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官道之色戒 作者:低手寂寞(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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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2015-7-23 19:16:2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4 848525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2:13
第四十二章 出國(下)

  雖然只是短短三天的時間,王思宇卻覺得極為難熬,就像是經歷了漫長的一個世紀,當寧露進入產房裡的那一刻,他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那種交織著興奮、期待與緊張的心情,是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或許只有那些已經成為父親的男人,才能真正體會他此刻的心情。

  有著類似感受的,還有殷女士與甯雪,兩人在接待室裡坐了一會兒,就又去諮詢了醫生,問是否可以陪產,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兩人就和王思宇一起進了產房,三人共同陪在寧露的身邊,為她加油鼓勁,幫她挺過最難熬的時間,由於懼怕在小腹上留下猙獰的傷疤,寧露沒有選擇剖腹產,而是順產,這也是很多漂亮女人的選擇。

  甯露平靜地躺在病床上,雙手握著雪白的床單,按照醫生的囑咐,深呼吸,用力地伸展著肢體,口中發出痛楚的呻吟,王思宇半蹲在她的身邊,握了她一隻冰涼的小手,嘴唇微動,說著一些自己也聽不懂的話,在這個時候,他好像比任何人都緊張,完全沒有了身為省級領導的鎮定與從容,只是一個手足無措的丈夫。

  而本來異常痛苦的寧露,注意到了他的表現,咬了粉唇,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他,唇邊浮現出一抹動人的笑意,反倒強忍住疼痛,顫聲安慰道:「小宇,沒事的,你別擔心。」

  殷女士見了這一幕,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忙把頭轉到旁邊,抹去眼中打轉的淚水,起身繞到病床的另一邊,拿了乾淨的濕毛巾,幫著寧露擦去臉上晶瑩細碎的汗珠,在醫生的指示下,幫著寧露做出各種動作,孩子似乎很大,順產有些困難,大家都很緊張,連醫生都不例外。

  終於,伴著嘹亮的哭聲,嬰兒成功出生了,在那一刻,寧雪喜極而泣,發出一聲歡呼,年輕的女助產醫生卻拿起明晃晃的剪刀,遞給旁邊的王思宇,輕聲道:「剪開孩子的臍帶吧,這是屬￿父親的榮耀,無人可以替代。」

  王思宇點點頭,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接過剪刀,臍帶剪開,隨即將剪刀還給護士,拿起準備好的羊絨毯,將小傢夥光溜溜的身子裹上,抱在懷裡,縱聲大笑起來,在孩子的臉上親了又親,陷入了無邊的狂喜當中。

  這些年來,王思宇一直都期盼著,能夠生下一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能夠給自己帶來寬慰,可美人們卻因為各自的原因,都沒有幫他達成心願,直到此時此刻,夢想才得以成真,在這瞬間,他仿佛變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懷中這個嬰兒,就是他最成功的作品,也將是他畢生的驕傲。

  還有什麼,能比這個小生命降臨世間,更讓人感到快樂的呢?

  但小傢夥卻絲毫不肯領情,閉著眼睛,發出震天般的哭聲,王思宇沒有經驗,一時倒有些慌了手腳,殷女士笑著走過來,接過孩子,輕聲道:「小璟瑜,別哭了,快去讓媽媽看看,為了你的出生,她可吃了不少苦頭,還不謝謝媽媽?」

  說罷,她把嬰兒送到甯露眼前,寧露身子極為虛弱,可見了孩子,臉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花,眼裡也流出激動的淚水,她伸手摸了摸嬰兒的面頰,柔聲道:「小淘氣,媽媽終於見到你了,小璟瑜,別怕,不哭,媽媽和爸爸都在這裡,我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說來也奇怪,或許是哭累了的緣故,又或者是某種奇妙的感應,王璟瑜的哭聲竟漸漸小了起來,只是那小巧的嘴唇,卻仍在輕輕翕動著,似乎顯得極為委屈,又像是在吸吮著食物,讓人看了,不禁莞爾,就連三位女醫生,也都笑了起來。

  寧雪擠了過來,盯著孩子的臉蛋,笑得有些合不攏嘴,她蹲在病床邊,逗弄了孩子幾分鐘,就又樂顛顛地抱起了她,與醫護人員一起去給小傢夥洗澡,王思宇則將寧露推回了休息室,情濃意切地交談著,不時發出會心的笑聲,伴著這孩子的出生,兩人之間的感情,又深厚了許多。

  幾天後,寧露的身體恢復得很好,提前辦理了出院手續,眾人在花園別墅裡,為王璟瑜舉行了一次別開生面的慶祝儀式,大家給她穿上了古代公主的服裝,拍了近百張照片,饒是如此,殷女士仍不滿意,還張羅著要給璟瑜在美國過‘十二晌’。

  這個所謂的‘十二晌’,是北方的一種習俗,是在孩子出生滿十二天后,搞的一種慶祝活動,又叫小滿月,為此,她還特意準備了六雙不同款式的虎頭鞋,以便為孩子驅病去邪,保佑孩子健康長壽,長命百歲。

  按照過去的習俗,這六雙虎頭鞋上,除了繡著虎頭、虎眉、虎目之外,還有蓮花頭、牡丹頭、南瓜頭,圖的就是一個吉利,就像民歌裡哼唱的那樣:「一對牡丹一對蓮,養的孩子中狀元,一對石榴一對瓜,孩子活到八十八。」

  王璟瑜的出生,在於家人看來,未必是件大事,可對甯家人來說,寓意就大不相同了,這是殷女士的第一個外孫女,其喜愛之情,自然是溢於言表的。

  就連寧凱之也動了念頭,急著想看到外孫女了,只是,他身份特殊,在中美關係如此敏感的情況下,更沒有辦法出國過來了,只能不斷地打電話催促,讓儘快把孩子帶回去。

  可嬰兒剛剛出生沒幾天,自然是不能出遠門的,怎麼也要滿月之後再回去,更何況,寧露的顧慮很多,一直想著就在國外生活,獨立將孩子撫養大,免得回到國內走露風聲,搞得滿城風雨,對王思宇的仕途造成影響。

