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千古風流談笑間 作者:花殘劍 (連載中)

walter727 2010-6-3 17:52: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9 67100
li60830 發表於 2019-7-31 12:01
第三十七卷 第一章 舊傷復發
    完了,一切都完了,沒抓住大塚周夫不說,連伊賀谷的高手都引了出來。

    孟飛呆在當場,心中倏地湧起一種英雄末路的淒涼。

    此刻的情形和二十年何其相似,那時的自己前帶著襁褓中的逍遙四處奔走,躲避修羅教和絕殺的追擊,一次次以寡敵眾,一次次以弱對強,不知道有多少回被大批敵人困死在前進無路、後退無門的絕地。

    很多時候自己明明已經打算放棄,但想到大哥、大嫂存留在世間的唯一骨血決不能落在鬼冥神君和恨天手裡,便想突然間得到了一股無有窮盡的巨大力量,總帶著逍遙殺出重圍,化解一個又一個的巨大危機。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孩早已成長為的身負無數絕學、孰知兵法韜略、武功修為青出於藍,在中原武林足以躋身三甲的國之棟樑,但在逍遙又一次……不,應該說是最後一次需要自己幫助才能脫離險境的時候,自己卻拿不出當年睥睨敵手、傲視寰宇的魄力——明明已經擒住大塚周夫,卻因最後時刻的大意和疏忽以致前功盡棄,拱手將反敗為勝的最後機會送了出去。

    「你……你來作甚麼!」大塚周夫猶有餘悸的喘幾口氣,瞪著長谷川泉道。

    「你以為我想救你?哼,若非甲賀谷加入了『反北辰一刀流聯盟』,麾下還有幾個能撐場面的上忍,我才懶得動手救你呢。」長谷川泉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神情,「太政官(籐原道隆)就知道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特意讓我暗中盯著以防不測,沒想到……哈哈哈,任逍遙沒有說錯,除去會耍些鬼蜮伎倆和撿小便宜,你真的一無是處。」說罷灑然轉身,再不搭理大塚周夫。

    陽光映照之下,身著淡紫色忍者勁裝,臉龐深藏在重紗之內的長谷川泉直驅任逍遙身前五丈許處,她的身形婀娜修長,頭結高髻,縱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來的高雅風姿,只站立的姿態便有種令人觀賞不盡的感覺,又充盈著極度含蓄的誘惑意味——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強大魅力的女子,只有在五雲山頂的洞窟外見到的女殺手可堪比擬。

    任逍遙忽然一笑,虎目射出虎目灼灼的射往對手,負手冷然道:「久保功介到哪裡去了?既然是要搶先把我做掉,為何只派些嘍囉來送死。」

    長谷川泉露出一閃即逝的訝色,顯然她智慧過人,從任逍遙冷靜的神態感到情勢並不尋常,亦沒有因任逍遙擺明看不起她而動氣,反嫣然一笑,媚態畢露的輕啟朱唇柔聲道:「我出道江湖的時候,恐怕你仍在牙牙學語,竟然自不量力的喚我『嘍囉』,是否活得不耐煩了。」

    任逍遙淡淡道:「在我眼裡,一切趁火打劫的對手都不值得尊重。」

    長谷川泉美眸殺機一閃即逝,仔細打量著任逍遙,輕笑道:「年輕人,這裡不是中原,什麼江湖道義、武林公理的行不通,作為一名忍者只要能出色的完成任務,無論用耍多少心機、玩多少陰招都不會遭人詬病。」

    任逍遙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從容說道:「既然前輩在伊賀谷中地位僅次於久保功介、武籐蘭,想必時常能夠見到籐原道隆,恰好在下有一事想要告知太政官……呵呵,準確來說應該是太政大臣,煩請前輩代為轉達。」

    長谷川泉雖是狡計百出之人,亦被他前倨後恭的神態弄得有點糊塗,更猜不透他有甚麼話要說。她是女魔頭武籐蘭的首席弟子,專司習練媚功幻術,輕鬆就能將看見她們的男子迷得神魂顛倒,渾忘一切,趁機使出辣手取對方性命,屢試不爽,但任逍遙心志堅剛如岩石,一點不受到她媚功的影響。

    長谷川泉輕搖秀髮,動作不大,但姿態卻悅目非常,令人覺得她平添了無限的魅力,恨不得立即把她摟入懷裡,恣意愛憐,以易天寒、付龍淵的修為都差點把持不住,忙潛運內功懾定心神,周圍的甲賀谷、戶隱忍者流、羽黑忍者流弟子及北陸國人眾、關東國人眾無不看得垂涎三尺,滿場都是濁重低沉的呼吸。

    長谷川泉咯咯笑道:「說罷,小弟弟,有什麼事姐姐一定答應你。」她的語氣透出一種純似發自真心的誠懇味道,又是那麼溫柔體貼,神態婉轉可人,除非是鐵石心腸的人,否則怎能不被她打動。

    任逍遙仍是完全不為她所動,虎目射出凌厲的神光,淵亭獄峙的傲然挺立,一字一頓地的緩緩道:「告訴籐原道隆,他敢惹我任逍遙,注定這輩子不得安生,識相的話乖乖向北辰一刀流認輸,否則休怪我辣手無情。」

    以長谷川泉的修養,仍不由立即色變。

    就在她心神微分之際,任逍遙閃電般擎出冰魄玄霜劍,化作一道貫穿雲霄的驚雷閃電,激射這宗師級的媚功高手。

    任逍遙的無論眼光經驗,均無比豐富,早便認定這看來綺年玉貌的女子,實是吉弘統幸那一輩的元老高手,若在正常的情況下交手,尚勝負難料,何況她身後不遠處就是大塚周夫和甲賀谷眾忍者,出於打倒北辰一刀流的目的必然會出手相助,即管加上師父幫忙也難討好。

    所以他必須先以雷霆萬鈞之勢重創長谷川泉,使在場眾人心存畏懼不敢輕舉妄動,他又從大塚周夫的神態推斷出長谷川泉已久未和人動手,若是經常慣見,就不會因她的突然出現而緊張成這副樣子所以他才使出手段,用截然相反的兩種說話態度令她生出莫測高深的好奇心,然後再以傳話之事分她心神,搶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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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谷川泉尚是首次遇上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會猝然對她痛施辣手的男人。

    更糟糕是她發覺自己忽然由獵人變成獵物,那種突變和窩囊的感覺,令她心散神弛,完全沒有辦法發揮出應有的功力水平。

    任逍遙迎面刺來的一劍,看似簡單,實已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封死她反擊和閃退的所有路線,其中暗藏的變化,更使她測不破瞧不透。

    不過她表面上仍是巧笑倩兮的,絲毫不露出心內的驚駭,纖手微揚,抖出一把銀芒耀閃的太刀,身子飄動,寶刃似守非守似攻非攻,教人全然無法捉摸她究竟是要硬攖對手鋒銳,還是要退閃挪移。

    「叮」!長谷川泉的太刀挑上冰魄玄霜劍的劍鋒,嬌軀劇顫,猛往後移。

    她的後撤早在任逍遙的預料中。

    普天之下除了更木劍八這個瘋子,誰敢硬接「曾經滄海難為水」。

    不過長谷川泉確比他想像中更要高明,後退時的身法妙至毫巔,連以輕功見長他都感到難以捉摸,使他難以挾先手之勢得竟全功,差幸已令她吃了暗虧。

    兩道刀光分由左右襲至,封著任逍遙直攻長谷川泉的前路。

    出手的是距離最近的甲賀谷上忍,武功固然不及長谷川泉,比之大塚周夫也相去甚遠,但風聲虎虎,氣勢迫人,容不得任逍遙等閒視之。

    任逍遙倏地後退,待兩忍者刀斬落空,現出僅微的些許破綻時,任逍遙忽又衝前,撞入兩人刀鋒間的間隙去。

    這種變化,除了必須懂得平地閃移迅如雷霆的一葦渡江外,還須真氣和力道的變換配合,若非親眼所見決沒有人敢相信。

    曉塵大師精研此道五十餘年或可憑藉易經筋的催動勉力做到,但卻絕不如任逍遙運拾起來變化的自然和迅快。

    高手過招,首重判斷,兩忍者全然摸不透任逍遙的詭異身法,立時被剛猛凌厲、渾厚無比的先天無上罡氣籠罩,陷於險境。

    任逍遙冷哼一聲,冰魄玄霜劍閃電劈往左側,而肩頭則硬撞在右邊忍者胸脅處,在外人眼中,他只是身子晃動一下,身影迅捷無倫。

    右邊的忍者慘叫一聲,應肩跌開數丈,「哇」的吐出口鮮血。

    另一忍者則慘叫一聲,在劍光疾閃下頹然倒地,再不動彈。

    任逍遙似是從沒有停滯過般,冰魄玄霜劍化作一團湛藍色的芒影,隨著玄奇深奧的步法,追擊長谷川泉。

    長谷川泉哪想得到兩名上忍連任逍遙一招都擋不了,而對手的氣勢挾勝利之餘威,更是有增無減,驚人的劍氣,縱是在十步開外的自己,亦如身在火窟,熱的連血液都要沸騰起來,心知肚明自己在氣勢的較量上已一敗塗地,那敢逞強,嬌斥一聲,對著任逍遙虛刺三劍,再飄身後退,以一個曼妙的姿態投往遠處的丘頂。

    「你中計了!」任逍遙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卻非來自身後而是前方。

    對,前方,她正全力退向的那處丘頂。

    「北辰一刀流奧義——忍影分身術!」長谷川泉驚覺方才竭力阻擋得竟是任逍遙的幻影時,已然為時晚矣,她疾掠的身形再剎止不住,筆直往任逍遙撞去。

    這時候的長谷川泉,全副精力都放在防禦背後的襲擊和催動輕功全速後撤,理應騰不出精神來應對跟前近在咫尺的任逍遙,但她幾十年修為終非尋常忍者可比,緊要關頭肩脊一聳,纖手輕寰,閃爍著寒芒的太刀迅雷電閃般變幻方向,竟在間不容髮的當兒掉轉鋒刃,直劈任逍遙額角。

    「哼,都說你中計了。」任逍遙泛起絲冷酷的笑意,也不見他左手如何動作,只聽「啪」的一響,太刀脫手飛出,在空中劃過一個美妙的弧線跌落地上。

    「好啊,好一招『少林龍抓手』,曉塵掏家底的絕技都給這小子學會了。」易天寒哈哈大笑,他的眼力何等了得,自是看出任逍遙先以渾圓無極化去長谷川泉進擊的力道,然後直接以少林龍抓手抓住太刀,同時催動先天無上罡氣沿刀鋒、刀脊、刀柄迅速逼向對手。長谷川泉倉促變招,提聚的功力只有五成,倘被真勁灌入體內不死也得重傷,容不得她繼續握住太刀。

    任逍遙大喉一聲,運指如風,戳向長谷川泉雙眼。

    長谷川泉倉促抬手格擋,豈料被任逍遙看穿動作,左手一圈一帶,僅餘的最後幾分勁力全數回轉自身,剎那間只覺渾體劇震,四肢酸麻,胸膛如被灼熱的火球滾過痛楚難當,「哇」的噴出口鮮血,趔趄跌退,空有一身武功卻再無力運使。

    「認輸吧!」任逍遙哈哈大笑,橫身一閃,探手抓向長谷川泉背心,只要制住脊骨正中的靈台穴,這聲名赫赫的女魔頭就將任他宰割。

    十幾名甲賀谷忍者在大塚周夫的帶領下飛身來救,卻是遠水難解近火。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慘呼響徹山谷,聲音的主人非是窮途末路的長谷川泉,而是眼看就要取勝的任逍遙。

    全場人眾瞧得目瞪口呆、大惑不解時,幾乎從冥府打了個轉回來的長谷川泉卻清楚的看見鮮血從任逍遙小腹、胸口處潺潺湧出,而他則捂著肚子跪坐在地,不停的打著寒噤,似乎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這並非為長谷川泉刀氣所致,而是任逍遙身上尚未痊癒的舊傷——對,舊傷,十天的修養尚未痊癒、因劇烈打鬥而驟忽迸發的舊傷。

