,他收不住自己的感情,也不敢告訴任何人,他害怕對哥哥告白會永遠失去他。

  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這個不屬於他的男人會瘋狂抱著他,一次又一次在耳邊不停說著"我是你的"。

  幸福滿到他鼻頭發酸,快樂到他難以置信。

  「幹嘛被我親到一直傻笑?」

  「因為你終於發現我的獨特魅力。」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發現了。」

  「真的?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放棄治療的那一天起。」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19-12-3 12:09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19-12-3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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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該煩惱的不是智商是台腔

  今天是有緒婚禮預演,阿司排練完就被放走。

  小均則是忙翻天,有緒派了一堆工作給他,倪信問他可以幫什麼忙,小均一口氣託他五樣工作。

  阿司問他可以幫什麼忙,小均回答:
  「立刻回去洗頭洗澡!」

  原來是嫌他臭啊,難怪每晚小均都對他下不了手。

  阿司來倪信家洗了香噴噴,等小均忙完接他回家。

  慵懶坐在客廳看電視轉遙控器,當自己家一樣舒服的翹起光腳丫,倪信的兒子突然跑出來跟他搶遙控器,阿司跑去買一堆零食和念保分享。

  念保很少開口,就算開口也不看人。

  阿司也不會沒話找話聊,把小屁孩當小動物不停餵食就對了。

  「我媽媽認識你。」念保突然開口。

  「啊?你媽媽是誰?」

  念保指著一個沒人的角落。

  阿司是基督徒,平日不信鬼神,雖然急了還是會亂拜一通,例如在小均家拜起小鬼。

  看到念保詭異舉動卻沒多想。

  「媽媽常看著一個叔叔,叔叔看不見她,爸爸爺爺也看不見她。」

  倪信不是說他兒子是自閉症嗎?話還真多。

  「小鬼,你在寫作業吧?」

  趕緊打斷小鬼,怕他連老師、同學都要大肆介紹一番,不如提醒還有可怕的作業,只求屁孩放他好好看個電視。

  念保不說話,或者說,他不知道如何解釋。

  老師忘了出作業是嗎?我出給你。

  阿司隨手找了一頁報紙,攤開半版,在上面隨手寫了一堆數字:
  「背好了告訴我,等會我要考試。」

  趁機扭頭看電視,現在演到哪裡了啦?

  「我背好了。」

  他才轉頭不到兩分鐘耶,小鬼一定在胡鬧!

  阿司眼睛沒離開電視,手臂朝身後的報紙又隨手寫下一串數字,也不管小鬼有沒有看夠就立刻蓋上:
  「考你,快寫進你的作業本裡,我會檢查。」

  以為可以爭取時間看電視,念保卻只花了三分鐘就大喊:
  「我寫好了。」

  阿司索性將整面報紙全版攤平,邊看電視邊寫了滿滿的數字,趕緊丟給念保:
  「考試又來囉。」

  呼,終於可以好好看電視了!

  突然聽到小均和倪信在門外交談的聲音,趕緊將報紙搶回來,摺好藏在身上。

  不想被冠上以大欺小的惡名。

  「阿司,你星期六的打歌服幫你拿回來了,先去信房間試穿。」

  小均朝阿司丟了一句話,添了幾許輕柔,少了以往殺氣,倪信聽在耳裡依然困惑。

  他們真的是一對戀人嗎?

  怎麼看都像搞笑藝人,小均真的會對這一型的有興趣?

  小均故意在大庭廣眾下對阿司做盡誇張的肢體動作,總覺得有點刻意。

  小均與阿司交往到底是不得已的將就,還是真的喜歡阿司這一味?

  猜不透小均,卻喜歡猜他。

  難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小均?

  或許透過文字沒感覺,可是當小均真的站在自己附近,“病患形象”真的很強很震撼。

  無法與人四目相接,無法靠人太近,臉上表情只能用"呆板"形容,偶爾的自言自語,倪信只好假裝沒聽到。

  雖然曾經整整等了小均一年,可是這一年他將豪宅彈琴的小均形象養在腦海裡,大腦難免會偷偷置換他無法接受的一部分,添加一些“值得等待”的特質進去。

  也許連宋晴天的形象都不小心摻進去了也說不定。

  否則怎麼老是對小均打不定主意?

  自從陳公子及阿司先後出現,看他們之間互動,小均突然又不像病患了。

  倪信的心情很微妙,他喜歡的是面對陳公子或阿司的小均。

  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均,常讓倪信倍感壓力。

  戀愛自然是旁人跨不進的兩人世界,萬一和小均進入親密的兩人世界,自己卻沒保護好小均,哪天小均突然變得跟哥哥一樣嚴重怎麼辦?

