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回天决 作者:干越簫聲 (連載中)

 
炎雞 2020-8-17 17:29: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5 19858
炎雞 發表於 2020-8-21 09:57

第49章 波詭雲譎

    明朱公眉毛擰成兩條結,垂頭歎息道:“真是家門不幸啊。只怪我治島治商無方。殿下見笑了。”

    十四王子伸手拍了拍明朱公的手背,溫言勸慰道:“明朱公何必自責。貴號成立三十多年,夥計十數萬,出一兩個敗類,也是無法避免的。”

    閎羽端起旁邊的酒淺淺啜飲了一小口,繼續說道:“那個變色虎武功高強,兼且極擅易容。這一年多來往衛楚邊境多趟,極有可能來自楚國。據捕快查明,這變色虎於三個月前同燕子飛一起從東海郡海邊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句話,說得大家驚詫不已。假如閎羽所說的是真的,那麼變色虎極有可能隱匿在島上。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了。

    “請問閎將軍,有沒有查明這變色虎和松鼠空真名叫什麼?”馮膽隔著幾張坐席向閎羽遙問道。

    這一句話問出了大家的心聲,大家都將急切想知道答案的目光投向閎羽……

    閎羽似乎有意要加深眾人的焦急感似的,又端起酒杯慢慢啜飲了兩口,咂了咂嘴吧,半晌後徐徐說道:“暫時還沒有。”

    “切!”毛勇馮膽都很洩氣地歎了口氣。

    閎羽抬手撫了撫下巴上的短須,淡淡笑道:“如果查清了這二人的真實姓名,那就不叫摸到些線索了,那就可以直接宣佈破案了。不過再給我兩個月,一定可以破案。”

    眾人聽了覺得也是,這麼大的案子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破的,又聽到還需要兩個月才有可能破案,都有些喪氣,便皆低頭喝酒。

    院子外面的氣氛相對輕鬆許多。

    “燕子飛,松鼠空,變色虎。怎麼會取這種名字?這些名字真是一個比一個嚇人。”宋奇放下手中酒杯感歎道。

    麻岱輕蔑地哼了一聲,道:“這沒什麼。他們取這些化名,無非想掩人耳目而已。”

    “那燕子飛的武功已經很了得,卻很快就被人送了命,看來另兩人武功更高強!”宋奇不無後怕地說道。

    “武功高倒不怕,怕只怕有內鬼。”晁虎眉頭一皺,憂心忡忡道。

    “內鬼?”宋奇乜斜倦眼疑惑地望著晁虎道。

    晁虎伸手拍了拍宋奇的腿,低聲說道:“如果沒有內鬼,那燕子飛如何能於島上潛伏幾個月?”

    “內鬼肯定有,只是誰知道哪個是內鬼呢?”郝鵬搖頭歎了口氣,慢慢轉頭把視線投向大廳,“聽聽大廳裡面怎麼說。”

    這時大廳裡面的說話聲又響了起來。

    大廳裡,十四王子神色凝重,不無擔憂地向明朱公輕聲提醒道:“據閎將軍所言,那變色虎有可能潛入夢島。看來島上的安全還得繼續加強啊。”

    “殿下說的是!”明朱公點了點頭,目視花猛叮囑道,“你加派人手徹夜巡邏,務必確保殿下的安全。”

    花猛從席位起立,向主席上拱手答應道:“是!請公爺和殿下放心,這幾天我親自帶人在麒麟院巡邏。”

    十四王子向花猛擺了擺手,道:“本王這裡有童皋二護衛及三百名府兵在,不怕那一兩個毛賊。倒是明朱公的安全,你要加意防護。畢竟那毛賊是沖著明朱公來的。

    明朱公聽了,向十四王子微微頷首,以示謝意。花猛點頭笑道:“殿下說的極是。殿下這裡高手如雲,確實用不著我們操心。不過既然在夢島,我們就有責任護衛殿下周全。”

    “公爺,殿下,閎將軍。”這時只聽西門柳插口道,“我這裡有一條線索,不知對於破案有沒有幫助。”

    三人都將目光投向西門柳,同聲說:“說來聽聽。”

    西門柳從席位上緩緩起身,向三人分別拱了拱手,灰黑的眼珠轉了幾轉,朗聲說道:“明朱衛國分號大掌櫃許真于三個月前卷鉅款並帶著分號的帳簿潛逃了。我懷疑三人的背後主使人有可能是那個許真。”

    西門柳這一句話又似一顆焦雷,把滿屋子的人震得愕然驚詫……

    筵席散後。

    此時天上星月交輝,明月入懷。悅乎廳的盛筵席也才剛結束,人們陸續從麒麟院向明朱公府而回,一路上行人絡繹不絕。

    西門雲兩兄弟一起出了麒麟院,踏著月色向回家的路上而去。

    忽然西門雲滯住了腳步,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變色虎,變色虎。他一定就是變色虎!”說著便翻身而回。

    “哥,你想幹什麼?”西門雨擋在西門雲的前面,惑然問道。

    “我有重大線索,要去向閎將軍稟報。”西門雲推開西門雨,不動聲色道:“我懷疑那個宋奇極有可能是那個潛入夢島的變色虎。”

    “這樣毫無根據的話你怎麼能說得出來?”西門雨頗感震驚,眼睛死死地盯著西門雲,“我知道,因為明玉姐和宋奇親近宋奇,你便對他心懷忌恨。但是你也不能憑空誣陷他呀!”

    “我是忌恨他。但是此事和忌恨無關,也和個人無關。此事關係到整個夢島的安危,我不能不挺身而出,揪出這個居心叵測狼子野心的傢伙。”西門雲乜斜醉眼望著西門雨道,“你想想看,宋奇是什麼來頭,我們誰也不清楚。他奇裝怪論,絕非我等之同類。而且他來島上的時間和閎將軍所講的變色虎消失的時間極其吻合。所以他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所謂的變色虎。”

    西門雨鼻子裡哼了一聲,冷笑道:“你這是莫須有。你我都差不多是那個時間回夢島的,如果僅以時間是否吻合來斷定的話,那麼你我都有嫌疑。何況宋奇是同淩雪一起來島上,你的意思是淩雪也可能是變色虎?如果淩雪有嫌疑的話,那麼島上誰都有嫌疑。再者,閎將軍說過,那變色虎武功高強,宋奇又沒有武功,這一點完全不符。”

    西門雲眉毛一擰,眼光幽幽,強辭奪理道:“閎將軍也說過,那變色虎極擅易容。他完全有可能偽裝成不會武功的樣子,這樣可以麻痹大家,使大家對他不加防備,他好從中取事。這就是他高明之處。”

    西門雨想了想,歎氣道:“雖然我說不過你,也改變不了你的決定。但我明白宋奇根本不可能是變色虎。此事關係重大,搞砸了後果非常嚴重。你可要三思而後行。不要為感情沖昏了頭腦。”

    西門雲拍了拍西門雨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是怕牽扯到淩雪。放心,此事與淩雪毫無關係,她也只是被變色虎利用而已。再說,我也沒有斷定宋奇就是變色虎,只是說他的嫌疑最大。把這條線索告知閎將軍,是真是假,由閎將軍去問一問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嗎。”

    “行,你好自為之吧。”西門雨說著,氣鼓鼓地向回家的路上邁步而去。

    西門雲整了整衣服,翻身折回麒麟院……

    西門雲二進麒麟院時,全院的防衛已由十四王子的府兵接管,夢島的家丁僅在院門口做協助配合工作。

    府兵見西門雲意欲入內,便伸手攔住了他,斥喝道:“宴會已散。現在只准出,不准進!”

    旁邊的家丁認出了西門雲,訝然問道:“西門公子,你有何事?”

    西門雲向門口的府兵和家丁拱了拱手,央求道:“請讓進去,我重大情況向閎將軍稟報。”

    家丁與府兵耳語了一番,府兵聞說此人是總掌櫃的公子,便換了一副笑臉,抬手放行,並向內指了指,道:“閎將軍在鶴鳴院負責殿下的防衛。你快去快出。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閉門了!”

    西門雲謝過府兵,便順著他指的方位向鶴鳴院逶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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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1

第50章 楚兮公主

    當男賓們在悅乎廳將話題轉到蒙匪事件時,楚兮公主向明玉淩雪使了個眼色,然後拉著她們悄悄地從大廳裡溜了出去。

    那些男賓的注意力都被蒙匪呀變色虎呀所吸引,哪裡顧得上女士們的行止去留。

    公主的嬤嬤侍女自然隨後跟了出去。此時現場的女賓只剩下西門夫人等人,其他夫人唯西門夫人馬首是瞻,見西門夫人不退,她們也不好退,只得繼續在大廳呆坐靜聽下去。

    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明玉的引導下,一路嘰嘰喳喳向雀舞苑方向逶迤行去。

    出了悅乎廳,行了不到三百步,淩雪突然止住腳步,向公主斂衽施禮,道:“公主,我今天酒喝多了,有些頭昏腦暈,想回去早點安歇。請公主恩准。”

    楚兮公主聞聲連忙回頭,道:“怎麼就回去?我還想和你多玩會兒呢。”

    “公主,雪兒實在是酒有些上頭了。”淩雪不無歉意道,“明天我一定和你一起玩個痛快!”

    “好吧。”楚兮公主對於淩雪的去留她並不在意,畢竟兩人交情尚淺,她在意的是明玉,便笑著攜起明玉的手,道:“明玉姐,你可不准走。我初來乍到,你可得好好陪我幾天。”

    “行行行!”明玉嫣然笑道,“放心!你在夢島住幾天,我就陪你幾天。”

    楚兮公主拉起明玉的手,用手指頭勾了勾,欣然笑道:“一言為定!你可不得翻悔喲!”

    “不翻悔!”明玉也勾了勾她的手指頭,回頭向淩雪道:“雪兒,你順道去瞧瞧宋大哥。告訴他我這兩天在麒麟院雀舞苑住,有什麼事讓翹眉向我通報。”

    “好的。我一定把你的話帶到。”淩雪答應一聲,轉身自去了。

    “宋大哥?”楚兮公主皺了皺眉頭,盯著明玉問道:“宋大哥是誰?”