  小傢夥很機靈,也很健康,出生的第三天,居然已經會笑了,在四人當中,除了和寧露最親之外,她和殷女士和甯雪之間,似乎也很投緣,只是對王思宇這位父親,卻有些不感冒,每次抱在懷中時,王璟瑜都哭個不停,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感到極為無奈。

  「哇,哇,哇……」王璟瑜雙手握拳,咧著小嘴,大聲啼哭起來,又一次地卷了父親的面子。

  王思宇無可奈何,只好把孩子交到甯露的手裡,輕笑道:「這個璟瑜,脾氣還真不小!」

  寧露莞爾一笑,將胸前的襯衣掀起,露出雪白的乳房,笑著道:「中午沒吃多少就睡了,現在怕是餓了吧?」

  果然,王璟瑜停止了哭泣,張開小嘴,嫺熟地含住了母親的乳頭,盡情吸吮起來,一隻小手還在用力拉扯著她的襯衫下擺,雙腳連蹬帶踹,沒半刻老實的時候。

  王思宇就捏了那只小手,擺弄著她嫩白的手指,笑著道:「饞丫頭,你倒是說說,為什麼只和媽媽親?如果只是因為奶水的關係,問題倒是不大,爸爸用力擠擠,也會有的!」

  「去你的!」寧露倏地臉紅了,嗔怪地望著他,奚落道:「王思宇同志,你倒是擠擠看?」

  「那就擠擠唄!」王思宇把襯衫的紐扣解開,剛要脫下來,卻聽到敲門聲,忙停下動作,笑著喊道:「小雪,門沒鎖,進來吧。」

  寧雪推門進來,將果盤端進房間裡,坐在姐姐的旁邊,笑眯眯地道:「說什麼呢,那麼熱鬧!」

  王思宇歎了口氣,輕聲道:「在說你的寶貝外甥女,這個王璟瑜同學,她和我一點都不親!」

  寧雪探過頭,望著璟瑜吃奶的樣子,樂不可支地道:「姐夫,還好意思說呢,人家一起相處的時間,可比你長多了,當然要和媽媽親了。」

  王思宇笑笑,伸了個懶腰,有些無奈地道:「沒辦法,國內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能呆上這麼久,就已經很難得了,其實,我倒是贊成岳父的意見,把孩子接回國內,就是你姐姐不肯同意。」

  寧雪聽了,趕忙伸出雙手,搖著姐姐的胳膊,悄聲道:「姐,把璟瑜帶回國吧,我特別喜歡這孩子,要是看不到,會想死的。」

  寧露微微一笑,輕柔地拍著孩子的身體,搖頭道:「小雪,你們的任務也多,在家裡呆不了幾天,更何況,咱家裡每天客人那麼多,也不方便,等孩子大些再說吧。」

  寧雪點點頭,撈起璟瑜的一隻小腳丫,把玩著道:「姐夫,不是我沒幫你,是姐姐太固執了,她這脾氣,真是沒法,一點也不聽勸。」

  王思宇笑笑,搖頭道:「小雪,要是論脾氣,你可沒法和我家露露比,就比如那天晚上……」

  「停,停!」寧雪忽然一笑,做出手勢,連連向王思宇眨眼,示意他不要講出來。

  寧露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詫異地望著兩人,柔聲道:「那天晚上怎麼了?」

  「沒什麼!」王思宇啞然失笑,也不想把糗事講出來,有損他光輝偉岸的形象,璟瑜出生後,寧雪對他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已經很是尊重這個姐夫了。

  寧雪拿了一牙西瓜,遞給王思宇,咯咯笑道:「姐,是這麼回事,有天晚上,他和衛國在酒店裡吵架,我幫衛國說了幾句話,姐夫就記仇了,就是這麼回事。」

  寧露笑笑,臉上又現出一絲憂色,輕聲道:「小宇,你和衛國之間,一定要好好相處,千萬別傷了感情,讓我們女人之間難做。」

  「盡力而為吧!」王思宇微微一笑,把西瓜吃掉,抽出紙巾擦了手指,又探頭望去,卻見女兒已經眯著眼睛睡著了,小嘴卻仍沒有離開寧露的胸部,不禁笑了起來,搖頭道:「這小傢夥,真是可愛極了。」

  「就是,和我小時候一樣。」甯雪對這位外甥女,是真心疼愛,用手捏了下她嬌嫩的臉蛋,就起身道:「姐夫,咱們去外面走走吧,有件事情請你幫忙。」

  「好的!」王思宇見她神色怪異,感到有些納悶,不過,還是跟著她出了房間,走到院子裡。

  甯雪站在草坪邊上,抬頭眺望著遠方,輕聲道:「姐夫,衛國把那些資料還給你了嗎?」

  「哪些資料?」王思宇微微皺眉,忽然響起,唐衛國以前搞到的自己那些黑材料,不禁笑著點頭道:「已經還過來了,據說只有原件,沒有複印件。」

  「那就好。」寧雪輕籲了口氣,低頭望著有些發黃的草坪,用滿是惆悵的語氣道:「姐夫,我發現了那些材料後,就和他吵了一架,逼著他把材料還回來,你這裡如果有類似的東西,也請交給我,我們是女人,不想介入政治,但也不希望你們搞得太僵,讓我們甯家姐妹為難。」

  王思宇笑笑,點上一顆煙,搖滅火機,輕聲道:「小雪,請相信我,我的手裡並沒有那些東西,從開始到現在,也一直沒有動過類似的念頭。」

  「是嗎?」寧雪微微蹙眉,轉頭盯著他,寒聲道:「可是,姐夫,我和你的人交過手,那人叫李飛刀吧,他居然摸進了衛國的房間裡,拿走了些東西。」

  王思宇忽然響了起來,是有這件事情,就笑著解釋道:「小雪,那是下面人的魯莽行動,我在得知消息後,也很惱火,已經批評過兩人了,讓他們再不許做出類似的舉動,東西已經銷毀了,請相信我的承諾。」

  「好吧,我相信你。」寧雪點點頭,微笑道:「姐夫,我希望你和衛國能夠和平相處,如果可能,在事業上互相幫助,那樣最好不過了,可千萬不要兄弟鬩牆。」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搖頭道:「小雪,政治太複雜了,有時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我只能向你保證,無論是衛國也好,亦或者是其他的朋友,只要尚有一線商量的餘地,我都不會把事情做絕,僅此而已。」

