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69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25
第988章 什麼都沒變

    堂前燕坐,酌酒二三,微醺即止,常不及醉也。

    此為古人飲酒之樂,隨心之意境。

    微醺,飄然欲仙,卻神守清明。

    有撼天之膽,太虛之傲,卻能守心觀我,無貪無嗔,這就是無論古今好酒之人,愛酒的因由所在。

    然而......

    燕坐堂前,酌酒二三,也並非是飲之最高境界。

    何人試過,把燕坐改成君臨天下,傲立三軍!?

    何人試過,把堂前換成敵關俊險,殺陣如林!?

    何人又試過,在三軍陣前抱壇豪飲,殺意微醺!?

    微醺?

    對,正是微醺!

    耶律洪基神有微醺之態,意有萬兵之寒,舉壇再飲,空前絕後、豪情萬丈。

    眯起一雙鷹眸!直視古北關,直視關城之上,那宿命之敵一般的唐子浩。

    「你在此處又當如何?」

    「什麼?陛下在說什麼?」

    一眾遼將,見大遼皇帝目若無物低聲自語,不由得輕聲發問。

    「沒什麼。」耶律洪基回過神來。

    「只不過......有些不捨。」

    「不捨??」遼將面面相覷更是不懂。

    「對啊...」耶律洪基長嘆。「正是不捨。」

    抱著酒罈,坐回三軍正位。

    「朕成就了唐子浩,而唐子浩....」

    「也成就了朕!!可謂心心相惜,一世知己了。」

    「可惜,如今卻要二者存一,確實有些不捨啊!」

    「......」

    「......」

    大遼眾將心說,這都哪跟哪啊?陛下莫不是喝多了?

    要不....咱們回去吧。

    「怎麼....」耶律洪基看出眾人的疑惑,面色微紅,邪魅一笑。

    「不明白?」

    「那朕來告訴你們!」

    「二十年前,唐子浩初次訪遼,是還未登臨大保的朕蠢到極至,把萊州和遼河口賣給了他。」

    「十一年前,亦是朕昏庸無能,使之謀定燕雲,天下聞名!」

    「八年前,更是朕意氣用事,回絕了大秦聯盟之意。」

    「是朕!!是朕的愚蠢、自大,一步步把唐子浩推到了今時今日的成就。」

    「是以......」

    「是朕成就了他,成就了南朝的這個瘋子!」

    「可也正是這個瘋子,讓朕一次又一次的在挫敗中站起來,從昏庸到自醒,從安樂到思危!」

    「若是沒有唐子浩,也就沒有現在你們口中的這個聖君明主。」

    「所以,也是唐子浩成就了朕!」

    「.......」

    「.......」

    耶律洪基可謂是句句肺腑,可是聽在遼將耳中怎麼就那麼不是味兒呢?

    心說,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宿命之敵,先天剋星?只要一遇上這個唐子浩,平時英明果決的皇帝陛下立馬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不是失去理智,就是滿腹苦楚。

    陛下這不會是......是怕那瘋子怕到了極致吧?

    「......」

    大夥兒是越想越心涼,越想越沒底。

    「陛下......」

    遼將終於開始不放心了,「既然唐子浩天降古北關,想來南朝已經先有準備,我軍冒然進攻,恐有閃失啊!」

    「要不,咱們退兵穩陣,再圖良機?」

    「對對對!!」立時有遼將附和。「何必與那瘋子爭一時之長短?」

    「陛下可退兵十里,安營紮寨,待探明虛實,再攻不遲。」

    得,這回正好調了個個兒,是遼將們要退兵了。

    沒辦法,還沒打皇帝就已經慫了,這仗還怎麼打?

    一眾將校這是想給皇帝一個台階下,可哪成想,耶律洪基也不知道是被唐奕那封信給激到了,還是被那罈酒給灌迷糊了,還非要叫這個勁。

    「不可,今日必攻古北關!」

    「且遼宋生死,在此一役!!」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陛下不可魯莽啊!」

    「陛下萬不能意氣用事!」

    「陛下當從長計議啊!」

    「哈哈哈哈哈!!!」遼將苦勸,換來的卻是耶律洪基豪氣大笑。

    掃視群臣,大有藐視眾生之意。

    「你們以為朕是意氣用事?以為朕魯莽?」

    「臣等不敢!」

    「沒什麼不敢的!」耶律洪基大手一甩。「朕並非昏庸之輩,難道這麼一點勸諫都聽不得嗎?」

    「不過,眾位愛卿錯了。」

    耶律洪基面有苦楚,語重心長。

    「朕何嘗不知唐子浩在此,南朝已經有了準備。」

    「朕又何嘗不知,退兵紮營最為穩妥?」

    「可是......不行啊!」

    一指前方的古北關,「成、敗!」

    「在此一關!」

    「在此一時!」

    「錯過今日,我大遼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

    群臣錯愕之間,耶律洪基幹脆站了起來,行至眾人身邊。

    「眾卿家應該明白朕的意思,如果塞爾柱人不臨陣反水,把大秦帝國白送給了大宋,那麼大秦與塞爾柱還能在歐羅巴拖一拖南朝的後腿,我大遼也尚有一段時間暗自發展壯大。」

    「可是.....」耶律洪基越說語氣越重。

    「那該死的塞爾柱人自做聰明把大秦給賣了,南朝平定歐羅巴只在旦夕之間!」

    「如此一來,歐非兩陸盡入宋手,唐子浩就可以從容的把歐羅巴兵力抽調回宋。」

    「那時......」耶律洪基看著眾人。「那時會怎樣,就不用朕來說了吧?」

    眾將聽到這裡,無不低頭不語,滿面哀戚。

    當然不用耶律洪基說,十萬十字軍,加上西撒克斯人,還有埃及的馬木留克,一但回宋,那麼西南的三朝聯盟將瞬間瓦解。

    而平定了西南,大宋在這天下間就只剩下一個敵人——

    大遼!

    「這是唯一的機會!」耶律洪的臉上儘是決然。

    「只有趁著現在,涯軍炮軍在歐羅巴,而歐羅巴之兵還未回宋!」

    「只有趁著現在,一舉南侵,哪怕不能盡吞宋土,復我燕雲,大遼也還有一線生機!」

    「否則......」

    「必、亡、無、疑!」

    ......

    ——————————

    破釜沉舟!

    耶律洪基此時並無義氣之心,反而清醒的很。

    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錯過了這次,等大宋集中了歐洲兵力北伐,那當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只有等死一途可期。

    ......

    然而,儘管耶律洪基已經做到了近乎完美,儘管他在大宋這條越來越強大的惡龍面前抓住了最後一絲破綻,可惜......

    他面對的是唐子浩,那個他宿命中的敵人。

    當耶律洪基把引以為傲的十萬鐵浮屠推進到古北關城下的時候;

    當他用近乎蔑視的眼神看著古北關的城門的時候;

    當他回憶起十一年前,從那倒塌的城門後面衝殺出來的那個黑臉大漢的時候;

    當他要一雪前恥,用鐵浮屠證明著什麼的時候;

    那道該死的城門......

    開了!

    ......

    「閻王營......」

    「衝鋒!」

    震天的吶喊一如十一年前一樣,耶律洪基都特麼看傻了。

    「還來!?」

    這場面怎麼就那麼熟悉?

    下意識看了眼關城左側那個名為送魂崗的「小土包兒」,十一年前,閻王營就是用這個小土包兒把大遼擋在關外的。

    耶律洪基想不明白的是,這可不是十一年前,這是十一年後,老子也有鐵浮屠了。

    他還真就不信,在十萬鐵甲面前,別說是閻王營,就是天神營來了也特麼守不住啊?

    可是,當大宋鐵浮屠,閻王軍的黑騎營衝出關城的時候,耶律洪基才明白,什麼是「貧窮限制了他的想像力!」

    「那特麼是什麼東西!?」

    耶律洪基怪叫出聲,看看手裡的酒罈,心說,我沒喝多啊?可怎麼看大宋的黑騎就那麼巨大呢?

    大遼鐵浮屠所用的河套馬本就不算高大,再和關城裡衝出來的那些玩意一比,簡直就是土狗,甚至連土狗都不如。

    本來以沖敵撕陣見長的大遼鐵浮屠就是上去擺個造型,提振一下士氣,一解十一年前被大宋黑騎碾壓蹂躪的陰霾。

    結果,卻還是被碾壓蹂躪的命。

    耶律洪基眼見著萬把黑騎衝入十萬遼騎之中,速度雖不快,可卻是摧枯拉朽,勢不可當。

    當先一員宋將雖被戰盔遮住了眉眼,但那身形、氣勢卻讓耶律洪基覺得分外眼熟,而口中的喊殺之詞更是讓大遼皇帝為之膽寒。

    「吾乃......」

    「宋將申屠昊!!」

    「契丹....髡兒....可敢一戰!?」

    「......」

    「......」

    啪,手中酒罈無力脫落,發出一聲脆響。

    耶律洪基這才明白:「原來,什麼都沒變......」

    絕望地看了一眼關城上的唐奕,咬牙下令:「撤!」

    「全軍後撤,回大定!」

    ......

    ————————

    唐奕望著洶湧而來,又倉皇而去的遼軍,不知為何,竟露出一絲放心之色。

    一旁的狄青則是不然,剛剛老將軍可是和唐奕打了保票的,在幾路大軍取得戰果之前,一定要把大遼主力牽制在古北關。

    冷笑一聲:「想跑!?」

    「傳我將令,全軍......」

    「不必了。」

    唐奕的聲音突兀響起,讓狄青不由一怔,急道:「大郎放心,我們雖然沒有遼人的六十萬之眾,可此時敵心已亂,不足為戰,定可把耶律洪基留在古北關。」

    唐奕聞之,淡然搖頭:「沒有這個必要,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耶律洪基終不是庸才,知不可為而速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戰事未深,狄帥就算想留,也留他不住的。」

    狄青終有不甘,「放心,一定留得住。」

    在唐奕原本的計畫中,把大遼主力牽制在古北關,而遼陽的閻王營與西夏的李傑訛,才是這場滅遼之戰的主攻力量。

    等他們拿下大定和臨璜,那耶律洪基這六十萬大軍就成了無根浮萍,不攻自破。

    可是,剛一上來就出了狀況。讓狄青哪裡能夠甘心?

    唐奕看出狄青的心思,安慰道:「戰場之上風雲莫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滅遼也只是時間問題,何必急於一時呢?」

    「好啦!」不再給狄青分辯的機會。

    「整頓三軍,明日出關北進。」

    「大定,才是一決生死之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26
第989章 好心的韓琦

    古北關前宋遼對峙一觸即分,看似有些雷聲大雨點小,大遼舉六十萬大軍南侵卻這麼退去,更顯得有些戲。

    可是,不說這短暫的一戰對後世有何影響,單單是當下的大宋,就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唐子浩在古北關!?」

    這個消息足以震驚整個大宋朝堂,之前跳的最歡,倒唐最狠的那些守舊文臣,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在古北關?那個瘋子根本就沒離開大宋,他要是想回來,十天就能殺回開封!!

    要是官家不把那塊碑抬出來......

    好吧,大夥兒都不敢往下想,真把那個瘋子逼回來,當真是誰也落不得好。

    ......

