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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 作者:貓膩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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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 作者:貓膩 (已完結)
sumiri
2011-8-17 18:4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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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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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發表於 2014-4-30 04:08
第六卷 忽然之間 第一百三十章 結尾
“當永夜來臨,太陽的光輝將被盡數遮掩,天空與天地陷入黑暗之中,人們將為之歡欣鼓舞,因為那才是真實地活著。”
葉蘇成聖之前,說過這樣一段類似於預言的話。
而在無數年之前,佛陀觀七卷天書,然後在明字卷上寫下一段批註,在他的筆記裡也有類似的記載,是這樣說的。
“永夜之末法時代,方有月現,自然復生。如此方不寂滅,世界另有出道。既然如此,靜侯長夜到來便是,何苦強行逆天行事。莫非這天也在等著夜的到來?還是說它在恐懼夜的到來?它恐懼的是夜本身,還是隨夜而至的月?”
正在發生的事情,證明了葉蘇的預言,也對佛陀留下的那些疑問做出了完美的回答,有個天在等待夜的到來,有個天在恐懼夜的到來,它恐懼的是夜本身,也是隨夜而至的月,因為夜是隨月而至的。
世界一片黑暗,太陽被遮住,神國隱於濃重的墨色裡,黯淡的極難看見,飄在長安城前的觀主,神情異常複雜。
徒有規則,卻失去了力量的本源,還如何戰鬥?那道自神國降落的光柱,早已煥散不知去了何處,人間的酷熱早已被清涼取代。
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寧缺寫出來的那個符。
兩道深淵在大地的表面上快速蔓延,那個“人”字變得越來越大,地面真的很像一張紙被縛住,然後緩緩隆起。帶來轟隆如雷的聲音。
這個過程很緩慢,卻無可阻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天邊出現了地平線,海那頭的帆舟只能看見帆尖,如果站的足夠高,甚至能夠看到遠處微彎的弧。
“這就是新世界嗎?”桑桑問道。
寧缺回答道:“也許。”
那個完美的氣泡再次出現在她身前,上面兩道微小的裂痕已經變得極深,氣泡隨時可能破滅,那代表著她的世界即將毀滅。
桑桑平靜地看著這個世界,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寧缺輕輕地抱著她。與她一道等待著。
無數充滿渴望的意願或者說力量。順著地面那兩道越來越深的裂縫,從人間的四面八方湧來,進入長安城的街巷,通過驚神陣進入桑桑的身體裡。
桑桑當然接觸過這種意願。她在神國傾聽信徒的祈禱無數萬年。然而她卻是第一次接觸到如此真切的渴望。令她都有些動容的渴望。
就在瞬間,她明白了書院、明白了葉蘇創建的新教。世人愛與不愛她,其實並不重要。她愛不愛世人,其實也不重要,她與人類,本來就是一體的,她並不是這個世界冰冷的客觀規則,而是人類認識的世界的……規則!
一道亮光閃過--規則如果是人類認識世界的產物,那麼自然可以改變,她自然可以隨著人類的認識一道成長!
桑桑靜靜看著寧缺說道:“我,似乎可以活著。”
寧缺的手臂微微顫抖,看著她的眼睛說道:“那就永遠活著。”
桑桑說道:“但我不想再服侍你了。”
寧缺說道:“我服侍妳。”
無數渴望無數意願,自人間各處而來,被驚神陣化作力量。
長安城的城牆上出現無數道裂縫。
桑桑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穹,看著若隱若現的神國。
她輕輕揮了揮手。
無聲無息間,一道沒有顏色的光柱,從長安城裡向著夜穹射出。
那道光柱出於驚神陣,卻經過了她的手。
於是,那是透明的光。
她最清楚,如何破開自己的世界。
透明的光柱穿過觀主的身體,落到了夜穹上。
桑桑摘下墨鏡,仔細地讓寧缺戴上。
月亮還在夜穹裡。
太陽卻彷彿離地面近了些,於是露出了明亮的邊緣。
光明重新降臨人間,卻已不如先前那般熾烈恐怖。
蒼白的天空重新變的湛藍,像她雁鳴湖畔宅院裡偷偷藏著的名貴水洗瓷。
湛藍的天空上出現了三道裂縫。
與大地上的三道裂縫遙遙相對。
都是一個人字。
那道透明的光柱蘊含著難以想像的力量,竟是要直接將天空撕破!
光柱是透明的,裡面的氣息卻並不純淨,紛雜到了極點,億萬人便有億萬意願,如何能夠完全一致,但卻鮮活到了極點。
寧缺想起湖那邊街畔蒸包子鋪的熱氣,青石板上的腳印。
桑桑想起雪海畔那夜,那個溫泉。
不知道觀主想起了什麼。
他看著那道透明的光柱,感受著其間的宏大與微渺,被遠勝肅穆的美感動,微微皺眉問道:“這是什麼力量?這是什麼氣息?”
“這就是人間之力。”寧缺說道。
觀主沉默片刻,說道:“原來是這樣的。”
湛藍天空深處,若隱若現的神國,在人間之力的沖洗下,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風化腐朽,然後垮塌成最細微的塵埃。
緊接著破裂垮塌的是湛藍天空本身,天空變成無數輕如鵝毛的薄玉片,紛紛揚揚灑落人間,再也無法遮住人們望向外界的雙眼。
天空上面是什麼?以前是神國,現在神國毀滅了,那裡到底有什麼?
那是一片漆黑的宇宙,顯得無比寒冷,看上去異常荒蕪,沒有任何人煙,給人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彷彿真實的幽冥。
整個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沒有人說話。
這是冥界嗎?
人們想著。
寧缺和桑桑,很清楚會看到什麼,他們並不吃驚。
但不代表別人會不吃驚。
大河國某個山村裡。一個孩子拿起先前被太陽烤至半熟的雞蛋,看著漆黑的天穹發呆,心想為什麼太陽忽然間變的那麼遠?
星星為什麼也變遠了?