    “是我一個朋友。”明玉坦然答道。

    “朋友?長得什麼樣子?”楚兮公主眉毛一揚道。

    “什麼樣子?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明玉笑道。

    兩人一路說著,一路順著鵝卵石鋪就的甬道邁步隨意而行。嬤嬤侍女宮女緊緊跟在後面。

    楚兮公主一面走,一面用力捏了一下明玉的手,悄聲說道:“能讓你這個眼高於頂的大美人如此牽掛之人,必定不是凡品,有機會一定要帶給我見見。”

    明玉也捏了下她的手,撲哧一笑道:“公主別多心,只是一個平凡的普通的朋友。”

    “好好好,我不多心。只怕有人會多心。”楚兮公主故意眉頭一皺道。

    “誰呀?”明玉側首問道。

    “你這是明知故問。實際上你心知肚明。”楚兮公主咯咯笑道。

    “啊呀,你敢打趣我。”明玉蹙眉嗔視著楚兮公主,說著,便伸手去咯吱她。唬得楚兮公主尖叫一聲慌忙就跑,向後面的大花園而去。

    明玉從後面緊追不捨。楚兮公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聲向明玉告饒。

    兩人就這樣一路玩耍,一路打打鬧鬧,不知什麼時候起又不鬧了,兩人斯斯文文一起坐在一副秋千架上蕩來蕩去。

    楚兮公主一邊蕩著秋千,雙腳隨著秋千的起伏擺動,自然地屈伸著,一邊側頭向明玉說道:“像這樣一起玩耍的日子多快樂!多希望能這快樂的日子能一直維持下去!”

    “那還不簡單!”明玉也隨著秋千的晃動而伸展著雙腿,“你想在夢島住多少時間就住多少時間。”

    “唉!豈能事事如人意!我只是這樣說說而已。”楚兮公主忽然眼神一黯,長歎一口氣道:“恐怕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楚兮,你何出此言?”明玉愕然問道。

    此時秋千已經慢了下來,只是輕輕地小幅地晃悠。

    楚兮黯然神傷,雙眸漾出淚光,緩緩說道:“再過半年,我就要被送去楚國和親了。以後遠隔千山萬水,我們要再見上一面就千難萬難了。”

    “和親?”明玉雖然知道和親是怎麼回事,但是這兩個字從摯友嘴裡說出,仍然令她詫異不已。

    “是的。像我們這樣的皇室公主,和親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使命。”楚兮說著,雙眸幾乎滴下珠淚。

    明玉伸手撫著楚兮公主的秀髮,勸慰道:“假如你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去了。難道就不可以更改嗎?”

    “父皇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豈能隨便更改?”楚兮神色黯然,聲音哽咽道,“再說,我是楚後的公主,去楚國和親也是最合適的。”

    “你母后能讓你去嗎,她就不能勸止皇上?”明玉亦不免有些傷感。

    楚兮珠淚盈盈,仰天長歎道:“要是十年前,父皇對母后是言聽計從,那時母后或許可以勸止父皇保護我。可如今,母后不是十年前的母后,父皇也不是十年前的父皇。她自身都難保,哪裡還能顧及我?”

    明玉對楚兮的遭遇感同身受,撫摸著楚兮的頭髮,唏噓感歎道:“唉,原來貴為皇后國母,竟然不能保護自己的女兒!”

    楚兮公主低頭悲泣道:“這都是命,根本抗拒不了分毫!”聲音哀怨傷感,珠淚盈盈不絕,淚下沾濕衣襟。

    明玉輕輕撫摸著她的背,此時競難以用言語安慰。

    兩人默然半晌,楚兮公主抬手用袖子擦去淚水,揉了揉眼睛,破啼為笑道,“好了!不要為我白操心啦。說說你自己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心上人,許了人家沒有?”

    明玉推了楚兮一下,嗔道:“你自己的事情都如此複雜艱難,怎麼還有心思為我瞎操心?”

    楚兮隨著秋千的晃動,眼望著天空,若有所思地說道:“我這不單是為你操心,有一半也是為我自己操心哪。”

    “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明玉亦望著天空說道。

    “你這麼冰雪聰明的人,這麼簡單的話怎麼會聽不明白了呢。”楚兮公主發出銀鈴清脆般的笑聲,“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嫁入皇室,你我不就可以天天見面了嗎。至少半年之內是可以的。”

    明玉心裡有些不悅,淡淡地說道:“你又打趣我了,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我不是打趣,我說的是真心話。”楚兮公主轉頭望著明玉,笑嘻嘻道,“自打前年你來皇宮之後,我哥嘴裡一直念叨著你,心裡也一直放不下你。總說要去島上探望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次終於讓他得了個機會,父皇派他來巡視東海郡並來夢到祝壽,他高興得如同得了什麼寶似的,忭舞雀躍,甚至做夢都笑醒來。我知道,他一顆紅心全都撲在你身上。”

    “你跟我說這個幹嗎?”明玉聽了這話,臉上頓時羞紅了一片。

    楚兮公主伸手按著明玉的手,向明玉眨了眨眼道:“我是說四哥千里迢迢專程來夢島看你,你是不是得回報人家一下,安排一個時間好好見他一見。”

    “以前我們都還小,什麼都不懂。所以無法無天,懵懂亂玩。現在大家年紀都大了,豈能不避些嫌疑?我看還是不見了吧。”明玉低頭道。

    “你好絕情啊,四哥聽了你這話可要傷心難過的。”楚兮公主向明玉擠了擠眼睛,笑說。

    “你別告訴他就是了。”明玉笑著央求道。

    楚兮公主聽了,咯咯大笑起來,一面笑,一面伸手指後面說:“你回頭瞧瞧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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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2

第51章 重要情況

    明玉回頭一瞧,不瞧猶可,一瞧唬一跳,只見那十四王子衛理正笑吟吟站在秋千後面,雙手一拉一送推著秋千,怪不得秋千剛停下來不就又不由自主地蕩悠起來呢。

    原來散筵之後,十四王子因聽到變色虎有可能隱匿在島上,擔心妹妹楚兮公主的安危,特意來雀舞苑檢查一下妹妹的安防工作。當然,他也料得到,明玉一定和楚兮一起的,她兩人難得見一次面,豈能分得開。雀舞苑的宮女告訴他,公主去了後面的大花園。十四王子一驚,連忙加快步伐向大花園趕去。

    進入大花園,見明玉和楚兮在一起蕩秋千,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胸腔。十四王子揮退護衛跟班,悄聲輕腳潛至秋千後邊,一面緩緩地推拉著秋千,一面從背後飽覽明玉的一頭秀髮和倩麗的背影。

    此時明玉狠狠瞪了楚兮公主一眼,一面笑駡道:“你這個促狹鬼!看我饒不了你!”一面伸手去胳肢她。楚兮公主笑著躲著跳下了秋千,在幾步遠處回頭向明玉做了個鬼臉,然後轉過假山跑開了。

    明玉亦跳下秋千,意欲去追楚兮公主,以避免剛才那句話所引起的尷尬。

    那十四王子從後面叫道:“明玉,等等。”明玉只得止步回頭,問道:“有什麼事嗎?”

    十四王子趕上來幾步,滿面含笑道:“自從上次見面,咱們又有兩年沒見了。你這一向可好?”

    “謝謝你關心,我一直都很好!”明玉向他福了一福,輕聲回道。

    十四王子聽了,連說:“那就好!”

    “還有事嗎?”明玉又淡淡地問:“沒事我就走了!”

    十四王子略微有些局促的說:“沒事沒事。能瞧上你一眼,就夠了。”

    明玉轉身就跑,欲轉過假山去找楚兮公主。

    “明玉,等等!”這時又聽十四王子從後面追上來說。

    明玉只得又止住腳步,回身不悅地問道:“還有什麼事?”

    十四王子三步兩步來到面前,也不答言,伸手欲抓明玉的手,唬得她倒退幾步,又羞又氣,抬手就向他甩了一巴掌,登時他的臉上就現出五個指印。打完後明玉轉身提著裙子便跑,留下他一臉的尷尬羞愧,癡癡呆呆地立在那裡……

    楚兮公主正在假山後面不遠處一個亭子裡負手仰首觀賞天上的明月,見明玉一副又羞又驚的臉色跑來,忙迎上來,攜著明玉的手,關切的問:“怎麼啦?”

    明玉略微定了定神,歎了口氣,回道:“沒什麼!”

    “來之前,四哥在東海郡花重金買了個藍玉手鐲,說是準備送給你的,有沒有拿出來給你?”楚兮公主笑問。

    明玉聽了,知道打錯了,頓時把臉一紅,嘴一噘,賭氣道:“誰稀罕?”

    楚兮公主悄聲說:“他聽了會傷心的。”說著抬手指了指她身後。

    明玉回頭一瞧,見十四王子猶在假山後面探頭探腦向她這邊張望。

    明玉臉紅過耳,還好是月色之下難以察覺,便扭回頭,沒有睬他。

    十四王子遠遠地立腳在石頭後面,欲進又不敢上前來,欲退似亦不舍離去……

    西門雲進院欲找閎羽將軍報告重要情況,閎羽將軍沒找著,卻鬼使神差來到了大花園。遠遠地瞥見十四王子和明玉在前面秋千邊說話,便將身一縮,隱匿在一堆樹叢後,於暗中窺視到這一幕。西門雲偷聽到他們的全部對話後,不由得傻了眼,慌了神。

    他心裡一直把宋奇當作情敵,將全副心思用於對付宋奇,沒承想從半路上突然殺出來一個比宋奇強萬倍的情敵。早就聽父母說過明玉應該配王子狀元的話,但那也僅是說說而已,誰也沒有當真。

    當然對於十四王子愛慕明玉的事情,他以前隱約有所耳聞,只是從來沒有目睹過,加之明玉與十四王子一兩年才能見上一面,所以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從今天的情勢看來,這傳聞竟是真的。那十四王子似乎對明玉喜歡得有些不能自拔。

    那宋奇不過平頭百姓一個,無權無勇,沒財沒勢,他西門雲想怎麼對付就怎麼對付,想怎麼擺佈就怎麼擺佈,想怎麼驅逐就怎麼驅逐。

    可是十四王子則不然,赫赫王子,高高在上,勢大財雄,跟十四王子比起來,他西門雲連一個塵埃都算不上。

    他西門雲豈敢與十四王子爭風吃醋,競美奪豔?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然而就此退出競爭,將明玉拱手送與十四王子嗎?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甘心的。

    那應該怎麼辦呢?

    西門雲盤算來盤算去,最後覺得還是留著宋奇好一些。有宋奇在,明玉還有個牽掛,不至於很快被十四王子征服。要爭讓宋奇和十四王子爭去。鷸蚌相爭,他西門雲說不定還可以坐收漁利。一旦將宋奇一棍子打死了,那麼明玉會把他西門雲恨之入骨,並將很快投入十四王子的懷抱,那時,他西門雲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西門雲主意一定,便剛才意欲舉報誣陷宋奇的蠢蠢念頭強行按捺住了,轉身從隱匿之處悄悄地退了出去……

    西門雲無精打采垂頭喪氣地向外而去,剛至後花園園門口,正撞到迎面而來的閎羽將軍身上,兩人都踉蹌了幾步才煞住腳步。

    “你!”閎羽正要發作,抬頭一瞧,見是西門雲,便按捺住,沒好氣地問道:“西門公子,聽兵士報告說你有重要情況向我稟報?”