    「認輸的是你,哈哈哈。」長谷川泉不知從哪湧出的力氣,「霍」的站了起來,隨手撿起身旁太刀,直劈任逍遙面門。  
li60830 發表於 2019-7-31 12:01
第三十七卷 第二章 命中救星

    任逍遙用力過猛,以致舊傷迸發,正痛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要抬手格擋卻是有心無力,眼睜睜看著刀刃迅速逼近,卻連側身避讓都力有不歹。

    五寸、四寸、三寸……任逍遙被劈成兩段的命運已無法改變。

    易天寒、付龍淵、孟飛、鄧磊固然眼力超卓、經驗豐富,卻怎麼都不會想到大佔上風的任逍遙會在這即將取勝的當口突然失卻戰力,倉促間哪裡來得及救援,南宮鳳姿、林毓秀、水芙蓉更加嚇得哇哇大哭。

    「轟!」生死攸關的一剎那,任逍遙面前突然聳起一堵沙牆……不,應該說是沙壁更為恰當,因為它很薄,薄的大約只有兩指節。但就是這區區兩指節厚的沙壁竟然將長谷川泉貫滿真力、一心欲置任逍遙於死地的斬擊給擋了下來。

    任逍遙和長谷川泉表情霎時變了,前者大喜過望,心忖關鍵時刻竟來了救星,性命當保無虞,後者則嘴唇泛白,面如死灰,暗罵這煞星竟怎地突然趕到,眼看將成的計畫勢必功虧一簣,極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的收回了長劍。

    是誰!?只出一招,就讓身為扶桑第一女魔頭長谷川泉駭異至斯。

    是誰!?尚未現身,便逼得她連劈出第二刀的勇氣都沒有。

    青木俊志!櫪木松本流宗主青木俊志!以「絕對防禦」威震忍術界,連七大派都為他定下「遇到青木俊志可以不用完成任務直接回派覆命」的不成文規條,當今扶桑武林除真宮寺龍炫外無人敢擅攖其鋒的青木俊志!

    「嘩啦啦——」距長谷川泉、任逍遙交手處遠五丈遠的沙石地像燒滾的開水般沸騰起來,激濺的黃色沙礫大把大把的吹向兩旁,刮得人臉辣辣生痛。

    眾忍者紛紛退開,但見穿黑衣著黑袍、滿臉淡漠之色的青木俊志緩緩自地底升起,背後負著半人多高、載滿特製隕沙的御魂廬,眼睛分明半睜半張不帶一絲殺氣,但無論誰被他灰黑的眸子掃過,心底都不由自主的湧起一股寒意。

    「多謝……多謝青木宗主救……救命之恩。」任逍遙以劍支地,強撐著站了起來,蘇涵碧、南宮鳳儀趕緊上前相扶,驚覺滲出的鮮血已將他衣衫下襬盡數染紅,心痛之餘更多的則是關切還有發自肺腑的感動。

    為了確保她們的安全,任逍遙明知自己有傷在身,卻仍咬牙硬挺,堅持出手,幾乎是拼著一死爭取到援兵的趕來的時間。

    長谷川泉轉身望向青木俊志,狠聲道:「青木宗主,伊賀谷同櫪木松本流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出手搭救任逍遙,是否有心和我等為敵。」她畢竟是赫赫有名的女魔頭,即使知道自己未必應付得了青木俊志,也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對方。

    青木俊志仍是那副淡漠表情,眼神嚴峻深遂,精芒電閃,片晌後嘴角飄出一絲冷酷的笑意,淡淡道:「我來只是報恩,不是救人。」

    長谷川泉冷然道:「哼,這小子對你有何恩情,沙漠一戰分明是你放過他吧。」

    連她都不敢輕舉妄動,卻還有不知死活想撿便宜的傻子。

    羽黑忍者流兩名中忍站在青木俊志身後,見他正和長谷川泉說話,背心露出個老大的破綻,以為有機可乘,雙刀並舉悄無聲息朝他砍去。

    他倆踏進沙圈的剎那,站在中心的青木俊志已生出感應,眉梢微微一動,當作什麼都沒有發覺,負手笑道:「如果不是任教主指出絕對防禦的破綻,恐怕十年二十年內我都想不到完善它的方法……」

    「叮」「叮」全力斬擊的兩刀結結實實的劈中青木俊志肩頭,發出的卻非骨折肉裂的聲響,而是清脆的、如同金鐵撞擊的鳴音,別說是傷口、血痕,連兩條淡淡白印都沒有出現——好像鋒銳的太刀根本沒有砍中似的。

    青木俊志頭也不回,自顧自的說道:「我把沙之鎧甲的硬度增加了兩倍,重量卻和先前一般無二,別說神兵利器穿之不透,就是任教主的先天無上罡氣也未必……」話尤未落,右手倏地上仰,猛然一握。

    「沙縛柩!」一如往昔的低沉聲音隨著響起,依然不包含任何感情,伴隨砂礫流轉滾動的激嘯迴盪在眾人耳畔。

    無處不在的黃沙自兩名中忍的腳底騰起,順勢蔓延而上,任憑他們怎樣運勁掙扎都甩之不脫,很快就給從頭到腳牢牢的包裹了起來。

    「沙暴送葬!」青木俊志冷冷吐出四個字,沙堆毫無預兆的突然縮緊,兩名中忍連慘呼都來不及發出就給壓得血肉飛濺。

    全場頓時鴉鵲無聲,所有人都被青木俊志這一手給鎮住了。

    殺人只在彈指間,且單單一個沙之鎧甲就能輕鬆防住中忍的進攻,在場的怕是除了幾位掌門和宗主,連讓他祭出絕對防禦的主體守鶴之盾的資格都沒有。

    「等我傷勢痊癒一定陪宗主再戰一場。」有蘇涵碧代為包紮敷藥,任逍遙慘白的臉頰逐漸恢復血色,欣然笑道。

    「哈哈哈,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找上門來的。」青木俊志雙目射出銳利神色,迎上任逍遙的目光,旋即轉向長谷川泉,慢思條理的問道,「怎麼樣,現在可以讓任教主他們上山了吧。」

    「問我做甚,伊賀谷的忍者又不在這裡。」長谷川泉冷冷道。

    「他們?他們敢說不麼?」青木俊志環目一掃,看到誰誰就慌忙低下頭去,明知這話是在諷刺自己卻沒有哪個敢發一言。

    「如果我不答應呢!」長谷川泉秀眸寒芒閃過,握住太刀的右手緊了緊。

    「的確,你有你傲視扶桑的獨門媚術,即管我仰仗絕對防禦利於不敗之地,但要最終取勝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青木俊志不為所動,淡然自若的道,「不過若是一百個木製傀儡,未知你勤修幾十載的秘術還有多大用處。」

    「哦,『紅秘技-百人操縱術』,看來江湖第一傀儡師吉川武藏也到了。」

    「不敢當、不敢當。」長笑聲中吉川武藏協同青木級香、中森良志、巖天圭介等出現東南角方向的山頭上,身後隨侍的櫪木松本流弟子每人背著一個嚴嚴實實的包裹,裡面裝得應該就是「紅秘技-百人操縱術」將要用到的傀儡。

    「是啊,木頭做的傀儡不吃奴家這套,但……」長谷川泉扁扁嬌艷欲滴的水潤櫻唇,媚笑道,「如果奴家沒有記錯,吉川大師娶了七房妻妾,近來又和幾個藝伎打得火熱,是實打實的性情中人,奴家大可專攻……」

    「你說話前最好看看腳底!」吉川武藏冷冷截斷道。

    長谷川泉用眼角餘光一瞥,驚覺原本站立的山巖處竟被一層薄薄的砂礫覆蓋,腦中頓時閃出「地藏砂界法」五個字來。

    地藏砂界法——土系感知類秘術,通過空中懸浮的細微沙粒查探對手的位置、動作,提前預知他的所有行動,就算蒙上眼睛、封住耳朵,依舊不影響忍術的施展,而自己用以迷惑視聽、混淆心神的媚功則全然沒了作用。

    「方圓百丈內的山頭已被我布下地藏砂界法,你的一舉一動全在掌握中,若是還想再打,武藏他樂意奉陪。」青木俊志說話的語氣平靜至近乎冷酷。

    「呵呵,今天算我栽了,各位請上路吧,不過青木掌門務必急著……」長谷川泉心裡早把青木俊志、吉川武藏罵了百八十遍,俏臉卻還是那副風情萬種、嫵媚靚麗的模樣,「總有一天,伊賀谷會把這筆帳從貴派頭上討回來。」

    「好啊,樂意奉陪。」青木俊志吐出最後六字便再不搭理長谷川泉,轉身走到任逍遙身旁,淡淡道,「任教主,請吧。」

    語調雖輕雖冷,任逍遙卻聽得出來青木俊志對自己有種英雄惜英雄的情誼,就像自己對藍染惣右介一樣,否則也不會甘冒惹翻「反北辰一刀流聯盟」的危險跑來營救自己,只是他孤傲慣了,不擅表達言辭,因此看起來很是淡漠。

    「宗主也要上山?」身旁的龍菲芸問道。

    「嗯,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青木俊志頭也不回,背著御魂廬自顧自的往虛夜宮行去,甲賀谷、戶隱忍者流、羽黑忍者流、北陸國人眾、關東國人眾千多忍者眼睜睜看著任逍遙等遠去,竟無一人敢輕舉妄動。  
li60830 發表於 2019-7-31 12:02
第三十七卷 第三章 皇子真身
    眼看到了安全的地方,任逍遙拱手道:「若非青木及時趕到,逍遙已成刀下亡魂,此番恩情……」

    青木俊志截斷道:「我來就是報恩,現在咱們兩不相欠,多餘的話不必說了。」

    任逍遙知他孤高絕傲的脾氣,既不願欠別人恩情,也不願別人欠他,反愈發感激,堅定的道,「好吧,日後青木宗主有用的著我的地方……」

    青木俊志再次截斷道:「長谷川泉所以任由你們離開而不敢妄自出手,並未單純的因為我或武藏的緣故——慶次郎,你說是麼?」

    墮後兩丈許的暗部隊長聞言低哼一聲,嘆道:「我穿成這樣,你都知道?」

    青木俊志眼睛閃亮起來,臉容依舊淡漠如水:「如果連北辰一刀流暗部總隊長、當今忍術界木系遁術第一人真田慶次郎都認不出來,豈非白混了這麼些年——剛才就算我不出手,你也會用樹蓮華擋住長谷川泉那刀的對麼?」

    真田慶次郎從容笑道:「哈哈哈,我還以為這次的偽裝出了問題,原來只是結印時被你瞅見,這才暴露了身份。」

    青木俊志曬道:「我就弄不明白,以你的實力躋身上忍之列、成為護宮十三番的隊長綽綽有餘,為什麼非要做個籍籍無名、連面都不能露的暗部呢。」

    真田慶次郎哈哈一笑,油然道:「我喜歡掩飾、喜歡隱藏,特別是被敵人當作毫不起眼的無名小卒,然後突施重手,一擊必殺,再慢慢欣賞對方驚駭欲絕的模樣——劍八喜歡硬拚、夜一性好偷襲,我就這麼點癖好不為過吧。」

    此話一出,孟飛、易天寒、付龍淵等無不驚凜,兩隊暗部來到市町御館「協防」已有十日,他們卻完全沒有察覺到看似能力平庸、實力不過中忍級別的暗部隊長竟然被素來高傲自負、目空天下的青木俊志做如此誇讚。

    猶為驚訝的是任逍遙,練成先天無上罡氣後,他無論眼力、武功較之往昔都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之前由鳥取到此的「旅途」中可謂縱橫睥睨、百戰百勝,但自從踏入奈良的地界,失誤是一次連著一次。

    要說在黑曜林和更木劍八廝拼前沒有看出他的深淺是由於輕敵大意;在部屋未能識破草鹿八千流的實力是因為被她的外表迷惑,那麼以為山本元柳齋重國、梢綾碎蜂只是普通的祖孫倆和錯誤的預估真田慶次郎根本就是自己眼力的問題。

