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耽美] 《罰你愛上我》作者:陶農(已完結)

 
taonong 2019-11-4 17:23:22 發表於 耽美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29995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17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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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我任務終於完成,請妳把他帶走

  小均趁阿司難得不在身邊糾纏的良機,偷偷拿走阿司天天抱著睡覺的豬公撲滿。

  當然不是為了偷錢,阿司怎麼會有錢?他還要跟小均這窮鬼借錢。

  小均最近注意到阿司每天都會把一張紙條塞進撲滿的投錢孔中,接著開始不停禱告,搞了很久才滿足抱著撲滿睡去。

  小均一直無法入睡,對方一舉一動都被盡收眼底。

  好奇這小鬼年紀輕輕有那麼多心願嗎?不如偷偷把紙條拉出來參考看看。

  萬一自己哪天有顆許願樹,只掛三個願望太孤單。

  「Z?」

  拉出來的紙頭只寫了Z字。

  什麼啊?這個弟弟好難懂。

  不死心連續拉出十幾張心願卡,上面千篇一律只寫一個”Z”字。

  有⋯⋯有其他暗示嗎?這怎麼猜得出來?唉,這年頭連老天爺都不好當。

  「小均。」

  小均以為東窗事發,嚇得整個人彈了一下。

  倪信有點錯愕,小均一向有如幽魂般清冷淡漠,從不知道隨便一叫也能給他天大反應。

  小均盯著倪信右後方的牆,也算是盯著他看了。

  「我想知道你跟阿司到山上露營,後來發生什麼事?你送醫,他全身擦傷,你們是不是約好了⋯⋯?」

  “殉情”兩字始終說不出口。

  兩人同時語塞。

  小均下意識想為自己自殺道歉,可是他需要跟任何人道歉嗎?

  就算好幾次替他付醫藥費、半夜趕來收拾殘局的有緒,小均從來不覺得需要說抱歉。

  他也不想對倪信說抱歉。

  唯一內疚的對象是阿司,就這樣把他丟在山上,聽說他下山還迷路,滾了好幾段陡坡,怎麼會有人這麼笨手笨腳?連路都走不好!

  早知道在尋短前就留下地圖,再買個指北針確保阿司萬無一失。

  「最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你可以找我商量,為什麼要採取這種偏激的手段?」

  「因為我那天聽到有人不停跟我說話,還不只一個人的聲音,他們一直叫我去死。」

  倪信臉色微微一變,默不作聲。

  嗯⋯⋯這表情已經夠有情有義了,小均知足。

  別人是久病成良醫,他則是久醫成良病。多年跟醫生交手經驗,小均已經知道怎麼合理化自己奇怪的行為。

  活得沒希望,連睡覺也無法,用這理由自殺好像很說不過去,還常被問個不停:“你不怕家人傷心嗎?”

  “腦海有聲音叫我去死,我腦弱也搞不清楚是那是何方神聖就乖乖照辦”。

  小均儘管覺得瞎,可一旦說出這理由,別人常就此打住不再追問。

  「小均⋯⋯我還是希望你有任何想不開的事情可以找我談一談,自殺是最差的處理方式,不要再讓我們為你擔心。」

  「我以後不會再做傻事了⋯⋯。」

  自從離家後,小均老覺得有人跟蹤他,能夠幾度大難不死被路人送醫,恐怕也是因為他”被跟了“。

  老天保佑,跟蹤狂千萬別跟到他和有緒幹那些害羞事,萬一曝光,他家再高的樓也不夠有緒跳。

  嗯⋯⋯這回他應該可以幫忙跳一半。

  小均自殺失敗已經夠丟臉了,自然不想再跟倪信聊個不停,他若無其事換了話題:
  「下午你們不是要跟元基簽約?元技大樓是我以前上班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小均,你最近好像對阿司很冷漠,你是不是不希望樂團接受你爸公司的贊助?」

  「我沒什麼意見。」

  面無表情說完,反而讓倪信誤會他不高興。

  小均只好努力露出柔色,朝倪信一笑:
  「不用擔心,陳有緒要對付我就會直接找我,先繞一大圈騙你們上賊船不是他風格。」

  「你住院時,陳公子、阿司兩人常常避著我們私下會面,也不知道在討論什麼事情,這是你不再跟阿司說話的原因?」

  「我已經自身難保,還管得上我身邊的人跟誰交朋友?」

  「樂團成員只有你被排除在外,我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我們團也不是非要接受元技贊助,這都是阿司和小魔兩個人的主意,我個人不是很贊成⋯⋯。」

  小均打斷他:
  「今天先去談談再來考慮也不遲,有你在,團員沒那麼容易被騙。」

  倪信認真仔細的盯著小均:
  「你真的不會不舒服?」

  小均堅定的搖搖頭,倪信此時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那你為什麼不再理齊司了?」

  「要我老實說嗎?」

  「當然。」

  「最近見到他,不知怎麼心很亂。」

  「很亂?」

  「就很亂啊,這是我自己的問題,跟樂團換阿司當主唱,或接受哪個企業主贊助無關。」

  倪信突然開口:
  「那跟我有關嗎?」

  小均想了一下,終於承認:
  「應該有,我一直希望我的戀愛對象是你。」

  倪信還在咀嚼這句話,口吻又開始變得生疏:
  「好吧,是我太多心了,我們真的不是丟包你,我會找機會跟元基或陳公子提提看。」

  「不要⋯⋯。」

  「怎麼了?」

  「我跟有緒的舅舅有點仇⋯⋯最好假裝不認識我。」

  倪信失笑:
  「怎麼假裝?你不是說要帶我們過去?」

  小均小小聲的說:
  「只有帶到門口,我很怕遇到副總,還好她只會從車道進出。」

  不知怎麼,小均自殺未遂回來後,話反而變多了,倪信心裡覺得怪怪的。

  阿司和小均應該有一段非常深厚的過去,否則為什麼阿司能接受小均自殺這種事?

  這種事應該已經超出正常人能接受的範圍,阿司還能一如往常,彷彿小均的自殺沒在他心裡留下什麼陰影。

  倒是小均明顯疏遠阿司,剛剛問他原因,原因竟然是“心很亂”?

  小均與阿司兩人到底發生什麼事?無論發生什麼事,倪信發現他已經無法再往前一步了。

  當小均在他面前第一次顯露他很想談戀愛的渴望,不知不覺吸引了倪信。

  他想進入小均的內心世界,一個未知的神祕世界。

  倪信一直有著無法轟轟烈烈投入一段感情的障礙,儘管宋晴天之後的每一段感情都被自己搞得很浮誇,倪信卻知道那是表面。

  他不能接受小均鬧自殺,他的世界已經禁不起一聲不響就崩裂。

  下午。

  小均熱心領著團員直達元技大樓,一夥人忙著在一樓服務台換證,小均打算一送他們上樓就立刻逃到外面。

  倪信一開始很排斥樂團接受元技基金會的贊助,對於全員簽一年的贊助合約頗有疑慮。

  擔心創作被限制、表演被干涉以外,對於阿司莫名其妙當上主唱,他倒是平常心看待,反而在意小均被排除在外。

  小均上午還一笑置之:
  「我媽是元基董事,我缺贊助都直接找她。」

  這是倪信頭一次聽到小均提到他媽。

  倪信從大學時期就開始組團,期間歷經樂團解散、重新組團、又解散,他已經認清玩樂團不簡單,有太多難關跟考驗。

  這次小魔搶先說服團員跟元基簽約,團員被說服後個個興致勃勃,就算倪信態度保留,卻也不想埋下團員分裂的隱憂。

  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彼此,大家一路走了那麼多年,倪信願意放下堅持配合大家。

  小均才出院沒幾天,脖子包紮的比以前更誇張,甚至驚動保全人員跑來問東問西,後來好像是認出小均,突然裝成沒事迅速溜走。

  小均身上的傑作出自阿司之手,換藥簡直難死他了,只好暫時把小均當木乃伊處理。

  除換藥外,小均跟阿司幾乎零互動,連一群人散落在一樓大廳,小均只站在倪信附近,與阿司遙遙相對。

  阿司覺得冤枉,小均在雨中抱了他,他在火車上抱了小均,在山上他瘋狂抱了淒冷的風,最後抱住失落的自己哭泣不止。

  下山後,他們之間急速降到冰點。

  如果說小均生他的氣,氣他搶了倪信兼職主唱的位置,小均卻頻頻擔心他簽不了約,失去當主唱的寶貴機會。

  如果說小均不喜歡他跟有緒走太近,疑心他跟有緒暗盤打算出賣他,小均卻又支持樂團跟元技合作。

  「別擔心,元基的風評一向不錯。」

  小均在元技大廳竟然還鼓勵大家,這人怎麼越自殺心情越開朗?團員傻眼。

  小均口中的“國舅”是元基董事長,看小均極不順眼,也修理過小均,掌管基金會卻非常上心,對贊助團體也是寵上了天。

  搖滾樂團雖然不是元基往常贊助的對象,由於太子爺親自推薦,得到天團級禮遇應該不成問題。

  小均這幾天疏遠阿司,又忍不住關心他,小均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在這種糾結中度過吧。

  「齊先生,我好奇你今天怎麼去跟人簽約?」小均問的一副事不關己。

  阿司在小均面前驕傲的亮出身分證。

  「齊誠毅?原來你一直用假名。」小魔放大分貝的明知故問,引來其他團員好奇圍觀。

  「什麼假名!是藝名。齊司比較響亮,齊誠毅根本是路人的名字。」

  小均張大嘴巴,對阿司藝高人膽大嘆為觀止。

  唉,這大概是他身上最缺乏的特質,如果他也用別人身分求職,說不定早就脫離失業人口。

  「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們到這裡,不想揹進去的包都丟給我。電梯在那邊,單數樓搭左邊。」

  小均目送他們上電梯,小均以前只爬安全梯,電梯跟公車類似,都是他無法控制與別人距離的密閉空間。

  電梯裡。

  倪信從身後打量他們未來的主唱,他曾經忌妒阿司和小均走太近,自從小均輕生未遂後,阿司幾乎每晚都牽著小均的手睡覺。

  小均雖然醒著,卻也沒甩開他。

  阿司可以跟小均牽手,他卻無法靠近小均,原以為自己會不平衡,可是歷經小均兩次死劫,他開始害怕了。

  小均跟他志趣相投,兩人的緣份也很奇妙,這一年來他一直放不下小均,盼望有機會展開義無反顧的戀情。

  如果連小均這種病患都能相愛,倪信相信這真的是奮不顧身了,倪信希望來場驚天動地的戀愛,複寫掉初戀的那種不起眼的小故事。

  最近卻不停問自己,他能接受小均死在他面前嗎?

  阿司每晚恐慌地握著小均入睡,這種感覺他懂,他害怕對小均感情越陷越深,某天小均厭世一走了之,留他一個人在世上,他受不了這種事。

  小均站在大樓外面幫忙顧東西。

  看到進出的員工、廠商或客戶,每張臉他幾乎都認識,連送飲料的他都熟悉,誰叫他記臉能力很強?

  打招呼很麻煩,尋短失敗後,他的手機遭有緒沒收,當成自殺的懲罰,連抗議那是倪信的東西都沒用!

