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70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5
第918章 大宋在前進

    從曹府出來,唐奕沒有直接回皇宮,既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那就......

    好吧,除了福康,他已經兩個多月沒見到老婆孩子了。

    在桃花塢走船,路過桃花庵,唐奕還特意向裡面看了半天。

    可惜,柴門緊閉,空無一人。

    ......

    董惜琴隨著黑子,跟唐奕去了涯州之後,桃花庵的那一大攤子就都壓在了董靖瑤肩上。

    而為了更好的配合華聯的情報網絡,桃花理容院如今已經開遍了大宋,甚至遠走大遼,「夫人社交」的理念為大宋這條戰艦提供著更多、更細、更全面的情報保證。

    當年那個火爆的小丫頭也不知道在哪裡打點著生意,更不知道,她變成了什麼樣子。

    ......

    上了船,唐奕也不進艙,就站在船頭,看著開封的人潮湧動,看著大宋都城的生機勃勃。

    良久,自嘲的一笑,他想起了很多過往,想起了唐記食鋪。

    ......

    十七年前,他初到大宋時還信誓旦旦的想閒淡一生,想悠閒的看日昇日落,看人來人往。

    可是,誰能想到,十七年後,這人來人往,日昇日落竟壓在了他的肩上。

    世事無常,唐奕真不知道,明天,又會有怎麼的際遇等著他。

    ......

    不過,這種悵然追憶並沒有讓唐奕生出一絲傷感,反而有些欣慰。

    「您在天有靈,一定看到了吧,大宋正在蛻變,正在往你希望的那個方向....越變越好!!」

    大宋確實在慢慢的改變,這種改變不是有錢沒錢,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勁兒。

    如今,百姓們眼裡,大宋不再是羸弱的大宋,而是輸得起,拼得動的大宋。

    人們提到美洲,提到歐羅巴,提到大遼,不再只是自我安慰似的嘲諷那是蠻夷之地,而是越來越想征服,越來越想贏,想讓他們看看大宋有多強。

    軍隊,不再是得過且過的混日子,當兵的羨慕涯州軍,仰望閻王營;將領們則是有領不完的軍功,打不盡的天下等著他們。

    而一向鼻孔朝天的士大夫們也開始重拾謙卑,重新認識天下,重新審視武人,重新......

    為大宋定下一個更遠大的目標!!

    ......

    說簡單一點,大宋在變強,從裡到外的變強。

    說複雜一點,這個國家正在恢復活力,正在復興!!!

    ......

    「看著吧!!」唐奕仰望虛空,但卻好像那個慈祥的老頭兒就在眼前。

    「你的大宋...會君臨天下!!」

    「你的大宋...會萬古長存!」

    ......

    ——————————

    回到觀瀾,唐奕發現除了一些教喻和院工,幾乎已經沒有人認識他這個人了,一個個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這個直直就往裡闖的青年。

    不過也好,落得清淨,不用一個一個的打招呼了。

    徑直走到唐家小樓,唐奕已經近四年沒有回來了過了。

    院外的白牆上依然留著他臨走之時提的那半闕詞,末尾處依就空著,想來是沒有人想得出下半闕。

    唐奕忍不住笑了,怎麼可能想得出呢?

    「涯州望汴梁,雲海天涯兩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還鄉,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觴!」

    看上去工工整整的半闕詞,其實是特麼半闕零一句,到「醉笑陪公三萬場」這裡是上半闕,「不用訴離觴。」那是下半闕的開頭。

    要是按照這個格律去對下半闕,能對上才怪。

    ......

    進得小樓,就見蕭巧哥和君姐姐正陪著四個娃娃玩耍。

    看著眼前嬉嬉鬧鬧的畫面,什麼惆悵,什麼回憶,什麼這個那個,完全的拜拜了。

    唐奕張開雙臂,「孩兒們!!你們的爹回來啦!!」

    「......」

    下一刻,唐奕驚了。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被四個小混蛋亮白眼的準備,畢竟他們和唐奕不親,結果....

    「爹!!」

    「爹爹!!」

    出人意料,唐家四小瘋見了唐奕,嗷嘮一聲就衝了上來,默契的一條腿上掛兩個,唐奕登時多了四個小掛件兒。

    「什麼情況!?」唐奕那叫一個不適應。

    大手摟著四個小娃娃生怕他們摔著,瞪眼看著蕭巧哥和君欣卓。

    「老子是不是進錯屋了?」

    「爹!!」

    卻是唐雨不干了,鼓起小嘴兒,掐起小腰兒。

    「有你這麼和閨女說話的嗎!?」

    「一點當爹的樣子都沒有!」

    唐奕無語,老子要是有當爹的樣子,豈容你個小混丫頭這般放肆?

    可是沒辦法,這簡直就是唐奕的人生污點,看著唐雨那可愛的小臉,怎麼也生不起氣來。

    這輩子,注定就是個慣孩子的家長了。

    「爹!!」

    唐奕在這愣神,四個活寶可不允許他愣神。

    「聽說你當了輔政大臣?」

    「官是不是很大?」

    「啊...啊?」

    唐奕沒明白,什麼情況啊?四個小傢伙兒加一塊兒也沒到束髮之年,怎麼又關心起他爹是不是輔政大臣上來了。

    接下來,唐雨給出了答案。

    「是不是嘛?」

    「那我們是不是就是開封城最大的衙內了?」

    「......」

    「是不是出去受了欺負,報爹的名號就可以了?」

    「......」

    「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能收一堆小弟了?」

    「......」

    「!!!」

    唐奕徹底懵了,這他媽的都什麼跟什麼啊!?

    抬頭看著君欣卓和蕭巧哥,「這都誰教他們的?」

    「怎麼能教這些?」

    君欣卓聞聲,也是一臉無奈,「可怪不得我們,還不是你那好小舅子。」

    「我那好小舅....」

    唐奕一下子噎住了,半天才見鬼似的瞪著眼睛,「趙宗麒啊?」

    瞪時臉就綠了。

    「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不管幾個磨人精,唐奕開始教訓起老婆來,「我說你們啊,可不能這麼慣孩子....」

    「照這麼下去,再大一點那還了得??」

    「不得把開封城都給拆了?」

    對此君欣卓還算聽進去了,暗自點頭,打算以後嚴厲一些。

    可是蕭巧哥,板著個臉,不咸不淡地斜了唐奕一眼,「這你可怨不得我們姐妹,還不是那些老的給慣出來的?」

    掰著手指頭給唐奕算了起來,「在涯州的時候有吳相公,尹師父。」

    「回到京城更不得了,孫師父、歐陽師父、王老爺子,還有你范師父。」

    「對了,提到范師父,屬他老人家最過分!!」

    「前天從京裡回來,把他們四個叫過去呆了一下午,唐頌把鬍子都給他拔了,也不讓人說。」

    「范師父還有特別有理,老人家說了,管什麼?他爹小的時候比這皮多了,也把開封作了個底朝天,不也成器了?」

    .....

    「......」

    唐奕一陣無語,心說,范老爺啊,不帶這樣兒的,感情不是你親孫子啊,照這麼下去,再過個五六年,開封四大紈袴......

    不對,再加上一個趙宗麒,五大紈袴,不就讓唐家包圓兒了嗎?

    哦,合著爹退下來了,兒女接班,多新鮮啊!?

    ......

    ——————

    「不行!」

    唐奕越琢磨越不是味兒,「咱不能在觀瀾住了,得離那些老傢伙遠點!」

    在院子裡來回踱著步,「明天,明天就搬到城裡去!」

    「要搬你搬!!」蕭巧哥冷冷地甩下一句。

    「反正見天的也看不到人,在哪兒都一樣!」

    說完,甩著身子,上樓去了。

    ......

    唐奕這才發現蕭巧哥的情緒今天有點不對,「她......她這是怎麼了?」

    君欣卓則道:「她心情不好,你擔待一些。」

    「心情不好?」唐奕瞬間懂了。

    「那我上去看看她。」

    君欣卓點頭,帶著四個孩子到院子裡玩去了,把整個小樓都留給唐奕和蕭巧哥。

    ......

    唐奕上得樓去,見蕭巧哥房門虛掩,也不打招呼輕輕推門而入。

    屋內,蕭巧哥見他進來,依舊面無喜色,「你來做甚?」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陪陪雨兒吧....」

    唐奕靠到她身邊坐下,「來陪陪你。」

    說著話,攬過蕭巧哥的身子,抱在懷裡,「別多想,沒事兒的。」

    蕭巧哥順勢往唐奕懷裡靠了靠,手臂環住唐奕的腰,語氣卻是軟了下來,「小妹不是衝你,就是心裡煩悶。」

    「我知道。」唐奕柔聲回著。

    「北方的金蠻是大遼有意弄到遼河口的,自然要聽大遼朝廷的話,他們不敢把蕭家怎麼樣的。」

    「可是....」巧哥眼淚就下來了。「可是既然如此,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猛的從唐奕懷裡起身,眼中滿是淚水,「他們......他們不會打下了遼河口,就轉頭去打遼陽吧??」

    「我娘,還有我的兩個哥哥,不會有事兒吧?」

    .....

    「不會的,我保證!!「

    說著,唐奕再次把蕭巧哥抱在懷裡,緊緊的摟著她,眼神卻是有些迷茫地看向窗外。

    嘴上雖這麼說,可是在心裡,唐奕還真沒底。

    ......

    金五部南侵遼河口,所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閻王營全軍覆沒,這對大宋來說,是損失是慘痛的、巨大的。

    若非狄青圍澤洲施救,可能還會有更加無法接受的損失。

    但是,若論長遠影響,其實大遼並不佔便宜。

    首先,耶律洪基做夢也想不到,金五部就是一頭喂不熟的惡狼,一口叼向遼河口沒佔到便宜,轉頭就趁大遼急於解圍澤州的機會,把獠牙對準了大遼。

    一路南侵,差點打到了臨璜。

    大遼北部一片狼藉,如同蝗蟲過境,被搶了個精光。

    這樣一來,不但大遼腹背受敵,而且以遼河口為界,東西兩側徹底被金五部切斷了。

    大遼的東京遼陽,、撫州等地(也就是後世的大連,遼東半島一帶)一下子成了飛地,只靠海上聯通。

    如此一來,大遼難受,大宋也難受。

    為了繼續控制遼陽、撫州,耶律洪基不得不在渤海以北與大宋爭奪治海權,以求保住與遼東的最後一點聯繫。

    而大宋呢,如今的遼河口已經是廢墟,為了一座空城和完全廢止的北方貿易,不可能和大遼在渤海以北過於拚命,使得身在遼陽的蕭家與大宋徹底的斷了聯繫。

    ......

    但是,唐奕實在不敢相信,瘋了一樣的金兵會放著近在咫尺的肥肉不吃,遼陽......

    不可能太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5
第919章 趕盡殺絕

    一時之間,唐奕也找不出什麼好的理由安慰蕭巧哥,只得勉強道:「別著急,從耶律洪基的角度出發,他是絕對不會放任遼陽落入金五部之手的。」

    蕭巧哥聞言抬起頭,「真的嗎?查刺真的會救蕭家嗎?他可是恨死我們蕭家了。」

    「會的。」唐奕肯定的點頭。

    「你看啊,一但遼陽落入金五部之手,那意味著大遼在東北主失去了最後一個支點,整個東北將盡數歸了金五部。」

    「那可是契丹的龍興之地啊,耶律洪基就算再不待見蕭家,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再說了,如今宋遼開戰,南邊也不太平,大宋的軍隊已經打到了澤州,向前不足兩百里就是大定。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遼陽再失守,那大遼除了西北草原,南北之間已經沒有空間了。」

    「只剩狹長的一條兒,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唐奕一番詳解,讓蕭巧哥安心不少,終於相信,耶律洪基不會放棄遼陽。

    可是,只有唐奕自己知道,這些話也就騙一騙蕭巧哥這個婦道人家,換了任何一個政客都是說不通的。

    誰都知道,完顏烏骨乃治下的金五部還沒有佔領的概念,他們的戰爭只有一個目的——掠奪!!

    金人是不會兒佔領整個東北的,他們只想搶一票就走。

    在這樣的理念之下,耶律洪基並不怕丟了遼陽。

    ......

    ——————————

    唐奕在家中陪著兩位娘子和四個小魔頭呆了一下午,可是心卻一點也靜不下來。

    不光蕭巧哥在擔心遼陽,其實唐奕也關心遼陽的情況。

    雖然誰也沒想到耶律洪基這個大紈袴居然被大宋一棍子打醒了,這些年確實勤於政務,頗有建樹,蕭家這根釘子並沒有取得預想之中的效果。

    但是,越是這樣,越不能輕視在大遼的每一分力量。否則,讓耶律徹底放飛,對大宋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

    也許....