  寧雪稍稍有些失望,但還是笑了笑,點頭道:「也好,不過,我好像聽衛國說過,你最近在官場上,已經有了很強大的助力,甚至中央……」

  「沒有,那些只是傳聞,根本不是事實。」王思宇歎了口氣,眺望遠方,搖頭道:「即便真的有,我也不會動用,否則,當初早就有結束的機會了,哪會等到現在,所以,如果衛國或是其他人真的要對付我,那麼笑到最後的,一定是他們。」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2:13
第四十三章 話別

  在美國呆了半個月的時間,王思宇便返回國內,他先是去了京城,把王璟瑜的照片,帶給于春雷看,也算是給春雷書記一份特別的禮物,于春雷倒沒想到,家裡又添了孫輩,自然是心裡樂開了花。

  只是,在瞭解到是寧露生的孩子後,他稍稍感覺有些怪異,王思宇在外面的一些風流韻事,他是清楚的,為此還很是頭痛,但沒有想到,這傢夥居然會色膽包天,做出這樣的事情,這讓于春雷很是無語。

  當然了,這並不妨礙他對小孫女的喜歡,在聲色俱厲地呵斥了王思宇後,于春雷總算消了火氣,喝了口茶水,就戴上老花鏡,把一張張照片拿在手裡,看了又看,不住地誇讚。

  到了他這個歲數的人,對於隔代人的喜愛,那是平常人很難理解的,看著照片中那個可愛的嬰兒,這位京城市委書記和其他老人一樣,笑得有些合不攏嘴。

  把照片放下,于春雷當即摸起話筒,給寧凱之打了電話,雖然沒有把話挑明,可心中那份得意卻是溢於言表,他和寧凱之的私人關係,還是非常融洽的,在政治上的理念也有共通之處。

  這也是寧家之所以會同意,與於家進行聯姻的一個重要因素,兩家人雖然聯姻的時間最晚,王思宇卻很爭氣,捷足先登,這個孩子,就是聯繫兩家關係的一個重要紐帶,在這方面,于春雷還是很滿意的。

  十幾分鐘後,當他放下電話時,王思宇已經幫他將茶水續上,又退回到沙發邊坐下,他始終不肯改口換稱呼,可是在一些細節上,儘量體現出對老人的尊重與關心,免得讓春雷書記太過難過,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還擔負著家族的重擔,身上壓力可想而知。

  于春雷把照片收拾好,小心地放了起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面色和藹地道:「小宇,經過審慎研究,還是決定推南粵的周松林同志上去。」

  王思宇神色微變,試探著問道:「那麼華中的方書記呢?」

  于春雷笑笑,摘下老花鏡,丟到旁邊,輕聲道:「他還要再等等,五年之後,我下去了,他再補上來吧,在年齡上,他比周松林的優勢要明顯。」

  王思宇微微皺眉,有些不放心,以懷疑的口吻道:「春雷書記,若論黨內資歷,周老爺子可遠比不上趙勝達,當初趙勝達在初選時,可還差了幾票,這次如果推出周書記,有把握嗎?」

  于春雷拿起杯子,神情篤定地道:「這是上面的意思,基調已經定下來了,目前還在協調當中,上次沒有達成妥協,問題就在於分配不合理,這次換了人選,應該就可以接受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好奇地道:「怎麼個不合理法?」

  于春雷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語氣凝重地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這樣可不行,總要講五湖四海的,否則,不利於黨內團結。」

  王思宇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春雷書記,那咱們可算撿了個大便宜,周老爺子若是上去,對咱們的幫助會很大,這次勝算有多少?」

  于春雷含笑點頭,贊許地道:「周松林是位儒將,也極有遠見卓識,雖然資歷稍稍差些,但頗得人心,上面對他的印象也極好,這次成功的機會,大概在七成以上。」

  王思宇輕籲了口氣,如釋重負地道:「周老爺子口風倒是緊,竟然絲毫沒有露出來。」

  于春雷擺擺手,表情凝重地道:「這大半年時間,就是在最後的衝刺階段了,不到會議開完,還有很多變數,自然不能掉以輕心了,你嘴巴也要嚴些,不能洩露出去。」

  「好的,請放心。」王思宇微微一笑,思索著道:「春雷書記,抽時間,我去趟華中吧,去探望下方書記。」

  于春雷搖了搖頭,含笑道:「不必了,我已經和他進行過多次交流,這也是他提出的建議,畢竟,南粵省的政治經濟地位,也要高出華中一大截,周松林出來競爭,把握更大一些。」

  王思宇笑笑,沒有吭聲,周老爺子綿裡藏針,長袖善舞,他能進入中央決策層,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而且,單就感情而言,王思宇也是傾向于周松林的,他和周老爺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無拘無束,無所顧忌,在方如鏡面前,則多少有些放不開。

  兩人在房間裡聊了半個小時,王思宇便起身告辭,離開了正房,出門後,又遇到了財叔,站在院子裡說了會話,他就鑽進小車,開車返回城堡花園。

  半路上,正開著車子,忽然接到老神棍打來的電話:「喂,宇少,最近還好嗎?」

  王思宇下意識地看了下倒視鏡,苦笑道:「還好,不過,接到你的電話後,心裡就發毛了。」

  老神棍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蕭索之意,淡然道:「那很正常,宇少,你現在在哪裡?」

  「在京城。」王思宇笑笑,降下車速,特意提醒道:「還在路上,所以有話快點說,免得出現意外。」

  老神棍歎了口氣,笑著道:「宇少,你倒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王思宇點點頭,目光正視前方,輕聲道:「沒辦法,上次的教訓太慘重了,都留下心理陰影了,我現在可是有孩子的人了,決不能再出事。」

  老神棍笑了笑,又輕聲問道:「宇少,小佳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王思宇把車子駛到道邊,停了下來,微笑道:「還好,她的視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即便摘下眼鏡,也能看到東西了,學習成績也不錯,在班級裡能占上前十名,進重點高中不是問題,小佳那孩子還是很聰明的,和家裡人相處的也極好,已經完全融入於家了,你不必擔心。」