  沒手機的小均無緣當低頭族,幸好他很會發呆,發呆發沒兩下,有人走過來,叫了小均英文名字。

  小均沒想到會在前公司遇到意外的訪客。

  「媽?妳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以英文低聲交談。

  以前兩人有些對話不想讓阿司聽懂就以英文交談,阿司很對不起他的出生地,從小英文就差。

  現在的阿司應該已經脫胎換骨了吧?小均不確定,雖然阿司不在附近,兩人依舊沒打破過往的默契。

  「你爸約我談事情。」

  「談他的事?」

  「他現在好嗎?」

  「我不跟他聊天。」小均避重就輕回答。

  他們口中的“他”指的是阿司。

  最近他跟阿司發生很多事。

  阿司對他發花癡、阿司為他跑去糾纏有緒、阿司被他一個人丟在山上、阿司不緊扣他的手不肯睡、阿司⋯⋯。

  白目的告白、白目的贖罪、白目的拉著他,一次又一次試探:”如果我們很合適“⋯⋯。

  但他永遠不問小均是不是精神病、不問小均為什麼睡不著、不問小均為什麼人緣那麼差,他不問小均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小均既恨他又感激他,思念他又怨著他,熟悉他又認不清他,這一刻,小均甚至想說:
  「媽,我任務終於完成,請妳把他帶走。」

  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如果連阿司都離開了,那就真的沒人知道他以前到底有多猖狂多欠揍了。

  上次與阿司分離,他才十八歲,充滿遭到背叛的憤恨。

  失去人生後,最近又匆匆重逢,滿腔都是不得志的遷怒。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他忽略了分離撕開的傷口,反撲後更加清晰。

  這十年他又沒有什麼能分散注意力的好事,小均終於明白他內心有多麼捨不得。

  捨不得阿司相伴的青春,捨不得最親的曾經,捨不得失去的美好,他捨不得阿司,甚至這一刻還捨不得放走反目成仇長達十年的他。

  他好沒用,難怪一直沒人喜歡他,同情者倒是一籮筐。

  他感激同情,不然他這幾個月只能睡街邊,會不會餓死也不知道。

  可是他嚮往的從來不是同情,人跟人之間應該還有更了不起的關係吧?

  他老是跟倪信討熱水喝,討厭冰涼物侵入身體,隔著保險套被有緒的熱液澆灌,竟有了狂亂的暖意。

  渴望熱烈,想被擁抱,但為什麼偏偏是阿司?一個永遠無法原諒的對象。

  這幾天小均一直告訴自己:「他很可惡!」

  內心另一個聲音維護似的反問:「他到底哪裡可惡?」

  「跟別人聯手陷害我不可惡,什麼叫可惡?」

  「他是故意的嗎?還是他也不願意見到這樣的結局?」

  小均好亂,他拼命疏遠阿司,恨不得殺了他,卻比任何時候更在意阿司,在意到恨不得殺了自己,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虐心?

  小均以為是一段冗長的沉默。

  其實他已陷入別人進不去的自言自語。

  均媽微笑看著他,沒揭穿他的失常,不過問他身上明顯且不合理的傷疤,這就是她的作風,氣度從容,名門典範,小均一直很難觸碰她真實流露的情緒,幸好小均也很需要這種以禮相待的距離,否則他無法解釋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你能不能幫我約他出來?」

  「我想辦法讓妳跟他獨處幾分鐘,要怎麼約就隨妳便。」

  這一刻小均竟然私心希望阿司繼續跟她鬧彆扭,他不願阿司跟她回家。

  「也好。」她一直把他當大人,從小就尊重他的想法。

  小均一如往常盡責跟媽媽商議計劃,假裝努力促成阿司離去。

  「Beck, 聽說你離職了?」

  「還離家了。」

  「因為他嗎?」

  「嗯。」

  不先從一群妖魔鬼怪中脫身,怎麼等得到他自投羅網?」

  媽在一個月前打電話給小均,說阿司突然離家,研判跑去台灣找小均,她給了小均任務,要小均把阿司留下,等她親自把他接走。

  均媽從他們還小的時候,就給了小均和女兒大大小小各種任務,她視為接班人訓練。

  唯一沒接過任何任務的人是阿司,他整天在家閒著沒事,也沒出去工作,還養成偷看媽媽的私人郵件或偷聽媽媽妹妹對話的壞習慣。

  但阿司不知這次媽媽給小均的任務對小均來說有執行上的困難。

  一個在家睡覺、吃飯還要看人臉色的人,尋常生活大小事還得遞單等審核的人,最好能大搖大擺在家招待他的客人,還不確定這號人物要在陳家賴多久。

  十年來,小均從沒對媽媽提過他在爸家的處境,當媽媽說阿司打算投奔自己時,明白這事很棘手。

  因為阿司姓齊,因為爸爸從來不讓人知道阿司的存在,他當時就應該要拒絕媽媽的任務。

  可是小均不願意讓媽知道他在陳家一直過得很困難。

  更不想一輩子跟廢人一樣沒用。

  一咬牙,小均答應了媽。

  他決定冒著一輩子沒得睡的危險,不但離家出走還賴在倪信家,直接等阿司送上門。

  阿司是最正統的陳家孩子,有緒雖然被團員尊稱“陳公子”,但光看這一點應該是比輸了,誰教有緒媽在陳家戶口名簿榜上無名。

  可惜阿司偏偏姓齊,陳齊兩代世交,甚至還家族聯姻,夫妻卻在婚後一年貌合神離,小均是莫名其妙出生的孩子,算是齊家人,儘管姓陳,待遇有點差。

  齊司的出生表面單純,背後卻很複雜。

  複雜到陳家除了爸,沒人知道有齊司這號人物。

  有緒媽大概到死也不會知道吧,不過⋯⋯有緒媽與阿司最近是不是不小心見了一面?

  唉⋯⋯。

  一想到有緒在電話中曾說:”可是你連寵物都當不好,真的能勝任嗎?還是我換個人試試好了,姓齊的興致勃勃,你怎麼看?“。

  小均當時在心中回了有緒一句:”願主保佑你“。

  均媽讓小均再次陷入他自己的世界,等了很久才溫柔打斷小均:
  「有想跟我回美國嗎?」

  「過一陣子吧,他前腳剛走,我後腳回來,這樣太明顯了。」

  小均輕描淡寫,他有案在身,走得了、走不了又是另一個問題,他不想討論。

  均媽不方便現在就把小均帶走,因為她正在等待小均身上最棘手的問題早日迎刃而解。

  每一天都關鍵,每一天都失望。

  均媽不太了解陳有緒的心態,兩、三年前他可以為了小均犧牲到那種地步,最近為什麼反而能眼睜睜看小均兩度徘徊在生死交關?

  她擔心陳有緒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疑點?如果真的不行,難道一切又要重新來過?

  小均目前狀況還禁得起重新來過嗎?

  均媽利用返台空檔替小均尋找另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可惜機會落空,只好繼續把希望放在陳有緒身上,她心裡很急,急著等待有緒能早日出手解決小均失眠問題。

  她擔心小均撐不了那麼久。

  「Beck, 每次見面你就像大病初癒,這麼多年也夠了吧,你還想持續這種狀態到什麼時候?」

  「也沒那麼糟啦,上個月我還見到妳妹夫的女兒,我替她教訓一個狂妄的男人,看起來像她男朋友。」

  「你媽在魏家聽說過的不錯。」

  「嗯,我也覺得。」

  大家都過的很好,那就這樣吧。

  只要別問他過得怎麼樣,或者還想跟阿司怎麼樣。

  乃嵐今天約了她,逼她把齊司帶走,她很想開口詢問他,問他為什麼會把小均弄成這樣,終究還是問不出口。

  小均出生不久就被她這個親阿姨收養,她沒好好替妹妹照顧小均,反而因為陳乃嵐多年前狠毒的指責,她犧牲了小均這孩子。

  「兩個兒子在妳手上被教成了什麼?一個教成了強暴犯,一個教成了亂倫變態?妳有臉對外說妳是陳家的女主人嗎?臉都被妳丟光了,齊家跟我家兩代世交,想不到這就是妳的家教。」

  之後她帶走了阿司,把小均留給丈夫,夫妻就如這對兄弟一般,從此形同陌路。

  她知道小均過的不好,卻不願意在乃嵐面前提到跟小均相關的任何一字。

  只希望小均能明白她的苦衷,明白業界女強人看似無所不能,內心卻有那麼多過不去的心結以及做不到的事。

  至於十年前留給丈夫的為什麼是小均而不是齊司?這只是她一念之間的善良。

  小均那天拿出阿司從小到大的生活照,還有幾張阿司有點幼稚的圖畫及作文,非常艱難的開口:
  「媽,能不能改變妳的決定?」

  「為什麼?」

  「我覺得他很可憐。」

  「為什麼?」

  「我不小心查到他的親生爸媽是誰,我覺得他很可憐。」

  「小均,你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會再跟他見面,我想請媽媽替我照顧這個人。」

  「你爸要我在你們兩個之中帶走一個,我帶走阿司就不方便照顧你,這是我跟你爸的協議。」

  「我會照顧我自己,妳不用擔心我,就算我在爸家過得不好,我都成年了,可以對自己負責,他不一樣,他太特殊了,讓他過好一點,對我們都好。」

  小均當時的一番話讓她陷入天人交戰。

  她喜歡小均遠勝阿司,帶走阿司她是聖人,帶走小均她是小人,她到底該怎麼選擇⋯⋯?

  交織一念之差、稍縱即逝的善良、停不下來的自私與補不了的虧欠,造就出毀滅小均的命運。

  均媽在內心喟然長嘆,十年後的小均全盤皆輸,然而,小均一見到她卻難掩喜色。

  跟媽媽無預警相逢,小均真的很開心,請媽媽替他顧包包,他跑去附近買點小禮物,辦妥後,團員們也正好下樓。

  「小均呢?好像有可疑陌生人在注意我們的包包。」

  「倪信,你們談的順利吧。」小均從另外一頭走近。

  「你跑去哪?談的很順利,條件很好,我們都簽約了。」

  「不過他們對突然冒出一個齊誠毅很有意見。」

  均媽聽到”齊誠毅“忍不住看了小均一眼,小均只是聳肩,一副不關他事的表情。

  團員好奇打量小均面前的女人,驚訝發現她跟小均之間已經超過小均能忍受的距離。

  「小均,這位是你主管?」

  她有一種事業女強人的智慧與練達,一身講究的妝髮套裝,眉眼間藏不住企業家的堅毅與威嚴。

  「她是我媽。她想請你們一起吃飯。」

  均媽環顧眾人,微笑不語。

  團員大吃一驚,他們曾經猜測小均的媽媽應該不是正牌陳太太,否則小均的待遇怎麼會跟陳公子差那麼多?