    而文彥波、韓琦這些「明白人」也終於知道,官家與唐子浩到底下了多大的一盤棋,佯佔東羅馬是假,趁機滅遼才是真。

    而更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古北關這邊剛打起來,西北的李傑訛就毫無徵兆的降宋了,連帶著遼朝八部族之中的突吉台、納齊耶兩部也投奔了過來。

    舉兵東進,與古北關的狄漢臣、遼陽的閻王營,成三面夾擊之勢,把信心滿滿、雄兵數十萬的耶律洪基,圍在了遼都大定。

    「他怎麼就降宋了呢?」

    當李孝光把前方戰報,還有李傑訛起兵的消息當眾宣讀,韓琦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李傑訛怎麼就降了呢?」

    要知道,李傑訛一統西夏,安心吏治,短短幾年已有中興之相。如此下去,西夏朝長盛可期,就算大宋想啃掉這塊硬骨頭那也非易事。

    這個節骨眼兒上,李傑訛到底是怎麼想的?傻了啊!?

    「陛下...」

    自打韓嘉彥出了那麼一檔子事,韓琦在朝中的處境十分微妙,算不得舊黨,卻也與唐黨諸臣有著化不開的仇怨。

    所以,韓瘸子倒成了孤臣。

    「此事當細細斟酌,李傑訛沒有降宋的理由,何來降宋的事實?」

    「莫不是詐降吧?」

    「不得不防啊!」

    「......」

    「唐黨」眾臣一聽,立馬不樂意了,剛剛陛下都說了,李傑訛是應唐奕之請降宋,韓瘸子這明擺著是和唐奕過不去啊!

    什麼叫詐降?分明就是這老貨見唐子浩又立奇功心裡不爽。

    正要出班反駁,卻是被賈相爺一眼給瞪了回去,意思很明顯:別、添、亂!

    輕咳一聲,好整以暇的抖了抖衣袖,老賈抬眼看了韓瘸子一眼,「稚圭多慮了,李傑訛沒問題。」

    「哦!?」韓琦一挑眉頭,似有深意地看著賈昌朝。

    「賈相何以見得?」

    見韓琦這個表情,老賈心中已然大定。

    韓瘸子不是在添亂,相反,他這是在向唐奕賣了一個「好」。

    只可惜,這個好沒賣正,唐奕不需要。

    緩下語氣,還給韓瘸子施了一個禮,「稚圭大可放心,李傑訛真的沒問題。」

    這回韓琦卻是怔了一怔,賈昌朝第二次說李傑訛沒問題,話裡的意思可不只是李傑訛沒問題,而是在告訴韓琦,唐奕不需要這個『好』。

    可是,韓琦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麼不需要呢?

    凝重地回道:「相爺可敢打保票?此事體大,不得不防啊!」

    「唉!」賈昌朝暗嘆一聲,心知不把話堵死,依韓琦功利鑽營的性子,是不會明白唐奕為什麼不需要的了。

    只得坦白道:「因為李傑訛並非是降宋,而是回家!」

    「嘶!」不光是韓琦,滿朝文武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降宋,而是回家?」

    什麼意思?難道......

    只聞賈昌朝又道:「李傑訛本就是先帝與子浩多年前安插在西夏的一步暗棋,從一開始,他就是大宋子民。」

    「......」

    「......」

    殿上登時鴉雀無聲,韓瘸子更是嚇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哪還有心思賣好不賣好?

    別忘了,他和魏國公還曾經勾搭過李傑訛,想借西夏之力成事呢。

    原來,那特麼是唐子浩的人!

    ......

    ——————————

    下了朝,范鎮追上賈相爺,「賈相為何阻止我等抨擊韓琦?」

    在范鎮看來,別看韓琦只是理所應當的生疑,可屬實是包藏禍心,陰險至極。

    萬一官家和相公們對李傑訛真的生出不信之意,進而牽連到西夏降宋之舉,那很可能會影響到唐奕整個的滅遼大計。

    若因此出了差錯,那唐奕如此苦心謀劃可就功虧一簣了。

    「韓稚圭其心當誅!」

    賈相爺橫了范鎮一眼,「你誤會韓琦了。」

    「嗯?」范鎮有點懵。「怎麼誤會他了?」

    老賈道:「他是在幫子浩,只不過幫的不是地方。」

    正說著,韓琦自己找上門來了,「賈相留步,琦有一事不明,還望賜教!」

    得,老賈心說,這瘸子怎麼就不死心呢?還非得讓唐奕領了他的情不可?

    先把丈二和尚一般的范鎮打發走,「稚圭想問什麼?」

    韓琦也不磨嘰,「賈相為何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滅遼與唐子浩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確實。」賈昌朝點著頭。

    歐洲已定,西夏歸心,再把大遼滅掉,那麼大宋,或者說趙家皇帝就只剩下一個不能安心的因素了——

    唐奕!

    那塊誓碑雖然立在那兒,可也正因為它立在那兒,使得唐奕和他的唐家超然於世,看上去挺拉風,可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從古至今,哪個皇帝不想把權力掌握在自己手裡,哪個皇帝又希望身邊有個世襲的保姆?

    況且,這個保姆還是功蓋千秋,風頭遠遠超過皇帝本身的人物。

    所以,滅遼之後,如果趙曙稍稍有點君王之威,那就容不下唐奕。

    韓琦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說白了,就是「養寇自重」。

    只要大遼不滅,官家就還離不開唐奕,那唐奕和他的唐家也就更安穩了。

    可是,如果老賈什麼都不知道,也許會和韓琦想的一樣。

    但是,他什麼都知道,那就另當別論了。

    「確實。」

    看著韓琦,略有敲打之意道:「與子浩確實無益,可是對大宋有益啊。」

    「你!!」

    韓琦氣的不輕,你這擠兌誰呢!?

    瞪了一眼老賈,「好一個於大宋有益,還沒看出來,賈相爺當真是忠良賢臣呢!」

    心中大罵,「看你們能裝到什麼時候!」

    拂袖而去,卻是再不與賈昌朝多說半句。

    在韓琦的認知裡,只要是人,就沒有不自私的,他真不信唐奕能做到與己無益於國有益的地步。

    ......

    ——————

    接下來的日子,無論是大宋朝堂,還是兆萬宋民,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北方。

    這一次,大宋不是從北方強敵手中奪回一塊土地,亦不是拒夷邊塞打贏了一場勝仗,這一次是舉兵清繳,永絕後患。!

    五月中,官家趙曙親封狄青狄漢臣為中軍元帥,攜十五萬大軍出關北進,取北安、澤州、渝州,過勸農直逼大定以南。

    五月末,東路軍統帥楊懷玉,領閻王營將士出萊州,克潭州、利州、建州,殲敵於文定,一路挺進,兵臨大定以東。

    九月中,西路軍元帥李傑訛,領三十萬夷兵蕩平大遼京西道與中京道大半州縣,馬踏大遼龍興之地臨璜,又一刻不停,直把矛頭指向大遼國都——大定。

    十月,隨著北地第一場雪的落下,李傑訛如期而至,封鎖了大定西面、北面通路。

    至此,大宋三路大軍,五十萬戰兵,完成四面合圍。

    遼都大定,如風雪中的一片枯葉,成為了孤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26
第990章 生死

    初雪雖寒,卻也冷不透人心。

    當唐奕身著大氅,佇立在大定城外,凝望這座孤城的時候,風雪之中,數十甲士踏馬而來。

    潘豐起先只是無心一掃,隨即騰騰搶前幾步眼神極是熱切,「是我家潘越!」

    曹國舅也把目光看向馬隊,走到唐奕身邊,「李傑訛回來了。」

    唐奕回過神來,向曹佾所指方向一望,卻是迎了上去。

    只不過,潘豐比他更快,幾乎是衝到馬隊前方,強行攔下。

    潘越下馬不等站定,潘豐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抓著他的肩膀,「小王八羔子!十多年不回家,眼裡可還有我這老父!?」

    嘴上這麼說著,語氣卻儘是喜悅難明。

    而如今的潘越橫刀立馬十餘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紈袴小子,嘿嘿一笑:「爹,你老了。」

    「直娘賊!」

    潘豐就不愛聽別人說他老,何況是自己兒子?

    「哪裡老了!?」瞪著眼珠子。「揍你這小王八羔子依舊有的是力氣!」

    潘越聞罷,只是笑,卻是再不會像從前那般和老爹頂嘴了。

    這時,李傑訛也下得馬來,潘越只得把親爹先放到一邊,與李傑訛一起,朝迎過來的唐奕行去。

    還未到近前,二人已經抱拳上禮:

    「末將李傑訛......」

    「末將潘越......」

    「前來......」

    「覆命!」

    覆命......

    復的是十多年的託付,復的是一顆忠宋的赤子之心!

    「......」唐奕沒有接話,眼中已有濕潤。

    快走兩步,一把將李傑訛抱了個滿懷,「歡迎回家!」

    李傑訛一怔,隨之也心有感觸,顫聲道:「幸不辱命,可昂首歸鄉了!」

    潘豐在一旁笑看,插話道:「待顛覆大遼,再談昂首,豈不更好?」

    唐奕抬頭,放開李傑訛,又把潘越抱了個滿懷。

    「兄弟,想你了!」

    潘越哪裡被男人抱過?紮紮著膀子一時還不適應,不過,從唐奕的言語之間,他聽得出那份真摯。

    拍了拍唐奕的肩膀,「兄弟也想你們....」

    他和李傑訛帶五百騎深入西夏,一晃十多年過去了,當年的那些兄弟又哪有不想之理?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趕緊拿下遼都,回去之後再敘不遲。」

    「哈哈哈......」不想唐奕哈哈大笑,放開潘越。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大定已是囊中之物。」

    「哦??」

    潘越一挑眉頭,十多年不見,唐瘋子還是那麼狂啊!

    「我可聽說,大定城裡有六十萬遼兵,你就那麼有把握?」

    「六十萬?」

    唐奕輕蔑道:「他要是有十六萬,興許還能守到來年開春。」

    「可偏偏他是六十萬,哪怕老子只圍不攻,他也挺不了一個月!」

    「啊?」這回連李傑訛都面露疑竇。

    「這又是何道理?」

    「這個嘛......」唐奕賣了個關子,看向潘豐,「還是你來和咱們的西夏王說說吧。」

    「這有啥可說的?」

    潘豐很是得意,對李傑訛道:「你們只管攻到城下,圍住大定,剩下的事兒,咱商合已經辦完了!」

    一指大定:「這不但是個孤城,還是一個死城!」

    「華聯鋪撤出來之前,已經把所有庫存之糧米燒燬,擠兌錢貸,哄抬市價!」

    「如今這城裡面,怕是一粒糧食也找不到了,與死城無異!」

    「......」

    李傑訛一陣無語,與潘越對視一眼,心說,唐奕這回是勢在必得啊!說不得這瘋子為了今天,又謀劃了多少年了。

    不過,正如潘豐所言,城中無糧,民生大亂,耶律洪基空有六十萬戰兵,卻是再無回天之力了。

    大定,已經是死城!

    想到此處,李傑訛嚴肅起來,「既然如此,子浩部署合圍吧!」

    「乾脆,子浩把大定以西,以北的兩面守務交由傑訛。」

    「某這立個軍令狀,三十萬西北軍絕不讓一個遼人從西、北兩方活著出來!」

    「不!」唐奕一擺手。

    「你只管守住大定以西就好,北面交給閻王營和蕭家族兵。」

    「嗯??」李傑訛不解的一凝眉頭。

    「交給閻王營?」

    據李傑訛之前所知,狄青所領燕雲大軍圍攻大定以南,閻王營和蕭族部將圍的是城東,現在把城北軍務也交給閻王營?