  觀察跟他一起回來的小均,他與阿司身體像磁鐵般,有意無意就碰在一塊了。

  心裡依舊有股莫名的酸味,索性轉移注意力。

  見兒子在本子努力塗鴉,倪信蹲在他身旁有趣的問:
  「念保,告訴爸爸你在寫什麼?」

  念保不回答,倪信也很習慣。

  「臉上好多餅乾屑,誰請你吃的?」替兒子擦臉。

  念保指著阿司。

  「阿公呢?出去了嗎?」

  念保點頭,手邊繼續寫個不停。

  「功課寫完了嗎?」

  搖搖頭。

  「念保的老師通融他不用寫功課,因為他是很特別的孩子。」倪信像是對小均解釋。

  可惜小均對念保一點興趣也沒有,看都不看一眼,對這話題更無話可說。

  騙人!這小鬼明明話多到吵死人,現在不知在他爸面前裝什麼。

  念保還在寫個不停,阿司發現他在本子上寫滿數字,這數字阿司非常熟悉。

  因為念保寫的正是他剛才在報紙上隨手寫下的數字。

  說是隨手寫,阿司卻找到了規則。

  小均的出生年月日、小均的姓名筆畫、小均的高中學號、小均離開他的日期、他離開小均的航班號碼與起飛時間、他和小均在美國唯一重逢的日子⋯⋯。

  這是他在美國消磨相思之苦養成的壞習慣,方才一定無意識又寫下一串又一串銘刻進骨子的真愛密碼。

  腦中浮起陳公子曾經要他調查的小均人際關係心智圖。

  他一直在意倪念保、念保的阿公、倪信,他皺眉在腦海尋覓那片遺漏的拼圖,撈不到任何東西,像團白霧模糊一片。

  突然之間靈光一閃。

  可惡!該不會倪念保就是⋯⋯!

  趁倪信帶念保回房間拿衣服洗澡,阿司開始求證他的猜測。

  拿出另一張乾淨的報紙,仍在上面寫上好幾個英文名字,亮在小均面前幾秒立刻收起來,逼問小均:
  「剛你看到幾個A?」

  小均一邊忙著替阿司掃地上的零食碎屑,一邊回答:
  「11個?」

  「呃⋯⋯我算算,好像挺接近。那有幾個B?」

  「好像沒有B。」

  「你怎麼知道的?」

  「你寫的都是常見的英文名字。」

  「可是你只看了幾秒。」

  「這不難吧。」

  小均語氣有點疑惑,如果題目出難一點,小均也許會裝一下,因為他知道那不是常人的標準。

  偏偏阿司出的題目說難不難,小均也搞不清楚這對一般人到底算不算難,何況對阿司有什麼好防的?小均老實回答。

  「應該是我太笨了⋯⋯。」阿司難得試探小均,卻不想留下行事鬼祟的壞形象,趕緊轉移話題。

  「你現在該煩惱的不是你的智商,而是你的台腔。」

  「台腔?」

  「明明是美國人,為什麼英文歌台腔那麼重?」

  「這是特色!是特色!」

  「是,如果連叫床都不在拍子上,就真的是個人特色了。」

  「什麼拍子?」

  阿司雙頰泛紅,雖然兩人什麼都沒做,阿司天天把自己豁出去,小均則時刻苦苦守在理智線邊緣。

  「等到那一天,我會大力給你掌聲,你也要盡情使出個人特色。」

  「什麼個人特色?」

  「破音。」

  小均很會用嘴巴調戲阿司,卻在倪信家藏了一個私生子,阿司心裡非常不高興,但他聰明的不露端倪。

  小均是會藏祕密的人,阿司知道自己挺惹人厭,但他不會挑戰小均的底線。

  陳公子老愛刺探小均的祕密,還喜歡在眾人面前開口閉口提起小均的事,連想跟小均當路人還是兄弟也不忘到處公證。

  阿司才不會那麼傻,這就是陳公子不能和小均走紅毯,他即將與小均走紅毯的最大區別。

  「你在傻笑?」

  「我星期六就要跟你走紅毯了。」

  「你知不知道預演的意思?星期六我們都不會站在今天的位置上,我們只是幫忙走位。」

  「那結婚當天我們要站在哪裡?」

  「你站台上,我可能找個公車站吧。」

  「你在開玩笑吧?你那天不會看我表演?」

  「嗯,所以歌詞要記牢,到時沒人會幫你打pass。」

  「你那天要站在公車站牌吸廢氣?陳有緒說的嗎?」

  「別跟他提這件事,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阿司聽出小均說了重話,儘管表情依舊溫和。