    西門雲見是閎羽,心裡一驚,暗道:“我找你找不到。現在我不找你了,你倒撞了上來。”此時也不可能說沒有情況了,連忙定了定神,陪笑道:“哎呀,閎將軍,我確實有重要情況向你稟報。”

    閎羽一手叉腰,一手向西門雲一揚,示意道:“什麼情況?快說!”

    此時西門雲眼珠子轉了好幾圈,也不用打腹稿,便信口胡謅道:“中秋夜蒙匪劫持人質時,我剛回到我家海邊別院,忽見眼前人影一晃,未幾便從海邊傳來’咚’的一聲響。我連忙趕至海邊,影影綽綽見到海面上似乎有人頭向遠處晃動。不久便消失不見了。”

    閎羽手撫著下巴,耐著性子聽完,冷冷地說道:“這算什麼重要情況?還有你當時為什麼不向花教頭稟報你所見的情況?”

    “當時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以為是什麼海豚海魚之類。你知道,海上什麼海豚海魚之類多的很。所以當時也就沒有當回事。”西門雲背上虛汗直流,臉上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現在聽說當時島上可能還有個什麼變色虎,回想到當時的情景,後怕不已。我猜想,那海面上的人影或許就是變色虎。”

    聽到變色虎三個字,閎羽似乎來了興趣,眉毛一擰,湊向前一步,問道:“你的意思是,變色虎有可能於那夜離開了夢島?”

    西門雲本來沒有這個意思,此時便連連點頭道:“是的。閎將軍分析的極是。”

    “你說的這個情況確實很重要!”閎羽心中大喜,欣然笑道,“既然變色虎已經離開了夢島,那就沒必要弄得這麼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西門雲陪著笑道:“但願我說的情況對閎將軍破案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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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2

第52章 貴客盈門

    宋奇一般不喝酒,一喝必醉。他雖不貪杯,但只要有人敬酒,總是來者不拒。如果酒席上人多,他是不醉難休。

    麒麟夜宴上,宋奇又喝得爛醉如泥。兩個小廝艾財艾福在另外幾個沒醉的家丁的幫助下,將宋奇抬回了德賢苑,置於床上酣睡。

    兩人胡亂收拾了一通,便於外間睡下了。

    畢竟喝了幾口小酒,難以入眠。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來。

    “宋公子真是易醉。”艾財感歎道。

    “是啊!這是他第三回大醉了!”艾福回道。

    “第三回?”艾財聽了不免有些吃驚,“我怎麼記得兩回。”

    “第一回是在西門公子家喝醉了。第二回在墜馬受傷後,居然自斟自飲喝醉了。”

    “哦,我想起來了。不過墜馬那次醉得不重。”

    “是啊……”

    說著說著兩人便先後睡著了……

    次日一大早,淩雪便帶著兩個小丫頭若雲若霞來德賢苑探望宋奇。此時宋奇仍然酣睡未醒。淩雪無奈地搖了搖頭,交待了艾財艾福幾句,便一徑去了雀舞苑。

    等宋奇醒來時,太陽已經翻過了中天,到了下午。

    “宋公子,你終於醒了。”艾財連忙去外面端了一盆熱水放在盆架上,“上午雪兒小姐姐來過,見你睡著了,便沒有驚動你。她去雀舞苑陪楚兮公主了。她說你若有事,可以叫丫鬟去通知她。”

    “知道了。”宋奇洗了一把臉,一面絞幹毛巾,一面說道,“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

    兩人服侍宋奇盥洗完畢,又送來一碗可口的熱粥,然後垂手侍立在一旁。

    艾福忍不住說道:“上午可熱鬧了,連放了幾回十九響禮炮,一個上午基本上沒有停過響聲。宋公子真是能睡,幾百響震天轟鳴的響聲,也不能吵醒你。”

    宋奇不好意思地一笑,一面低下頭喝粥,一面問道:“那麼說又來了貴客?”

    艾福眉飛色舞道:“是啊。來了梁國的八王子,帶了三百多人,還有同來的燕然公主,美麗極了,宛若天仙。”

    艾財介面道:“還有陳國的武揚侯和武媚郡主,那武媚郡主也靚麗非凡。”

    宋奇抬起頭,瞟了兩人一眼,訝然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多貴客同時登門?”

    艾財聽了這話,顯得更驚訝,不由得埋怨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這還不知道?”

    宋奇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不無歉意地說道:“我把日子都過亂了,實在不知道。”

    艾福笑著介面道:“再過兩天是公爺的六十大壽。你連這日子都不知道,真是枉費小姐對你的一片赤誠之心了。”

    “明朱公過一個生日,各國都派王子來賀,有這麼隆重?”宋奇不由得睜大眼睛詫異道。

    “這有什麼?”艾福眉毛一揚,不無自豪地說,“公爺是什麼人?他乃是天下首富!天下如此之大,皇上還有四五個,王子多得不計其數。而首富只有一個!所以首富的生辰,豈能簡慢!”

    “每次都是這樣隆重!”艾財接聲說道,“不過你有沒有看出,這次與上次略有不同。”

    艾福滿不在乎地說道:“有何不同?如果有不同,我只能說這次更隆重!”

    艾財抬起一手,一高一低比劃著,笑道:“我記得公爺五十大壽時,各國來的都是老王爺,而這次,來的全部是年輕王子。”

    艾福皺著眉頭想了想,半晌笑道:“是倒是。但都是皇室人員,只是年紀有大有小,我覺這區別並沒有多大。”

    艾財推了艾福一下,晃了晃腦袋道:“區別大了呢。上次大家純粹是為公爺祝壽。而這一次,他們的來意卻不一樣了。”

    艾福雙眸中現出不解之意,斜視著艾財,靜待下文。

    艾財不無得意地笑著揭示答案:“雖然這次大家還是為祝壽而來,但也不僅僅為祝壽而來。我可以毫不隱瞞毫不誇張地告訴你,這些年輕王子是沖著咱們小姐而來。”

    艾福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問道:“為小姐而來?這我就不明白了,這次是公爺的大壽,又不是小姐的生辰。”

    “我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你還不明白!這就是不動腦筋之過!”艾財數落了艾福一通,複又搖頭晃腦慢條斯理地說道:“小姐年屆十八,眼看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擁有萬億資產且美若天仙的明朱大小姐,天下誰人不夢寐以求?那些王子侯爺也不例外!你想想看,那些王子侯爺哪個不想趁此祝壽良機,在小姐面前露露面,以獲得小姐的青睞啊。”

    “你說的不無道理!”艾福心裡已明白,不過仍然不承認自己不愛動腦,故意刁難艾財道:“不過照你這麼說,那些公主郡主又是沖誰而來的呢,我們這裡又沒有明朱大公子!”

    “說你不愛動腦你還不承認!”艾財抬手點了點艾福的額頭,笑道,“這還不簡單嘛!那些王子雖然想在小姐面前顯露,可是礙於男女有別,很難單獨見上面。更難說上話。於是那些公主郡主就派上用場了!她們隨時可以和小姐見面說話。她們可以在小姐面前替他們的王子說話。甚至可以單獨安排王子與小姐見面。”

    “哦,我明白了!”艾福恍然大悟,“怪不得楚兮公主纏著小姐不放。她這是想替十四王子獨霸小姐!”

    艾財笑著拍了拍艾福的肩膀,嘉獎道:“對!你總算開竅了!”

    艾福眉毛一揚,笑道:“這麼說來,這段時間夢島有好多大熱鬧看了。”

    艾財艾福說話之間,宋奇已經兩碗粥下肚。在低頭喝粥的時候,他的耳朵並沒有閑著,將他兩人的談話一字不拉地聽進了肚。

    他想起西門雲挖空心思不擇手段對付他宋奇的事,心裡不禁嘲笑西門雲道:“西門雲,你驅得了我宋奇,你趕得了十四王子八王子嗎?你這真是前門驅兔,後門迎狼!不是迎狼,而是迎虎!”

    當日夢島百步灣碼頭,禮炮就沒有停過響聲。從對岸開來的船絡繹不絕,不斷有客人乘船登島。碼頭上熱鬧非凡,也異常擁擠。至當日晚上,十幾路祝壽大軍先後抵達夢島。

    各路客人加總起來,足足有四千人以上。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怎麼接待,怎麼住宿。說實在的,起初宋奇真有這樣的擔心。

    不過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至當晚,所來的客人全部消化到各處院子裡去了,外面與往日相比並不擁擠。不同的是,無論走到哪裡,都聽的到歡聲笑語,笙歌樂舞。

    島上來了這麼客人,而宋奇所住的德賢苑依然空空蕩蕩,一個客人也沒有塞進來,甚至連偌大的明朱公府都沒有放進來幾個客人,除了明朱公的幾個至交好友。

    宋奇很驚訝於夢島的這種超強接待能力。

    據艾財艾福探來的消息,宋奇大致清楚了來了哪些客人。

    衛國祝壽團以十四王子衛理領銜,成員包括楚兮公主,東海郡將軍閎羽,王府長史龐黃,王府司馬楚睿等人,共來了四百人。

    梁國祝壽團以八王子梁勉領銜,成員包括燕然公主,禮部尚書申屠瓊,廣定府府尹鞏國寧等人,以及嬤嬤丫鬟護衛親兵,共來了四百五十人。

    陳國祝壽團以武揚侯陳去疾領銜,成員包括武媚郡主,黃龍州刺史匡扶陳等,共來了三百五十人。

    楚國祝壽團由文曲侯楚欣率領,成員包括雲楚郡主,共有三百人。

    另外各國商界亦組成了龐大的祝壽團。如衛國商界祝壽團以裕康商號東家饒裕康領銜,梁國商界祝壽團以少凝商號東家邊少凝領銜,陳國商界祝壽團以易氏商號東家易廣泰領銜,楚國商界祝壽團以長有商號東家冉長有領銜。每個祝壽團皆有一二百人不等。

    此外,明朱商號遍佈天下的大小分號,以所在國為單位,亦組成了四個龐大的祝壽團。

    陳國分號以大掌櫃穆勳為首,來了六百人;衛國分號以代理大掌櫃畢富安為首,來了五百人;梁國分號以代理大掌櫃歐冶長為首,來了四百人;楚國分號以寇棟為首,來了三百人。

    看來,接下來的幾天,夢島將比過年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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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3

