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71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8
第928章 匪幫重聚

    今年的端午,觀瀾並未因不再招收新生而顯得冷清,倒是格外的熱鬧。

    ......

    原因也很簡單,嘉佑二年進士幫回京,並沒有在城中駐足,而是不約而同的厚著臉皮跑回書院來蹭吃蹭喝。

    正好,觀瀾轉型儒生漸空,而各州選派入院的官員要到秋後才來報導,學舍都空著,孫師父,還有范師父,也不閒麻煩,就讓他們都住了進來。

    說來也屬正常,為人師者,誰不以桃李滿天下為榮?況且,這些弟子還個個都是人尖子。

    看看觀瀾匪幫這些弟子,六年間雖政途不順,但也只是暫時,且一個個都幹出了成績,范仲淹現在回到書院就合不上嘴,上到朝堂則是下巴朝天,牛氣的不行。

    六部職屬,還有東西北三府的首官都知道范老爺現在闊氣的很,手裡攥著百十多號大能賢臣,不但不詬病記恨,反而討好巴結。

    沒辦法,這批人非同小可,卻也不是都拔尖,誰不想把最好的那幾個都劃拉到自己的衙門裡?一個個都哄著范老爺,求著范老爺。

    對此,范仲淹得意歸得意,卻是誰也沒答應。

    因為範老爺知道,對於這批進士的去向,唐奕早有安排,他這個師父卻是沒法添亂的。

    正值端午,乾脆范仲淹對觀瀾歷屆儒生下了命令,凡是在京者皆回院過節。

    這下可好,不光嘉佑二年的活土匪基本到齊,從最早的慶歷八年,也就是范純仁的一屆,一直到嘉佑八年,也就是今年的新科進士,加在一起快兩百人了,匯聚觀瀾,同賀佳節。

    ......

    ——————————

    「王子純!」

    人一多,誰也靜不下來,也就鬧騰了起來,章惇指著王韶的鼻子,一臉的不憤。

    「你個瓜慫別得意,說不定就被派到刑部大獄,當牢頭兒去!」

    要說這次回京,最炙手可熱的就屬王韶。這小子政績實在耀眼,確實誰也比不了。

    據說,外務省的文相公已經點名要王韶到外務省任職。而且放出話去,上手就是三把手,算是破格提拔,入相公之列了。

    而爭王韶的可不止外務省,東府的賈相公、西府的丁相公,還有刑部侍郎都有意招攬。

    這其中屬刑部最是硬氣,王韶下地方干的最順手的就是刑獄,自然要入刑部展其所長,要不章惇怎麼說王韶要當牢頭呢?

    牢頭是有點誇張,可是最有可能的去處,也就是刑部了。

    對於章子厚的調戲,王韶卻不見一絲不悅,譏笑道:「嘿,牢頭兒怎麼了?老子還就愛當這個牢頭呢!」

    刑部侍郎已經私下裡和他談過了,去了刑部,上手就是郎中。

    雖說這條件沒有文扒皮開出來的好,但是,一來對口兒,王韶在刑獄、律法之上確有所長;二來,刑部侍郎已經許諾,少則三年,多則五載,老侍郎也到歲數了,必舉薦他做刑部首官。

    這麼說來,陞遷之途並不比在外務省差。

    要知道,外務省雖與東西兩府平級,可是大衙門裡相公雲集,他這種剛冒頭的小官兒反倒不容易出彩。

    繼續嗆聲章惇,「就你這黑心黑腸黑皮囊的壞種兒,就應該發到埃及去,和宋相公作伴兒。」

    ......

    章惇沒說什麼,到是宋楷不干了,眼睛一立,「我爹咋了!?」

    「我爹那也算封疆大吏,你們熬一輩子也熬不出來!」

    「好好好,你爹厲害,行了吧?」

    王韶順著宋為庸的話說,這位爺已經環遊世界了,且經歷過羅馬之難,做為兄弟,眾人都知道他這些年過的最苦。

    「對了......」章惇接過話頭兒。「聽說你又要出海?」

    「嗯。」宋楷點著頭。「本來上個月就該走了,卻是知道你們要回來,多等了一個月。」

    宋楷是眾人之中最不擔心前程的,他這個禮部郎中暫時還沒有陞遷的空間,不過手上的活計卻是不少。

    過了端午,他就要去海州,在那裡帶上海州船廠的新船到涯州,然後開始新的征程。

    ......

    「那就....」章惇等人舉起酒碗。「那就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

    ......

    ————————

    唐奕是過了一會兒才到的。

    朝中大員要人的後門兒已經走到他這兒來了,大過節的也不得消停,就在剛剛才把唐介打發了。

    唐大炮當然也不是別的事兒,要人。諫院需要人直嘴臭的傢伙來填充火力。

    進到廳中,見滿堂為之一肅,眾人不由得都站了起來。

    唐奕哈哈一樂,「怎地?幾年不見,都成小媳婦了呢?還學會客氣了?」

    眾人聞聲,先是一滯,隨後哈哈大笑。

    雖然唐瘋子已經是輔國重臣,但是還是那個唐瘋子,一點沒變。

    「我就說吧?」章惇舔著大臉,嚷嚷著。「跟小唐教喻還有咱客氣的?」

    當初他寫那封要官兒的信,就一點沒客氣,曾鞏還因此數落了他好久,說他不識大體來著。

    ......

    可是,他不出聲兒還好,這倒讓唐奕想起那封要「圍毆」他的要官的信來了。

    瞪了章惇一眼,「回頭再跟你算賬!」

    行至主位,與范師父、孫師父見了禮,唐奕這才來到留給他的位子,端進酒碗,舉天環視。

    「來晚了,自罰一碗!」

    說罷,一仰而盡,甚是豪邁。

    眾人看著唐奕如此,不由得想起在觀瀾求學之時的點點滴滴,皆是心頭一熱,舉酒齊喝:「與師共飲!」

    絕大多數人都心裡清楚,要是沒有眼前這個瘋子,哪有他們的今天?

    山呼海嘯,字字由心。

    ......

    唐奕放下酒碗,看著大夥兒。

    「正值多事之秋,雖是佳期難遇,然,奕尚有要務在身,就不客套了。」

    嘿嘿一笑。

    「怎麼樣?都等著老子來呢吧?」

    「都等著對號入座,看看得個什麼差事呢吧?」

    「哈哈哈....」眾人大笑,卻是沒人否認。

    只聞唐奕道:「六年不歸,是我唐奕對不起大夥兒。」

    「但是,如今回來了,卻又要對不起大夥兒了!」

    眾人一肅,神情平靜下來,卻是等著唐奕的下文。

    ......

    「大夥兒也看見了,不算往屆同窗,光嘉佑二年的就有一百多號。」

    「奕,儘量做到人人滿意,但是....」

    沒等唐奕說完,曾鞏先開了口,「子浩毋須多言,為官者,兼濟下天,不論何職何務,皆是報效。」

    「我等,並不怨言!」

    曾鞏的話讓大夥兒暗暗點頭,其實這不用唐奕說,大家心裡也是早有準備。

    朝堂之事本就難測,何況百多人同時回京,怎麼可能面面俱到?

    ......

    唐奕緩緩抱拳,「奕,在此...多謝了!」

    單是這份理解,就屬難得。

    「那我也不廢話了,大多數人已經安排好了。」

    「今日藉著這個機會,有幾人的去向尚需斟酌,要問你們自己才行。」

    「唐正平、章惇。」

    「在呢!」這是唐正平。

    「啊....啊?」這是章惇。

    章子厚沒想到,第一個就點他的名兒。

    ......

    「你們兩個去外務省,可有疑慮?」

    「別啊!」章惇立馬擺出一副苦瓜臉,都快哭了,特麼唐瘋子這不是報復吧?

    他已經和賈相爺說好了,直接進政事堂。有他族親章得像那層關係,老賈怎麼也不會虧待於他。

    有東府政事堂不進,跑到剛建起來沒多久的北府去和文扒皮混,他不是腦子有包?

    陪笑著道:「北府事兒也不多,我還是去個操勞的地方吧!」

    唐奕抱歉的一攤手,老賈要章惇他是知道的,章惇也確實是個好苗子,但是....

    「文寬夫那裡草創之初,諸多事物還未理順,急需.....」

    「我去!」卻是唐正平突兀出聲。

    嘿嘿一笑,「和蠻子打交道,正和吾意!」

    其實,唐正平沒說,他老子唐介是想讓他入台諫接他的班的。

    可是,唐奕是他兄弟,他知道,不是萬不得已,唐奕是不會這麼安排的。

    ......

    唐正平一表態,唐奕暗暗感激,卻是章惇恨不得弄死這孫子。

    這小子就是特麼的蔫壞,這不是架著他下不來嗎?

    看了眼唐奕,心裡也知道,唐瘋子這次可能是遇到難處了。

    「行!」狠一咬牙。「去就去!!」

    ......

    唐奕大喜,無聲抱拳,算是謝謝這兩個兄弟。

    轉頭又看向蘇軾,嘿嘿一樂,「子瞻好似,興致不高啊?」

    蘇大才子瞪了唐奕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要把我塞哪兒去?」

    蘇子瞻當然不高興,他這個嘉佑二年的狀元郎回到京城,和兄弟們一聚才發現,特麼屬他最平庸。

    人家都是政績一大摞,他倒好,拿下的花魁一大摞。

    這些年,人家忙著攢政績,他盡忙著泡妞兒了,連他那個弟弟蘇轍都比不了,狀元成榜尾了。

    雖然也過得去,可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回來才知道,這六年...他算是虛度了。

    能高興嗎?今天坐下來之後,蘇子瞻就沒出過聲兒。

    現在唐奕點名兒了,蘇大才子也認了,死豬不怕開水燙,愛去哪去哪兒。

    「呵呵....」唐奕笑了。

    一看蘇軾那熊樣兒就知道,蘇大才子抑鬱了。

    本來嘛,原本歷史上的蘇軾也不是當官兒的料,更何況正是青春年少,荷爾蒙飛揚的年紀?

    「你,還有張載,再加一個章衡,回觀瀾閣任教,可好?」

    「噗!!!」

    噴了,不是蘇軾噴了,而是章惇噴了。

    沒天理了啊!特麼為啥老子只能去外務省?蘇子瞻這風流種就能進觀瀾閣啊?

    ......

    要說大宋現在哪裡最炙手可熱,當然不是東西兩府,而是天下矚目觀瀾閣啊!

    這特麼可是給當官的教學的地方,是昭文館的延伸,那是什麼成色?

    嘉佑二年這些土匪,雖然人人都想進觀瀾閣,但卻是沒有一個人認為他們進得來的。

    無它,資歷不夠。

    沒想到,蘇子瞻這貨撞了大運了,他怎麼就進來了?

    而蘇軾也是楞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觀,觀瀾???」

    「我回......回觀瀾!?」

    「對!」唐奕點著頭。「你回觀瀾,做教諭!」

    蘇軾當官兒不怎麼樣,但是水平絕對是超一流的,正好當教諭,又輕鬆,不耽誤他流連風月。

    唐奕是想讓蘇大才子把精力都放在才情之上,說不定這個時空的蘇仙能超越原本呢?

    ......

    回觀瀾任教那是殊榮,蘇軾、張載、章衡自然沒有意見。

    唐奕又把目光看向蘇轍,玩味一笑,「子由想去哪兒?」

    蘇轍心裡咯噔一聲,「我....」

    「我...」

    「我」半天,沒「我」出個一二三來。

    心說,你不會要把我和章惇一樣,發到鳥不拉屎的衙門口兒吧?

    卻聞唐奕沒頭沒腦的提起了范純仁,「純仁二哥的任命已經下來了,破格提拔,昭文館學士、給事中編修。」

    「怎麼樣?羨慕嗎?」

    「啊!?」蘇轍更是愕然。

    給事中編修沒什麼,其實就是個抄聖旨的。但是,加上一個昭文館的館職,那就不一樣了。

    昭文館,也就是俗稱的翰林院,是宰相的預備館閣。

    這是要把范二哥當宰相培養啊!

    淡然苦笑,「說不羨慕卻是假了,然...」

    「唐師有命,轍不能不從,哪裡都一樣。」

    唐奕聞罷,笑了。

    聽聽蘇轍這回答,比蘇大才子不知道強多少倍。

    要不怎麼說,他弟弟能當宰相,蘇大才子卻被貶來貶去呢?

    不再逗弄蘇轍,「放心,你一點不比二哥差。」

    「起居注編修,好好幹!!」

    「呸!!!」

    章惇聽完,直接淬了一口老痰,心中大罵,你特麼是不是看上二蘇的妹妹了?對他們怎麼這麼好?

    蘇軾回觀瀾任教也就算了,畢竟蘇大才子的水平還是有的。

    但是,小蘇......起居注???

    你特瘋了吧?那也是預備相公的職位,而且比入昭文館還特麼靠譜。

    皇帝身邊的人啊!而且還是個十一歲的小皇帝,那將來的感情處出來還了得?

    況且,蘇轍才多大?才二十四歲吧?

    這......

    這也太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喪心病狂了吧?

    在章惇看來,特麼唐奕一定是看上了蘇小妹,要麼就是蘇老泉那廝走後門了。

    ......

    其實,還真不是。

    正因為趙曙年幼,唐奕,還有曹太后,包括范仲淹、賈昌朝,都認為,趙曙身邊的近臣最好是配一個年輕一點的。

    一來,好相處。

    二來,唐奕有涯州之繁,又有歐洲之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離京了,不可能時時在趙曙身邊教導。

    找一個與趙曙年紀差不太多,好相處的,唐奕不在之時還能教導一下新皇。

    要滿足這兩個條件,又是觀瀾出身,且思維新潮的人選只有三個:

    一個是宴幾道,另兩個就是大蘇和小蘇。

    而三人之中,最合適的,就是小蘇。

    宴幾道雖然比小蘇還小,不過這熊孩子和蘇大才子一樣兒,學問一流,心不在政。

    最後,這個餡餅兒自然就落在了小蘇頭上。

    而且唐奕知道,蘇轍將來也是宰相之才,現在到皇帝身邊,算是提前培養了吧!

    不過....

    「子由也別太過高興,你畢竟年紀尚輕,早入核心並非什麼好事。」

    「今日一問,也是徵求你的意見,若不想去,我不強求。」

    「......」

    蘇轍一陣沉吟,唐奕說的句句實言。現在他才二十四,也是心性未定,這麼早就到皇帝身邊,還真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這樣的機會,有誰會忍心錯過?