    回城這一路上,唐奕翻來覆去一直在想著大遼那邊的事情,突然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也許,這不是什麼難關,反而是個機會。

    ......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論宋遼之間,還是唐奕,都進入了戰亂之後的平靜。

    本來涯州軍撤回宋境,狄青帶領的十五萬大軍對上澤州的三十萬遼軍已經有些吃力,加之耶律洪基御駕馳援,大宋圍魏救趙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退兵。

    唐奕盛怒之下,要鑿穿大遼的瘋話也就和范師父和賈子明說一說。他自己都清楚,太不切實際。

    大宋現在的攤子鋪的太大,根本沒有精力和大遼來一場全面戰爭。

    況且,萬一狄青要是敗了,那身後的燕雲可就危險了。

    不論是范仲淹,還是賈昌朝,這一次出奇的一致,都力諫退兵。

    可是,縱使唐奕知道,現在退兵是最佳時機,他還是咬著牙,給狄青去了一封親筆信。

    狄青看了唐奕的來信,雖不知道唐奕是何用意,可是,大宋軍神當機立斷,第二天便開始大舉攻城。

    十五萬宋軍把一倍之敵堵在澤州城裡,瘋了一樣的猛攻猛打,耶律洪基都傻了,實在不明白南朝這是要幹什麼。

    是被圍困萊州徹底激怒?還是想借此緣由徹底吃掉大遼?

    要知道,離開春北方化凍最多也就半個月的時間了,一但北方轉暖,大宋的涯州軍必定帶著火神炮出關,那時,還真有可能一舉擒下大遼。

    耶律洪基後悔了,他以為大遼六年准備已經可以和大宋正面一戰。卻沒想到,這六年,大宋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大宋了。

    ......

    他哪裡知道,狄青這是在虛張聲勢。

    此時的大宋已經是強弩之末,涯州軍不但不會在轉暖之後出關,甚至狄漢臣這十五萬燕雲大軍全軍覆沒,大宋也不敢冒丟失燕雲的風險,出關一戰。

    他現在如果鐵了心要和大宋決戰,詔命澤州守軍反攻,或者援軍提速,那狄青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戰死關外;要麼撤回關內。

    那麼,話說回來,狄青為什麼如此反常,不退反攻呢?

    因為唐奕的那封信裡已經下了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堅持半個月!」

    ......

    ————————

    唐奕在等,等耶律洪基先崩潰。

    他不相信,內憂外患,腹背受敵的耶律洪基敢和大宋決戰。

    到了現在,已經不是沙場上血與肉的廝殺了,現在是意志的比拚,是兩個絕世高手在對拼內勁。

    誰心生畏懼,誰就將吞下失敗的苦果。

    而耶律洪基....

    真的慫了!!

    不但詔令澤州守軍只守不攻,且停止了援軍南進的腳步,急派漢相李孝傑出使大宋,擺出一副,求和的姿態。

    他和南朝賭不起,就算最後他贏了,狄漢臣只要往古北關以南一撤,什麼事兒都沒有。再順一點,他能把燕雲拿回來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勝利了。

    但是輸了呢?

    輸了,就什麼都沒了。

    ....

    ——————————

    對此,大宋君臣看著都新鮮。

    呵呵,和大遼較勁那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差不多一百年了,什麼時候遼人開始主動求合了?

    連范老爺都生出一種阿Q心理,終於可以下巴朝天,讓契丹人看咱們的臉色嘍!

    ......

    不過,求合有用嗎?

    笑話,耶律洪基只守不攻,正中大宋下懷,原本不支持唐奕讓狄青繼續圍城的朝官們現在都開始心思活分。

    只要一開春,涯州軍再臨澤州城下,一舉吃掉大遼的全部主力,那滅遼指日可待。

    而這個時候,另一方的使節也到了開封,卻是把大遼推向了萬丈深淵。

    金五部,遣使入宋!!

    「金使告遼主耶律洪基唆使金五部誤攻遼河口。」

    「部族長完顏烏古乃覲罪表,願奉大宋為宗主,父國,舉族歸附!」

    ......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大宋君臣皆是大喜過望,金五部的到來簡直就是天要滅遼。

    這個時候,沒有人再關心遼河口是不是剛剛被金人夷平,他們只知道,大宋與金五部若連成一氣,南北夾擊之下,遼朝絕無生機。

    就連范仲淹和老賈都恨不得現在就砍了遼使,立刻與金使全謀滅遼之策。

    ....

    「不行...」

    唐奕只兩個字,就把老師和賈相爺,包括文武百官全都懟了回去。

    「聯金滅遼,想都別想!」

    「......」

    「......」

    紫宸殿上為之一肅,眾人皆是茫然,唐瘋子自先帝西去之後,從來沒上過朝,怎麼今兒個第一次來就是這麼一出呢?

    他們哪裡知道,要不是聯金滅遼,唐奕還真就不打算上朝。

    趙禎把整個大宋託付給他,越是這樣,他越要低調。

    但是,不來不行啊!不來,這幫人真的就什麼都幹得出來。

    「別的事,諸公可以商量,奕儘量不插手。但是,聯金滅遼這等愚蠢行徑,奕絕不答應!」

    「嘿!!」老賈心說,也是特麼見了鬼了,讓狄青久攻不退的是你,現在不和金人聯手,非要給大遼留口氣兒的也是你!?

    「子浩!」當著眾人的面,賈相爺不好和唐奕硬剛,語氣還是比較溫和的。

    「事關國運,你不能義氣用事。閻王營之仇當徐徐圖之,且不可因私廢公,耽誤了國家大事!」

    賈相爺說的已經很溫和了,這不明罷著呢嗎,唐奕正在氣頭兒上,誓要為閻王營報仇,但不能因為私情就置國家大事與不顧吧?

    ......

    另一邊,范仲淹其實和賈昌朝的想法一樣,覺得唐奕這次是衝動了。

    但是,范老爺知道唐奕什麼脾氣,這小子屬驢的,得順著捋。老賈這麼說,唐奕是聽不進去了。

    「子浩....」范仲俺頓了頓。

    「其實,此次遼河口之劫,罪首還是大遼,金人只不過是耶律洪基手上的一枚棋子罷了。」

    「你要報仇....」

    「老師錯了!!」唐奕打斷范師父。

    又看向老賈,「正是因為事關國運,正是因為不能因私廢公,奕才要說,不能聯金滅遼。」

    「......」

    不光范仲淹和賈昌朝眉頭一皺,眾臣也是納悶兒,唐奕這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個個豎起耳朵,等著聽唐奕的下文。

    ......

    下文其實很簡單,唐奕心裡比誰都清楚,一甲子之後,大宋就是聯金滅遼,把自己給坑了。

    當然,現在的大宋和一甲子之後的大宋完全是兩回事兒,但是這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

    ......

    環視全場,「奕先問大家一個問題。」

    「假如....」

    「假如...大宋山河破碎,蠻夷入主中原......」

    「......」

    大夥一哆嗦,心說,也就你敢在大殿上就打這種比方。

    不過也都釋然,先帝在的時候,唐瘋子就什麼炮都敢放,何況現在呢?

    聽著他接著往下說。

    「假如真的發生了此等悲劇,且不說這朝廷不在,單單讓各位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百姓,從他們的角度來考慮一下....」

    「你們是希望大遼來做這個中原之主,還是金人做這個中原之主呢?」

    「這.....」

    群臣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已經不是他自己瘋了,這是讓大夥兒和他一起瘋啊?

    這要怎麼答?說我想當大遼的臣子?還是金人的臣子?官家可就在殿上坐著呢,除了你唐子浩,誰敢說這話?

    「你們不敢說,我來替你們說吧。」唐奕見大夥兒為難,也就不再問他們了。

    「你們想做遼人的百姓,絕對不想活在金人的眼皮之下。」

    「......」

    「......」

    殿上一陣默然.。

    其實這是實話,不過,話是這麼說,但這個前提並不是誰都能接受。

    司馬光擰著眉頭,即使不想拆唐奕的台,但還是沒忍住。

    「子浩這個比喻本身就有問題。」

    「朝廷之責,為了的就是中原有主,不讓這種假設發生!!」

    「我朝聯金滅遼,也正是預防這種異族入主的假設!!」

    「兵書有雲,遠交近攻,歷來如此。」

    「這符合大宋之利益,子浩又何必非要留著遼朝這個禍害呢?」

    ......

    唐奕笑了,並沒有因為司馬光的不給面子而有絲毫氣惱。

    「君實且莫著急,等咱們一層一層的刨悉過後,再做定論也不遲。」

    看向眾臣,「咱們接著說剛剛的設想。」

    「為什麼?」

    「為什麼寧為遼臣,不做金奴呢?」

    「原因很簡單。」

    「大遼雖興起於草原,狼性不改,覬覦中原百年。但是,同樣是經過這百年洗禮,還有漢學的滲透,他們除了風俗習慣和漢人有所出入,本質上其實和我們已經沒有區別了。」

    「同樣的農耕桑種,同樣的君臣共治,同樣的...奉禮孝仁德。」

    「從朝代更迭上來說,大宋確實沒有了,但從百姓的角度來講,不過就是換了個皇帝而已。」

    「但是...金人呢?

    ......

    眾人不說話了。

    金人?那是真正的野蠻人,所過之境,安有完卵?

    這時,唐奕嚴肅的聲音響徹大殿:

    「我想...不用我說,你們也可能想像得到,金人要是進了中原,那會是什麼景象!!」

    ......

    再一次看向司馬光,「君實說的沒錯,我們這些人存在的意義就是在於不讓這種設想成真!!」

    「滅遼更多的不是覬覦大遼的土地,而是為求自保。」

    「不過,君實也應該明白,有的敵人,我們可以先放一放,而有的敵人,絕對不能給他們一絲一毫的機會!!」

    「像金五部,還有更北邊的韃靼部......」

    「這些還不知道文明為何物的野蠻部族,一但讓他們壯大,其破壞性是我們根本無法承受的!!」

    「所以,大遼,可以先放一放!」

    「有燕雲在手,我們還怕什麼?」

    「像今天這樣的機會,以後還會有,而且肯定不會少。」

    「但是金五部...」唐奕眼中現出狠厲。

    「絕不能給他們留下一絲生機,見一個就要滅一個!!」

    「不光是金五部,從今往後,像金五部這種存在,一律趕盡殺絕,不管是遠的還是近的......」

    「滅之,以防後患!」

    ....

    ————————

    大夥兒都聽傻了,唐奕瘋是瘋,但是殺氣這麼重的時候還真不多。

    多大仇啊?這麼狠??

    不過,轉念一想,還真就是這個道理。

    華夏千百年的歷史,哪一次大劫不是這些還沒開化的蠻夷所至。他們的鐵蹄所過,確實是破壞性的,無法承受的。

    「那....」賈昌朝還是覺得有點可惜。

    「那子浩的意思是......回絕金使,同意遼朝的議和?」

    「這也...這也太可惜了。」

    「可惜?」唐奕反問一句。

    冷笑著森然道:「放遼朝一條生路不假,但是不割下一身肉來,就想讓大宋罷兵?」

    「耶律洪基未免太天真了。」

    「......」

    范仲淹怔在那裡,他現在終於明白唐奕為什麼不讓狄青撤兵了。

    這小兔崽子沒打算滅遼不假,可是想趁機敲竹槓,卻也是真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5
第920章 換掉文扒皮

    散了朝,文彥博找上范仲淹和賈昌朝,神情雖有猶豫,但還是咬著牙向兩位老相公提出了一些異議。

    「子浩一言獨大,是不是....」

    「是不是有些欠妥啊?」

    聯金滅遼幾乎是舉朝同意,唯唐奕一人反對,這事兒就給否了。如此下去,那不就能了唐奕的一言堂了嗎?

    對此,賈昌朝淡笑一聲,「寬夫既然心存疑慮,那在殿上之時,為何不言?」

    「呃...」一句話就把文彥博頂的屁都放不出來。

    老賈心下之意,不敢當唐奕的面兒說,找老夫來做甚?

    良久,文彥博終於還是臊紅著臉開口道:「畢竟是家國大事,還望賈相公莫要見怪。」

    「唉...」卻是范仲淹長嘆一聲接過了話頭。

    賈昌朝語氣不善,那是有他自己的道理。這麼多年被文彥博這些人壓著,如今一朝得勢,多多少少有點情緒和怨言,也屬正常。

    不過,做為唐奕的老師,范仲掩卻是不能為難文彥博的。

    「寬夫安心便是,子浩處理的已經很好了。」

    文彥博一怔,擰眉細想,「范公的意思是......」

    范仲淹淡笑,「寬夫心思縝密,自然一想就透。」

    得到范仲淹的肯定,文彥博一臉釋然,「學生愚笨,多謝范公提點!」

    說著話,也不多留,告罪離去。

    ......

    ————————

    看著文彥博離去的背影,老賈頗為不屑,「這是來要差使的,你搭理他做甚?」

    「呵。」范仲淹乾笑一聲。「想要,給他便是,又不是給不得。」

    老賈一擰眉頭,「什麼意思?你想把與大遼議和之事交給文寬夫?」

    范老爺一攤手,「有何不可嗎?」

    文扒皮今天來,表達的不就是擔憂嗎?擔憂朝堂成了唐奕的一言堂,擔憂此決定群臣不服。

    可是,真的不服嗎??

    聽聽文彥博的說辭就知道了,他擔憂一言堂,卻不擔憂給遼朝留一口氣是禍害。

    這說明,他並不反對唐奕的決定。

    這一點唐奕並不魯莽,他否決了群臣的想法的同時也拋出了另一個誘惑。

    在大宋這些朝臣眼裡,在大遼面前揚眉吐氣,比滅掉大遼更來得有誘惑力。

    這是一種報復心理,唐奕抓的很準。

    而文彥博,拿的更準。

    什麼人擔心一言堂?