    要知道,就算把蕭族族兵也算進去,閻王營也不過才幾萬人,是三路大軍之中數量最少的。

    唐奕還讓他們守兩個方向,實在反常。

    「子浩,這......」

    唐奕看出李傑訛的擔心,笑道:「總要給人家留個破綻,留條活路嘛。」

    「留條活路?」

    李傑訛更是不懂,只見唐奕又望向大定城。

    「只有把耶律洪基放出來,城裡的百姓才有機會活啊!」

    「大戰之後,這一城的人都將變成宋民,耶律洪基那六十萬大軍也有相當一部分會變成宋軍,何必趕盡殺絕呢?」

    「......」

    李傑訛一陣無語,狐疑地看著唐奕,倒是覺得這不像是唐子浩的風格了。

    在他印象之中,唐瘋子好像不是什麼懷柔之士吧?

    「那子浩的意思是......引蛇出洞,伏兵擊之?」

    「正是!」

    唐奕點頭,「總之,大兄只守好西面即可,其它的事,我自有按排。」

    「好!」

    李傑訛抱拳應禮,「全聽子浩安排。」

    說完也不遲疑,自知不是敘舊磨蹭的時候,與潘越一起,再次上馬,返回本軍,部署守務去了。

    ......

    李傑訛一走,曹國舅面有難色,「耶律洪基會上這個當嗎?」

    在他看來,唐奕這個計策並不高明。

    西夏三十萬人馬圍西面,狄青十五戰兵圍南面,獨獨派閻王營那幾萬人守兩個方向......

    再愚蠢的統帥也做不出這個決定啊?這不明擺著告訴耶律洪基其中有詐嗎?

    「以耶律洪基對子浩的瞭解,怕是不會輕易上當的。」

    「呵......」

    唐奕輕笑一聲,喃喃道:「正是因為他太瞭解我了,可以看穿我的心思,所以任何計謀,在這個關頭,都已經不重要了......」

    曹佾瞪眼莫名,「那你還....」

    「國舅啊.....」

    唐奕打斷他,「正因為彼此太瞭解,所以現在拼的就是一個『瞭解』。」

    「......」

    「......」

    好吧,曹國舅也好,潘豐也罷,都沒聽懂唐奕是什麼意思。

    ......

    ——————————

    另一邊,城中的耶律洪基已經是萬念俱灰。

    他敗了,最後還是敗了,終還是敗給了唐子浩。

    當初的勵精圖治,古北關下的放手一搏,還有......

    與唐瘋子一爭高下的那股勁兒,都隨著古北關前一敗,灰飛煙滅。

    此時的耶律洪基幾乎一夜白頭,萎靡的縮在龍椅之上。

    大定已經守不住了,他比唐奕還清楚這一點。

    因為從三天前開始,他這個皇帝的餐桌上,就已經只剩下馬肉了,那是他引以為傲的大遼鐵浮屠的坐騎。

    在守城戰中,那些洪流一般的鐵疙瘩甚至不如一個布甲弓卒,留著馬又有何用呢?

    可是,馬殺光了之後呢?

    之後,餓瘋的兵將、百姓會把城裡一切可以塞進嘴裡的東西吞下去。

    再然後呢?

    再然後,可能就要人吃人!

    那時,大定將是真正的修羅殺場,不用宋軍攻進來,這座大遼都城就已經沉入地獄了。

    敗了,徹底敗了!

    「陛下.....」

    「陛下?」

    一旁的遼臣輕喚著他們的皇帝。

    「陛下不能消沉啊....」

    「我們...還有機會!」

    「啊?」耶律洪基茫然看向眾人。

    「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

    語調已然慵懶,顯然此時的耶律洪基並不關心什麼機會。

    遼臣道:「據探報所述,大定東、北兩向宋軍防守薄弱,只有大宋閻王營圍守。」

    「當下趁城中兵卒未失戰力,陛下尚有突圍之機啊!」

    「嗯?」

    耶律洪基終於被遼臣所述吸引,凝眉沉思。

    只不過,略一思索,卻是自嘲一笑,「好一個唐子浩......」

    「你狠!」

    「狠?」

    眾人大疑,不明白皇帝此時怎麼會說出一個「狠」字。

    「難道......陛下已經看出什麼不妥?」

    其實,大夥兒都不是傻子,西、南兩面重兵把守,獨東、北薄弱如斯,很有可能其中有詐。

    可是有詐又如何呢?至少那是一個機會,總好過坐在這裡等死。

    況且,六十萬大軍擇一而擊,就算宋軍有埋伏,也不一定擋得住。

    ......

    遼臣們這麼想,耶律洪基卻是另一番計較,他還沉浸在那個「狠」字之中。

    臉色一變再變,只是片刻卻彷彿經歷了無盡滄桑。

    「狠......」

    「果然夠狠!」

    「瘋!」

    「當真夠瘋!!」

    最後,耶律洪基眼中剩下的就只有感嘆了。

    「罷了!」

    「既然你要成全為兄,那為兄......又何必不成全於你呢?」

    ......

    「......」

    「......」

    遼臣們聽的都瘆的慌,心說,陛下這是痴傻了不成?怎麼說出來的話一句都聽不懂呢?

    再次擔憂輕喚:「陛下.....」

    「朕沒事!」

    耶律洪基猛的坐直身子,「朕沒事....」眼神之中也慢慢地恢復神彩。

    看向群臣,「朕要頒最後一道旨意,眾卿可還願聽朕的?」

    遼臣聞罷,齊齊拜倒,「臣等誓死效忠,願隨陛下左右!」

    「好!!」耶律洪基眼中精芒更盛。

    「傳朕旨意....」

    「三軍上下,左右文武......」

    「開城....」

    「受降!」

    「!!!!!」眾人大驚。

    「陛下,不可!」

    「沒什麼可不可的!」耶律洪基颯然擺手。

    「今日死局乃朕之過失,不能連累眾卿與萬萬百姓同罪。」

    「守下去,朕......愧對天下!」

    「你們....降了吧!」

    「......」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茫然。

    說實話,聽耶律洪基的語氣,這可不像是反激眾人收買人心,倒像是心裡話。

    而有些耿直之臣急急上前,「陛下!」

    「臣等不降,願與大定共存亡!」

    「放肆!!」耶律洪基瞪圓了雙目。

    「你們剛剛不是答應過朕,要聽朕的嗎!?」

    「怎麼!?朕這個亡國之君的話你們當真不聽嗎!?」

    「陛下....」

    「別再叫朕陛下!」耶律洪撕聲大吼。

    「這是聖旨!是君命!!」

    「朕命令你們降!」

    「命令你們用投降給大定一條生路!」

    「若敢抗旨,朕做鬼也不放過爾等!」

    「......」

    「......」

    直到此刻,群臣方知,皇帝不是在開玩笑,亦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要降宋!

    不知道為何,群臣之中有相當一部分人臣,雖已有為遼效死之志,但聽到大遼皇帝親口說出降宋,心中卻是莫名一輕。

    畢竟,死,對於所有人來說,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此時,耶律洪基依舊颯然,彷彿降宋亡國對他來說並非什麼要命的事情。

    「就依朕的旨意,開城受降!」

    說著話,緩緩坐回龍位,「都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臣等...遵旨。」

    「嗯....」

    耶律洪基輕聲應著,隨後,大殿之中只剩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卻是再沒了生息。

    ......

    待群臣退去,耶律洪基才抬頭看著空空的大殿,沉默半晌方道:「來人....」

    「給朕披甲!」

    他讓臣子、百姓降宋,卻沒說,自己也要降!

    做為大遼最後一位皇帝,隻影單騎獨戰萬軍,成為他王朝最後一個倒下的士兵,這種死法......

    足夠體面了吧?

    ......

    ————————

    這就是他和唐奕之間的瞭解,是唐奕給他的最後一個體面,也是唐奕「狠」、「瘋」之所在。

    那個拙劣的破綻後面,一定有伏兵。

    只不過,唐奕知道,他耶律洪基七尺男兒頂天立地,贏得起,也輸得起。

    舍城突圍,能不能成功另說,可是淪為喪家之犬,亡國敗君,他耶律洪基是干不出來這種事的,這比殺了他更殘忍。

    所以,那個破綻,是唐奕給他的體面,一個英勇赴死的理由。

    此時此刻,耶律洪基也不得不佩服唐奕。

    他夠狠,那個破綻一擺出來,就算知道他要幹什麼,耶律洪基也不得不往他設想的方向去走。

    因為,那是他唯一的機會。唯一一個保全大定城,保全他耶律洪基最後一絲尊嚴的機會。

    他也夠瘋,真的就吃定了耶律洪基會選這條路。

    他更夠利害,利害到,耶律洪基輸的心服口服!

    不過,已入瘋魔的耶律洪基竟生出一絲得意:

    「唐子浩,你想不到吧?」

    「想不到朕會單騎出陣,勇如楚霸王!」

    「想不到朕,比你想像的更體面!」

    ......

    ————————————

    此時,百官已於南門出城,獻表納降了。

    耶律洪基很欣慰的是,宋軍並沒有因為百年恩怨,屠殺遼民。

    最後看了一眼巍巍宮城,隨後再不留戀,耶律洪基銀鞍金甲、長槍緊握,撥轉馬頭,猛一夾馬腹,向著北門方向急奔而去。

    只不過,讓耶律洪基沒想到的是,北門前,已經有一萬皮室死衛等在那裡......

    他們要與大遼,與大遼皇帝,同生共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27
第991章 你兄弟還是你兄弟

    「吉爾混,不出城受降,來此處做甚?」

    ......

    當耶律洪基看見北門前的一萬死衛,唯有報以苦笑。

    這一萬死衛,是耶律一族的族兵,更是皮室軍精銳中的精銳,自從他接掌皇位以來,十幾年間寸步不離其左右。難到這最後一程,亦要他們陪伴嗎?

    「回去吧......」耶律洪基無力勸慰。

    說完這句,卻是再不多說半字,輕夾馬腹,踏踏的蹄聲聲迴蕩在長街,載著這位末路君王,悲愴前行。

    「陛下何去?」

    被叫做吉爾混的遼將並未因一句「回去」而退卻,冷聲發問:「去血戰南人?」

    此時,耶律洪基已經穿陣而過,背對吉爾混,略有停頓,淡然道:「去找回朕的尊嚴。」

    「所以,陛下要丟下我等?」

    「......」

    見皇帝不語,吉爾混又道:「陛下有陛下的尊嚴,臣下也有臣下的榮耀!」

    「......」

    耶律洪基依舊無言以對,其實從吉爾混出現在眼前那一刻,他就知道,任何勸阻都已經無用了。

    「好吧....」

    終是一嘆,「黃泉路上,眾兄弟與朕做個伴也不錯!」

    ......

    ————————————————————

    風雪依然。

    不大,卻冷到人的骨子裡。

    天地都是灰濛蒙的,壓得人有些透不過氣。

    馬蹄踏雪,發出嘎吱吱的響聲,由緩入急,最後連成一片,又濺起漫天雪霧。

    許是大定降城的消息已經傳遍四方,宋軍的攻勢乍然而止。甚至在城北之外,耶律洪基沒有看到一個宋兵。

    但是,此刻他卻沒有半分慶幸,因為這本就是為他設的局,唐子浩是不會讓他存在一絲僥倖的。

    心中坦蕩,無喜無悲,領隊前推,萬人馬陣,有一種說不出的豪邁與悲壯。

    ......

    徐奔一個時辰,出城已有二十餘里,天色漸暗,卻是已經入了黃昏。

    耶律洪基終是不由苦笑出聲,這一路全無阻礙,當真是半個宋兵也沒見到,唐奕這回還真是放心。

    他就不怕老子膽子那麼一顫,真就跑了???