    「我想試試。」

    「嗯。」唐奕點頭,蘇轍這麼說,他也就放心了。

    「......」

    最最後,唐奕把目光看向王韶,眼神裡......有點於心不忍。

    「子純....」

    「啊...啊?」

    王韶一怔,還有他的事兒呢啊?

    大夥兒也都豎起了耳朵,王子純現在可是塊熱得發燙的寶貝,皆是好奇唐奕要把這塊寶放到哪兒去。

    「算了....」

    當著這麼多人,唐奕都不好意思說。

    「回頭咱倆單聊。」

    「別!」王韶聽著都覺得瘆的慌。

    「現在就說,我可等不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8
第929章 一言為定

    「什麼?你讓我去當監軍!?」

    唐家小樓之中,王韶一聲驚呼差點沒把院子裡玩耍的唐吟、唐風四個小瘋子嚇著,而屋內的唐奕卻是一臉的便秘。

    「這個......和以往的監軍......還不大一樣。」

    「怎麼不一樣?」

    王韶瞪著眼睛,感覺越來越不好。和唐奕在一起混了那麼多年,誰不知道誰啊?他越這麼吞吞吐吐,越說明後面兒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你倒是說說,怎麼個不一樣兒法。」

    「就是....」唐奕陪笑一聲。「就是大小軍務還是由武將把持,你這個『監軍』只管生活雜項、戰時動員。」

    得,王韶一翻白眼,和著還是一個說了不算的監軍。

    「不是....」王韶都氣樂了。「咱倆有仇是吧?」

    依他王子純這政績,就算不進政事堂,老子去刑部,不出十年,也能被人尊一聲相公了。

    這可倒好,還特麼不如章子厚呢,直接混到廝殺漢堆兒裡去了。

    倒是不是王韶瞧不起當兵的,實在是大宋行武的地位在那兒擺著。他丟不起這個人啊!

    「為什麼啊?」

    王韶也納悶兒了,心說,你不會真對蘇小妹起了色心,把好地方都給了大小蘇,剩下沒人待見的破坑就扔給兄弟幾個吧?

    對此唐奕實話實說,「楊懷玉點名要的你。」

    「嘿!!」王韶不干了。「楊老二,老子和你沒完!」

    轉頭一想,又不對,唐奕沒說實話。

    又問:「為什麼非得給閻王營配這麼個多餘的『監軍』啊?」

    「監軍不管事兒,那要他還有什麼用?」

    「再說了,朝廷給狄青下旨,事急從權,先斬後奏。這已經是展現出以往不同的姿態,說明朝廷開始信任武人,敢於放權了。」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你還要給閻王營派監軍?這不就是自相矛盾,純屬自己打自己臉嗎?」

    ......

    對於王韶之問,唐奕這回倒是神情一緩。

    不怕你問,就怕你不問直接懟回來。只要你問了,唐奕就能把你忽悠瘸。

    「因為有必要!」

    唐奕一臉凝重,「與狄青的旨意,與其說是放權,倒不如說是對狄漢臣本人的信任更多些。」

    「當然,大宋像狄青一樣的忠良很多,朝廷都可以放心。」

    「但是....」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王韶,「一代王朝,光靠唯心之信終非正途。我們要做的,是在信任之上完善制度,避免意外!」

    政治是理性的思維,單靠信任是不健康的。

    即使趙禎近乎無限度的信任唐奕,但是在那塊誓碑之上,還是加上了「財不蓋國,權不過君」的字眼。

    這並不是說趙禎不信任唐奕,更不是說預言有一天,唐奕會富可敵國,權冠朝野,而是一種理性的預防,無可厚非。

    正如狄青一樣,朝廷信任狄青,明旨可先斬後奏。但是,這種信任也只是「事急從權」。

    以之為範本鑑行全軍,那顯然就是荒唐的。

    在制度上完善信任,這才是身居廟堂的唐奕等人職責所在。

    對此,王韶一陣無語,唐奕說的,自然有道理。

    可是,監軍之職,大宋歷來有之,而且在他看來,純屬扯蛋。

    讓不會打仗的文人去看管武將,難免會有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主兒指手劃腳。

    說心理話,大宋百年這幾次大敗,還真不是武人不能打,就是特麼監軍誤事。

    楊業怎麼死的?是監軍不救!

    雍熙北伐是怎麼敗的?是因為曹彬的監軍就是太宗皇帝本人,瞎指揮一通,才把整個大好局勢全部葬送。

    還有,澶淵之盟是怎麼簽的?

    要不是真宗親自監軍,明旨不打了,大宋能讓遼軍安安穩穩地撤回去?說不定那個時候燕雲就歸宋了。

    所以說,監軍真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王韶瞧不上眼。

    在書院之時,雖然他也算醉心兵法,苦研戰陣,可是,王韶自己清楚,和楊懷玉這些名將比起來,他就是個二半吊子。用兵法之術抓抓山賊土匪還行,讓他監軍,就純屬扯蛋。

    況且....

    王韶都快哭了,這還是一個不管事兒的監軍。

    老子拼了六年才拼出今天的政績,眼瞅著就要冒頭兒了,你給我發配到遼河口去?合適嗎?

    「子純,你聽我說。」

    唐奕「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開始忽悠。

    「別小看這個『不管正事』的監軍,用好了,其用作絕不亞於一名百戰將軍!」

    「哦?」王韶擰著眉頭,一臉的不信。

    「把兵喂飽了才能打是吧?那確實不輸百戰之將。」

    「呵呵。」唐奕乾笑兩聲。「你還別不信,這個位置,很重要!!」

    掰著手指頭給王韶算了起來。

    「首先,拋去軍中之務不談。」

    「這是朝堂,是士大夫,甚至官家,與兵將之間連接的紐帶。」

    「大宋軍內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朝廷管將,卻不管兵,導致兵為家卒,將為家將。」

    「你的職責是把朝廷、士大夫,還有官家的指示、思想及時的傳遞給最底層的士兵,讓朝廷更好的掌控軍隊。」

    「其次,隨著大宋軍制整改的開始,軍內職責會越來越細化、越來越繁複,單靠將領主管,必然無法做到面面俱到。」

    「一軍之中,將帥主外,你來主內。」

    「說白了,楊懷玉當爹,你來當娘。各司其職,方能讓閻王營發揮更高的戰力。

    ......

    得,唐奕這麼一說,王韶更鬧心,我成當娘的了。

    苦著臉道:「還有嗎?」

    「有!!」

    唐奕繼續,「再者,因你職務之便,軍中將校兵卒心中想什麼,想幹什麼,有何思慮,皆可盡知,更方便你提振士氣,動員三軍。」

    「要知道,士氣高低,可是戰之首重啊!」

    說著話,唐奕咧嘴一笑,「在這一點上,楊懷玉怎麼可能有你會忽悠?」

    「子純站在將台上講幾句,那底下的兵還不都嗷嗷叫?」

    「哼....」

    王韶面有緩和,卻還是哼了一聲,斜眼瞪著唐奕,「我看你去更合適,你比老子會忽悠!」

    「可是也不對啊?」

    王韶一臉的糾結,「自古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兵也好,將也罷,心中只皇權大於天,還有必要再添一個『嘮叨婆子』,天天在耳邊絮叨這點事兒嗎?」

    不想,唐奕一攤手,看傻子一樣看著王韶。

    「這種事....嫌多嗎?」

    好吧,王韶敗下陣來。

    從古至今,對於權力的掌控之事,還真沒有人嫌多。

    何況,大宋的情況還有點特殊,將閥比皇權對兵的掌控更大。

    ......

    ——————————

    見王韶低頭沉思,唐奕就知道,這小子讓他忽悠住了,基本算成了。

    本來嘛,王韶開的頭兒就不對。

    他要是和唐奕攀交情,打苦情牌,再把這些年的政績和前途擺出來,唐奕還真不好意思讓他去軍隊,畢竟他的本意也不想讓王韶去。

    要知道,王子純在原本歷史之中也一代儒將,那是在大宋已經爛透了的情況下,還能帶兵擴土千里的大牛人。讓他給楊懷玉打下手兒,是有點屈才了。

    可是,這貨估計也是死要面子,不想在唐奕這裡邀功要人情,非扯什麼必要性,那就....

    ......

    說實話,唐奕也詬病監軍,但是,他不反對監軍制度。而且,和後世一對比就發現,不是大宋的監軍制度有問題,是監軍的職能有問題。

    說白了,大宋的監軍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後世華夏,要求黨指揮槍,所以軍隊有指導員、政委之職。

    不是一黨執政的國家,不要求黨指揮槍的,其實也有政委之職。只不過換了個名字而已。

    比如米國,人家叫「心理醫生」,說白了,都是做思想政工工作的職能。

    任何時代,任何政體,都不會嫌對軍隊的掌控力夠了。所以,政工之務不論放在哪朝哪代,它絕對不多餘。

    別說大宋,你就是倒退回春秋戰國去,這個王那個公,讓他在軍隊裡多一個提振士氣,時刻和王權保持一致的角色,他也是樂顛顛的求之不得。

    ......

    開辦武學院讓趙曙出任院長,這是在將領層面改變軍中思維,把家將變成皇權之將。

    而在軍中配職政委,則是在兵的層面顛覆思想。

    這是唐奕軍改從農墾裁軍,到整合現有的一個過程,不可謂不重要。

    「為什麼是閻王營?」

    王韶終於發問,在他看來,閻王營是最不需要監軍的了吧?

    「只有閻王營接受文人隨軍,別人才會接受。」

    「那為什麼是我?」王韶拋出最後的疑慮。

    「第一,這個人即使不是你,也一定是一個通曉兵法的文官。」

    「不但通曉兵法,而且必須是觀瀾出去的人我才能放心。」

    「第二,不但要我放心,也要士大夫們認可。否則起不到轟動效應,後期推廣會很難。」

    「第三,還要要楊懷玉放心,認可的人才行。只有這樣,這個人到軍中的阻力才會最小,更容易成功。」

    「第四....」

    「行了行了行了!!」還特麼第四?只三條王韶就聽不下去了。

    這是專門為他編出來的吧?

    照這個三條掰著手指數,得是觀瀾出去的,政績好、名聲在外的,還得懂兵法,還得和閻王營熟悉......

    那特麼除了他王韶,沒別人了!!!

    「最後一個問題。」

    「問!」

    「這很重要嗎?」

    「重要!」

    「對子浩重要,還是於國重要?」

    「於國!」

    「那我接了!」王韶站起身行。

    「旨意一下,我就北上遼河,到閻王報導!!」

    唐奕也站了起來,「三年!只要三年!只要新改一成,定不負子純今日奉獻!」

    王韶灑脫一笑,打趣道:「有子浩這句話,韶就放心了!」

    嘆了口氣,看向遠處,「還真有點怕給人家當一輩子奶娘啊......」

    調過頭來,看著唐奕,「到時候,即使不回京,你也得讓我帶兵!」

    「行!」唐奕重重點頭。

    「一言為定!」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9
第930章 難啊

    子弟兵的口號,唐奕已經喊出去了,大宋上下對「軍漢」「丘八」的印象有所改觀。

    可是,這種改觀也僅僅只限於閻王營,這是一支用勝利鑄就靈魂,用生命譜寫輝煌的部隊,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應該尊重、愛戴。

    但是,話說回來,大宋百萬之軍又有幾個閻王營呢?又有幾支軍隊有閻王營的機遇和挑戰呢?

    客觀的說,閻王營是特例,能改變一軍在大宋的地位,卻無法實現百萬之軍形象的扭轉。

    所以,熱血只是引子,是契機。要真正把「子弟兵」,把大宋鐵軍的概念徹底貫徹下去,還是要靠方法,靠制度。

    而王韶,就是這制度的第一人!

    讓王韶來做這個試點,不單單是在武人和文人之間架設一道橋樑,也不單單是向普通士兵傳遞忠君、愛國的思想。

    唐奕更想通過他,把百姓們對軍人的認識,把軍人對百姓的情感相互傳遞。而不是用血的代價,不是用全滅保全百姓的慘痛事實來聯通彼此。

    如果王韶成功了,真的營造出「軍民魚水似一家」的大氛圍,真的做到了軍與民同呼吸,文與武共命運......

    那麼,王韶的功績不亞於任何一項改革方針。

    ......

    ————————

    當然了,在這個文武偏見嚴重,軍民關係惡劣的年代,沒有人有唐奕的遠見,更沒有人有能力改變現狀。

    所以,王韶這顆紅得發紫的政治新星被唐奕扔到了遼河口,去和軍漢混在一起的消息一經傳出,立時引起軒然大波。

    沒有人能理解唐奕這麼做的用心,一個個也不知道哪來的古道熱腸,吹鬍子瞪眼的都來找唐奕理論。

    好像埋沒了王韶,就根割了他們肉似的,連范仲淹和賈昌朝都覺得,唐奕這次有點過分了。

    「子浩!!」

    老賈是最看好王韶的那撮人中的一員,他還親自找過王韶,想把他要到東府來。

    現在不來東府也就算了,特麼直接發遼口河去了,賈相爺怎麼可能樂意?

    「你不瞎搞,派王子純當什麼閻王軍宣政使,老夫是沒意見的。」

    「可是....」賈相爺面容扭曲。「可是你得給他放權吧?」

    「捆手束腳,什麼都聽楊懷玉的,那你還派他去做甚?」

    賈相爺說的,是現在朝官們的普遍想法。

    在軍中設宣政使的新職,在文官看來這算是好事兒,等於是把監軍制度常態化。

    但是,宣政使卻比監軍的權力小了太多,裡外一算,那不就是明升暗降,變著法的削弱嗎?

    對此,有的人說唐奕這是在給將門謀福利,有的則是暗地裡質疑唐奕的能力。

    少年得志,略有疏才,這不就是沒事找事兒,瞎弄一通嘛!

    連范仲淹都覺得唐奕這是一計昏招,特地找唐奕談過。

    唐奕解釋了半天,范老爺才算消停了。

    而現在換成了老賈,唐奕又得解釋一遍,也是特麼日了狗了。

    今天解決了老賈,明天說不定文彥博又來了,後天唐介也閒不著,大後天還有丁度......