    先天無上罡氣固然號稱天下第一神功,但若僅僅憑藉它作為判斷對手深淺的依據仍未免捉襟見肘。因此以不斷的實戰和切磋完善自我,擺脫長期以來養成的對先天無上罡氣的依賴,使得自身實力更上一個檔次已然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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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到達虛夜宮後,任逍遙始知青木俊志口中「再晚就來不及了」指得是什麼,原來這次的太子之爭櫪木松本流已打定注意站在七大派一方,青木俊志手裡恰好拿到了不少有關伊賀谷動向的情報,打算交給北辰一刀流。

    青木俊志性格孤傲,不願把東西直接拿到唯一擊敗過他的真宮寺龍炫(任逍遙破掉絕對防禦後立即暈厥,是青木俊志沒有殺他,嚴格來說應該算是敗陣)那,免得遭人說項,所以派青木紀香先一步聯絡好舊友、掌管情報分析的十三番隊隊長浮竹十四郎,希望找個機會和他詳談。

    權權盛意浮竹十四郎當然不會拒絕,只是因藍染惣右介突然遇害,虛夜宮宮內人心惶惶,作為老資格隊長的他即便不在懷疑之列,沒有被限制行動,也要安撫隊員,協助查案,左擠又擠勉強才抽出一個時辰。

    兩人幾十年的交情,加上這次的事件實在有夠嚴重,因此青木俊志一改往昔的高傲的脾性,答應的很是爽快,沒想到途中遇見任逍遙中伏,逼得他不得出手搭救,耽擱了不少時候,所以才緊趕慢趕,巴不得立刻上山。

    真田慶次郎本要帶任逍遙等先行拜謁真宮寺龍炫,任逍遙婉言謝絕,執意先去六番隊向駐地向朽木白哉詢問查案進程。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他最怕的其實是易天寒、付龍淵看見怨恨了三十年的「大仇人」會按耐不住,忿而出手。

    真田慶次郎不虞有它,領著眾人前往早已安排好的專供貴賓居住的宮室,任逍遙拉過龍菲芸、南宮鳳儀,再三叮囑她們讓「看好」易天寒、付龍淵,這才在蘇涵碧的陪同先去四番隊包紮傷口,然後轉道前往六番隊駐地。

    看到十天沒見的朽木白哉,任逍遙不由傻了眼。

    玉樹臨風、俊碩無匹,渾身充盈著成熟男性的無窮魅力,私底下被全奈良城的百姓稱作少婦殺手的世族貴胄朽木白哉,竟然在不到半月的時間內便成了一個的蓬頭垢面、目光呆板的邋遢大叔,不用說案子查的毫無進展。

    「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十三番隊所有正副隊長全部都有不在場證明,暗部和隱密機動部隊中分隊長級別的成員事發時全部不在六番隊屬地,就連外部人員潛入鏡花水月閣作案的可能性也已全部排除。」朽木白哉仰天長嘆,滿臉迷惘之色,他破天荒的連用三個「全部」,語調中透著無盡的痛苦和悲悵。

    幾十年的戰友、夥伴就這樣突然死於非命,卻不能為他報仇——別說報仇,連仇敵是誰都弄不清楚,其哀其怨可想而知。

    眼見朽木白哉憔悴成這副樣子,任逍遙心裡明白他已盡了能盡的一切努力,即便換做自己去查,結果也不會好到哪去,雖然大大的惱恨、大大的、大大的不甘心,但除了接受既定的事實,再沒有別的法子。

    不,有!最好的法子就是在七日後的壽誕亦即決定扶桑命運的正邪大戰中拚死守衛虛夜宮,誅盡一切來犯之敵,用他們的鮮血祭奠藍染隊長的在天之靈。

    自此,任逍遙把自己關在宮室中精心養傷,整整五天沒有踏出過大門半步,更沒去碰往常一日都離開不得的女色,全副心力都花在養傷和練功上,連吃飯都只是讓水芙蓉從窗口遞進來,目的只有一個——無論如何要在大戰前恢復戰力。

    決心、意志、準確的診治、對症的藥石、還有最為重要的安靜睡眠,幫助任逍遙在短短五天內神功盡復。當他操縱內息運轉完最後三個周天,感覺週身再無痛楚、隱患,大步走出宮殿的剎那,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覺到……

    任逍遙回來了,真真正正的任逍遙回來了!兼具巽風大戰時的沉著冷靜、指揮若定,赤尾劫難後的超卓修為、神妙武功,以及護送真宮寺美奈途中經歷無數大戰,積累起的豐富經驗和強大自信,擁有一騎當千之力的任逍遙回來了!

    山下的情況愈加錯綜複雜,扶桑武林大大小小兩百多個忍術流派已全數到齊,城東是以六大派及櫪木松本流、霧隱示現流為首的北辰一刀流盟友,城西則是伊賀谷、甲賀谷、世鬼忍者流領銜的反北辰一刀流聯盟。

    常言道:「山雨欲來風滿樓」,但這次即將交戰雙方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各派宗主、掌門像早便約好般再三叮囑門中所有的弟子不得聚眾鬥毆,不得隨意鬧事,雙方八九千名忍者以奈良的中心廣場為界,無一擅自跨越。

    當然,這只是外界看到的表現,實則平靜中湧動的是隨時可能噴發的暗潮,所有流派無不摩拳擦掌,靜等著決戰到來,北辰一刀流上下更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全都和任逍遙一樣卯足了氣力要給藍染惣右介報仇。

    夜裡,真宮寺龍炫差四楓院夜一前來相請,說是三皇子想和任逍遙見面,任逍遙早想見見這次事件的真正主角,自是欣然應諾。

    二條御宮,三皇子暫住的居所,這裡的防務較之天極教禁地乾德寶庫有過之而無不及,單單宮牆外戍衛的番隊隊員就有不下兩百人,進去後四方八方儘是暗部,如果沒有真宮寺龍炫的許可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過去。

    經歷了五道關卡、兩遍搜身,通過山本元柳齋重國、京樂春水兩名隊長把守的宮門,任逍遙終於進到大堂前。

    遠遠的他就瞧見花事君拉著一名半大不小的孩子從後堂走出,因為只看到側面,任逍遙無法斷定孩子的樣貌,但從一旁的垂首侍立的真宮寺龍炫和另一名著隊長服飾白衣男子的恭敬神態來看——這個孩子應該就是三皇子。

    「殿下,我把任教主到來了。」四楓院夜一的通報應證了任逍遙的猜測。

    「哦,請進。」聲音雖然不大,任逍遙卻感覺十分熟悉,當下不及細想,快步走上前去,俯身下拜,四楓院夜一則把大門掩上,悄然退了出去。

    「大哥哥,快起來!」三皇子驟然轉身,親喚道。

    任逍遙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竟是黑崎正良天真無邪、猶帶三分稚氣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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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四章 天大顧忌
    「正良!你……你怎麼……你怎麼在這。」饒是任逍遙見慣大場面,早已練得處變不驚,此刻勿自長大嘴巴,滿臉駭異,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三皇子,請你來二條御宮見面的三皇子惟光。」黑崎正良說話的語調一如往昔,神情卻分外凝重。他穿著的是完全附和王室禮儀的華貴和服,橘黃的顏色正是皇子專用,袖口、衣襟、衣裾嵌滿金絲、銀線並繪有作為四方守護神的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圖案,顯得金碧輝煌,典雅莊重。

    「你?不……不會吧,我記得……三皇子明明早就來了虛夜宮。」任逍遙尷尬的望向真宮寺龍炫,「宗主您不是特意召回護宮十三番保護宮闈,以防……」

    「任教主熟讀兵書,精通韜略,應該知道三十六計中的一招李代桃僵吧。」說話的是花事君,「黑崎大人策劃兵柬,預料到可能失敗,有心將三皇子託付給龍炫,豈知籐原道隆詭計多端,暗中派遣伊賀谷忍者封鎖了所有通往的道路。黑崎大人無計可施,只好讓親子黑崎正良偽裝成殿下『自投羅網』,以吸引伊賀谷的注意,同時讓家臣高橋廣瀨護送殿下經由鳥取繞道前往奈良。」

    「怪不得……怪不得正良精通漢話,熟知各種美食、禮儀、風物,且對扶桑武林各流派的境況瞭如指掌,原來他就是三皇子、養在深宮、尊貴無比的三皇子!」任逍遙恍然大悟,心中卻同時生出更多的疑竇。

    「這招原是行險,卻沒想到黑崎正良在隨行忍者的拚死保護下竟然成功突破封鎖,有驚無險的來到了虛夜宮。籐原道隆遍尋殿下不得,以致勃然大怒,惱黑崎大人懷他好事,竟派出忍者追殺所謂的『黑崎正良』一行。」真宮寺龍炫接口道,「按說我本當親率護宮十三番前往搭救,但如此一來,勢必讓籐原道隆洞悉殿下的真正身份,恐怕我等尚未趕至,大錯已然鑄成,只好將錯就錯,放出殿下正由京都趕往奈良的假消息,並讓美奈單獨前去鳥取,執行保護任務。」

    「美奈已通過上忍測試,且有流刃若火隨行,對付尋常的刺殺忍者自是輕而易舉,卻沒想到久保功介為了討好籐原道隆,竟派出五艷姬中的久紗野水萌、羽田夕夏,連帶新撰組組長富堅義搏,險些害我失去女兒。」真宮寺龍炫走近前來,大力一拍任逍遙肩膀,欣然道:「幸虧你仗義出手,救了瀕臨絕境的美奈,不然老夫可要為自己的倉促決定遺憾終生。」

    「豈只如此,大哥哥還救了我哩。」三皇子感慨道,「美奈姐姐尚未趕至,福山潤率領的大批追殺忍者已經包圍了鳥取,高橋叔叔被逼無奈,只好帶我出海,想去中原避一避,豈知沒行多遠就給對方追上,高橋叔叔還……」說著說著,他的語調哽嚥了,「如果不是大哥哥,惟光早就死在福山潤手裡,如果不是大哥哥,惟光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可能活著來到虛夜宮。」

    「不,你真正要感謝的應該是宗主,是他在緊要關頭放出殿下已到虛夜宮的消息,並大張旗鼓的召回十三番隊,把伊賀谷的全部精力都吸引過去,不然……」任逍遙聰明絕頂,稍加提點立即明白其間發生的一切,「不然的話,一路上阻攔我們的就非覬覦暗花的二、三流門派(芥川流和櫪木松本流都是受激而來,並非為那三萬兩黃金),而是久保功介親自率領的伊賀谷主力。」想到光是五艷姬之首的長谷川泉媚術便如此了得,逼得自己分出四成精力用以抵禦,若是武籐蘭親臨那還不得翻了天去,再加上實力迄今成迷、連三皇子都摸不清根底的久保功介,他們一行怕是永遠沒有機會到得奈良。

    「哈哈哈,過分的謙虛等於自滿,何必推三阻四呢。」真宮寺龍炫捋鬚大笑,欣然道,「殿下平安歸來,老夫固然使了些手段,真正出力的卻還是你。」

    「可是我卻沒能護住流刃若火,害的……」

    「流刃若火?」真宮寺龍炫、花事君相視一笑,前者走到壁櫥旁,「霍」的拉開櫃門,取出一柄赤紅色的雪亮太刀,赫然正是流刃若火。

    這……這刀不是已經……怎麼會……」任逍遙驚得目瞪口呆。

    「很簡單,美奈第一次執行重大任務,我不放心他的安全所以讓真田慶次郎暗中跟著,找一個適當的時機把流刃若火拿回來。」花事君嫣然笑道。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失卻神兵的美奈不是更加危險,不是更加保護不了自己麼!」任逍遙急促的喘幾口氣,失去理性的激動道,「夫人知不知道,當時的美奈才剛『死裡逃生』,身上還帶著傷呢,卻給自己人嚇成那副樣子,我……」

    「柳剛流、甲賀谷和籐原道隆是一丘之貉,且有大批忍者聚集在鳥取附近,如果不以流刃若火被盜作為契機,讓霧隱示現流和他們攪在一起,連鳥取你們都出不去!」花事君的眼神倏地變得複雜,似包含著無數一直隱藏在深心內的情緒,輕輕一嘆,柔聲道,「非是我做母親的不關心女兒,非是我做母親的故意讓女兒受到傷害,實在是為了殿下的安全,為了國家的將來我不得不這麼做。」

    任逍遙虎軀劇震,發自肺腑的感受到花事君的用心良苦——為了忍術界的和平、為了國家的安定,她寧願讓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作出犧牲。

    何其相似的情形!