    抬眼遠望,「朕記得,前面是個山谷吧?」

    「回稟陛下!」吉爾混應道:「前方正是奉仙坳,多半南人已經在谷中設伏了。」

    耶律洪基點頭,「朕也是這麼想的。」

    回頭看了一眼吉爾混和那萬死衛,「你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一指這廣袤天地,「這遠近之間可是一個南人都沒有,正適合逃跑!」

    「哈哈哈!」吉爾混居然笑出了聲。

    「陛下,咱們不就是來找死的嗎!?」

    「也對。」耶律洪基也樂了,甚至豪邁。

    「那咱們就進去看看,看看南人擺了什麼天羅地網,夠不夠取朕之性命!」

    嗆啷一聲,抽出腰間戰刀,「我契丹兒郎們,時辰到了!」

    言罷,打馬向前,朝著山谷直衝而去。

    萬人馬陣奔騰而起,殺氣森森,然後....

    眼見就要衝入山谷,耶律洪卻是一勒馬韁,放緩了殺勢。

    他所料無錯,谷口處確實有人,不過,卻只有一人!

    狼毫大氅,傲立於風雪,面萬軍而不改顏色的一個人——

    唐奕,唐子浩。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已經等了很久。

    看不清神情,卻不由得讓人真切地感覺那了那股子從容。

    耶律洪基心下大震,下意識望向谷內。

    可惜,入眼只有灰濛蒙一片,卻是什麼也看不見。

    「唐子浩在這裡做甚!?難道他要親眼看著自己覆滅於此?」想到此處,耶律洪基哈哈大笑,響徹天地。

    「我耶律洪基浮沉半世,想不到臨走之前,還能勞得宋之唐子浩親來送別。」

    「不、枉、此、生、啊!」

    唰!

    戰刀一指,「子浩賢弟!」

    「有刀,無酒!!」

    此句一出,天地肅靜,風雪之勢都為之一弱。

    而刀鋒所指的唐奕依舊靜靜地看著耶律洪基,與天下同勢,渾然一體。

    終於,唐奕動了,緩緩邁出一步,踏雪之聲甚至清晰,萬人皆聞。

    然後,是第二步、第三步......嘎吱吱的聲音彷彿就響在人心裡。

    吉爾混下意識緊了緊馬韁,座下戰騎隨之碎步後退,萬人死衛也是亂相乍起,陣陣馬嘶攪動三軍。

    ......

    _____

    唐奕距離馬陣十丈之處停了下來。

    在耶律洪基凝重、陰森的神情之下,露出一個與這灰白天地、風雪殺陣極不和諧的燦爛笑容。

    隱藏在大氅之下的手臂一抬,「你有刀.....」

    「我有酒!」

    「......」

    「......」

    「你大爺!」耶律洪基差點暴走,漲紅著虯髯大臉,刀尖都在顫抖。

    特麼這個『賢弟』怎麼就不能正常一次!?老子這是要赴死啊,你卻端著個酒罈子,這是斷頭酒嗎!?

    「你......」

    「你......」

    耶律洪基「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下句。

    看著唐奕舉著那個酒罈子,最後猛一咬牙,「好!!」

    「就依賢弟,先酒!後刀!」

    ......

    ————————————

    風雪依舊,黃昏漸暗,天色由灰轉黑,四野之內暗淡無光。唯奉仙谷前,一堆篝火搖曳,獨成這天地間唯一的一抹亮色。

    唐奕與耶律洪基圍火而坐,兩人身後,一面是皇家鐵衛,視死如歸;一面是谷中伏兵,勝券在握。

    唐奕目無焦距地遠望四野,現在這裡已經是大宋的土地了。

    把酒罈遞給耶律洪基,「這個結果....能接受嗎?」

    耶律洪基毫不做作,自然接過。豪飲一口,又遞了回去。

    「說實話,朕很不想接受,不過,輸得心服口服!」

    唐奕笑了,灌了一大口酒,再次遞迴。

    「我認識的耶律大兄果然坦蕩!」

    「哼!!」耶律洪冷哼。「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

    「朕已然盡力,自問做到了最好。可還是敗了,只能說是天意弄人。」

    猛灌一大口,「天意讓你唐子浩來收朕,與坦蕩無幹!」

    「不是的。」

    唐奕搖頭,誠然道:「大兄確實盡力了,可要說做到了最好,奕卻是不敢恭維。」

    「哦?」耶律洪基有些不服。「何以見得?」

    唐奕道:「正是因為大兄的盡力而為,才給了大宋機會。」

    憨然一笑,「不瞞大兄,哪怕你什麼都不做,保持十年前的狀態,起碼二十年之內,大宋沒有機會染指遼地。」

    「切!」耶律洪基更是不服,悍然再飲。

    「現在你贏了,說什麼都行。」

    「還什麼都不做!?我要是什麼都不做,你早打過來了,哪裡等到今日?」

    唐奕回道:「大兄還不明白輸在哪嗎?」

    「輸在哪?」耶律洪基喃喃自語。「輸在二十多年前...就應該殺了你!」

    「哈哈哈!」

    唐奕大樂,「大兄真的以為一個唐奕就可顛覆大遼?」

    「大兄錯了,顛覆大遼的人,正是大兄自己。」

    「哦?說來聽聽。」

    「大兄這些年極力擴張,大行掠奪,表面上,大遼確實富了,兵多將廣,盛極一時。」

    「可是大兄想沒想過,富有與兵多,對於國勢其實沒有多大的關係。」

    「......」

    耶律洪基一陣沉默,表面上看,唐奕這話說的有些荒謬,可是隱隱的又覺得有些道理,從前的大宋不就是如此?

    富極天下,擁兵百萬,不還是歲歲納貢,被大遼和西夏欺負的不行?

    緩緩把酒罈湊到嘴邊,輕啄一口,「那賢弟以為,朕錯在哪了?」

    「錯在哪兒?」唐奕一攤手。

    「你從西域、中亞搶了那麼多人到大遼,這麼短的時間,本族人口急速稀釋,所謂的大遼王朝被女真、渤海、西域、突厥、黑汗各種雜七雜八的文化攪成了大雜燴。」

    「原本漢化的百姓失去了主導,外來各族對大遼又缺乏認同感,人心都散了,就算我不打,早晚也得分家啊!」

    「......」

    耶律洪基瞪著眼珠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唯有猛灌烈酒。

    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中興之治,在他嘴裡被批的一分都不值了。可是,偏偏這孫子說的還那麼有道理。

    因為事實擺在那,六十萬大軍被大宋五十萬人堵在城裡全無半點鬥志,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今蕭部、突吉台、納齊耶紛紛降宋,不也說明少了那份對大遼的忠心?

    面子上掛不住,只得漲紅了面皮強詞奪理:「站著說話不腰疼,那你說怎麼辦?」

    說著話,狂灌酒湯。

    唐奕看著要見底的酒罈,一陣無語,你特麼抱著酒罈喝半天了,給我也來一口啊!

    賭氣道:「你是皇帝,還特麼不是大宋的皇帝,這種事兒還用問我。」

    「我....」

    「我還不問了呢!」耶律洪基那股子只對唐奕的無名之火又上來了。

    「反正就要見祖宗去了,知道錯在哪兒又有何用!?」

    站起來把酒罈裡的剩酒一股腦倒在火堆之上,騰的一聲,火勢竄起五尺,映得二人臉色通紅。

    「酒喝完了,該動刀了!」

    唐奕也是無語,我特麼也沒搓你的火兒,你急什麼?

    「且慢!」

    站起身形,「就這麼去了,甘心嗎?」

    「......」耶律洪基乍然怔住,緩緩斂去怒意平靜下來。

    「甘心.....」

    直視唐奕,「真的甘心!」

    「與賢弟爭鬥二十餘載,乃洪基平生之大幸!」

    「今得子浩送別,亦是感激。」

    「此生......無憾!」

    「嘖嘖嘖....」唐奕聽的直咧嘴。

    再配上耶律洪基那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表情,怎麼早沒發現,這貨還有點「文青」的潛質呢?

    「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得有多想不開,一心要死我手裡!?」

    探手入懷,把一軸錦書扔到耶律洪基懷裡。

    「現在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自己選吧!」

    「呵...」只見耶律洪基苦笑一聲,一點意外之色也沒有。

    隨意攤開錦書,藉著火光一看,果然,南朝官家趙曙的親筆招降。

    且條件優厚,不但是世襲親王爵位,留守大定,掌管原大遼疆域,而且兵權南朝也只收八部族兵,皮室軍依舊由他掌管,可以說誘人至極。

    抬眼看唐奕,「這是你幫為兄爭取來的吧?」

    正常的君王對於一個降君絕不敢這麼放手放權。

    唐奕一擰眉頭,「廢什麼話?接還是不接!?」

    耶律洪基搖頭,「不接,朕還是選第二條路吧!」

    看向山谷,「先前子浩給我的那份尊嚴......」

    「尊嚴個屁!」唐奕大罵出口。

    轉頭一想,也對,對這道旨他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

    「算了,選第二條就第二條吧。」

    耶律洪基聞言,抱拳一禮,「知我者,子浩也。」

    「別!」唐奕急忙擺手。「我可不知你,特麼就沒見過比我還軸的。」

    不耐煩地一甩膀子,「既然選了第二條路,那就趕緊的!」

    「帶著你的人,滾蛋!別讓老子再看見你!」

    「......」

    「!!!」

    「滾......滾蛋!?」

    耶律洪基都聽傻了,「滾蛋?」這瘋子是真特麼瘋啊?

    我是大遼皇帝啊,斬草除根啊,永絕後患啊......

    什麼叫滾蛋!?

    「你,你要放我?」

    「怎地!?」唐奕瞪著眼珠子。

    「我說過要殺你嗎?」

    「你......你憑什麼放我?」

    「我憑什麼就不能放你!?老子是唐瘋子。瘋子!瘋子你懂嗎?」

    「......」

    「可是,可是你不能放我啊?」

    「老子說了算,怎麼就不能放你?」

    「放了我,你怎麼交代?」

    「我跟誰交代?」

    唐奕一陣無語,跟這個逗逼怎麼還說不清楚了呢?

    「老子自己都不想幹了,我還跟誰交代!?」

    「......」

    「我不走....」

    「你!」唐奕這個氣啊,特麼我是唐瘋子,你怎麼就成了耶律傻子了呢?活命的事都不干?

    只見耶律洪基竟生出幾分自傲,道:「朕要是想跑,六十年大萬衝過來,怎麼都能跑,還用你賣這個人情?」

    他要的是尊嚴,尊嚴!

    唐子浩這個沒節操的,哪裡能懂得我耶律洪基的境界?

    ......

    唐奕急了,和這貨沒法交流呢?

    「讓你滾,你就滾,裝什麼大尾巴狼?」

    「你有人有智,跑遠點,厚積薄發,東山再起,怎麼不比死在這兒強?」

    「切。」耶律洪基嗤之以鼻。

    「說的容易,跑哪兒去?天下盡歸南朝,朕跑到哪兒能逃得過一死!?」

    「你傻啊?」唐奕氣不打一處來。「往北跑啊!」

    「北邊有羅斯人,有韃袒人,憑你的實力,把他們地方都佔了,到時又是一個強盛的大遼啊!」

    「.......」

    「.......」

    不光耶律洪基聽懵了,耶律洪基身後那一萬死士也特麼聽懵了,就沒見過這樣的啊?

    哦,我們想死,偏偏敵人不想讓我們死。不但要放,還特麼幫著出注意,找出路?千年獨一份吧?

    耶律洪基也在琢磨:

    好像......

    可能......

    大概......

    應該......

    有點道理哈。

    「羅斯......韃袒??」

    怔怔自語:「我怎麼沒想到呢?」

    可是,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兒。

    「對嘛!」唐奕一拍大腿。「你沒想到,兄弟幫你想啊!」

    唐奕繼續蠱惑,「那地方大了去了,可是不錯。」

    「你放心!等大兄站住了腳,歸行王化,我把你那些皇后、妃子、太子、公主啥的,都給你送過去,肯定讓大兄繼續沒羞沒臊的......」

    ......