  「那就好。」老神棍歎了口氣,輕聲道:「宇少,別忘了,等到她三十一歲的時候,讓她去華西找妙可大師,這件事情就託付給你了。」

  王思宇感到有些奇怪,詫異地道:「老傢夥,你今兒說話的語氣怎麼怪怪的,出什麼事情了嗎?」

  老神棍眯著眼睛,緩緩道:「我要修閉口禪了,就是以後再不開口說話那種。」

  王思宇微微一怔,有些無語地道:「你又不是僧侶,修什麼閉口禪?」

  「一言難盡啊!」老神棍歎了口氣,輕聲道:「總之,外面的事情,我不再過問了,一心只鑽研易理之術,以後,你也不要打這個電話了,咱們也不要再聯繫了。」

  王思宇有些傷感,卻笑著點頭道:「那也好,免得被你害死。」

  老神棍也跟著笑了起來,爽朗地道:「那麼,好吧,就這樣?」

  王思宇趕忙喊道:「等下,我還有幾件事情要問你。」

  老神棍搖了搖頭,淡淡地道:「宇少,你們這些人都是有大氣運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很簡單地解決,根本不用問我這山野村人。」

  王思宇默然半晌,輕聲道:「那最後給個提醒吧?」

  「丟掉家裡的那盆仙人掌!」老神棍說完,把手機掛掉,歎了口氣道:「咱們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以後怕是再難見面了。」

  王思宇坐在車裡,愣了半晌,才又開著車子,回到城堡家園,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把兩盆仙人掌統統拔掉,丟進了垃圾桶。

  張倩影見了,不禁感到奇怪,微微蹙眉道:「小宇,你這是怎麼了,還跟花草較勁了?」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以後就養君子蘭了,這個全身帶刺的東西,我不喜歡。」

  「神經!」張倩影撇了下嘴,又坐到他的身邊,悄聲道:「小宇,我哥的企業也在忙著上市,你能不能出面打個招呼?」

  王思宇搖了搖頭,笑著道:「小影,公司上市的事情,你不用幹預太多,條件夠了,自然能上,條件不夠,打了招呼也沒用。」

  張倩影歎了口氣,輕聲道:「可我哥那邊,催得厲害,要不你和他說下吧?」

  王思宇笑笑,點頭道:「也好。」

  他和張書成通了電話,就去浴室洗了熱水澡,回到房間裡,與張倩影親熱了起來,兩人許久未曾溫存,這一晚就情濃似水,別有一番韻味。

  次日上午,王思宇接到了秘書歐陽吉安打來的電話,在彙報了幾項工作後,歐陽又有些謹慎地道:「部長,黃曲市的案子有進展了,那位國色天香娛樂城的董事長,趙青紗女士已經被帶走調查了。」

  「嗯,知道了,這個消息還不錯。」王思宇笑笑,這個消息並不意外,上次和君明書記談話時,就知道君明書記做過相關部署,只不過,對方的動作比預想中要快,在春節期間動手,確實能減少很多阻力。

  歐陽吉安又小聲道:「還有一條消息,有些分不准真偽,外面都在傳,說田鳳鳴春節去了香港,到現在都沒回來,可能是潛逃了,他和國色天香娛樂城的關係很深,搞不好,田部長也要受到牽連。」

  王思宇心中一跳,隨即點點頭,輕聲道:「歐陽,你再去調查一下,如果消息準確,再來電話,我在京城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一周之後才能返回。」

  「好的,部長。」歐陽吉安掛斷電話,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碧藍的天空,喃喃地道:「天氣真不錯,是個郊遊的好日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2:13
第四十四章 殺一儆百

  沒過幾日,消息傳來,黃曲市的常務副市長田鳳鳴果然潛逃了,他帶了一位年輕漂亮的情婦,和某旅遊團一起,從江南麓山國際機場出發,趕往香港,又轉道去了新加坡。

  和國色天香娛樂城的案子一樣,此事在黃曲市官場,乃至整個江南官場都引發了軒然大波,節日的喜慶氣氛尚未散盡,人們就又警覺起來,大家都嗅到了一股異乎尋常的味道。

  黃曲市的幹部們是最為擔憂的,上次調查組來的時候,一些幹部就已經驚慌失措了,他們上下打點,費盡周折,才將兩隻調查組送走,躲過了迫在眉睫的一次危機。

  這些人好不容易安下心,想過個消停年,可沒想到,省裡又派了專案組下來,秘密調查,這個回馬槍來得厲害,在猝不及防之下,國色天香娛樂城的趙總就被帶走了。

  在黃曲官場上,常務副市長田鳳鳴是很有能量的,耳目眾多,專案組帶走趙總的當天,他就從特殊的渠道,得到了風聲,並且打聽到,這次的行動,是省委書記沈君明親自部署的。

  發覺苗頭不對,田鳳鳴趕忙給最寵愛的情婦打了電話,又帶著提前準備好的兩個保險箱,通過旅行團的春節港澳雙飛五日遊活動,順利離開內地,潛逃國外。

  他在離開之前,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非但妻子兒女沒有知情,就連年邁的老父親都被蒙在鼓裡,至於那位身為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的哥哥,就更加不瞭解情況了。

  然而,事發之後,卻讓田鳳駒坐立不安,他心裡極為懊惱,這個不爭氣的弟弟,惹了大禍不說,還把自己陷入了極為艱難的境地,外面都在傳聞,是他通風報信,讓弟弟逃跑的。

  田鳳駒很想和人解釋,但問題是,組織上並沒有派人來問,其他人在交談的時候,也都很小心,刻意躲避了這個當前最為敏感的話題,但越是這樣,就越讓他心裡不踏實。

  這些日子,來他辦公室裡彙報工作,聯絡感情的人越來越少了,大家就像通了氣一樣,都開始有意無意地和他保持著距離,就連最忠心的幾位下屬,往這邊跑的次數也明顯少了。

  田鳳駒身為正廳級幹部,當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因此,他也不敢耽擱,趕忙寫了材料,主動向上級領導彙報,試圖為自己證明清白,另外,也想順便摸摸大家的態度。