第53章 好戲連台

    由於眾多祝壽團幾乎在同一天抵達夢島。明朱公難以分身,無法像招待衛國十四王子一行一樣,一一親自招待。又因次日就是大壽之日,所以當日也不適於辦大筵。

    所以只能分設筵席招待各路祝壽團,由夢島的重要人物分別陪同。西門柳一家人陪梁國祝壽團,談無畏陪楚國團,花猛陪陳國團。其他商界祝壽團也安排了相應人員一一陪同。

    當晚整個夢島燈火輝煌,笙歌悅耳,笑語喧天。每個院子裡都擺設了盛宴,款待各路客人。明朱公則至每個祝壽團面前露一露臉,致幾句酒詞,喝幾杯酒,然後又去下一家。幾乎是腳不沾地一處一處皆走到。

    最後他抽身回了福臨院。

    此時福臨院正在舉行一場千人盛宴。這場盛宴既為招待從各國明朱分號派來的祝壽團成員,可以說都是自家人,亦算是為明朱公暖壽。暖壽酒自然是與自家人同慶。

    但見人頭攢動,濟濟滿堂,笙歌簫舞,喜氣洋洋。

    宋奇就在福臨院,依然和晁虎共坐一席,不過席上其他人皆不認識。晁虎告訴他,這些皆是來自衛國分號的夥計。

    宋奇不由得感歎道:“來祝壽的夥計竟然有這麼多!可見明朱商號有多龐大!”

    “這裡來的人,占咱明朱商號人口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晁虎用手指頭敲著桌子,悄聲解釋道,“咱明朱商號在每個國家都設有分號,每個分號都有一二萬的夥計。光夥計就有六萬多人。加上夥計背後的家庭人員,咱明朱商號的人口高達三四十萬。”

    “哇塞!有這麼多!這比一個小國家的人口還多!”宋奇不無驚訝道。

    晁虎不無自豪地說道:“由於夥計太多,並非每個夥計都有機會親自來夢島為公爺祝壽。每個分號只能遴選了優秀的夥計來參加。”

    坐在旁邊一個衛國分號的夥計插話道:“你們在島上的人太幸運了!人人都可以參加。讓我們分號的人羡慕不已!”

    宋奇見那夥計面目和氣可親,便伸手拍了拍那人的手臂,輕聲問道:“兄弟,你們衛國分號來了多少人?”

    “我們分號來了五百人。”夥計想了想,說道,“本來可來七百人。由於剛剛發生了大掌櫃潛逃的醜事,名單一下子減了很多。”

    “大掌櫃潛逃?”宋奇詫異道。

    “是的。”那夥計歎了一口氣道,“上個月,前大掌櫃許真突然消失了,大家都不知原因。”

    “真的還是假的?這事我們怎麼不知道?”晁虎有些疑惑地望著那夥計。晁虎和宋奇昨晚都喝醉了,所以沒有聽到西門柳最後的話。

    “你們不知道?”那夥計有些訝然,頓了頓,自我解釋道:“估計總掌櫃為了不影響公爺大壽的祥和氣氛,所以暫時隱瞞不講。等大壽一過,總掌櫃便會向公爺報告此事,然後向各分號通報。”

    “也許吧。”聽了這話,晁虎神色有些黯然,喟然歎道:“衛國大掌櫃許真一向清正廉明,深得公爺信任。怎麼會突然潛逃呢?真是難以置信!難道公爺會看錯人?”

    “我們大部分夥計也是這樣認為。”那夥計點了點頭道,“不過既然總掌櫃宣稱許掌櫃潛逃了,我們也只能這樣相信。畢竟總掌櫃知道的情況比我們更加清楚翔實。”

    “人是會變的。”另一個夥計插嘴道,“誰都會有看走眼的時候。諸葛亮還看錯了馬謖。曹操還看錯了司馬懿。”

    宋奇聽了有些驚訝。但是這份驚訝跟聽到蒙匪燕子飛是淩老爹的徒弟的那份驚訝相比,還是輕淡了許多。或許這就是習慣的力量吧。背叛不是古代才有的,現代恐怕只會更多。

    忽然大家都站立起來,人聲歡呼,掌聲雷動。宋奇他們也跟著站起來,伸長脖子遊目張望。

    原來明朱公去各院與各路祝壽團見過面後,回到福臨院了。

    在眾人的夾道歡迎中,明朱公容光煥發,面帶微笑,緩緩步入院子,向大廳徐徐而行,兩隻手左右開弓,不時地與從兩邊伸過來的手握手。

    現場中的人們,見到他們的老闆明朱公,有老淚縱橫的,有激動落淚的,有興奮高呼的,有哈哈大笑的。對於他們來說,明朱公就是神,就是太陽,就是上帝。

    一個人能被別人崇敬到如此程度,就算付出生命也願意。明朱公雖被西廉氏推下懸崖,但生命猶在,靈魂猶在。上天為了補償他的苦難,借了他五百年的智慧,讓他成就了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商業奇跡。

    宋奇心裡感概萬分。他的身世有和明朱公相似的部分,也有截然不同的部分。

    在這個世界,他到底能成就怎樣的事業,現在他還是茫無所知。

    宋奇眼睛向左右一掃,發現他桌席旁邊只剩下他和晁虎了,那些衛國商號的夥計不知什麼時候鑽到人群中去了。其他桌席上的情況也大抵如此。

    跟島外來的夥計相比,那些整日在夢島上的家丁並沒有什麼熱烈的反應,雖然他們臉上也掛著燦爛的笑容,嘴上也說著歡迎祝福之詞。

    雖然他們也視明朱公為神,為太陽,為衣食父母。但對夢島上的家丁來說,這個神不像如來佛那麼可怖可畏,而是像彌勒佛一樣可親可敬,而且早已走下神壇,活在人群中間。

    對比了島內島外兩群員工對老闆的不同態度,宋奇心裡感慨道:“真是僕役眼中無英雄,妻妾身邊無聖人!”

    大概鬧鬧嚷嚷了半個時辰,明朱公好不容易擠出人群,回到了主席之位上,此位自然在大廳正中,面南背北。

    明朱公祝過致酒詞後,每個分號的大掌櫃先後發了言。

    大抵不外是些祝福祝願之詞,夾雜著憶苦思甜的回憶和繼往開來的展望。當然最多的應該還是“壽比南山不老峰,福如東海長流水”之類的祝壽之辭。

    然後各自就座,盛筵開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這時只聽一聲雲磬之聲響遏行雲,院子中之人皆回過頭去看,戲臺上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幾個穿紅戴綠的人,臉上抹得花花綠綠,辨不出男女,開口唱道:“今日何日兮,良辰配美景。王子和公孫,仕宦與巨賈。佳客多如雲,齊集我夢島。祝願明公爺,千秋萬歲長。福如東海水,壽比南山松!”聲音婉轉動聽,餘音嫋嫋,三杯酒下肚後,依然不絕。

    眾皆舉手鼓掌連聲喝彩。

    戲臺在院門口影壁之後,正對大廳門口。院子中就坐的人轉頭即可觀賞。

    他們表演的是一出蟠桃獻壽的戲,十分精彩。

    “這是陳國分號自編自演的戲。”晁虎按了按宋奇的膝蓋,輕聲說道。

    宋奇訝然一笑道:“哦。演得真好!我還以為是專業戲班呢。”

    “專業戲班來了好幾家。”晁虎微微一笑道,“衛國分號從多安府請來了最著名的戲班綠家班,陳國分號從長寧城請來了紅衣班。等下戲班就會穿插著登臺演出。當然明天才是正日,最好的戲當然會留在後頭……”

    此後戲臺上演出了各分號自編自演的好戲,或歌或舞,或彈或說,可謂精彩紛呈,好戲連台。你方唱罷我登場,鬧鬧嚷嚷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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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4

第54章 無法分身

    當天最忙的應屬明朱大小姐和她的首席侍女翹眉。

    各路祝壽團一登島,那些女眷便忙著來邀請明玉。此時明玉被楚兮公主纏著膩在一起,根本無法分身。

    她們只能把翹眉堵在雀舞苑的門口。

    “翹眉姑娘,我家公主請明朱小姐到鳳尾苑一敘。”梁國燕然公主的侍女錦瑟向翹眉下了燕然公主的玉帖。

    翹眉接了玉帖,笑道:“謝謝公主盛情。我一定轉告我家小姐。”

    陳國武媚郡主的侍女飛蟬也遞來一頁芳柬,說道:“我家郡主請你家小姐到翡翠苑一敘。”

    “謝謝郡主。我一定轉告小姐。”

    後面還有楚國雲楚郡主的侍女盈盈,手裡拿著薛濤箋。

    盈盈身後還排著各大商號的女眷。那些商號的女眷見公主郡主的邀請都沒有得到答覆,她們的請柬揣在兜裡都不好意思拿出來。

    錦瑟見翹眉忙於接請柬,接了請柬也是托在手上,並不入內通稟,便從旁催道:“我家公主還在等著答覆呢。”

    “是啊,我家郡主也在等呢。”飛蟬附和道。

    “好好好。我馬上進去通稟。”翹眉掃視了一圈現場的各路女眷,莞爾一笑,搖頭晃腦道,“不過小姐正在和楚兮公主說話,恐怕一時半刻出不來。現在天也晚了。不如等明天再赴各位公主郡主的約。”

    錦瑟滿心不快,語氣不免有些沖地說道:“明天?明天是明朱公的大壽正日,哪裡有閒置時間。你可不要敷衍我。”

    飛蟬提起裙子向前移了一步,大聲責問道:“和楚兮公主說話都說了兩天了,哪裡有那麼許多話,兩天還說不完?”

    眾女人都嘰嘰喳喳異口同聲附和道:“是啊,大家都是客,你家小姐可不好厚此薄彼。”

    翹眉臉上陪著笑向大家擺手道:“大家都是客,我家小姐怎麼可能厚此薄彼?只是有個先來後到的次序。”

    人群後面一個聲音說道:“先來後到是對的。但也有個時間問題。你家小姐作為東道主,都陪了楚兮公主兩天了,也該陪陪大家了。”

    又一個聲音有些急躁地說道:“是啊,我們在島上統共呆不了兩天。你小姐再不出來,我們都見不到面了。那豈不是白來一趟。”

    翹眉只得極力陪笑安撫道:“放心,一定會陪大家的,我這就向小姐通稟。你們請在這裡稍等片刻。”

    翹眉說著,提起裙子,轉身步入雀舞苑,向院子裡面一徑而去。

    約莫等了一盞茶的工夫,翹眉還沒有出來。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煩,開始抱怨起楚兮公主來。

    “這楚兮公主都來兩天了,還纏著明朱小姐,分明就想霸佔她的時間,不讓她和我們見面。”

    “她以為霸佔時間就有用嗎?”