孩子很害怕,咧著嘴便要哭,手裡的雞蛋落到地上,啪的一聲破掉。
風吹雞蛋殼,還有將凝未凝的蛋白,與蛋黃。
桑桑面前的氣泡,也破了。
……
……
在廣漠無垠的宇宙裡,有一個燃燒的火球。
那是一顆恆星。
從恆星表面的顏色看。還很年輕。
有七顆行星圍繞恆星旋轉。
在距離那顆恆星約一點五億公里的的軌道上。什麼都沒有。
那裡是空白的,也可以空白,因為系統是穩定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少了些什麼似的感覺。
某刻。那裡的空間忽然發生了輕微的扭曲。
過了很久很久。扭曲的空間表面出現了兩條清晰的裂縫。
又過了很久很久,裂縫蜷曲,然後消失。
一顆藍色的星球。出現在那裡。
那個過程很難形容,這顆星球的出現,似乎用了很長時間,才從那個空間裂縫裡出來,又似乎它瞬間便出現在這條軌道上。
那顆星球之所以是藍色的,是因為海洋覆蓋著表面絕大多數面積。
隨著藍色星球的突兀出現,一道無形的引力波,向著四周散播。
圍繞著那顆恆星而構成的星系,出現了不穩定的徵兆,幸運的是,這個星系裏那幾顆質量巨大的行星,距離這顆藍色星球的距離足夠遙遠。
但它的出現,終究造成了影響,有幾顆行星的軌道突然發生變化,或者要過很久很久,才能重新穩定下來。
更不幸的是,距離恆星約三點幾億公里的空間裡,密佈著無數小行星,突然出現的藍色星球,就像是塊美味的蛋糕一般,吸引著它們前往。
無數小行星甚至是小顆的隕石,離開它們原先定居的空間,向著那顆藍色星球靜靜的飛去,自然不可能走直線,但總有相遇的那一刻。
宇宙裡死寂一片。
那些小行星與隕石拖出的極淡的曳尾,就像是死神行走的痕跡。
……
……
滿天隕石,在漆黑的夜穹裡向著地面而來。
片刻後,世界便會毀滅。
天空之上,果然是冥界。
“你就是冥王之子。”
觀主看著寧缺說道。
冥界是傳說,是昊天的謊言,這是現在已經被接受的說法。
但那是真的嗎?
多年前,衛光明在長安城看到了寧缺,認為他就是冥王之子。
後來,桑桑被認為是冥王的女兒。
隆慶認為自己才是冥王之子。
兜兜轉轉,循環不斷,最後,還是落在了寧缺的身上。
他毀滅了昊天的世界,迎來了新的世界。
然而這個新世界還沒有存在很長時間,便迎來了毀滅。
真實的宇宙,是那樣的荒涼又危險,而且寒冷,和冥界有什麼區別?
他沒有把冥界指引到人間,卻把人間帶進了冥界。
他當然就是冥王的兒子。
“不應該是這樣的。”
寧缺的聲音有些寒冷。
……
……
小鎮裡。
君陌揮手破了陣。
他望向那些將要降臨人間的死亡使者,說道:“拾起你的刀。”
屠夫拾起那把沉重的刀,走到他身旁,一同抬頭望去。
君陌舉起鐵劍,說道:“想不想去戰一場?”
屠夫說道:“很好。”
……
……
西陵神殿。
戰鬥早已結束,新教的信徒,坐在崖坪間,坐在山道上,看著這遠遠超出想像的畫面,震撼的無法言語。
陳皮皮站起身來,微微蹙眉,說道:“不應該是這樣的。”
唐小棠握住鐵棍,沒有說話。
葉紅魚站在崖畔,血色的裁決神袍在夜風裡獵獵作響。
她看著夜空,面無表情說道:“域外天魔?待本座把你斬了。”
……
……
這個世界上的人們不知道那些帶著死亡氣息的隕石是什麼。
但修行者們能夠感覺到另一個明確的現實。
天空沒有了。
他們的身體變得輕了很多。
輕若羽毛。
只要動念。便似乎可以離開地面。
昊天世界壓制修行者無數年的規則,已經不復存在。
修行者們,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不惑境界的修行者,忽然洞玄。
洞玄境界的修行者,看著天上真正的繁星,知了天命。
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輕而易舉地邁過了那道門檻。
人間,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們沒有想到,剛剛獲得自由,便要迎來生死立見的一戰。
不過。無人畏懼。
因為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值得他們為之而奮鬥。
而且他們有信心戰勝所有的外敵。
……
……
無數修行者準備著戰鬥。
但他們沒有出手的機會。
就連君陌的鐵劍都沒有機會出手。
海洋對著恆星,陸地對著宇宙深處,修行者們所在的位置,能夠看到滿天繁星。也能看到顯露出真容的月亮。
以修行者們的眼力。自然能看清楚。那是一個岩石組成的圓球,表面光滑到了極點,反射著大地背後的光線。完美到了極點。
或者不應該稱之為月亮,而應該稱之為月球。
那輪明月,擋住了所有的隕石。
轟隆隆的巨響,無法傳到地面,地面上的人們都感同身受。
如此密集的撞擊,如此恐怖的威力。
就算是知命巔峰、甚至是逾過五境的大修行者,都很難存活下來。
那輪明月,替人類承受了所有的攻擊,它能頂得住嗎?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恐怖的撞擊聲終於停止。
月亮不再完美,上面到處都是撞擊形成的環形山,到處都有岩漿噴湧,形成或高或低的原地,有些地方明亮,有些地方暗沉。
這樣的月亮真的不好看,甚至有些醜陋,但在人們的眼裡依然完美。
他在人間默默守護了千年,今後,大概也會萬年億年的默默守護下去吧?
……
……
夜晚結束,清晨來臨,朝陽從東方緩緩升起。
天空重新出現,還是那般湛藍,卻比以往多了些說不清楚的感覺。
是的,這片天空更加開闊,其後有無盡的空間。
“這感覺……原來確實不錯。”觀主看著寧缺問道:“但人已經變得不再像是從前的人,人間還是我們在意的人間嗎?”
“人生活的地方就是人間,不是嗎?”
寧缺說道:“酒徒認為修行者、尤其是到了某種程度的修行者已經不能算是人,是非人,但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修行者是超人。”
觀主問道:“超人?”