    想當年,龍吟嘯為了給天極教尋找一個文武雙全的繼承人,硬生生的讓龍菲芸女扮男裝,受盡十八年孤寂甘苦的煎熬。幸好自己及時出現,代替龍菲芸接過了天極教教主的職銜,令她恢復女兒身,得以向天下展露傾國傾城的絕世姿容。

    而今,真宮寺美奈用她稚嫩的雙肩扛起了保護三皇子的重擔,雖然她們倆在自己的陪伴下平安回到了虛夜宮,但整件事情並就此完結,兩天後真宮寺龍炫的五十大壽才是和桐瑚太子、籐原道隆他們一決勝負的關鍵!

    作為真宮寺美的戀人,自己於情於理都要拼盡全力相助北辰一刀流!

    念及此處,任逍遙頓覺一股熱血湧上心頭,脫口便道:「殿下召我前來,是否有用的著在下幫忙的地方,但請開口逍遙必……」

    「大哥哥!」三皇子截斷任逍遙的言語,目中隱泛淚光,哽咽道,「請不要殿下、殿下喚我,在你面前我永遠是那個不懂事的大孩子,更何況……更何況我們已經歃血為盟,結拜成為兄弟,如果你不嫌棄就叫我惟光吧。」

    「惟光……」任逍遙腦中倏地閃過當日黑崎正良提出結拜,真宮寺美奈以眼神示意讓自己立刻答應的情形,不由的愈發感動。

    「其實,想和任教主密談的是我。」真宮寺龍炫功聚雙目,緩緩道。

    任逍遙乍聞此語,立覺事態嚴重,試想以真宮寺龍炫宗主之尊,想見自己竟然還要借三皇子的名頭,既是說虛夜宮內部很可能已被「反北辰一刀流聯盟」滲透,連他和夫人的行動都有所顧忌。

    果然,真宮寺龍炫接下的話證明了任逍遙的猜想:「任教主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瞞你,在黑崎正良到達奈良的當天晚上,我就知道十三番隊裡有內奸——因為安排『三皇子』住在二條御宮的事情我只在隊長會議上提過,而夜裡就有忍者意圖刺殺入內刺殺。幸虧黑崎正良知道自己不是真身因而住在偏殿,否則……」

    任逍遙追問道:「後來怎樣,刺客逃出去沒。」

    真宮寺龍炫冷冷道:「當然沒有,闖入守備森嚴的二條御宮豈是易事,他在床上胡砍一通,聲音早就驚動了附近值夜的暗部,還沒來得及出門就給團團包圍,只恨領頭的分隊長動作稍慢,被他切腹自盡,不然早就把內奸揪了出來。」

    任逍遙愕然道:「既如此,宗主為何早不深查,非等到藍染隊長遇害……」

    真宮寺龍炫截斷道:「因為我有顧忌,天大的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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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五章 大戰在即
    任逍遙驚問道:「顧忌,什麼顧忌?」

    三皇子苦笑道:「當然是我,正良所以逃過刺殺全因住在偏殿,若宗主執意查究內奸,這件事情必難遮掩,到時候秀康伯伯苦心設計的李代桃僵之計可就前功盡棄了,所以宗主明知十三番隊裡有隊長叛變仍只能裝作不知。」

    真宮寺龍炫苦嘆道:「殿下平安抵達虛夜宮,我本當立時著手查究內奸,豈知卻又出了任教主遭伏事件,緊接著藍染隊長遇刺身亡,內奸之事徹底浮上水面,容不得我不加深究,豈知以白哉的精明幹練查了十幾天竟然毫無收穫。」

    任逍遙生出大膽的想法,沉聲道:「該不會……該不會白哉隊長就是……」

    三皇子斷然道:「沒可能的,籐原道隆所以被迫動用江湖勢力解決此事,一方面是忌憚宗主和七大派在朝廷的影響力,更主要的則是朽木隊長的叔父朽木式康是手握全國兵權的征夷大將軍,只要他堅持站在我們這邊,籐原道隆就不敢依仗自己太政大臣的高位,擅自動用朝廷的一兵一卒。」

    任逍遙恍然道:「如此說來,對方的手段還真是高明,暗殺藍染隊長竟能做的天衣無縫,半點破綻都沒有留下。」

    真宮寺龍炫嘆息道:「若非事實擺在眼前,我根本不敢相信世間竟如此完美的暗殺,恐怕就是『忍術之聖』岸本齊史親臨,也未必……唉,今次我以殿下的名義請任教主來是想拜託你一件關乎忍術界興衰,乃至扶桑國安危的大事。」

    任逍遙正容道:「宗主但請直言,逍遙必義不容辭。」

    真宮寺龍炫面露喜色,走過來大力一拍任逍遙肩膀,欣然道:「好,任教主是明白人,那我也不繞彎子了,兩天後的壽誕上我會公佈殿下的真實身份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而貼身保護的任務就請你和美奈共同擔當。」

    花事君微帶歉然的道:「任教主是大宋特使,兼有冠軍候的封爵,本該作為此次壽宴的貴賓,但……內奸之事尚未查明,除白哉外所有的隊長都在懷疑之列,而他又要負責接待平、源和朽木家前來道賀的貴賓,所以只好請任教主屈尊……」

    任逍遙斷然道:「惟光是我的結拜兄弟,保護他義不容辭。」

    真宮寺龍炫感激的點點頭,移開少許,半蹲在三皇子身旁,雙目露出懾人的光芒神采,沉聲道:「請殿下放心,北辰一刀流定竭盡全力助你奪取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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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說兩天後過壽,但第二日早晨虛夜宮就開始忙碌起來,裡裡外外被分為四個區域,一、五、七、九、十一番隊負責在紀伊山拉開防護網並增設崗哨,防止敵方大隊忍者潛入,二、三、四、六番隊戍衛虛夜宮外層宮殿;八、十、十二、十三番隊負責保衛老弱婦孺等家眷,內部的亭台樓閣則完全交給暗部看守,包括隊長在內的所有人行動都被嚴格限制,除了真宮寺龍炫、花事君、真宮寺美奈和任逍遙,無論誰想離開所在區域,前往下個地點都必須由隨機挑選的十人陪同。

    劍拔弩張的氣氛使這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武林霸主壽誕前的準備,而是大戰即將來臨,防守的一方整裝待發,隨時準備應對敵人的襲擊。

    勉強讓虛夜宮有那麼點壽誕氛圍的是四處懸掛的紙質燈籠和從宮門到主殿每隔二十丈便修建起、兩側懸著布幔的綵樓,但寫著「壽」字的燈籠大多內藏暗器,以備不時之需,繪滿恭祝言語字樣的布幔則連接著路旁設置的機關,就連綵樓蓋的頂高也不是為了彰顯北辰一刀流的氣派,而是便於站在樓頂觀測敵情。

    山雨欲來風滿樓,眾女同樣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幾個月行來她們早和真宮寺美奈成了無話不談、彼此交心的好姐妹,自然希望幫助她、幫助北辰一刀流度過這場危機,凡是能幫到忙的地方決不吝嗇出力。

    蘇涵碧拉南宮鳳姿去了四番隊協助卯之花烈置辦草藥;水芙蓉、林毓秀跟著真田慶次郎充當臨時暗部;龍菲芸和南宮鳳儀則苦口婆心的勸服了原本要在壽誕時當著前來道賀的各大流派揭穿三十年前真宮寺龍炫「搶奪少女」的「暴行」,並向他約戰的易天寒、付龍淵,請他們暫且把卅載的仇恨暫且放下,等太子之位的爭奪有了最終結果再來算清這橫亙大半輩子的恩恩怨怨。

    最忙碌的當然還是任逍遙,表面看來他似乎無所是事,仗著能夠通行無阻的前往各處,在四個區域中東轉轉、西晃晃,其實都是為在壽誕當日擔任三皇子的貼身隨護做準備——戰鬥一旦打響,他要做的不是好勇鬥狠、恃強殺敵,而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帶著三皇子去往安全的地方,虛夜宮裡既有內奸,二條御宮便不再安全,退往其他宮殿,甚至外出躲到紀伊山某處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必須盡快熟悉周邊地形,以便在危機來臨時確定最佳的行動路線。

    趁著四處探訪的機會,任逍遙逐個拜會了十一名隊長(藍染已死、朽木白哉已被排除),希望從他們此刻的心態和表現中查到些許有關叛徒的蛛絲馬跡。

    但……

    山本元柳齋重國、狛村左陣、卯之花烈、浮竹十四郎神情肅穆,一如往昔,竭盡全力的完成本職工作;日番谷冬獅郎、東仙要、市丸銀咬牙切齒,揚言要覆滅伊賀谷,為藍染隊長報仇;四楓院夜一、京樂春水、浦原喜助表面看來輕鬆閒適,眉宇中卻暗含悲愴,只是不想隊員的心情受到影響。

    所有的情況都很合理範圍,唯一不正常的是更木劍八和整個十一番隊,瞧他們那樣子是巴不得大戰既刻來臨好殺個痛快。

    任逍遙親身體會過他好勇鬥狠的脾氣,自是見怪不怪,當然不會因此產生懷疑,結果是白花一天功夫卻什麼都沒有查到。

    翌日清晨,各派前來「賀壽」的人眾駱繹不絕的湧上山來,粗略估計竟有二百四十餘個忍術流派和不下五十個江湖組織,以及平、源、朽木三大家族的貴客和各地大名派來的賀使,雖然訂下了每派十人的限制,總數依舊在三千左近。

    正邪雙方的主要力量六大派、櫪木松本流、霧隱示現流、賀谷、甲賀谷、世鬼忍者流、柳剛流等由於人數限制不能盡遣主力,不約而同的把精明幹練、堪當重用的弟子安插在同一陣營的其他流派中,替換掉那些實力較弱的人眾。由於雙方皆自如此,北辰一刀流也不好插手,只得任由他們混了進來。

    從各中小流派的態度來看,伊賀谷佔據了明顯的優勢,畢竟他們有朝廷撐腰,道義上名正言順,兼之藍染惣右介遇害事件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大部分人都猜到北辰一刀流內部早就出了問題,很多原本舉棋不定、拿不準究竟應該幫誰的中立門派全部站到了他們一方,形勢變得愈加不利。

    唯一讓任逍遙感到欣慰的是由於他在護送真宮寺美奈途中表現的大仁大義,最初覬覦伊賀谷開出的三萬兩暗花,率先想要劫持真宮寺美奈、卻無一例外的慘敗收手、但又被他先後放過的仕通青木流、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紀州流、根來流、奈賀流、新楠流、福智流、備前流、義經流、北條流、中川流等十九派全部倒戈相向,明確表示北辰一刀流,儘管他們人數有限,上忍的素質也比伊賀谷遜色不少,但接近兩百名忍者擺在哪裡,也是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北辰一刀流坐擁弟子三千,主場作戰且配合默契,本來完全是不用怕充其量只有兩千的「反北辰一刀流」聯盟,但一則現存在十二名隊長中有人反叛,黨羽數目仍是未知,二則伊賀谷、甲賀谷等尚有近萬忍者在紀伊山下聚集,隨時可能殺上虛夜宮,而六大派和霧隱示現流、櫪木松本流這邊只有不到五千,實力相差太大,即使虛夜宮內的戰鬥取得勝利,外面輸掉也是白搭,因此真宮寺龍炫不得不暗中抽調十三番隊大半隊員經由秘道前往山下,以維持兩邊戰線的平衡,再除去保護老弱婦孺的暗部,真正能夠對敵的只有不到五百。