    “先來又怎麼樣,先來還不是先捱打?”

    “挨打?誰打誰呀?”

    “你還不知道啊?不過此事無可奉告!”

    “我知道。”旁邊一人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人哈哈笑道:“那他還不知難而退,真是不識趣。”

    眾女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明白的也不再講,不明白的也不再問。此時大家發洩了一通怨氣,似乎暢快了許多,畢竟這怨氣本來就不大。便分別找合眼對緣的聊起天來,聊到興起時,幾乎忘了來的使命,也忘了剛才怨氣的由來,連翹眉出來了都不知道,直到翹眉乾咳了一聲,才把注意力重新轉了回來。

    “各位姑娘姐姐,久等了。”翹眉滿面含笑道,“我家小姐說,今晚晚宴之後在君蘭廳準備了一場茶會,款待所有的公主郡主小姐。到時候大家都可以一起見面了。明天祝壽大會之後再根據大家登島的先後次序,分別跟大家單獨見面敘談。不知大家滿意否?”

    “滿意!麻煩翹眉姑娘了!”眾女聽了,滿心歡喜地各自離去了。

    至掌燈時分,君蘭廳明燈高懸,照如白晝。

    當男人們在各自所住的院子裡分別開設酒宴時,在君蘭亭卻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女人茶宴。來島上的有身份的女客全部聚在這裡,衣香鬢影,珠搖翠晃,環珮叮噹,濟濟一堂。

    分別來自四個國家的兩名公主兩名郡主四名鉅賈千金齊集一堂,這不但在夢島是絕無僅有,在天下四國當中,恐怕也是獨一無二的群芳會。

    君蘭廳雖比不得悅乎亭的寬敞豪奢,卻也精緻素雅,容納數十名客人,倒也不顯得怎麼擁擠。

    此次女人茶宴,明玉完全委任淩雪全權協辦,連座次也由後者做主安排。

    雖說女人不講究身份地位,但是在此場合,有些講究還是必要的。畢竟有兩個公主兩個郡主擺在那裡,這身份是不可逾越的。

    起先淩雪想安排楚兮公主與燕然公主同明玉一起坐主席,不過這樣一來,公主下面的嬤嬤侍女就不好安排了,她們地位再高,也是奴僕,總不好超越於郡主之上。如果把公主的侍女嬤嬤置於末座,恐怕她們又有怨言。

    最後淩雪決定不設主位,將明玉移坐至客位首席。明玉自然無所謂。倒是明玉坐東廂還是坐西廂,又有了難題。

    楚兮公主自然想讓明玉同她一起,這樣一來燕然公主豈能滿意。

    淩雪費了很大一番唇舌,才說得楚兮公主勉強同意讓出明玉與燕然同席。楚兮公主雖心有不甘,但在公開場合也不能表現得太貪,畢竟她已佔據了明玉兩天的時間。如果在這麼多新客人面前,她仍然要與明玉坐必同席,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楚兮公主無奈,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淩雪與她同坐。

    最後坐席安排如下:

    東廂首席為明玉,燕然公主,次為武媚郡主,各自所帶的一名嬤嬤兩名侍女均列席于主人身後。此後依次為梁國少凝商號大東家之女邊素婷,陳國易氏商號大東家之女易紫苓。

    西廂為楚兮公主,淩雪,次為雲楚郡主,各自所帶的一名嬤嬤兩名侍女均列席于主人身後。以下依次為衛國裕康商號大東家之女饒夕妍,楚國長有商號大東家之女冉夢馨。

    這樣的安排,公主的嬤嬤侍女也不能表示不滿意,畢竟她們的位置仍居於郡主之上。而郡主的嬤嬤侍女也仍居於商家千金之上。

    而那些商號大小姐的侍女則由翹眉在另一間同樣以茶招待。

    至於淩雪與公主同坐,那些客人誰也不會介意,因為這是楚兮公主主動要求的。

    今天明玉也是盛裝打扮,身穿一襲藕白長裙,肩披狐尾坎肩,頭戴金釵,耳墜珠環,美豔動人。

    明玉作為東道主,自然是首先發言。只見她緩緩起身,輕抬眼睫,明眸游視一周,向大家嫣然一笑,徐徐說道:“各位公主郡主千金芳駕蒞臨,使蔽島大為增色添香。各位來自天南海北,不同國家,今天能夠相聚在這裡,真是三生之緣。今晚我謹以茶代酒,為各位一洗鞍馬之塵。”

    燕然公主作為來賓代表自然起身答言。她年齡不到二十,長得俊俏豔麗,溫婉嫻雅。只見她朱唇輕啟,說道:“謝謝明玉的熱情接待和周到安排。喝茶更好。酒是男人的杯中物,茶則是我們女人的壺中品。有句話叫做喝茶的女人更美。”其聲如鶯聲燕語,婉轉動聽。說畢,微微一笑,笑時,臉上漾起一個小酒窩,十分迷人。

    “燕然公主說得好!我們今天就以茶會友。”楚兮公主盯著著燕然公主瞧了幾眼,點頭笑道:“我們來這裡,祝壽是一個目的,但並非全部目的。其實應該還有兩個目的,一為探視明玉姐,二為大家姐妹相聚。各位說是不是?”

    實際上現場之人,明玉除了與兩三個熟念之外,與其他幾個都沒有見過面。而其他人之間大部分更是從來沒有謀過面,不存在相不相聚的問題。

    但楚兮公主這麼一說,眾人自然不好說不,遂相率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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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4

第55章 群芳茶會

    夢島最盛大的群芳茶會在麒麟院君蘭亭開宴了。

    此時七八個丫鬟,從席案之間,面帶微笑,穿梭往來。只見她們一人手托一個茶託,茶託上承著個小杯,輕移蓮步,一面將茶託中的茶分送至各人席案之上,一面嫣然含笑說:“請用茶!”

    眾人笑著接了茶,見茶杯小小,不足盈手,杯內之茶淺淺,不足一泯。各人之茶杯形狀不一,或如荷葉形,或如蓮花形,或如斗笠形,或為圓筒形,或為四方形。茶杯色澤也不盡相同,或為天青色,或為梨皮色,或為月白色,或為純白色。雖然出自同一茶壺,因各人茶杯色澤不一,故杯中之茶湯色澤亦迥異。

    有人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但大部分人並不急於喝下,皆齊刷刷將目光投向東道主明玉。

    那明玉雖與燕然公主並肩同席,由於她要烹茶分茶,故而她前面另外擺設了一張大花梨木茶桌。桌上茶爐茶具茶杯及茶道六君子俱全,物品雖多,但相當清爽整潔。一個丫鬟跪于明玉下手邊俟候火爐負責燒水。

    只見明玉右手執透明茶壺,左手輕拈右袖袖口,極為優雅地向面前的異形品茗杯中注茶,雖然僅是一小小之杯,每杯她都要似緩而極快地淺斟三下。注好茶後,單手用茶夾輕輕夾起杯沿,輕盈地放置於茶託之上。加水,烹煎,注茶,夾杯,所有這些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沒有一滴茶水外漏。明玉始終面帶微笑,氣定神閑。

    丫鬟們立即蹲下托起茶託,然後起身向各席分頭送去。

    須臾,在場的每人面前都有了茶。

    明玉放下茶壺,一手分三指捏起小小茶杯,一手抬起向空中輕輕劃了一圈,嫣然一笑道:“各位,請品茶。”

    眾人紛紛端起茶杯,舉至唇前,或一口喝幹,或啜飲兩口,或淺淺一泯。

    明玉見大家飲了茶,便笑問道:“味道如何?”

    眾人自然一迭聲說好。

    “你們品出什麼味道來了?”明玉笑問道。

    眾人聽了,有的砸嘴回味,有的端起空杯聞吸,有說是花香味的,有說是藥味的,有說是酒味的,有說什麼味道也沒有品出的,真是眾口各異。

    明玉盈盈一笑道:“喝茶以品為主。各位飲而未品,故而不知其味。”

    “以品為主?”眾人異口同聲問道。

    明玉笑著解釋道:“是的。酒是拿來醉的,茶是用來品的。酒用於展現男人的豪爽,而茶則適合展現女人的嫻雅。所謂品茶,從字形上就能看出,三口為品。從茶道上來說,一口為喝,二口為飲,三口為品。”

    雲楚郡主鼻子高而挺拔。只見她捏起茶杯,上下細瞧了一番,不解地問道:“這麼小小的一杯,一口都不夠,還要分三口?難道第一口就不能品出茶的味道來嗎?”

    “也不是說第一口就不能品。”明玉笑道,“但這是茶道的一些規矩,就像做任何事情都有規矩一樣。當然,這個規矩還是有道理。第一二口能使我們的口舌咽喉肚腸適應茶氣茶香茶味。第三口再細細品味,就能品出異香。”

    “品味品味,細細品嘗才有味道。”燕然公主舉起品茗杯聞了聞,笑著點頭贊同道,“一口就喝幹,豈不成了豬八戒吃人參果。什麼味道都沒有品出,就下了肚,豈不是暴殄天物!”

    楚兮公主笑著比手劃腳介面道:“如果咕咚咕咚俯首悶喝,豈不成了牛喝水?”

    一句話說的大家忍俊不禁,捧腹而笑。

    雲楚郡主笑得前俯後仰,笑得頭上的金釵都發顫,笑畢,轉動雙眸向左右顧視一周,伸手向個人面前劃過,打趣問道:“誰是豬八戒?誰是牛喝水?”

    “這裡既沒有豬八戒,也沒有牛喝水!”武媚郡主晃了晃腦袋,忍著笑向明玉央求道:“不過怎麼正確品茶,還是先請明朱小姐為我們示範一下。”

    “好的。其實品茶也並不複雜。”明玉說著,右手出三指捏住品茗杯,其餘兩指作蘭花狀,舉起茶杯向左右徐徐轉動了半圈,然後舉至櫻唇邊,鼻翼輕動,聞吸了兩下,之後十分優雅地抬起另一隻手,以袖掩口,輕輕啜飲了三口。示範畢,明玉輕輕放下品茗杯,雙手置於案上,笑著解釋道:“流水不能照影,靜極方能生慧。禪修的是定功夫,茶道培養的是靜功夫。所以說,禪茶一體。”

    眾人聽了皆嘖嘖稱歎道:“看來明朱小姐已經做到禪茶一體了!”