  結果很是失望,在省委副書記喬戈平和張省長那裡,都碰了軟釘子,那兩位都是非常成熟的政治家,在黃曲市的官場震盪即將到來之前,不可能給他吃下定心丸。

  田鳳駒雖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畢竟身在局中,急於脫身,因此,就又找到省委書記沈君明,提出前往新加坡,勸弟弟歸國自首的要求,沈君明卻沒有同意,只說再等等。

  這樣的表態,就顯得很微妙了,田鳳駒忽然發現,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經處於極為危險的境地了,在事態繼續發酵之前,必須儘快想到辦法,脫離險境。

  他再三琢磨,就想到了頂頭上司王思宇,雖說這把火本身就是王部長燒起來的,可對方要達到的目的,未必就是整倒自己,或許,只是敲個警鐘,讓自己早日認清形勢罷了。

  想到這裡,田鳳駒忙打了電話,主動向王思宇彙報工作,並矮下身段,將自己現在的窘境,和盤托出,希望能夠得到對方的幫助。

  王思宇聽了,就笑笑,輕聲道:「老田,你別急,有什麼事情,等我回去再說。」

  田鳳駒感覺有門,心中一喜,趕忙問道:「部長,你幾時回來?我去機場迎接!」

  「那可不好勞駕!」王思宇笑了,輕聲安慰道:「老田,你不要著急,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不怕組織上的調查,更不必擔心別人說三道四,對吧?」

  田鳳駒點點頭,輕歎道:「部長,話雖然這樣說,但人言可畏,他們不少人,都把黃曲市工作出現的問題,往我身上引,其實在部裡工作這些年,我才回去不到三次,每次也都很低調,對黃曲市的工作,也從未幹預過。」

  王思宇笑著點頭,輕聲道:「老田,你說的這些是實情,不過,下面的幹部出於某種目的,對田鳳鳴格外縱容,這也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不容回避。」

  田鳳駒微微一怔,心情又變得緊張起來,忐忑不安地解釋道:「部長,在鳳鳴的問題上,我的確犯有錯誤,這些年因為他的事情,也打過幾次招呼,他走到今天的地步,我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需要向組織上做出深刻檢討。」

  這話就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了,如果放在平時,田鳳駒斷然不會如此輕率,把話柄交給別人,但現在,他就如同篝火上烤得渾身冒煙的兔子,急著逃離危險境地,也就顧不上冒險了,他想賭一次,靠交心交底來換取對方的信任,只要信任有了,也許就能出現轉機。

  果然,話音過後,對面沒有聲音了,似乎是在思考當中,田鳳駒把心一橫,又咬牙道:「部長,這是一道難關,還請您多多幫忙,這個時候,也只有您能說上話了。」

  王思宇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鳳駒,你給我交個底,在經濟上,有沒有捲入到國色天香娛樂城的案子裡去?」

  田鳳駒略一猶豫,就坦白地道:「沒有,非但這件案子裡沒有,其他方面,也可以讓紀委來審查只要是公正調查,我保證能過關,部長,我現在擔心的,不是經濟問題,而是政治問題。」

  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鳳駒,你別急,我先和君明書記聯繫下,回頭再和你聯絡,好吧?」

  田鳳鳴有些沮喪,情緒低落地道:「好的,部長,那我先等消息。」

  王思宇掛了電話,又給省委書記沈君明撥了過去,電話接通後,他先是彙報了在京城跑的幾個項目,以及資金落實情況,這本來不是一個省委組織部長分內的工作,但由於身份背景的原因,無論他到了哪個省份,都會被上級們提出這樣的要求。

  對此,王思宇在無奈之餘,也有些習以為常了,而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又使得他對於跑錢跑項目的事情,也很上心,只要能把錢花到刀刃上,當個伸手黨也沒什麼不好,更何況,他對江南省還是非常喜愛的,也希望籌措資金,讓那邊能夠發展的好些。

  省委書記沈君明在聽取了彙報之後,非常高興,笑著道:「思宇同志,這些天真是辛苦了,你可為咱們解決了大問題,下次缺錢的時候,還得把你驅逐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點頭道:「沒關係,我是無所謂的,只要能解決實際問題,跑跑腿,受受氣的,都不是問題,就是怕政府那邊有意見,咱們不能總踩過界,越俎代庖可不好。」

  沈君明聽了,爽朗地一笑,擺手道:「放心吧,別的事情不好說,在這方面,你儘管踩過界,有你替他們遮風擋雨,排憂解難,平湖省長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有意見?」

  王思宇笑笑,話鋒一轉,又委婉地問起了黃曲市的國色天香娛樂城案件進展情況,這次沈君明能夠下決心解決問題,也與他的堅持有關的,王思宇是個不肯輕易服輸的人,哪怕堅持戰鬥到最後一滴血,也不會輕言放棄。

  沈君明手裡夾著香煙,語氣凝重地道:「思宇同志,案件進行的很順利,那位趙總經理可是位大能人,通過美色和金錢,網絡了一批官員,黃曲的班子爛了一半,省裡也有些領導墮落了,教訓慘痛啊!」

  王思宇點點頭,站了起來,在房間裡踱著步子,試探著問道:「君明書記,田鳳駒同志在這件案子上,是清白的吧?」

  沈君明笑了,拿起茶杯,反問道:「怎麼,鳳駒同志坐不住了,給你打電話求助了?」

  王思宇點點頭,會意地笑道:「也可以理解,他現在壓力一定很大。」

  沈君明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輕聲道:「壓力大是應該的,他雖然沒有太大問題,可田鳳鳴膽子不小,卷走了三千多萬,還有些經濟問題,仍在審查當中。」

  王思宇心中有數了,微笑著道:「既然這樣,還是要給人家吃個寬心丸,要不然,田鳳駒同志可要睡不著覺了,工作也要受到影響。」

  沈君明笑笑,撣了撣煙灰,加強語氣道:「再等等吧,現在早了些。」

  王思宇是有心要保住這位副手的,就堅持道:「君明書記,可要掌握好火候,烤焦的兔子可就沒法吃了,要是化成了灰燼,那損失可就大了!」

  沈君明微愕,隨即展演一笑,撣了撣煙灰,慢條斯理地道:「怎麼,思宇同志,起了愛才之心?」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接下來,在幹部調整問題上,又要有一輪交鋒了,有他在省委組織部坐鎮,能分擔我不少的精力。」