    以六大派為首的「友軍」也才五百多人,真要打起來等若是以二敵一,而且我在明、敵在暗,形勢對於北辰一刀流來說變得極其嚴峻。

    真宮寺龍炫「謁見」各派道賀人眾的地點設在安綱殿外的宗近廣場,這裡是護宮十三番日常訓練操演的場所,也是虛夜宮最大的空地——因為存在內奸,地利的優勢等若和敵人共有,與其巷戰倒不如在空地打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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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六章 滅頂之災
    三皇子的真實身份尚未公佈,和任逍遙、真宮寺美奈一併呆在後殿,各派皆知三皇子入住虛夜宮,置辦壽誕賀儀的同時禮節性的給他奉上拜帖,開頭的幾句無非是些表達尊崇的敬語,最後則是隨行人員的名單。

    這份名單可就重要了,要知扶桑國尊卑之禮極重,惟光一天還是三皇子,一天就不能對他有所輕慢,所以究竟有哪些人進了虛夜宮,上面寫的清清楚楚。

    任逍遙和真宮寺美奈暫時出不去,只有從名單確認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拜帖自然成了必不可少的線索。

    「久保功介、武籐蘭、吉弘統幸、真殿光昭、大塚周夫……該來的都來了」

    「不止是太政大臣籐原道隆、征夷大將軍朽木式康,還有左大臣赤井直正、內大臣高阪昌信、大納言戶澤盛安、源式當主源義朝,平式當主平清盛……朝中的高官貴族無一缺席,宗主的面子果然夠大!」

    「太子桐瑚!好好,這傢伙竟然也敢進虛夜宮,待會看我怎麼收拾他。」

    「咦,這……這名單不對啊!」任逍遙忽然皺眉道。

    「怎麼了?」真宮寺美奈聞言一怔。

    「你看,飛天御劍流副掌門櫻井孝宏,上忍相良賴房、松田憲秀;神谷活心流副掌門森齊光,上忍笠原康勝、西條義忠;直心影流副掌門渡邊剛,上忍信田隆生、石川高清……六大派來的怎麼都是副掌門。」任逍遙大覺納悶。

    「對啊,來的當然是副掌門,倘若加騰鷹、南佳也、石田彰、宮也真守、衫田智和、保志總一朗等六位宗主親自到此,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

    「為……為什麼,這要是在中原,武林盟主過十數整壽,哪一幫、哪一派的首腦不得親自道賀。」任逍遙不解道。

    「還有兩個月就是七大派五年一次的聚會,屆時將通過比武的方式決定總掌門之位的歸屬,加騰宗主、南佳宗主他們所以不來,是為了修習武功、精研忍術,好把連任五屆的爹爹給擠下來。」真宮寺美奈扁扁秀美的櫻唇,俏臉現出絲久違的笑意,「六位宗主若然親臨,說明對爹爹沒有信心,必須依靠自己才能保住七大派在忍術界的地位,而不來則代表他們有十足把握北辰一刀流會贏得此戰。」

    「不是吧,就現在的情形看,對方忍者的數量比我們高出一倍有餘,無論虛夜宮還是山下的人力都不佔據任何優勢,就算宗主有通天徹底之能……」

    「你說的對比是站在我們北辰一刀流和倒向『反北辰一刀流聯盟』的對比,並沒有把六大派的隱藏勢力計算在內。」真宮寺美奈美目明亮起來,令她更顯嬌艷欲滴,有點自言自語般接口道,「別的不說,單就飛天御劍流,三十年前可是名副其實的忍術界第一大流派,有著『武林太閣』稱號的宗主岸本齊史以其『武、勇、仁、義、禮、智、信』成為萬眾敬仰的忍術之聖,在那場慘無人道的忍界大戰中,不知為扶桑武林保存了多少未來的根苗。幾十年後的今天,『根苗』們多已長成,大部分躋身上忍甚至成為了一派之主。只要飛天御劍流堅持我們這邊,昔日受過『太閣之恩』的大批高手即便不臨陣倒戈也絕不會和七大派開戰。」

    「聽姐姐一說,我也有了信心哩。」三皇子大喜道。

    「惟光,時間差不多了,你準備準備,我去外面看看情況。」任逍遙環目掃過,確認四周並無異樣,起身去往外殿。

    「砰!」才出內殿大門,龍菲芸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逕直撞到任逍遙懷裡。

    「怎麼了,菲芸!」任逍遙凜然一驚,龍菲芸可是眾女中最沉著、最冷靜的,她都慌成這樣肯定是出了大事。

    「看,你快看!」龍菲芸忙把手裡攥著的一張小紙條遞了過來。

    「六眼井,什麼意思?」任逍遙仍是不懂。

    「六眼井是虛夜宮六口主井的統稱,我們喝的水全是那裡大來的。」真宮寺美奈聞訊走了出來,輕聲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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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條……六眼井……難道對方要在井裡下毒!」任逍遙頓時醒悟過來,迫不及待的問道,「菲芸,你這字條哪來的。」

    「不……不知道啊,我……」龍菲芸出人意料的現出一臉茫然,「剛才我路過天守閣,忽然感覺後背給什麼拍了一下,回頭看卻什麼都沒有看見,再轉身就發現什麼衣領裡被放了張紙……諾,就是這張紙條了。」

    「真的麼,姐姐真的什麼沒有看到?」真宮寺美奈追問道,毫無疑問,紙條是肯定是某人趁著龍菲芸轉身的剎那,塞進她領子裡的。

    「嗯,別說是人,連……連影子都……」龍菲芸自己也感覺難以理解,她的武功得龍吟嘯親傳,當今天下除葉知秋外只有她懂得天道神功,往日她女扮男裝,忙於教務,練功的時間十分有限,縱身天縱奇才、秉賦超卓,也只達到第三重「九曜星變」的境界,緊接著又發生了巽風大戰、蘇州除奸、赤尾驚變等事件,一直無法靜心修習,直到隨易天寒、付龍淵駕舟出海前往扶桑,才有了足夠的時間來精研天道神功。如今她已練成第四重「靈冥不滅」,第五重「龍形舞天」的修業也已到了幾近成功的地步,何況天極教的「攝空幻影」作為三大輕功之一素以轉身迅捷著稱,要在完全不被看見身影的情況下把紙條塞進領子難度可想而知。

    「老實說,就算換成我也沒有這等本事。」任逍遙若有所思,喃喃道。

    「爹爹和娘親也辦不到……這個人會是誰呢。」真宮寺美奈秀眉緊顰起來,清理的明眸中滿是疑竇。

    「沒時間多想了,先去六眼井看看再說。」任逍遙斷然道。

    「等等,萬一是對方設下的調虎離山之計,目的是把你和美奈支開,藉機突襲安綱殿、刺殺三皇子,那可怎麼辦。」龍菲芸表現出她「女諸葛」的超卓智慧。

    「沒可能的,伊賀谷若有此等高手,我……」任逍遙說到一半,倏地止住。他本來想說「我就不會一次次有驚無險,從他們的詭計奸謀中逃脫了」,卻忽然想到朽木白哉對藍染惣右介遇害情況的論斷——藍染惣右介的幻術在扶桑武林數一數二,卻大有可能是死於幻術之手,刺殺他的忍者來無影、去無蹤,非但瞞過了執勤的六番隊員和暗部,而且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拋去幻術不論,自己當該也有這本事,那麼能辦到自己辦不到的在完全不被看見身影的情況下把紙條塞進龍菲芸領子的神秘高手不是也能辦到。

    換句話說,殺死藍染惣右介很可能就是他!

    怎麼辦,倒底去不去查?去,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不去,又怕六眼井果真被對方下毒……任逍遙正自躊躇,忽然聽見腳步聲響,前方四五名暗部擁著一位身著隊長服飾的瘦高男子快步走了過來。

    「市丸隊長!」待的看清來人樣貌,任逍遙心中一喜,市丸銀和藍染惣右介情同手足,最初還一起查究內奸之事,藍染惣右介預料到自己可能遇害,連遺言都託付給他,這樣的人去六眼井查探豈非再合適不過。

    「任教主,宗主讓我來通知您,半個時辰後帶三皇子前往廣場,那裡的防務已經佈置好了,安全方面絕對沒有問題。」市丸銀拱手道。

    「好的,時間一到我們立刻出去。」任逍遙說著湊近前去,壓低聲音道,「今次壽誕,市丸隊長擔任的是外庭總括關吧。」

    「對,我和京樂隊長、浮竹隊長……」市丸銀如實答道。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任逍遙不等他說完,逕直截斷道,同時真宮寺美奈使個顏色,陪他進來的數名暗部乖乖退了開去。

    「有什麼事嗎?」市丸銀見他神色凝重,已然猜到幾分。

    任逍遙附耳把六眼井的可能被人下毒的事情簡略敘述了遍,當然他沒有提到神秘高手和紙條,只是說據龍菲芸查探得知,最後補充道:「我要保護三皇子,實在抽不開身,煩請市丸隊長跑一趟,看看消息是否屬實。」

    「我也去吧,多一個人多……」龍菲芸提議道。

    「不,你留下,這裡的防守需要加強。」關鍵時刻任逍遙使了個心眼,對方的武功既如此了得,要取龍菲芸性命簡直易如反掌,儘管他的目的可能是三皇子,但若計謀不成惱怒起來,說不準會殺人洩憤,只有呆在安綱殿、呆在自己身邊才安全,殊不知因為他此刻一時眷顧,竟為北辰一刀流招來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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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七章 幕後黑手
    「有請三皇子!」隨著真宮寺龍炫洪亮的聲音,任逍遙、真宮寺美奈和足有兩隊三十名的暗部擁簇著三皇子自安綱殿走出,來到了宗近廣場外設置的禮台。

    放眼望去,廣場裡密密麻麻的擠著四千餘人眾三千是來道賀的,一千是負責守衛的十三番隊隊員和暗部,由於人數實在太多,連過道幾乎都被堵滿,為了節省空間,騰出正中間一塊空地,各流派除了宗主有氈墊其他弟子全部站著。

    原本高立起的檢閱台被改造成壽台,方圓十丈的空間裡除了懸掛各式賀壽的條幅,總共擺了十一張裝飾精美的氈墊(扶桑沒有椅子,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居中的當然是真宮寺龍炫,左邊第一張空著,第二張也空著,往下依次是征夷大將軍朽木式康、源式當主源義朝、朽木氏當主兼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右邊第一張仍然空著,往下依次是太政官籐原道隆、平式當主平清盛、左大臣赤井直正、內大臣高阪昌信——扶桑等級森嚴,貴族和武者有著不可踰越的距離,六大派中只有飛天御劍流宗主加騰鷹出身高家,其他的最多是哪家名門彎七繞八的旁支,若非真宮寺龍炫以七大派總掌門的身份舉行壽誕,他們連拜壽的資格都沒有。

    任逍遙總算見到了太子之爭的「幕後黑手」、害他幾番遇險險些喪命的籐原道隆,他年紀約在四十六、七間個子高瘦,臉龐尖窄,只下頜留有一撮山羊鬚,看上去那張臉就像馬和羊的混合體,身上衣著光鮮,無論用料手工,均突顯出他太政大臣的派頭,儀態優雅得像中原高門大族的世家宗主,充滿公卿大臣的尊貴氣度,謙和中隱含高人一等的傲氣,不過任逍遙卻一眼看穿此君非像他表面的浮薄簡單,他的眼神沉著而機敏,像不斷在找尋別人的弱點似的,露在衣服外的皮膚泛起一種奇異的光澤,那是長期修練內家真氣的現象;兩手修長整潔,縱使在簡單的動作中,仍予人有力和敏捷的感覺。

    跪坐在台下的久保功介身著一襲黑色和服,年紀明明五十有餘但因為長期修煉內功的緣故,看上去年紀只在三十許間,臉如鐵鑄,眼若銅鈴,渾身散發著陰森的氣息,粗脖子上的露骨寬臉帶著一道由左眼角直延至耳珠的傷疤,使他看來更猙獰,神態卻從容冷漠,予人難測深淺的感覺,並透露出心內冷酷無情的本質,不愧是扶桑武林人人談之色變的邪派宗師。

    看到一身華服、在嚴密保護下走出的三皇子,不僅對「真相」一無所知的北辰一刀流弟子愣了,連沿途曾經阻擋任逍遙一行,見過「黑崎正良」的仕通青木流、介川流眾人也楞了,久紗野水萌怪叫道:「任逍……任教主,你別把我們當傻子,這分明是逆賊黑崎秀康之子黑崎正良黑崎正良,哪裡是什麼三皇子!」

    此話一出,全場立時鼓噪起來,北辰一刀流為威震扶桑,不光由於護宮十三番成員的卓越武功,更加是因為真宮寺龍炫的仁德兼備、義薄雲天,這次卻在公開場合用逆臣之子頂替有著王室血統、無比尊貴的三皇子,實在是有悖尊卑。

    「哈哈哈,誰說他不是三皇子!」廣場盡頭忽然響起一聲清朗的長嘯,雖然說話的人沒有蓄意提高聲線,但仍是字字清晰,氣脈悠長,頃刻間把所有的議論和喧嘩壓了下去,足見內功修為已練至登峰登造極的境界。

    全場人眾的眼光頓時被吸引過去,但見遠處十數名適從擁簇著一位身著錦繡朝服和頭戴紗制烏帽的青年男子大步朝壽台走來。

    「皇太……皇太子殿下!」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全場四千人眾齊齊跪倒,連帶三皇子、真宮寺龍炫、籐原道隆一齊趴伏在地。

    「什麼,他就是皇太子桐瑚!」任逍遙是真真正正的大吃一驚,不僅僅是高良美雪、真宮寺美奈,連三皇子在和他談起桐瑚太子時都一口咬定,說他奢極侈靡,荒淫無度,以卑劣手段除掉兩個兄弟、強行姦污親妹妹不說,還霸佔了天皇的妃子,理當是個泡在酒池肉林裡,被美色掏空了身子、風一吹就到的的紈褲子弟,卻沒想到他竟內功身深厚,中氣十足,比之一般的中忍至乎上忍猶有過之!