    「你等會兒!」耶律洪基終於發現哪裡不對,眯起雙目斜眼瞪著唐奕。

    「你這賊廝,又打的什麼鬼主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27
第992章 不該回來

    「你這賊廝,又打的什麼主意?」

    耶律洪基才反應過來,特麼認識唐奕二十多年了,這貨什麼時候這麼好心過?哪回不是處處給他挖坑?

    指著唐奕臉都氣歪了:「朕可告訴你,還想坑朕,沒門!」

    「沒錯!」

    哪成想,唐奕又不按套路出牌,「我就是在坑你。」

    一臉誠懇地看著耶律洪基,「因為,除你,我無人可坑,也信不過別人。」

    「嗯?」耶律洪基聞罷,滿眼疑惑,心說,這不會是又一個套兒吧?

    「怎麼講?」

    ......

    只見唐奕望向北方,正是耶律洪基將去的那個方向。

    「有些事情,奕做不到,也唯有託付於大兄了。」

    「別!」耶律洪基急忙擺手。

    特麼唐子浩都辦不到的事情,託付給我?這帽子扣的太大,耶律洪基有點接不過。

    「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別拿好話搪塞與朕。」

    「真的。」唐奕依舊一臉誠然。

    「宋遼兩家雖是世敵,可細數之下,就算不是同根同源,卻也交融百年,除了國號不同,民生百業、神鬼諸學也已經分不清彼此了。」

    「所以......」唐奕看向耶律洪基,「宋遼兩朝,雖是敵人,卻也是兄弟。」

    「正如你我,是敵,亦是友。」

    「大宋無法完成的事情,大遼也許可以完成;奕完不成的使命,也許大兄可以替我完成。」

    「......」

    耶律洪基怎麼越聽越瘆得慌呢?

    「朕替你完成?替你完成什麼?」

    「完成什麼?」耶律洪基問出此問,唐奕也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他自己還真的沒有把「完成什麼」具體化過。

    「傳播......」

    「同化......」

    「糾正錯誤......」

    抬起頭,眼神逐漸清澈,「把炎黃意志傳播到每一個角落,把天下各族同化成一文一種,把原本我們要走的彎路、往復千年的興衰糾正!」

    「你.....」

    耶律洪基只覺一股寒氣直往上躥,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是個真瘋子!」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唐奕的志向居然有這麼大。

    「也許吧!」唐奕長嘆。

    「也許我真的就是一個瘋子......」

    說實話,在他的心裡,彷彿有那麼一股勁兒,牽著他,一步一步走向瘋狂,踏過一個又一個不可能。

    他也知道這不可能,他也知道從來沒有人辦到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要這麼幹,就是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就是迫不及待的想打破點什麼,追趕點什麼。

    「也許,這就是我的使命吧!」

    「使命?」耶律洪基被唐奕感染,茫然地舉起酒罈,卻是發現,裡面已經沒有酒了。

    回魂道:「你的使命自然要你自己來完成,何需朕來幫你傳播什麼意志,同化什麼天下?」

    「況且.....」耶律洪基說到此處,神情之中透出三分吃味、三分羨慕。

    「況且,依當下之局,大宋一統天下也只是時間問題,又哪用我這敗軍之將、亡國之君來替你完成什麼使命呢?」

    唐奕聽完,苦笑連連。

    「我缺的就是時間啊!」

    「你缺時間?」特麼耶律洪基更不樂意了。「你才什麼歲數!?」

    「春秋正盛,有的是時間。」

    說到這兒,藉著火光,又好好瞅了瞅唐奕,「說不說,你這賊廝怎麼就不見老呢?」

    耶律洪基一開始就發現了,特麼和唐奕往一起一站,兩人就跟父子似的。

    唐奕這貨依舊就是那麼年輕,容顏不改,而自己卻已經白了鬢角,漸顯老態了。

    要知道,他也就只是比唐奕大了那麼幾歲而已,怎麼就差了這麼多?

    「呵....」

    唐奕依舊苦笑,「不瞞大兄,奕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耶律洪基狐疑地看著唐奕,默然無語。

    說實話,唐奕那個神態可不像是玩笑。

    「你怎麼了?何來時日無多這種喪氣話?」

    「沒什麼。」唐奕略有敷衍。「我是說,我在朝堂上的時間不多了。」

    「哦?南朝皇帝容不下你了?」

    「是我自己累了,想回涯州養老貪閒了。」

    「也好。」耶律洪基點頭。

    「像為兄一樣,勞碌了二十年,不也是落得一場空夢嗎?」

    看向北方,「朕不如你啊,你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可是朕......」

    「注定要繼續勞碌下去。」

    唐奕聞之,燦然而笑,「看來,大兄答應了?」

    「走了!」耶律洪基一甩手,颯然轉身。「趁夜遠遁,省著被你追著屁股揍。」

    低頭一看,卻是注意到了還抓在手中的那道招降聖旨。

    頓了一下,想還給唐奕,最後卻是又揣到了懷裡。

    「這道旨,朕就留下了。」

    「朕用不著,也許......朕的子孫會用得著。」

    說完,翻身上馬,準備就此北去。

    「等等。」

    唐奕不由得邁前一步,叫住耶律洪基。

    「可有再見之日?」

    耶律洪基頭也不回,看不清眉眼,沉默半晌:「再見幹嘛?讓你這賊廝繼續坑朕?」

    「等著吧,興許哪日朕也累了,去涯州找你喝酒。」

    「嗯!」唐奕點頭應下。「有酒無刀,共醉天地!」

    「好!!一言為定!」

    說完這句,耶律洪基終於回頭再望一眼唐奕。「走了......」

    「且慢!!」唐奕又一次叫住耶律洪基。

    結果,耶律洪基急了,瞪著眼珠子,「你有完沒完!?不想放朕走就直說!」

    唐奕臉色一紅,「那什麼....」

    「給我留匹馬。」

    尷尬地一指谷口,「下午雪太大,來時的坐騎沒栓緊。」

    「嘿!!」耶律洪基都氣樂了,特麼馬都沒看住,你還能幹點啥?」

    沒好氣道:「找你的人要去,朕不給!」

    唐奕面色一苦,「我的人都是三十里外的大營呢。」

    「噗!!!!」耶律洪基直接就噴了。

    瞪著牛眼,見鬼似地看著唐奕,又硬著脖子好好瞅了瞅山谷之內。

    「你......」

    「你是說,山谷裡沒有兵馬?」

    「沒有。」

    「你,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

    「你狠!」耶律洪基豎起大拇指。

    特麼這是個真瘋子,一個人就敢來攔他,就不怕老子腦子一熱,踩著你的屍體北去?

    「來人,給這瘋子留匹馬。」

    言罷,再不遲疑,朝唐奕最後揮了揮手,領著萬人馬隊向北而去。

    這一刻,耶律洪基心中竟生出一絲豪邁:

    北方,萬人死衛重新開始;孤騎天涯,再創輝煌。

    「羅斯人、韃袒人......朕,來了!」

    (咦,不對啊,好像又讓唐子浩給坑了。)

    ————————————

    夜已經深了,大定城外的宋軍大營也從喧囂之中平靜下來。

    雖然自打入遼開仗的那一天起,各路宋軍皆是勢如破竹,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可是,對於戰爭之中的軍人來說,沒有什麼時候比沒有戰爭更能讓他們睡得安穩了。

    大定已定,遼廷盡降,隨之而來的,就是戰爭結束了。

    士兵們早早的就可以進賬安寢,整個軍營除了松油火把的噼啪之聲,巡哨兵卒的兵甲交擊聲,就只剩下連成一片的隆隆鼾聲。

    ......

    軍營之外,依舊是平靜。狂野之上,除了漸歇的風雪入目銀白,也就只剩下幾個焦急遠望的身影。

    沒錯,在這深夜之中,寒野之上依舊有人,似在等待著什麼。

    潘豐一邊用力地遠望漆黑的曠野,一邊語氣焦急地問向眾人,「他會回來吧?」

    身旁的狄青、曹覺、楊懷玉、曹國舅皆等人默然無聲,說實話,他們也想問,「唐奕還能回來嗎?」

    「胡鬧!純粹就是胡鬧!」

    狄青已經等的有些心焦,「你們怎麼不攔著他?怎可讓他一人赴會!?」

    對此,潘豐也是無語,揶揄道:「狄帥說的輕巧,他那個牛脾氣,誰攔得住啊?」

    「那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啊!?」

    狄青更氣,「萬一出點什麼事,我等還有何顏面回朝?」

    「也許......」曹國舅喃喃出聲。「也許子浩就是想出點什麼事兒吧?」

    ......

    「看,遠處有人!!」

    眾人還沒從曹國舅的話裡品出什麼異樣,楊懷玉的一聲高叫卻是嚇了大夥兒一跳。

    一聽有人,曹覺已經衝了出去。

    迎出去十多丈,看清來人,這才喜聲大叫:「是子浩!!他回來了!」

    「當真!?」

    狄青亦是大喜過望,隨著眾人迎上雪中一騎。

    到了近前,一看真是唐奕,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一把從馬上把唐奕揪下來,「你這混人,怎可獨自犯險?若出了事,叫青如何向官家交代?」

    唐奕縮著膀子,這一路從奉仙谷到軍營足足三十里,早就凍透了。

    哆嗦著嘴唇,「狄帥想什麼呢?耶律洪基那傢伙還敢拿我怎麼不成?」

    狄青不依:「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就是就是。」潘豐一個勁的附和。「萬一出點事兒可怎麼辦?下回可不能這麼幹了,多嚇人。」

    楊懷玉和曹覺則是把自己身上的大氅三兩個解下來,裹住唐奕。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趕緊回去暖和暖和。」

    唯獨曹國舅,獨自一人站在眾人遠處,突兀地冒出一句:

    「你怎麼回來了?」

    眾人一滯,都下意識看向曹國舅,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曹國舅看著唐奕一臉玩味,「不是應該耶律洪基不念舊情,殺了唐子浩,遠遁塞北嗎?」

    「你也正好可以得償所願,消失於朝堂了嗎?」

    「......」

    「......」

    「......」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聯想起剛剛曹國舅沒頭沒腦的那一句話,又下意識地把目光都對準了唐奕。

    心說,這瘋子不會真是這麼打算的吧?借耶律洪基之手,假死脫身。

    再想想今天唐奕這個安排,更是有點拿不準了。

    他要是沒這個打算,曹國舅也不會這麼說,他也不會非要一個人去會耶律洪基。

    狄青沉著臉,「子浩啊,你不會......」

    「呵呵。」唐奕笑了,看著曹國舅,越笑越盛。

    「曹老二!」

    「啊?」曹覺茫然應聲。

    「你說,我會這麼幹嗎?」唐奕調侃道。「藉著耶律洪基的手假死遁走。」

    曹覺一聽,還真當回事兒了,摸著下巴好好琢磨了琢磨。

    「應該......不會吧?」

    「這不是你風格啊......」

    「唐瘋子想撂挑子誰攔得住啊?還用這麼麻煩?」

    「哈哈哈哈!」唐奕聞聲大笑。

    走到曹國舅身邊,一指曹覺,「聽聽,你都不如你弟弟。」

    「老子要走,那也得堂堂正正的走,用這麼拐彎抹角?」

    「......」曹國舅鬧了個大紅臉。

    橫了一眼唐奕,「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走!」

    心說,那塊碑在那兒立著,也是你說走就走得了的?

    「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唐奕一瞪眼。「現在回去鑽被窩啊,還怎麼辦?」

    說著話,小跑著往軍營裡鑽。

    「凍死我了。」

    「對了......」

    趁著眾人還聽得見,「這邊就交給狄帥了,我明日就回朝,跟官家道個別。」

    ......