寧缺說道:“是的,就像世界需要改變一樣,人類最終也需要進化,我不認為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相信猿猴當時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的話音剛落,天空裡忽然出現了一道筆直的白線。
他看的清楚,那道白線的前端,是一名修行者。
那名修行者穿著藍色長衫,時而被朝陽耀成紅色。
觀主若有所思道:“那是梁國的一名散修,境界很糟糕。”
寧缺看著那道白線飛出大氣層,向著外太空飛去,笑了起來。
緊接著,數千道細細的白線從地面生起,向著大氣層外飛去,每道白細的前端,都是一名修行者,畫面蔚為壯觀。
人類,開始了自己新的旅程。
“有些意思。”
觀主平靜說道,然後變成無數光點,消散在新世界的第一道晨風裡。
寧缺知道,在透明光柱穿過他身體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先前和自己對話的是他以極高境界強行留在這個世界的殘留意識,因為他不放心,他想看看新世界是否能夠在冥界存在下去,想看看人類是否能夠延續下去。
最後他覺得應該可以,於是便死了。
觀主有姓無名。他就叫陳某。
陳某裡的某,是某某裡的某,是人間隨處可見的某某。
他代表著人類的一部分。
寧缺望向天空一角,漸要被晨光遮住的月亮。
夫子代表著人類的另一部分。
桃山崖畔,陳皮皮長拜及地,神情平靜。
唐小棠隨他拜倒。
……
……
沒有永夜。人間越來越冷,那是世界外的寒意正在入侵,以此看來,無論有沒有夫子,有沒有書院。這個世界終究不可能永遠地孤單下去。
陽光灑落。雪峰上的雪漸漸融化,變成涓涓細流,然後匯成小溪向南流去,或者在荒原上會氾濫成災。然而卻也會給那裡帶去灌溉所需的水。
余簾在斷崖上抱著大師兄坐了很多天。
很多天後。大師兄的傷好了。
她放下了他。
大師兄變成了普通人。如果要回復當年的境界,不知道還要過多少年。
或者,永遠都沒有那一天。
老黃牛離開西陵。拖著車廂,在斷崖下等著。
大師兄走上牛車,打開老師留在人間的最後一壺酒,很小心翼翼地喝了口,然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他真的很滿足,滿足的不能再滿足,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滿滿。
“師妹,再會。”
他看著余簾神情溫和說道。
余簾掀開車簾,坐了上來。
大師兄神情微異,指著天空某處的一道白線,說道:“妳難道不想出去看看?”
現在的人間,隨時隨地都會出現一道白線,那便意味著一名修行者離開人間。
修行,不是昊天賜給人類的禮物,是人類的意願。
修行者,最想知道更多,體驗更多。
余簾這樣的大修行者怎會例外,更不會對看似凶險的天外世界有任何畏懼。
余簾不耐煩,說道:“江上沒蓋蓋子,想跳水自殺隨時都能跳,現在這天也沒蓋子,想飛出去就可以飛出去,著什麼急?”
大師兄想了想,說道:“也有道理。”
余簾問道:“你要去哪裡?”
大師兄說道:“我想先把新世界走一圈,看看能不能走回原地……老師和小師弟都是這樣說的,但總要有人走一遍證明一下。”
余簾說道:“那要很長時間。”
大師兄說道:“老黃現在老了,難免慢些。”
老黃牛回頭看了二人一眼,懶懶地不想理會。
余簾說道:“很好。”
大師兄問道:“哪裡好?”
余簾不說。
時間很長四字,極好。
牛車吱呀吱呀西行。
某日,路過名為函谷的某地。
牛車被一名道門遺老攔了下來。
那道門遺老跪在車前,痛哭流涕,說道門妙義隨觀主之死、西陵神殿之亂消失殆盡,書院崖洞裡的書又毀於一朝,懇求大先生為道門留些法門。
他所求的那些道義,非陳皮皮、葉紅魚所能傳,只能求諸大先生。
大師兄沉默片刻,準備應其所求著書。
余簾問道:“師兄準備寫多少卷?”
大師兄認真說道:“大道三千,三千卷為宜。”
余簾說道:“那要寫多長時間?前些天聽聞泥塘裡出現了牡丹魚,再不去只怕要被那頭老黑驢吃光,師兄交給我便是。”
她乃是魔宗宗主,乃是道門大敵,在書院學習的二十三年間,不知精讀過多少道門典籍,大師兄深知其才,並未反對。
“我說,你記。”余簾說道。
那名道門遺老不敢反對,趕緊拿起筆墨在旁認真聽著。
“道可道,非常道……”
過了會兒。
“完了?”
“完了。”
“這才五千字!”
“難道不夠?”
“玄之又玄……三先生,這太過玄妙……晚生愚鈍,實在看不懂啊。”
“看不懂就慢慢看。”
牛車繼續西行。
聽聞前方有牡丹魚可以吃,老黃牛終於打起了些精神。
大師兄看著余簾微笑不語。
余簾神情平靜。
大師兄笑了起來。
余簾也笑了起來。
“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大師兄問道。
余簾面無表情,卻有些不安。
大師兄有些茫然,問道:“為什麼小師弟一直要我找一個叫阿瞞的人當關門弟子?還說他一定能學會無距?”
余簾微感羞惱,決定切牡丹魚的時候,自己絕對不動手。
……
……
世界上切牡丹魚最好的是兩個人,大師兄和桑桑。
夫子不算。
而且關鍵在於蘸料。
所以嘎嘎非常不滿意,它一面像嚼柴一樣嚼著生魚片,一面斜乜著眼,打量著正在和那頭神駿雌馬打的火熱的大黑,心想待會兒老黃來了。得栽贓到那頭憨貨身上。就說塘子裡那些牡丹魚,全部是丫吃了。
……
……
新世界和舊世界其實真的沒有太大差別。
喜歡吃牡丹魚的依然喜歡吃,喜歡到處發情的依然到處發情。
五師兄和八師兄還是習慣在後山裡待著下棋,西門和北宮還是喜歡在鏡湖畔操琴吹簫。因為他們覺得世間根本無人有資格聽自己的音律。知音依然還是彼此。王持去了月輪國。聽說遇見了花痴,至於有沒有發生什麼故事,誰都不知道。
陳皮皮和唐小棠留在了西陵神殿。
君陌和七師姐去了很遠的地方。日漸肥沃的荒原上還流傳著他的傳說,誰也不知道他的鐵劍正在哪裡說著他的道理。
書院還是那個書院,長安還是那座長安,紅袖招現在是小草在管,唐帝正式登基,李漁深居清宮,極少見人,上官揚羽做著史上最醜陋的宰相,曾靜夫婦喝過那杯茶,自然長命百歲,萬雁塔寺的鐘聲還是那樣悠遠。
春風亭朝宅裡歡聲笑語沒有斷過,朝老太爺今日收張三李四為義子,長安城著名的老少三棒槌正式成為了一家人,幫裡的兄弟坐在偏廳聽著戲,婦人們在花廳裡嗑著瓜子,朝小樹則在花園裡看著夜空沉默不語。
這兩個月,又有十餘名修行者走了,聽說現在有個專門的說法,叫做飛昇?朝小樹想著自己此生很難看到彼岸的風景,神情微黯。
是的,現在這個世界有月了,按照月亮的陰晴圓缺。
朝宅外的街道上,有輛馬車正在緩緩向著臨四十七巷的方向前進。
“好不容易讓皮皮重新煉了顆通天丸,為什麼你要偷偷扔進他茶杯裡?你就不擔心他把杯子裡的茶給倒了?”