    桐瑚太子步履極快,一會功夫便走上高台,任逍遙倒是沒有跪倒,反長身站起,目光灼灼的打量著對方。他的年齡明明已接近三十,看上去只是二十許人,神采奕奕,五官端正,高高的額頭微微隆起,眼睛開合間精芒電閃,令他帶點邪異的氣質,又像賦予了他某種神秘的力量,使人感到城府深沉,不怒而威。光鮮華麗的朝服居然是改動過的,大袖被在肘彎的位置上收緊了一些,使原本的「筒袖」變成了飄飄灑灑的「喇叭口」,出奇的襯託了他身材的健壯,顯示出一種極吸引人的非凡素質,只看—眼足可令人畢生難忘,心存驚悸。

    最讓任逍遙驚訝的是他沒有那種身為皇太子必然顯現出的倨傲與輕慢,那種自恃身份尊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目空一切的姿態,相反唇角永遠帶著一絲僅可覺察,既自負又隨便的笑意,像極了久未謀面的三哥葉知秋。

    「大膽!皇太子駕臨還不跪下!」兩名適從狗仗人勢的叫囂起來。

    「上國使臣,不拜下國之君,更何況……」任逍遙唯一冷笑,擺出「大宋特使」的架子,朗聲道,「更何況太子是太子,天皇是天皇——難不成你們的主子已經把自己當成天皇了,所以才讓我跪拜。」他本很少用言語譏諷對手,但桐瑚太子看起來決不簡單,有必要通過言語試探出他的真正城府。

    「使臣?任教主說自己是使臣?」桐瑚太子不怒反笑,悠然道,「那好,上邦皇帝的詔書和證明你身份的文牒呢。」

    「詔書、文牒……」任逍遙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叫遭,他的「使臣」身份純粹是信口瞎掰,別說詔書、文牒這些作為使臣應該隨身攜帶的東西,連本該「預備」給天皇的禮物都一件也拿不出來,好厲害的桐瑚太子!

    「這兩樣東西太子應該去問久保宗主。」任逍遙倒底是任逍遙,心念微動立刻想到應對之法,伸手指向高台下伏跪著的久保功介,冷然道,「我等一行尚未踏入貴國國土,就遇上了伊賀谷忍者的駕船——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他們,反正那個領頭叫福山……福山什麼……對,福山潤,那是不由分說見面就打呀。我們宋庭誠心和貴國簽訂正式的通商條款,光是帶來進獻給天皇和各位大臣的禮物就裝了滿滿七大船,豈知……豈知……唉,一輪火箭下來,七艘船全部著火,剛想就吧漫天巨石又投了過來,不到半頓飯功夫全沉了,若非我的主艦由戰船改制,裝有阻擋火箭的艙板,恐怕沒命見到太子殿下啦。」

    「你的意思是詔書、文牒還有禮物通通燒光了。」桐瑚太子露出一絲克制的笑意,令任逍遙直覺感到他城府深沉,不輕易透露心內的情緒。

    「可不是,多好的禮物啊,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惜。」任逍遙極力做出一連惋惜之色,悄悄朝龍菲芸使個眼色,愁眉苦臉的道,「菲芸,禮單你還記得吧,唸給太子聽聽,別說我們大宋天朝不通禮數。」

    男扮女裝的龍菲芸走上壽台,深吸口氣,朗聲道:「稟告太子殿下,此次東渡貴國,我們教主帶來的禮物共有黃金五千兩,白銀五萬兩,絲綢兩千匹,精美瓷器八百套,茶葉兩百擔,玉器六十件,茶具三十組……」搭救三皇子時,伊賀谷兩艘大型戰船、八艘艨艟鬥艦全部沉沒,數百忍者無一生還,正所謂死無對證,想這麼瞎編就這麼瞎編,即使日後有風言風語傳回朝廷也沒什麼大不了,誰叫「冠軍候」任逍遙是當今宋室唯一可以依靠的卓越統帥呢。

    她說一句,台下便響起一片驚嘆,要要知扶桑國小力弱,土地貧瘠,普通忍者的生活水平還不如宋朝的老百姓,即使作為貴族,絲綢、瓷器什麼的也是罕得想用的奢侈品,聽到這麼大手筆的禮物被一把火燒了,哪個不覺可惜。

    保功介急得滿頭大汗,臉上血色盡褪,龍菲芸口中「蹦出」的禮物不光敬獻給天皇,在場的各位公卿大臣和世家當主也有份,要知他們受任逍遙唆使「認定」如此貴重、任誰都要垂涎三尺的厚禮被他的手下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還不知要怎麼怨恨伊賀谷呢,忙不迭的解釋道,「太子……太子殿下,您別聽他瞎扯,這樣重的厚禮,大宋朝廷根本……」

    斷道:「怎麼,你以為我們大宋朝廷拿不出這份厚禮。」

    想也不想,立刻應道:「對,他說的東西怎麼也值一百萬兩……」

    哈大笑,再次截斷道:「不就是一百萬兩嘛,菲芸!」

    他心意相通,當然知道接下來改作什麼,身形展動疾速掠入大殿,不多時捧著張「寫有黑字的白紙」走到任逍遙面前。

    手結果,信步走到左大臣赤井直正跟前,將拿白紙遞了給他,含笑道:「左大臣分管財政,赤井大人應該知道這是什麼罷。」

    盯著「白紙」看了一會,忽然神色大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驚叫道:「一百萬兩!一百萬!這是大宋首富聽雨軒開出的五十萬兩莊票,有了它只要去到鳥取聽雨軒開設的店舖,隨時都能兌換白銀五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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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八章

    一百萬兩!一百萬兩白銀對這些刀頭舔血的忍者眾意味著什麼!

    扶桑產銀少,產金多,相互的兌換比例只有大宋的三分之一,既五兩銀換一兩金,當初伊賀谷開價三萬兩黃金也就是十五萬兩的暗花,便幾乎招來了大小四五十個流派和任逍遙為難,若是肯花一百萬,估計除了六大派以外,其他門派都要按捺不住,甘心為錢「赴湯蹈火」,公卿大臣們就更不必說了。

    久保功介霎時面如死灰,汗出如漿,桐瑚太子機敏睿智,籐原道隆老奸巨猾,當然不會被任逍遙的說辭矇蔽,可赤井直正、高阪昌信、戶澤盛安等有頭沒腦的大臣們卻是信了個十足十,紛紛用滿懷怨毒的眼光朝他瞧來。

    桐瑚太子出人意料的微微一笑,淡淡道:「富可敵國,果然是富可敵國。」他的眼神凌厲而有種冷冰冰的味道,凸顯出狠辣無情的本質,為求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不顧情義,即使是初次見面,任逍遙已感到他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而且心思縝密,輕易就看穿了這一百萬兩的真正來歷。

    其實想想便不難猜到,銀票肯定是南宮姐妹的,要知南宮不敗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女兒,對她們的嬌寵那是常人想都想像不到的,此次南宮姐妹隨任逍遙南下出海,他怕途中發生什麼變故需要用錢,臨行前塞了一百萬給南宮鳳儀。

    當然任逍遙、龍菲芸都是有錢的主,付龍淵在赤尾嶼的二十年苦心經營也不是白費,所以直到現在這筆錢都未曾動用,卻沒想到竟在此刻派上了用場。

    任逍遙豈肯饒過久保功介,清了清嗓子接著道:「聖上高瞻遠矚、燭照萬里,早就算到扶桑之行會出紕漏,特意讓我帶來了一百萬兩以備不時之需,按說有了這張銀票在鳥取把它兌換開,另外採購幾份禮物本非難事,但……」說到這裡,他陡地拔高語調,聲音灌足了內勁噴湧而出,「海上的襲擊我就不談了,鳥取登岸後的第一天,我們使者團再次遭到伊賀谷的伏擊,據說他們是受僱於你們皇室御用忍者。有了兩次教訓,我哪裡還敢準備禮物,哪裡還敢去京都,沒奈何只得在三皇子——呵呵,當時我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在三皇子的建議下來到奈良,希望能夠朽木隊長的叔父式康大將軍和談妥這次的協議。」

    「是啊,真實身份!三皇子的真實身份!」桐瑚太子忽然哈哈大笑,弄得任逍遙和全場人眾為之一愣時,旋風般轉過身去,雙目異芒大作,利箭般迎上三皇子目光,不怒而威的容顏卻仍如不波止水,滿懷「關切」道:「皇弟啊皇弟,哥聽說你被逆臣黑崎秀康的餘黨綁架,忙不迭的讓久保宗主帶人去救,可你既然脫險為什麼不自曝身份,害伊賀谷眾把任教主一行當成黑崎秀康的同夥,這才鬧出天大的誤會——久保功介,你也太糊塗了,別人不識得三皇子尊榮,難道你也認不出來嗎,幸虧皇弟他安然無恙,否則本太子唯你伊賀谷是問。」

    聞得此語,任逍遙凜然一驚,桐瑚太子隨口一語竟然生出多重功用,其一,把他藉由說辭挑撥久保功介和在場公卿大臣的話茬徹底截斷;其二,不帶任何譴責言語的狠狠了『斥責』了受假消息矇蔽,把全副精心放在虛夜宮、錯失良機的久保功介一通;其三,合理的解釋了途中使臣團多次遭到襲擊的原因;其四,把派人狙殺親弟的暴行變成了不惜一切力量援救人質的義舉。

    任逍遙原本以為桐瑚太子只是籐原道隆操縱的傀儡,或者雙方的合作是基於某種相互利用的關係,但現在看來眼前心機深沉、智略不俗,輕易就能識破自己用意、並且只用一番話就帶過去的桐瑚太子絕對有本事讓籐原道隆、久保功介等當世囂雄心悅誠服的為他效力,換言之他才是操縱一切的幕後黑手。

    想到這裡任逍遙又是一怔,以桐瑚太子的心機保不齊自己才說詔書、文牒被火燒了,他就已經猜到接下來那些「譏諷」「挑撥」「羞辱」的言語,可為什麼他不當場截斷,非等自己說得差不多了才出言把這些話的功用一筆「抹殺」呢。

    是想顯擺自己的智略,是想借對方之口給久保功介一個警告……

    任逍遙還在思考著,桐瑚太子已經發話了:「今次我和眾大臣前來奈良,接皇弟回返京都是一個原因,拜謁大宋使節是一個原因,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慶賀宗主的五十壽誕——忠兵衛,拿過來。」