    此時丫鬟們又給眾人案上換了新杯。

    眾人亦依樣畫葫蘆,先端起茶杯聞吸,然後再掩口啜飲。頓時大廳中先發出一片鼻翼聞吸之聲,然後又是一迭聲飲茶之響。

    飲畢,有人說似蘭花香,有人說似丁香花香,有人說似茉莉花香,有人說有苦澀之味,各說不一,不過比喝第一杯時詳細多了。

    “品到苦味就入了茶道之門了。”明玉眉毛一揚,向說出苦味的方向莞爾一笑,然而徐徐解釋道,“茶字的古原形是荼字。荼就是苦菜的意思。所以不苦不澀不為茶。至於品出其他味道,皆隨各人心境之不同而各異。就是同一個人在不同心境之下喝同樣的茶,品出的味道都有可能迥然不同。”

    雲楚郡主不禁笑視明玉點頭讚歎道:“真看不出明朱小姐竟然如此精於茶道。碰巧我們從楚國出發時,我哥文曲侯特意買了兩斤上好的君山銀針,七萬個芽頭才做成一斤茶。貴重無比。回頭我叫我哥給明朱小姐送一斤來。”

    明玉正要開口婉辭。

    不防同席的燕然公主將手一擺,搶先說道:“說到茶葉,天下最知名的好茶還屬我們梁國茶。我們梁國出名的茶有碧螺春,大紅袍。比如說我們的明前茶,那要在清明前一天同一時間採摘。上午采的和下午采的還不一樣,過大過小的都不要。一斤何止七萬個芽頭。饒是如此珍貴,宮廷之內堆了好十幾籮筐,而且都是清明前上午採摘的。此次我王弟就帶來一籮筐過來,專門送給明玉。”

    雲楚郡主被這句話堵得聲噎氣阻,臉色霎時緋紅,口內卻無言可答,便端起空杯做飲茶狀以掩飾心中的不快。眾人聽了,也乍舌搖頭。

    “謝謝!你們二位的好意我心領了!”明玉微微一笑,向燕然公主和雲楚郡主婉言辭謝道:“不過真的不必。我不過也就是偶爾泡一壺茶玩玩。哪裡需要如此貴重的茶葉?”

    “那些茶葉再貴重,也不過是茶葉而已,哪裡都買得到。夢島乃天下首富之家,什麼沒有?還會缺那些茶葉。”楚兮公主瞟了一眼燕然公主,然後傲然掃了一圈全場,笑道,“我王兄亦素喜茶道,曾訪求天下最著名的老瓷工,用白瓷混合藍玉,打造了幾套似玉非玉更勝玉的茶具。茶具上的字畫亦是請天下最著名的畫工專門繪製。那茶具燒制出爐之後,具有一種罕有的靈氣。我覺得更適合明玉姐烹茶之用。”

    陳國武媚郡主鼻子裡冷笑了一聲,語帶譏刺道:“適合又怎麼樣?就怕送的時候又挨一巴掌,到時候摔破摔碎了,就反為不美了。”

    這也是因為陳衛各為一國,否則一個郡主哪敢譏刺公主?楚兮公主粉面含怒,蹙眉嗔視著對方,見她眼睛大而嫵媚,屬於人見人愛的那種,一時之間無法發作,便嗔了一句:“你怎麼說話的!”

    武媚郡主並未理睬楚兮公主,轉頭目視明玉,晃頭晃腦道:“我哥武揚侯才比子建高一鬥,貌比潘安勝三分。到時候讓我哥寫一篇美人烹茶賦,記錄今天的群芳宴之盛事,豈不是一件震古鑠今的佳話!”

    明玉向武媚郡主連連擺手道:“使不得。我明玉就是一個俗人,烹茶也就一件俗務,哪裡需要驚動大才子寫詩作賦的。”說著,又遊目徐徐掃視了一圈眾人,滿面含笑道:“今天我烹茶款待各位,各位多品幾杯茶,多贊個好,我就開心了。”

    “是的。既然是茶會,還是多品茶好。”淩雪見兩公主兩郡主橫眉冷對,互不想讓,忙起身打圓場道,“明玉姐為我們千辛萬苦烹出如此好茶,冷了豈不可惜?”

    “是啊,還是品茶要緊。”幾個商號大小姐皆同聲附和道,“說起哥哥弟弟,咱們誰沒有啊。但這裡是女人茶會,咱們就暫時先把哥哥弟弟放下,好好品茶吧。”

    這些商號大小姐本來亦想在這裡為各自的兄弟宣揚張本的,不過見那些公主郡主的傲人架勢,一個個像驕傲的公雞,俾倪群芳,不可一世。這種態勢,誰敢招惹,便都三緘其口不提哥哥弟弟之事,否則無異於自取其辱。

    再說,明玉答應了,還會安排時間跟她們各自單獨見面的,什麼話,不可以留在單獨見面時說啊……

    當然這些小姐不殫辛苦千里跋涉隨團來夢島,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極其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希望能夠借此機會獲得那些王子侯爺的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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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5

第56章 茶禪一味

    此時丫鬟們又向各案上分別更換了茶杯茶水。

    大家自然拿起品茗杯,各自低頭品茗。現場除了嘻嘻溜溜喝茶之聲,竟然無一交談說話之語。

    安靜喝茶當然比爭執吵罵要好,但也太冷場了。

    淩雪游目四顧,見大家或低頭喝茶,或正襟危坐,或摸臉出神,或欣賞指甲,便笑向大家提議道:“喝酒有酒令。咱們喝茶也行個茶令,你們看如何?”

    “好!”易紫苓第一個贊同。其他幾個小姐也隨口贊同。

    燕然公主聽了,轉頭笑向明玉道:“不知喝茶能否行茶令?”

    明玉不假思索道:“雖說喝茶以靜為主。但也不是不能行。什麼事都是人規定的。”

    “但不知這茶令如何行?”楚兮公主笑問道。

    淩雪作為提議者,自然成竹在胸,笑回道:“茶令如何行,這很簡單。咱們也以擊鼓傳花的方式,花傳到誰手上,誰就講個故事,說個笑話。大家說如何?”

    “這個方法好!”雲楚郡主拍手贊成道。

    武媚郡主伸手指了指杯中之茶,笑道:“既然是品茶之會,那說的笑話和講的故事最好和茶有關。”

    此語一出,其他人自然點頭同意。

    現場沒有鼓也沒有槌,當然這難不倒她們。一個丫鬟找來一個陶罐扣在桌上,以一根竹制茶則為槌,輕輕敲打了幾下,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她們就以此為鼓開始了擊鼓傳花之遊戲。一個丫鬟背向大家專司擊鼓。

    第一輪鼓聲急促地響起。花從明玉手上傳至燕然公主手上,然後依次傳送下去。這花就像一顆燙手大山芋一樣,人們接了趕緊就往下傳,決不留在手上半刻。

    傳到雲楚郡主手上時,她卻慢慢地拿著,低頭靜靜地欣賞起花來。

    “你怎麼不傳啊。”楚兮伸出手來催道。

    這時鼓聲也戛然而止了。

    雲楚郡主開心地笑道,“茶的故事笑話本來就不多,被人講了就無法再講了。做第一個多好啊!我現在是想講什麼就講什麼。好開心啊。”

    眾人恍然大悟,皆指著雲楚郡主打趣道:“沒想到你竟如此聰明狡猾!”

    “好吧!那快講故事吧!”有人催道。

    雲楚郡主拿著花把玩了一會兒,開始指手畫腳眉飛色舞講道:“我講的這個故事大家應該都聽說過。說是有一個島上,有一個如花似玉美如天仙的富家小姐。很多王孫公子慕名而來,爭相向那美貌小姐求婚。第一個來島上的是一個王子。小姐問那王子道:‘來過島上沒?’王子回答道:‘沒來過。’小姐說:‘吃茶去。’第二個來島上的是一個年輕侯爺。小姐問侯爺道:‘來過島上沒?’侯爺回道:‘來過。’小姐說:‘吃茶去。’第三個是一個富家公子。他回到說:‘我不知道來沒來過。’小姐還是那句話:‘吃茶去。’第四個公子還沒等小姐開口問,便先問道:‘怎麼他們來過也吃茶去,沒來過也吃茶去?不知道來沒來過也吃茶去?’小姐向那公子揮了揮手道:‘吃茶去。’”

    楚兮公主眉毛一揚,笑問道:“這故事不就是趙州和尚的翻版嗎?”

    燕然公主向楚兮擠了擠眼,忍著笑看著明玉道:“不同的是和尚改成美貌小姐了。這小姐似乎很熟悉,只是一下想不起來……”

    武媚郡主笑得彎了腰,掩口說道:“好像跟現場有個人很像哦。”

    此時大家都明白過來了,滿座皆大笑。

    “好啊,你們竟然聯合起來取笑我!”明玉滿臉緋紅,見大家開心大笑,便撅了撅嘴道:“好吧。只要你們開心,想怎麼取笑就怎麼取笑吧。”

    大家笑罷,又品了一杯茶。

    第二輪鼓響,花又傳了起來,鼓聲停止時,花落在易紫苓手中。

    她抬頭瞟了一眼雲楚郡主,又瞅了一眼明玉,笑道:“我就順著剛才那個故事講吧。首先是公子進了一間茶室,裡面有一桌一椅一和尚。和尚見了公子,眼也不抬,指了指椅子,道:‘坐。’又指了指桌子,說:‘茶。’隨後侯爺進了這間茶室,和尚道:‘請坐。’又說:‘喝茶。’最後那王子也進了這間茶室,和尚連忙起身迎接且讓座,笑眯眯道:‘請上坐,喝香茶。’”

    明玉聽了,斜視著易紫苓,不無尷尬地笑問道:“你是說我嗎?我真有這麼勢利嗎?”