  但小均的媽媽看起來相當體面,對他們也很和善,不像會對小均不聞不問的人。

  「陳太太,妳晚上不陪妳老公吃飯嗎?」

  均媽又和小均對望一秒。


  「阿司,你看起來精神不錯。」她笑吟吟的跟阿司打招呼。

  「那當然,小均非常照顧我。」

  「小均訂了餐廳,我們邊吃邊聊,地方有點遠,先坐車過去吧。」均媽招了兩台計程車。

  「倪信,你的包。」小魔體貼替倪信拿起放在地上的包。

  阿平也從地上撿起躺在附近的保溫瓶還給倪信,換來倪信一臉錯愕:
  「我的保溫瓶放在家裡。」

  阿平愣了一下:
  「我以為只有你會帶這種東西。」

  阿司突然衝過來大喊:
  「平哥!那是我的!」趕緊把保溫瓶塞入懷裡。

  倪信愣住,原來保溫瓶不再是自己的隨身物品⋯⋯。

  攔了小黃正要和團員一起上車,上車前,倪信猛然回頭。


  倪信臉色一變,直盯著路邊某台頂級名車的駕駛。

  副駕還坐著一身OL套裝的女子。

  「信,那台車怎麼了?」小魔忍不住關切。

  聽到小魔的話,小均也順著倪信的視線望過去。

  十分鐘前他就發現車上的人了,要不是車上還有別人在,小均老早就上車借錢了。

  小均知道自己很會借錢,連有濬也不放過。

  沒辦法,現在除了自己,身邊還有個拖油瓶要養。

  最近很想替阿司買幾套新衣服,老讓阿司穿倪信的舊衣服也不是辦法。

  雖然有緒買給他的衣服不少,但還是出現在自己身上就好。

  小均察覺倪信奇怪的神色,卻毫無意願去打探自己的堂弟與倪信是不是舊識。

  他幾乎不過問倪信的過去,擔心自己不小心打聽出什麼驚人內幕。

  倪信疑似不認識妹妹陳珈臻,竟然還能跟她生了一個兒子?

  唉,他們怎麼生的他也很想知道。

  小均曾經想接近副總流落民間的外孫倪念保,若能順便拐走更好,卻遲遲沒有勇敢展開行動。

  誰叫他對那家人全都有陰影,死的活的都有陰影。

  唯一沒陰影的只有隱藏版的“笨王子”,不但沒陰影,還想天天拿來欺負。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19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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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沒當同志先練出櫃,這樣好嗎?

  一行人搭計程車到達目的地。

  團員想像應該是等級不差的餐廳,卻沒想到小均會包下整棟法式料理餐廳的二樓,二樓裝潢的比一樓誇張氣派,還只接待有門路的熟客。

  團員“靠”了一聲,整個菜單找不到半個中文字,不擺張照片是要叫人怎麼點菜?

  小均站在長桌邊,來回指著菜單稍做介紹,有時還沒翻頁他就知道下一頁的菜色,搞的法式料理像是他家常便飯。

  不管小均這個月如何窩在倪信房間或不見天日的練團室,倪信終於認清小均和他其實是兩個世界的人。

  團員不知要跟女強人聊什麼,怎麼聊都圍繞著在哪裡上班、家庭背景或樂團話題,只求別太“掉漆”。

  倪信接力,主動替均媽介紹在場每位樂手。

  倪信觀察小均把一桌刀叉從外到內依序運用的很自然,品嚐完餐點時,熟練將刀叉正確擺在餐盤上,服務生瞄一眼就知道可以收走。

  不像團員們七手八腳好忙亂,餐巾布也不知該擱哪,一不留神它就溜下桌,害團員不停朝地上撿拾可憐布。

  全桌最慘的人應該是阿司,一開始猛抓一把沙拉叉死命不放,還不給收,一叉猛用到底,無論麵包、切肉、切魚、挖布丁全靠那隻叉,肉汁噴的滿桌都是,盤子鏮鏮作響,令人捏把冷汗。

  倪信突然喜歡起阿司這傢伙。

  比起小均裝模作樣的上流假掰吃法,他倒寧可痛痛快快和團員坐在路邊吃熱炒,配上啤酒跟冰桶,豪氣干雲,這才是屬於他們的世界。

  「阿姨,他是我們樂團今天誕生的新主唱。」小魔指著阿司,酸味十足。

  阿司卻只顧著吃,連話都不回。

  「我聽說小均喜歡的人就在你們之中,我不知道他是負責哪一種樂器。」

  每個人突然停了刀叉,面面相覷,連頭都不敢抬,不知怎麼應付長輩突如其來的出櫃。

  「什麼年代了,台灣同性婚姻都通過了,只要Beck喜歡,阿姨會支持。」

  團員大奇:“演哪齣啊?而且從來沒聽說小均是同志”。

  「Beck常跟我聊到你們,我們第一次見面,碰巧樂團今天有喜事,阿姨臨時挑了見面禮給大家,準備的太匆忙,現在還散在隔壁包廂一團亂,你們有誰願意幫我一個小忙?」

  均媽一起身走進隔壁包箱,團員立刻整齊看向小均,挑眉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對不起,我知道這有點突然。」

  小均很少跟團員說對不起,不,應該是說他幾乎很少跟倪信、阿司以外的人交談。

  「我媽懷疑我混樂團是為了喜歡的人,她等一下可能會詢問比較私密的問題,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喂⋯⋯妳要替我出櫃好歹也先通知一下,沒當同志就先練習出櫃這樣好嗎?

  想起另一位仁兄也從來不管他是不是同志,在賓士車上就直接對他”一舉得男“或者“坐背操男”。

  唉⋯⋯你們高興就好。

  鼓手阿平最海派,他率先跳出來:
  「你今天跟我說的話比我們以前加起來還多,這是好的開始,我今天吃你一頓,絕對要挺你。」

  阿平身先士卒站起來,走進隔壁包廂,隔了五分鐘走出來,手中多了一份精美提袋,他走到小魔旁邊:
  「阿姨想親自把禮物交給你,順便跟你聊幾句。」

  小魔當然要進去,小均媽媽橫空出世,被齊司喊陳太太就算了,還直接替陳有均出櫃!

  這麼爆炸性的新聞,小魔迫不及待要跟有緒報告,他在意沒歌藝的阿司竟被陳公子指定為樂團主唱,往後他得加把勁了。

  接下來換倪信。

  倪信不懂今天是什麼局,下午在元技見了陳有緒,還有舅舅之類的,現在與小均媽媽同桌吃飯,今天好似一口氣快把小均的家人見光了。

  均媽帶著笑意望著倪信:
  「小均常在email提到你。」

  「email?」

  「我跟小均沒住一起,他會寫mail聊近況,他常提到你,他說他非常快樂,我想親口謝謝你一直照顧他。」

  倪信覺得怪怪的,他看不出自己有什麼本事讓小均快樂,小均與他見面身上總帶著不明的新傷,他卻什麼都幫不了,小均更不回答他任何困惑。

  他沒能力解決小均的問題,更不知如何讓小均快樂。


  阿司看起來還跟小均關係菲淺,連小均媽媽都跟阿司很熟似的。

  倪信不願意再當無足輕重的配角,小均的心從來沒有對他開放,他願意成全他們,只求小均別再對他虛情假意,他倪信從來不屑強求別人的感情。

  想起今天坐在頂級名車裡的宋晴天,學生時代的主動追求,看來也只是少爺人生的一場小遊戲。

  當年晴天在他家是否也曾經快笑破肚皮,“我什麼家世,還需要在你家的破屋子求你爸出錢讓我留學?”

  玩夠了,騙到一個男人為他出櫃,滿意了,遊戲結束。

  可是⋯⋯。

  ”我聽說小均喜歡的人就在你們之中”,為什麼這句話又會讓他耿耿於懷?

  如何看穿別人對自己有幾分真心?他對晴天早就什麼都不求,只想要一個有誠意的答案。

  帶著幾分複雜,倪信同意均媽掃描他的通訊軟體,兩人互加好友。

  「以後要請你多幫忙了。」

  小均媽媽似乎意有所指,這又是什麼意思?

  小均說她是元基董事,一個事業有成的女強人還特定拿出LINE加他這個小人物好友?

  倪信故作冷淡低頭看了一眼對方的英文名字,有點訝異小均的媽媽姓齊,竟然跟阿司同姓?

  倪信知道小均對他很保留,此刻幾乎爆發所有累積的不滿。

  小均到底還有多少事沒告訴他!?

  齊司不是你的兒時玩伴吧?他到底是誰?

  均媽不動聲色望著與Ken一模一樣容貌的男人,猜測小均到底知道多少內情?

  Ken是陳珈臻當年私奔的祕密情人,小均知情嗎?

  方才她說要單獨在包廂與團員獨處,小均下意識朝阿司看了一眼,小均並不擔心倪信和她見面,其實⋯⋯她這一趟真的想見的人是倪信。

  最後一個進去領禮物的是阿司,阿司出來後,硬是比別人多提了兩袋。

  「你為什麼可以多要一個?」

  「因為小均他媽特別喜歡我,不行嗎?」

  小均瞪了一眼吃味的白目團員,心想,這女人不但是我阿姨兼養母,還是阿司的親娘,多要一份禮物?就算多要一打也只能給他了⋯⋯。

  均媽從隔壁包廂走出來,笑容依然溫和,只是忍不住跟小均交換了眼神。

  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小均低聲跟服務人員說了幾句,服務生有點訝異:
  「你確定嗎?你要取陳珈臻小姐的紅酒?」

  「我確定,Dominio de Pingus Pingus 2011,是這支沒錯吧。」

  服務人員表情有點不太確定,一副想跑去問主管的樣子。

  「先把酒拿出來,電話可以慢慢打,我又跑不掉。」

  不多一會兒工夫,人回來了:
  「陳先生,這是陳小姐寄的酒。」

  酒送上來了,服務人員把軟木塞遞給小均,小均碰也不碰,直接還給對方。

  服務人員在小均的酒杯裡倒了一點紅酒,詢問小均酒還可以嗎,小均只看了一眼,示意繼續替他斟滿。

  倪信看在眼裡,後悔大學沒加入什麼品酒社,現在完全看不懂這紅酒有什麼了不起。

  小均起身替大家斟滿:
  「我們今天把酒喝乾。」

  團員不知道這酒會不會很高檔,有點不知從何喝起。

  阿司才抿一口,立刻皺眉吐回杯裡。

  席間只有小均神色怡然品著酒,倪信瞄了他媽,見她讓酒液在舌頭上停留幾秒後微微點頭。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快走吧。」

  小均頻頻從落地窗朝樓下看,沒想到賓士哥來的那麼快。

  「酒還沒喝完,這酒看起來不便宜,不喝完再走嗎?」

  「如果你想看到你的新老闆就繼續喝。」

  團員從來沒看過小均也會一臉慌張,覺得很新鮮,因為吃太飽血液還賴在胃裡,個個慵懶坐在椅子上一點也不想動。

  新老闆來了,順便約他去唱歌好了,團員覺得陳公子很有親和力,應該是開得起玩笑的老闆。

  「媽,我先走了,謝謝妳請客。」

  「怎麼突然那麼急?」

  均媽似乎也意識到讓小均急著逃離現場的人有可能是陳有緒,趕緊起身買單,她比小均更不想遇到陳有緒。

  小均動作很快,急忙奔下樓立刻往外衝,與剛才從容不迫判若兩人,逃難似的直接穿越馬路。

  路上一台賓士車直接雙黃線迴轉,猛然緊急煞車,突兀停在小均面前,擋住小均去路,有緒氣急敗壞下車:
  「你活的不耐煩了?沒事開珈臻的酒你在想什麼?」

  「突然想喝嘛。」

  「想喝不會叫你媽買給你?」

  耳目通風報信也太同步了吧。

  「你確定我們要在大馬路吵架?」

  後面的車已經塞了一排,猛按喇叭。

  「你跟我換手,替我把車停好,我上去處理事情。」

  阿司和團員們三三兩兩溫吞吞下樓,阿司反應還慢半拍:
  「剛才那個人是陳公子嗎?他為什麼會出現?」

  沒人有興趣回答。

  小均將賓士車移到路邊,下車靠著車身。

  「小均,我們有訂到KTV包廂,動亂樂團的主唱也會去,還有維哥,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要!我要去!」阿司舉手高喊,眾人直接忽視。

  最後一個下樓的人是倪信,一臉若有所思。

  「倪信,你呢?考慮的怎麼樣?」

  倪信緩緩走近小均,忍不住對自己冷笑。

  小均家大業大,一出手就是普通人家一個月的伙食費。

  看他媽雍容高雅,對小均疼愛有加,完全看不懂小均裝受虐、扮瘋子自殘,到底在演哪場戲?