    被換做忠兵衛的隨身武士立刻將一隻紅錦木盒恭恭敬敬的捧了過來。

    任逍遙不由一愣:「他不是送過禮了嗎,怎麼還有。」

    真宮寺龍炫亦道:「太子已經……」

    桐瑚太子直接乾脆的笑道:「這份不是壽禮。」

    真宮寺龍炫徑直問道:「不是壽禮是什麼?」

    桐瑚太子避而不答,悠然道:「呵呵,宗主看罷自然知曉。」

    真宮寺龍炫接過忠兵衛捧來的木盒剛要打開,一旁的朽木白哉道:「宗主,還是我來吧。」他處事謹慎,唯恐木盒中有甚機關。

    真宮寺龍炫哈哈一笑,豪情萬丈的道:「無妨,既是贈予老夫之物,自然要讓老夫第一眼看到。」且不說當著數千忍界群雄,給桐瑚太子個膽他都不敢耍詐,單以真宮寺龍炫的修為,即使盒中盛滿機關暗器、毒物炸藥,也休想傷他分毫。

    木盒開啟,任逍遙默運玄功,試圖看清裡面裝得究竟是什麼,無奈木盒太厚且真宮寺龍炫只看一眼旋又合上,完全判斷不出。

    真宮寺龍炫將木盒放到身旁,不在理會,目光灼灼的望向桐瑚太子,以他字字清晰,擲地有聲的聲音昂然道:「太子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真宮寺家近年來著力肅清忍術界,對朝廷並無多大貢獻,這份封地詔書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到「封地」詔書四字,全場再又鼓噪起來,這時候的扶桑仍是天皇當家作主,比不得群雄四起的戰國,擁有直屬領地的世家少之又少,即使是皇室宗親平、源二氏,擁有的不過也才七八萬石,朽木家和真宮寺家更少,分別只有不到五萬石和三萬石,遠不比上五、六百年後動輒受封幾十萬石領地的大名。

    桐瑚太子仍是好整以暇的閒適模樣,微笑道:「宗主以七大派總掌門的身份統御武林,幾十年來恪盡職守、殫精竭慮,為朝廷基業的安定和各項政策的實施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功績,論功行賞的怎麼說也該封個幾萬石吧。」

    真宮寺龍炫神情凝重的道:「可詔書裡寫的是幾十萬貫。」

    桐瑚太子本已瞇成兩線的眼睛猛地睜大,射出銳利的光芒,朗聲道:「對,丹後十二萬三千石,駿河十七萬二千石,合計二十九萬五千石,其中四萬五千石是朝廷的奉贈,剩餘二十五萬石則是本太子迎娶真宮寺美奈小姐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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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九章 比武奪妻
    「什麼?聘禮!」這話一出,連任逍遙都站不住了。

    「沒錯,本太子在此正式向真宮寺宗主提親,希望能迎娶美奈小姐作為我的太子妃。」桐瑚太子的神情居然一本正經,彎腰向真宮寺龍炫行了鞠躬禮,看來不像是有意戲謔,而是真的要把真宮寺美奈納為私寵。

    全場一片寂靜,太子妃啊,太子妃是什麼概念?天皇病入膏肓,眼看著就要蹬腿,桐瑚太子一旦繼位,太子妃就是皇后,真宮寺龍炫也就成為正式的國丈了,加上二十九萬五千石的土地,恐怕連聖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

    「我不嫁!」沒等父親開口,侍立在三皇子身後的真宮寺美奈激動的衝上前來,狠狠的瞪桐瑚太子一眼,嬌叱道。她出奇地沒有俏臉霞生,即使對眼前突然生出的變故感到驚訝和憤怒,玉容依舊靜如止水,不愧有著忍者的修業。

    「這種事情似乎輪不到小姐作主。」桐瑚太子含笑打量著她在緊身忍者服的襯托下愈顯玲瓏有致、曲線凹浮的美妙膧體,眼中深藏的淫慾不自覺的湧現出來。

    那時候的扶桑,婚姻嫁娶完全由父母作主,甚至公卿大臣們派個家臣過來傳句話,說看上了你們家的某位小姐,連等待的權力都沒有立時就要乖乖的把女兒獻出,真宮寺美奈即使是忍者、即使是貴族的大小姐也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當著在場諸位,本太子毫不隱諱的說一句,倘若美奈小姐肯委身下嫁,數年後為皇室誕下子嗣,那麼……日後我一旦登基,孩子就是未來的皇太子,往日的誤會也將一概抹去,普天之下的忍術同道依舊要奉宗主為尊。」桐瑚太子泛起絲怡然自得的笑意,以其充滿蠱惑性的語調朗聲道。

    他的這番話依舊有著三重意味:其一,以任何世族都垂涎欲滴的優厚條件誘使真宮寺龍炫將女兒下嫁予他;其二,不著痕跡的點出「要想外孫日後成為天皇,就要放棄對三皇子的」;其三,明確告訴在場的所有人眾,倘婚事不成,『反北辰一刀流聯盟』絕不會善罷甘休。

    「該說的我都說了,不知宗主意下如何。」桐瑚太子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

    得到二十九萬五千石的土地,真宮寺家就將成為扶桑第一宗族。

    女兒成為皇后,外孫則是未來的天皇,即使不在朝中為官,依舊位及人臣。

    如果說這兩樣誘惑不足以讓真宮寺龍炫點頭,那麼……

    伊賀谷、甲賀谷等就此收手,一場腥風血雨的忍界大戰就此化解與無形卻是他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的條件。

    「太子的設想的確十分周到,容不得老夫有任何拒絕的理由。」真宮寺龍炫長長吁出口氣,雙眸精芒凝然。

    宗主答應了!?北辰一刀流人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事實卻擺在眼前,真宮寺美奈俏臉煞白,嬌軀不受控制的一陣激顫;三皇子額角額角滲汗,兩手緊張的近乎痙攣;就連素來鎮定自若得任逍遙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不過嘛……」真宮寺龍炫忽然話鋒一轉,嗆得竊以為詭計得逞、眼看著就此除卻一切政敵,做著天皇美夢的桐瑚太子一口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不過嘛太子的提親晚到一步,昨天我就已經為美奈選好了夫家。」真宮寺龍炫牽出一絲怡然自得的笑意,旋即換成一副惋惜臉容。

    「真宮寺龍炫,你不要不識抬舉!」桐瑚太子怒極不語,身旁跪坐的籐原道隆卻「霍」的站了起來,戟指喝道,「太子殿下肯自降身份,迎娶你的女兒,是給真宮寺家、是給北辰一刀流天大的面子,你想拒絕也就算了,為什麼拿出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推托之語的說辭來唬弄殿下。」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執掌七大派二十五年,素來言出必行、行則必鑑,你不妨問問這裡坐著的數千忍術界同仁,老夫生平可有說過一句假話。」真宮寺龍炫狠盯著籐原道隆,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同時悄悄的向任逍遙打了個手勢。

    籐原道隆被看得心中發麻,強辯道:「是……是又怎樣,現如今……現如今皇太子發話要娶你的女兒,難道還有哪個不開眼的,膽敢覬覦未來的太子妃。」

    「咳咳……」關鍵時候,會意的任逍遙站了出來,淡淡道,「不瞞太政大人,您口裡那個不開眼的就是在下了。」

    「你?你一個江湖草莽,一個小小的使臣,也配和太子爭……」籐原道隆本想說「爭」女人,忽然想到提法不雅,趕緊剎住。

    「任教主統御的天極教乃大宋國教,教眾分佈全國四百軍州,單是精銳士卒便有十萬之眾,任教主本人更是朝廷御封的冠軍候,都督關東六州諸軍事,在宋庭的地位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真宮寺龍炫的言語虛虛實實,不乏幾分吹捧得意味,但在對大宋境況並不瞭解的眾人聽來就和真的一般無二,「眾所周知,在護送三皇子歸還奈良的途中,任教主為保護小女得罪了不少忍術界的同道,還差點把命賠進去,既然兩家門當戶對,老夫於情於理都不該拒絕他的提親。」

    真宮寺龍炫似要非笑的盯著籐原道隆,續道:「更何況數百年前,朝廷與大唐一直交好,通商貿易往來頻繁,直到唐朝覆亡不得已而中斷。如今宋室承繼大唐基業,一統中原,和我扶桑恢復邦交指日可待。美奈蒙任教主不棄,委身以侍,既成全了北辰一刀流上下的報恩之心,往後又可以冠軍候妻室的身份為兩國友誼牽線搭橋,實在是利國、利民的壯舉,老夫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籐原道隆氣得吹鬍子瞪眼,愣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北辰一刀流這邊當然不會就此干休,三皇子附和道:「美奈姐姐遠嫁中原,雖然要吃不少苦頭,但她肩負的是維繫兩國友好、開拓睦鄰邦交的重擔,作為真宮寺家的女兒,作為一名合格的忍者,即使個人犧牲一點有什麼呢…到後面,他幾乎笑了出來,「邦交」、「友好」、「利國」、「利民」幾頂大帽子一扣,就算桐瑚太子不是太子是天皇沒有什麼好說的。

    桐瑚太子出人意料的再又一笑,不是怒極而笑的笑,倒像是真宮寺龍炫和三太子的言語應證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測:「好好好,真宮寺宗主和皇弟確是憂國憂民的典範,看來無論我怎樣說項都改變不了這樁已經定下的親事。」

    朽木式康出來打圓場道:「是啊,若是太子早到幾日……」

    桐瑚太子臉上突然泛起冷酷的神色,雙目殺機大盛,語氣卻仍保持著令人心顫的莫名平靜:「既然說得不行,那就只好用打得了!」

    「唰」「唰」「唰」他話音甫落,全場立時響起一片太刀出鞘的聲響。

    雙方忍者神谷活心流、直心影流、鏡心明智流、霧隱示現流、櫪木松本流、甲賀谷、世鬼流、柳剛流、戶隱忍者流、羽黑忍者流等的帶領下齊齊擎刀在手,唯一還能沉住氣的只有北辰一刀流、飛天御劍流和伊賀谷。

    「怎麼,太子提親不成就要強搶?」任逍遙早便料定今天少不了刀兵相見的場面,卻沒想過「爭端」會被這樣挑起。

    「各位,你們這是作甚麼。」桐瑚太子環目掃過眾人,眼神嚴峻深遂,精芒電閃,嘴角飄出一絲冰寒的笑意,「我說的『打』是和任教主遵照武士之間爭奪妻妾的舊制,一對一的單挑決出勝負,由取勝的那方迎娶真宮寺小姐。怎麼,你們是誤會了我的意思還是早就準備,打算在真宮寺宗主的壽宴上大鬧一場啊!」

    大塚周夫急道:「太子,殺……」

    桐瑚太子厲叱道:「收回去,我的話你沒聽見麼!」

    眼見「首領」發火,眾忍者哪個還敢多言,紛紛把武器收回鞘中。

    真宮寺龍炫、任逍遙、朽木白哉全都懵了,桐瑚太子非但不趁勢招呼「反北辰一刀流」開始進攻,反倒擺出一副義正嚴詞的樣子對他們大聲呵斥——要知道,從方纔的形勢看來,雙方的實力對比是1:3,若是抓住機會驟然猛攻,說不準北辰一刀流的流派還沒反應過來就要折損大半。

    「任教主……」桐瑚太子收斂怒容,仰頭看了看天上熾熱的驕陽,旋即望向左側的任逍遙,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對於比武奪妻的提議,你意下如何?」

    「太子不是說笑吧,以您現今在扶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竟然打算和我——一個小小的使臣……未免有些……」任逍遙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比武?放眼全場,三千多名忍者中堪與他一戰的不會超過十個人,有可能取勝的至多也就真宮寺龍炫和向龍菲芸提供情報的神秘高手,桐瑚太子的武功固然不錯,但和自己比起來至少還差一大截,就算久保功介、吉弘統幸等暗中幫手,取勝的機會也微乎其微。他是聰明人、智計謀略都不下於自己的聰明人,為什麼明知必敗無疑卻仍提出要和自己比武,其中有詐,其中一定有詐!