    算了,一鍋燴掉得了。

    吩咐人把東西兩府的相公,還有台諫的言官,都叫了過來,包括正準備和趙宗麒偷偷溜出宮的趙曙。

    唐奕要給他們「上一課」。

    ......

    等人都到齊了,唐奕也不磨嘰直入主題,卻是沒頭沒腦的一句。

    「炎黃治世、黃滅蚩尤,天下為何法而治?」

    「......」

    「......」

    「......」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唐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小子的腦子實在太跳,大夥兒真跟不上。

    賈相爺眉毛一立,「子浩,今日是說王韶的問題,你別東扯西扯。」

    「你們先回答我!」唐奕不容有疑,一臉的不耐煩。

    賈相爺一陣氣悶,可是皇帝和眾臣都在,他這個打著「唐奕的人」標籤的存在,又不能太落了唐奕的面子。

    只得答道:「部落各治,母氏為尊!」

    「好!!」唐奕叫好。

    十歲孩子都能答上的問題,賈相爺回答得很有水平。

    「部落各治,蓋國生存境遇,以漁獵為主。且蠻荒世紀巨獸橫行,這才逼得人們要抱團!!」

    「而有史可考,那時的生存環境極其惡劣,人們的壽命遠遜於今,致使繁育後代比什麼都重要,所以母系氏族才能成為必然。」

    「那咱們再往後數,至夏周之時,謂何治也?」

    老賈還是不耐煩,但唐奕一看就是收不住了,只得做答。

    「分封天下,王候列國!」

    「對!!」唐奕又給賈相爺一個大大的表揚。

    「隨著時間的推移,農業興起取代漁獵,人們活的更安全,更長久,繁育已經不在是重中這重!!」

    「所以母系氏族被更為強壯、能養活更多人的男性所取代。」

    「而至夏初,部落各治的政體已經無法滿足人們對土地,對擴張,對權力的需求,隨著不斷的吞併、蠶食,自然而然,國朝的概念漸漸形成。」

    唐奕在眾人面前來回踱步,「天子分封天下,把人分為:王候、公、大夫、卿、士、民。三六九等,階級而治。」

    「一直到先秦之前,民就是民,士就是士。民者,生也,只管種地紡織,畜牧納糧。拿刀的是士,掌權的是大夫卿。主宰天下的,則是王侯。等級森嚴,莫敢踰越。」

    抬眼看向眾人,「對吧?」

    大夥兒一陣嫌棄,特麼還用你給我們上課?

    捏著鼻子答道:「對!!」

    「嘿。」唐奕奸笑。「對就行。」

    「那兩漢呢?」

    這回唐奕乾脆也不問是何治法了,直接自問自答。

    「暴秦為何而亡?」

    「就是這等級林森嚴惹的禍!!」

    「陳吳二人就是苦於嚴苛利法,苦於沒有上升通道,才喊出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而兩漢之間,認識到了這一點,給了那些有識之士上升的通道。」

    「雖王侯公卿依舊森嚴,卻一直在嘗試著放開空間,緩解各階層的矛盾。」

    「從舉孝廉到九品中正,兩漢一直到滅朝都在努力。」

    唐奕看著眾人,表情嚴肅起來。

    「諸位都是飽讀史書的名儒,後面不用奕來說,你們也當知曉了吧?」

    「兩晉南北朝,繼續沿襲嘗試,卻成就了世家門閥,加上異族踏馬中原的慘痛過往,使得軍制之法也成了嘗試的一部分!」

    「所以,隋時開放科舉,給平民,也就是諸位這樣的有識之士以陞遷之機。」

    「盛唐一朝,從都護府到府兵制,再到藩鎮亂國......」

    「這都是嘗試!!」

    「而經唐末之亂,太祖痛定思痛,立下了募兵之法,番戍(換防)之策。」

    「以文治武,君臣共治!!」

    「.....」

    眾人一陣愕然,唐奕這番話,直到現在才聽出一些新穎與不同,並非粗淺之言。

    但是,一時之間,大夥兒還是弄不明白,唐奕到底要說什麼。

    卻是趙曙乖巧地聽的出神,忍不住發問:「姐....」

    「哦...」自知場合不對,暗吐一下舌頭。

    「唐愛卿,到底要說什麼?」

    唐奕答道:「奕想說...『嘗試』二字!」

    「華夏四千年過往,我們一直在嘗試,一直在試圖找到一個最適合當下,最有效率的方法治理這片土地!」

    「可是,你們也看到了,時代在變,天下也在變!!」

    「而方法,更是不停的在變。」

    「一朝之政,今日是好,不一定什麼時候它就成了禍根所在,墨守成規絕非善為。」

    「況且,太祖立朝本就是大膽嘗試,縱雄韜偉略無出其右,但一人之力終有不歹。」

    「百年滄桑,問題已經盡露無餘,為何不能破而立新呢?」

    「.....」

    眾人低著頭,不說話了。

    唐奕的話句句肺腑,也句句鑿心。

    監軍制度確實問題很大,文人不懂軍事卻要指手劃腳,誰都知道這就是個....

    是個笑話!!

    但是,道理是這個道理,實情又是另一碼事兒。

    壓著武人這是傳統,也是慣性,不然怎樣?像唐奕似的,把監軍置於武人之下?

    特麼文官們既丟不起這個人,又不放心啊!

    ......

    唐奕看著眾人,心思通明,知道大夥兒想的是什麼,儘量讓自己的語氣緩和下來。

    「其實諸公並不用擔心,這個宣政使與將領平級,並不算在其之下。」

    賈相爺聞言,緩緩搖頭,「不問兵事,不查戰務,那又談什麼平級。」

    看向唐奕,「這就是置於,武人之下!」

    唐奕這解釋說不通。

    只聞唐奕道:「兩碼事!」

    「拿楊懷玉和王韶為例,各主一方,並無上下之分。」

    賈相爺反駁,「兵者以戰為先,不主戰,何來不分上下?」

    「呵...」唐奕笑了。「相爺到底是要掌控軍隊,還是要戰場上有話語權呢?」

    「呃....」

    老賈噎在那裡,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唐奕趁勢道:「朝廷的目的無外乎要一個放心,一個掌控。」

    「可是,這個掌控可不是什麼指手劃腳,亂管一通!」

    「只要保證不反不亂,不生二心,那放權軍事又有何損失?」

    「軍隊還是大宋的軍隊,不是某一將的軍隊,這就足夠了!!」

    「.....」

    「.....」

    眾人無語,低頭琢磨.....

    好像也對!

    賈相爺這個糾結,老臉扭曲,「可是,為什麼是王子純呢?你找別人不行?」

    只見唐奕一攤手,「那相爺說誰去吧?」

    「這個人得是你們都放心,都認可的人吧?」

    「這個人還得是有能力,有才智的人吧?」

    「萬一干不出效果,或者乾脆搞砸了,那就辜負了諸公一番求變、求新的良苦用心,對吧?」

    大夥兒聽得不由一挺腰板兒,唐奕這個馬屁拍的好,雖然傻子都知道是唐奕在求變求新,可是安在眾人頭上,也沒人反對。

    「再者...」唐奕繼續忽悠。「這個人還得壓得住楊懷玉,否則就閻王營那股野勁兒,誰治得住??」

    「對!」那邊唐介點著頭。「就閻王營那幫土匪啊,也就王子純這個同樣是土匪的人物才能鎮得住!」

    「嘿!!」老賈這個氣喲,唐介這老貨變的倒是快。

    不過,賈相爺其實已經被唐奕說動了,面有緩和:「這麼說來....還非王子純不可了?」

    ......

    哪成想,他這裡話音剛落,門外突兀傳來範老爺的聲音:

    「那是自然,非王子純不可勝任!!」

    眾人回頭一看,范老爺邁著四方步,抬頭挺胸的進來了。

    左右屋裡也沒外人,范老爺眼神略有不屑,是言辭稍帶嘲諷。

    「你們啊,別怪老夫語直....」

    「迂腐!!」

    「讓王子純去試試又何妨?成了,則軍制大善!」

    「不成,調回來就是。」

    「都已經在各個衙門口兒掛了號的人物,還能耽誤了他的前程怎地?」

    頓了頓,又繼續道:「嘗試!!」

    「嘗試才是重要的!咱們大宋朝走到今天,要是連嘗試都不敢了,那還有什麼前途?」

    「嘿!!」

    大夥兒不干了,特麼范希文這是教書教上癮了是怎地?都開始給同僚上課了呢??

    而唐奕則是一翻白眼兒,差點沒載地上。

    心說:節操....

    節操啊,范師父!!

    就在昨天,他還把剛剛對群臣說的話原原本本和范老爺絮叨了一遍。

    而范老爺的表現.....

    還不如賈相爺呢!

    現在倒好,才一天,就活學活用,開始「育人」了。

    ......

    不過,唐奕也看得出來了,范師父這是故意的。

    有他老人家這麼一攪局,原來還找不著台階兒下的眾人卻是不用找台階兒了,直接砸地上了。

    可是還拿范老爺沒辦法,誰讓他牛氣呢?

    而且,不同意也得同意,沒看范老爺那裡已經上綱上線了嗎?

    ......

    唐奕想笑,范師父此時的表情讓他想起後世的一句戲言:

    「就喜歡你看我不順眼,還幹不掉我的樣子....」

    可是唐奕笑不出來,暗嘆一聲,倒有幾分憂慮爬上眉頭。

    他知道,像這樣的場合,隨著改革的深入,不會是偶然,甚至會越來越多。

    無他,很多東西不但對手接受不了,連自己人也沒法理解。

    他要一點一滴的改變,要一字一句的解釋,一小步、一小步的滲透!!

    革宋,用超越時代的思維革宋......

    真的不容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9
第931章 大開眼界

    王韶沒有馬上離京遠走遼河口,這個軍中宣政使到底是何職能,需如何發揮效用,不是簡單說說就能了事的。

    包括唐奕也一樣,說是「政委」,可是政委到底要幹什麼,精確到每一個細節卻也是一知半解,要他與王韶一同琢磨、研究。

    不過,好在唐奕長年與閻王營、涯州軍為伍,對軍中之事瞭解甚多,而王韶也是熟讀兵書之輩,不算是門外漢。

    二人既是摸著石頭過河,又算是為以後武院培養各軍宣政使打下基石。

    是以,等王子純北上遼河口和楊懷玉搭伙兒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多月之後的事情了。

    ......

    在此期間,王韶幾乎每天都與唐奕一同討論研究,結合大宋的實際情況,還真就弄出了一套宣政使的章程。

    當然,這兩個月,朝廷也沒閒著。

    第一件,就是五月中,黃河汛情再次告急,水勢之凶,比之嘉佑二年後那次猶有過之。

    但是,不同的是,去歲黃河水道就已完工,此次春汛,正好檢驗沈存中的治河成效。

    到了六月初,各州河務上報到京師,黃河中下段沿線兩百餘州,無一受災。

    此訊一經傳出,舉朝振奮。

    要知道,那可是比嘉佑二年更大的洪水啊,可是結果卻與嘉佑二年截然相反。

    無論官員,還是百姓,彷彿過年一般歡天喜地。

    第一次,這是大宋萬民第一次在黃龍起舞之下取得了勝利。

    且根據河監的推測,依現在黃河大堤的牢固,至少十年一遇的大汛將不再是威脅。

    也就是說,黃河兩岸的百姓終於可以不用過年年走水,歲歲遭災的日子了。

    對此,唐奕也很滿意。

    現在的黃河雖然還達不到後世那般「溫順」,但是,能保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安寧,已經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朝廷也無須用「是年河寧」的語句來自我安慰了。

    但是,居安思危,唐奕很清楚,治水是一個長期投入的工程,從來沒有一勞永逸之說。

    當眾人還在為黃龍受伏而振奮之時,他已經向趙曙提出把治河當做一個百年工程了。

    朝廷不但要重視,而且要設立專款專項,從每年財稅之中籌撥治河款,以備不時之需。

    ......

    對此,趙曙自然是什麼都聽唐奕的。而滿朝文武也是出奇的一條心,皆是點頭稱是,竟無一人反對。

    大夥兒是嘗到了甜頭了。

    當初,唐奕斥資幾千萬貫非要去修河,那時眾人還有點心疼。可是,只看今年這一次,就明白絕對不是賠本買賣。

    先不說黃河息勢,對北方航運的影響有多大,單單這一個夏汛,就免了多少災禍?

    這樣的大水,若是放在往年,不淹了半個大宋是不會罷休的。

    只賑災、平亂、復耕這些,就不知道省下了多少銀錢,要是算上各州各府重建家園的耗費,那就更無法計算了。

    而這次,朝廷不但撥款,而且大方的很,由范仲俺和賈昌朝提意,三司復算出耗費比例,最後定為,每年撥百萬之巨於河道維護,還有治河儲備。

    第二件大事,則是先帝起靈。

    所謂起靈,就是把趙禎靈駕從開封運抵永昭陵,於八月十五,先帝殯天整七月之時,下葬永昭陵。

    這是舉朝大事,非工務所累,滿朝文武、趙室宗親,必要同行,送先帝最後一程,唐奕自然要陪駕前往。

    所以,七月初,包括范師父和賈昌朝這些相公,就一同陪趙曙起駕離京,去往永昭靈了。

    也正因為如此,唐奕錯過了一件大事,一件真正改變這個時代的大事!

    ......

    話說富弼離京之時,唐奕特地囑咐路上走慢些,富相公畢竟已經年老,唐奕是怕這萬里航程再出什麼岔子。

    萬一富彥國因舟車勞頓病了或者怎樣,那他唐子浩就能了千古罪人了。

    ......

    正因如此,富弼這一路南下走的確實不快,內河日行百里,不論順逆,並靠岸歇息。

    入海之後,更是過分,只沿海岸水緩浪寬之處航行,且稍有風浪就停下來等好天。

    所以,等富弼到涯州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中了。

    ......

    富彥國得船工報備,知道再行一段就是牙龍灣,涯州就在眼前。

    老相公在艙中呆不住了,便站在甲板之上,想看看被賈子明追捧的涯州到底是個什麼樣。

    可是,縱然早有心理準備,富弼還是被嚇著了。

    因為....

    因為就這一點點的航程,他所坐的官船居然走了一下午還沒進得了海灣。

    而且,看樣子,今天夜裡都別想靠岸了。近在咫尺的涯州城,得明天見了。

    ......

    只能說老相公點子有些背,趕上亞龍彎....堵船。

    這可把富弼驚著了。

    堵船??