    「他真要回去?」望著唐奕的背影,曹國舅喃喃出聲。

    在他看來,今晚是最好的機會,「死」在耶律洪基手裡,官家就算不想放人,也得放人。

    ......

    「他走得了嗎?」潘豐也有點畫魂兒。

    太祖誓碑在那兒擺著,唐奕走了,就是不義,就是不忠,這名聲也得壓死他。

    ......

    「應該走得了吧....」

    楊懷玉也摻和進來,在他眼裡,唐奕好像還沒有辦不成的事。

    ......

    「肯定走得了!」曹覺最是篤定。

    一拍曹國舅的肩膀,「哥,你還不如我啊!別忘了,他可是唐瘋子。」

    曹國舅差點沒踹他。

    「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 18:04
第993章 虛偽

    唐奕一路南下,日夜兼程歸心似箭,千里路途,也只用半月即達。

    此時,冬意更濃,可是開封的冬天不似大定,初雪落下時依舊有寒梅綻放,水波映雪。帶著一股子中原早冬獨有的嫵媚與溫柔。

    等唐奕到開封城下的時候,正趕到晚上,城門已經落鎖,進不去城了。

    也不急於一時,眾人就在城外坐船回了觀瀾。歇息一晚,明日再回朝復旨不遲。

    許是連日奔波真的累了,又許是下定決心放下重擔,唐奕心中放鬆,回到唐家小樓倒頭就睡。沒一會兒就鼾聲大作。

    三位娘子叫他起來洗漱卻是都叫不起來,衣袍都是費了大勁硬扒下來的。

    更沒想到,說好了一早上朝,結果唐奕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還帶個零頭。

    睜眼之時,唐奕一看四下昏黑,還以為只眯了一會兒。

    支起身子,舒展了一下痠疼的四肢,見巧哥、福康,還有君姐姐都圍坐在桌案前打著瞌睡,不由訕笑,「大半夜的,都不睡覺守著我做甚?」

    三女回神,見他起來了,齊齊送上一個白眼,「也就你這沒心沒肺的混人睡得著。」

    說著話,巧哥急忙起身叫了丫鬟婆子端上麵湯熱巾,不由分說,拉著唐奕就洗涮起來。

    福康則是親自去衣櫥之中,取出一套全新的純白衣袍備好。大有那邊一洗完,馬上就給唐奕套上的意味。

    而君姐姐此時也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只等唐奕穿戴整齊就飯。

    唐奕看著忙做一團的眾人,不由苦笑,「不用這麼忙活吧?」

    「還不用?」

    蕭巧哥挑著眉頭,「再不出小樓,外面都要亂成一鍋粥了。」

    福康也接到:「昨日征遼大捷的奏報,曹國舅已經先一步報了上去。官家大喜,下旨復封夫君為鎮疆王,且是在宗廟之前、誓碑之側宣旨。」

    昨天夜裡,來賀封的百官就已經等在山下了。這都候了一夜了,你再不出去,卻是說不過去了。

    君姐姐一邊幫著給唐奕洗漱,一邊嗔怪道:「范師父那麼大歲數,在樓下等了你一夜。你也好意思,睡得真踏實,叫都叫不起來。」

    正說著,曹佾許是在外面聽到了動靜,騰騰的上了樓。也不管什麼避諱不避諱,直接推門就進。

    「起來了?」

    一見唐奕正被按在那兒洗漱,「哎呦,我的爺啊,你可算睡醒了!」

    「亂了亂了,全亂了。復封的旨意一下,你不接也得接。那可是當著趙氏宗先、祖宗誓碑下的旨。」

    「如今百官來賀,沒有官家點頭,硬是在山下候了一宿。我看官家這回是鐵了心不想讓你走,這當如何是好?」

    「某可跟你說啊,現在商合的幾家人都在樓下呢,這鎮疆王要是又扣在你頭上,那咱們以後可怎麼辦?」

    「......」

    唐奕這才知道,自己居然睡了一天一夜。更沒想到,趙曙這回是霸王硬上弓,和他鉚上了。

    呆愣了半晌,直到大夥兒伺候著把衣服都穿上了,唐奕才回過神來。

    默然發笑,神情複雜。

    「這個臭小子,越學越壞!」

    「怪誰呢?」

    只聞門外一聲責怪,卻是范老爺在樓下等的不耐煩了,由師娘攙扶著也上了樓。

    「還不是你教出來的?」

    范老爺斜眼瞪著唐奕,一邊邁步進屋,一邊繼續數落。

    「越鬧越大,越鬧越不像話!碑前宣旨,百官守賀,這像什麼話!?」

    「你這個鎮疆王啊,依老夫看,比先帝的架子都大!」

    「師父......」唐奕苦著臉。

    「您老得講理啊,這關我什麼事?」

    又無語道:「官家給我下絆子,我也是深受其害好不好?再說了......」

    唐奕偷瞄了一眼范老爺,「他是我教出來的,我又是誰教出來的?」

    「歸根結底,那不還是您教出來的?」

    「你......」

    范老師氣的直吹鬍子,這混小子到什麼時候都有理,又成了他的不是了。

    「好了好了!」關鍵時刻,還得是甄師娘出來圓場。「你們這師徒也是奇了。」

    伸手比劃,「大郎這麼一點大的時候就吵,現在老的快八十了,小的也近不惑,怎麼還吵來吵去的?」

    抬眼看著唐奕,「大郎啊,實在不行,你就依了陛下吧,先不走不行嗎?」

    好言相勸,「師娘沒有你們老少讀的書多,不過......」

    「好像身為臣子,做到大郎這個份兒上的,也是獨一份了吧?何必非要使著性子要走呢?」

    「......」

    唐奕一陣沉默,甄師娘說的沒錯,縱論古今中外,臣子能做到他這個份上,極人臣而君不疑,淡名利而天不允的地步,當真是沒有第二個了。

    可是,唐奕是真的真的......不得不走了。

    緩緩搖頭,「也該做個了結了!」

    言罷,讓開一步,虛請尊師先行,欲下得樓去,與這東京夢華做一個了斷。

    范仲俺深深地看了唐奕一眼,心知這個弟子他是勸不動的。

    長嘆一聲,邁步出屋,心說:瘋吧,瘋過了今天,卻是想瘋也沒處去瘋了!

    ......

    ————————

    眾人下山,還未到山門,就已經看見山前密密麻麻站了一片。

    說實話,也是苦了這些官員了,小太正趙曙一句話,這幫「老人家」就溜溜在這兒站了一宿。沒凍硬,估計也快站暈了。

    不過,唐奕此時想的卻不是這些。見大大小小的文武都在,唐奕生出一絲欣慰。

    單此一件,足見趙曙那個小正太對朝堂的掌控能力已非等閒。就算沒有他唐奕,趙曙已然足以執掌大局了。

    ......

    「恭賀鎮疆王殿下,開疆蕩寇,榮歸京師......」

    「恭賀......」

    「恭賀......」

    唐奕還沒到近前,一聲聲的賀封之聲、鞠揖之禮,已經聲聲入耳了。

    是不是真心的另說,不定在心裡怎麼罵唐奕呢,這孫子可算出來了。

    「哈哈哈......」唐奕絲毫不感壓力,大笑應下。

    虛扶一計,「眾位同僚,不必多禮。」

    「祝賀的話且等到朝上再說,現在嘛......」

    「現在咱們還是快些登舟返京,面見官家吧?」

    大夥兒一聽,算你識相。

    上了船,最起碼能坐下來歇歇腳,況且早些上朝,早些完事兒,也好早些回家補覺。

    也不磨嘰,文武百官隨著唐奕直撲碼頭,只等登舟返京,上朝齊賀一番也好交差,倒是人群之中的韓琦打著另外的主意。

    上船之時,特意選了與唐奕同船,趁著唐奕在甲板上吹風的工夫,韓瘸子恰時地靠了過去。

    「子浩,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唐奕一看是韓瘸子,不由淡笑,「原來是韓相公,此次回京,倒是與韓相錯過了。」

    確實錯過了,韓琦回京入職的時候,唐奕已經帶兵出徵了,這也是韓瘸子此番主動找上唐奕的原因。

    此時可沒有什麼魏國公,亦沒有什麼汝南王府,唐子浩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而且,太祖誓碑一出,很可能他的子孫後代都是萬萬人之上,韓家想在京中立足,又怎能不來拜一拜山頭呢?

    唐奕也是這麼想的,可惜在他看來,完全沒這個必要。

    「韓相公!」

    唐奕開門見山,兩人沒有交情,也沒必要客套,生套交情。

    「過住的恩怨,你我已經了了。」看了眼韓琦的斷腿。「只要韓相公不計較,奕也非斤斤計較之人。」

    「此番韓相回朝,官家看中的也是韓相的能力,而非別的什麼。」

    「所以......」唐奕頓了頓,面色平淡。「韓相大可不必踹踹難安,只要把差事辦好,一切都好說。」

    ......

    唐奕已經說的再直白不過,好好工作,別的事別想,也不用來我這兒拜山頭。

    可惜,唐奕想錯了。

    韓瘸子確實是來拜山頭兒的,可是韓琦就是韓琦,他可沒打算低聲下氣的跪舔。

    唐奕這般態度,韓瘸子那股子文人的驕傲上來了,反道有點不高興了。

    面色微冷,道:「當好差乃琦之本職,不論現在,還是從前,琦都問心無愧。」

    也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斷腿,補了一句,「包括被子浩打斷腿的那個時候。」

    「是啊!」唐奕欣慰一笑,長嘆出聲。

    欣賞著黎明時分的江岸,「這也是這個時代可愛的地方啊!」

    「嗯?」韓琦一怔,不知唐奕哪裡來的感慨。

    唐奕也不看他,繼續道:「世人都說我是唐瘋子,瘋起來不管不顧,六親不認。」

    「可是,韓相可曾想過,奕為何二十年間,未對一個敵人痛下殺手?」

    「這......」

    韓琦細心一想,恍然若失,好像還真是哈?