  他曾以為就算他們的世界完全沒有交集,冥冥中卻有某股奇妙的緣分牽引他們,讓兩人相識相惜。

  今天冷靜想想,他值得小均拼命跟他做朋友嗎?甚至在email把他形容成唯一的快樂來源?

  對不起我受不起,也不敢信你。

  他家除了祖公留下來的破舊地下室、一樓的住家、一間店面外,他帶著疑似自閉症的兒子,沒有正職,領著團員有一搭沒一搭等待在舞台綻放的機會,如此不風光的他,看不出有哪一點值得元技集團大少爺覬覦的。

  他厭倦不停猜忌,害怕最後的真相讓他難堪羞辱。

  小均,你太像謎,我玩不起。

  何況我有前車之鑑。

  小均低調站在路邊,倪信武裝表情,一副玩弄感情於股掌間的玩咖:
  「你家的車?看你開得挺順的,可以載我們去兜風嗎?」

  口不對心逗弄起小均。

  在感情世界裡,認真的人就輸了,可我倪信沒你想像中的認真。

  倪信今天怪怪的,身體還一直朝他靠近,小均努力往後縮,緊緊巴住車殼,已經無路可退。

  「陳公子急匆匆跑上樓幹嘛?你不是結過帳了?他來付小費?還是開車來接你?」

  倪信問題一大串,語氣尖銳。

  「我偷偷開了陳珈臻的酒,他來替我擦屁股。」

  口吻一如往常的平靜。

  「不能開的酒你幹嘛開?我們又沒有一定要喝你的酒。」倪信突然激動。

  「因為今天是Claire陳珈臻的忌日。」

  「什麼意思?你偷開一個過世的人的酒?為什麼要那麼做?」

  小均很認真盯著倪信旁邊的空氣,不發一語。

  他曾經故意讓倪信看到陳珈臻的照片,當時他毫無反應,今天是陳珈臻的忌日,他頻頻提到她的名字,倪信的反應好像真的不認識他,小均感到困惑。

  「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請客,我們團員在街邊喝台啤就很滿足,你的大恩情我們受不起。」

  「倪信,亂動吉他手問你會不會來?」

  團員正在用通訊軟體約人,立在遠處朝倪信吼問。

  「你們算我一份。」倪信轉過頭向團員揮手。

  卻仍繼續逼近小均:
  「你應該不會跟我們去唱歌吧?我想你等一下跟你弟弟有約,要去商務會館續攤?還是你家的私人招待所?」

  小均依舊沉默,他在思索。

  倪信討厭自己咄咄逼人的嘴臉,卻克制不住自己。

  身體明明靠小均這麼近,他們的距離卻越來越遠,或者是他越來越認清兩人的現實差距。

  與小均之間的距離,如同與晴天之間的距離。

  有緒走來,拍拍倪信:
  「你別靠他那麼近,我的車快被小均刮花了。」

  倪信才注意到小均雙手不安在身後的賓士車殼擰扭著。

  終於放過他,心情已掏空,沉著臉轉身離去走向團員。

  「我也要走了,真的會被你搞死。」

  有緒也不多言,陳珈臻這名字在陳家十分忌諱,一堆人面前,有緒更是絕口不提。

  小均目送遠去的有緒,他發現團員還沒走,阿司說他們在等小均。

  小均微笑了。

  他知道倪信對他的背景十分敏感,倪信不知道小均其實非常羨慕他,小均沒有朋友,因為倪信的關係,他們也把小均當成一份子,還問他要不要一起唱歌,小均心裡其實很高興。

  不是他不願意開車載團員一程,只是在陳家的每輛頂級車的駕駛座上,都有他不好的回憶。

  他偶爾會充當副總那群貴婦團的臨時司機,副總好像挺愛跟貴婦好友炫耀,陳家長男是她司機兼跑腿這件事。

  當司機雖然得請假扣薪,但副總也知道疲勞駕駛的危險,開車的前幾天他都能睡覺。

  只是一車的貴婦不好侍候,整天開車、當挑伕、跑腿,呼來喝去很正常,羞辱他腦殘弱智也不意外,以最高意志力撐完刻苦的一天,終於結束要送貴婦們一一回家,好一點是在車上繼續被數落挑剔,差一點是掉了什麼配件、手飾、戰利品要他賠,他曾賠了他好幾個月的薪水。

  慘一點是直接被放鴿子。

  車都被開走了,他還是不敢離開,在原地枯等到購物中心打佯,在停車場吸飽廢氣才敢走路回家。

  他知道貴婦沒把他當一回事,可是玩這幼稚把戲,哪天她們真的遇到整車被劫,他也不知道要去報警,小均很怕出了這種閃失要他負責。

  他這一生負太多責,他爸媽沒離婚要負責。

  先出生搶了有緒長男地位要負責。

  有緒無緣出國留學要負責。

  陳珈臻死也要他負責,他一條命能賠多少事?

  賠的他沒完沒了的是陳珈臻,賠了一年又一年,她的忌日就是他的惡夢⋯⋯。

  不知幸或不幸,忌日前他收到阿司離家消息,正好順勢逃家,算是平安躲過了今年。

  被她殘害了這麼多年,在她忌日開她的酒慶祝一下不算過分吧。

  阿司站在遠處等他,想走近又不敢走近的表情,挺有趣的。

  他和阿司長年互不往來,怎麼最近阿司興致這麼好,突然纏上他,還一直說喜歡他。

  一開始小均還不太確定,現在差不多肯定了。

  大約半年前,應該是有緒與魏雨勤相親後,他曾精神錯亂發了一封亂七八糟的信給媽,今天問她有沒有收過他用中文寫的信,媽一臉疑惑。

  小均果斷推測他十年來的郵件根本沒發到他媽的信箱,他跟媽媽中間可能還墊了一位郵件檢查員。

  真相大白卻有些遲了。

  他根本想不起來最後一封信他寫了什麼內容,可能自怨自艾他這一生沒人愛吧。

  就算如此,偷看他email的好心人可以想辦法介紹像樣的貨色嗎?

  不用佛心到直接把自己當大菜端出來,他胃口真的沒那麼好。

  今天跟媽聊起阿司這十年的生活近況,小均才慢慢理解當年性侵事件不只影響一個人,也許影響了兩個人,甚至是三個當事人⋯⋯。

  對阿司感情很複雜,他可以把誣陷他的初戀對象視為痛心的叛徒,原以為共犯阿司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個親近的敵人。

  今天他才知道,他很需要阿司。

  或者說,現在的他非常需要一個親愛的人。

  不是情人,不是愛人,而是⋯⋯親愛的人。

  「小均,你要去唱歌嗎?」團員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對不起,我們兩個有事不能去。」

  見一群人高高興興續攤,阿司氣急敗壞:
  「為什麼不讓我去!」

  「先生,我們兩個口袋空空,連當分母都不配啊。」

  「可惡!你竟然忘了跟你媽要錢。」

  「我不會跟她借半毛錢,我跟她說過,如果我真的要她幫忙,開口就是上億,所以在開口之前,我是不會向她討零錢。」

  「可是剛剛吃飯是她幫你付的耶。」

  「你活到現在還沒被滅口我挺訝異的。」

  「哼!」

  阿司自然不知道小均此刻的心情。

  阿司離家出走,害得小均也得冒著生命危險離開陳家,只為了完成媽媽的任務。

  媽媽為了要請小均把阿司帶回家,不惜讓小均離開陳家,離開元技集團。

  這十年不就是希望我留在元技替妳牽制那家人?妳現在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神經再粗的人也看得出不對勁,何況小均一向心思細膩。

  媽媽根本不急著把離家出走的阿司帶回家,之前電話三催四請說沒空就算了,今晚竟然把阿司撇下,自己就這樣跑了?!

  難道阿司只是媽媽的煙霧彈或誘餌之類的?

  那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小均心情好複雜,他本來以為媽媽今晚會把阿司帶回家,開那瓶紅酒除了想把自己灌醉外,另一個目的也是想把有緒引出來。

  因為⋯⋯阿司一走,小均也撐不住失眠的煎熬。

  如果不是看到媽媽攔下計程車一個人溜走。

  如果不是看到阿司眼巴巴留在他身邊。

  如果⋯⋯。

  如果不是阿司,小均今晚會跟有緒走。

  在哪裡?怎麼過?他無所謂。

  是啊,陳有緒這個人除了怪怪的,也沒什麼不好。

  對我來說,這世界沒什麼不好。

  我只是有點貪心,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可以欺負的對象。

  我只是有點貪玩,不知不覺小小上癮,就這樣而已。

  今晚,讓我享受這感覺。

  今晚,讓我忘記這世界。

...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19-12-29 12:13 編輯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19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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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罰你愛上我

  團員高高興興唱歌慶功,阿司跟小均因為口袋不爭氣,只能走在回家路上嘆氣。

  「小均,借我一點錢。」

  小均身上也沒錢,認命繞到以前打工的加油站,厚著臉皮向同事拼拼湊湊借了五百元。

  阿司用這些錢買了特濃黑咖啡、雞精、提神飲料,因為沒買塑膠袋,只好請小均幫忙拿。

  距離上次小均睡覺至今第五天,今晚非常關鍵,自己千萬不能睡。

  不過我們好像在約會喔,阿司賊笑。

  幻想自己已經跟小均交往,一回神,小均竟然在喝他的提神飲料。

  「你⋯⋯你喝這個幹嘛,你不是就怕睡不著?」

  「不是你拿給我喝的嗎?」

  「我只叫你拿⋯⋯。」

  算了,也不想再花錢買,阿司生悶氣,咕嚕咕嚕灌下一肚子冰咖啡。

  兩人坐在超商外的階梯,小均在放空,阿司則全神戒備。

  無所事事的兩人坐到深夜,阿司擔心自己重蹈覆轍,竟從後背包拿出一條狗繩。

  「你⋯⋯你在開什麼玩笑?」小均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我很怕你趁我睡著扔下我做傻事。」

  「不然你教我該怎麼做?」

  「你可以去上課。」

  「上課?」

  「陳公子替你安排的課程可以讓你順利睡著,你不喜歡上課嗎?為什麼要拒絕?」

  「我在外面雖然很辛苦,但我還有機會擺脫那家人在我身上的限制,如果我貪圖方便,就會習慣依賴有緒入眠,要是他哪天不高興,我該怎麼辦?」

  「我看他人很好,不會把你丟著不管啦。」

  小均心想,他是很會收買人心,至於人好不好就不曉得了。

  「我很好奇你們到底在上什麼課?」

  「寵物訓練課。」

  阿司出乎意料:
  「啊?那種課也能治好你的病嗎?」

  「我的病大概是好不了,不過應該能讓有緒順利成為馴獸師。」

  阿司腦中飄過各式各樣的馬戲團畫面,悠然神往。

  「你上課可以帶我去嗎?我也好想當馴獸師。」

  「⋯⋯請你閉嘴。」

  接下來小均面無表情,場面開始乾了。

  阿司倒能自得其樂,有小均在身邊就很快樂。

  小均無言望了阿司一眼,才晚點沒睡他就一臉憔悴,自己連續五天沒睡,媽說大病初癒太客氣,他尊容應該像從墳墓堆爬出來吧。

  兩人獨處太過安靜,阿司忍著倦意,靠著小均肩膀打盹,小均則是歪著頭一直看著他。

  真好,別人為什麼想睡就睡得著,不想睡也睡得著。

  小均依舊恨著身旁這個人,只是媽媽曾說,她最遺憾他和阿司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現在他們不是開始來往了嗎?