“別人倒的茶他可能會倒,妳這個做弟妹的給他斟茶,他怎麼會不喝?這世上有幾個人有資格讓昊天給他斟茶?雖說那傢伙向來喜歡裝酷扮瀟灑,但別忘了他那句名言:天若容我,我便能活……聽著沒,那對妳叫一個客氣!”
“也有道理……只是為什麼今天專門要我給他斟茶?”
“因為那碗煎蛋麵,算我欠他的。”
“還是有道理。”
“妳男人我什麼時候沒有道理?”
“你又不是二師兄。”
“喂,能不能不要提那個冷血無情的斷臂男子?”
車裡的對話一直持續,直到停到老筆齋門前。
寧缺和桑桑走了下來。
桑桑還是像從前那般豐腴,懷裡抱著隻……青毛狗。
站在老筆齋門前,桑桑望向夜空,輕聲問道:“這就是你來的那個世界嗎?”
寧缺說道:“應該就是。”
桑桑看著他問道:“為什麼這麼確定。”
寧缺指著夜空裡那輪明月說道:“因為有月亮啊。”
這句話其實很沒有道理,不過書院弟子不就是這樣嗎?
桑桑問道:“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正在向外面逃逸散失,將來總有一天會流失乾淨,你有沒有想過,到那天後該怎麼辦?”
寧缺說道:“我想那時候,人們或者都已經離開了這裡。”
桑桑沉默片刻,說道:“捨得嗎?這裡是我們的家。”
寧缺將她摟進懷裡,看著夜空說道:“人類的征途。本來就應該是星辰大海。”
“可是,那麼多人在這裡生活過,一點痕跡都留不下來,不覺得可惜?”
“風流總被風吹雨打去,再堅固的建築、即便是刻在石上的字跡,都會被時間風化,但我想,總會有些精神方面的東西留下來。”
寧缺說道:“或者無數年後,這裡再次出現新的文明,在那個文明。老師、觀主還有大師兄他們都會成為傳說。甚至是神話。”
桑桑很認真地問道:“會有什麼留下來?”
寧缺微微一笑,說道:“比如……子曰?”
……
……
推開老筆齋的門,裡面有個客人。
那女子穿著血色的裁決神袍,不是葉紅魚還是誰?
葉紅魚對桑桑直接說道:“我有些話要和他說。妳不要吃醋。”
桑桑說道:“我吃餃子都只就醬油。”
葉紅魚面無表情說道:“聽說街頭那家酸辣麵片湯的老闆被妳賞過一塊金磚?”
桑桑抱著青毛狗。向後院走去。
“這就是你恨不得讓全世界滅亡都要娶的女人?”
葉紅魚看著寧缺嘲諷說道:“把一對子女扔進大學士府。自己天天抱個青皮狗到處閒逛,這麼位貴婦,夫子以前知道嗎?”
寧缺無可奈何地攤開手。因為這事兒沒法解釋。
葉紅魚說道:“說正事兒,我要走了。”
寧缺沉默,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事情,心情依然有些複雜。
葉紅魚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給他說道:“我和她一起走,這是她給你的信。”
這裡的她,自然是莫山山。
寧缺接過信,向後院看了一眼,然後塞進袖子裡。
“你真沒出息。”葉紅魚嘲諷道。
寧缺大怒,說道:“妳再這樣,我和妳翻臉啊!”
葉紅魚伸手揪住他的臉,說道:“我來幫你翻。”
寧缺使出天下溪神指,便要戳她的胸部。
葉紅魚忽然上前抱住他。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胸上。
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
很軟,很彈,很濕,很想再親。
寧缺這樣想的時候,葉紅魚已經重新站回原地。
她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這是幫山山帶的。”
寧缺看著她的唇,冷笑說道:“那除非她先親過妳。”
葉紅魚微怒,說道:“帶的是心意,不懂嗎?”
寧缺忽然沉默,說道:“保重。”
葉紅魚也沉默了。
過了很長時間,她說道:“以前修行界有句話,兩個世界的悲歡離合無法相通,若能相通者,便是聖賢……寧缺,你是聖人。”
寧缺靜靜看著她,說道:“妳是聖女。”
葉紅魚微笑說道:“你還是像當年那樣無恥。”
寧缺揖手相謝。
“你說過,宇宙很大,相見很難。”
葉紅魚說道:“但希望,能在別的世界再見面。”
寧缺說道:“等孩子大些,然後老大老三那點破事兒解決了,我們就來。”
葉紅魚嘆道:“你們兩公婆又不會帶孩子,何必拿這做藉口。”
寧缺很慚愧,說道:“替我多親兩口山山,或者,我再親妳一口?”
……
……
不該走的人都走了,該走的人卻還留著。
寧缺坐在床邊,看著匣子裡厚厚的一疊書信,默然想著。
桑桑看著他,神情漠然說道:“誰是不該走的人?誰是該走的人?我?”
寧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想什麼她都知道。他忽然覺得這種日子過的實在是毫無意思,主要是太沒有隱私,而且太容易誤會。
果不其然。
“今天在朝府,你看著戲台上那小姑娘想啥,你以為我不知道?嘖嘖,那腰身細的,嫩的,軟的……你要喜歡你去摸啊!”
“現在紅袖招是小草當家,簡大家當年的禁令已經失效,你要喜歡,你可以隨便去摸,我讓小草給你挑最紅的。”
桑桑抱著青皮狗,不停地說著。
“夠了!”
寧缺拍案而起:“我就默默讚了聲腰細,又哪裡惹著妳了!”
桑桑眼眶微濕,說道:“你就嫌我腰粗。”
寧缺很苦悶,不知如何解釋,將心一橫,乾脆破罐子破摔,大聲說道:“這和腰有關係嗎?我就是嫌妳現在不肯做飯!不肯抹桌子!不肯給我倒洗腳水!不肯攢錢!天天花錢!天天抱著隻狗到處遛!動不動擺出個神情漠然的樣兒!妳得弄清楚,妳現在是我老婆!可不是什麼昊天大老爺!”
桑桑哭著說道:“寧缺,你騙人。”
寧缺有些微慌,說道:“哪裡騙了?”