    唐奕這二十多年,不管朝爭、黨鬥到何種地步,卻是當真沒殺過一個文人,至少沒殺宋人。

    「為何?」

    「因為......還有救!」

    唐奕轉過頭來,微笑依舊,「大宋確實有很多問題,文人、政敵也確實有可恨之處。可是,幸好大家都還有底限。」

    在唐奕心中,大宋雖然也種種弊病,文人雖然也有骯髒之處。可是,最少他們還記住自己讀的聖賢書,最少在黨斗之餘,沒有忘了本分。

    說白了,韓琦也好,王安石也罷,包括曾經的賈昌朝、魏國公、汝南王,他們是都可恨。

    可是,他們見利忘義,他們不擇手段,他們想過迫害政敵,想過裡通外國,卻從來沒把民生、百姓當做籌碼,更沒有為了自己的利益草菅人命。

    這也是唐奕愛大宋,願意為大宋奔波二十年的原因所在。

    用杜衍臨終前的那句話來說,就是——值得。

    「有底線,就還有救。」

    「......」韓琦一陣默然。

    說實話,他不喜歡唐奕這麼說話。

    可能是自己幾經異主、逐利鑽營的本性與唐奕所說的底線有些相悖,正好被唐奕的話語刺痛。

    他更不喜歡唐奕這副高高在上,有若聖人一般的「虛偽」。

    「人......」

    「除了聖賢意志,還有別的。」

    「哦?」唐奕玩味地看著韓琦,有些不明白,他何故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只聞韓琦道:「人不光有信念,還有柴米油鹽、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慾,有自己.....」

    「所以呢?」

    「所以?」韓琦反笑,看向唐奕的眼神極盡嘲諷。

    「子浩所說的『有救』、『值得』,那是聖人的教誨,是書中的大義,太高尚,也太遙遠了。」

    「琦自慶歷之後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聖人大義,救得了國,卻救不了己。」

    「否則希文、永叔、師魯,還有我,又怎會被先帝如棋子般拋棄,流落江湖呢?」

    「而連自己都救不了,又何談救國?」

    「這二十年間,琦一直在救己,又怎有閒暇救國?」

    「子浩的大義,呵呵......」

    說到此處,韓琦訕笑出聲,「不過是勝利者的炫耀罷了!」

    不給唐奕反駁的機會,繼續道:「子浩看似大義無邊,看似無私無畏,那是因為子浩一直在贏!」

    「你說你不愛錢,可是觀瀾之勢席捲天下,你唐子浩不一樣是天下富首?」

    「你說你為國無私,可是放眼朝堂,不儘是你唐子浩的黨羽遮天?」

    「你說你不愛權,可是卸了王爵又當怎樣?不還是權傾天下,隻手遮天?」

    「你說你為了先帝鞠躬盡瘁,可是誓碑在那裡立著,你唐家與天子平坐,世世代代位極人臣,不一樣是最大的得利之人?」

    「正因為你一直在贏,你才可以大言不慚地嘲弄我們這些失敗者,子浩又何必裝出一副讓琦都覺得虛偽的嘴臉呢?」

    沒錯,在韓琦眼中,唐奕就是虛偽,而且是虛偽至極。

    口口生生說什麼都不要,卻已經什麼都得到了。

    不但得到了,還勸別人放棄,這不是虛偽,又是什麼?

    「......」

    唐奕一陣默然,但卻沒有半點生怒之意。相反,他甚至有點喜歡這樣的韓琦。至少,他說的是心裡話。

    突兀發問:「那韓相公想過沒有,奕為什麼一直在贏?」

    「......」這回輪到韓琦無言以對了。

    「為什麼一直在贏?」

    他實在不想承認,因為唐奕比他聰明,比他強。

    可惜,這是事實。

    「不得說,以子浩之才,當今世上還沒有誰能從子浩手中爭得一勝。」

    「非也。」唐奕搖頭否認。

    「論才華,當世之中,奕算不得頂尖。」

    「那是為何?」

    唐奕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似有追憶。

    「記得當年,隨范師入京的時候,在馬車上我師徒二人曾討論過一句先人警句,也許......那就是我一直贏的原因吧?」

    「哦?」韓琦更是好奇。「什麼先人警句?」

    「有求皆苦......無慾則剛!」

    直視韓琦,「韓相所說的那些人欲,奕皆視若無物,所以我才能一直贏!」

    轉過身去,欲回艙中。

    臨入艙之前,又丟給韓琦一句:「我與韓相不是一種人,韓相也永遠不懂我的『虛偽』。」

    「不過,奕倒是可以再做一次虛偽的人給韓相公看看,但願韓相有所領悟,也做一個虛偽的人。」

    ......

    韓琦定在那裡,面皮發燙。

    唐奕的話等於是明著告訴他,咱們倆不是一個檔次。

    此時,韓瘸子還真是滿懷期待,他倒要看看,看看唐奕到底要如何讓他刮目相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 18:04
第994章 還萬民一個大宋

    「姐夫,你別走了......」

    趙曙這回有點壞,更是有點狠。

    趁著唐奕沒回來,機關算盡,就是不想讓這個姐夫撂挑子。

    可是,當唐奕於早朝之前進宮,四目相對之時小正太立馬又慫了,幾乎是哀求著唐奕。

    「你走了,我可怎麼辦啊?」

    對此,唐奕只是淡笑,並未因趙曙的那些作為而惱火。

    「怎麼,陛下在害怕?」

    只見趙曙一拍大腿,全無皇帝之尊,「我肯定害怕啊!」

    「這麼大一個天下,那麼多花花腸子滿肚囊的文臣,我......我哪裡管得了啊?」

    「管得了的。」唐奕笑容依舊和聲安慰。

    「其實,你要是不把太祖誓碑搬不出來,不下旨封我的王,不把群臣叫到觀瀾去堵我的家門,我反難有點不放心。」

    「可現在,我倒是可以安心的走了。」

    「為什麼啊!?」趙曙都快哭了。「朕把祖宗碑都搬出來的,那你也別走了唄。」

    「至少別現在就走,十年,十年可好?」

    「再幫朕十年,十年之後,朕絕不攔著!」

    十年......?

    唐奕心下苦笑,我哪裡還呆得上十年啊!再呆十年,那特麼就真出大事兒了。

    不接十年之請,而是道:「因為陛下已經是一個好皇帝了。」

    「啊?」趙曙擰眉。「朕可不是好皇帝,比起先皇,比起姐夫,朕差遠了啊。」

    「不。」唐奕搖頭否定。「相信自己,你已經是一個好皇帝了,至少可以勝任當下。」

    趙曙聞言,一下怔住,「真......真的?」

    「真的!」

    一邊肯定,一邊行至趙曙身前,誠肯地看著他。

    「相信自己,相信你的臣子,相信你的百姓,一定會讓大宋更好!」

    「況且,我就在涯州,還有曹太后,更有賈相、文相這些能臣相佐,陛下一定可以把大宋治理好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趙曙知道,他已經攔不住這個姐夫了。

    好在唐奕說到了點子上,他就在涯州,必非再也不理朝政,真有什麼事依舊可以為他分憂。

    可是依舊心有不甘,尚有一絲不情不願,眼珠一轉。「一定要走嗎?」

    「一定!」

    「唉!!!」趙曙一陣煩悶。「早知依然是這個結果,那我就不頒那道旨了啊!」

    「現在不上不下,姐夫總不能讓朕把旨意收回來吧?」

    「要不......姐夫接了旨意?等過一段,就一段....」

    「到時再走,朕也好有個台階嘛。」

    「哈哈!」唐奕被趙曙的話,和那副可憐相弄得大樂。

    「你少來!你姐夫我是那麼好騙的嗎?」

    還想跟老子玩迂迴戰術?想的美。

    ......

    趙曙見心思又被唐奕拆穿,頗有幾分無奈。

    只得道:「姐夫不是要改儒嗎?不是要把進取之心烙印在萬民心上嗎?」

    「如今大宋雖然富強,可亦如姐夫時常說的,這只是一時之強,非要精氣神都變了,才可保大宋永昌。」

    「可如今......」

    「如今永昌尚且沒影,怎麼姐夫你倒先生退意了?留下朕一人,如何辦得到?」

    唐奕笑了,笑得有些高深。

    「別急,姐夫臨走之前,尚有一寶留於陛下。」

    「什麼寶?」

    唐奕笑意更濃,「先別問什麼寶,我只問陛下一句,陛下信得過你姐夫嗎?」

    「當然信得過!」

    趙曙心說,要是信不過,還死皮賴臉的不讓你走做甚。

    「那就好。」唐奕欣慰點頭。

    「陛下只要記住一句,奕不會害你,更不會辜負先帝。」

    說完,讓出殿門。

    「走吧,百官已經等不及了。」

    「好吧!」

    趙曙心知大勢已成,唐奕是無論如何也留不住了。不過,心下卻甚是好奇,姐夫會留給他下一個什麼寶呢?

    「傳朕旨意,紫宸殿升朝。」

    「不!」唐奕聞趙曙要紫宸殿升朝,立時否定。

    「直接去宗廟吧,也省了麻煩。」

    「啊!?」趙曙又傻眼了。

    既然非要走,那宗廟前的那塊誓碑避還避不及,怎麼還往上湊呢?

    不過,唐奕既然這麼說了,趙曙自然應允。

    在他來說,巴不得唐奕站在誓碑之前,迫於先帝起誓立碑之志,而不好意思說走了呢。

    ......

    ————————

    百官在漏院待朝,等了半天,最後等來了一個宗廟見駕。

    心說,這也是新鮮了,為了這個唐子浩,趙家兩代皇帝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老皇帝把對唐子浩的恩寵刻在了誓碑上,小皇帝則是把宗族秘事公諸於眾。

    唐奕這廝,不但封了王,保了子孫萬代,這回怕是又要在誓碑之前受官家賞賜,榮耀無雙了。

    更有羨慕嫉妒恨的臣子琢磨:

    唐子浩這是沒死啊,照這麼發展下去,等他歸西的那天,還不得直接就入位宗廟了??

    可是話說回來,羨慕嫉妒恨又有何用,誰讓這廝就是這麼妖孽呢?

    看看這些年唐奕立下的功,隨便挑出一件就是功蓋當代,加在一起更是空前絕後。

    可以很負責人地說,前無古人了。至於後有沒有來者......那也不太可能了。

    此時,百官到了宗廟前,心裡都盤算著一會兒說點什麼吉祥話兒應景。

    畢竟唐奕只有三十八歲,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這朝堂之上的每一個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了。

    沒看連韓瘸子都改了性子,一早就爬上了唐奕的船,奉承了一路嗎?

    正搜腸刮肚地琢磨著怎麼趕上下一波馬屁,但見羽衛儀仗開路,皇駕威嚴而至。

    至於今日之主角唐奕,自然是與官家並行,在儀衛的拱衛之下,甚是威風。

    眾人一抖衣袖,整冠緬襟正要下拜官家,下拜鎮疆王,哪成想,那唐子浩甚是託大,連官家都晾到了一邊,搶先一步開口。

    「禮就免了,早朝之前,奕有幾句話,要與陛下,與眾僚,與萬民,訴說。」

    得,大夥兒一翻白眼,心說,你是主角,你最大!

    這是把官家都給擠下去了,上朝之前得他先說幾句,那就說吧!

    百官豎起耳朵,只等唐奕「訓話」。

    而唐奕那邊,先是好好地看了看那塊立於宗廟之前的誓碑,好好看了看誓碑上那幾行幾乎決定了大宋命運的誓言,一張嘴,就把眾人嚇得不輕。

    「老子......不想跟你們玩了!」

    「......」

    「......」

    「......」

    全聲寂靜,鴉雀無聲,連曹國舅、范仲俺這些早有準備的人,都是無語望天。

    這的確很唐奕,走也得走得瘋狂啊!

    百官更是木然:不,不跟我們玩了是什麼意思?

    韓琦更是瞪著眼珠子一臉的見鬼,腦子裡都是剛剛在船上唐奕說的那句——「咱們不是一路人」。

    「怎麼?」唐奕玩味地看著每一個人的表情,玩味地看著他們的茫然。

    「聽不清?」

    「那我再說一遍!」

    「我折騰夠了,要走了,今日來與諸位話別。」

    「......」

    「......」

    群臣依舊茫然,依舊有點找不著北。

    心說,這鬧的是哪一出?如日中天之時,你說你不玩了?要走了?來和大夥兒道個別?誰信啊?