    原來的癲王系當然不擔心,他們巴不得唐奕威震朝堂呢,當然就是太子黨。

    現在,有沒有這個擔心已經不在重要了。重要的是,文彥博提出來,那你就不得不考慮。

    考慮?考慮什麼?

    平衡唄!

    怎麼平衡?依當下來看,那就只有在屈辱大遼,揚我國威的功績上,分一杯羹出來了。

    ......

    這點小伎倆怎麼可能瞞得過范仲淹和賈昌朝?只不過,文彥博可能也沒打算瞞,今天這是明著來要了。

    此時,老賈有點不樂意。

    在他的設想中,與大遼議和這事兒,范仲淹不好意思爭,也不屑去爭,那他賈子明當仁不讓,就應該是他了!

    現在橫插進來一個文彥博,賈相爺能高興嗎?

    象模像樣地一拍桌案,滿臉怒容,「這個文寬夫,怎麼還是這麼不長記性!」

    「如今大宋眾志成城,他怎可繼續利慾熏心!?」

    看向范仲淹,一臉正氣,「依老夫看來,文寬夫不適合再在政事堂呆著了。」

    老賈夠狠的,不但要搶差事,而且要把文彥博一棍子打死。

    本以為範仲淹會幫文扒皮說幾句好話,哪成想,范老爺不按常理出牌啊!

    「確實不太適合。」

    「嘎?」

    老賈噎的不輕,幾個意思?范仲淹也同意把文彥博踢出去?

    只聞范仲淹繼續道:「對於文寬夫,子浩早有預判。」

    「此人嘛....」

    「如果頭上是富彥國這樣和氣的搭檔,是先帝這樣仁慈的君上,其才華十成可取十成!!」

    「但是,換了你我這樣的老前輩,加上唐奕如此強勢的主政者,那十成可盡其半已經是萬幸了。」

    說白了,文彥博好鑽營這誰都看得出來,他上面不能有人,得是富弼和趙禎這種老實人,他才能放開手腳。

    可是換了現在,文扒皮腦子裡就剩琢磨人心了,哪有什麼精力幹事情?

    「子浩的意思是,把文寬夫從參知政事的位置上換下來。」

    「......」

    賈相爺怔在那裡,腦子裡想的不是要把文彥博撤了,而是....

    「子浩什麼時候跟你說的?他怎麼沒跟夫老說呢?」

    「噗....」范老爺樂了。

    斜眼瞅著賈昌朝,「我們師徒一起吃個飯話個家常,也要與你報備不成?」

    「嘿!!」

    賈相爺更不干了,「吃個飯?話個家常?換掉宰相這是家常嗎??」

    「你們師徒過分了啊!!」

    「承認吧....」范老爺突兀的一話,把賈昌朝弄的一楞一楞的。

    「承認什麼?」

    「承認你在吃醋!」

    范老爺指著賈昌朝的鼻子,湊到跟前兒。

    「你啊....「皺皺著鼻子,一臉的『調戲』。

    「和文扒皮一個德性!」

    「滿腦子都是鑽營。」

    說完,范老爺兩手一背,悠哉悠哉走了。

    把賈相爺氣的呦,「范希文,你給等著!」

    「搶不來徒弟,老夫搶你的兒子!」

    ......

    ————————————

    數日之後,大內御苑。

    三月的開封不似關外的寒冷,春暖花開,色彩斑斕。

    趙曙、唐奕於亭中安坐,對面則是心緒不寧的文彥博。

    ......

    政事堂裡沒有什麼秘密,范仲淹與賈昌朝的那段關於換掉參知政事的談話早就傳的沸沸揚揚。

    傳到文彥博耳朵裡,這幾天他都惶惶不可終日。

    他知道,唐奕終究還是對他下手了,去找范仲淹和賈昌朝要差使是個昏招,催化了這個結果。

    但是,秋後算賬也是意料之中。即使他不去爭,那唐奕就能放過他嗎?

    ......

    此時此刻,看著面前的官家和唐奕,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以宰相的身份坐在這裡......

    可是,文彥博突然不想再爭取了,更不想再辯駁什麼。

    「說吧....」語氣之中透著無力與釋然。

    「打算把彥博換到哪裡去?」

    「陛下放心,不論去到何處,彥博始終是陛下的臣子,始終會盡心理政,做好每一事。」

    不是虛言,句句真心。

    也許是四十年為相,還太年輕,養成了文彥博的官欲和利己,想在相位上坐的更長,結果卻因此失了相位。

    現在真的要離京了,文彥博反倒釋然了。他已經是大宋在位最長的宰相了,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即使是去涯州,臣也絕無怨言。」

    ......

    「呵呵....」趙曙和唐奕都笑了。

    唐奕更是一點都不客氣,「還想去涯州?美的你!!」

    勉強憋住笑意,「看來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嗯,那也省得我廢話了。」

    「本來呢,是想親自把此事與你商量。」

    「不過,老師說寬夫尚需一些磨礪,所以就由老師先透漏出去,讓你難受幾天也屬好意。」

    文彥博恨的牙根直癢,你狠!!還特麼好意!?

    可是官家在此,他也不好與唐奕硬剛,梗著脖子點頭,算是吃了這個啞巴虧。

    「說說吧,你想去哪兒?」

    「我....」文彥博心說,還行?還能自己選地方呢。

    想來想去,算了,還是別清高了,「若是陛下抬愛,可遣臣回介休,也算是....告老歸家吧。」

    「介休?」卻是趙曙一皺眉。

    「有點遠啊。」

    而唐奕則是撇著嘴瞅著文扒皮,「回老家介休?那介休的官員可是倒霉了。」

    「就您這體格,挺個三、四十年好像沒啥大問題,介休官員還怎麼升得上去?」

    唐奕這可不是胡說,文扒皮這老貨能活到九十一歲,堪稱老不死。

    那邊文彥博心裡一哆嗦,啥意思?還真要三四十年的永遠也不讓我回來了啊?

    一咬牙,「但憑陛下安排。」

    唐奕聞言,一拍大腿,「這就對了嘛!」

    和趙曙相視而笑,大有看文彥博笑話的意味。

    兩人笑的文彥博直發毛,不知道唐奕到底憋著什麼壞。

    煎熬...兩人越是不說,越是笑,文彥博越是難受。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

    終於,趙曙強忍笑意,讓李孝光捧著一道旨意到文彥博身前。

    「文卿家自己看看吧。」

    文彥博接過聖旨,抬眼就看見李孝光那扭曲的臉,立馬不樂意了。

    特麼唐瘋子和官家笑笑也就算了,你一個閹人笑特麼什麼?

    狠狠的剜了一眼李孝光,這才展開聖旨一觀。

    「嘎!?」

    怔怔抬頭看著唐奕和趙曙,「不......不......不離京?」

    唐奕心情這個好啊,難得見文彥博那不死不活的樣子。

    「誰說讓你離京了?」

    「呃....」文彥博一窘,心說,還特麼是唐瘋子會玩哈!

    誰能告訴他,旨意上寫的這個「北府參邦使」到底是個什麼「使」??

    大宋有宣徽使、召討使、樞密使、三司使......哪有什麼參邦使?

    瞪著眼珠子抬頭看著唐奕,「這個北府....是何府啊?」

    他徹底懵了,大宋有東府也就是政事堂,有西府也就是樞密院,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北府。

    啥意思?兩府變三府?那這個北府是管什麼的啊?

    沒錯,文彥博猜對了,就是兩府...變三府。

    此時,唐奕眼神一眯,不再逗弄文扒皮,「不知道是什麼官兒吧?」

    「這是專門給你設的一個官職!!」

    「專門....」

    正在文彥博怔怔之際,唐奕看向趙曙。

    小趙曙立時會意,站起身形,原本的戲謔蕩然無存,小臉上滿是嚴肅認真。

    「文卿彥博,上前聽封!」

    文彥博不敢大意,立時下拜,「臣...在!」

    「朕命你揀選精於外務之得力屬官,開設北府外務省。」

    「領參邦使之職,統政北府,振我大宋!!」

    「......」

    .....

    文彥博都聽傻了,一時之間竟忘了接旨。

    「北府...外務省...」

    「與禮部同權?」

    邦交禮節這是禮部的職權,怎麼還多此一舉,鬧這麼大動靜?

    「不是同權。」唐奕給文彥博解釋道。「禮部管邦交之禮,而你....管的是邦交!!」

    「從今往後,大宋與萬邦諸儀還是禮部主理,但是大宋與誰有邦交,與誰為敵,卻是由你文彥博替禮部揀選了!!」

    「包括外派使臣、設立使館、友邦諸事,還有維護我大宋威儀,也由你文彥博一肩挑起!」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大宋臉面,是大宋的『外相』!」

    「對外言論皆出你嘴,是宣是和,皆由你定!!」

    ......

    「這....」

    文彥博怔在那裡,外相?原來還是宰相啊?

    可是,有必要這麼隆重嗎?專設一省,再開一府來處理邦交?

    「文相公。」唐奕看出了文彥博的心思。「別覺得輕鬆,現在的大宋和以往大為不同,甚至和任何一個朝代都不一樣。」

    「我皇宋攻略幾萬里,打到了地中海,橫渡大洋遠走美洲。」

    「天下被越走越大的同時,也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緊密。」

    「這個時候,邦交之事就不是來了哪個使臣,要出什麼規格的禮節招待的問題了。」

    「如今,需要建立使館的邦國就已經不少,而且以後還會越來越多,需要和大宋時時保持溝通的國家更多!!」

    「大宋需要一張嘴,一張對外的嘴。」

    「我們的敵人也在變多,他們也需要一張嘴,一張彰顯大宋天威的嘴。」

    「毫不客氣的說....」

    唐奕逼近文彥博,「其職之重,其謀之詳,其事之繁,絕不亞於任何一個宰相!」

    「寬夫肩上的擔子很重,而且...會越來越重!!」

    「你...能勝任嗎?」

    「我....」

    文彥博一陣支吾,讓唐奕這麼一說,他還真有點肝兒顫。

    「沒關係...」唐奕一挑眉頭。「不行可以換人,讓你回介休養老。」

    你大爺!

    文彥博急了,有宰相不當回家養老,你當我傻啊?

    「幹!!」惡狠狠的咬著牙。「端是干得!!」

    「嗯。」唐奕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

    「那現在...」

    「做為外相,文相公第一個任務就是....」

    「是什麼?」

    「榨乾大遼!」

    ......

    說到此處,文彥博還沒等應下,上首的趙曙竟然兩掌抱前,給文彥博作了一揖。

    「外邦諸事,就拜託文卿了。」

    「......」

    文彥博怔在那裡,他猛然意識到,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躬身下拜,一揖到地,「陛下放心...」

    「臣彥博,必當盡心竭力,肝腦塗地!!」

    ......

    看著文扒皮那視死如歸的勁頭兒,唐奕心情大好。

    所謂物盡其用,連王天真那頭倔驢都有他的用武之地,何況一個文彥博呢?

    這老貨頭上不能有人,那就給他放權,給他個外交部長噹噹,讓他那扒皮死摳兒、一心鑽營的心思都用到外面去吧.

    「來....」

    「咱們現在就聊聊,要怎麼榨乾大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5
第921章 原來如此簡單

    讓一個既會算計,又小心眼,還特麼摳門兒的外交部長去和大遼議和,幾乎已經注定遼朝這次是要倒了血黴了。

    被唐奕徹底放飛的文扒皮跟打了雞血一般,幹勁兒十足。整整在家裡憋了三天,把議和的目的,談判的步驟,還有大遼近五年的情報詳詳細細過了一遍。

    根據唐奕的戰略思想,放大遼,滅金五國部,而這個「放」,還不能給大遼喘息之機,讓他們半死不活,最好沒有喘息的時間,這是最好不過了。

    對此,文扒皮很興奮。因為把一國玩弄於股掌之上,不但名正言順,還能名留青史,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多。

    ......

    ——————————

    十天之後。

    文彥博領北府外相之職,正式於北府外務省職院照會大遼使臣——張孝傑,還有金五國部親使——完顏劾裡缽。

    ......

    呵呵,說起北府職院,其實就是原尚書六部在宮外的職房。

    出於職能的考慮,外務省將來主要是接待和洽談國務使者,設在皇城之內不大方便,於是鳩佔鵲巢,把六部的地方給佔了,變成了外務省。

    至於六部去哪兒?這個唐奕另有打算,還沒有具體選址,暫且搬到政事堂裡,去和中書省、門下省擠一擠。

    且不說這個外務省出來的有多突然,單是這一個照會,就看出來文扒皮到底有多壞吧!

    三國會盟,兩家求和,這老貨明擺著就是要坐山觀虎鬥。

    得意揚揚的坐在外務省等著,心裡還琢磨著,等遼使和金使到了得怎麼擺臉色,讓這兩家先鬥一波,大宋好坐享漁人之利。

    但是,見到張孝傑,還有完顏劾裡缽,文扒皮不用「裝」著擺臉色了......臉色本來就不好看。

    說起來,這兩位和文相公還是有許多共通之處的。同是「少年得志」,權蓋一方。

    「張小姐」那是大遼清寧元年狀元及第,也就是大宋的至和二年,西曆的1055年。

    這才多少年?

    才八年就做到了宰相,簡直就是坐了竄天猴兒往上升,比文彥博這個四十歲為相還要牛叉好幾條街。

    而完顏劾裡缽,文彥博更沒法比了。這貨才二十四歲,論意氣風發,比張小姐還發得狠。

    文扒皮這個不高興啊,在大宋他算升得快的,可是和人家一比......