  沈君明笑了笑,沉吟道:「也好,那就按你的意思來,不過,殺一儆百還是要的。」

  王思宇眯起眼睛,寒聲道:「殺誰?」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2:13
第四十五章 尾聲

  三天后,把手頭的事情忙完,王思宇返回了江南省,剛剛出了貴賓通道,就見田鳳駒帶著十幾位組織部的幹部,手捧鮮花,擺出了迎接的架勢,秘書歐陽也在人群裡。

  王思宇向來反對大張旗鼓地搞排場,因此,對於這樣的舉動,很不感冒,但他也清楚,田鳳駒這樣的舉動,實際上是在下屬面前,公開地釋放信號,這個姿態已經放到最低了。

  為了不使對方難堪,王思宇也快步走了過去,和田鳳駒握手拍肩,很隨意地開起了玩笑,兩人現在的樣子,倒像是親密無間的搭檔,沒有任何交易的成分在內。

  經過了官場的歷練,王思宇現在的心態,也有些鉛華洗淨,波瀾不驚了,在官場上,沒有永遠的對手,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以及對權力的無限渴望。

  一切的人和事物,都要圍繞著權力轉動,沒有任何例外,現在,通過努力,他已經成為了省委組織部真正的核心,他此刻的腳步聲,就是一種旋律,身後的每個人,都要緊跟這種旋律。

  出了航天樓,來到烏黑發亮的小車前,歐陽吉安迅速拉開車門,王思宇卻停下腳步,望向路邊的一顆小樹,如今天氣依然有些寒冷,可那光禿禿的枝杈上,竟然已經抽出鮮綠的嫩芽。

  王思宇凝望半晌,才淡淡地道:「春天到了!」

  「是啊,春天畢竟到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田鳳駒也和眾人一樣,把目光投向那棵小樹,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心裡也變得鬆弛起來,有了王思宇的承諾,他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很快,眾人都上了車子,幾輛小車依次拐出,向市區方向駛去,歐陽吉安坐在副駕駛位上,翻開手中的文件,認真地彙報著近期的工作,他現在的樣子,更像是一位訓練有素的職業秘書,而不是那個才華橫溢,卻放蕩不羈的江南名記。

  在彙報當中,國色天香娛樂城的案子,介紹的最為詳細,這也是王思宇交給他的一項重要工作,到了現在,終於水落石出了,除了涉黑涉黃之外,案子還牽涉到十餘名副廳級幹部,省紀委已經組成專案組,跟進調查,這將是江南省近兩年來查處的最大一起貪腐案件。

  而逃亡國外的黃曲市常務副市長田鳳鳴,也已經聯繫到了,省裡已經派出專人到新加坡,做勸服工作,可即便是帶了田鳳駒的親筆信,和家裡老人的電話錄音,田鳳鳴卻仍舊百般推辭,不肯返回,對此,相關部門正在和新加坡方面進行磋商,商議將其遣返事宜,當然,由於牽涉到各種錯綜複雜的因素,這樣的工作,很少能真正取得成效。

  省委組織部內部的工作,倒是非常順暢,新年伊始,就已經派出兩組隊伍,分赴各地進行幹部考察工作,他們此次去的幾個地方,也是王思宇上次微服私訪的路線,帶隊的兩位處長,也按照王思宇的意圖,對孔明仁所在的埔城市幹部,進行重點考察。

  四十分鐘後,車子駛進省委大院,王思宇回到省委組織部,又與常務副部長田鳳駒進行了一次深談,徹底打消了對方的顧慮,兩人就組織部的下一步工作,又進行了深入溝通,其中就包括陳啟明的那套人事考核方案,經過王思宇的細緻補充之後,這套方案漸趨完善,已經可以嘗試著推出了。

  田鳳駒看了方案後,大加讚賞,建議上報省委領導之後,先在部分地區進行試點,若條件成熟時,可以全面推廣,這樣可以規避風險,又能在實踐當中總結經驗,王思宇笑著點頭,同意了這個建議,並把這項工作交給他來具體實施。

  當田鳳駒那略顯消瘦的身影離開辦公室後,王思宇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起來,他知道,組織部內部最大的隱患已經解除了,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處理好黃曲案件帶來的負面影響,和維持江南省委班子的穩定,這個時候,不能再激化矛盾了,穩定才是壓倒一切的硬道理。

  不光是王思宇這樣想,其他幾位省委領導,也都是這樣的心思,因此,週末的下午,在王思宇的倡議下,三位省委大佬都趕到了省政府賓館,在豪華包間裡,打了幾圈小麻將。

  當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麻將桌上,而是馬上要展開的人事問題討論上,這次的聚會,其實是帶著書記碰頭會性質的,只是在非正式場合下碰面,效果也許會更好些,起碼,那稀裡嘩啦的麻將聲,能沖淡不少劍拔弩張的氣氛。

  省委書記沈君明戴著老花鏡,擺弄著手裡的翡翠麻將,輕聲道:「有好些年沒有碰麻將了,手法都很生疏了,很容易打丟張。」

  省長張平湖聽了,覺得有些刺耳,雖然沒有抬頭,卻淡淡地道:「君明書記是天生的國手,打得一手好牌,我是要甘拜下風的。」

  省委副書記喬戈平怕兩人鬥氣,就咳嗽了兩聲,伸手摸了一張牌,含笑道:「既然已經坐到了麻將桌邊,就要一團和氣,和氣才能生財嘛!」

  「喬書記說的有道理。」王思宇把牌放倒,站了起來,拿起紫砂壺,親自為三位領導續上茶水,他走到省長張平湖身邊時,停下腳步,微笑道:「平湖省長,這次去京城跑項目,可是吃了很多苦頭,讓我看了好多冷臉子,你怎麼答謝我?」

  「喲,思宇同志,辦了點小事情,就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張平湖展顏一笑,打出一張九筒,拿手指著牌面道:「喏,這顆牌你等了很久了吧,拿去吃吧?」

