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第三五章(2)
今天是我在部隊過的第二個“八一”,我們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聽見起床哨。洗洗衣服,剪剪頭,今天就這些事。難得的一次休息,自己卻不知道干什麼,王佳來的信一直都沒回,不知道說什麼,有時候想想,都沒見過人家,兩個人在這忽悠什麼呢。下午會餐,1號說著跟去年一樣的話,門口放著幾箱子白酒、啤酒。“……想喝的自己拿,自己能喝多少自己掌握,老規矩,不准喝多……六點各分隊准時集合,我們去看演出,都給我整得乾淨利索的。”隊伍依舊靜默。我看到經過門口的那些戰士,沒幾個去拿酒,我們這里就像戒毒所一樣,那些酒蟲子早就干巴死了。“為子,牙不疼了?不拿一瓶白的,晚上消炎了。”為子勉強笑笑搖搖頭。 飯吃得沒意思,平時的伙食就不錯,會餐也無非就是多幾道菜而已。回到宿舍,大家開始在衣服上粘標志,戴軍銜。我在看我那雙靴子,已經汙穢不堪,我拿出鞋油坐在凳子上擦著。“看什麼演出啊?”連野把靴子輕輕放到我面前,“少來這套,自己擦去。”“你幫我擦,我用一個好消息跟你交換。”“有屁好消息?”“你擦不擦吧?”“擦,你說吧。” “那你先擦我的,我就告訴你……”我裝模作樣地拿起他那只破鞋,連野湊到我的耳邊小聲說:“這批黨表有你的。”我把他的靴子“咣啷”一聲扔到地上。“你這個人說話是放屁啊,知道了就不擦了。”沒錯,這不算什麼消息,表我都填完了。“你過來,我告訴你,為什麼不給你擦?”連野聽完愣了半天,“我真不明白隊長怎麼那麼看重你,什麼好事都找你。”“人才!”我知道連野已經不平衡了。“野哥,把鞋給我。”邵年一旁說。連野撿起靴子對我說:“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都是一個車皮來的,差距怎麼這麼大,謝謝瓜兄,多打點油啊。” 六點准時集合,所有隊員全部穿叢林迷彩,佩戴新式軍銜、虎頭臂章、內部號牌,腳蹬作戰靴。這一次,特別要求每名士兵佩帶手槍一支。臨行前1號就說了一句他最願意說的話:要在其他部隊面前展示出我們403的精神面貌。廢話真多,有什麼不一樣的,我們登上卡車向南州軍區某部開去。 我們趕到的時候,操場上已經聚集了數千名官兵,這是中央安排的一次大型文藝慰問演出。我們的位置在舞台的左側被預留著,當我們進入場地的時候,引來周圍兄弟部隊的注意。“向右看齊,向前看,放凳子,好,坐下!”我們板板正正地坐在那里,能聽見其他部隊的士兵在小聲議論,“他們穿的衣服怎麼跟咱們的不一樣。”“他們戴的是什麼軍銜啊?”“他們是特種部隊吧?”我們的腰板更直了。有部隊在拉歌,場面很熱烈,只有我們403安靜地坐在那里。因為誰也不知道我們到底是哪支部隊的,尤其是好奇,我們臂章上的虎頭。有人悄悄問:“老鄉,你們是那個部隊的?”沒人回答,眼睛都盯著前方。 演出開始了,都是一些部隊的歌曲,沒什麼新意,起初那些部隊還能安靜地坐會,但是很快隨著小品演員的滑稽表演,隊形大亂,那些戰士笑得前仰後合。而我們403仍然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當表演到魔術的時候,演員從帽子里抓出很多糖果向台下拋撒的時候,有些士兵甚至站起來去爭搶,而有些糖打在我們臉上、身上我們都始終沒有去揀一塊。我們的安靜與其他部隊形成了一個非常鮮明的對比。女主持人得得瑟瑟走到我們這邊微笑把話筒伸到我的面前:“小同志,能不能問一下,你們是什麼部隊?”我沒回答,眼神卻有意無意地瞟了幾眼她白白的胸脯。主持人又說了幾句話,我仍然是無動于衷。主持人很尷尬,不知道她是不是想故意為難我,她突然拿著話筒說:“大家注意到沒有,這支部隊從演出開始到現在,沒有一名戰士動過一下,我注意到他們的胳膊上都有一個虎頭標志,我感覺這支部隊絕對不一般,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特種部隊,肯定是個個身懷絕技,我們能不能請他們給大家表演一下,大家想不想看啊?”回應是熱烈的,拼命鼓掌的,玩命起哄的。這個時候一個工作人員急忙跑了過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才話題一轉繼續下一個節目。演出結束後,我們最後一個退場。這個主持人手里掐著相機跑了過來,“小同志,我能跟你們照張相嗎?”“對不起,不能!”拒絕得很違心,但是很瀟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