    算了,也沒法比。

    冷著臉看著二人。

    「說說吧!」不咸不淡的開口。「遼朝勾結屬部毀我遼河,圍困萊洲,意欲何為?」

    二人一怔,這......這和設想的不一樣啊!?

    完顏劾裡缽認為,宋朝把遼、金兩使同時召來並不是什麼壞事,只要大宋一張嘴,那麼其意圖是親遼,還是親女真,是要戰,還是要和,也就明了了。

    因為,不管大宋打算和誰議和,都必然要打壓各一方。且金遼同召,這裡面必然有激將之法。

    也就是說,完顏劾裡缽現在就在等,等大宋先沖誰發火,先沖誰示好。

    先沖誰發火,那很可能最後議和的就是誰,反相示好的那一方並不一定笑到最後。

    這很正常,大宋要取得更大的利益嘛,借另一方嚇唬嚇唬,才能詐出更多的油水來。

    可是他沒想到,這個白鬍子老頭兒看上去文文弱弱,卻是這麼兇猛,一上來就把大遼和金五部綁在了一塊兒。

    啥意思?大宋要一桿子干倒?準備金、遼一起幹!?

    ......

    而張孝傑那邊和完顏劾裡缽的想法差不多。

    雖然他一到開封便得知金五國部也派了使者,就已經預料到了要壞事兒。

    是個人都知道,宋遼乃是世仇,這麼好的一個聯金滅遼的機會,大宋不會輕易放過的。

    但是,今日前來,也算是準備充分,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當「托兒」的準備,做好了大宋這個外相擺出一副親近自己,刺激完顏劾裡缽放出更多好處的準備。

    他更是做好了大放血的準備。

    準備用金人給不了,大宋無法拒絕的利益,把這個已經定了九成的敗局反轉過來。

    但是......

    但是這個文扒皮特麼他不按常理出牌啊,一個本應該規避的問題,卻被宋人自己第一個提出來了。

    他們要幹嘛!?張孝傑實在理解不了。

    這是邦交大忌,大宋再強也沒必要兩個一起得罪。一個一個的解決,永遠比讓敵人聯合起來成本更低。

    這沒道理,更沒有邏輯。

    文扒皮這個開場白就像一個無知的政治新嫩,用幼稚到極點的驕傲來彰顯自尊。

    ......

    但是,話說回來,就算大宋把大遼和五國部逼到了同一戰線,遼金聯合應對大宋......

    遼金會贏嗎?

    ......

    很難說。

    現在大宋只出動了十五萬禁軍,就把大遼主力堵在澤州,更別說涯州軍在古北關還沒出來。

    而這個季節,涯州軍已經可以出關了。

    況且,就在前天,張孝傑得知了一個重要的情報,開封左廂營的二十萬禁軍已經秘密出京。現在,就坐落在外務省斜對面的左大營,是空營。

    二十萬禁軍去了哪裡,張孝傑無從得知。

    但最有可能的去處,就是北方!!

    ......

    ————————

    想到這裡,張孝傑有點怕了,對面的文彥博徹底打亂了他的算計,心中對大宋要決戰兩國的想法越來越生疑,越來越不敢篤定。

    想著想著,張孝傑猛然一震,又想起了另一個細節。

    前天,就在前天,那個同在大宋館驛暫住的西撒克斯國王向宋臣進出了嚴正抗議,還在館驛裡大發了一次脾氣。

    張孝傑雖然聽不懂他吼叫的是什麼,不過,敏感的張小姐出於慎重,還是花重金買通了翻譯,得知西撒克斯國王的怒火原來是源於海貿。

    大宋知會愛德華,在未來三年之內要暫停整個歐羅巴,還有阿拉伯世界的商貿往來。

    這對已經開始依賴大宋商貨的西撒克斯來說,無疑是一個噩耗。

    ......

    本來張孝傑以為這個情報無關大遼,錢是白花了,可是現在一想到此事....

    表現上看還是無甚憂關,但是細想之下,張孝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船隊!大宋現在急需船隊!!

    廢止海商,不是大宋不想掙錢了,而是他們現在所有的艦隊都在支撐西方戰場,還有西方貿易。

    他們要抽調船隊,至於抽到哪去兒,這根本不用去想。

    渤海,一定是渤海!

    大宋艦隊要爭奪渤海的制海權,他們真的要和遼金同時開戰。

    要知道,大宋的巨艦早已名聲在外,一但讓它們進入渤海,那就憑大遼那五萬水軍,可就沒法像現在這般舒服了。

    只憑這五萬水軍,大遼阻斷了遼河口與大宋本地的聯繫,阻斷了燕雲對萊州的海上支援......憑的是什麼?

    不就是大宋的海船都忙著在給西方運糧、運兵、運商貨,都在跑西方航路,來不了渤海嗎?

    可是,大宋一但放棄了西方貿易,那閒下來的艦船要往哪兒停?

    此時此刻,張孝傑臉色煞白。

    他不敢想像,在封鎖了海面的堅舟巨艦之下,大遼的五萬水軍能不能守住海岸線,甚至能不能守住內河,大宋是不是可以在任何一處有水的地方登陸?

    他更不敢想像,十五萬燕雲禁軍,加上六萬涯州火神炮,再加上二十萬京師禁軍......

    這樣的陣容,大遼能不能頂得住,加上一個金五部能不能頂得住。

    ......

    ——————————

    張孝傑不知道,文彥博只是一句話,他就已經亂了方寸;更不知道,完顏劾裡缽那邊也同樣茫然無知。

    等待他們的是一場互毆,也只能是一場互毆。

    雖然他們的政治生涯比文彥博光彩得多,雖然他們也是「少年得志」,意氣風發。

    但是,老而不死,是為賊!!

    兩人還太嫩,和當了十六年宰相的文扒皮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這個....」

    張孝傑抹了一把冷汗,對於文彥博質問遼金合謀害宋之事....

    「文相公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這......」

    「只是一個巧合。」

    說完,還暗暗撇了一眼完顏劾裡缽。心中暗道,你可得頂住啊,絕不能承認!

    他哪知道,完顏劾裡缽早就承認了,特麼向大宋覲的表冊裡就把大遼賣了。

    而且,現在文扒皮這麼一嚇唬,完顏劾裡缽更是打定主意,趕緊把五國部撇出去,

    「宋臣明鑑!我女真各部遠在重山萬水,又怎會覬覦大宋之壯麗河山呢?」

    「遼河口不但沒有威脅到我們女真人的生活,還給我們帶來了財富,我們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無端攻伐呢?」

    「這一切,都是遼朝皇帝耶律洪基挑唆所至。望大宋原諒女真人的魯莽,重修舊好,共討奸賊!」

    ......

    把張小姐氣的喲,恨不上去撓這個鼠尾辮兒的蠻子一個大花臉。

    他-娘的,全無節操可言,果然是不可信的野人!

    ......

    那邊文彥博都憋不住樂,這女真人還挺會說。

    可是,面兒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冷笑一聲:

    「重修舊好?共討奸賊?」

    「怎麼好啊??大宋與女真!有什麼好!?」

    「搶出來的『好』嗎!?」

    完顏劾裡缽氣勢一弱,自知理虧...還真是搶出來的好。

    「這個...」

    「若大宋......」

    「別!!」一聽完顏劾裡缽開始放好處了,文彥博立馬打斷。「我天朝地產豐饒,富庶無缺,真看不上你們那點小恩小利。」

    「回去吧....」

    「回去等著接戰書,咱們沙場上見!」

    完顏劾裡缽心裡一突突,真要打啊?

    立馬急了,說白了,金五部還沒到一甲子之後那個程度,不論大宋,還是大遼,搶一票就跑還行,真要擺開陣勢大干一場......一來沒那個實力,二來沒那個精氣神。

    一咬牙,「我女真各部願世代奉大宋為主,納土歸降!」

    反正給遼朝當孫子也是當,給大宋當孫子也是一樣,完顏劾裡缽乾脆使出慣用伎倆,認慫。

    可是,他忘了,邊上還站著個張小姐呢!

    完顏劾裡缽越這麼低聲下氣,張孝傑越是恨。恨女真人無信無義,恨當初怎麼相信了這麼一幫奸賊。

    張小姐打定主意,回到大遼,必將今天所聞盡數轉告耶律洪基。

    以大遼皇帝那個暴脾氣,不用大宋,大遼就不能容忍這幫混蛋!

    ......

    ——————————

    這正是文彥博要的效果。

    牽一個打一個,或者說,親一個疏一個。看似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大宋從中也確實可以把利益最大化。

    但是,此為下策。金遼都不傻,讓大宋牽著鼻子走一時,不可能走一世。

    將來讓他們緩過氣來,再聯合起來打大宋,那就不美了。

    ......

    與其留有後患,不如上來就讓兩家互懟。

    看張孝傑和完顏劾裡缽那表情就知道,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

    當然,情緒上的對立還遠遠不夠,讓金遼互掐,得有實際利益的衝突。

    接下來,文彥博開使和稀泥。

    見火候差不多了,又把張孝傑趕了出去,單獨與完顏劾裡缽聊了聊。

    當然,文扒皮可不是和完顏劾裡缽在議和,而是明確的告訴他,若想議和也不是不行,讓完顏烏古乃親自入宋請罪。

    對此,完顏劾裡缽當然不肯同意。

    他又不傻,特麼來了還回得去嗎?

    ......

    他不同意,那沒辦法了,文彥博直接送客,反正壓根就沒打算和女真來軟的。他只不過是摟草打兔子,萬一完顏烏古乃腦袋一熱真來了呢?

    那他又能立上一功。

    這一出是專門給遼人看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大宋要釣的大魚其實是大遼。

    在門外等了半天的張孝傑見完顏劾裡缽出來,二話不出就要往裡闖。

    該輪到他了吧?「張小姐」急壞了。

    從早上到現在,那個文扒皮根本不給他談條件的機會。特麼不管是和是戰,起碼你得聽聽吧?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但是,他想說,文彥博偏偏不想聽,直接把張孝傑攔在了門外。

    「時辰不早,馬上就要用中飯了,張使臣還是大後天再來吧!」

    大後天??你特麼怎麼不一桿子支明年去?

    張小姐不淡定了,「文相公看...外臣過了晌午再來...可好?」

    「不好。」文彥博搖著頭。「老夫下午要面見我朝官家,尚有要事要議。」

    「那明日....」

    「明日休沐,不起國事。」

    「哦....」張孝傑點了點頭,倒是淡定了不少。

    說實話,文彥博這麼拖著不見不談,反倒讓張小姐安心不少。

    大宋要是真想打,也就不用拖著他了。

    說明大宋還是想談的,只不過人家佔了優,要抻著你罷了。

    狠一咬牙,心說,這兩天能不能等?

    能等,只要大宋想談就行!

    但也最好不要等,再多兩天,意味著左廂營的禁軍離大遼又近了兩天,意味著大遼又要更加的被動。

    「不瞞文相公,孝傑就直說了吧!」張孝傑打算攤牌了。

    也不進去了,就站在門口,當著完顏劾裡缽的面兒,準備亮底牌。

    「只要南朝退兵,我朝皇帝已然示下,萊州、遼河口兩地百年租稅可盡數免除。」

    「南朝與我朝之歲幣...亦可不付。」

    「且大遼願以每年五十萬貫宋錢之數......與歲大宋,以補萊州之失!」

    說到此處,張孝傑見文彥博毫無動心之意,知道這個籌碼還是不夠,猶豫再三......

    「還有!!」

    文彥博淡笑著看著他,「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張孝傑神情極為難看,終還是勉強道。

    「以澤州為界......」

    「以南...我朝再不設刀兵!!」

    ......

    那邊完顏劾裡缽都聽傻了,知道大遼這回想和就得放血,但是沒想到,放的這麼徹底?

    等於徹底割讓萊州和遼河,不但免除宋遼歲幣,反過來還要給大宋歲幣。

    更牛逼的是,耶律洪基瘋了,澤州以南不設防?相當於把防線退後兩百里,大宋的古北關立時沒了壓力。

    這本錢,還真不是金五國部出得起的。

    但是,這條件文扒皮能答應嗎?

    屁!!

    扔幾個歲幣就想把大宋打發了?那他也就不是文扒皮了。

    他想要更多,多到......

    大遼無法承受!

    ......

    淡然一笑,此時文彥博發現,好像是他自己把問題想複雜了。

    大宋已經不是那個絞盡腦汁,要夾縫裡求生存的大宋了,今非昔比,使得和遼朝掉了個個兒,咱們也能試試什麼叫簡單粗暴,什麼叫以大欺小。

    看看張孝傑那股絕然無助,拼上所有的勁頭兒,還有完顏劾裡缽剛剛還堅決不同意讓完顏烏骨乃來宋,現在卻糾結到不行的表情,文扒皮就知道,多餘了。

    繞這麼遠幹嘛,一棍子悶倒就得了。

    背起手來,轉身入屋。

    「進來說吧!」

    張孝傑提的那些條件,也就只夠一張進屋的門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6
第922章 坑出翔

    張孝傑怔怔地看著文扒皮的背影,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後悔,從他開出來的條件上看......不難看出大宋是動心了的。

    但是,文扒皮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讓張孝傑也分不清到底這些條件大宋是接受,還是不能接受。

    可是,進屋說,張小姐有點....