她傷心說道:“那天我說我再也不服侍你,你說以後都是你服侍我。”
是的,這是在長安城頭,新舊世界相交的時候,她最先想到的一句話,想來對她真的很重要。
神奇的是,從那天之後,桑桑真的忘記了所有家務事的做法,
寧缺暗中觀察了很長時間,發現居然是真的,而不是在騙自己。
桑桑變成了只會抱狗到處遛的夫人。
所以先前,他真不好怎麼對葉紅魚解釋。
他嘆氣說道:“總得學著做點兒吧?
桑桑什麼都沒有聽進去,傷心說道:“你就是嫌我腰粗。”
寧缺沉默了很長時間,低聲說道:“……好吧,我承認確實有點,妳說這孩子都已經生了這麼長時間,我本以為妳已瘦下來,結果……”
桑桑轉身向老筆齋外走去。
寧缺站起身來,很是緊張,問道:“妳去幹嘛?”
桑桑頭也不回:“我去學士府。”
寧缺大怒,撈過天井裡的晾衣竿,便要起義。
“妳再敢離家出走,我打不死妳!”
桑桑卻沒有理他,直接走了出去。
片刻後,前鋪傳來關門的聲音。
寧缺怔在原地,好生擔心,趕緊去換衣裳,準備去把她攔住,只是因為太過緊張不安,竟是半天也沒辦法把鞋套好。
待他穿好鞋,抬頭一看,桑桑就在門邊。
她一面擦著眼淚,一面說道:“寧缺,你餓不餓?我下麵給你吃啊。”
她根本就沒有離開,她從來沒有離開過。
寧缺走上前去,牽著她的手走進廚房。
他開始重新教她怎麼煮飯,怎麼切蔥,怎麼剪雞蛋。
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這並不難,對吧?
這很幸福,是吧?
明月照著新世界,照著老筆齋。
院牆上,有隻老貓懶懶地躺著。
……
……
(全文完)
……
……
(後記過兩天弄,這裡簡單說兩句:一,不管自不自戀,我都要說,將夜,真的很好,結尾真的自讚一個。二,不管肉不肉麻,我都要說,真的謝謝大家。關於科學方面的問題,我天然免責,我這方面是白痴,但我就是想寫,哈,一百三十章結尾,太屌,今天寫了接近兩萬,很屌,寫出自己的高度來,極屌,最後,大家看看還有什麼票,不管什麼票,都投一下,最後一次了,我愛你們。)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4-4-30 12: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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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6 14:46
【單張】匯報三件事情
一,最近一直奔波在外,七號才能回家,所以後記……會晚些天,大概十號左右放出。
二,新書可能會在月底。
三,將夜最後一句對白的有獎問答活動,已經成功結束,幾名同學獲得kindle加簽名書,有兩位同學獲得簽名書,感謝,你們很酷。
這活動是在威信公眾平台弄的。
maoni1118
歡迎大家關注,保持聯繫。
後記及新書的最新情況,會在微博和威信公眾平台上,向大家做最及時的報告。
幾天不見,忽然覺得有些想念。
Masuk:這是作者開單篇所說的原話,怕大家苦等後記所以PO這篇,若有不妥請板主過幾天後記出來後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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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0305kiko
發表於 2014-5-15 20:26
無窮的歡樂—將夜後記
一作文
朋友們都知道,我一本小說寫兩三年,會用幾個版本的簡介,為了避免劇透,往往只有最後一個簡介,才是真正的簡介。將夜最後一版的簡介是:與天鬥,其樂無窮——這就是這個故事的主題,或者說主要內容。
天是高遠的天空,是老天爺,是高高在上、雄霸一方,在書裡藉著宋國酒樓那次談話,已經說了很多,這裡不再重複。同時,基於將夜是個言情故事,那麼這裡的天自然也會指向家庭關係裡的那位強者,二者完美統一,便是我寫將夜最大的雞賊之所在,而且我很喜歡。
很多人都思考過天人之間的關係,所有人都想過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你看,我就弄了寧缺和桑桑兩口子,就把這件事情給辦了,多簡潔?
而且這是一個很方便的手段。只需要通過講這小兩口,便可以把我想要與大家討論的兩件事情講清楚——那就是自由與愛情。
在將夜的後面,我說過安得雙全法,我說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到底拋不拋,總之,這故事的中心思想,始終在這兩點。
一個通俗小說還非得有中心思想,手段並不見得高級,但我自小都是好學生不是?
啥是自由啊?這我肯定回答不了,只能給出一些簡約更加簡單的直觀感受認知:比如我不想做什麼就能不做,再比如我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要實現自由,那麼你就要有實現自由的能力以及打破那些束縛的能力,你得能飛,還得把蓋子打開。
將夜這個故事裡,從夫子到軻浩然再到君陌,他們一直都是在做這件事情,開創魔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想做而不敢做,佛陀不知道想不想做。
自由都有參照物。長生是對死亡的自由,無距是對天涯的自由,飛行是對重力的自由,買包包是對貧困的自由,我以為,如果真的能夠修行,那指向的目標,肯定就是這些。
書裡也提過,自由是選擇的權利,也是不選擇的權利,為此而奮鬥,我覺得是種不錯的活法。
關於這兩個字,滄海翎那篇書評講的很多,比我想的要深很多,大家看那個帖子便好。
這篇後記,我主要還是想講講愛情。
和間客其實很像,間客里許樂其實是把道德二字看的很透的,在大師範府和懷草詩的那番長談,都已經挑明了,那是鞭子,他願意那樣活著。
愛情同樣如此,並不具有某種神聖的、莊嚴的、先天的純淨與不可侵犯,換句話說,一切忠貞不二、白頭到老,並不是愛情本身的屬性,只是人類需要那樣的愛情,於是這樣的愛情便出現了。
關於愛情,我比較傾向祼猿裡的說法,當然,那個沒什麼美感,再當然,所有美感,都是各種文化手段不斷加深出來的,從而令人相信。
離開青春期後,我對愛情的看法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動——那就是找個伴,當然這事兒本身不像我現在說的這樣輕鬆,因為那個小伙伴不好找。
說回前面的自由。與自由相伴的其實是孤獨,自由解決的不了的事情,就是大孤獨,除非真的獲得了大自由,免於生死之苦。那麼要解決孤獨感,你就需要一個伴,一個能夠盡可能陪你更長時間的伴,怎樣挑選出這個伴?我經常對年輕的朋友們說,三觀相合這個最重要了,能聊天也很重要——也許是因為我是話癆的緣故。
在此之外或者之上,當然有生理方面的彼此吸引,只是那個真的沒辦法太長久,就算泰妍天天在我身邊坐著,我看著電腦上面的篠崎愛還是會覺得好看激動,喜新厭舊,誰逃得過去?