    易紫苓連忙賠笑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到這個故事便講這個故事。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明玉點了點頭,起身掃視了一遍全場,然後斂衽福了一圈,笑道:“各位姐妹,如果我有招待不周之處,請大家諒解。但是我絕對沒有分別之心,我對大家一定一視同仁的。”

    楚兮公主白了易紫苓一眼,責備道:“你這個故事一點都不好笑。要罰。罰什麼呢,這裡沒酒,酒罰茶三杯。”

    易紫苓連聲說認罰。端起茶杯連喝三杯。

    鼓聲又響了幾通,花落在冉夢馨手上。只見她晃頭晃腦講道:“我也順著剛才那個故事講吧。當然這裡並無取笑之意。那王子被請進一間茶室,裡面有一桌一椅一和尚。和尚見王子進來,便指了指椅子,說:‘請坐。’王子依言在椅子上坐了。和尚伸手指了指杯子,道:‘請喝茶。’王子看了看桌上,桌上只有兩個空杯。只見那和尚端起空杯就喝。和尚見王子沒喝,又說道:‘請喝茶。’王子不解地說:‘杯子裡沒茶,怎麼喝。’和尚凜然道:‘杯子裡沒茶,你心裡有茶,自然能喝出茶味。杯子裡有茶,你心裡若沒有茶,你也喝不出茶味。’王子似有所悟,端起那空杯喝了十數杯之多。不過他到底有沒有喝出茶味我們也不得而知。”

    “這個故事並不好笑。”饒夕妍望著冉夢馨道。

    “雖然不好笑,但還是有些禪味。”邊素婷舉目四顧,若無所思道。

    接著鼓聲又響了幾通,花落在淩雪手上。她作為茶令提議者,自然早有腹稿。

    “剛才那空杯的故事雖然有禪味,空杯無水畢竟不是待客之道。我這裡就講一個水的故事,給杯中添一點水。”淩雪低頭想了想,笑道:“說是有個茶道大師,酷愛煮茶,他煮茶特別講究水。他認為露水,雪融之水,江心之水才是佳水。煮茶必用這些水,連一泉二泉三泉的水都看不上。一天大師讓徒弟去取佳水煮茶。這天又沒有降露,又沒有下雪,所謂的佳水,只剩下江心之水了。徒弟提著木桶,走了一兩裡路,到了江邊。又駕一葉扁舟到了江中,然後脫了衣服潛入江底,裝了一桶江心之水,用桶蓋蓋好,方浮出水面,又駕船回到岸上。然後吃力地提著水桶往山上回去。走了沒多少路,徒弟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跤,手中的水桶也打翻了,桶裡的水全部流出去了。好不容易打上來一桶江心之水,就這樣打掉了。徒弟擰著空桶回到江邊,但是此時他有些偷懶,不想再那麼麻煩去江中江底取水,便在江邊隨意打了一桶水,回去給師傅交差。師傅煮了茶嘗了一口,便責備徒弟說:‘這茶又苦又澀,你一定是偷懶沒有打江心之水。’徒弟想,哇塞,師傅真神,竟然喝得出來不是江心之水!以後就再也不敢偷懶了。”

    楚兮公主拍了拍淩雪的手,笑問道:“江心之水與江中之水有差別嗎?”

    淩雪看了一眼楚兮公主,又顧視左右一番,笑道:“差別還是有的。江面之水乃過路之瀉水;而江心之水乃回環之積水。江水受日月之照耀,日精月華皆積聚于江心。所以江心之水自然好于江邊之水。”

    “就算有些差別,但是煮成茶之後,居然能分得出來,那也太神了一些吧!”燕然公主張著疑惑的眼神望著淩雪,似難置信。

    淩雪回視了燕然公主一眼,點了點頭,笑道:“其實那個徒弟也有此疑問。有一次便趁師傅心情好,問師傅是怎麼知道不是江心之水的。師傅道:‘我見你眼神閃爍,說話支吾,便知這不是江心之水。’徒弟聽了,真是暈倒。”

    眾人都想知道那師傅如何區分江心之水的,皆凝神靜氣,側耳傾聽,最後聽到是這個方法,皆笑絕暈倒。

    又品過一輪茶。又一通鼓響,花落在東道主明玉手中。

    “我負責給大家泡茶的,也要講嗎?”明玉笑問道。

    “要講!”大家異口同聲道。

    明玉笑了笑:“好吧。讓我想想。”她低頭想了一想,然後抬手掠了掠鬢髮,娓娓講道:“寺廟裡有一個禪師,經常要接待各種各樣的施主。他每次接待施主,都是以茶招待。禪師接待了那麼多人,已經養成一種異常犀利的眼光,能夠一眼就看出對方是什麼樣的人。這一日廟裡來了一個施主,跟禪師一起對坐飲茶,坐飲了三天三夜,始終淡定自若。禪師竟然看不出他到底是何等樣人。禪師很奇怪,第四天忍不住便問那施主道:‘施主,我接待過千千萬萬的人。有求功名的,有求利祿的,有求子女的。’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心齋坐忘,無欲無求,一念不生的。難得難得。能做到這一點,你一定是一個大英雄大豪傑吧。那施主淡淡說:‘我哪裡是什麼大英雄大豪傑。我這一生運程,哪次考試考第幾名,哪年結婚,哪年升什麼官,官到幾品,生兒幾個,都被算命先生算定,毫釐不爽。我自己起心動念又有什麼用?’禪師聽了暈倒。”

    “品茶需要靜心。這位施主最適合品茶了。”楚兮公主笑道。

    雲楚郡主介面道:“他本來就有這樣的靜心。他就算是飲酒,估計也是三口而品,波瀾不驚的。”

    武媚郡主斷然道:“他不是靜心,他簡直是死心。”

    “是啊,他因為未來的一切太確定,所以死心。”燕然公主若有所悟,眼神凝視著虛空,感歎道,“所以,不確定才是人生的主旋律,太確定了,人生就毫無意思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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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6

第57章 祝壽大會

    島上有一點年紀的人都記憶猶新,龍吟館自十年前建成後,總共只開放使用了兩回。第一回是十年前衛明帝在此駐蹕,第二回是五年前陳泰帝到此停鑾。此後就沒再打開過。

    今天是夢島大公的六十壽誕之日,多少年來一直緊緊關閉的龍吟館的朱紅大門徐徐打開。

    盛大的祝壽大會將在這裡舉行。

    此時鞭炮齊響,鐘磬齊鳴,鼓樂齊奏,響遏行雲。

    衛國十四王子衛理和梁國八王子梁勉並肩於首位前行,陳國武揚侯,楚國文曲侯及其他人等,隨後而行,依次向龍吟館魚貫而入。

    進入大殿之後,在西門柳的導引之下,各自進入各自的席位落座。龍吟館依然在大殿中設有錦幔屏風,然屏風緊靠西廂席位,大殿正中仍有相當寬敞的空間。

    十四王子自然居於東廂之首席,八王子次之,其他依次為武揚侯,文曲侯。各王侯所帶之重要隨員列席于本人之身後。文曲侯以下為各大商號的東家,再以下為明朱商號的各大分號之掌櫃。而夢島上的高級人員,如西門柳,談無畏,花猛等,反而到處忙碌去了。

    西廂為女賓,那些女賓不知什麼時候已然就座。首先為燕然公主,次為楚兮公主,雲楚郡主,武媚郡主,以下則為各大商號千金……

    雖然來賓有數千,但是有資格進入龍吟館大殿的也就百把人。

    此時一溜一溜數百張長條桌,從龍吟館殿前的內院排到外院再排到二院,一直排到麒麟院大門口之內。

    未能進入大殿的人都分別在院場上的臨時席位上就坐。

    外面是人山人海,語笑喧天,人聲鼎沸。

    由於來客中身份尊貴地位崇高的太多,西門雲兄弟今天也未能進入大殿,只能在院場上與家丁共桌就坐。

    西門柳安排好了大殿中的貴賓席位後,又出現在麒麟院門口。

    此時從麒麟院門口到龍吟館大殿門口之間的三層院場中間,用猩猩紅地毯鋪就了一道長約一千步的穿過三層院門的紅色通道。

    西門柳站在院門口向外張望了不大一會兒,忽然轉頭向內扯著嗓子呼喊了一聲:“壽星即將來到,請大家安靜!”下面又有幾個人接了他的聲音重複喊了幾次。一霎時,各院場上的吵雜聲音慢慢地消失了。

    而外面的鼓樂之聲漸漸響起,悠揚婉轉,漸行漸近。

    須臾,一隊穿朱戴紅的樂隊徐徐進入大門,接著,明朱公在明玉的輕手攙扶之下,從麒麟院大門口進入,踏上猩猩紅長地毯鋪就的道路,向龍吟館方向緩步而行。

    今天,明朱公身穿團龍大紅繡花公爵蟒袍,腰紮玉帶,頭戴珠冠,精神矍鑠,笑容可掬,喜氣洋洋。

    明玉則穿一襲緋紅色曳地長裙,頭戴珠釵,耳佩翠環,顯得格外明豔秀麗,只是臉上罩著一層淺粉色薄紗。她每向前邁一步,長裙亦隨之從地毯上向前飄移一步。

    院場上的眾多賓客不禁一陣喝彩,且同聲高呼:“明朱公生辰快樂!”“明朱公壽比南山!”“明朱公千秋萬歲!”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明朱公一邊向左右微笑揮手,一邊在明玉的攙扶下向大殿徐徐而行。

    明朱安緊隨在明朱公半步之後,亦身穿簇新的禮服,一臉的喜氣。

    當明朱公穿過三層院門,出現在龍吟館大殿門口時,大殿之中的貴賓一齊起身鼓掌歡迎。

    明朱公滿面笑容,跨入大殿,穩步穿過大殿中間的空地,向龍吟館正中的高椅上行去。到了高椅旁邊,明朱公並未落座,而是反過身來,面向大家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入座。待大家各自歸座後,明朱公才坐了下來。

    明玉和明朱安一左一右侍立在明朱公身後。明朱安神態安適,目光平視,不時地遊目左右,與相識之人以視線交流一二。

    薄紗後面的明玉則眼睫輕垂,神態自若,微笑不語,默默承受著眾多嘉賓的灼灼目光。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明玉作為夢島的女主人,無法不抛頭露面。只能以薄紗朦朧遮面。

    西門柳不知什麼時候又來至高椅之前,立於臺階上,向明朱公躬身施了一禮,然後返身面向大家,滿面堆笑宣稱:“良辰吉時已到。夢島大公明朱公六十壽誕祝壽大會開始。祝壽大會分三個步驟,拜夀,祝壽及獻禮。首先請明朱大小姐明玉為父拜夀。”

    明玉聞言,稍微提了提裙子,緩步下了臺階,在臺階之前三步遠處轉身朝向明朱公,整了整衣裙,徐徐跪下,此時此刻她想起母親的過早去世,父親的養育之恩,心裡一酸,眼眶一熱,眼角邊不由得滾兩行珠淚,為了掩飾臉上的淚痕,她向上磕了三個頭,聲音哽咽道:“爹,感謝你對玉兒的養育之恩。玉兒祝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明朱公開心大笑道:“身體健康就可以了,長命百歲哪裡做得到?快起來吧。”說著,伸手向下虛扶了一下。

    明玉謝過恩,又緩步回到了臺階上侍立。

    此後西門柳率領夢島所有人員及明朱分號為明朱公拜夀。只見從大殿臺階之下以至殿外之廊苑蕪下,院門之外乃至二門之外,站了數列長長的隊伍,在西門柳的引領之下,向明朱公三鞠躬,口內祝道:“祝公爺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拜夀之後,下面就是祝壽並獻禮。

    西門柳重歸司儀位置,面向門口朗聲宣佈:“首先請明朱商號陳國分號大掌櫃穆勳祝壽並獻禮!”