    除了汴河水道連通大宋南北,還有京師要地卡住咽喉要道,因來往船隻過多時有阻塞外,他還頭一次聽說別的地方也會堵船。

    而且,這可是海灣啊!可不是內河窄道!這得有多少船才塞得住一個諾大的海灣!?

    ......

    放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邊兒,到處是船,到處是帆。

    有大宋的福船,也有新式飛魚船。更多的,則是掛著五顏六色,老相公根本就不認識的海旗的番邦大船。

    密密麻麻,到處都是。

    而在大船之間,還有無數的舢板、扁舟穿梭往來。

    開始,富弼還以為之所以堵船,正是這些無孔不入的小船惹的禍。

    可是後來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這些小船正是藉著堵船來發財的。

    只見船上裝滿了南國水果、即食海鮮,還有大宋各地的土產名貨、果酒佳釀,划船的小販一邊在大船縫隙之間游曳自如,一邊吆喝售賣。

    而大船上的人顯然也是見怪不怪,熟練的從高甲板上順下小籃子,裡面放著銀錢,等商家把要買的東西放入籃中,再高高興興的提上去。

    然後,一邊享用美食美酒,一邊悠閒的等著航道暢通。

    ......

    對此,富弼終於看出一點不同。看這架勢,這些小商小販顯然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大堵,而往來大船也是輕車熟路,早已習慣。

    這說明....

    說明絕對不是他富弼來的巧,而是涯州此地本就如此,船多常堵。

    富相公震驚莫名,他只知道泉州、福州如今是大宋的對外大港,番邦商船往來無數,卻沒想到,原來涯州之繁華遠勝泉福兩地。

    見一小舟正好劃到船邊,富弼來了興致,讓船工叫停,也想買上兩樣水果嘗鮮。

    那泛舟的竟還是個小女,一身黎族裝扮,甚至可人。

    聽買貨的客官操的是北方口音,居然道出一口流利的開封官話,聽得富相公一楞一楞的。

    富弼興致昂然,趴在船梆上,與那少女攀談起來。

    「敢問小娘,這擁堵無序,涯州府衙卻是不管嗎?」

    少女掛著甜笑,也是健談的性子,見船上甚是慈祥的老人家如此發問,就知其是第一次來涯州。

    露出兩排細牙,「好叫老伯知道,府衙自然是管的。只不過,府衙的海差頭都在內灣靠碼頭的地方調度,這裡卻是得晚一點才能見著了。」

    「哦。」富弼點著頭,不由自語。「海差頭?這名頭倒是新鮮。」

    「就是專管海路航道的衙役。」少女為富弼解惑。

    「從這裡一直到昌化,這片海面兒都歸海差頭們管轄。」

    「所以呀,您老回去的時候,要是在海上遇到什麼麻煩莫慌,見掛著涯州海司旗子的船求助便是,自然有他們為您分憂。」

    「哦....」

    富弼應著,看著無邊無際堵得密實的海船又問道:「涯洲總是這麼擁堵嗎?」

    少女順著老相公的眼神看去,卻是一笑,「今日算少的喱。」

    「堵上七天的時候老伯是沒趕上。」

    「啊???」

    富弼心下一重,照這麼說,涯州這海港不得天天都堵?卻是大問題了。

    「那為何不闊港疏通呢?或者另開新港,分流到別處去呢?」

    少女大笑,「看來老伯還真是第一次來涯州。」

    一指海面,「其實,像今天這麼多船還不至擁堵,涯州港還是很大的,多數時候還能夠用。」

    「只不過今日特殊,府衙封了野豬島到港口的半面海域,要晚間才可進船,所以才會堵成這樣。」

    富弼聞罷更是好奇,現在涯州政務暫由吳春卿主理。這吳老頭兒有什麼要緊事兒,非封海不可?

    看了看少女的小船,又看了看被帆影遮了個嚴嚴實實的涯州城,富彥國不由淡笑。

    「與小娘子打個商量可好?」

    「老伯儘管開口便是。」

    「老夫著急進城,想租你的船入港可好?」

    說著,又怕少女拒絕,富弼又急道:「放心,少不得小娘子的銀錢。」

    少女聞罷,居然樂了。

    「老伯說的哪裡話,與人方便是咱黎人的待客之道。」

    「左右東西都賣的差不多了,要回去填補,捎老伯一程又有何妨?」

    「不要銀錢。」

    富弼大喜,甚是欣慰。

    世傳嶺外民風彪悍,今日一見,謬之千里。

    由船工幫忙,富弼緩緩下到小船。

    可惜,船小載輕,再裝不下人了,所以富彥國只得獨自一人隨少女向海灣深處駛去。

    ......

    過了一會兒,隨著離涯州城越來越近,一片帆影讓過眼簾。

    富弼眼前,豁然開朗,整個涯州城也終於展現在富相公面前。

    「這....這是涯州?」富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山巒疊嶂之間,一府鋪天蓋地的大城橫亙在海岸之上。

    對,就是鋪天蓋地!!

    涯州除了海邊一塊兒,別處沒有平地,儘是起伏山勢。

    而涯州城不但把海岸佔滿了,連目光所到的山間也都鋪滿,高低錯落,可不就是鋪天蓋地?

    少女見老伯一臉驚訝,不由面生得意。

    「老伯從中原來,怕是也沒見過涯州這麼大的城池吧?」

    「吳相公可是說了,大宋除了開封,如今的涯州可作第二!!」

    ......

    少女不知道,面前這位老伯剛好就是從開封來的。

    可是,儘管不是沒見過世面,富弼也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年??還是七年??」

    唐子浩南下,也就六七年的光景啊,他是怎麼辦到的,把涯州弄到了這等規模?

    呵呵。

    若是唐奕在此,一定回答富相公。

    很簡單: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只要有利益,別說六年,七年......就是六個月,七個月,起一座城也非夢語。

    要知道,涯州不但是黎、儂、佔城、交趾等大宋南疆的中心城市,還是西方貿易來到大宋的第一個港口。

    不但有各種各樣的便利,而且還有唐奕超越時代的經營、管理理念在裡面。

    當年用半年時間建起來的那座新城,只兩年就已經人滿為患,無法滿足需求了。

    加上這幾年,徹底打通西方,全大宋的商人、全世界的海船都在往涯州跑......

    想想吧,那得有多少人?得需要多大的體量來滿足這個需求?

    如今。

    涯州城在冊的居民有五十七萬,每天迎來送走的各地貨商番邦海員不下十萬!

    這個吞吐量,是富弼根本無法想像的。

    直到此時,富彥國才有點明白,為什麼賈子明放著相公不想做,非要回涯州。

    眼見為實!!

    就這個規模,連富弼都有點後悔了....

    「當初答應唐奕三年回京....是不是有點太短了??」

    富弼不知道,他這是還沒看見吳育過的腐敗生活的,更沒見識野豬島上的神奇。

    要是再過幾天,等富相公把涯州摸透了,那就不是太短的問題了...

    而是...要不要回京的問題。

    ......

    ————————————

    總之,富相公此時心情大好。

    本以為來涯州就是遭罪的,沒想到唐奕還「藏」了這麼個好地方。

    一個數十萬人口大城的父母官,還不像開封那般天子腳下,束手束尾...

    還真不一定比當宰相差。

    ......

    帶著滿懷憧憬,富相公上了岸,謝過那黎族少女,向碼頭深處行去。

    富弼腰桿都比以往挺的直些,心說,見了吳春卿,接了他的差事,這涯州大大小小的事務就等著他富弼一言而定了。

    也不知道吳春卿樂不樂意...

    「咦....」

    富相公輕咦一聲,「吳春卿.....」

    特麼吳春卿人呢???

    愣在那裡,左右看了半天,富弼終於反過味來了,在碼頭上晃了這麼長時間才發現....

    沒、人、接、船!!

    要知道,他今日到達的消息早就由快船傳到涯州了。

    大大小小他也是個相公,是涯州未來的主官,還是吳育的知交好友....

    特麼就算吳育不親自來接,也得派個人來吧?

    禮數何在??

    情義何在??

    富相公面上有點掛不住了....

    讓人家給無視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10
第932章 涯州你好

    堂堂大宋宰相,雖說是貶到涯州來的,但是特麼也別拿豆包不當乾糧啊!

    富弼確實為人忠厚,可是連個接船的人都沒有,有點說不過去。

    富相公漲紅著臉又等了半天,連個穿官袍的都沒看見,倒是有幾個衙門裡的差役從身邊走來走去。

    可顯然也不是來接富相公的,而是在碼頭維持秩序的。

    得....

    看來是沒戲了。

    富弼心說,吳春卿不來接他,那他就自己去唄,倒要看看,吳老頭兒見了他是怎樣的說辭!

    逮過一個衙差,富弼還算客氣,「敢問差官,府衙怎麼走?」

    差役正忙著,不過見問路的老人家面相不俗,不是讀書人,就是大貴之家出身,且問的是府衙,也不敢怠慢。

    恭敬回道:「進城沿主街一直走到頭,即是府衙所在。」

    「不過,老伯趕的不巧,今日府衙那邊應該是沒什麼人。」

    「若是報案,或者找人,怕是要落空了。」

    「嗯?」富弼眉頭一皺,心說,這麼大個城池府衙居然沒什麼人??

    登時責任感就往上湧,暗責一聲:吳春卿到底是怎麼幹事的!?

    立馬板起臉色,「吳育現在何處?」

    衙差一怔,更加確信這位爺來頭不小,竟可直呼吳相公的名諱。

    「吳相公此時正在碼頭東面。」

    好吧,一聽吳育也在碼頭,還特麼不來接人,富弼更是惱火,不等衙差說完,調身就走,摸準方向,朝東面行去。

    ......

    ——————————

    還好,碼頭雖然人多,可是吳育所在並不難找。

    因為,前面碼頭已經被官兵給圍起來了,一看就知道吳相公在此。

    富弼先是遠遠看著,冷哼一聲,吳老頭兒架子還挺大,見帶著官兵維持秩序之人他也認識,便背起雙手,四平八穩的行了過去。

    「咳咳!!」到了近前,清咳兩聲。「吳育何在?」

    領頭那人正在指揮官兵別讓百姓靠近東碼頭,本就焦頭爛額,耳邊突兀的一聲,令其更是煩躁。

    「吳相公忙著呢,沒空搭....」

    話只說了一半兒,就見富相公一臉嚴肅的站在他跟前。

    「哎呦喂,您老來了啊!」

    范純禮一聲怪叫,轉的那叫一個快。

    「您瞅瞅這事兒弄的,還說一會兒這邊完了,就派船去外海接您呢。」

    富弼臉色一黑,心中吐槽,你們還知道老夫要來啊!

    嘴上也不忘揶揄,「臭小子,越來越沒規矩,回頭告與汝父,看范公如何收拾你!」

    「嘿嘿...」范純禮賤賤的笑著。「富相公哪是那種人呢?從小到大,就您老最善,最疼咱了。」

    富弼聞之也是笑了起了。

    許是自己太過刻板,就偏愛那些活潑的孩子,這批小輩之中,富弼最喜歡的還真就是范純禮。

    笑罵一聲,「端是貧嘴。」

    隨之又轉入正題,「吳育人呢?你們這是....」

    「哦....」范純禮這才想起還沒通知吳相公,富相公到了。

    「吳相公在那邊正忙,您....」

    話沒說完,卻是跑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人沒到,脆生生的聲音卻是先到了。

    「三哥快來,要開始了!」

    好像根本沒主意到范純禮身邊的富弼,玉手一探,很自然的拉起范純禮就走,根本不顧什麼男女有別。

    范老三促不及防,只得順著少女的勁頭兒往前走。

    「秀秀,你慢點。」

    又覺怠慢了富弼,回頭招呼,「您老隨我來。」

    玩味的看著二人,富弼心說,這應該就是賈子明的女兒賈秀秀了吧?

    看著二人如膠似漆,竟生出一股惡趣味來....

    這要是傳回京城....

    估計范老爺和賈相爺,有得吵嘍。

    ......

    也不覺不妥,邁步跟著二人朝裡走。

    雖然剛到,可是所見所聞讓富弼也看出來了,涯州遍地黎儂,民風開放,與中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沒走多遠,就見一大群人圍在一處,儘是熟人。

    有老賈家裡的六公子,有觀瀾民學的一眾面孔,還有治河功臣沈存中。

    當然......還有吳育。

    此時,吳春卿正撅在一張桌案之前,一門心思的盯著面前的一個怪東西。

    不等,范純禮開口,富弼己因怠慢之氣而清咳兩聲,只等吳育回頭,看看這老貨是何表情。

    可是...

    富相公又被無視了。

    吳育根本沒聽見,還盯著民學的年青人們擺弄著桌上的東西。

    富弼這個臊啊,連范純禮都看不下了,湊到吳育身邊,「吳相公...富相公到了。」

    「嗯....」

    嗯....??富弼心說,什麼叫「嗯」!?

    范純禮又道:「已經上岸了.....」

    「先送富相公回宅歇息....」

    「......」

    「就在您身後呢。」

    「哦??」吳育終於回魂兒了,回頭一看,真是富弼。

    結果蹦出一句:「且先等會兒,忙著呢。」

    「......」

    「......」

    富弼這個氣啊,心說,吳春卿啊,吳春卿,越活越回去了!

    他哪裡知道,吳育現在別說是接富弼了,如若把富弼扔海裡眼前這物件就能成功,吳老頭兒會毫不猶豫的一腳把富彥國踹下海。

    因為,正如唐奕所說,眼前的這個東西,不但傾注了觀瀾民學相當一部分人的十幾年心血。而且真的是能改變時代的好東西。

    它叫....

    有線電報!!

    ......

    ————————

    沒錯。

    就是這麼個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也難之又難的東西!!