  「碰!」喬戈平搶先伸手,把牌拿了過去,笑著道:「不好意思,這顆九筒我也有用,思宇同志是吃不上了。」

  「看看,被人劫了吧?」沈君明摘下老花鏡,含笑望著王思宇,半開玩笑地道:「這就是沒看准形勢,辛苦忙碌一番,卻被別人摘了桃子。」

  王思宇笑笑,點頭道:「沒辦法,幾位領導都是麻壇老將,我是要甘拜下風的。」

  三人互相望了幾眼,臉上都綻開笑意,張平湖把麻將推開,笑著道:「不打了,商量正經事情吧!」

  「也好,胳膊都有些酸了!」喬戈平也站了起來,回到沙發邊坐下,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凝重起來,他現在最大的擔心,就是王思宇利用人事調整的機會,擴充實力,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威脅,這是需要嚴密提防的。

  張平湖表現得倒很是鎮定,他與王思宇之間有過深入交談,非常清楚,這次黃曲市幹部的調整思路,不是摧城拔寨式的一鍋端,而是最大限度地保證政治上的均勢和平衡。

  王思宇打開公文包,把幾份材料交了上來,放在三位省委領導的面前,輕聲道:「這裡面有三十三位幹部的考察材料,除此之外,還有黃曲班子調整的一些設想,都是根據三位領導的意見,綜合起來的,請領導們過目。」

  三人都拿著材料看了起來,王思宇返回沙發上,伸手摸出一包香煙,想了想,又放在茶几上,張平湖見了,微微一笑,輕聲道:「吸吧,沒關係,你破例!」

  「謝謝。」王思宇摸出錚亮的打火機,鋥地一聲點了火,皺眉吸了幾口,嘴裡吐出淡淡的煙霧,隨手把打火機丟下,目光投向三位省委大佬,觀察著眾人的反應。

  這份材料,無疑就是一份人事蛋糕,王思宇在爭取了三位的意見後,很小心地把蛋糕切成了三分,儘量能夠照顧到三人的最大利益。

  當然,從理論上來說,這是絕不可能實現的,因為大家都想要最大的那份,甚至是唯一的受益人,這也是常委會上衝突不斷的原因。

  為了能夠達成平衡,王思宇在這份名單裡,沒有體現自己的意圖,他看好的幾位官員,都沒有出現在名單上,這次的幹部調整,他並不打算爭取任何利益。

  原因很簡單,他希望能夠把這次的衝突平息下來,讓眾人回到談判桌上,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而不是繼續讓矛盾升級,那不符合任何人的政治利益,包括他自己。

  因此,只有他放棄私心,儘量以最公正客觀的角度出發,才能獲得調解人的資格,也能夠讓三人信服,這對以後省委組織部的工作,無疑是大有裨益的。

  若是被眼前的蠅頭小利迷惑,引起三位領導的反感,那就得不償失了,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反而容易成為最大的輸家。

  煙霧繚繞中,王思宇的臉上現出淡淡的笑容,輕聲道:「這份名單,是我田鳳駒同志反復討論,共同擬定的,如果幾位書記有不同意見,盡可提出來,我會和老田商量,及時調整。」

  省委副書記喬戈平點點頭,放下材料,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思宇同志,這份名單搞得很好,考察科目也很細緻,很有說服力,我是沒有意見的。」

  省長張平湖也笑笑,點頭道:「材料做的很紮實,讓蘇振昌去黃曲的建議尤其好,我非常贊同,至於其他的人選,可以在常委會上討論,能夠通過,就不必再調整了。」

  省委書記沈君明也笑笑,輕聲道:「還不錯,不用做太大修改了,週一直接上會討論吧。」

  王思宇心裡懸著的一顆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這次的人事調整方案,若是達不成共識,勢必會引發又一輪的爭端,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當初,他給瑤瑤留過一張字條,裡面是一些做人的道理,其中,最後一條,就是絕不當害群之馬,必要的時候,即便是犧牲自己的利益,他也會堅守這個理念,如此而已!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2:13
第四十六章 終章

  得到了三位省委大佬的認可,在週一的省委常委會上,新的幹部調整方案只稍作修改,就得到了通過,這不僅標誌著,王思宇這位省委組織部長,已經順利地進入了角色,而且還預示著,兩位當家人已經默許了他這位調停人的身份,這對於實現中央領導的意圖,有著非比尋常的重要意義。

  接下來的日子裡,王思宇又開始了他的考察之旅,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足跡遍及江南的各個市縣,由於吸取了以往的經驗,又沒有了告密者,這次的微服私訪更加成功,幾乎沒有人知道,那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就是江南政壇最為年輕的省委領導。

  結束了基層考察之後,王思宇回到省委組織部,就把工作重心放在深化幹部人事制度改革方面,在原有組織部的幹部選拔機制上,建立健全了幹部選拔任用提名制度,改革考察機制,完善競爭機制,強化幹部交流制度,在用人選人的公信度方面,也下足了功夫,務必使得幹部選拔任用方面,公開透明化。

  當然,這部分工作的重心,還是在基層,若是動了省委大佬們切割蛋糕的權力,只怕這項方案也就要無疾而終了,而在基層的推廣,就像是種下一棵樹苗,只要澆灌得當,就會茁壯成長,終有一天能成為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

  只不過,新的方案推廣下去後,來自基層的阻力遠比想像中要大,非但一些平時工作自由散漫的幹部們不滿意,即便是一些工作勤勤懇懇的機關幹部,對新的方案也極不理解,在很多人看來,基層原本就是責任大,權力小,若是再加上緊箍咒,那這頭上的烏紗帽,含金量也就無意縮水了,因此,一些地方不出意料地出現了抵制行為。

  面對這種困境,一方面,王思宇派省委組織部的幹部下去走訪談話,進行說服教育,另一方面,也在報紙媒體上發表文章,進行宣導,可即便這樣,質疑的聲音還是如潮水般湧來,一些人利用網絡,對王思宇進行公然挑釁,其中一些含沙射影的批評言論,讓他看了大為惱火,親自動筆,寫了篇措辭嚴厲的文章,發到了江南日報上面,各大媒體紛紛轉載。

  這篇文章刊登上去,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頗有些太子一怒天下皆驚的意味,即便是省長張平湖,也打來電話,對他進行安撫,王思宇雖然出了氣,但也有些後悔了,不該如此衝動,引發了太多關注,因此在解釋了一番之後,就苦笑著道:「現在幹點工作,真是困難,經常會引起外界的誤解和非議。」