    有點不敢,他是真怕這老貨獅子大開口。

    ......

    只是,不進又不行。他要是敢不進,大宋就真敢滅遼。

    心懷忐忑地隨著文彥博進去,還沒坐下,張小姐就已經急了。

    「實話與文相說吧,這是入宋之前,我朝陛下與孝傑的底線。只能到這了,孝傑再難開出更好的條件。」

    他也是光棍兒,說的跟真的似的。

    但是,文彥博聞罷,也只是輕蔑一笑。

    「底線不是大遼說了算,而是我大宋來做主!!」

    「!!!」

    張孝傑急了,「真的不行了,我朝軍防最多只能撤到澤州。」

    「文相公是清楚的,若再往後撤,那我大遼就只有遷都一途了。」

    澤州離大定只兩百里,大遼把邊防線壓到這裡已經是極限,再往後壓,那大定就呆不下去了,只能往北縮。

    其實,張孝傑這段肺腑之言也暴露了大遼最看重的是什麼。

    萊州和遼河口,他們不在乎,一點歲幣也都是外財。甚至低聲下氣的屈辱,在國家安危面前也不值一提。

    張孝傑,或者說耶律洪基,看中的是邊防,是後撤到澤州的防線。

    這裡不得不說,遼人還是很爺們兒的,以往宋遼議和,主要的問題不是三十萬還是五十萬的歲幣,也都是邊境駐防之事。

    大遼也知道,萊州和遼河口,還有歲幣那都是添頭兒,關鍵問題還是邊防。

    所以,張孝傑沒用文彥博廢話,直接就把大遼主動後撤的條件開出來了。

    而現在,張孝傑也等於是明著告訴文彥博了,別的都好談,但是防線,最多撤到澤州。

    ......

    ——————————

    結果,張小姐又失策了。

    「撤不撤兵不急著說。」文彥博四平八穩的往那一坐。

    八輩子沒見過遼人這麼憋屈,文扒皮還不得好好享受一下?

    「既然張使臣如此坦誠,那老夫也就不繞彎子了。」

    把玩著桌案上的鎮紙,抬起眼皮瞅著張孝傑,「遼使可知,唐子浩?」

    這都哪根哪啊?張孝傑都快被文彥博繞哭了。

    但是沒辦法,只得和聲做答:「大宋癲王縱橫四海,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哦不,現在是鎮疆王了。」

    「不對。」文彥博搖著頭。「唐子浩已經自卸爵位,甘為布衣了。」

    「呃....」張孝傑還是不懂,文扒皮到底要說什麼?

    「文相公的意思是......」

    「唉...」文扒皮長嘆一聲。「孝傑還是太年輕啊!」

    「殊不知,唐子浩與你朝陛下那可是舊交摯友!」

    「啊....啊?」

    張孝傑木頭樁子一樣定在那裡,他是真糊塗了,特麼這個時候怎麼大宋開始攀交情了?這事......

    這事兒不是應該他來幹嗎?

    ......

    張小姐沒進屋的時候是「有點後悔」,現在是特麼「真的後悔」。

    開始是有點迷糊,現在是非常迷糊,這文扒皮攀交情......有點滲人。

    他真明白這老貨目的何在,越是不明白,越是沒底,越是如坐針氈。

    ......

    他哪知道,特麼文彥博扯東扯西,根本就沒目的,那是因為他自己都有點尷尬。

    因為下面他要開出來的條件,文扒皮都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也就唐奕那個壞種想得出來這麼陰損缺德的招數。

    ......

    「那什麼....」扯了半天,早晚是要說的。

    「跟孝傑說實話吧,大宋也不想打!」

    張孝傑一振,心肝兒差點沒蹦出來。

    哦操,這是天大的好消息!

    剛才還洗乾淨脖子準備受死,現在人家自己說了不想打,人生之大起大落,折磨得張小姐不要不要的。

    ......

    「但是呢....」

    果然,俗話說「但是」之前全特麼是廢話,張孝傑狂喜的心肝上又澆了一瓢冰水。

    瞪眼瞅著文扒皮,等著他的「但是」。

    「但是呢...」文彥博就像嘮家常一般,有模有樣地開始說了起來。

    「大宋的情況,孝傑也是知道一二的。」

    「如今唐子浩別看是布衣,但是誰敢把他當布衣?」

    「那是,那是。」張孝傑使勁點著頭,布衣當國,唐子浩那是開了先河的。

    「可是你說說...」文彥博掰著手指頭數著。「唐子浩身邊都是什麼人啊?」

    湊到張孝傑耳邊,生怕傳出去,「一群臭丘八!」

    「那幫人和我們不是一路,得要軍功啊!」

    「對對對。」張小姐點頭附和,大宋文武不合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嗯?」點完了頭,他反應過來。

    立時又是快哭的表情,「那......那唐子浩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到底打不打?文彥博這不等於沒說嗎?

    「別急嘛!」

    文彥博擰著眉頭,「實話說吧,可打可不打!」

    「全在唐子浩一念之間。」

    「......」張孝傑有點明白了。

    唐奕手下的將門是想打的,只有打仗才有軍功嘛。而大宋文人是不想打的,符合大宋文官的一慣作風,喜歡太平。

    況且,他們也不想看到武人勢大。

    而唐子浩,則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他說打那就打了。可是,他要說不打,也有不打的道理。

    是什麼呢?

    自然就是文彥博剛剛提到的,唐奕與遼主之間的交情。

    ......

    怔怔地看著文彥博,「文相公的意思是......」

    「別!!」文彥博一擺手。「老夫可是什麼意思都沒有。」

    一副賣國也得壓著武人的嘴臉演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

    張孝傑很懂事,不再多問。

    低頭沉思,又覺不妥,抬頭道:「可是,事關山河社稷,唐子浩會念及舊情嗎?」

    文彥博還是把玩著桌案上的鎮紙,根本不看張孝傑,好像在自己和自己說話一般的嘟囔:

    「他要是按常理出牌,那他就不叫唐瘋子嘍。」

    「明白了!!」

    張孝傑大喜,惡狠狠的一抱拳,「多謝文相提點,日後必有重謝!」

    說著話,張孝傑已經開始憧憬了,算來算去,哪有那麼複雜,原來只要遼主賣個交情的事兒啊!

    猛然抬頭,「之前,大秦國來找我主聯合抗宋,我主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

    「這份情誼,唐子浩該還吧??」

    文扒皮一攤手,「這你與老夫商量不著,回去問你家君上吧!」

    「對。」張孝傑立時點頭。「對對對!!」

    「外臣冒失了。」人家文相公怎麼說也是大宋宰相,哪能明著和他說這個?

    不過,心裡這麼想,看文彥博的時候,卻少了開始之時的凝重與畏懼。

    在張孝傑看來,有這樣兒的宰相,簡直就是大宋的悲哀,大遼的福氣。

    這種不顧家國,只參一己之私的人身居要職,大宋還好得了?

    心裡這麼想,表面上卻得謝這個「草包宰相」。

    再次躬身一禮,「孝傑這就與我主上奏,再謝文相大恩大德!」

    說著話,就要往外走。

    「回來!!」

    文彥博一聲厲喝,把張孝傑叫住。

    弄的張小姐還有點楞神兒,「文相還有何指點?」

    「你就這麼走了?」

    「啊?」張孝傑左右看看。「那......那不就這麼走了......」

    文扒皮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真當你朝皇帝面子這麼大?」

    「他一句話,大宋說不打就不打了?」

    「啊...啊??」

    張小姐差點又閃著腰,那特麼不是你說的嗎!?

    「唉....」

    只見文彥博又是長嘆一聲,「還是太年輕啊!」

    滿臉關心地看著張孝傑,「仍需磨礪!否則,是要出問題的。」

    「我...」張小姐這個委屈。「還請文相指點。」

    「指點什麼啊??」文彥博撇著嘴。「交情歸交情,唐瘋子就算再瘋、再傻,他也得有個台階下。」

    「否則,他說不打,他手下的將門會服氣嗎?」

    「大宋百姓,會認可嗎?」

    「你不幫他把這個台階鋪好,遼主就算把交情弄出花來,那也沒戲!!」

    「台階?」張孝傑楞在那兒。「剛剛孝傑所提之事......還不算台階?」

    文彥博無語,「那點小恩小惠就想讓大宋罷兵......」

    「是你遼人天真?還是我大宋好欺啊?」

    得,張孝傑臉色登時垮了下來,繞了半天,還特麼是想敲竹槓!!

    行,讓你敲!張孝傑豁出去了。

    「還請文相公明示!」

    「但是,有言在先,其它都好說,只兵防之事,最多....」

    「只能到澤州!!」

    文彥博搖著頭,感覺有點寂寞如雪。大遼派了個愣頭青來,簡直就是敗筆中的敗筆。

    懶得和他再磨嘰,直入主題。

    「明說吧,這點歲幣,唐瘋子看不上,將門看不上,大宋百姓也看不上......」

    「你得再加點。」

    「啊?」張孝傑不干了。「五十萬歲幣不少了啊!」

    「從前,我大遼也才每年收南朝五十之數。」

    文彥博一瞪眼,「從前??」

    「從前那是施捨,現在是賠款,能一樣嗎?」

    張孝傑差點沒氣背過去,你特麼會說,行了吧?

    一咬牙,加。

    「那文相說,當加到多少?」

    ......

    「你們大遼有多少丁戶?」

    「嘎??」

    張孝傑真就納悶兒了,大宋都是這種貨色嗎?特麼你能不能別這麼跳?老子跟不上!!

    怎麼又問起丁戶來了?

    勉強答道:「戶百萬,丁口四百萬。」

    「胡說!!」文彥博一聲爆喝:「一派胡言!」

    「真的只有四百萬。」張孝傑強辯道。「原來卻有九百丁口之數,但是大宋奪去了燕雲,我大遼只剩北疆稀疏人口,只剩四百之數了。」

    「四百萬??」文彥博不屑道。「四百萬丁,就能有四十萬的精兵屯於澤州?就能有二十萬西北騎防守西域?就能有三十萬部族兵鎮守雲州防衛西夏、大宋??」

    「這還不算各族家將族兵,加在一起百萬之軍!!」

    「就算你們大遼全民皆,你告訴老夫,四取其一,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這....」張孝傑被文彥博問的啞口無言,也知道那麼多兵在那擺著,瞞不住。

    「一千一百萬!!」

    這是一個真實的數目,丟了燕雲之後,耶律洪整肅各族,勵精圖治,把原本的隱丁、逃戶,還有各部牧民重樣造冊統計,得出的丁口之數。

    「嘖嘖嘖...」文彥博砸吧著嘴,一千一百萬人口,確實不少了!!

    「這樣吧....」

    「既然有這麼多人....」文彥博開始開價了。「那就一人五貫宋錢吧。」

    「......」

    「多少?」張孝傑那邊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是,幾個意思?一人五貫?一千一百萬人......

    五千五百萬貫宋錢??

    你大爺的!你怎麼不去搶!?

    「文相!」張孝傑怒道。「這可不是開玩笑,我遼朝哪來的那麼多錢!?」

    文扒皮一撇嘴,「沒錢就用東西抵嘛....」

    「羊毛、牛馬,皆可充數。」

    「那也沒有那麼多啊!?」

    五千五百萬...貫!!

    這對大遼來說,簡直就是扯蛋。

    「確實有點多哈....」文彥博自己都有點覺得過分。

    其實,唐奕跟他說的時候是一人一貫,而且是按大遼明面兒上的人口來算的,也就五百萬貫左右。

    誰知道讓他一詐,就多詐出來一倍多。

    「要不,這樣吧...」文彥博為難道。「要不一人三貫吧。」

    「總不能太少,否則無法服眾啊!」

    三貫也不行啊!張孝傑無語。

    縱使現在有羊毛貿易,大遼每年的財政收入也沒過得了千萬之數,文扒皮這是真要扒皮是怎地?

    「那你說多少?」文彥博乾脆讓張孝傑自己出價。

    只見張小姐一咬牙,「兩貫!!不能再多了!以羊毛抵用,可以交付一部分的牛羊。」

    「但是馬匹......孝傑做不了主!」

    「成交!!」

    哪成想,文扒皮答應的那叫一個乾脆,弄的張孝傑心裡直畫魂兒,是不是開高了?

    ......

    「就這麼定了!!」文扒皮樂壞了,太年輕,就是太年輕。

    「咱們來說下一項吧。」

    「還有!?」張孝傑不干了,特麼兩千多萬貫還喂不飽你?

    ......

    而文扒皮才不理他那要殺人的表情,自顧自道:「大宋要渤海灣的制海權。」

    語氣雖風輕雲淡,可是心裡,連文彥博這種坑人無數的主兒都有點提心吊膽。

    這才是大頭兒啊,要是制海權要不來,兩千萬賠款那就是個屁!

    強壓激動,繼續道:「從今往後,遼朝除了民船,任何水軍、兵船,未經大宋允許,不得入渤海半步。」

    「不行!」

    張孝傑一口回絕,不能出海的水軍還要水軍嗎?

    渤海要是歸了大宋,那特麼大遼的五萬水軍就成「河軍」了。

    「不行?」文彥博挑著眉,手都有點抖。

    往後一靠,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

    「那沒辦法了,渤海灣的制海權,還是退兵澤州,你自己選一個吧。」

    「.....」

    張孝傑一陣無語,這還用選嗎?大遼本就不善水軍,當然是選....