    有唐奕的理論基礎,有線電報就不難,無外乎,電能、銅線、電磁感應器,三樣兒東西就能造出有線電報。

    但是,就是這看似最簡單的三樣東西,整整難了民學的人十幾年的時間。

    電能。

    好說,後世的人幾乎都知道,切割磁力線可以產生電子流動。

    可是,要說明白這個道理,要搞懂正負極,甚至直流還是交流,就浪費了唐奕相當長的時間。

    銅線。

    也好說,大宋解放了金屬貨幣,發行紙幣,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銅金屬的稀有程度。

    而用銅來拉絲製線,自古就有,且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大規模的製造也非難事。

    但是,絕緣又成了問題。在橡膠沒有應用之前,根本沒有適合應用的絕緣外皮。

    其實橡膠也不行,因為其特性不耐高溫,且易老化,但是作為導線的基本要求還是夠了。民學的人只能是先用著,以後再繼續尋找替代品。

    還有就是電磁感應器。

    名字聽起來高大尚,其實就是最最基本的電阻繼電器。

    在後世,只要是見過實物,有資源,連初中生都成造出有線電台,而且是聲波接收的那種「高級貨」。

    但是,這裡是大宋。

    唐奕懂原理,但也不是專業。他把基礎教下去,之後的事就只能靠民學的人自己一點點去摸索,去創造。

    唐奕只是一個「1」,後面一直到「10」都是民學的孩子們沒日沒夜的一點一點累積出來的。

    ......

    ————————

    此時此刻,擺在吳育面前的,就是一個最最簡陋、最最低級的「接收機」。而一根五里長,裹著橡膠外皮的銅線,則是連接著大海深處的野豬島。

    在那裡,同樣是最簡陋、最低級的一台單點、單向發報機正在待命。

    幾個觀瀾民學出身的年青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陽光地裡的日晷,只等約定的時辰一到....

    「可以了...開機....」

    「發報!!」

    當陰影正好指向申時之時,韓久久嬌軀一振,下令開機。

    滴...

    滴滴滴...

    十一世紀,人類的第一道電波向大海對面的涯州城,傳播開去!!

    電報很簡單...

    只有四個字:

    涯州....你好。

    ......

    ————————

    「來了!!!」

    海對面的吳育,看見接收機上的劃針劇烈的晃動起來,忍不住失態大叫。

    「快!!快!!」

    「快記錄!!」

    不用吳相公提醒,沈括已經等不及的按照劃針在紙面上劃下的軌跡奮筆疾書,記錄下每一個細節。

    「點....劃...劃...點。」

    整個人專注至極!!

    ......

    旁邊的富弼都看傻了,這幫人瘋了不成?

    一時之間也忘了與吳育計較,靠到其身旁。

    「這是做甚??」

    「別添亂!!」吳老頭一點都不客氣。

    現在哪有心思管富弼?接收機確實動了,可是在沈括沒有徹底破譯之前,誰也拿不準那律動的劃針之下到底是亂碼,還是野豬島上的人為發報。

    「且等存中的結果。」

    富弼不說話了,心裡卻打定主意,要和吳育絕交!

    另一邊。

    劃針終於停了下來,沈括又把記錄下來的簡單「點劃」,按順序,幾個一組,翻譯成數字。

    數字又是四數一組......記錄下來,隨後便開始翻找身邊的《廣韻》。

    富弼好奇又撇了一眼,鼓搗到現在,只剩四組,十六個數字...

    而吳育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搶前兩步:

    「是什麼??」

    沈括緩緩抬頭,全身都在顫抖。

    「涯州!!!你、好!」

    「當真?」

    吳育亦是激動莫名。

    「真的是...涯州你好??」

    「千真萬確!!」沈括大吼。「我們成功了!!」

    「好!!好!!好!!」

    吳育握著拳頭,重揮三下連叫三好。

    「快!!速將喜訊報知京師!!」

    「讓唐子浩出錢,老夫這回要扯一條從涯州到瓊州的線路,看看兩百里外能不能有此效果。」

    富弼在一旁,不但聽的呆呆傻傻,看也看傻了。

    看著沈括手裡那四個字,老相公腦袋裡冒出一堆問號。

    「這...這是何物??」

    特麼大鐵盒子會說話了?

    吳育心情大好,終於有工夫搭理搭理富相公了。

    一臉得瑟,指著桌上之物道:「此為『電報』,神奇無比!」

    「電報?」富弼不懂。「何為電報?」

    只見吳育一臉的嫌棄,「電就是電,報就是報!!什麼叫何為電報?」

    「電??什麼是電?天雷閃電??」

    「對!!」吳育點頭。「就是閃電!不過...」

    「電報所用之閃電乃人力所及,非是天贈。」

    人力都能造出閃電了?富相公一臉的發懵。

    只聞吳育繼續道:「不是這鐵盒會說話。」

    「而是.....」

    神密一笑,湊到富弼耳邊,「知道這聲『涯州你好』是從哪裡來的嗎?」

    「哪裡?」

    「那裡!!」吳育一指海面,遠處隱約可見的裡豬島。「從數里之外,由同樣這麼一個鐵盒子而來!」

    「啊!?真的假的?」

    富相公此時就如同一個好奇寶寶,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

    這也太荒誕了吧??

    在這個出門靠走,治安靠狗,通信靠吼的時代,縱使富相公滿腹經綸,也無法理解吳育口中那玄之又玄的東西。

    不過,等富弼終於聽明白,電報到底是何物之後。他也震驚了。

    千里傳訊,瞬息而至!!

    這是只有神怪故事裡才有仙法,居然被大宋弄出來了。

    老相公簡直無法想像,民學的年青人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涯州你好....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四個字,卻重於萬斤,絕對不辜負改變天下這個名頭。

    很簡單的道理,且不說這千里傳訊在別處會是何應用。

    單單是國防政務,聯通諸州,就已經足夠改變大宋的很多東西。

    打個比方。

    如果早有電報,那麼...

    軍事的指揮週期將變得無限短,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王安石那份假旨剛出京,唐奕就可通過電報知曉一切,他可以從容的一路北上。

    如果早有電報,大遼資助五國部的情報一經得到,大宋就可以急電遼河口加以防範,可能閻王營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如果早有電報,狄漢臣可以就坐在開封的樞密院裡指揮燕雲之戰,甚至南疆軍務亦可由他一人掌控。

    在瞬息萬變的戰爭之中,把通訊週期從幾天,十幾天,甚至幾個月,縮短到一瞬間......這種優勢將是顛覆性的!!

    包括大宋政務,各州各府有何急務,一封電報,馬上朝廷就能作出反應。

    那是什麼效果?

    富相公終於明白吳育為什麼撇下他了....

    ......

    」涯州...你好!!「

    這四字之重,確實比他富弼要重得多得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10
第933章 親爹見後娘

    其實,富弼只想到了一小部分。

    電報的出現,除了其本身的應用會給大宋帶來好處之外,還有著更為深遠的意義。

    ......

    如果換了唐奕在此,讓他親眼看見大宋的有線電報問世,他可能比富弼、吳育還要激動,還要興奮。

    因為他知道什麼是蝴蝶效應,知道什麼是科技爆炸,今天的一小步,可能帶動的就是文明的一大步。

    或許,在後世人的眼中,一個小小的有線電報不但落後了,且弊端重重,但是......

    唐奕清楚的記得,人類從有線電報到有了無線電報的概念,只是轉瞬之間的事情。無線電報的問世,也只比有線晚了一點點而已。

    而從有線電報到電話,也只用了不到三十年的光景。

    科學一但被撬開了口子,那誰也不知道它到底能跑多快。

    這就好像紡織業,一但引入資本,那紡織業的發展就是不可逆轉的了。

    從原始的單槌紡車到多槌紡機,從人力到水利,直到電力,也只用了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

    科技的爆發,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天才、一個契機。

    如今,基礎唐奕已經打下來了,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契機。

    這就好像,一台發動機只需要一個火花就可爆發澎湃的動力,而唐奕,則是那閃出火花的一個小小火花塞。

    他只需要引導,做出一個「1」,後面的10、100,甚至是一萬,自然而然就會有人去做。

    ......

    有線電報的問世就是這個「1」,這和火炮不同。

    直到現在,唐奕也不敢把火炮配發全軍,只應用於涯州軍。

    但是,電報,他可以大大方方的拿出來與人分享。

    當世人享受到了它的便利,不滿足於它的功能,那麼....

    進一步的發展更先進便捷的電報,乃至電話、廣播、電視,也就隨之而來了。

    ......

    只可惜,唐奕現在不在涯州,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得知這個喜訊。而他錯過的好消息,還遠不止這一個。

    就在富弼抵達涯州的幾乎同一時間,大宋第一位宣政使王韶也到了遼河口。

    而王韶受到的待遇,好巧不巧,幾乎和富相公如出一輒。

    王大宣政使此時怔怔的站在遼河口的碼頭上,也是一臉懵逼。

    同樣的,王大宣政也被晾在這兒了....

    沒人接船!

    王韶也是日了狗了,心裡面把楊懷玉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他娘的,怎麼說也是認識,一起喝過酒,一起嫖過娼......

    好歹你來接接我,是不是?

    就算你對朝廷給你派監軍再不滿意,那也別拿老子撒氣不是?

    這個下馬威....

    端是噁心!!

    ......

    ——————————

    沒辦法,吐槽歸吐槽,既然沒人來接,那王宣政自己腿兒去總行了吧?

    遼河口此時百廢待興,到處都在重建,到處長的都一個樣兒,王韶問了八回路,繞了三四圈,終於找到了軍營所在。

    正想著見了楊懷玉怎麼奚落一番這個小心眼的憨貨,邁步進營......

    空的!!

    王韶傻眼了。

    特麼人呢?

    把廂營翻了個遍,終於在火房裡找到幾個新兵蛋子。

    「閻王營呢?楊懷玉呢?」

    這些新兵都是從民間選上來的,見了王韶還是一臉的不待見。

    「你誰啊?是你該問的嗎?」

    王韶也不磨嘰,把任命文牒往眾人面前一拍。

    「說!人呢!?」

    大夥兒一看,得,遇上硬茬子了。

    言語一個急轉彎,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回宣政的話,楊將軍他......」

    「他帶軍出徵了......」

    「什麼?」王韶心跳都漏了一拍。

    新的閻王營成軍不過三個月,這其中還有一個月是在往遼河口趕路,他就敢帶兵出征?這不是胡鬧嗎??

    「去哪兒了??」

    「打......打遼陽。」

    嗡!!王韶腦袋一下就炸了。

    楊懷玉膽子是真大,還不是小打小鬧,居然是遼陽。

    也顧不得問到底是打遼陽的遼人,還是圍困遼陽的金人。

    「營中可還有馬匹?」

    「有!!」

    「備馬!」

    說著話,扔下行囊,三尺青鋒一背,騎上快馬就要去遼陽。

    可是,出了營門,王韶就抓瞎了,特麼遼陽在哪兒啊?

    沒辦法,回營又要了一匹馬,然後到城裡轉了半天,終於尋到一個認得路,又懂騎術的腳伕。重金相請,直奔遼陽的方向殺了過去。

    ......

    ————————

    遼陽說遠不遠,兩百六十里路,王韶不惜馬力,全力急奔,一日便達。

    還算幸運,這一路之上未遇險情。

    到了距離遼陽尚有二十里的野地,就遠遠的看見大宋旌旗烈烈招展,卻是一頭紮到閻王營的營陣裡來了。

    多給嚮導銀錢,打發其回遼河口,王韶這才解下背後長劍,抓在手裡,一夾馬腹,向營門行去。

    守營的官兵見單騎而來且是個宋人,稍有鬆懈,但也不忘攔下盤查。

    一聽是新來的宣政使,立馬報於營帥。

    不多時,楊懷玉、曹覺,還有曹滿江等人齊齊迎了出來,見真的是王子純,皆是大喜相迎,唯獨楊懷玉不見笑臉。

    「子純初入北境,不在遼河口好好呆著,跑這裡來做甚?」

    王韶眼神一眯,心中怒氣更盛。

    但是,這是在外面,兵將皆在身側,他得給楊懷玉留個面子。

    難壓火氣,緩聲道:「韶為閻王營的宣政使,自然要與將軍同進退。」

    「嗯。」楊懷玉點了點頭。不得不說,王韶這話聽著順耳。

    也不好再多刁難,讓出位置。

    「請....」

    「帳中說話!!」

    王韶不動聲色,隨眾人入帳。

    到了帳中,只剩曹覺、曹滿江這些自己人,王韶終於不用裝了,眼睛一立,直接就炸了。

    一聲爆喝:

    「你個狗日的楊老二,裝他-媽什麼大尾巴狼!!」

    楊懷玉一愣,這才明白,王子純在外面是有意給他留面子,可是嘴上卻不肯認慫。

    「吼他-媽什麼吼!?怎地?老子怠慢你了?」

    「怠慢??」王韶冷哼一聲。「你記住了,我王韶不是來給你當小媳婦的!受不得你那鳥氣!!」

    曹覺和曹滿江對視一眼,皆是一臉的無奈。

    這才剛見面兒兩人就掐起來了,以後還有好?

    「都少說兩句!」曹滿江出聲勸慰。「都是七尺漢子,有話說,有屁放!」

    「真有不慕,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便是。」

    言下之意,曹滿江覺得楊懷玉這回有點小心眼兒了。

    而王韶這邊聞之,雖然曹滿江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可是老曹畢竟是他書院時的教諭,不好撥了面子,只得把狠話都嚥了下去,只惡狠狠地瞪著楊懷玉。

    而另一邊的楊懷玉,其實也知道自己有點混蛋,起碼營門前說的話就不太合適,況且.....

    是個人都知道,他這是故意挑這個時間出兵,想把王韶晾一邊兒。

    可是...

    他也是沒辦法,這涉及到將來誰在閻王營裡說了算的問題,容不得楊二哥不小心眼兒。

    略有侷促,可是嘴上還不認慫。

    「咱們醜話說在前面,老子管軍事,宣政使管生活。」

    「各幹各的,誰也別耽誤誰!」

    「你當我願意管你!?」

    王韶不屑一顧,「但是,你不能為了報仇瞎搞!」

    指著帳外,「這是怎麼回事?」

    「楊老二,你行了啊!剛拉起來兩個多月的閻王營就敢打遼陽城?」

    「萬一出事兒了怎麼辦?」

    「你輸得起嗎?閻王營輸得起嗎?」

    哪成想,楊懷玉不聽還好,聽完之後,跟逮著什麼大把柄似的,指著王韶,卻是看向曹滿江。

    「瞅瞅,瞅瞅!!」

    「我說什麼來著??」

    「這幫喝墨水的,有一頭算一頭,都特麼得指手劃腳!」

    「楊懷玉!!」王韶爆喝一聲。「你別混淆視聽!」

    「平時我可以聽你的,但是,這關係到閻王營的生死,絕不能由著你的性子來!」

    楊懷玉煩躁的一甩胳膊,「老子是營頭,你管不著。」

    「行了行了....」曹滿江被這兩人吵的腦仁疼。

    這回卻是看向王韶勸了起來,「子純這回卻是冤枉人了。」

    「嗯?」王韶一皺眉。「我冤枉他什麼了?」

    「子純過來看。」此時,曹滿江已經行到了帳內的山河圖前。

    王韶不解,但還是靠了上去。楊懷玉雖不情願,但是曹覺推著他,也來到山河圖前。

    四人圍在畫前,卻是暫時放下了爭端,曹滿江指著遼陽的位置講解開來。

    「原本,五國部有三萬本族兵,外加兩萬渤海人,也就是五萬大軍,想要攻下遼陽,以此為籌碼,與遼朝談判。」

    「五萬?」王韶心頭一揪。

    閻王營有一萬鐵浮屠留在京城受訓,在遼河口只有四萬,雖說差的不是很多,可是別忘了,閻王營剛剛成軍,還沒有戰力啊!

