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風孤雪
在會議中,杜清風的一顆心就全部繫在了獨孤雪的身上,這麼多年沒見,她還是沒變多少,只是頭上少了一頭的黑色秀髮,她帶了一頂尼姑帽,可以隱約看出一些短髮已經留在她的頭上了。
整個會議,到底談論了些什麼,杜清風根本就不清楚,在他見到獨孤雪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平時的理智,也許應該說,這勞什子會議,對於他杜清風來說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獨孤雪的突然出現。
會議結束,杜清風與黃洋就跟著萬妙到了她們的房間,萬妙知道他們有事要說,也就帶著妙緣出去了,留下三人在房裡。
獨孤雪坐在床沿上,對他們道:「坐吧!」
杜清風和黃洋這兩個情敵就坐成了一排,對面就是風韻依舊的獨孤雪──此刻的妙意。
三人一時無言,相互對望了好久。
黃洋忍不住了,道:「雪妹,咳,我該說什麼?」
獨孤雪掩嘴一笑,道:「你要說什麼就說什麼,我管不著你的。」
「是呀,我怎麼這麼笨了?」黃洋拍了自己的前額,以示不再作笨蛋。
杜清風終於發言了:「雪,妳過得好嗎?」
獨孤雪眼中閃過一絲憂怨,竟是如此的像杜思思,她歎道:「好與不好,也總是過來了,何必回去計較?倒是你,還好吧?」
杜清風道:「也就這麼過了,只是有時想起妳,總覺得欠妳很多,也許是我對不起妳,否則,妳也不會去什麼萬妙庵,且一去就是二十年,漫長的歲月呀,卻是眨眼間的事情。」
獨孤雪凝視著杜清風,這個曾是她丈夫的男人,如今也仍然是她的丈夫,只是,她不做他的妻子已經二十年了,發覺他變得有些陌生,並不像年輕的他,也許是因為老了。
一個人老了,總是和氣許多的,說起話來,三句中有兩句是讓人聽不懂的,或者是歎氣成為了一種習慣。
她曾經很愛這個男人,而正因為愛,所以她當年離開他,因為她以為他背叛了她的愛情,然而事實證明是她錯了,這個男人一直都愛著她,只是一個誤會,讓她堅決地離開他二十年,而這段時間,也足夠消滅任何一段愛情。
她還愛他嗎?是的,應該還有愛,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在她的生命中,卻出現了另一個男人,且她的肚子裡還懷著那個男人的孩子。她還能重回杜清風的懷抱,做回他的妻子嗎?這麼多問題擺在她的面前,她突然感到疲倦,不自覺地閉上雙眼。
兩個男人同聲道:「妳怎麼了?」
獨孤雪深吸了一口氣,睜眼道:「沒什麼,只是有些睏。」
杜清風道:「妳們剛到大地盟,應該是沒休息好。雪,思思很想念妳,為了妳,她有好多年沒和我說話,這孩子!」
獨孤雪道:「清風,其實這事,說起來是我的錯,你就一點都不怪我?」
杜清風道:「有什麼好怪的?誰對誰錯不都是一樣?都過去了,就不提了。我只想問妳,如果我讓妳回家,妳會回來嗎?」
獨孤雪道:「我已經沒有家了,很多年前就沒有家了。」她的雙眼沾了淚,是為這些年的孤寂而流的。
黃洋激動地道:「妳怎麼會沒有家呢?若杜老頭不要妳,妳到我們家來。」
獨孤雪看著黃洋,這個男人也曾經瘋狂地追求過她,只是她並不愛他,所以才會選擇了杜清風,而最後連杜清風也被她捨棄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愛情遊戲?