    「等會兒!!」

    想著想著,張孝傑怔在那裡。

    「文相公的意思是,大遼如果同意南朝之議,就不用退兵澤州了?」

    「這話讓你說的.....」文彥博一臉的嫌棄。

    「古北關以外,那你遼朝的土地,我大宋沒有權力,也沒有興趣關心你們在哪兒駐軍。」

    「你就算把兵都駐到臨璜去,與我大宋何干?」

    「這....」張孝傑完全懵了。

    大宋不要求邊境退兵?

    真特麼新鮮了,張孝傑完全看不懂啊!

    在他看來,什麼兩千萬賠款,什麼渤海制海權,哪能和邊境退兵的重要性相比?

    文扒皮有沒有點常識啊?

    但聞文彥博道:「你們都撤出那麼遠,那大宋的軍隊還有什麼用?」

    「總要給將門一些安慰啊......」

    「明!!白!!」

    張孝傑徹底信了,這老貨還真就是為了打壓大宋將門,在促成此事。

    興奮的一拱手,「只要不退兵,以上兩件,皆是好說!」

    「不過,孝傑要親自回遼請示我主,還望文相,拖延一二。」

    只要不退兵,他就是大功一件。雖然另外兩條有點肉疼,但是和退兵澤州相比,耶律洪基是一定會答應的。

    ......

    對面,文彥博淡然一笑,「好說....」

    「孝傑....快去快回。」

    看著張孝傑離去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文扒皮一下子癱在椅子上,胸口撲通撲通,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

    「他......他居然......」

    「應下了!」

    ......

    ——————————

    張孝傑說走就走,比誰都急。

    ......

    有宋燕大道之利,張小姐四天便抵燕雲,十日之內已經回到大定。

    把文扒皮的條件一說,耶律洪基也是愣了半天,良久方看向張孝傑。

    「孝傑答應他們了?」

    張孝傑急忙躬身答道:「未經陛下聖准,臣自不敢做主。」

    「不過....」

    猶豫了一下,「臣以為,海權與賠款,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不退兵,南疆穩固,大遼就無憂心之處!」

    「嗯.....」耶律洪基眯著眼睛點著頭。

    「單憑談下與南朝防務不退這一事....」

    「當賞!!」

    「來人,傳朕旨意,張孝傑出使有功,上下三族,官覲三級,女眷妻女,盡封郡主!」

    「賜予國姓!!」

    張孝傑一怔,隨之大喜。這賞賜,不可謂不高了,簡直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謝陛下隆恩!!」

    「呵。」耶律洪基幹笑一聲。「先別謝恩。」

    「因為....朕要...殺了你!!!」

    「啊....啊?」

    張孝傑懵了,「陛,陛下,這是何意?」

    「你個蠢貨!」耶律洪基暴怒起身。「被人耍了猴戲,還在此沾沾自喜!!」

    「我大遼怎麼用了你這麼個草包!!」

    見張孝傑被嚇的驚若寒蟬、茫然無知,耶律洪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到現在還不明白,是吧?」

    「好!朕來告訴你!!」

    「制海權!!制海權!!」

    「你把該死的制海權給朕應出去了!?」

    「沒有海上之勢,你告訴朕,遼陽各州,還怎麼和大遼聯通!!?」

    「朕的東京,要還是不要!?」

    「......」

    張孝傑怔在那裡,本能地強辯:「把...把五國部趕回會寧,打通陸上通路不就好了?」

    「哈哈哈.....」耶律洪基都特麼氣樂了。

    「你也知道啊?打通陸路!!」

    「對,朕別無選擇,只有打通陸路!!」

    「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大遼必須和五國部開戰,大宋坐觀其成,眼瞅著咱們和五國部著鬥得歡實!!」

    「!!!!」

    張孝傑立時癱軟在地,腦子裡不是大遼因此而被五國部徹底牽制,而是......

    文扒皮那張天殺的老臉!!!

    ......

    「來人!!」耶律洪基的爆喝在殿中迴蕩。「把這個蠢貨給朕壓下去....以誤國之罪問斬!!!」

    看著癱軟的張孝傑....

    」放心去吧。,朕會善待你的家人!「

    ......

    ————————

    張孝傑聞罷,終是徹底崩潰,發出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文賊!!!」

    「坑煞我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6
第923章 別怪哥們兒手黑

    張孝傑稀里糊塗就被咔嚓了......

    此事傳回開封,文彥博楞了半天才緩過神來,隨後進宮覲見。

    ......

    ————————————

    「嘖嘖嘖嘖....」

    唐奕見了文扒皮都直咧嘴,調笑道:「看來,得換個外相了,如此下去,大宋的形象卻是要讓文相敗光了。」

    語氣儘是調侃,卻全無計謀被耶律洪基拆穿而落空的擔憂。

    而文彥博也是淡若止水,一點都不擔心,「彥博只當子浩這是在誇老夫了。」

    「沒錯!」唐奕極是乾脆。「就是誇!!」

    「繼續保持,大宋就需要文相公把形象敗光。」

    ......

    二人這赤果果的追捧,倒是把趙曙弄的有些迷糊。

    如今的越曙與從前已經大不相同,與唐奕之間再無從前的小心、忌憚,倒是多了幾分親近,疑聲插話:「姐夫,朕不明白,我們不要渤海的制海權了嗎?」

    「為何計謀被耶律洪基拆穿,姐夫與文愛卿卻全然不見擔憂,反而如此輕鬆呢?」

    唐奕聞罷,淡淡一笑,「陛下要明白一個道理,拆穿是一回事,斷然拒絕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哦?」趙曙還是不明白。「姐夫是說耶律洪基即使拆穿,但也還是不會拒絕??」

    「沒錯。」唐奕肯定點頭,隨之反問:「陛下覺得,張孝傑做錯什麼了嗎?他答應大宋什麼了嗎?」

    「......」

    趙曙低頭沉思,緩緩搖頭,「似乎沒有......」

    「就是嘛!」唐奕笑呵呵地回道。「他除了被文相公戲耍,其實還是很稱職的。」

    「至少沒有對大宋做出任何承諾,更沒有答應大宋任何要求。」

    「甚至此人謹慎到,沒有以書面奏請的形勢報知遼帝,而是自己親自回遼了。」

    「以臣子的標準來看,張孝傑是合格的。」

    「那耶律洪基為什麼要殺他呢?」

    「這....」趙曙有點明白,卻還是有點不明白。

    「為何?」

    「因為,耶律洪基需要一個人來背負所有的罵名。」

    「他需要一個替罪羊!」

    「他更需要表現一個姿態,告訴大宋,即使吃了這個啞巴虧,也不代表他是傻子!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

    唐奕太瞭解耶律洪基了,兩千多萬的賠款,讓大宋把戰艦開到家門口的恥辱......

    此等奇恥大辱,即使有宋遼邊境不退兵的誘惑,他又怎麼有臉默默吞下呢??

    耶律洪基殺張孝傑,不是因為張孝傑做錯了什麼,而是因為他正好處在那個位置,大遼的群臣和百姓們要恨也得恨張孝傑,不能恨他這個皇帝。

    ......

    「可是....」趙曙還是有疑問。「可是,遼主完全可以不答應我們的要求啊!」

    「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其實也不想打,那又何必為了虛勢,吞下所有苦果呢?」

    說完,趙曙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問的太多了。

    侷促地撓著後腦,「朕是不是太笨了,老是把事情想的簡單?」

    對此,唐奕沒說話。

    趙曙此言有點不和時宜,不能安慰,也不能教訓。

    看向文彥博,文扒皮立時會意,拱身下拜。

    「陛下多心了!此事只是角度不同,陛下若身處遼主之位,也就什麼都明白了。」

    「哦?」趙曙疑聲。「玄機何在。」

    「在於邊境不退兵!」

    「對耶律洪基來說,這既是誘惑。同時也是警告。」

    「警告?」

    「對,警告!」

    文彥博說到此處,一臉傲然。

    「邊境不退,讓耶律洪基安心的同時,也讓他沒法安心。」

    「因為,如今的大宋已經自信到不在乎大遼在邊境設不設兵,設多少兵的地步了。」

    「這是在暗示遼主,我皇宋要是想打你,隨時可以打你,不論你的防線有多穩固!」

    趙曙立時恍然:「原來如此!」

    看似簡單的討價還價,原來裡面還藏著這麼多的門道,趙曙知道,他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

    ——————————

    唐奕已經斷定耶律洪基一定會同意割讓渤海,來換取邊境穩固了。

    「大遼現在是何表現?」

    文彥博作答:「耶律洪基已經另派耶律乙辛擔當使臣,啟程入宋。」

    「耶律乙辛?」唐奕一皺眉頭。

    有些出神道:「如此看來,他確實改變不少啊....」

    「什麼?」

    這回文彥博也是一楞,不明白唐奕在嘟囔什麼。

    「沒什麼。」唐奕回過神來,「以後再不能把遼主當一個昏君庸主了。」

    說完,也不管文彥博和趙曙明不明白,繼續問道:「五國部那邊是何動向?」

    可是,唐奕沒想到,他一提到五國部,文彥博立時來了精神,一臉的得意。

    「完顏劾裡缽此時當是如坐針氈了吧?」

    「完顏劾裡缽?」唐奕擰頭眉頭嘟囔,這個名字聽著怎麼那麼耳熟呢?

    文彥博立時搭話,「就是金五部的使臣。」

    「哦,」唐奕點頭,暫時放下心緒,應當是完顏部的某個首領吧?

    「說下去。」

    「不出意外,完顏烏古乃有可能會親自入宋請降!」

    「真的假的!?」唐奕差點沒跳起來。

    行啊,文扒皮還真有兩下子,要是把完顏烏古乃誆到大宋,那特麼省多少事兒?

    「留住他,讓他永遠埋在大宋!」

    「姐夫....不太好吧??」趙曙又插話了。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人家要是來求和,就算不答應,也沒必要殺人,於名聲有損。

    「陛下記住!」唐奕一臉猙獰。

    「任何禮數還有仁慈,都是有底線的!」

    「像這種永絕後患之機,絕不能放過!」

    趙曙一滯,不明白姐夫為何如此醉心於弄死金五部。

    他哪知道,殺了完顏烏骨乃,那完顏阿骨打也就沒影兒了。不管這個人將來還會不會威脅到大宋,也特麼不能留這個禍害。

    另一邊,唐奕的說辭倒是得到了文彥博認可,「陛下當知,先帝之仁,並非婦人之仁。」

    「如今五國部初定未興,除去一個完顏烏骨乃,並無大賢能臣。」

    「若除此一人,五國部必亂!」

    「換了是先帝,也不會放他苟活於世的。」

    「好吧!」趙顯終是點頭。「可是...完顏烏骨乃會乖乖入宋嗎?」

    「現在大宋視其為血仇,他若不傻,當不會以身犯險。」

    文彥博略有沉吟,最後道:「應該會....」

    「為何?」

    「因為他別無選擇!五國部現在打不過大遼,也打不過大宋,他想求活,就必須按照我們的路數來走。」

    「況且,完顏劾裡缽是烏骨乃之子。」

    「親兒子如果力勸他入宋,那最後的一點疑慮當也能抹平了。」

    哪成想,文扒皮說完這句,趙曙沒怎麼樣,唐奕差點沒蹦起來。

    「不是,你等會兒......」

    歪著腦袋看著文彥博,「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文彥博被唐奕弄的一怔,下意識作答:「他,他別無選擇啊?」

    「不是這句!!」

    「他....他當無疑慮?」

    「也不是這句!!」

    那是哪句啊??文彥博都蒙了,不知道唐奕鬧的是哪一出。

    憋了半天,「完顏劾裡缽是烏骨乃的兒子。」

    「操!!!」唐奕直接暴了粗口。

    面色潮紅,指著文彥博大吼,「那特麼還廢什麼勁兒,把完顏劾裡缽給老子宰了!」

    「立刻!!馬上!!」

    他就說聽這個名字耳熟嘛,原來玄機在這兒。

    可是趙曙和文彥博卻是傻眼了,唐瘋子這是幾個意思?殺完顏烏骨乃全家啊?

    可是,完顏烏骨乃還沒來呢,你著什麼急?

    「要不,再等等?等完顏烏骨乃入宋之後,再行處置。」

    「他還來個屁!」唐奕大叫。「有親爹,老子還殺他爺爺做甚?」

    「啊???」

    二人更是迷糊,「什麼又親爹,又爺爺的?」

    全完聽不懂。

    「呃....」唐奕這時也反應過來,特麼說禿嚕嘴了。

    「沒,沒什麼。」

    「聽我的,現在就把完顏劾裡缽給我宰了。」

    「......」

    文彥博一陣無語,這也太太漏骨了吧?想讓一個人消失,什麼方法不行?非得這麼明目張膽?

    「不行...」卻是唐奕那又變了掛。

    「你把完顏劾裡缽給我叫來,我見見他。」

    ......