  小均什麼更難堪的處境沒歷經過,他學聰明了,絕不討價還價,乾脆俐落,眼一閉很快就挨過了。

  「我替你找個人體提詞機好了。」

  小均想找人看著阿司,別讓他一直頻頻朝樓下公車站牌東張西望。

  雖然不希望有緒計劃成功,卻期待阿司表演順利。

  「我不要找他,我跟他不合。」

  「不合個頭,警告你別太欺負他。」

  小均沒有指名道姓,阿司竟也知道要把誰請出來幫忙,就是苦主齊誠毅啊。

  稍晚團員世珉跑來倪信家拿東西,不知不覺就留下來一起喝酒打屁。

  世珉是倪信大學的社團朋友,還是創團元老,倪信曾與他及幾個吉他社社員組過第一代樂團。

  三人圍在一起玩起桌遊,阿司性格稍微孤僻,對於太燒腦的桌遊毫無興趣,更擔心自己一路輸,有傷他在小均心目中完美形象,索性一個人遠遠躲在電視機前,霸著遙控器不放。

  「最輸的人處罰方式就是回答指定題目:“你還記得最後一次跟初戀情人在做什麼?”。」

  玩桌遊小均怎麼可能會輸?

  為了避免自己的聰明形象在團員間流傳開來,甚至被小魔跑去向有緒打小報告造成麻煩,第一局故意輸給大家。

  「你還記得最後一次跟初戀情人在做什麼?」

  「她在告我⋯⋯。」

  阿司眼睛盯著電視,卻豎起耳朵偷聽,聽到小均的答案開始悶悶不樂。

  下一局結束,換世珉罰真心話大告白。

  「我最後一次是在初戀情人家樓下求她原諒我,我劈腿對不起她,記得那天宋晴天還怕我想不開,堅持要把我這醉鬼送回宿舍。現在想起來覺得當時好丟臉,對了,宋晴天應該也會去吧?」

  倪信的心口瞬間像被抽掉氧氣,窒息到開始心悸,冷汗直冒。

  對外人一向惜字如金小均竟然在此處接口:
  「去哪?」

  「陳公子的世紀婚禮啊,我有一年找工作竟然還面試到宋晴天他爸的公司去了,元迅集團,跟你家是關係企業吧。」

  「嗯,賓客名單有他。」

  察覺倪信異色,關於陳有濬的話題一語帶過,聊起其他趣事。

  接下來倪信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原來⋯⋯血淋淋被一隻無形的手扭拉扯裂,那種痛楚,痛不欲生到宛若昨天才剛發生。

  明明是那麼多年以前的事情,失去晴天的傷口竟然有辦法穿越時空,狠狠扎著自己心口,直到齜牙咧嘴再也承受不了。

  為什麼好不了?為什麼好不了?倪信痛罵自己真沒用!

  接下來的事情,倪信不知是醉了還是疼到麻木了,他完全記不真切。

  只記得他被追問起最後一次跟初戀情人在做什麼?

  他反覆不停說著:
  「他對我說對不起、他對我說對不起,如果我造成你的誤會,對不起,為什麼要說對我說對不起,為什麼要⋯⋯。」

  「他喝醉了,我扶他進房間。」世珉把倪信弄進房間,小均也幫不上忙,因為他沒辦法靠倪信太近。

  客廳裡只剩阿司與自己,小均走近阿司。  

  「已經沒電視看?看起新聞台了。」

  小均知道阿司喜歡看戲劇類的節目,對新聞或談話性節目完全不感興趣。

  阿司突然緊緊抱住小均。

  「怎麼了?」

  「小均,如果有一天,如果有那麼一天,你發現電視上那群穿著黑衣,被綁著、蒙著眼、被帶上火車的人裡面有我,你會怎麼辦?小均,你會怎麼辦?你會丟下我嗎?」

  小均忍不住看了電視畫面一眼,看不出剛播了什麼新聞嚇到阿司。

  「你這傻瓜,看個新聞也能被嚇破膽。」

  小均腦中搜尋最近的重大新聞,突如其來也被阿司的恐慌感染,忍不住緊緊抱住阿司: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會知道該怎麼辦,所以請你永遠當一個美國人好嗎?如果裡面出現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看起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我們往往不知道該怎麼辦。

  阿司,你的直覺有點可怕。

  有緒婚禮剩不到幾天了。

  而生離或死別,將是我這一生最愧對你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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