    只聞曹滿江指著圖上另一處繼續道:「而在咱們遼河口以西,大遼為了打通與遼陽的陸上通路,正在瘋狂的向前推進。」

    「這個時候,完顏烏骨乃不想撤回北方的老林子裡,就只能在西線與大遼硬扛,爭取早日拿下遼陽,好保住一絲生機。」

    「他在西線的壓力很大,而遼陽又久攻不下,半月前,西邊眼看就要頂不住的時候,完顏烏古乃不得不把攻打遼陽的三萬族兵派往西線。」

    「......」

    王韶終於聽出了一些不同,插話道:「也就是說,遼陽城下只有兩萬軍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10
第934章 見了鬼了

    「對。」接話的是曹覺。「而且是兩萬戰力不強的渤海人!」

    「不行!」王韶有些心動,可還是不肯鬆口。

    「閻王營初創,即使一倍之敵,咱們也不能冒這個險!」

    「你們看見了吧??」楊懷玉一臉的雞毛。「他特麼就是來拖後腿的!!」

    曹滿江一看又要吵起來,急忙對王韶解釋。

    「非是子純所想那般。」

    「閻王營雖是初創不假,可是閻王營選上來的都是禁軍中精兵之中的精兵,只有一小部分是民間選拔,絕大多數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

    「不但有戰力,而且戰力不俗!!」

    「別說是渤海人,就算是五國部的本族兵,旗鼓相當之下,亦不懼之。」

    「......」

    王韶不說話了,照曹滿江這麼一說,那還真有一戰的必要。

    「可是......那些民間來的新兵呢?他們可是會拖後腿的。」

    「放心!」楊懷陰陽怪氣的插嘴了。「老子又不是傻子,怎會讓他們衝陣?」

    「都放在後方做輔兵,不會拖後腿。」

    說完,又賤賤的加了一句:「只要某人不拖後腿,就燒香拜神嘍!」

    「你!!」

    王韶氣的不行,心說,幾年不見,這個楊懷玉怎麼變成了這樣兒?

    他哪知道,楊懷玉就是專門為了他才變成這樣兒的。

    心裡雖然已經認同了這次出征,但是,做為一個讀書人,細膩已經是本能。

    看著圖上,把前後又過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遼陽城的位置。

    「遼陽那邊,是何情況?」

    曹滿江聞言,面色一苦,「不清楚。」

    「嗯?」王韶不解。「什麼叫不清楚?一點消息都沒有?」

    曹滿江則道:「遼陽城已經被圍了四五個月了。」

    蕭家現在,別說還活沒活著,就是遼陽城裡還有沒有活人,現在也說不清。

    「......」

    王韶一陣無語,卻是突然沒了底。

    楊懷玉看出他的心思,言語更是不屑,「你上城底下看看去?」

    「城牆都快打沒了,城上連桿旗都立不起來。」

    「除了城外的渤海人,城內一邊死寂,誰知道還有沒有活口。」

    四個多月,城裡的人就算沒打光,也特麼餓死了。

    王韶不與之爭辯,低頭看著山河圖發呆。

    曹滿江則道:「應該還有活人,否則金軍不可能不退也不進城。」

    「也不不一定。」王韶突兀出聲。

    「金人的目的是借遼陽作文章,只要他們還圍著,就還有牽制大遼,進行談判的可能。」

    眾人一怔,連楊懷玉都暗讚一聲,文人的腦袋就是好使,這種可能不是沒有。

    「那你的意思是,遼陽已經是死城了?」

    「不是。」王韶否認。「也可能遼陽還有活人,只不過...」

    「只不過金人不想打了。」

    「不想打了?」

    「對!!」

    王韶解釋道:「如果換做是我,打了四個多月都沒打下一座城,士氣上也必然低落,自感無望。」

    「這種情況下,只圍不攻,維持現狀,正好也符合完顏烏古乃調三萬本族兵去西線的邏輯。」

    日!!楊懷玉暗罵一聲,特麼文人就會說羅圈兒話,特麼好的壞的都讓他說完了。

    「那你說怎麼辦?先探知城中消息?」

    曹覺也道:「這是最穩妥的方法。我們到此三天了,仍不進攻,就是想把城裡的消息摸清了再攻不遲。」

    「什麼!?」沒想到王韶聞之大驚。

    「三天!?你是說,你們在這已經耗了三天了?」

    「啊...」曹覺不知道他抽什麼瘋,呆愣愣的作答。「確實整三天了。」

    「豬!!一群蠢豬!!」王韶破口大罵。

    「還等什麼?馬上進攻!!」

    「否則,不是被圍,就是讓渤海人跑了!」

    「......」

    「......」

    「......」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說,這是個假文官吧?怎麼比他們還猛呢?

    楊懷玉也不由納悶兒,剛才還猶猶豫豫,怎麼一轉眼,他成主攻的那個了?

    「還愣著做甚?」王韶急了。

    「三天了,還不打,只有兩個可能,要麼這兩萬渤海人在等。等援軍,內外夾擊,吃掉閻王營。」

    「要麼,就是指揮的人是二愣子,不知死活!!」

    「再等下去,等人家反過味兒來給跑了,你們哭都找不著北!」

    「哎呀!!」楊懷玉一拍大腿,終於反過味兒來。

    終還是沒帶過這麼大的隊伍,缺少大局觀。

    「快!!」小跑著衝出軍帳。「全軍出擊!!全軍出擊!!」

    曹覺也拎著戰盔往出跑,特麼比腦袋好使,十個他加十個楊懷玉,也比不上一個王韶。

    而曹滿江則是不急,擰眉道:「那城中的情況怎麼辦?」

    「懸而不解,終是不妥。」

    王韶著急出兵,也不管什麼教諭不教諭的了。

    「我的曹教諭啊,都這個時候了,城裡有人沒人還有什麼要緊?」

    「多半也是幫不上忙了,靠咱們自己吧!」

    ......

    ————————

    半個時辰之後,四萬閻王營整裝上陣,逼近遼陽城。

    而楊懷玉坐於馬上,暗暗的抹了一把冷汗。

    因為,壓上來才發現,特麼的金軍真的想跑。

    連帳篷都拆了,估計過了今晚,連個人影兒都摸不著了,差一點點就錯過了殲滅這兩萬金軍的大好時機。

    如今金軍被死死圍在城下,倉惶應戰,不用打,楊懷玉就知道贏定了。

    而回頭看向四萬新軍,依照閻王營的慣例,他這個主帥卻是要說點什麼,提振士氣。

    正要撥轉馬頭,卻見軍陣之中,王韶拍馬而出。

    這貨也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套銀盔亮甲,披掛那叫一個齊整。

    還真別說,一身戎裝把王子純襯托的有那麼一點.....小帥。

    楊懷玉吃味的一撇嘴,「嘚瑟個什麼勁兒,穿的再漂亮也就是個花架子。」

    不去管他,正要高聲訓話,卻是花架子王子純搶先一步。

    唐奕可是說了,戰前動員那是宣政使的本職所在啊!

    「大家可能不認識我!!」

    王韶已經吼開了,「某名王韶,字子純!!」

    「嘉佑二年二甲進士!」

    「從今往後,便是閻王營中一員文將,職曰:宣政使!!」

    楊懷玉心說,你特麼不是添亂嗎?這個時候誰有心思聽你自我介紹?

    而那邊王韶顯然沒說完。

    「都不知道這個宣政使是干什麼的吧?」

    「呵呵....」眉毛一立。「老子也不知道!!」

    「大概就是管你們吃喝拉撒,一日三餐的吧?」

    「不過哈....」

    「睡了姐兒,老子可不管付錢!」

    「哄......」

    下首的將士們登時哄然大笑,開始覺得這個進士和別的有點不一樣。

    王韶繼續道:「總之一句話,從今往後,吃不飽找我!!睡不好,也找我!!」

    「怕死!!還得找我!!」

    「除了打仗,都得找老子!!」

    「老子就是你們的後娘!處的好,娶媳婦老子都幫忙。」

    「哄......」下面又是一陣哄笑。

    王韶話鋒一轉,「要打仗了...怕不怕??」

    「不怕!!」

    「屁!!」王韶狠淬了一口。「沒一個實在人!」

    「不怕死那就不是人!」

    「老子就怕死!!」

    「怕的不行!!都是二三十歲的小老爺們兒,大好時光還沒享受,死了多可惜??」

    「哄......」下面又笑了。

    要不是對面全是亮著傢伙的金兵,都沒人把這當戰場。

    這個時候,王韶神情又變了。

    「不過...老子更怕死的窩囊!!」

    眾人一怔,平靜下來,看著王韶。

    只見王韶指著前方的金軍,「一群沒根沒種的渤海人,打著五國部的旗號出來混事兒!!」

    「特麼五國部算個囊求?他們還覺得挺威風?」

    「哄!!!」

    沒想到是這麼一句,把大夥兒又都逗樂了。

    「要是死在這幫憨貨手裡,你們說窩不窩囊!?」

    「窩囊!!」眾人山呼海嘯,回應王韶。

    「老子還怕死不得其所!!」

    王韶又道:「七尺男兒,頂天立天!!」

    「要死,也要死在應該死的地方!!」

    「也要死的轟轟烈烈!!」

    「想想你們的家人!!想想大宋!!想想你們身上披的這身閻王戰甲!!」

    「告訴老子!!」

    「這樣死去,值也不值!?」

    「值!!」

    「值!!」

    「值!!」

    「好!!」王韶爆喝一聲,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最後......」

    「告訴大夥兒一段閻王營才敢喊出來的切口。」

    深吸口氣....

    「人間富貴,爺不戀!」

    「閻王殿上,爺不留!」

    「爺生只做漢家犬!!」

    「爺死也為漢家魂!!」

    「好了!!」

    全部說完,王韶環視全軍!

    「現在,讓咱們的營頭兒,楊懷玉,給大夥兒講兩句。」

    ......

    「......」

    「!!!」

    楊懷玉石化在王韶背後,有一句MMP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他媽了個巴子,話都讓你說完了,你讓老子講什麼?

    極不情願的行至陣前......憋了半天,終於大吼出聲:

    「出擊!」

    ......

    ——————————

    「殺!!!」

    烏雲蓋頂一般的大宋閻王營銀盔亮甲殺氣騰騰,向遼陽城下的金軍殺將過去。

    只不過,楊懷玉也好,王韶也罷,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在遼陽城中,城門之內,一個同樣是銀盔亮甲長相猥瑣的中年漢子背對城門,用拇指反指身後的城門:

    「在這後面,有兩萬金狗.....」

    「怕不怕?」

    在他身前,兩百多騎勇士個個眼中戰意燎天......

    「不怕!!」

    「怕不怕?」

    「不怕!!」

    「怕!?還是不怕!?」

    「老子天下第一!!」

    「好!!」

    咱們閻王營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人間富貴,爺不戀!」

    「閻王殿上,爺不留!」

    .....

    山呼海嘯之中,遼陽城門洞開。

    兩百餘騎魚貫殺出,與前方的「宋軍」一起把金軍夾擊......

    鑿穿!!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10
第935章 真假閻王營

    「二哥!!」曹一刀砍翻一個金兵,尋著楊懷玉靠了過來。

    「不太對啊....」

    楊懷玉卻是看也不看曹覺一眼,目光盯著一處不放,打馬向前要入敵陣。

    「是特麼不太對!!!」

    「啊?」曹覺一怔,顯然他和楊懷玉說的就不是一個事兒。

    順著楊二哥的目光看去,「靠!!」曹老二直接就暴了粗。

    只見不遠處,王韶一馬當先衝殺在前,寶劍如龍,氣冠長虹,砍的那叫一個英勇、俊逸。

    連曹老二都忍不住吐槽:「這特麼一定是個假進士!!」

    以前還真不知道王子純有這股子尿性勁兒。

    「殺!!」楊懷玉紅眼了。

    雖說心裡對王韶已經是刮目相看,但是他這個當爹的怎能讓「後娘」給比下去。

    「日!!」

    這邊楊懷玉已經衝出去了,曹覺這貨才發現讓楊二哥給帶跑偏了。

    急忙上前攔住,「二哥先等會兒,真不太對勁兒!」

    「好像是不太對勁兒....」正好在邊兒上的潘梁棟也幫起腔來。

    他現在已經如石全福臨終所願加入了閻王營,成了閻王營的種子。

    城裡的喊叫雖然聽不真切,但是,那股勁兒怎麼聽怎麼覺得熟悉。

    楊懷玉不由不重視了,一皺眉頭,「何意?」

    戰場之上,八方肅殺,豈容曹覺他們在這兒婆婆媽媽?

    ......

    曹老二當然也知道啊...

    可是...

    「你看,城門開了!」

    「嗯?」楊懷玉向遠處一望,心中一緊。

    還真是,遼陽城門開了。

    森然一笑:「可以啊,蕭家居然還有一戰之力?」

    「不是這個......」曹覺一臉的糾結。「我怎麼聽城裡的動靜好像有點耳熟呢?」

    「怎麼耳熟?」

    「像是咱們閻王營的切口兒!」

    「扯淡!」

    楊懷玉登時不信,「城裡哪來的閻王營?」

    說著話,再不與曹覺廢話,因為王韶已經衝到最前面了。

    把楊懷玉急的啊,長槍指天,大吼一聲:

    「閻、王、營......衝鋒!!!」

    哪成想,戰場對面,好巧不巧同樣嗷嘮一聲,差點沒把楊懷玉嚇的從馬上掉下來。

    「閻、王、營......衝鋒!!!」

    ......