怎麼才能長久?男女之間的引力強弱程度靠什麼決定?三觀之外,完全取決於回憶多少——共同回憶越多,聊天的內容越多,越不容易膩不是?
寧缺和桑桑自幼一起長大,互為本命,三觀完全一模一樣,再沒有誰比他們彼此擁有更多的共同回憶,除了桑桑實在談不上好看,這兩個人,真的是天生一對,因為……這是我設計的啊。
是的,我是桑桑黨。
為此,寫將夜這三年挨了不少罵,但我死不悔改,我甚至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不喜歡桑桑呢?我曾經以為那是因為我退出了外貌協會,而協會裡還有很多同志的關係,也曾經以為那是有些讀者對某些關係要求太嚴格的關係,雖然明明主僕是假的,兄妹更從來沒有寫過,但後來發現,這些原因都不對,只是因為我寫了一個山山。
以前說過,在訪談裡也說過,莫山山真的很好,事實上是我對理想異性的一種描述,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換成哪個男人甚至女人都會喜歡上。
是的,我就是這樣寫的,我甚至是刻意這樣寫的,因為要給桑桑尋找一個對立面,要給寧缺出一道艱難的選擇題,要把我想寫的愛情這玩意兒寫清楚,就必須要有山山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
有朋友大概會問,既然山山這麼美好,為什麼寧缺不喜歡她?為什麼寧缺不選擇她?
請明鑑,寧缺當然喜歡她,怎麼可能不喜歡?那麼寧缺喜歡桑桑嗎?當然喜歡,如果您要問,這人渣怎麼能同時喜歡兩個女生?再請明鑑,其實他還曾經隱隱約約喜歡過李漁,覺得司徒依蘭不錯,對著水珠也神魂顛倒,如果有足夠的劇情篇幅,他絕對會和葉紅魚轟轟烈烈來戰上一場吖!
是的,他喜歡或者說可能喜歡很多女生,這不代表他是人渣,因為男人都這樣,哪個男人敢說自己不是,我啐他一臉,或者把他供起來。
二黑白
這裡要說的不是光明與黑暗,那些神神叨叨的話,在書裡已經寫了夠多,後記裡堅決不提,我們只聊些輕鬆愉快的事情。
我基本確定,將夜是我寫的最好看的一本書,請注意,我說的是最好看,而這,也正是我開書的時候,在單章裡與大家承諾過的事情,我追求的就是好看,並且相對輕鬆看,我還與很多朋友說過,我想寫成家庭肥皂劇,比如老筆齋和雁鳴湖畔,比如書院裡,經常會出現很多大段對話,那是我個人很喜歡的東西,因為真的很輕鬆愉悅。
如果只是這些並不能構成好看,因為畫面太粉淡會缺少重量,尤其將夜從開篇便風起雨落夜將致,刻意在紙上塗了很多黑糊糊的東西,那麼總會有些情節,必須要往刀鋒上走。
前兩卷裡,寧缺對夏侯的複仇是黑的,但和桑桑在一起的時候是白的,艱苦地破竅修行是沉重的,但和陳皮皮等書院同門廝混的時候是輕鬆的,去荒原遇著蓮生是陰鬱的,但和山山同行把隆慶射了個洞大黑馬去咬大白馬這是愉悅的。
微寒的春雨與香噴噴的煎蛋麵,混在一起就是春風亭,漆黑的夜與皎潔的光在一起便是月亮。
真的很美。
三月亮
將夜的世界裡沒有月亮,在夫子登天之後,我說過,主要是為了那句話: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當時沒有說完,也是為了最後一章裡,那輪明月帶來了黑夜,又再一次庇護人間。
夫子,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他教出來的學生,自然也都很有趣,這種有趣,不在於嬉笑怒罵、浪跡天涯,只在於不撤姜食、膾不厭細。
那是我理想裡的夫子和門徒,或者說幻想中的,取了歷史裡的那些古人的某些氣質,然後來愉悅自己的精神,幸運的是,我和你們在這方面始終是相通的,寫的看的都很快活。
唯一能和夫子相提並論的,是桑桑。
不管是黑桑桑還是白桑桑,不管是瘦桑桑還是胖桑桑,都是強大的桑桑。
這裡就不多提她了,放在後面說。
四歷程
在將夜開篇的時候承諾過,這個故事要寫的好看,應該是做到了,如果再回頭看那些情節,我很容易地便再次**進自戀的世界裡無法自拔,甚至有時候懷疑那些情節怎麼是自己想出來的。
桑桑那個局真的很贊,夫子破局的手段也很贊,寧缺和夏侯在擁雪皇城前的對峙很贊,那段我不是書裡的主角的說辭讚的厲害。
這裡借用一下微博上面一位朋友的總結。 (妹的,我找了三十分鐘沒找到,那位朋友,我回復過你的,你有寫到君陌的什麼,寧缺的刀劍符是第一句,還有提到天諭神座,求私信告知!)