她苦笑道:「也許我真的會到你們家,那時你不要嫌棄我才好!」
杜清風臉色一黯,黃洋卻高興地道:「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嫌棄妳的──唉,只是,只是我家有個母老虎,也不知她同不同意我娶妳!」
黃洋有些心虛了。
「黃小子,你別在這裡擾水,她是我妻子,你娶什麼?再亂說,我把你丟出去!」杜清風野蠻地道。
黃洋眼瞪著杜清風,抗議道:「喂,杜老頭,我怕你呀?你除了用暴力,還有什麼比我強,有種咱們比醫術!還有,別忘了,你兩個女兒都是我們黃家的人,都是我的兒媳婦,你敢對我怎麼樣?若不是當初你對雪妹不好,她會跑來當尼姑,你以為當尼姑很好玩嗎?你去當和尚給我看看?媽的,天天吃青菜,吃得人身上都長青苔了。」
杜清風皺眉道:「你話太多了吧?」
「我覺得還少!」黃洋與他針鋒相對,所謂的情敵立場,某些時候必須堅持。
獨孤雪道:「洋哥,不要怪清風,我都說了,這是我的錯。」
「好吧,我懶得和他爭,他是永遠也說不過我的。」黃洋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別有想法:他向來都用拳頭和我談判,若非怕他的拳頭,在情場上,我也不會輸給他──黃洋果然是長春堂的好弟子,有些華小波的作風取向,嘴裡不說,心裡嘀咕不停。
杜清風不理他的嘮叨,朝獨孤雪道:「妳是決定永遠不跟我回家了?」
獨孤雪道:「我只想看看思思,對於其他,我已經看得很開了。況且,你現在也還有一個王玉芬,並不缺女人陪你。我既然已經從你的生活中消失了二十年,即使再消失二十年,對你對我對大家也沒有什麼傷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杜清風沉默片刻,沉重地道:「我明白,雪。」
黃洋突然朝杜清風喊道:「杜老頭,你就這麼算了,你爭氣點好不好?你還要雪妹吃青菜吃到什麼時候?你這老小子,當年那股勁到哪裡去了?」
獨孤雪一笑,突然臉色大變,作出掩嘴要作嘔之態,兩人大驚,過去扶住她。
杜清風急道:「雪,妳哪裡不舒服了?是不是病了?黃洋,快給雪治療!」
黃洋卻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臉色蒼白的獨孤雪,突然放開她,對杜清風道:「杜老頭,雪妹只是有些疲憊,妳讓她休息一會就沒事了,我們該走了,不要打擾她了。」
說罷,猛向杜清風使眼色,杜清風扶獨孤雪躺好,才依依不捨地跟隨黃洋出來。
走出大地盟,黃洋突然道:「你知道為何我這麼快叫你出來嗎?」
杜清風搖搖頭。
黃洋過了好一陣,才沉悶地道:「雪妹懷孕了!」
「什麼?你再說一次?」杜清風雙手抓緊黃洋的雙肩,激動得一臉的蒼白,彷彿一下子老了幾歲。
黃洋道:「我剛才扶她的時候,就已經把了她的脈,從她的脈象顯示出來的結果就是她已經有了,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要你出來和你說。」
杜清風冷靜下來,道:「她作了尼姑,怎麼可能會懷孕?」
黃洋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你也該看到她剛才的表現了吧,你有過兩個老婆,你應該清楚的。」
杜清風放開雙手,無力地下垂,緩緩地道:「怪不得她開始留髮了,也許是因為這個,她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卻還要這樣,唉!」
黃洋道:「照我看來,要她重新愛上一個男人似乎沒有那種可能,而她卻有了身孕,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是被人強姦的。」
杜清風想了想,又搖搖頭,道:「這不可能,如果她是被強逼的,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留著孩子。況且,我看不出她的心中有什麼悲傷,她一直都很平靜。」
黃洋道:「性格會變的,都這麼多年了,誰不會變呢?」
杜清風喃喃道:「誰不會變?也許,大家都變了,再也不能回頭了,其實能再見她一面,我已經很滿足了。這幾年,我活得很無奈,真的很苦!即使她願意回到我身邊,我也不敢接受她了,我這一生,對不起兩個女人。」
黃洋詫異地看著他,不知他為何要如此說。杜清風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黃洋忽然覺得杜清風真的老了,心中升起許多感慨:人世桑田呀!
黃洋道:「老兄,不要這樣!」
在這種時候,他終於喊杜清風作老兄了,這是多年的感情所形成的語言符號。
杜清風苦笑著,道:「其實也沒什麼,你不要大驚小怪。我也不想追究雪肚裡的孩子是誰的,這些事,已經輪不到我管了,我也不想讓她難堪。阿洋,答應我,不要把這事說出去。」
黃洋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曾經也是同樣深愛她的,我能讓她受苦嗎?」
杜清風歎道:「雪,我只能為妳做到這樣了,妳若有空,回去看看妳的女兒,她很像妳呀!她現在應該很幸福,因為她遇到了一個叫黃希平的惡魔。」
他似乎在對獨孤雪說話,然而獨孤雪並不在身旁,因此,彷彿又是自言自語,其中的意思很少人明白,但黃洋,他明白。
「一個英雄往往叫一個女人傷心痛苦,而一個惡魔卻會不顧一切地守護他所愛的──因為惡魔為私慾而存在,我的兒子就是這樣一個惡魔。」
杜清風承認黃洋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