    「好,好吧!」

    文彥博雖然不知道唐奕這是鬧的哪一出,不過這麼多年了,一個眼神他就明白,這貨要發瘋,躲遠點,別問為什麼,不然會崩一身血。

    乖乖去傳完顏劾裡缽。

    而完顏劾裡缽那邊也挺納悶兒,大宋這回是擺足了姿態,除了一外相文彥博,還有館驛小吏,誰也沒見著。

    這下可好,突然讓他去面聖,而且還有大名鼎鼎的唐瘋子。

    更摸不著頭腦的是,一見面兒,禮數還沒拜完,唐瘋子就衝到他面前。

    「你有兒子沒有?」

    完顏劾裡缽雖是不解,你查我家譜做甚,但還是老實作答。

    「讓宋皇見笑,育有一子,剛剛兩歲。」

    說完就見對面的唐子浩臉兒都綠了,好像極為憤怒,良久才又蹦出一句:「叫什麼??」

    這回劾裡缽有點害怕了,支吾道:「叫...叫烏雅束.....」

    「哦.....」對面的唐奕聞罷,長出一口濁氣。

    又追問了一句:「就這麼一個兒子??」

    「呃...就這麼一個。」

    「好吧!」唐奕徹底放心。

    「你下去吧,在館驛之中,好生修養,想吃什麼就吃點,想幹什麼,就儘管享受吧!」

    「這....」

    完顏劾裡缽徹底迷糊了,叫老子來就問我有沒有兒子?怎麼這就趕咱走了?

    「您看這納降之事....」

    「回去等著吧。」唐奕一笑和煦。「會讓你滿意的。」

    說著話,不由分說,讓內侍把完顏劾裡缽帶了下去。

    只不過,看著完顏劾裡缽背身的眼神,卻是漸漸冷了下來,心中還不住念叨:

    「劾裡缽啊,劾裡缽....」

    「不是哥們手黑...」

    「要怪...就怪你那沒出世的兒子叫...完顏阿骨打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6
第924章 傳承

    完顏劾裡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館驛之中,對此,唐奕沒有給出任何理由。

    當然,也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理由。

    眾人只道他這是在絕朝臣們的後路,對,也只有這麼一個理由。

    完顏劾裡缽不明不白的死在大宋,做為老子的完顏烏骨乃估計也就斷了降宋求和的念想了,那麼大宋與五國部之間,將再沒有和平的可能。

    那些仍不死心,還幻想著聯金滅遼的朝臣這回卻可以徹底斷了念想了。

    ......

    ——————————

    四月初,耶律乙辛入京。

    雖然議和盟約尚未簽訂,可是,大局已定,狄青卻是再沒有圍困澤州的必要。

    狄漢臣也沒法再圍下去了,再圍,那耶律洪基就真得和大宋拚死了。因為澤州的三十萬遼軍已經斷糧兩個月了,都快開始人吃人了。

    而耶律洪基直到宋軍已經撤回了古北關以南,他也沒看著張孝傑吹噓的那二十萬增援宋軍。

    後來他才知道,特麼那二十萬宋軍是在給重新組建的閻王營騰地方。

    而且,根本就沒往北走,全特麼是大宋剔下來的老弱殘兵,被唐子浩發配到嶺外種地去了。

    把耶律洪基氣的呦,恨不得把張孝傑從墳裡挖出來戮屍。

    但是,話說回來,能怎麼樣呢?有沒有那二十萬增援有區別嗎?

    通過此役,耶律洪基彷彿被大宋當頭一棍徹底打醒。

    他終於明白,現在的大宋已經不是大遼能夠撼動的了,要想贏,當自醒、自強!!

    「傳朕旨意,宮廷用度縮減一半,各屬職院、州衙儘量節儉。」

    「西京道、上京道、中京道......各部族牧民產出之牛羊、毛料施行官買,嚴控嚴管。」

    「諸卿!!」

    耶律洪基立於遼殿之上,挺拔的身軀站的筆直。

    「我們輸了....」

    「但要也要輸得起!!」

    「然,我契丹男兒頂天立地,三年之內,還清這兩千兩百萬!再五年,重整旗鼓,再行圖宋!!」

    「諸卿家!!」

    耶律洪基再次逼前一步,高呼眾卿。

    「爾等可願,與朕同舟?」

    「風雨共渡,同赴艱難!?」

    大殿之上,遼臣無不怒目紅光,齊聲下拜,「謹遵......聖諭!!」

    ....

    「愛卿們....」

    耶律洪基已然走下高位,與群臣並肩。

    「記往今天的恥辱吧!」

    「我們君臣齊力,總有一天,契丹狼族會再臨中原!」

    「總有一天,南朝會被我們踩在腳下!!」

    ......

    「陛下放心!」遼臣激憤難平。「我等必肝腦塗地,重振大遼!」

    ......

    「對!陛下放心,契丹男兒贏得起,也輸得起!!」

    ......

    「沒什麼了不起!當年太祖千匹狼駒,百十戰將,從草原上一路打下這大遼天下!」

    「我等不才,不比太祖,但也敢廢后而立,重振契丹雄風!!」

    ......

    「好!!」耶律洪基爆喝一聲。

    「有這股氣勁,大遼就亡不了!!」

    「諸卿也不要妄自菲薄!!」

    「此役大宋雖勝,此役我大遼雖恥,然,澤州的三十萬大軍毫髮未傷!」

    「諸州各道兵勇將梟,大遼筋骨未損,尚有餘力!!」

    「只要我們度過眼前難關,克宋不難!!」

    ......

    「告訴朕!!」

    「我大遼,能不能勝宋!?」

    「能!!」

    「我契丹男兒,能不能報仇血恨!?」

    「能!!!」

    高呼海嘯填滿宮城。

    ......

    華夏大地,當世第一與當世第二的兩大帝國,同時覺醒!!

    獠牙...漸露!

    ......

    ————————

    開封。

    唐奕並不知道,耶律洪基經過他的「調教」,再不是那個只知道尋獵玩樂的紈袴皇帝,再不是昏庸無度,把自己的老婆兒子親手送葬的蠢貨。

    此時此刻,唐奕正在桃花塢的岸邊送別著一位大宋名臣。

    其實,調富弼南下涯州的旨意是趙禎下的,早就應當成行。

    不過,大喪期間諸多禮儀,富弼這個趙禎最近的臣子上請陪先帝最後一程,也就留到了現在。

    昨日,先帝靈柩請御正殿,主要的喪禮已經行完,富弼不敢耽擱,隔日起程,遠赴海南。

    ......

    雖然從涯州回來的人都說涯州多麼多麼好,多麼多麼養人。但是,中原人千百年的思想之中,對嶺外的恐懼還是很難剔除。

    河岸之上,離愁別緒悠然籠罩。

    許多來送行的朝臣皆是默然,富彥國一身無暇,卻在最不該他領罪的問題上大義挺身,實乃君子大德,人臣典範。

    倒是富弼神態淡然,「諸公何必愁眉苦臉?」

    「放心吧,唐大郎這小子是不會放過老夫的!說不得轉過年去,老夫就又回來嘍。」

    眾人不語,怎麼也笑不出來。

    沒去過嶺外的朝臣只要想一想這一去就是千里萬里,就不由為富弼叫屈。

    倒是唐奕嘿嘿媚笑,「相公可是說錯了,您老到了涯州千萬別拆行李。」

    「哦?」富弼一怔。「這是為何?」

    「拆了還得打包,說不得頭天下船,第二天調令就到了呢?」

    「去!」富弼斜了唐奕一眼。「我這老骨頭可是經不起這般折騰。」

    隨後又好言安慰唐奕,「不用刻意想著老夫,一切以國事為重,且不可徇私亂政。」

    唐奕大樂,「相公放心,您操勞多年,也該好好歇歇了!」

    「三年之內,且在涯州靜養!京師這邊,有奕在。」

    「嗯。」富弼點著頭。「也好,三年就三年!」

    ......

    沒想到,那邊老賈不干,「三年!?你把家搬去算了!」

    賈相爺瞪著牛眼,「一年!!就一年。」

    「一年之後,你回來當你的相公,老夫回去做我的知州。」

    「咱們你好,我也好!!」

    富弼一皺眉頭,這已經不是賈子明第一次不樂意他去涯州了。

    心下好奇,那個涯州就真有那麼好?

    而前來送行的唐介等人也是納悶兒。

    唐介靠到富弼身邊,」回頭老夫請一個五嶺宣徽使之職,巡察嶺外。倒要去涯州看看,有什麼好東西讓賈子明咬住就不撒嘴。」

    「別!!」這話讓唐奕聽見了,立馬斷了唐介的念想。

    如今包拯年世已高,卸職休養。大宋的兩門重炮只剩一門,唐介肩上的擔子很重,哪有精力讓他公費旅遊?

    「台鑑三院就靠您老撐門面呢。」

    「您啊,哪兒也別去,就在京裡呆著吧!」

    唐介聞聲一撇嘴,「嘉佑二年的那幫臭小子陸續回京了,交給他們便是,老夫可不想為了點雞毛蒜皮和一個瘋子吵來吵去。」

    「您想的美!」唐奕一立眉毛。「那一批都是寶貝,放到台鑑豈不是屈才?」

    「嘿!?」唐介大怒。「你個臭小子,怎麼說話呢?瞧不起台鑑是怎地!?」

    「好啦,好啦!」

    富弼急聲勸阻,否則唐大炮一開火,唐瘋子就又要放瘋話了。

    看著唐奕,富弼甚是欣慰,只覺以往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如今唐子浩貴為一國之柱,權傾天下,可是對待他們這些老家貨還是和從前一樣,親而不疏,沒有半點位極之傲。

    這是本心,很難得。

    「都回去吧,天色不早,老夫也要啟程去涯州享福嘍!」

    眾人也知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的道理,收拾神情,一一上前與富弼道別。

    輪到唐奕....

    「相公且去便是,已經知會涯州那邊準備妥當。

    說著話,貼到富彥國耳邊,「給您老準備了一套最隱蔽的宅子,包您滿意!」

    「隱蔽?」富弼有點懵,不明白這個「隱蔽」到底有什麼好的。

    勉強答應,把唐奕這個小沒正經的打發了。

    卻是賈相爺靠了上來,「別動野豬島,那是老夫的地盤!」

    得,又是這句。

    「好好好....」富弼無語應承。「都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了吧!?」

    「嗯。」老賈滿意地點著頭,一副欺負老實人的架勢,「這還差不多。」

    看著富弼,又有點善心大發,忍不住安慰:「彥國放心,今日之涯州非昔日可比。莫要抱著嶺南舊觀,心懷淒切。」

    「呵...」富弼淡然一笑。「那老夫就去看看,讓子明心心唸唸的涯州到底是何景象。」

    「看著吧...」賈相爺自信開口。「不出十年,涯州之盛,遠蓋開封!」

    ......

    ——————————

    富弼走了,去了一個他十分好奇,又注定讓他大吃一驚的地方。

    唐奕在岸上看著官船遠去,心裡卻在犯愁,特麼人不夠用啊!

    包拯告老,王德用隱居觀瀾,韓琦跑路,王安石去忽悠歐洲了,現在又走了個一個富弼......

    大宋朝堂一下子又空了不少,找誰頂上來?

    這是個大問題!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現在是深刻體會從前趙禎的操勞了,單單是一個人事問題就足夠傷腦筋。

    要不,把曾公亮調回來?

    還是不夠啊?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就是觀瀾匪幫終於開始陸續回京了。這幫活土匪經過六年的歷練,不知道能給唐奕帶來多少的驚喜。

    正想著,汴河上一條與富相公錯行的槽船吸引了唐奕的主意,因為船頭上站的是曹老二。

    一擰眉頭,這貨不是忙著重建閻王營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曹老二也看見了唐奕,不等靠岸,就已經扯開嗓門兒嚷起來了。

    「大郎,大郎!!」

    「正找你呢!!」

    「找我?」唐奕一楞。「要錢啊?」

    特麼他現在最後悔的事兒,就是當初腦子一熱,跟楊二哥說,重建閻王營糧餉不設上限。

    這幫兄弟是真特麼不幫他省啊,花錢如流水,唐百萬也快扛不住了。

    待曹覺上岸,沒等他開口,唐奕已經搶先張嘴了。

    「要錢沒有,要命不給,你看著辦!」

    不想,曹老二瞪了唐奕一眼,「誰管你要錢啊?兄弟們是不知道節省的人嗎?」

    「走!」拉起唐奕就往船上走。「跟我去見一個人!」

    唐奕心裡還在吐槽,你們特麼知道節省?

    可是一聽去見一個人,立時怔住,「誰啊?」

    曹覺卻賣起了關子,「你見著不就知道了。」

    ......

    一眾朝臣眼睜睜看著大宋的輔政大臣被曹老二給擄走了,卻是只得相視苦笑。

    唐介調笑道:「先帝要是在世,非後悔不可...」

    「瞅瞅,哪有一點位極人臣的樣子?」

    賈相爺不屑一顧,「所以說,他寧可當個布衣,也不領鎮疆王爵。」

    「哦?」唐介疑聲。「何意?」

    賈相爺大樂,「你們真當他是為了安扶朝臣,才卸任王爵,好讓你們放心啊?」

    「這瘋子是受不了官大爵大的束縛,借布衣之名,好繼續為所欲為!」

    ......

    ——————————————

    閻王營的重建,分了兩個營址。

    輕騎軍、步軍皆在城中,也就是剛剛空出來的左廂營。

    至於鐵浮屠的黑騎重裝,因為夏爾馬的關係,楊懷玉覺得,暫且還是不要露面的比較好,等到將來用時也可出其不意。

    所以,黑騎營的營址在老閻王營的舊營地,也就是觀瀾後山的位置。

    為此,兵部特意把觀瀾後山方圓二十里劃為了軍事禁區,以防外洩。

    此時,曹滿江領著一部分老兵在城中訓練輕騎步戰,而楊懷玉、曹覺則是在老營選拔新的黑騎營。

    這一路,怎麼問曹老二也不說,唐奕一度以為,難道是遼河口的老兵有人生還!?