但同樣是在開篇的時候承諾過,將夜肯定會比間客寫的快,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倍儿有信心,因為寫間客的時候,生活瑣事實在太多,而將夜期間怎麼看也不會有什麼事兒會影響到工作,結果……沒想到去年病了那麼一場,兩年直接拖到了近三年,黃花菜都蔫了,好在咱們都沒拋棄自己,最後這兩個月我硬生生地還是殺出來了。
殺出個黎明。
戴著墨鏡看日食。
其實,還有副墨鏡送給了夫子,當年準備讓他登天入神國的時候戴著裝逼用的,結果當時寫的太嗨,完全忘記了這點,很是遺憾。
就像遺憾身體問題一樣。
不過夫子終究還是牛逼的,就像將夜雖然最後慢了很多,但這故事終究還是足夠可以的。
看,我真的變成中年人了,只敢寫足夠可以這麼無趣的詞而不敢重複前面的牛逼了。
這故事,還有很多畫面,真的很酷啊。
五情懷
這個詞很酸,也有朋友反應說將夜後半段寫的偏酸了些,我仔細想了想,那是放肆。
我不會寫神,那些肅穆的、崇高的,我不擅長描寫,那是能力問題,很難在短時間內解決,所以如果要有情懷,我只能往下沉。
我較會寫人,那些世俗的、瑣碎的,我很擅長抓細節,因為我有生活呀,不管是酸辣面片湯,還是桌上的兩盤青菜,不管是兩口子的吝嗇還是後來杯茶賜,都是我的嗨點與趣點。
六消息
在這裡先向大家報告一個壞消息:我高估了重新工作之後的速度,寫到這時候,肚子已經餓癟,還沒有寫完,今天恐怕是寫不完了,只能先發。
好消息是:後天我會把剩下的後記寫完,那便是後記下,反正像上中中二再中這種事情我們經常做,引領一時之風氣,再來一次也挺可愛的。
有些麻煩的消息是:我忘了VIP怎麼設成免費的,所以就直接發在書評區裡,在微、博和微、信裡也會發,望看到的大家多多轉告,不要錯過啊,真的麻煩大家了。
即時消息是:如果大家很煩我,或者很喜歡將夜這個故事,請一個多小時後,今夜八點來歪那個歪語音頻道*****與我當面,看我怎麼跪
(稍後補上下半部份)
本帖最後由 850305kiko 於 2014-5-15 20: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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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0305kiko
發表於 2014-5-15 20:37
無窮的歡樂--將夜後記(下)
七麵條
將夜完本之前那兩天,在微信公眾平台上做了一個有獎問答,請讀者們猜猜本書最後出現的一句對白是什麼,我本以為沒有人能猜得到,所以做的預算是土豪金,結果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有四位強者猜的基本一字不差,還有兩位仁兄也猜對了大半,於是獎品便從土豪金變成了kindle……
提起這件事情,自然不是宣揚我的慷慨(這錢可是我自己私人出的啊),也不是自嘲如寧缺桑桑一般的吝嗇(雖然臨時改了主意,但那也是錢不是?)主要是想表達一下佩服。
將夜全書最後一句對白是桑桑在老筆齋問寧缺:“你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啊。”
不要像某些朋友一樣非要往那些路數上理解,我只是想說,麵條是這個故事裡最重要的東西。
這句話來自偉大的大內密探零零發,來自偉大的劉嘉玲,來自書裡的煎蛋麵和酸辣面片湯。
在周星馳的電影裡,零零發肯定不是最優秀的,卻是我最喜歡的幾部之一,劉嘉玲的演技一直有不錯的評價,到狄仁傑時終於拿了獎,但對我而言,最好的劉嘉玲是大內密探裡的那個婦人。
那個電影所展現的,就是我所以為的愛情婚姻家庭,一碗麵條,從TVB開始,直到最後自己開始寫故事,家常味始終是我最看重的。
端碗麵條看TVB,這自然最家常。
讀者大大們能猜到最後這句對白,可能是因為我在將夜裡提過太多次煎蛋麵,也應該是因為我們擁有相近的成長經歷,那些東西都能記得,有相似的喜惡,有可以共通的審美。
將夜是言情小說,說的是家長里短,哪怕天人交戰,依然還是家長里短,書院也同樣如此。
在這個故事裡,我寫過很多畫面,都是我喜歡的,其中最喜歡的幾個畫面之一,是寧缺在絕壁崖洞裡被關著,書院的師兄師姐們都過來玩,然後在那裡吵鬧,好似春遊一般。那道絕壁很美,可以遠觀長安,崖間有數十道細細的瀑布,傾瀉入純白的雲海之中,我說的不是這個。
桑桑在崖畔做飯給寧缺吃,給大家吃,把洗完菜的髒水,隨意地潑進崖下,傾進云海裡——我所說的最喜歡的畫面,是這個。
在仙境一般的地方,依然是要吃飯的,書院裡從夫子到黃牛都是一幫吃貨,我就喜歡讓那幅完美的油畫上塗些生活的色彩,還要塗滿。
前面就講過,我不會寫莊嚴神聖的東西,比如成神,煙男的風月成神足夠牛逼,我現在做不到更牛逼,當然就不會去觸碰這一塊。所以在泗水畔,只給了桑桑極短的畫面,便不再多寫,而是開始寫相反的那段旅程。
我想寫的是由神成人的過程。
在泗水之前,夫子帶著寧缺和桑桑周遊世間,去看那些最美的風景,吃最好的食物,過最有趣的日子,最後在雪海畔讓他們成親洞房。
就是飲食男女四字。
那是夫子的手段。寧缺帶著桑桑覽遍紅塵,帶著她去見俗世的父母與故人,是這個手段的延續。
最終,這對師徒成功了。
昊天變成了人。
將夜這個故事,其實從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確定了勝負或者說結局。
一碗麵條,也可以改變世界。
生活,永遠最強大。
八渭城
關於寧缺的爭論,主要出現在後半段,他帶著桑桑與世界為敵,殺了很多虔誠而無辜的民眾,以及草原那段之後,引發過一些負面意見。
我一直覺得這沒有討論的必要,對寧缺有負面意見沒有任何問題,因為他做的那些事情,對於身為普通人的我們來說,當然是一種極大的危險,把他罵成渣也行,因為我們不是桑桑,不是渭城裡的人,也沒在書院學習過。
但有讀者懷疑他這樣做的合理性,覺得他性格改變了,這我要做一些說明,事實上他從來沒有改變過,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如果從道德上進行判斷,他雙手一直染著鮮血,好在何處?
寧缺自己說過,大師兄是仁人,二師兄是志士,而他絕對不是個仁人誌士。
我沒有正面寫過渭城之前他和桑桑的生活,因為將夜的時間軸是從離開渭城開始的,在那之前,他已經殺過很多人,做過很多惡事,他會搜刮死者的財產,他甚至還吃過人肉。
大家應該都還記得他吃過什麼,也肯定還記得他殺的第一個人第二個人是誰,他和慶餘年裡的範閒不同,他更清醒,也更無奈,他是被推動著開始做那些他自己也不見得會認可的事情,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握著刀時的手是濕的,是粘乎乎的,上面滿是將要凝的血,直到在東城復仇時還是如此,直到殺死夏侯之後,才解脫了些許。
我想寫這樣的寧缺,是因為我認為人類能夠活下來,是需要獸性的,當然,人類如果想要活的更好,必然不能僅限於此,所以他會變化。
最開始時他只是想要活著,揀到桑桑後,他便想和桑桑一起活著,在渭城得到了愛,於是他便想和渭城一起活著,在長安進了書院,他便想與同門們一起活著,直到在帝國南疆,遇到那名叫楊二喜的普通漆匠,他才有了和唐國一起愉快地生活下去的強烈願望。
夫子曾經說過,大師兄愛這個世界,所以很難弄清楚最愛誰,寧缺只有桑桑一人,根本不愛這個世界,這個判斷是準確的,只是他老人家當時沒有談到寧缺後面發生的這些變化。
愛從來不是單方面的東西,必須彼此呼應,你得愛我我才愛你,或者我先愛你你再來愛我也行,但其間必然要建立某種聯繫。總單方面去愛或者不問來由一直單方面愛著,那多自虐?