  那又怎麼樣?阿司不是當年的阿司,他也不再是當年的自己。

  既然那年的阿司跟那年的自己都不在了,又何必對這個人恨也不是、放不下也不是?

  不如就讓阿司見識一下哥哥從真命天子變成一個瘋子。

  阿司突然從夢中驚醒:
  「小均你不要死!」

  「叫那麼大聲幹什麼?想咒我死啊?」簡直多此一舉。

  阿司忘不了夢中的景像,含淚緊盯著小均:
  「我怎麼就這樣睡著了?」

  「不錯啊,在我旁邊表演三秒入睡,一點都不打擊我。」

  「你不要動。」

  「你想幹嘛?」

  阿司拿出一條狗繩,打算套在小均脖子上。

  「喂,你別亂來,超商人來人往,他們真的會報警。」

  「哥哥,別一直躲,臉轉過來我這邊。」

  「你搞不清楚這裡隨時會有人經過嗎!?」

  阿司從不在意路人的眼光,手中一條狗繩朝小均脖子比來劃去,一心一意只想看牢小均防他自殺。

  小均滿臉通紅,覺得羞辱。

  「齊司,我鄭重警告你⋯⋯。」

  「不要動來動去,你怎麼這麼難套。」

  小均纏繞白紗的脖子終於還是被套上狗繩,他十分無言:
  「請問我脖上玩意的前任主人是誰?」

  「平哥,他家的Lucky前幾天病死了。」

  「謝謝你的幸運物⋯⋯有沒有圍巾或領巾?」

  小均已經放棄掙扎,只求路人別對他開直播。

  繫好小均後,阿司鬆了口氣,終於可放心跑遠一點,從背包拿出大紅圍巾細心替小均圍上。

  「Lucky知道這件事嗎?」

  「啊?祂死了啊。」

  「⋯⋯希望祂記得來接我。」

  屈辱到很想死。

  「哥哥,手舉起來,繩子跟圍巾纏在一起了。」

  小均乖乖舉起雙手。

  阿司把狗繩慢慢順好,卻見小均手還沒放下:
  「好了啊,怎麼不放下?你手不痠嗎?」

  嘖。

  小均覺得自己開關被阿司打開了:
  「可以麻煩你下個命令,例如手放下之類的。」

  「什麼命令?你到底怎麼了,手舉著不痠嗎?」

  兩人一來一回對話,持續雞同鴨講。

  阿司真的很難溝通,小均不想跟白癡一樣高舉雙手,加上他幾天沒睡,整個人早就撐到快原地爆炸。

  小均怒吼:
  「你這白癡跟著我說:”把手放下來“,就說五個字也不會嗎?」

  「我會啊,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

  小均布滿血絲的眼睛狠狠瞪了一眼。

  「請⋯⋯請你把手放下來。」

  小均放下手,又忍不住多瞪這白癡一眼。

  「到底怎麼回事?我還要叫你把手⋯⋯。」

  小均立刻捂住阿司:
  「你!從現在起不准說話。」

  阿司憋不到五分鐘又忍不住:
  「小均,你剛才怎麼了?手抽筋了嗎?」

  小均望著夜空尋思,這事情還是得跟阿司說清楚,否則憑他口無遮攔的本事,說句“去吃屎”他該怎麼辦?

  「嗯⋯⋯你知道我精神上有點病史,其中一個包括⋯⋯很難解釋,反正你如果對我說了明確的指令,理論上我不能拒絕,這樣你懂了吧,所以從現在起,別開口跟我說話。」

  阿司雖特立獨行,卻不是笨蛋,他立刻做實驗:
  「起立、立正、敬禮。」

  小均敷衍照做,他知道這種時刻他會先被耍玩一陣子,前面已有兩個案例,意料之中。

  「去幫我買菸。」

  「什麼?買什麼菸?你不知道現在菸有多貴嗎?」

  還是乖乖去了。

  狗繩牽在手裡,阿司當然得跟進去。

  櫃台店員一對小眼睛不停來回打量小均與阿司。

  小均早已無地自容,阿司還露出大方笑容拜託店員:
  「大哥,你可以叫他舉右手嗎?」

  「什麼?」

  「我跟我哥在玩國王遊戲,你叫他舉右手,我就跟你多買點東西。」

  「舉⋯⋯右手?」

  小均一根指頭都沒抬,不耐煩催促:
  「找錢。」

  阿司把小均牽到外面,一邊拆菸盒一邊思考,還跑去跟路人借火。

  「你這小鬼抽什麼菸?」

  阿司猛然抽了兩口就開始咳嗽:
  「怎麼這麼難抽,我還以為可以提神。」

  「熄掉,還沒成年抽什麼菸。」

  「你忘記我們已經分開十年了?我小你兩歲,你今年都幾歲了?」

  「快三十了⋯⋯。」

  還是取走阿司指間的菸。

  阿司心頭小雀躍,看來小均還是在乎他。

  「我知道了,我命令你不准死。」

  「是人都會死吧,我又不是上帝。」

  「你不准自殺、不准自殘、立刻睡覺!」

  「有些事情是本能,像是吃飯、拉屎、掉眼淚,連我都控制不了的事,對不起,很難執行。」

  「我還以為上帝聽到我的禱告出現奇蹟,原來也沒什麼屁用啊⋯⋯。」

  小均好笑的說:
  「這招如果有用,陳有緒早用了,還需要苦命跑醫院、上摩鐵嗎?」

  「你是說⋯⋯陳有緒也可以命令你?」

  小均很不想承認:
  「他家學淵源、青出於藍,不過我希望你別讓他知道這件事。」

  「哪件事?」

  小均差點破口大罵:
  「我變成你的精靈寶可夢這件事!能不能麻煩你別讓任何人知道?我聽到你的指令會默默照辦,拜託你不用搞得全世界都知道。」

  「難怪你一直賴著倪信,他說的話你也得照辦嗎?」

  「這倒不用,但他建議都很合理,我大多採納。」

  「那小魔呢?」

  「⋯⋯。」

  「平哥呢?」

  「世珉呢?」

  小均已經起身揪住這個人:
  「你給我聽好,要觸發我這種賣命模式的人有特殊條件,還要搭配某種情境,全世界阿貓阿狗命令我都得聽,我早就忙到爆肝捐軀,還有命跟你解釋這些?」

  阿司靈光一閃:
  「你會睡不著,是不是因為有人叫你不准睡?你不是說有些生理本能你不用聽嗎?睡覺明明是本能啊。」

  小均沉默了很久才艱難的接口:
  「如果搭配超過身體極限的懲罰,也許是辦得到的。我不知道,我認識唯一的精神病患就是我自己,反正我不看那類的書,會讓我想吐。」

  「心理學還是精神醫學方面的書?」

  「都想吐。」

  「倪信是心理系畢業的,我看他家裡擺很多心理學的書。」

  「所以待在他房間我很難受。」

  「哈哈,陳有均,」阿司突然亢奮:
  「我終於拿到魔戒,我要罰你愛上我!」

  「⋯⋯。」

  「你已經深深愛上我了吧?」

  小均將阿司迫近的臉嫌惡撥開:
  「太抽象的事我辦不到。」

  阿司說不出的失望。

  「那你再親我一次⋯⋯。」

  「你再玩一次我真的會翻臉。」

  阿司很怕小均發火,一夜沒睡也真的撐不住,抓著狗繩趕緊把小均牽回家。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19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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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好變態的吻痕

  有緒凌晨四點接到阿司電話,認命問:
  「哪家醫院?」

  「在練團室,快!」

  電話那頭充斥小均鬼吼鬼叫。

  有緒一下車就看到小均在路邊失控,小均猛力拉扯脖子上的繃帶,幾乎強制勒到窒息。

  他的眼睛麻木沒有靈氣,混濁的雙瞳失去神采,陷落在旁人進不去的封閉世界,身體像被鬼物附身激動地殘害自己,身不由己的靈肉正與自己交戰。

  以往小均看到任何尖銳物都能朝脖子上猛刻一道,現在身體被條狗繩緊緊扯住,長期訓練的結果,小均不太會跟人激烈抵抗,只會無所不用其極傷害自己。

  有緒衝來把人按壓在地上,阿司拴著繩子不停發抖,臉色死白。

  有緒計算小均發作週期算的比未婚妻月事還準,他叫阿司把小均拑制好,俐落拿出鎮定劑往小均手臂施打。

  小均繼續亂吼亂叫,有緒放任他躁動一陣子,觀察鎮定劑效果後再追加一針,直到小均掙扎地越來越微弱⋯⋯。

  等小均陷入沉睡,有緒臉部線條終於放鬆。

  繃帶和圍巾早在掙扎過程中遺落,脖子上只剩狗繩子。

  見小均幾處嚴重的舊傷再次被指甲摧殘,加上繩子力道過猛的拉扯痕跡,有緒不滿:
  「你沒幫他剪指甲?」

  「他指甲怎麼了?」

  阿司恢復冷靜的速度令有緒意外。

  「我們家是不會讓他留指甲的。」

  「你不是說要幫他上寵物訓練課?」

  阿司直接在路邊跪在有緒面前:
  「拜託你幫他上課,治好他的病。」

  「那個⋯⋯齊司還是齊誠⋯⋯?」

  「齊誠毅。」殷勤提詞。

  「不管你叫什麼,我說過我有我的原則,我的地方不是小均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跪我也沒用,我不吃這一套,而且我為什麼要買你的帳?」

  「那你可以教我幫小均打針嗎?你打了什麼針?這方法好像也不錯。」

  還是長跪不起。

  「鎮定劑。」

  「那你可以每天幫他打一針嗎?」

  想不到還有這一招,早知道就每天幫小均來一針。

  「不可以。」

  「為什麼?」

  「替他打針我會違反醫療法,我還有大好前程,非到必要我不會出手。」

  見阿司喃喃自語一臉興奮,他該不會想自己來吧?

  見阿司一副不可靠的臉,有緒不希望小均被亂針扎死。

  「小均對鎮定劑過敏,勸你還是把他交給醫生處理。」

  「也可以。」

  阿司不笨,他知道打開小均開關的意義,他會讓小均每天乖乖聽話打針,小均終於可以呼呼大睡了。

  「我要回去了。」一臉不快。

  阿司忘了起身,跪在地上目送他,有緒走了幾步突然回頭,眼睛來回巡了這兩隻好幾次,皺著眉思考很久,終於改變心意走回來:
  「你到底幾天沒洗澡,身上有股味道。」

  「怎麼可能?我三天前才洗過。」

  「你東西收一收,拿幾件乾淨的衣服,我帶你去旅館洗澡。」

  「小均怎麼辦?」

  有緒心想:你這白目,不帶著小均,我幹嘛花錢請你去摩鐵洗澡?