    「是,我是當朝太子。」桐瑚太子逸出一絲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怒氣溶解,徐徐道,「但同時我也是一名武士,一名真正的武士,為了武士的尊嚴和榮耀,即使戰勝你的機會微乎其微,我也要力拚倒底!」
li60830 發表於 2019-7-31 12:04
第三十七卷 第十章 其中有鬼

    各派人眾紛紛散開,宗近廣場中央頓時空出一塊方圓三十丈的空地。

    武士之間比武奪妻的規矩在扶桑古來有之,但只限於地位不高的中等或下等武士,像今天這樣堂堂太子和外邦使臣為了爭個女人不惜自降身份在數千忍者面前公然較技,那可真是扶桑過有史以來的頭一遭。

    桐瑚太子褪去光鮮華麗的朝服,換過一身輕便的箭衣,緩步走下高台,他容色平靜,一派高深莫測的從容姿態。

    任逍遙雖對桐瑚太子的動機心存疑惑,但對方既已提出比武奪妻就容不得他有任何退讓,明知其中必有陰謀,也只能出陣應戰。

    諾大的宗近廣場霎時鴉鵲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倆身上。

    這已不再是一場比武,而是決定扶桑未來命運的較量。

    任逍遙傲然佇立,全身衣衫無風自動,盡顯絕頂高手的超卓功架。

    桐瑚太子朝他瞧來,從容微笑,沒有絲毫劍拔弩張的味道。

    任逍遙暗自一懍,當今之世面對擁有至強至剛的先天無上罡氣、內功之深厚已趨天人合一境界的他能面不改色、鎮定自若的充其量不過十數人,桐瑚太子的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臨場時卻絲毫不受影響,可見修為已達爐火純清的境界。

    此人不可小覷!

    桐瑚太子抱拳為禮,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朗聲道:「請任教主不吝賜教。」他深謀遠慮,不稱「特使」而稱「教主」,是提醒在場諸人這次的比試只是兩名武士為爭奪妻子進行的較量,並不涉及大宋和扶桑的邦交。

    任逍遙拱手回禮,淡淡道:「刀劍無眼,你我點到既止。」

    桐瑚太子的貼身小姓為他送上兵刃,任逍遙則從腰間取下了冰魄玄霜,兩人同時向真宮寺龍炫致敬,然後往左右分開。

    桐瑚太子手握刀鞘平舉前方,背著任逍遙擎刀在手,發出一下先聲奪人,震懾全場的鳴響。雙足不丁不八,凝立原地,配合他挺拔如松柏的雄偉身形,確有不動如山,淵亭嶽峙的氣勢,登時惹起一陣喝聲,更添其威風。

    他手中的寶刀鋒刃極長,刀身薄如綢緞,像羽毛般輕柔靈巧,刃部刻有16瓣菊花家紋,其下又雕有橫一字紋,青森森的刀鋒綻放出逼人的殺氣,寒芒爍動流轉,仿似具有靈性生命的巽物神器。

    「菊一文字則宗!」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全場人眾不約而同的鼓噪起來。

    菊一文字則宗是歷代天皇的御用佩刀,和流刃若火、草雉劍並稱為扶桑三大神兵,傳說刀身泛光,殺人不見血,象徵著至高無上的皇權,桐瑚太子別的刀不用非拿它和任逍遙相鬥,等若是向天下表明自己對天皇之位勢在必得。

    任逍遙並不知曉菊一文字則宗代表的重大意義,但久經戰陣、眼力超卓,一眼就能肯定此刀的鋒銳絕不在紫電、青霜、莫戀鋒等神兵之下,不敢再存任何輕視之心,暗自提聚功力,「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劍,遙指對手。

    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宛若出水芙蓉雍華而清冽,飄渺而深邃。劍柄處雕著的飛龍栩栩如生,龍首嵌著一顆碧光流露的寶石,劍身、青芒渾然融為一體,就像壁立千丈的斷崖,飄渺深邃,渾然無跡。

    喧嘩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好一把鋒銳的寶劍,足堪與菊一文字則宗匹敵。

    任逍遙一邊思索著桐瑚太子和他比武的真正用意,一邊以指尖掃抹劍鋒,當移至尖鋒盡處,嘴角飄出一絲怡然自得的笑意,沉聲道:「請桐瑚兄賜教。」

    「逍遙——」台上忽然傳來真宮寺美奈一聲輕喚,她含情脈脈的凝望著情郎,寶石般的眸子散發出熠熠的光澤,頰綻桃暈,滿懷柔情蜜意的道:「你……你當心些。」話雖不多,蘊藏的卻是醇濃如酒的愛意和深情。

    任逍遙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暖意,很想衝過去把她攬入懷中細語撫慰,卻知時地均不宜,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讓佳人寬心。

    真宮寺美奈知情郎武功高絕,又見他如此鎮定,不由得滿心歡喜,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充溢著她少女的心靈,粉臉嫩紅,黛眉如霧,長長彎彎的睫毛眨都不眨,那種美態,豈是任何文筆能夠描述出來的。

    桐瑚太子見她們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調情,頓時怒氣勃發,仍背向任逍遙,仰天笑道:「任教主出手便是,吾從不怕別人從背後進襲。」這番話不但豪氣干雲.且隱含羞辱任逍遙的意味,擺出不把他看在眼內的傲慢。

    任逍遙卻絕不作如此想,自他練成先天無上罡氣以來,洞察力遠勝從前,直覺的感受到桐瑚太子的「怒意」並非發由真心,而是想誘自己搶先出擊。事實上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准天皇是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從拔刀的一刻開始,巳向自己發動攻勢,他如若因此動氣,就會跌入他布下的陷阱中。

    全場人眾,由七大派總掌門真宮寺龍炫、飛天御劍流副門主櫻井孝宏、櫪木松本流宗主青木俊志等人數金額高手到征夷大將軍朽木式康、左大臣赤井直正、內大臣高阪昌信等朝廷大臣,無不感到那種風雨即臨,高手對仗千鈞繫於一髮的緊迫形勢,人人屏止呼吸,全神觀看。

    任逍遙倒提長劍,輕笑道:「既是桐瑚兄向我約戰,就該由桐瑚兄先出招。」

    桐瑚太子不為所動,好整以暇的說道:「遠來是客,理應讓任教主佔先。」

    高手過招從來都是先發制於人,後發才制人,任逍遙出到至今歷大戰無數,豈肯輕易上當,悠然道:「中原乃禮儀之邦,我們要爭的又是貴國佳人,於情於理逍遙都得讓著桐瑚兄,不然豈非墜了大宋天朝的顏面。」

    此言差矣,吾雖以武士身份和任教主爭奪真宮寺小姐,倒底還是扶桑太子,如果率先動手被看成以主欺客的,豈非給王室抹黑。」

    看到桐瑚太子一味堅持,任逍遙愈發的肯定其中有鬼,愈發的不肯出手。

    「任教主請。」

    「桐瑚兄請。」

    「任教主請。」

    「桐瑚兄請。」

    ……

    為了誰先出手的問題,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推了半天,直到「觀眾們」瞧得煩了,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桐瑚太子仍不鬆口。

    烈日當空,熾烈的炎陽映照著整個虛夜宮,焦灼的熱氣在宗近廣場裡蒸騰縈繞,加上雙雄對峙的緊張氣氛,所有人都汗出如漿,大口大口的和著北辰一刀流弟子送來的清水,地位較高的掌門宗主則由專人奉上香茶。

    任逍遙和桐瑚太子可沒那麼幸運,他倆在烈日的曝曬下遙向對峙,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刻多鐘,雖說武林高手不畏寒暑卻也難免口乾舌燥,心虛浮蕩。

    任逍遙不願再等,他見桐瑚太子銳氣已折,料想就算有什麼詭計自己也能應付得來,「叮」的一聲彈在劍鋒處,發出深淵龍吟般的鳴響,凝而不散,接著腰脊一挺,生出睥睨天下的王者氣概,冰魄玄霜劍倏地爆起漫天光影,如烈焰似的閃跳吞吐、游移不定,一柄碧熒劍光憑空掠開,宛如覆水奔流,厲聲道:「桐瑚兄盛意權權,在下就此領受,接招吧!」

    突如其來的決定,迅捷無倫的出手。

    變化來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充滿強烈的戲劇性。

    桐瑚太子首當其衝,立刻生出感應,只覺任逍遙強大無匹的氣勢壓背而來,若再背對向他,瞬間就要為劍氣所乘。

    任逍遙並非盲目出手,而是算定對方吃不住他驟然發動的先天無上罡氣,必定會在冰魄玄霜劍攻到前迎頭還擊,因他之前對方著力於口舌之爭,注意力必難集中,只要發動忍影分身術騙過他的第一招,接下的局面就會徹底倒向自己這邊。

    但他萬萬沒有料到桐瑚太子競對迅如雷霆的凌厲劍招視若未見,反把菊一文字則宗收到身後,大喝道:「且慢!我不打了!」

    話出口時,冰魄玄霜劍離桐瑚太子不到七尺,換成任何人這時候恐怕都收不住式子,但拿劍的是任逍遙,只見他手腕微抖,神兵猝然轉向,整個人騰升而起,在空中滴溜溜一個側轉,非但沒傷到桐瑚太子分毫,反在所有人驚呼「為時已晚」的當兒,身形一晃,腳下如生飛雲,瀟瀟灑灑、輕輕巧巧的退回了原地。

    全場六千多名忍者無不瞧得神眩目馳,駭然心驚,若非今日親眼目睹,他們決不相信世間竟能有這等神妙身法。四楓院夜一和直心影流副掌門渡邊剛自負輕功舉世莫及,這時候看了也不禁駭然歎服。

    「怎麼,桐瑚兄打算認輸?」任逍遙還劍入鞘,灑然笑道。雙方都是高手,剛才的交鋒雖然短暫,甚至說並沒有正式開打,但孰優孰劣已可辨別。

    「不不不,任教主的輕功吾自嘆不如,可要是真打吾未必會輸。」

    「哦,那你為什麼喊且慢。」任逍遙冷然道。

    「任教主難道不覺得我手裡的菊一文字則宗和你的冰魄玄霜劍一對上,宗近廣場的地板就要遭殃了麼。」桐瑚太子環目一掃,見眾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喝水,唇角飄過不絲易察覺的冷笑,故意跺了跺腳,慢思條理的道,「這地板以上好大理石鋪就,修起來得廢不少財力,扶桑不及大宋物產豐富,能省還是要省的。」

    「桐瑚兄的意思是我們空手比過?」

    「對,空手比,任教主以為如何。」桐瑚太子招呼小姓進前,順手把菊一文字則宗丟給了過去,一邊把玩著指甲一邊對任逍遙道。

    「比就比,在下樂意奉陪。」

    雙方再度站定,任逍遙袖袍一拂,雙目射出鷹牽般銳利的神光,緊緊盯著桐瑚太子,曬道:「桐瑚兄不會打到一半又讓我停手罷。」

    「放心,除非任教主甘願認輸,否則我決不收招。」桐瑚太子說著踏前一步,目光罩定任逍遙。

    移動之際,強大的氣勢立即像森冷徹骨、如牆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湧襲對手。

    任逍遙的先天無上罡氣走的就是剛猛路子,豈會懼怕什麼陰寒真力,傲然長笑道:「哈哈哈,拿出真本事來,要就這點伎倆連本教主的頭髮都挨不著。」口氣雖大,但以他來到扶桑後會盡各路高手的不敗戰績,誰都不覺得是在口出狂言。

    桐瑚太子冷哼一聲,雙手負後,再次跨前一步,寒意更加徹骨,殺氣愈發猛烈,他自己的衣衫固是無風自動,連任逍遙的長袍也給吹得獵獵作響。高手相爭,氣勢果是不凡,無論在廣場周圍還是高台上觀看的忍者,除去有限的幾名宗主掌門,無不為桐瑚太子的精深修為而暗自驚凜,想到若把自己換到任逍遙的位置上,說不定早因心膽俱裂而敗下陣來。

    任逍遙卻微感得意,只不過沒有表現在臉上而已,他這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學著桐瑚太子的辦法故意以言語刺激對方,迫使對方主動進攻。

    桐瑚太子顯然被他惹惱,再難保持鎮定沉穩的判斷,而他則深吸口氣,心神晉人平靜無波的至境,把生死勝敗置諸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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