寧缺本來極有可能成為文藝小說裡常見的沒愛的孩子,**的孩子,從小看的死亡、經歷的死亡太多,確實容易把一個優秀的青少年宮少年培養成他這樣的冷血傢伙,好在他還是遇到了一些愛。
她愛他,他愛她,所以可以背著她對抗整個世界,渭城愛他,他愛渭城,毀滅渭城的世界,自然也會被他所毀滅,從這一點來說,他終究還是個沒愛的、需要愛的孩子,我們又把這車軲轆話說回來了……我同情他,所以同意他
九、憶苦
之所以說將夜寫的最好看,是因為真的可好看可好看了,故事最好玩,畫面最酷帥……我這不是在賣萌爭取你們的同意,是真的這樣認為,當然,是和我自己寫過東西相比,在酷帥方面,我寫過慶餘年裡的五竹叔,黑騎,間客裡用機甲點煙,施清海,以及朱雀記裡那幾位真肅美的大菩薩,感謝將夜幫助我完成了更多,這個故事的世界背影以及基調,確保我能寫出更多的那些畫面。
酷帥這詞有些農業重金屬,所以不提了,下面說說故事,雖然大家都看過了,但還是有些前塵往事擔心大家沒注意到,所以錯過。
將夜這個故事是從動筆那天就完全想透了的,結尾也是早就定好了的,我要寫的就是創世紀。
桑桑是昊天這件事情,自然是最早定好的,不然我為啥讓她生的那般黑,偏一雙腳白的像蓮花一樣?為啥寧缺抱著她便能夢見一片海?
腳踩光明,身在黑暗,昊天和冥王是一體兩面,這也是定好的。當初在爛柯寺,她選了黑色棋子,從歧山大師到很多人,都以為她就是冥王之子,然而在荒原的車廂裡,那顆棋子變白了。
不知道當時有讀者註意到沒有。
當然,當時夫子注意到了,於是天地之間有異象,於是夫子眼中有世界破滅重生。其後才有周遊世界,很長時間後,她變回了昊天。
解釋這些,是想再次對您說明,我真的從來不亂寫的,你可以說我寫的很亂,但我寫的時候,心一向很定,我知道我要寫什麼,無論寫出來的東西你喜歡或者不喜歡,但我是很認真的。
這只是一個例子。
用來說明我勞苦功高的例子。
身體的問題不再复述,雖然去年確實有些苦,但那是我的私事,說太多你們煩,我也煩。
十、思甜
很好看嗎?應該是,如果說我自己的觀感做不得數,那麼總有相對客觀些的標準。
比如訂閱,比如月票,比如版權售出。
將夜成績真的很好,各種好,網文這塊能拿到的榮譽全部拿光了,能賣的版權基本都賣光了。
我掙了不少錢,真的。
我現在不喝紅牛了,身體重要不是?我現在改喝東方樹葉,或者自己泡普洱了。
那應該是苦或微澀的?
不,我喝著真是甜的。
謝謝儂。
十一、鳴謝
鳴謝名單越短越好。
謝謝讀者們,還是那句重複了無數遍的話,你們正版閱讀給我帶來的訂閱收入,是我養家糊口買車瀟灑的所有道理,一切來自你們。
感謝姑娘們,在我寫不動的時候給我發漂漂亮亮的照片,讓我在世界上發現那麼多美。
感謝同行們,你們寫的書是我這些年最主要的娛樂生活,是我大部分愉悅情緒的來源。
感謝泰妍,這兩年最好的發現,無論是拼月票的時候,還是養病的時候,陪我殺時間。
感謝很多美好的辭句:那年春,我把桃花切兩斤,魚躍此時海、花開彼岸天,還有好多好多書裡顯得特別牛逼的句子,都來自網絡,還包括一個我始終沒有找到機會用的章節名——且把時光燉了,都是我在微博或別的地方看來的,在書埋在的章末都做過說明,在這裡再次嚴肅致謝。
感謝我自己也寫了不少好的句子。
感謝辛苦的管理人員們,不多言。
感謝家人,知名不具。
十二、新書
新書是個好故事。
是的,我現在還沒把新書完全想清楚,至少沒有像將夜動筆之初想的那麼清楚,但我已經基本上可以確認,那是一個好故事,因為想想會激動起來,對於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題材還是玄幻,雖然你們知道我分類向來隨便亂分,間客也是玄幻……但新書真的會很炫很幻吧……吧……吧……會有我最擅長的,也有我沒有寫過的那些區域,嗷嗷,很刺激啊。
新書的男主角太有意思了,那人太有意思了,女主角太沒意思了,當然,兩個人的相遇真有意思,我現在能確定的情節,就是這塊,我和朋友們說的時候,真的會興奮的渾身發抖啊。
看,吳老二再次出現在我的文字裡。
剛才忘了鳴謝他,此處補上。
新書裡會有龍,會有魔,會有碑,會有遙相望的世界,當然,最重要的,會有人。
之所以我只說是個好故事,是因為我暫時還沒弄明白主題或者說中心思想是什麼,誠懇些說,寫了這麼多年書,總感覺想寫的東西都快寫完了,就像將夜開始之前那樣,但寫著寫著,我大概便會發現自己在那個年齡段最想寫什麼。
這個過程應該也是有趣的,我們一起來看。
新書應該會月底發布,具體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大家,這裡真要麻煩大家關註一下我的微博和微信了,我們要保持聯繫。
就像在上上個後記裡說的那樣,寫書的人真的很怕被遺忘,所以我會不停地寫書,以確保你們能記得我以前寫過的書,事實證明,這是對的,我寫將夜,你們就能記得間客、慶餘年、朱雀記、甚至還有那個五百萬的承諾。於是在一二年底最後那個月,所有這些書,居然都出現在了月票榜的首頁上,從來沒有人像我們這樣了不起過。
十三
謝謝你們。
為了湊足十三這個數,我費盡心力。
三年結束了,還有三年。
這是梁朝偉說的,也是施清海說的。
更是蓮生說的。
有生皆苦?
我們這樣活著,就是幸福的。
過些天,我們一起回來,拉著手唱小情歌吧。
本帖最後由 850305kiko 於 2014-5-15 20: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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