  有緒先把小均揹回地下室,阿司在一旁忙著替小均收拾東西。

  從頭到尾,有緒雙眼始終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對昏睡一旁的人目不斜視,看都不看一眼。

  忍耐很久終於忍不住發難:
  「你去哪找這鬼東西套在他脖子上?」

  阿司不解釋,蹲在地上忙著幫小均解開狗繩。

  有緒繼續皺眉,不喜歡他的寵物被人當狗玩。

  「這破東西給我。」

  「不行,我還要還給別人。」

  「我回家想一想,樂團應該還是要辦個選拔挑選主唱比較合理。」

  阿司立刻陪笑雙手奉上狗繩,有緒不動聲色纏在手上。

  等阿司收拾好,有緒拒絕阿司協助,又一個人賣命將小均揹回樓上。

  氣喘吁吁把他弄進車裡,不忘將狗繩扔進車上的垃圾袋。

  進了摩鐵,有緒指示阿司拿出車裡的醫藥箱,他忙著把小均打橫抱進房間。

  阿司打開醫藥箱,發現裡面整齊擺放各色藥丸,袋上貼了標籤寫著”B“,應該是替小均準備的。

  有緒果然把藥袋和一張健保卡直接丟在小均旁邊,悶不吭聲像不高興。

  除了欣賞藥袋裡的藥,一旁的阿司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只好目不轉睛看有緒細心替小均擦澡、清理傷口,所有繁瑣工作獨自完成,整個過程不發一語,表情冷若寒霜。

  小均被脫下來的衣服是他買的,旁邊擺的換洗衣物也是他挑的,心情才勉強舒服一點。

  阿司心裡很矛盾,三個人等一下要怎睡?他不想讓小均睡中間,就怕有緒不肯。

  「其實我很喜歡小均⋯⋯。」

  鼓足所有勇氣,終於跟小均的弟弟表白,臉燙的活像一尾熟蝦。

  「你很明顯,跟我說廢話的原因是?」

  阿司本能覺得這個人很關鍵,除了是媽媽口中的“助睡男”,小均每次出事他必定出手,直覺一定要搞定此人,跟小均交往才能順利。

  慎重其事再度對有緒行禮賠罪,這次只差沒下跪:
  「如果我今天惹到你,我保證下次絕不再犯。」

  有緒替小均穿好衣服,將他放回床上,收完醫藥箱,過了許久才睨了阿司一眼,語氣終於有點溫度:
  「齊司,也許你不清楚我家的情況,也搞不清楚他的來歷,但陳有均確實是我們家的財產,如果集團有需要,我爸要他娶誰,他就得娶誰,你能接受嗎?」

  「我⋯⋯我不能接受。」

  「那你還跟我談什麼?我沒有不讓小均談戀愛,倪信我也盡量容忍他,可是小均自己要有分寸,他要搞清楚我的底線在哪裡。」

  「他⋯⋯也是你的財產嗎?」

  「我爸媽的東西將來都是我的。」

  見鬼了,阿司怎麼可能不清楚小均的來歷,到底誰才活在平行世界?

  小均的媽媽是元技董事長的正妻,就算沒被寵上天,好歹也是兩大家族的長男、長孫。

  是怎樣?得了個精神疾病就變成家族遺產了?

  陳有緒還一副打算繼承小均的嘴臉,難怪小均覺得陳公子變態,真是一點都沒冤枉他。

  努力按捺翻白眼的衝動,雖然忍得十分痛苦,但對抗變態家族還是得用巧思。

  「有緒哥,那今晚我就讓小均睡我們中間好了。」

  「睡覺之前你最好先洗個澡。」

  阿司臉上緊急堆上假笑,躲進浴室扭開了蓮蓬頭,終於在浴室裡盡情翻了一百個大白眼,順便偷罵有緒這死變態。

  有緒趁阿司洗澡,把剛替小均穿好的衣服又剝光。

  有緒跟媽媽作風不同,他知道小均每天都撐住自己的極限,媽媽很想毀了小均,可是他沒有這種打算。

  他不太強迫小均,他覺得如果小均最後那條弦繃斷了,小均就徹底毀了。

  「你現在還有點自由,下次再惹我不高興,我會把你的自由全部回收,明白嗎?」

  等阿司開開心心洗完澡,走出浴室發現有緒不見了。

  「老闆慢走、不送。」

  阿司開心現在沒人可以打擾他跟小均了。

  「咦?床上怎麼會有指甲剪?」

  怎麼會有人那麼閒,竟然替小均剪指甲?

  媽啊,不會剪就不要硬剪,小均指甲全被剪到露出粉粉的肉了,這會不會影響小均彈貝斯啊?沒常識就別亂剪人家指甲好不好!

  咦?小均脖子附近好像有黑斑?

  阿司仔細來回查看,好像還不只脖子,索性掀開衣服檢查,全身每一處竟然都布滿密密麻麻的大黑疹。

  完蛋了,阿司操起電話語氣激動:
  「老闆,怎麼辦!小均出事了!」

  對方很快就接線,口氣懶洋洋。

  「他又怎麼了?」

  「怎麼辦!小均真的對鎮定劑過敏,全身起了好嚴重的黑疹,不對,有的紅的,有的黑的,還有不黑不紅的⋯⋯。」

  還沒說完阿司就被掛電話。

  有緒根本不想跟文盲講話!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19 21:48
022出門旅遊,欲知詳情請看完整版

024.讓我成為你的魔障

  隔天小均一聲不響買盒ok繃,把明顯的吻痕全都蓋上,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一大早搭捷運去淡水漁人碼頭,抱個打賞箱當起街頭藝人。

  他雖然留美,大學卻沒畢業,除了精神病史,他還在聯徵被註記,副總怕他神智不清亂開戶,他只覺得快走投無路。

  除上述的求職障礙外,他還有前科,一審被判有期徒刑,目前還在二審上訴中,也不知道人家查不查得到,罪名不重不輕,就叫殺人未遂⋯⋯。

  自從被魏雨勤男友施壓丟了加油站工作後,看到連阿司都能神通廣大成為企業贊助的樂團主唱,小均終於想開了。

  再怎樣討厭面對外人,他還是得逼自己改變,不然就等著吃土或當倪信的小狼狗。

  之前趁找工作空檔,悄悄跑去考街頭藝人證,他下定決心要努力賺錢,至少別欠倪信太多。

  沒有擴音設備、沒有樂器,站在漁人碼頭空曠的廣場清唱,歌聲都被吹散在風中,整天下來收入竟然只有五十元,還不夠他搭捷運,錢好難賺啊。

  「陳有均,我幾個小時前就看到你了,現在我都快逛完了你還沒走?」

  那天小均開賓利送雨勤回家後,她終於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這不能怪她,半年前她被逼著跟元技陳家次男相親,等雙方家長上演老梗留下她與男方獨處,她立刻不給面子衝出大門。

  外面傾盆大雨,雨勤怕男方追過來,奮不顧身在庭園餐廳橫衝直撞。

  突然感覺有人在雨中陪她奔跑,一路替她撐傘,甚至護送她坐上計程車。

  原以為是餐廳員工,明明手中有傘,不知為何還整身濕透,長得挺好看,有種帥哥氣質。

  自從知道小均的真實身分後,雨勤更不解他守在門口替她撐傘有什麼意圖?

  出於對他好奇,雨勤主動打招呼。

  小均抬眼一看是魏雨勤,這不是肥羊送上門了嗎?

  「妳想聽什麼歌?點一首吧。」

  「Bruce, 幫我想想要點什麼?」

  承韜走過來,有意無意摟著雨勤,這次對小均態度熱絡多了:
  「上次有點誤會很抱歉。聽雨勤說你是元技陳家第三代?」遞出一張名片。

  「嗯,但是我沒有名片。」

  「沒關係,我們出來散步輕鬆點,雨勤認識的朋友都很有才華,雨勤,請妳朋友演唱他最拿手的歌好了。」

  小均清唱一首外文歌曲,沒伴奏顯得單調,卻還是聽得出歌唱天份。

  「小均,我找了你一天,原來你跑來這裡。」

  阿司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出場直接黏住小均。

  「我有客人,你先去別的地方玩。」

  「沒關係,我們也要走了,希望下次還能在這遇到你。」

  一雙璧人帶著射傷人眼的閃光慢慢走遠。

  「走了?」

  阿司一臉大夢初醒。

  「走了⋯⋯。」

  「沒砸錢就這樣走了?」

  「唉⋯⋯錢好難賺⋯⋯。」

  「你為什麼在這邊賺錢都不告訴我?」

  「不告訴你都能找上門,何必多此一舉。」

  「你躲在哪裡我都挖得出來是因為我很喜歡你。」

  「我又沒躲起來。」

  至於阿司喜歡自己一天可以聽上兩百遍,連回應都懶得回應。

  此後阿司只要不練團都會跑來漁人碼頭陪小均。

  阿司練團練的很不順利,因為他真的沒什麼歌藝,雖然樂團主唱也不要求太高的歌藝,但總不能同一個地方唱了二十幾次依舊出錯。

  團員受不了了!幸好他們還有倪信這個真主唱,站在前排中央的假主唱就請他在副歌稍微合聲,常搞得狀況外的阿司一臉不知所措,

  想不到這種萬不得已的安排反而在網路竄紅,幾乎每場直播都引發粉絲熱烈討論,阿司被歌迷戲稱“假唱擔當”,害他好鬱卒。

  小均這頭不分假日平日、晴天雨天,日日在漁人碼頭擺攤。

  沒有樂手也沒有樂器相伴,生意十分慘澹,索性撥空訓練阿司唱歌。

  「我的媽啊,陳有緒真的有聽過你唱歌嗎?」

  阿司靠出賣跟小均恩怨往事才拿到主唱位置,他決定守口如瓶。

  「反正我有你看不到的獨特魅力才被陳公子相中,你不懂的啦。」

  「獨特魅力?你們上過床嗎?」

  「喂,你說話也太直接了。」

  「有還是沒有?」

  「我只告訴我男朋友。」

  「如果我是你男朋友,應該打算掐死你。」

  「那你為什麼不能當我男朋友?」

  「那還用說。」

  「說說看嘛,如果有不足的地方我可以改進。」

  「我們是兄弟。」

  「又沒有血緣關係。」

  「你確定?」

  「就算有,你還不是讓陳公子對你留吻痕,還是黑色的。」

  他竟然搞懂什麼是吻痕了⋯⋯。

  「我跟他的狀況有點複雜,反正他是給我下馬威,不是對我有興趣。」

  「但是我不同,我是真的對你有興趣。」

  「可惜你沒有獨特魅力⋯⋯。」

  兩人類似打情罵俏的對話,一天總能重複好幾回合,樂此不疲。

  阿司恍惚又回到從前的時光,他們什麼都可以聊,喜歡誰完全坦承。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阿司沒有告訴小均他喜歡誰。

  自從在山上自殺不成,卻丟下阿司獨自一人,這種懊悔慢慢在小均內心養出一群頑皮的小游魚,到處嬉戲不停躲藏,連小均也管不住莫名冒出來的磨人精,老賴在他心窩裡調皮搗蛋。

  表面上小心翼翼維持著兄弟關係,心裡卻很喜歡阿司打死不退的告白遊戲。

  以前的生活充斥著他不喜歡卻得慢慢煎熬的事,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事,原來還是得忍著裝沒事。

  阿司十五歲那年曾被陳乃嵐冷冷直言他是沒有血緣的野種,小均那年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每天陪他哭、陪他笑。

  阿司不但沒有爸爸,一年前連媽媽都沒有了,原來他是個來路不明的孤兒。

  一年前阿司跟妹妹吵架時,妹妹脫口而出他跟媽媽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原來無父無母就是這麼簡單,而那一年,小均已經離開很久了。

  沒媽媽這次阿司不哭不笑也不鬧,只覺得心好空。

  好不容易和小均世紀大合解後,阿司的心重新被充得飽飽的,他相信一切都是上帝最好的安排,為了讓他順利成為小均的新娘,現在只等小均愛上他就可以跟小均順利成家。

  可惡,他明明已經用萬人迷的風姿打退倪信,小均怎麼還沒跟他在一起?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

  阿司沒頭沒腦的發問。

  「應該是你魔障太重。」

  就算不知問什麼,小均也有辦法隨口回答。

  阿司被揶、被損竟然不惱,反而盯著小均胸前,忍不住曖昧爽笑,害小均忍不住調開視線,難為情的直視來來往往的遊客。

  「你脖子掛著我送給你的項鍊,這證明你已經愛上我了。」

  「⋯⋯。」

  小均無言以對。

  阿司幾天前神神祕祕說要送他生日禮物,他生日還沒到,這小子該不會連他生日都記錯吧!