  電話裡響起張平湖爽朗的笑聲:「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不要理會那些閒言碎語,省委組織部最近搞的那些工作,還是很得人心的,成績也是實實在在的,省政府辦公廳的老張帶隊下去調研,很多當地群眾,對你們省委組織部推行的幹部改革措施,讚不絕口,我看時機成熟時,可以全面推廣。」

  王思宇眼睛一亮,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把手中的簽字筆丟下,摸著電話起身道:「平湖省長過獎了,這套幹部人事改革方案,在理論上是行得通的,但還有很多缺點,需要靠時間來檢驗,在我看來,實踐和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二標準,缺一不可,有時候太急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省長張平湖聽了,臉上現出滿意的笑容,點頭道:「說得好,思宇同志,有件事情,要和你提下,過些日子,李青山副總理要來江南省考察,為期三天,到時,希望你也一起陪同,要做好功課啊,李副總理向來很嚴厲,經常會把幹部訓得無地自容。」

  王思宇心中一懍,忙點頭道:「知道了,平湖省長。」

  李青山副總理地位尊崇,在黨內享有極高的聲望,也是本次換屆的大熱門,其聲勢還在京城市委書記于春雷之上,他到江南省考察,江南省委班子的領導自然要重視起來,不過,這個消息最先從張平湖省長的口中透露出,這就又有些耐人尋味了。

  事實上,由於上次春節期間,送了一幅《江山如此多嬌》過去,王思宇與這位封疆大吏的關係已經改善了許多,這也是王思宇動了心思的地方,那幅山水畫裡面的寓意,對方應該很容易就猜到,只是兩人都未曾點破而已。

  政治是複雜的,複雜到很難用語言去形容,作為一名年輕的官員,在和這些政壇老將打交道時,王思宇除了在姿態上放得很低外,也儘量講求一定的藝術性,避免激化矛盾。

  國內的政治派系,無論是偏左,還是偏右的,都給自己貼了路線正確的標簽,己方的成績和對方的缺點,都是要用放大鏡來看的,都把真理的解釋權掌握在手裡,沒誰能夠例外,即便是派系中德高望重的大佬們,也經常在媒體上喊話,爭取群眾的支持。

  這有好的一方面,說明國內的政治在公開透明化方面,有了喜人的進步,而不足之處也很明顯,那就是將黨內的一些分歧,向外擴散出來,不利於維穩的需要。

  而當今的世界動盪不安,國際局勢變幻莫測,對於國內而言,沒有什麼比維持穩定更加重要的了,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都要不惜一切代價,確保社會與政局的穩定,讓老百姓可以安居樂業,不必生活在恐怖的陰影之中。

  王思宇這個思路,與李青山副總理的觀點不謀而合,李副總理這次抵達江南省,是考察民間借貸問題,要求江南省委班子,儘快採取措施,遏制民間借貸的高利貸化傾向。

  在三天的時間裡,王思宇和省長張平湖陪同李副總理,走訪了多個城市,在之前的微服私訪,他手頭掌握了大量的基礎材料,對於李青山副總理的這次考察,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這天晚上,李青山副總理興致極好,在用過晚飯後,就把王思宇叫到房間裡,詢問起他的工作和生活情況,王思宇極為恭敬地做出回答。

  在閒聊當中,李青山副總理提出了一些問題,都是關於換屆之年出現的,其中有幾個問題比較尖銳,包括左右派之間在意識形態裡面的紛爭,以及出於對換屆之後人事問題的擔憂,引發部分資本外逃的問題。

  這樣的話題,其實非常敏感,王思宇有些驚詫,李青山副總理為何要爭求他的意見,不過,在稍作思索之後,他還是給出了自己的觀點。

  提起上訴兩個問題,就不得不提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王思宇看來,這位老人家曾經以超人的膽略和氣魄,解決了當時困擾國內的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就是改革開放的問題,老人家以崇高的個人威望,和高瞻遠矚的政治頭腦,將國家從一個經濟瀕臨崩潰的狀態,推進了快速發展的歷史時期,如果沒有當初的決策,也就不會有繁榮富強的今天,這份造福子孫的歷史功績,無人可以替代。

  其二,就是解決了接班人的問題,在高層政治當中,這個問題一直是最為困擾的,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自古至今,任何朝代都沒有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若是不能妥善處理,會留下極大的隱患。

  然而,在遠離了強人政治的時代,國內各派系互相間的牽制,使得解決這兩個問題變得極為複雜,也非常敏感,如果處理不好,一顆心臟就會分為左右兩瓣,未等到真正的敵人找上門來,自己就已經陷入到無窮無盡的麻煩當中,實為不智。

  王思宇真切地希望,這個嚴峻的問題能夠通過協商,早日解決,當然,這些話是不能講出來的,否則,將面臨著許多麻煩,很可能各方都不會買帳,輕者揣著明白裝糊塗,毫不理會;重者群起而攻之,惹禍上身,甚至會連累於系,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他還是委婉地暗示,今年的維穩工作重心,其實是在黨內,也是在高層,是擺在每位高級領導面前的一道難題,能否順利地解決,關係到了整個中華民族興衰存亡的命運,這需要智慧,需要勇氣,更需要高度的歷史責任感。

  在聽了王思宇隱晦的發言,李青山副總理也陷入沉思當中,沉默良久,他才點點頭,輕聲道:「是啊,你的意見,我會帶回去的。」

  王思宇見狀,忙起身告辭,離開了李青山副總理的房間,返回家裡,他洗過熱水澡後,進了書房,看了會文件,就又拿起簽字筆,在本子上寫了那幅對聯:「無邊春色來天地,有志金龍越古今。」

  凝視著對聯半晌,他又寫了個來字,這個字有些特殊,裡面不但有皇天后土,更隱著一個平安的‘平’字,天下太平的‘平’字,不可動搖,而這個天地,自然是‘華’夏的天地,當早日確立,方為上策,只不過,要想在一次會議上,確立兩代核心,這樣的難度,只怕比登天還難吧?

  王思宇放下簽字筆,走到窗前,點燃了一顆煙,望著窗外絢爛的煙花,陷入了沉思當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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