    「什麼情況??」

    不光楊懷玉一臉懵逼,閻王營這邊四萬多人也都聽得真切,全體傻眼。

    若不是金軍已然無心戀戰,特麼戰局說不定就要生變。

    曹老二則是苦著個臉,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卻也沒有淚眼。

    此時,城門中衝出來的那一夥人已經從金軍之中直插而來,隱隱約約已經看得清人影。

    「我就說,不對勁兒吧??」

    ......

    此時此刻。

    對面的石全福長的雖是猥瑣,可是驍勇無雙,衝殺在前,毫無畏懼,眨眼之間,已經帶著人擊穿金陣,來到了「閻王營」面前。

    還沒看清對面是誰,就蹦出一句差點把四萬大軍都氣死的話來:

    「哪來的慫兵!!」

    「愣著做甚?速速清敵!」

    ......

    大夥兒心說,閻王營啊...我們可是閻王營啊....

    讓人給鄙視了。

    ....

    楊懷玉怔怔的看著石全福,看著他身後兩百餘昔日袍澤,心中又喜又驚。

    誰能想到,老閻王營的人居然沒死!

    不過,喜悅之餘....

    楊懷玉為啥心裡一個勁兒的直突突呢?

    來了一個王子純當「後娘」還不夠,現在「親爹」都當不安穩了......

    特麼老子才是閻王營的營帥啊!

    ......

    ————————————

    不得不說,完顏烏古乃犯下了兩個錯誤:

    第一,他不應該攻打遼河口。

    徹底惹怒了大宋,將是他輝煌一生的最大敗筆。

    第二,他低估了閻王營。

    他沒想到,草創之初的閻王營,剛到遼河口就敢主動出擊,以新嫩之勢馳援遼陽。

    而西線戰事的緊張,又讓他心存僥倖,以為兩萬渤海人就足以震懾遼河口和遼陽兩地。

    殊不知,閻王營始終是閻王營,即使重建,人換了....可閻王之威....猶在!!

    半天.....

    只半天時間,被內外夾擊逃無可逃的兩萬渤海兵就被徹底全殲。

    此時此刻,遼陽城中,楊懷玉、石全福,大眼瞪小眼....

    對上了!

    「老王!!」楊懷玉一聲厲喝,率先打破沉默。

    「末將在!」(回答這句是本能,不過,王都頭都快哭了......)

    「清點戰損,救治傷重,整肅軍績!」

    「告訴咱們的兵,遼陽是大遼的城池,不可妄為!」

    「末將遵命.....」(真哭了...)

    「老王!!」石全福也不示弱。

    「末將在....」(你們能不能換個人?)

    「誰讓你動的!?」石全福傲然大喝。

    「你他娘的是誰的兵!?」

    「末.....」

    我末你大爺!!

    王都頭心說,你們爭去吧,老子可不受這夾板氣。

    「哎呦.....哎呦呦!!」

    猛的一捂肚子,「你們先吵著,我去趟茅房....」

    說著話,直接開溜。

    ...

    這時,曹覺說話了。

    「其實吧,這事兒也不用爭。」

    「全福大兄啊!」擺出一副為難之色。「二哥這可是朝廷明旨任命的閻王軍都統....」

    他和石全福可是沒什麼交集,石全福去閻王營的時候,曹老二正在涯州快活呢。

    言下之意,朝廷任命的,你還有什麼說的?

    再說了,石全福帶的是一小軍就五千人,而楊懷玉是大軍都統,五萬大軍!!能比嗎??

    級別就比你高。你還爭什麼爭?

    哪成想,石全福根本不買帳。

    「老子不管什麼朝廷任命不任命!更不管你是五萬大軍,還是五百的小屁營!」

    瞪著眼珠子,「除非你不叫閻王營,只要你敢叫這個名兒,那不管你是五萬,還是五十萬,都是老子的兵!」

    「嘿!!」曹覺心說,這慫貨怎麼幾年不見硬氣起來了?還不講理呢?

    這時,潘梁棟開口了,他當然是向著石全福的。

    「其實吧....」

    「這事確實難辦。」

    「楊二哥確有聖旨詔命...」

    「可是....這石大哥也沒調令啊?」

    「調令呢?沒有調令,嚴格來說,那石大哥還是閻王營的營帥啊!」

    ....

    「聽聽,聽聽!!」

    石全福來勁了,「這才是明白人!」

    楊懷玉這個氣啊,這慫貨越來越不像話,眉毛一立,「你他娘的都死了,上哪兒弄調令去?」

    「可我沒死啊....」石全福一副要多氣人有多氣人的表情。

    「只要老子還有一口氣兒,閻王營就是老子的營!!老子的兵!!」

    楊懷玉無語了,他就是個糙人,耍嘴皮子氣人,還真不是石全福的對手。

    正在氣悶之時,卻是王韶暗嘆一聲,「算了,幫他一把吧....」

    「非也,非也!」

    王韶邁步上前,口中唸唸有詞,看向石全福。

    「石將軍還不知道吧?」

    「將軍百戰有功,保全遼河百姓已經轟動大宋,萬民敬仰了。」

    兩手抱拳,遙拜南方,「官家感念將軍功績,特追賜一品昭武大將軍,封兵部尚書,榮寵無雙呢。」

    石全福心裡咯噔一聲,沒想到自己死後還有這等殊榮。

    「嘿嘿。」忍不住傻笑出聲。「官家抬愛了...」

    他哪知道,說話這孫子在給他挖坑。

    「所以說啊...」王韶奸計得逞。

    「這調令其實是有的,石將軍現在是兵部尚書,卻是和閻王營已經沒關係了。」

    「嘎??」石全福一下就噎那兒了。

    這是哪蹦出來的這個癟三??

    「你誰啊?」

    「哈哈哈!!」楊懷玉卻是正好相反,哈哈大樂。「你別管他是誰,子純說的對不對吧?」

    楊懷玉心裡....美!!

    暗道,畢竟是和咱搭伙過日子的「後娘」啊,關鍵時刻真頂用!

    「你就說對不對吧?一個兵部尚書,那麼大個官,和老子搶什麼搶?」

    那邊石全福憋的臉色通紅,論嘴上的功夫,他碾壓楊懷玉,但是王韶....他差遠了。

    兵部尚書是不小,可是....

    可是石全福不想要啊!閻王營他已經呆出感情了,若不是為了留下來,只憑他還活著這一點,回朝之後,飛黃騰達還不是小事一樁?又何必與楊懷玉在這拌嘴?

    想來想去,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牛眼一瞪,「老子不管!我沒接著聖旨,不算!」

    「嘿....」

    無賴!!純無賴!!

    所有人都當你是死了,上哪兒給你接聖旨去?

    燒給你啊?

    楊懷玉沒轍之時,王韶又站了出來,「聖旨是發到石府的,你父代領,也是一樣。」

    「對對!!」楊懷玉急忙附和。「你爹石進武親自接的旨,這回沒話說了吧?哈哈哈哈哈!!」

    「......」

    此時此刻,石全福恨不得殺了王韶。

    「你一邊兒去,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誒!?」楊懷玉不干了。「還真有子純說話的份!」

    「此乃閻王營宣政使,軍中的二號人物王韶,王子純!嘉佑二年的大進士!」

    「跟老子是一頭兒的,哈哈哈哈。」

    「呼......」

    石全福徹底無語,特麼「死了」幾個月,怎麼冒出來這麼個進士?

    「我不管!!」除了耍無賴,他也沒別的招兒了。「家父是家父,家父接旨...不算!」

    他得扛住,否則這剛攥在手裡還沒捂熱乎的「營帥」就沒了。

    ......

    還別說,石全福要真就不講理了,楊懷玉一點辦法都沒有,此事交與京師聖裁之前,特麼說不清了。

    氣的楊懷玉拿一旁的蕭家兄弟撒起了氣。

    一指蕭譽,「你就多餘救他,淨給老子添亂!」

    蕭譽一陣無語,特麼關我什麼事兒!?老子救人還救錯了?

    算了...

    心中一陣無力,「你們吵著,我先去趟茅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11
第936章 亂鬥

    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很明了了,遼河口被圍之時,海面上來的正是蕭家的船。

    ......

    至於蕭家為什麼要救閻王營,倒也不是因為與唐奕的關係,而是......

    蕭家算是在自救!

    沒錯,救了閻王營,就等於在救蕭家自己。

    ......

    援助女真這件事上,是耶律洪基犯二。

    可是,深處北地,世世代與女真人打著交道的蕭家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完顏烏古乃到底是個什麼德性呢?

    五國部把遼河口一圍,蕭家就知道遼陽危險了。女真人不可能打完遼河口就走的,他們必定還要貪下更多。

    於是,擺在蕭家人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拋棄老巢遼陽,逃到大遼腹地去。

    可是,只要蕭惠和蕭英兩兄弟還有點腦子就知道,這是在自尋死路!

    躲得過女真人,躲得過耶律洪基嗎?

    耶律洪基丟了媳婦,丟了燕雲,現在又丟了遼陽,蕭惠、蕭英這一支後族已經再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蕭家只能選第二條路。

    那就是救下閻王營,想辦法借大宋的力量保住遼陽。

    只不過,蕭譽沒想到,他救了一個石全福,卻是引來了這麼一段麻煩。

    蕭譽看來,楊懷玉和石全福這新老營帥之爭看似無厘頭,其實二人都在展現姿態。

    給誰看?

    當然是給遠在京師,還不知道閻王還魂的唐子浩看的。

    這個營帥最後會落在誰手裡,那就是唐奕應該頭疼的問題了。

    只不過,蕭譽根本不關心楊懷玉和石全福誰當閻王營的營帥,愛誰當誰當,跟他有半毛錢關係?

    主要是兩個人這麼爭下去,耽誤他的事兒啊!

    你當他真那麼好客,陪著兩人在這兒吵架?

    蕭譽是另有目的,只不過讓兩人吵的沒法開口罷了。

    ......

    ——————————

    鬱悶的回到了蕭家府宅,剛一進門,其父蕭惠,還有叔父蕭英便已經迎了上來。

    「怎地?他們答應了嗎?」

    蕭譽臉色一苦,「還沒來得及開口。」

    「什麼?」蕭惠急了。「此為存亡大事,你....你怎麼還不好意思開口了?」

    蕭英也道:「那楊懷玉你們也算是十幾年的老交情了吧?有什麼開不了口的?」

    「父親大人且先別急!」

    蕭譽無法,只得把楊懷玉和石全福新老兩個營帥爭起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蕭惠、蕭英聽罷,面面相覷,皆是愕然。

    「這麼說來,還真不合時宜...」

    「可是....」蕭惠苦著臉。「他們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不知道。」

    蕭譽也是鬱悶,心說,楊懷玉和石全福不會是故意的,就為堵他的嘴吧?

    一想也不對,那就是兩個大老粗,可想不得那般長遠。

    這時,一旁的蕭欣卻是開口了。

    「他們爭起來,豈不正好?」

    「嗯??」

    三人回望,皆不明白蕭欣是什麼意思。

    蕭欣一看父親三人的表情,瞪時大樂,這家裡一窩人精,可鮮少有他表現的時候。

    「想不到?多簡單啊!」

    蕭惠大怒,「快說!莫要鼓噪!」

    「好吧。」蕭欣無趣的扁著嘴。「很簡單嘛。」

    「他們爭也爭不出個什麼,最後還是要南朝官家來做裁定。」

    「在此之前,把他們分開不就得了。」

    「估計二人也不想天天臉對臉的,誰看誰都不順眼吧?」

    「......」

    「......」

    「......」

    三人都被蕭欣說愣了,心裡一琢磨,對哈,這不正好嗎?

    把兩人分開,一個留在遼陽,一個回遼河口去,正合當下啊!

    此時,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蕭家人,現在琢磨的不就是把宋軍留下嗎?

    沒錯,剛才蕭譽想對楊懷玉他們說的就是這個事兒。

    「把宋軍,留在遼陽。」

    呵呵,看起來很荒唐吧?

    大遼的後族,大遼的城池,卻要求著大宋駐軍,確實荒唐至極。

    可是,這也再正常不過。

    細想之下,其實不難理解,女真人是打退了,可是誰也保證不了他們不會回來。

    且海路被大宋把持,陸地又有女真人阻斷,遼陽別看圍城己解,可還是一個孤城,還是一個四六不著隨時可能覆滅的危地。

    這個時候,蕭家別無選擇,只能寄希望於閻王營。

    只要閻王營留下,哪怕只是石全福這兩百多殘兵留下,其意義也是完全不同的,閻王營以後就不會不管遼陽,大宋就不會不管遼陽。

    「就這麼辦!」

    蕭惠猛一握拳,算是拍了板,吩咐蕭譽,「你這就回去,看看他們怎麼說。」

    蕭譽一想,這個辦法確實可行,況且現在也沒有別的好辦法。

    於是,只得解除尿遁,又折了回去。

    ......

    蕭譽一走,其父蕭惠斟酌再三,「不行,單單指望閻王營還不夠,咱們要雙管齊下!」

    蕭英一挑眉頭,「怎麼個雙管齊下?」

    只聞蕭惠道:「你這就動身,南下大宋,親自去見一見我那女婿。」

    蕭英一哆嗦,「我去?不太合適吧?」

    「要不,大兄親自跑一趟......」

    「我不行。」蕭惠一擺手,否決了蕭英的建議。

    別看他是唐奕的老丈人,可是那小混蛋從來也沒當他是老丈人。

    兩人的關係,自從唐奕十幾年前第一次入遼吵的那一架開始,一直就不好,現在讓他去求唐奕,反倒不美。

    抬頭看向蕭欣,「你也去!」

    「見見你妹妹,讓她幫忙說說話。」

    蕭欣臉色一黑,他這個爹呀,鑽營了一輩子,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好吧....」蕭欣勉強應下。

    沒辦法,蕭家到了這個地步,他確實應該出點力。

    ......

    ————————

    另一邊,蕭譽回到楊懷玉那,一進屋....

    得,兩人還吵著呢。

    此時,屋裡就剩下楊懷玉、石全福,還有那個王韶,其他人....