  「是我提早送啦,因為我好不容易找到很適合你的禮物。」

  小均拆開盒子一看,臉上好幾條線:
  「這很適合我?我沒聽錯吧?」

  「這個B是你名字第一個字,我還想找ECK,可惜小魔只有一個B,而且他忘記在哪買的,是不是跟你名字很搭?」

  如果B是拿來罵人的話,我是很實用⋯⋯。

  「我沒搞錯的話,這是一個隨身碟吧?」

  「對啊,小魔說有32G,裡面的資料他都清空了,不用擔心。」

  「什麼?所以你送我的生日禮物還是別人的二手貨?」

  「我找不到哪裡有賣新的,我是花錢跟小魔買的,不是凹來的。」

  「我沒電腦,倒先拿到一顆隨身碟,你真貼心。」

  被小均當場稱讚,阿司傻到樂呵呵。

  小均還跑去文具店買條頸繩吊帶,把B字造型的隨身碟穿一穿,索性當成墜飾掛在胸前。

  小均脖子附近傷疤一堆,他老覺得很醜,以前打死也不可能戴個飾品引人注意。

  可阿司送的隨身碟實在不知如何處置,總不能為了阿司跑去買台電腦吧。

  自從看到小均胸前的隨身碟,倪信對小均的態度開始變得奇怪。

  倪信沒想到小魔的隨身碟會被小均掛在脖子上,當然不是懷疑隨身碟被偷,是他懷疑喜歡的人被偷了。

  倪信最近很積極邀請小均去他家過夜,小均人是去了,但阿司直覺兩個人什麼事也沒發生。

  雖然倪信完敗,可是小均似乎也沒跟他談戀愛的打算,怎麼會這樣?

  一定是他情歌唱到走音,小均才沒對他走心,看來他要更努力練歌,每天不睡也要熬夜練成歌神。

  「我老闆下個月要結婚,婚禮沒邀請我們團演出就算了,他竟然還找別的賤貨當婚禮歌手!」

  阿司說的咬牙切齒,因為他損失一次登台對小均深情獻唱的機會。

  「他下個月要結婚了?」

  「最好那天刮颱風、大地震、遭火災,讓他結不了婚!」

  雖然是好幾個月前就知道的事,但從阿司這不相干的路人嘴裡聽到有緒結婚消息,小均猛然失神。

  大概全世界都已經知道陳有緒要結婚,婚禮取消的奇蹟微乎其微了⋯⋯。

  忽然有種前途茫茫的恐慌。

  攤子託給阿司顧,自己一個人跑去吹海風、看日落。

  他知道阿司很努力要幫他入睡,但打針不是個好主意,小均克服不了那種恐懼,倪信跟他剛認識的病房,他豬嚎般的叫聲應該讓倪信永生難忘。

  鎮定劑需要醫師處方,他沒陳有緒神通廣大能弄來好幾打,出於對針頭的恐懼,不可能替自己施打。

  但他更不想連累阿司,鎮定劑打完萬一他暴斃,是要讓阿司坐牢嗎?

  只好騙阿司,失眠毛病竟然打了一次鎮定劑就不藥而癒了,其實他只是每天裝睡。

  不想在阿司面前再度失控的鬼哭神號,雖然他仍然沒有一個像樣的人生,卻希望能在阿司面前盡可能帥一點。

  為了保持讓阿司不會懷疑的好氣色,他選擇跟有緒保持密會。

  有緒記恨他答應當寵物又突然反悔,小均覺得這很正常啊,誰知道這份差事好不好當?還不能請辭,覺得不安落跑是正常反應吧,何況他現在多了阿司這家累。

  有緒把小均帶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健身俱樂部,專屬有緒的頂級VIP更衣間,就在那裡,以不潤滑作為代價替小均治療失眠。

  小均不知道有緒感覺怎樣,但他整個過程痛不欲生,只想一頭把自己撞死。

  有緒把他弄睡了,就讓他窩在狹小的更衣間補眠,小均真的不講究要睡的多舒服,常流血也能忍受,可是有緒說他結婚後就要放他自生自滅。

  陳有緒說到做到,他從沒有懷疑過。

  他該何去何從?在婚禮當天踴躍報名不用潤滑的寵物嗎?

  不知人生怎麼會被自己玩成這樣,連這輩子最不想原諒的齊司都突然跑來拿出感情強迫推銷。

  到底要他怎麼樣?

  他連恨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自殘總行吧?

  現在卻連這點他都做不到⋯⋯,他不想讓阿司擔心,阿司厚顏無恥拿愛他當武器,他沒抗體、他買帳、他知道很可悲,但他就是投降了。

  小均吹完海風回來後,阿司觀察到對方心情明顯低落,該不會是捨不得有緒吧?

  阿司反而有點高興,看來小均骨子裡就是愛上哥們的料啊。

  陳有緒只把小均當財產,他卻把小均當成全世界,最後的輸家不可能是他!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1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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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我的禮物沒來啊

  「快滾,我快忙死了。」

  準備婚禮真不是人過的日子,有緒坐在元技業務經理辦公室,見了阿司,卻不打算理他。

  「說不定我是來送你結婚禮物的,把我趕走,你不就虧大了?」

  有緒還真的起身探探門外:
  「禮物沒來啊,快滾吧。」

  「老闆,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沒空。」

  「我想去你家坐客。」

  有緒剛喝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
  「請問你跟我們家很熟嗎?」

  「我想替小均拿回貝斯。」

  「貝斯?你別作夢了,他不會有這種東西。」

  「真的有!」

  「他跟你說的?」

  「小均聊天不小心說出來的。」

  「藏在我家?」

  「應該是放在他房間還是儲藏室之類的,說不定亂塞在你家客廳角落也不一定,我又不知道你家東西有沒有好好歸位。」

  「聽起來你沒搞清楚狀況,小均在我家不會有什麼私人物品,就算他偷渡,夾帶樂器這麼大的東西也很難吧。」

  「偷渡?」

  電話不停進線,搞的有緒很不耐煩:
  「小均每天進出家門都要打開包包、皮夾、口袋檢查,請問他的貝斯是要藏哪裡?」

  阿司不是很理解,但看出老闆很忙,不方便打破沙鍋問到底。

  忍了很久,最後終於忍不住: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這是我家的事,跟你沒關係吧。」

  「怎麼會沒關係?說不定我哪天當了你家的人,那就跟我有關係了。」

  阿司說話風格一向不經大腦,盡說些不倫不類、很難接的蠢話。

  有緒終於停下手邊的繁忙的公事,正眼看他。

  一直覺得這個連叫齊司還是齊誠毅都說不清的人十分可疑。

  放任他出現在自己周圍只不過想不費力氣就近觀察他。

  想知道阿司的來歷、想知道這人是不是扮豬吃老虎,不過也不必心急,慢慢來。

  最近挺享受跟小均之間的互動。

  一個心智只有十八歲的人,常讓人哭笑不得。

  真的那麼討厭我?可是你早就沒地方躲了。

  喜歡姓齊的笨蛋也沒關係,笨蛋本來就很容易吸引笨蛋,傻子才陪你們“流浪連”。

  儘管想陪寵物慢慢玩,但阿司那張臉,有緒卻是越看越心驚。

  隱約覺得他很像他某位親人,既熟悉又陌生,而且不願想起⋯⋯。

  「我沒有姐妹可嫁人,有這種心願的話,重新投胎比較快。」

  「別急,你沒姐妹,但有兄弟啊,你聽過同性婚姻嗎?」

  有緒冷笑兩聲:
  「就算你真的跟小均結婚,他也不是我們家的人,你充其量只是我家財產的伴侶。」

  「⋯⋯。」阿司竟然詞窮。

  看來去小均家找回貝斯可能性不大,在有緒下逐客令之前,阿司趕緊東張西望,看能不能迸出新靈感說服有緒。

  阿司瞥見旁邊的小桌子擺了小均的員工識別證,猜想這裡可能就是小均以前的辦公室,可憐,跟魔王共處一室。

  但識別證上的照片竟沒有愁眉不展。

  小均在照片中笑著,爽朗的很不像他,阿司知道小均願意貢獻笑容的原因。

  自從他們媽媽請團員吃飯後,小均與團員開始比較熟絡,樂團聚會時,小均開始會加入他們。

  有一次玩真心話大冒險,小魔曾問小均:
  「我選小均說真心話,你要聊你最快樂的一天。」

  那天,小均說:
  「上班的第一天我很快樂,我終於不用每天在家裡當廢物,真的很高興。」

  你說上班第一天是你最快樂的一天,可是跟陳有緒這種人一起上班怎麼笑得出來?

  好不快樂的快樂。

  我想補充你更多的快樂,我想愛你。

  阿司愣愣瞧得出神,想著從前的他們。

  小均,喜歡你說出來也不對,不說出來也不對,你真為難到我了。

  「老闆,你還在等著他回來上班對不對?」

  「嗯哼。」沒有抬頭。

  「他的辦公桌好像太小了,這樣辦公一定很沒效率,還有,你可以幫他換一張跟你差不多的椅子嗎?堂堂經理辦公室,擺張塑膠椅很破壞畫面。」

  頭還是沒抬:
  「桌子太小我承認,不過那張不是他的椅子,平常我是不准他坐的。」

  「每天嗎?」

  「平常的時候,特殊情況我可以通融。」

  「他的腳不會痠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有緒倒是很有耐心一一回答:
  「如果他覺得腳痠,他自己會想辦法,我不需要管到這種事情吧。至於我為什麼不准他坐?一個人如果習慣了別人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久而久之他就會變得比較認命,我這回答你還滿意?」

  「認命?你們要他認什麼命?他媽媽在沒有人期待的狀況下生下他,是他願意的嗎?為什麼不是你們認命,認命他搶到好排行、遺傳高智商、現在還是大房的小孩,該認命的是你們,為什麼你們要扭曲小均的人生來安慰自己的玻璃心?」

  啪一聲,有緒手中的鋼筆突然摔毀在地:
  「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跟陳珈臻說出一樣的話?

  「你認識陳珈臻?」

  不帶喜怒提問。

  「她是誰⋯⋯?」

  「你們兩個都堅持小均智商很高,我很疑惑。」

  「啊⋯⋯他以前比較聰明,現在真的比較笨,一定是常常跌倒撞成腦震盪才變笨,哈哈。」

  剛才激動下,不小心洩漏太多內幕,只好努力打哈哈想矇混過去。

  這個人很愛調查小均,他才不想讓陳公子知道小均太多事情,豬腦笨死最好!