    唐奕似乎也看出了眾人的疑問,「不明白吧?」

    一邊說,一邊在宗廟前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歪著身子,俯視群臣,頗有幾分自在。

    「不明白沒關係,奕來告訴你們為什麼。」

    「二十多年前,奕受恩師感召,生出興宋之志。幸得先帝抬愛,方有今日之功。」

    「放眼望去,大宋吏治清明,軍武齊備,萬民安樂,當年興宋救亡之宏願亦已達成。」

    「你們說,對嗎?」

    「對....」群臣附和,無有雜論。

    畢竟唐奕說的是事實,無可反駁。

    韓琦更道:「子浩之功,萬書難表,卻為我等凱模。所言之盛世,亦無浮誇。」

    「呵呵。」不想唐奕一聲苦笑。

    「可我卻覺得不對。」

    「因為醫宋之舉還有最重要的一項痼疾未除,諸位可知是何頑疾?」

    不等群臣做答,唐奕已經給出了答案。

    「那就是我!」

    「你!」

    「你們!」

    說到這裡,唐奕眼神犀利了起來。

    「還是不明白嗎?」

    「好,那奕就把話說的再直白些!」

    一指誓碑,「太祖深知唐末之亂武禍天下之苦,遂立此碑,以表以文治世,以德服民之決心!」

    「後先帝又加一句,乃全信唐奕,託付家國之誠意。」

    「太祖、先帝之德行、志願盡附於碑文之上。」

    「可是,此舉雖可銘志,卻也留疾。」

    唐奕站了起來,行至眾臣面前,「不殺士大夫,固然可免唐末之禍,卻也造就了文高武低、儒弱不堪的大宋!」

    「造就了,只放不殺、死罪不加身的驕橫文人!」

    「而先帝這一句世代輔政、百罪皆恕,又把我唐奕超脫於法王之外。」

    「試問,有這樣的特權之臣,有這樣的特權之家,這天下!!還有何公平!?」

    「這天下!!」

    「還有何長治久安!?」

    「這天下!!」

    「又還有何祛疾救患的意義!?」

    「所以.....」

    說到這裡,唐奕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向宗廟高揖大禮,長袖落地。

    「趙氏宗祖在上,逆臣唐奕受帝命革新除弊初有成效,不辱先帝所托。」

    「然,萬事俱備只欠一病未祛。」

    「今!!!」

    「得罪了!」

    說到這裡,唐奕猛的直起身子,一把奪過儀仗侍衛手中的金瓜長錘。

    「讓這碑!!」

    「與這弊宋!!」

    「一同去了吧!!」

    ......

    「子浩不可!!」

    「不要!!」

    百官大驚,可是為時已晚。

    只見唐奕掄圓了膀子,金瓜高舉,劃著一條弧線直落而下。

    砰!

    咔!!!

    唐奕這一錘力道十足,百年誓碑應聲而裂,碎成數塊。

    太祖不殺士大夫之誓言,先帝趙禎托唐家輔政之遺命......一同破碎!

    「唐子浩!!你瘋了!!」

    「唐子浩!!你好狂!!」

    「唐子浩!!你大膽!!」

    眾臣徹底炸窩了,特麼你砸了碑不要緊,大夥兒的保命符也讓你給砸了啊!

    若非是宗廟之前,趙氏祖宗之側,一眾文臣跟唐奕拚命的心都有了。

    唯獨賈昌朝,猛然一聲高唱,蓋過所有嘈雜。

    「砸、的、好!!」

    見群臣呆愣地看著自己,賈相爺出前幾步,來到人前。

    「怎麼!?怕了嗎!?」

    「怕死於王法!?怕這破誓之後的殺意落到自己頭上!?」

    「哼!」賈相爺冷哼一聲。「利己小人,枉讀聖書!!」

    「你!!」群臣啞然,一句反駁之言也說不出來。

    老賈直戳痛處,可謂一針見血。

    說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沒有齷齪,誰還怕死罪加身?

    唐奕則是看都不看一眼眾臣,砸碑也只不過是個開始,只不過是給文官的頭上懸起一把法劍。

    行至趙曙身側,鄭重地看著趙曙。

    「奕再問陛下一次。」

    「姐夫儘管直言。」

    趙曙一邊不著痕跡地給唐奕比了一個大拇指,一邊道:「姐夫有什麼問什麼。」

    砸的好!他也覺得砸的好。

    大宋的文人,確實被慣壞了。

    可惜,趙曙哪裡知道,唐奕今天不光要革了文人的命,還人革了他皇帝的命。

    「姐夫要問什麼?」

    唐奕肅然,「還是剛剛的那句,你相信我嗎?」

    「相信!」

    「你相信你的子孫後代嗎?」

    「相信!」

    「好!!」

    高喝一聲,再次轉向宗廟,撲通!竟直直的跪了下去。

    「先帝有靈、列祖在上!」

    「今奕,攜二十年拓土萬里之功,冒當朝天子之名,請祖宗見證!」

    「......」

    「......」

    本來亂作一團的群臣猛然一肅,這瘋子還要幹什麼?還冒天子之名,請祖宗見證?特麼砸了誓碑,他還能弄出什麼幺蛾子?

    此時,皇城大內、宗廟大殿唯唐奕之音,迴蕩天地。

    「我華夏大地,王朝往復,千年更迭......」

    「凡初定天下,創世新朝者,大多律已、自醒、知民知政。」

    「凡太平盛年,守業固國者,大多嬌奢懶滯,不知先人之苦心也。」

    「凡末世敗朝、遲暮無終者,大多昏庸無度,不知民苦也。」

    「何罪?」

    「概因民者,吏所治也;吏者,君所屬也;」

    「然君者,唯天地禮教可束也。又何為天地禮教?君之器也。」

    「為君者,以自器自治,何以無缺乎?」

    「故創世之君,觀前人之痛自醒。」

    「守成之群,觀己之德行。」

    「亡國之君,只知手中有器,卻無自醒自觀之悟,國必衰之,民必惡之。」

    「此為興衰之道也。」

    說到此處,唐奕緩緩抬頭。

    「臣,唐奕......代天子誓。」

    「從今往後,天子之器還於民,君王之命繫於天下!」

    「從今往後,王侯與百姓同根,天子與萬民同命!」

    「無將門之世爵,無士大夫之高儀。」

    「黃天與厚圭齊佑,臣子與君王共志,販夫與走卒無差!」

    「萬眾一心、同根同德、一心一志,共興皇宋萬年之盛世!」

    「眾今往後......」

    「趙家,代天行命,代民理國,是為天子,亦為民子!」

    「從今往後......」

    「如有忘德暴政之昏庸,民可逆之!」

    「如有貪奢**之行,民可逆之!」

    「有天子之器,治民而不自治之惡......」

    「民、可、逆、之!!」

    「此為天誓!」

    「違者天罰、民廢!」

    「必遭天殛!」

    ......

    言罷,唐奕向著宗廟之內歷代趙家先祖重重的叩首。

    拜罷,長身而起,行到趙曙身邊。

    「這......」

    「就是姐夫留給你的最後一件寶,一把懸在你頭上的利劍。」

    「你......」

    「敢接嗎!?」

    趙曙默然,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唐奕不單單要把破自己,不單單要把士大夫打回原形,他還要給自己,給趙氏子孫敲響警鐘。

    那無疑是一種鞭策,時刻提醒著趙家手握天子之器的責任,更是時刻提醒著大宋......

    向前!

    向前!!

    不斷的向前。

    「來人!」一聲低吼響徹大殿之前。

    「把剛剛唐公代朕所立之誓鐫刻成碑,立於宮門之前,昭示天下!」

    「好!」唐奕終於欣慰地點著頭,露出一道燦爛笑意。

    「有君如此,天下之福,奕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言罷,笑容依舊,環揖群臣。

    「珍重!」

    ......

    ——————————

    等百官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只看見一身白衣、一個俊逸的背影消失在宮城之中。

    韓琦望著那道背影喃喃自語:「我們確實不是一路人。」

    這是韓琦最後一次見到唐奕。

    ......

    那個瘋子就這麼走了。

    二十二年前,白衣入京,二十二年後,依舊白衣而去。

    留下的,除了一個皇而天下的大宋,也就只剩下坊間那些美麗的傳說了。

    ......

    有人說,唐子浩那日出宮之時,一邊遠去,一邊吟著一首妙詩。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

    也有人說,唐子浩離京之後並沒有南下涯州,有人在介休城外的梅居見過他。

    那時,他依舊是一身白衣,盤坐在盈雪與冬梅之間,膝上放著瑤琴,竟拂出了一曲《鳳求凰》。

    ......

    還有人說,唐子浩最終還是回了涯州,隱居在涯州最高的那座山上,再也沒下來過。

    ......

    ——————————

    調教...

    完畢。

    看官們,感謝一路走來的關照。

    一會兒會寫一個總結,這幾天會有幾個番外。(不確定是幾個,可能是一個,可能是一堆。)

    ......

    一花一世界,朋友們,我們下一個故事,再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 18:05
完本調戲

    有什麼可捨不得的呢??

    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個電影,名字叫《神鞭》。

    那個大辮子猛男,一頭長發甩的那叫一個出神入話,把陳寶國飾演的反派虐得死去活來。

    什麼長發碎大缸,辮子擋子彈,要什麼有什麼,堪稱國產神劇之鼻祖。

    最後的大辮子猛男裝備耐久歸零,「神鞭」也斷成了兩節,從此遁跡江湖。

    當然,這不是結局,人家有主角光環啊......

    鏡頭一轉,春秋數載,大辮子猛男搖身一變,成了美麗的學生頭猛男,手持高科技武器——盒子炮,成了「槍神」!

    結尾的時候,他說的一句話讓蒼山一直記憶猶新。

    他說:「鞭沒了,神留下。」

    ......

    其實我是想說:「調教大宋完結了,可是蒼山月還在。」

    「相信我,會繼續給大家精彩。」

    ......

    ——————

    2108的春節,是我過的最忐忑的一個新年。

    說實話,這是蒼山的第一本書,像我的孩子,傾注了蒼山太多心血。

    完本之際,有太多不安,太多期待,太多的酸甜苦辣。

    曾經在單章裡說過,《大宋》不會羅列重複,蒼山亦不會為了收入水它個幾百萬字,只在它應該完結的時候完結。

    我想,此時此刻,應該就是那個最恰當的時間了吧!

    原諒蒼山不能把每一個細節都一一呈現給大家,因為蒼山害怕,害怕冗長的陳述會讓你們心生厭倦。

    乍然而止,留有餘味,這才是我心中的完美。

    至於大宋如何走下去,唐瘋子留給大宋的遺產會給華夏帶到什麼樣的境遇,未來的朝堂如何,大宋改制的細節......

    其實在前文之中,蒼山已經給出了答案,又何必重複總結,徒增厭惡呢?

    又也許,每個看書的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我又何必把那份見解歸於一處呢?

    至於蒼山的答案....

    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一個宏大而悲愴的故事,也是一個遙遠的故事。

    留個懸念......

    ————

    其實,《大宋》有很多遺憾,很多蒼山想要闡述,卻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捨棄的遺憾。

    比如東瀛,從日本帶回來的那兩個倭人,一直沒有用上。

    比如董靖瑤,那本是一個破繭成蝶、風舞芳華的角色,亦因讀者不喜,而草草收場。

    再比如,二程改儒成功與否......

    好吧,我承認,水平不夠,恐貽笑大方,最後也只能留一個遐想,讓大家去補齊了。

    至於商合如何轉變角色,耶律洪基北去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麼,就不一一闡述,徒增篇幅也改變不了結果。

    總之,做為蒼山的第一個孩子,蒼山在盡己所能的讓它完美,可是,它終究還是不夠完美。

    再聲抱歉,獻醜了!

    ......

    但是吧,一般家裡的大兒子都不太吃香......

    所以,咱們把老大扔到一邊兒,來聊一聊下一個親兒子吧!

    新書的事情不用擔心,很快會和大家見面,蒼山依舊會傾盡全力描繪一個全新的世界、精彩的故事,相信不會讓諸位失望。

    至於下一個故事到底是哪個朝代,寫的又是什麼?

    這......

    容蒼山賣個關子,那將是一個比老大受寵得多的親兒子。

    先看番外吧,這幾天會把番外寫完,不炸你們一身汗毛倒立,又哪有心思寫什麼下一本?

    ......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匪幫的兄弟姐妹們,後會有期,不見不散!

【全書完】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