    穆勳年紀五十上下,是明朱商號成立時的第一批夥計,跟了明朱公三十多年,腦子靈活,辦事嚴謹,經營能力強,對明朱公忠心耿耿。而陳國分號更是明朱商號的根基所在,在明朱商號所有分號裡,雖不算最大,但可以算是最重要的。

    穆勳從席位上起身,緩步行至高椅之前的臺階之下,向明朱公鞠了三躬行了大禮,然後又向左右拱手致意,隨後朗聲說道:“各位貴賓,今天是夢島大公明朱公的六十大壽。明朱公創業三十五年,殫精竭慮,歷盡艱辛,才成就今天明朱商號的偉大事業。這份事業不僅是我們明朱商號的光榮,亦是海內經商者的驕傲。我穆勳謹代表陳國分號一萬名夥計,向明朱公致以最誠摯的祝賀。祝願公爺健康長壽,壽比南山。”

    穆勳致完祝壽此,回頭向後揮了揮手,立即有四人抬著一個一人多高的朱漆大木箱,從大殿外面跨入內廳,抬至穆勳身後,輕輕放在地上。

    第一份禮物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貝,大家非常關心。大殿中的眾人凝神息氣,注目觀瞧,靜靜候觀。

    穆勳同四人一起小心翼翼將木箱打開,從裡面抬出來一尊真人大小的青銅雕像。大家仔細一瞧,原來這尊雕像是仿照壽星明朱公的形象雕刻,精工巧致,鬚髮皺紋皆現,面目栩栩如生。

    這份壽禮極有創意,眾人不禁一陣鼓掌讚歎。明朱公欣然接受。

    接下來衛國分號,梁國分號,楚國分號,夢島總部皆先後致辭並展呈各色壽禮。各分號來此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祝賀明朱公六十大壽,所送壽禮自然貴重且具有紀念意義。

    接下來四國商號先後致祝壽辭並展現禮物。這次四國商號的大東家均親自來夢島給明朱公祝壽,不過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讓他們的子侄上臺致辭並介紹禮物。

    其意思當然是讓他們的子侄在明玉和明朱公面前露露臉。畢竟他們來夢島的另一個原因是想與明朱公結上親家。

    當然他們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因為有四國青年王侯在場,他們一比就給比下去了。他們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參與競爭。與本國的王侯爭美奪豔,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雖然大人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但那些血氣方剛的大商號公子,則不願放棄。更何況以前只是聞得明玉有多美麗,便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來,而今天侍立于明朱公身後的明玉,宛若天上的嫦娥下界,雖然戴著薄紗,她那份美麗依然透過薄紗讓人窒息,讓人不敢直視。

    如此絕色美人就在咫尺之間,只要有一線之希望,誰會輕易放棄?

    此時此刻,四大商號公子都躍躍欲試,想趁獻禮之機,在明玉面前展現自己的品貌才華,而二王二侯似乎信心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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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20-8-25 12:57

第58章 明爭暗鬥

    首先出列祝壽的是陳國易氏商號大東家之侄子易唐,他向明朱公彎腰鞠了三躬,朗聲賀道:“易唐謹代表易氏商號祝明朱公壽比南山。敬送純黃金打造的手杖一根。”

    只見他年約二十,三角眼,闊嘴厚唇,長相並不英俊。手裡恭恭敬敬地托著一根黃橙橙的龍頭手杖。

    “多謝易東家之盛情,老朽感領了!”明朱公面帶微笑,擺了擺手,算是還禮。

    對於晚輩的賀禮,照規矩得由明玉則代表父親接受。只見明玉提了提裙擺,緩步下了臺階,來到易唐身前五步遠處,向易唐斂衽為禮,輕啟朱唇,口吐蘭音道:“謝謝易公子!”

    那薄紗只能隔遠光,不能隔近光。此時明玉就在咫尺之間,易唐的目光好像一縷縷太陽光線,穿過薄紗的紗孔,投射在明玉臉上,眉毛眼睛鼻子完全可見,連微垂的眼睫毛也隱約可見。

    易唐目不轉睛地瞅著薄紗後的明玉,看的呆住了,嘴角微張,似乎有垂涎之態。

    明玉象徵性地接受了禮物,然後轉身上了臺階。禮物自有家丁接去。易唐依然怔怔地望著明玉的背影。

    明朱公見了易唐的醜態,心有不悅。明朱安忙向西門柳提醒道:“下一個!”

    西門柳連忙唱諾道:“下一個請楚國長有商號祝壽。”

    此時易唐才回過神來,臉色飛紅過耳,垂著頭訕訕地退回了本席。

    紗屏後面,楚國長有商號大東家之女冉夢馨壓低聲音向左右明知故問道:“這是誰啊?這麼失態!”

    衛國裕康商號大東家之女饒夕妍介面道:“好像沒有見過美女似的,一點禮儀風度都沒有!”

    梁國少凝商號大東家之女邊素婷輕蔑地哼了一聲:“真是有辱斯文!”

    易紫苓好像自己犯了什麼錯似的,羞得滿面緋紅,無地可容,垂著頭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此時楚國長有商號大東家之侄子冉興,聞言整了整衣服,昂然出列,致了祝壽之詞,並敬送藍田玉雕壽星為賀禮。

    此後衛國裕康商號大東家之次子饒勤,梁國少凝商號大東家之長子邊素安,分別代表本商號致了祝壽之詞並呈送了壽禮。

    各商號與明朱公並無供求請托關係,只是因為明朱公乃商界泰斗,因尊敬而來祝壽,故此,他們的賀禮皆惠而不費。

    明玉自然都幾下臺階接受禮物。那些公子們開始還嘲笑易唐的失態,可是輪到他們自己近距離接觸明玉時,也一樣的情不自禁,心神失控,醜態畢現,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時易紫苓抬起頭來,眼睛重新有了光芒,視線像錐子一樣在三位小姐臉上各刺了幾下,隔著紗屏指了指那幾位公子,冷笑好幾聲,一字一頓,刻意挖苦道:“這些都是誰呀,這麼沒有禮儀,真是有辱斯文!”

    其他三人皆面紅耳赤,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無言可答。

    武媚郡主向四人嘲笑道:“你們大家彼此彼此,乃是五十步笑百步爾!”

    “下面請楚國文曲侯代表楚國向明朱公祝壽。”西門柳的唱諾響起。

    文曲侯從席位上挺身起立,邁步來到祝壽之位,依禮向明朱公鞠了兩躬。

    只見那文曲侯年齡不過二十一二歲,長得一副馬臉,鷹鉤鼻,虎背熊腰,不怒自威,他朗聲賀道:“我謹代表吾皇也代表楚國向明朱公敬送千年靈芝一枚,祝明朱公身體康泰,長命千歲!”

    明朱公從座位上略微欠了欠身,算是還禮,口內稱謝道:“謝楚皇陛下。謝謝文曲侯!”

    當明玉照例下了臺階來到文曲侯面前接受禮物時,文曲侯見到明玉的美貌,只是有些驚訝,並沒有像前面幾位那樣完全失態,他淺淺一笑地向明玉拱手施了禮。

    隨後陳國武揚侯上前致辭獻禮:“我謹代表吾皇及陳國祝明朱公與玉皇王母同壽,同泰山東海齊福。”

    只見隨從抬上來一座三尺來高的珊瑚,造型如樹,五光十色,玲瓏剔透,極其美麗。

    見了武揚侯呈送的禮物,現場之人皆嘖嘖稱歎。看來武揚侯為追求明玉,算下了本錢,大有志在必得之勢。

    而武揚侯本人亦極有才,被譽為陳國的曹子建。只見他長的一副四方臉,臥蠶眉,丹鳳眼,皮膚白淨,風度翩翩,確實有幾分子建的風度。

    當明玉來到武揚侯面前時,後者認真地瞧了明玉兩眼,然後彬彬有禮地向明玉拱手道:“明朱小姐美如天人,在下能有幸一見,真是不負此生。”

    明玉瞟了武揚侯一眼,說了聲過獎,便移步回了臺階上。

    明朱公見了武揚侯的風采,心中比較滿意,便向他頷首微笑。武揚侯見狀,心中一喜,向明朱公又鞠了一躬,然後徐徐退回了本位。

    何以兩位侯爺與那些公子們的反應之差別如此之大?莫非這些侯爺都是不戀女色之人?

    並非如此。王子侯爺雖然皆未婚,但可先納妾再娶妻,他們已經品嘗過女人之真味,自然不會見到美女就挪不動腳。

    而那些公子,雖然出自崇商巨賈之家,雖然也可以三妻四妾,但依律只能先娶妻再納妾。他們為了娶個心目中的美妻,當然只能潔身自好,固守童子之身。在絕色美女面前,他們的真陽發動,難以自持,自然挪不動腳,守不住神。所以他們的反應並非下流,而是出自人之天性。

    現場有些人見了武揚侯的風采又見了明朱公的態度,皆與左右切切私語道:

    “假如武揚侯能娶到明玉,那真是一對才子佳人,堪稱為天作之緣。”

    “是啊。他們的確很般配。”

    “現場還有兩位赫赫王子沒有出動。究竟鹿死誰手,兔歸何家,尚難料定。”

    女人區也嗡嗡聲一片:

    武媚郡主得意地掃視了其它幾位小姐幾眼,趾高氣揚道:“瞧見了沒,什麼叫分度,什麼叫文采。我哥那樣的就是!”

    那幾位小姐自然無言可答,避開武媚郡主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

    燕然公主和楚兮公主氣定神閑,似笑非笑,一副置身事外,坐觀成敗的樣子。

    雲楚郡主看不慣武媚郡主咄咄逼人的態勢,凜然插口道:“文采好有什麼用啊?誰不知道明朱小姐愛武不愛文?”

    武媚郡主用力釘了雲楚郡主一眼,張了張口,正欲反駁。忽聽西門柳抑揚頓挫的唱諾聲又響起:

    “下面請梁國八王子代表梁國向明朱公祝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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