  何況陳有緒萬一知道小均比他聰明,一定會自卑的立刻把他轟出去,怎麼可能還讓他跑去他家拿貝斯?

  阿司十分後悔剛才衝動破哏,他好想早日看到陳有緒發現自己比小均笨,一臉大便的厭世表情!

  有緒帶著捉摸不定的表情:
  「我會打電話跟你約時間去我家拿東西。」

  「真的嗎?不⋯⋯不用我交換什麼條件?」

  有緒跟阿司過去交換的條件不外乎是供他洩慾,他承認這條件太嚴苛了,不是對阿司,是對他。

  阿司不算一道菜,他是盤子,襯托小均這美食還行,但要他連盤子都啃下去未免強人所難。

  「那天不要帶小均,也別開影音通話,我們家不想被拍。」

  「沒問題、沒問題,進門我脫光讓你搜身也沒關係。」

  「客人不用,只有他要,就算他以後結婚搬出去住,只要他回來,照常檢查。」

  「那是以前,現在有我,他不用再認命了。」

  有緒認真掃視了阿司全身上下:
  「看你的本事大概就是陪他一起認命的程度吧。」

  阿司雖然不服,卻聰明選擇閉嘴,深怕有緒突然反悔。

  終於送走瘟神,有緒抓狂的抓頭大吼:
  「忙的要死,誰還有空調查你?!直接先來驗個DNA,真驗出個意思再說吧⋯⋯。」

  大吼完還不忘敲桌三下,本能做出趨吉避凶的儀式,有緒有點強迫症,想起以前小均說過最怕他的強迫症。

  兩人從某天起,除了萬不得已,小均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在公司他媽對小均態度還不錯,反而是小均怕她怕的要死,媽媽娘家有不少親戚在公司任職,整治小均整得不遺餘力。

  公司剩下為數不多的齊家人馬,一開始他們也想護著小均,無奈小均在陳家實在太弱勢了,護到後來個個自身難保,兩邊人馬鬧得很難看。

  最後爸爸都把這些帳算在小均身上。

  有緒的辦公室不算中立國吧,可惜小均別無選擇,記得有次小均在公司發作,竟然直接躲在他辦公桌底下。

  他非常不高興,公司耳目眾多,整天躲在主管桌底發作對小均也不好,那天他也像現在敲敲桌面,敲了三下沒有動靜,只好沉聲說:
  「出來,我會開始數,數到你出來為止,最後的數字就是你挨打的次數。」

  小均始終沒從他桌下爬出來,有緒也不可能一直數到下班,他知道小均能承受的極限,數到超過小均極限就放棄了。

  那天還在上班時間,有緒溜出公司,跑去買了阿司覺得有礙觀瞻的塑膠椅,還有教育小均的小道具。

  回公司後,整天坐在買來的塑膠椅辦公,還借了小均的桌子處理公事,硬生生忍到下班,等這一層樓的員工全都走光熄燈,有緒終於爆發,直接把小均從桌下拖出來打。

  小均自然是被打的很慘,有緒不認為自己有錯,他的寵物很難教,他只是不想讓他養成懷習慣。

  天下之大,從此你無處可躲是嗎?

  有緒還挺喜歡小均的難受。

  只是小均從那天起就不再跟他交談,有緒非常不高興。

  你要趕緊習慣我不會讓你太好過這件事,也要認清你也沒太多選擇。

  有緒一向不把小均身邊的張三李四王五放在眼裡,他們沒被小均嚇跑,有緒回報都來不及,贊助倪信樂團也算是幫忙照顧寵物的謝禮。

  齊司到底是誰?

  為愛不顧一切的癡狂不是阿司的錯,可惜”智商太高“成了唯一的敗筆。

  滿腦子盡是怎麼衝來他家拯救小均?

  有緒冷笑,連爸媽的掌上明珠、天才少女陳珈臻都救不了小均,現在來了個重口味的笑話,有緒不慌不忙等著看好戲。
...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1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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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讓我驗驗你的血


  「進來吧,我好不容易把家裡的閒雜人等弄走。」

  「小均的房間也太沒品味了吧,好不像他喔。」

  「⋯⋯這是我的房間。」
  
  「啊?好漂亮的臥室,剛剛頭暈,幸好判斷力們全都回來了。」

  「你說的貝斯在我床上,能把這東西弄進來,藏在我妹更衣間也算他有本事,害我找了一整天。」

  「啊,你幫我找了?不是說我來找嗎?」

  「你很喜歡在別人家裡東翻西找?是不是立志做檢調?」

  「沒有沒有。」

  「老闆,你房間為什麼點蠟燭?還點香,這樣好睡嗎?」

  「不如你問小均睡得好不好,他房間也有養。」

  「養什麼?」

  有緒帶他到小均房間,簡直單調到不行,無聊的房間,不要說這房間能彰顯主人的品味或嗜好,有幾件家具就偷笑了。

  床墊直接鋪在地上十分省事,衣服疊好擺地板,是有多捨不得買衣櫃?

  倒是在牆邊擺了一個空盪盪的大狗籠。

  有緒也不多做解釋。

  請問一個自殺自殘慣犯,房間裡還能留下幾個像樣的生活用品?連小均自己的指甲都不安全了,何況是那些長條狀的、有拉鍊的、硬梆梆的“自殺神器”?

  有緒想起自己新房裡的寵物房,至少還買了張雙人床墊,算是給這小子帝王級的待遇吧。

  十年來,有緒早已習慣家裡的一切,無法適應小均巨變的阿司,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心口依然像一刀直接劃開般劇疼。

  表面裝沒事,因為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他不想在意傷口,何況這十年來,已經習慣對傷口視而不見、無知無覺。

  現在只想拿回貝斯。

  他要搏均一笑。

  卻因為心太疼了,阿司努力轉移注意力,開始對小均房裡的大狗籠指指點點:
  「小均也有養狗?」

  「不是,他養小鬼。」

  「養小鬼?他養的狗叫小鬼?」

  「不是,他養的是小鬼不是狗。」

  「他把小鬼養在這只大狗籠裡?」

  有緒無言:
  「小鬼不養在狗籠,狗籠跟小鬼沒什麼關係,只是正好都出現在他房間。」

  「那小均養的狗在哪裡?」

  「我說他養小鬼,沒說過他養狗。」

  「可是你說狗籠不是用來養小鬼,那住在狗籠裡的狗去哪兒?」

  「停!閉上你的嘴,仔細聽我說,不准發問。」

  阿司閉嘴點頭。

  「知道什麼是養小鬼嗎?」

  阿司用力搖頭。

  「你該不會是信主的吧?」

  阿司猛點頭。

  「嘖。」好在早有準備。

  有緒打開平板電腦連到YouTube,播了一段介紹養小鬼的民間習俗。

  「懂了吧?」

  阿司這時才定睛看到小均房間角落放了小矮桌。

  桌上放置詭異的小棺材跟小紙人,還供了鮮花、糖果跟玩具,前面擺了香爐,和有緒房間及視頻介紹的擺設大同小異。

  「小均為什麼要養小鬼?這有什麼用處嗎?」

  「你剛不是看了快十分鐘的影片?現在還問我為什麼要養小鬼?」

  「可是我真的不懂啊。」

  有緒在失去耐心的邊緣:
  「先別管為什麼,你只要知道小均快完蛋就好了。」

  「為什麼?」

  「養小鬼要每天用鮮血供養,你想小均逃家多久了,他的小鬼很生氣。」

  「你怎麼知道他的小鬼很生氣?」

  「最近一到半夜小均房間就會發出很多吵鬧聲,可是小均房間根本沒人。」

  「會不會是他的狗在吵?」

  「⋯⋯。」

  「要不然有可能⋯⋯。」

  「姓齊的你給我聽好!不管你看到了什麼,我們家沒有養狗。反正你回去告訴小均,他再不回來放點鮮血安撫小鬼,小心他的小鬼噬主。」

  「噬主?」

  「唉⋯⋯。」

  有緒又放了一段介紹小鬼噬主的視頻。

  阿司看完眉頭深鎖:
  「你是說小均也可能會被小鬼反噬,最後跳樓?」

  「除非小均回來餵血,有親人願意拿自己的血餵養也行。」

  「親人?老闆⋯⋯你的血可以借我幾滴嗎?」

  「不可以。小均最近惹的我很不高興,要餵他自己回來餵。」

  「沒有血緣關係的血也可以嗎?」

  「當然不行,搞砸了那個人可能就要陪小均一起跳樓。」

  「這麼嚴重?」

  「你還是勸小均乖乖回來。」

  低頭瞥了一眼手機,手機傳來他家保全被人解除的訊息通知。

  有緒臉色微微一變:
  「這種時間怎麼會有人回來?你待在房裡千萬別出來,我先出去看看。」

  「喔。」

  等了很久,有緒沒回來,阿司開始坐立難安的走來走去。

  他是不是要偷偷替小均餵小鬼?可是他跟小均沒有血緣,有沒有關係啊?

  阿司一咬牙,蹲下來對小鬼拜了拜:
  「小鬼你好,我的血沒小均美味,和他也沒血緣關係,可是我快當他老公了,算起來也是一家人,你就湊合湊合著喝吧,如果你喜歡我的血,我會每天來餵你,可是小均沒辦法來,我怕他一回家就再也不理我,所以拜託以後都喝新口味的好不好?」

  一番喃喃自語後,瞥見矮矮的供桌上放了支採血筆和小碟子。

  阿司研究了半天,終於成功貢獻了不少鮮血。

  「拜託要保佑我跟小均感情順利,還要讓小均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如果要找人跳樓找我就好。」

  頓住,想了想又改口:
  「最好也不要找我啦。」

  還沒說完,有緒猛然出現在門口:
  「你在幹嘛?」

  「啊啊!」採血筆嚇得飛出去。

  「我爸回來了,你快走。」

  阿司立刻往門口衝,突然想到什麼回頭:
  「啊!小均的貝斯!」

  「我爸停好車就上樓了,沒時間了,改天再拿給你。」

  「要記得喔!」

  阿司逃命似的逃出陳家,他才不想遇到小均他爸。

  這男人曾經羞辱他是卑賤野種,講話非常難聽!

  確認阿司離開後,有緒走回小均房間檢查那碟鮮血,細心保管好阿司的血。

  接著得將演戲道具收一收,再晚一點爸就真的要回來了。

  剛才阿司在小均房裡放血過程都被有緒在門外用手機同步觀看。

  小均房間有監視器,這種連小均本人都知道的事,阿司是有多遲鈍才能渾然不覺?

  讓我驗驗你的血,倒要看你究竟何方神聖?

...
cauliflower_ 發表於 2019-11-23 11:33
結果我們的文、風格完全不同吶!我是老派的,看金庸小說長大的那種~
這麼心情複雜的文我寫不出來說,可能寫到一半就漰潰了XD、
但其實我是那種,覺得同性間才可能有真愛的人,雖然我寫的是“異性言情”,因為我比較喜歡寫女生,還沒看完、先留言。
cauliflower_ 發表於 2019-11-23 11:35
非常有勇氣的文,繼續追蹤中。
taonong 發表於 2019-11-23 12:46
cauliflower_ 發表於 2019-11-23 11:35
非常有勇氣的文,繼續追蹤中。


我也覺得自己太荒唐... 本帖最後由 taonong 於 2019-11-23 13: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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