    茅房集合去了。

    「哎呦喂,你們可停停吧。」

    蕭譽半真半假的開始勸架,「要不,我給你們出個主意?」

    「不用!!」

    「說來聽聽?」

    拒絕的是楊懷玉,有所緩和的卻是石全福。

    楊懷玉眼珠子一瞪,「閻王營自家的事情,你還想讓外人出主意?丟人不丟人?」

    石全福一攤手,「那怎麼辦?要不你出個主意?」

    「呃.....」楊懷玉一噎,他也沒主意。

    而蕭譽趁著楊懷玉一愣神的工夫,哪肯放過。

    「要我說啊,你們吵也白吵,最後不還得大宋皇帝陛下聖心獨斷?」

    「這麼著得了,反正此事也非一天兩天就可解決,讓老營的將士先住在遼陽算了!」

    「等你們的官家有了計較,再另做打算可好?」

    「不行!!」

    「是個辦法....」

    「如此甚好!」

    三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不答應的自然是楊懷玉,可是他沒想到,不光石全福認可,連王韶都猛的點頭。

    「日!!」

    楊二哥大怒,瞪著王韶,「你特麼哪頭兒的?老子說不行!」

    王韶一撇嘴,「這回我站石將軍這頭兒。」

    「不用!!」石全福剛才讓王韶頂的夠嗆,正是氣頭兒上。

    「你愛哪頭哪頭兒,反正跟老子不是一頭兒的。」

    「......」

    楊懷玉這個氣啊,把炮口又對準了蕭譽,「你又是哪兒頭的?怎麼說你也算是唐子浩的大舅子,怎麼淨給他添亂呢!?」

    「大遼的地方,宋兵進來,算什麼事兒!?」

    蕭譽心說,特麼我樂意讓你們來是怎地?不到生死存亡之時,誰願意明目張膽的背上通敵外國的惡名?

    可是,這個節骨眼兒上,也只能靠他們了。

    ......

    亂,真特麼亂!蕭譽就弄不明白了,本來的三人混戰,怎麼就把他給饒進去了?

    「不行!」那邊楊懷玉還是一口咬定,就是不行。

    把炮口又對準了石全福,「你是哪頭兒的?別忘了你是宋將!」

    「屁!!就這麼定了!」石全福根本不和楊懷玉講理。

    站起身形,走到蕭譽身邊,「回去告訴蕭老伯,我閻王營承蒙活命大恩,自然不可背信忘義,從今往後....」

    「直至遼陽解危,全福不才,願與蕭家共抵金蠻!」

    蕭譽大喜,把楊懷玉晾在一邊,朝著石全福重重抱拳,「有石將軍這句話,我蕭家銘感五內,必不忘此恩情。」

    「好說,好說。」石全福還挺嘚瑟,其間還不著痕跡地瞪了楊懷玉一眼。

    ......

    這時,王韶說話了,「石將軍只剩兩百戰兵恐不能勝任,依韶之見....」

    「這樣吧!」王韶似是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我把遼河口的四萬戰兵分出一萬,暫由石將軍帶領,留在遼陽,可好?」

    「這....」蕭譽有點猶豫。「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石全福起鬨。「兩百也是留,一萬也是養。」

    「就這麼定了!總不能讓蕭家再經歷一次圍城之困。」

    「好......好吧!」

    蕭譽勉強應付,「那譽回去與家父商量一二。」

    說著話,轉身離去,卻不見喜悅。

    ......

    ————————

    蕭譽剛走,楊懷玉就炸了,瞪著石全福,「你瞪老子做甚!?」

    轉頭又向王韶,「你他娘的掐我幹嘛?」

    剛剛要不是王韶狠狠的在楊懷玉的軟肉上擰了一把,他能那麼消停?能讓蕭譽帶著好消息離開?

    「因為你蠢!」石全福是一點都不客氣。

    「是不聰明。」王韶開始補刀。

    好吧,楊懷玉覺得有點亂,得讓他緩緩。

    「咱們大宋與大遼確實不睦,但是你們應該知道,如今兩國剛剛簽訂了新的盟約,大宋可是佔了大便宜的。這個時候再生異端,就是給遼人落下話柄呢?」

    「對!!」楊懷玉攤開手。「遼陽確實不一樣,蕭家咱們也應另眼相看。」

    「這是蕭巧哥的娘家,說什麼也要給唐大郎一個面子,但是....」

    楊懷玉嚴肅起來,「但是國事體大,你們兩個可不能因為唐奕就把大宋置於尷尬之境!」

    ......

    「你瞅瞅....」

    石全福指著楊懷玉,卻是與王韶說話,「說他蠢吧,他還不服?」

    「你這個宣政使,來給他好好解釋解釋吧!」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11
第937章 最精的還是王韶

    王韶也是無語,都到這份兒上了楊懷玉居然還是懵懵懂懂?

    但是,轉念一想,也不怪楊懷玉,這貨打仗一個頂倆,但是論算計....

    呵呵,兩個也不頂一個。

    「我來問你,大遼與五國部在西線得打多長時間?」

    「這....」楊懷玉一怔。「這還真說不準。」

    「好!」王韶應下。「就算說不準,你就說最快最快得多少時間吧?」

    「半年?還是一年??」

    「那不可能!」楊懷玉否認的極是堅決。

    打仗上的事兒,楊懷玉還是很有眼光的。

    「別看大遼現在打的挺順,但那是因為完顏烏古乃分兵遼陽了。」

    「要是專心對付,大遼不一定那般順風順水。」

    「況且,你可別忘了,大遼現在背著兩千多萬貫的賠款呢!」

    「耶律洪基許諾三年還清,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我斷定,至少這三年之內,大遼沒有那個實力打通西線。」

    「三年?」王韶玩味的看著楊懷玉。

    「咱們閻王營要在遼陽駐紮三年呢?」

    「你不覺得這個時間已經很長了嗎?

    「......」

    楊懷玉愣住了,終於有點明白這二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你是說....」

    「對嘛!」王韶一拍大腿。「請神容易送神可就難嘛。」

    「三年還不能讓遼陽姓宋,那朝堂裡的那些相公就該回家哄孩子嘍!」

    ......

    ——————————

    怔怔的看著帳二人,楊懷玉終於明白了這兩個貨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說好聽點叫「順水推舟」,說不好聽點......那就是鳩佔鵲巢了。

    「這...這合適嗎?大郎那裡,不好做吧?」

    王韶一攤手,「你自己都說了啊,國事為重!蕭家都送上門來了,就由不得咱們不收了。」

    略有沉吟,「此事換了唐子浩,也希望他老丈人改庭異張吧?」

    好吧,楊懷玉徹底服氣了。

    這件事是他想的簡單了,如果蕭家能夠歸宋,那之前他所說的什麼剛剛建立的盟約....

    簡直不值一提。

    「那就...這麼定了?」

    「還用你說!?」石全福瞪著眼睛。「等你反應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一臉嘚瑟,朝王韶忍不住吐槽,「就這榆木腦袋,還想當閻王營的頭兒?」

    「拉倒吧他!」

    「走了!」

    說著話,大步出帳,卻是不與楊懷玉再多說一句。

    「嘿!!你個老兵油子!」

    楊懷玉既臊得慌,又氣的不行,屋裡只剩王韶,立時開始拿王子純撒氣。

    「你!!」

    「你他-娘的到底哪頭兒的?」

    王韶一陣頭疼,特麼在文人堆兒裡混了這麼多年也沒這麼多齷齪啊?

    所以說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唐子浩誠不欺我。

    「行了,行了!」煩躁的一擺胳膊。「還有完沒完?」

    「你呀...」指著楊懷玉的鼻子。「一根筋!沒我王韶還真不行。」

    楊懷玉不干了,老子沒你也當了這麼多年閻王營的頭兒,什麼叫沒你不行?

    「我看你就是和石全福那個老兵油子串通一氣的!」

    「我問你,憑什麼給他一萬人?」

    一臉的肉疼,「那一萬兵駐進遼陽,時間長了,還不都向著石全福了?」

    「.....」

    王韶一陣無語,「早怎麼沒看出來,你是真沒長腦子啊?」

    「我的二哥啊,韶這是在幫你,看不出來嗎?」

    「嘎??」

    楊懷玉聽著都新鮮,把老子的兵送人了,還幫他?

    王韶搖著頭,徹底被楊二哥打敗了。

    以前有唐奕護著閻王營,楊二哥說一不二,還真顯不出來,這位除了打仗,真就少了點政治頭腦。

    「石全福為什麼跟你吵啊?」

    「為了爭營帥啊!」

    「那你給他一萬兵,他還爭得了嗎?」

    「怎麼就....」

    楊懷玉一下子卡在了那裡,有點明白,可還是不太明白,不過看王韶的表情,這裡面一定有道道兒。

    立時來了興致,「說說,快說說,你使的什麼花花腸子?」

    王韶瞪了他一眼,心說,變的倒快!!

    「怎地?不和我擺臉子了?」

    「哎呀!」楊懷玉陪笑,攙新媳婦一樣,小心的把王韶讓到坐位上。

    「咱們是多少年的兄弟了?你還跟二哥計較這些?」

    「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王韶也不磨嘰,掰開揉碎給楊懷玉解釋起來。

    「你給他一萬人,你手裡還有三萬,京城的鐵浮屠也受你指揮。」

    「這四萬對一萬,本身就是一種姿態,你比他大!」

    「況且,閻王營人的生而復生,是天大的好事不假,但也給朝廷出了難題。」

    「到底你們兩個怎麼安排,不好論!」

    「如果石全福服服帖帖還好,隨便安插到禁軍之中,領一大軍也說得過去。可是現在,他明顯是不想走,這就難辦了。」

    「對呀。」楊懷玉一臉憨直。「現在你給他人了,他聲勢不就更大?」

    「錯!」王韶搖著頭。「正好相反。」

    「這一萬兵,石全福要是照單收了,那才是對你有利的。」

    「......」

    楊懷玉傻眼了,不是不明白,而是全明白了。

    王韶是什麼意思?

    王韶的意思是,幫朝廷解決了這個問題。

    有點複雜,但是局外人一看,卻是一點都不難。

    這一萬人是誰給的?當然是他這個軍都統給的啊!

    在外人看來,楊懷玉和石全福根本就沒爭。你看,楊懷玉分兵一萬,命令石全福帶領駐防遼陽。

    對,就是命令!只要石全福接了,那就是這麼個性質了。說明他承認了楊懷玉的命令,接受了他的指揮。

    雖然有點勉強,但是朝廷是不會自找麻煩的,多半順水推舟裝一回糊塗。

    ......

    而且,這個一萬之數非常的有講究。

    五千為小軍,一萬就是兩小軍。

    要是給多了,不合適,那就真成分庭抗理了。

    給少了呢?

    比如就五千一軍,合適。但是,朝廷就難辦了。

    閻王營原本雖然只有一千八百人,但是領的就是五千人的編制。

    石全福死戰遼河口,這麼大的功勞,怎麼也要升一升吧?你還讓他領五千兵,就說不過去了,王韶這等於是幫朝廷把後面的事兒都做了。

    一萬,兩軍......既升了石全福,裡子面子都說得過去,又避免了大宋第一軍的主帥之爭。

    「壞!!」

    楊懷玉想明白了一切,砸吧著嘴,看著王韶,「王子純你太壞了!」

    石全福還覺得他挺雞賊,殊不知有個更雞賊的已經把他算計的死死的了。

    沉吟了一會兒,楊懷玉突然覺得,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也挺不錯的,省了他多少腦子。

    不過......

    「子純啊....」

    「二哥這腦袋裡除了打仗,不會想別的事,以後你可得多提醒著點。」

    王韶大樂,一點都沒因為楊懷玉「誇」他壞而氣惱。

    「好說!只要二哥以後別跟小弟甩臉子那就燒高香嘍!」

    「那不能!」楊懷玉把腦袋甩的生風。

    「咱們兄弟...不能夠!!」

    他倒是忘了,就是幾個時辰之前,他這個二哥還跟人家吹鬍子瞪眼呢....

    ......

    另一邊,王韶則是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心說,唐大郎啊唐大郎!為了你這個軍制之改,兄弟這宣政使可是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

    也就是我王韶......

    換了別人你試試?

    ......

    ————————————

    數日之後,永昭陵側。

    「什麼!?」

    唐奕直接就蹦了起來,「閻王營....沒死?」

    「沒死」二字幾乎帶著顫音出來的。

    「好!!好啊!!」

    在廳中來回踱步,顯然意外至極,激動至極。

    良久,才對告知消息的賈相爺道:「他們是英雄,不能辱沒,急告遼河口,詔石全福領兩百將士回京!!」

    「奕要親自為他們慶功,請賞!!」

    「呵呵....」老賈詭異的一笑。「別費勁了,已經頂上牛了。」

    「據說剛下沙場,在蕭家的家門口兒兩個就吵起來了。」

    「呃....」

    唐奕一窘,「這麼快?」

    「能不快嗎?」賈相爺也是無語。「石全福不想離開閻王營,這是在將咱們的軍呢。」

    「那現在情勢如何?」

    唐奕略有擔心,閻王營是標竿,不能因為這點意外而內亂。

    「哈....」沒想到賈相爺大笑不止。「你肯定想不到......」

    「那個王子純還真有大用!」

    唐奕一愣,「怎麼說?」

    於是,老賈把王韶出的那個餿主意,不但讓一萬宋軍常駐了遼陽,還把石全福暗坑了一道的事一說。

    唐奕先是大喜,隨之又冷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也就是說,遼陽駐進了大宋的兵....」

    對面的老賈玩味的看著唐奕,「怎麼?不忍心??」

    「.....」

    唐奕沒說話。

    賈昌朝又道:「蕭英已經在路上了,專門來見你的。」

    「....」

    唐奕還是沒說話。

    ......

    他可不是楊懷玉那種憨直武人,賈相爺一開口,他就明白這裡面有什麼門道,更明白,蕭家為什麼要入宋見他。

    ......

    「看來,子浩真的不忍心啊!」

    賈昌吵長嘆一聲,此時遼陽是歸宋,還是歸大遼,其實已經沒有什麼阻礙了。

    能不能成,全在唐奕一念之間。

    「把蕭英攔下來。」

    唐奕突然發聲,卻是讓賈相爺頗為意外。

    「告訴蕭英,先帝大喪一過,我親自去遼陽!」

    說著話,唐奕已經往外走了,「相爺放心,奕沒有那麼公私不分....」

    回頭淡笑,「國事....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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