    可是,細觀曹覺的神情,又好像不是。

    那會是誰?唐奕猜不出。

    「你沒見過,但是....一定記得!!」

    曹覺只撂下這一句,就不再多說,眼神之中,又好似無限追憶。

    ......

    到了老營,唐奕一陣恍惚,這片營地,卻是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

    從各軍,還有民間選拔而來的精壯兒郎讓老營重新有了人味兒,讓唐奕不由得想起閻王營第一次在這裡集結的情形。

    點將台上,楊懷玉、秀才這些老兵都在。

    等到唐奕到了近前,楊懷玉不由分說,攥著唐奕的胳膊指向一處。

    「你看那兒!!!」

    唐奕順其所指望去......

    只見一個個新嫩的面孔之中,有一青年十分顯眼,身長九尺,輪廓粗獷,卻是面白如玉,眉眼間英氣襲人,一身小校鱗甲把整個人襯托得威武、霸氣。

    ......

    看著那張....已經印在靈魂最深處的臉,唐奕整個人怔在那裡,心跳都漏了一拍。

    砰,跳下將台,朝那小校行去。

    行至其身邊,唐奕想張嘴,卻是卡在那裡,不敢問出一句。

    那青年也發現了唐奕的異樣,清澈的眼睛帶著與生俱來的兇猛,瞪著唐奕。

    「你也是新丁?」

    唐奕不答,眼有濕氣。

    良久,終問出口:「你叫....什麼名字!?」

    小校抱拳施禮:「本將....」

    「申屠昊。」

    「敢問壯士大名!?」

    「哈......」

    「哈哈哈哈!!!」

    唐奕眼中帶淚,被這白面巨漢逗的哈哈大樂,一拳砸在申屠昊胸口。

    「申屠這黑廝......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白淨兒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6
第925章 倒霉的王韶

    命運就像一個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閻王營在這片老營區崛起,又在這片老營區重建。

    而黑騎營送走了那位黑臉巨漢,又讓他的兒子接過了傳承。

    ......

    這些年,閻王營走南闖北,唐奕也是奔波勞碌。

    雖然老兵們都會往申屠老家去信,或是捎去一些財物,可是,申屠的兒子倒是誰也沒見過。

    沒想到,小申屠和老申屠長的這麼像,更沒想到......

    居然是個白的!

    ......

    「知道你爹當年做過些什麼嗎?」

    看著眼前的申屠昊,唐奕百感交集。

    既對申屠的兒子也來閻王營有些於心不忍,又萬分欣慰,黑騎營終究烙上了申屠的烙印。

    「知道。」申屠昊誠然回答。

    現在,他已經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唐子浩。

    「古北關外,大敗遼軍!」

    「不錯!!」唐奕重重頭。「五百騎力戰二十萬遼軍,一戰定燕雲。」

    「這就是你爹的豐功偉績,這就是黑騎營的不滅神話!」

    「知道。」申屠昊面色潮紅。「所以...我來黑騎,我來接他的班!」

    「好!」唐奕拍了拍申屠昊的肩膀。

    「是閻王營的種!」

    說完這話,眼眉一挑,破啼為笑。

    「可是,你爹黑的掉渣,你怎麼這麼白啊?」

    「嘿...」申屠昊憨憨的一笑,想極了老申屠。「隨俺娘。」

    「哈....」唐奕大樂。

    黑騎營有好傳承,他應該高興;申屠鳴良的兒子如此出息,他更應該高興。

    「家裡有什麼難處,可隨時來找我。」

    說完,離開申屠昊,轉身回到將台。

    「你們從哪兒把這小子挖出來的?」

    楊懷玉大樂,「怎麼樣?像嗎?」

    「像!!真像!」

    楊懷玉也瞅著遠處的小申屠,「這小子自己非要來。」

    「挺好!」唐奕點著頭。

    「黑騎營就應該姓申屠!」

    ......

    ——————————

    「對了。」楊懷玉轉過話頭兒。「和你商量個事兒。」

    「啥事兒?」唐奕一楞,不會又要錢吧?

    楊懷玉看著場中剛剛集結的新營道:「鐵浮屠暫時就留在京中受訓。」

    「可是輕騎和步軍那邊....我想拉到遼河口去。」

    「啊!?」唐奕瞪圓了眼睛。「你也太急了吧?」

    現在就要去遼河口?看來,楊懷玉是等不及要為老閻王營的兄弟們報仇了。

    「咱不是說好了的,半年嗎?」

    「起碼你也得訓上半年,才勉強可堪一戰吧?」

    ......

    楊懷玉搖頭,「閻王營從來不是訓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看向唐奕,「只有到遼河口,只有到戰場上,我才能更快的拉起一支新的閻王營。」

    「可是....」唐變不太願意。

    輕騎和步軍那邊也是剛剛完成篩選,這就拉出去,他怕出事兒。

    「放心!」楊懷玉寬慰道。「雖是剛剛成軍,可大多數都是禁軍老兵,就算沒訓過,也不至於抓瞎。」

    「再說了....」

    「拉到遼河口,不代表過去就開戰。我需要的是一個氣氛,一個離戰場最近的氣氛。」

    「沒有絕對把握,是不會冒然出戰的。」

    「......」

    唐奕沒話說了。

    他倒想再勸勸,可是,他也知道,楊懷玉去意已決,勸不住的。

    「也好。」終還是點了頭。

    「不過,你答應我,今年夏秋不可北進!」

    「來年開春,閻王營形成戰力,隨你怎麼折騰。」

    「行!」楊懷玉應下。「放心,你二哥我不是莽夫。」

    「好吧!」唐奕嘆了口氣。「那回頭與范師父和老賈商量一下,奏請陛下,給你下出蕃調令。」

    ......

    「對了......」

    唐奕似是想起什麼,「給你配個文臣,行不行?」

    「嗯?」楊懷玉一皺眉,什麼意思?要給他配監軍?

    「你別多想,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唐奕急忙解釋。

    「不是監軍,最多算是個....『老媽子』。」

    「軍事決斷還是你說了算,讓他只管吃喝拉撒,後勤軍績。」

    楊懷玉稍有緩和,卻還是不太樂意,「好端端的,放這麼個人來幹什麼?」

    只見唐奕面色一苦,「就當幫我的忙了,算是軍制改良的小試之舉。」

    「哦。」楊懷玉終於釋懷。「那行吧!」

    「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軟軟趴趴、指手劃腳的,你趁早省了,小心我給你打回去!」

    「放心!」唐奕大樂。「肯定選一個比你還血性的!」

    「嗯?」楊懷玉一挑眉頭,聽出點不一樣來。

    「原來你是給你的那些門生安排的啊?」

    比他還血性的文人他還真不奢望,不過,和他差不多血性的倒是知道不少,就是觀瀾的生土匪唄。

    「那行!」楊懷玉臉上見了笑模樣。

    觀瀾匪幫的人他大多都認識,相處起來比較容易。

    「要不我自己選一個得了。」

    「誰啊?」

    「王韶,王子純。」楊懷玉點了將。「我看那小子不錯。」

    「別啊!」唐奕立時哭喪個臉。

    你特麼也挺會挑的,一下就把最好的給劃拉過去了。

    「我有別的用處。」

    王韶抓了六年的土匪,辦了六年的偵緝,政績斐然,名聲在外,那是朝廷下一步重點培養的對象。

    唐奕也打算讓他繼續幹律刑,將來說不定當個司法部長、公安部長啥的。

    「不行!」楊懷玉還來勁了。「就要王子純!」

    「否則啊,別人我還不要了呢!」

    「.....」

    唐奕一陣無語,恨不得抽自己個大嘴巴。

    你說我多這個嘴乾嘛?將來事情定下來了,直接往裡塞就得了,還用跟他商量?

    現在可好,讓這孫子和自己拿價。

    「好吧,那等王子純進京...我商量商量....」

    「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哈!」

    王韶在觀瀾的時候成績不是最好的,卻是這六年間政績最好的。好不容易回京,卻發配到軍中,說不過去啊!

    ......

    王韶要是知道,就因為唐奕多了句嘴,他這個「大宋好政委」算是沒跑了,估計要和唐奕拚命。

    ......

    ——————

    「還有一個私事兒。」

    坑了王韶,唐奕又想起另一件事兒,就著今天的機會,也就都說了。

    「私事?」楊懷玉笑了,唐奕有私事求他?那可新鮮了。

    「不會是弟妹家裡的私事兒吧?」

    只見唐奕豎起一個大拇指,「兄弟,真是兄弟!一下就猜著了。」

    他現在還能有什麼私事需要求人,求的還是楊懷玉?除了閻王營要去了遼河口,離遼陽比較近,好像也沒別的了。

    「到了遼河口,如果方便的話,爭取和蕭家取得聯繫。」

    楊懷玉沒有馬上答應,而是發問道:「遼陽現在是什麼情況?」

    「還能什麼情況?」

    「大遼在渤海一撤,遼陽就成了孤城。」

    「現在完顏烏骨乃的兒子死在了大宋,議和已經不可能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想辦法和大遼議和。」

    「那不正好嗎?」楊懷玉不解,他想議和,遼陽之圍自解啊!

    「不是。.」唐奕搖著頭。「他想議和,手裡得有籌碼。」

    「哦。」楊懷玉明白了。「遼陽就是他的籌碼。」

    讓唐奕這麼一說,遼陽比以前更加危險了。五國部會繼續圍困遼陽,甚至打下遼陽,直到和大遼和談之後。

    「好吧,我想想辦法。」楊懷玉應下。

    「唉....」眼睛一斜,瞅著唐奕,臉上來泛起一絲調笑。

    「你說,要是我大宋把遼陽打下來了?那遼陽是不是就成大宋的了?」

    「別!!」唐奕嚇的一哆嗦。

    「你省省吧,打下來是累贅。」

    「呵呵。」楊懷玉聞言乾笑兩聲。「到底是累贅,還是回去和娘子沒法交待啊?」

    「你!!」唐奕僵在那裡,指著楊懷玉半天沒說話。

    「是不是兄弟?別鬧!」

    ......

    說完,自己都覺得說服力不夠,茫然看向遠處,坦白道:「有一點點,確實是這個原因。」

    唐奕心裡其實是有點愧對蕭家,當初忽悠蕭家上了他的賊船,那可是拿大遼的皇位做的餌。

    可是,十年過去了,不但皇位沒給蕭家謀來,反倒因為他,蕭家被耶律洪基邊緣化了,混的還不如突吉台和納其耶兩部。

    這些年,不但蕭惠、蕭英兩兄弟無緣大遼核心,連蕭欣、蕭譽這兩顆新星也賦閒無為。

    對此,蕭家越是不提,越是沒有一句埋怨,唐奕越是愧疚。

    現在,要真的連老窩都給人家佔了...

    有點太不仗義了。

    ......

    當然,對蕭家的愧疚,這也只是一點點原因之一,更多的....

    「二哥啊!」唐奕輕聲道。「大宋不能像拿燕雲一樣耍流氓了。」

    「什麼意思?」

    唐奕苦笑,「萬萬雙眼睛看著咱呢,這天下千百個城邦看著大宋呢。」

    「有些事...就沒法再為所欲為了。」

    大宋要開始經營「國際形像」了。

    這看似無用,卻意義深遠的東西,將來會影響很多事。

    ......

    「那行吧!」楊懷玉一嘆。「咱就給弟妹一個面子,放遼陽一馬!」

    唐奕瞪了他一眼,「後天要為先帝宗廟請謚,還有事忙,先走了!」

    「你看看....」楊懷玉起著哄。「走什麼啊?」

    「怕老婆又不丟人!」

    「那什麼,弟妹有什麼要往家裡捎的書信沒有?為兄幫你一併帶過去。」

    ......

    「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6
第926章 誓碑

    請謚宗廟,依舊是大喪禮節的其中一環,意為把先帝謚號上請祖宗祈求天允。

    當然,趙家祖宗不可能張嘴說行還是不行,且謚號已經是朝議過的,其實就是走個過場。

    ......

    這一天,趙室宗親加上文武百官盡聚宗廟,請謚宗上。

    唐奕作為輔政大臣,又是駙馬,自然站在靠前的位置,僅次趙姓宗親之後。

    可是說實話,唐奕的心思根本就沒在燒香焚表、磕頭下拜這些禮數之上,眼神兒一個勁兒的往後殿飄。

    ......

    雖然來趙氏宗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怎麼說也是個外臣,寢殿可是從來沒進去過的。

    當然,那裡面也沒什麼好看的,倒是有個「傳說」一直勾著唐奕的好奇心。

    話說,太祖曾立一誓碑於宗廟寢殿的密室之中,上書三律被兩宋皇帝奉為「天條」。

    一曰:「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內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

    二曰:「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

    三曰:「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

    此誓碑在後世傳的沸沸揚揚,有信其真者,亦有生疑不屑之輩,誰也說不清到底有沒有這塊碑。

    唐奕好不容易身在北宋,他也好奇到底有沒有這玩意。

    如果有,是不是真寫的就是這三句?

    不過,要是真的有....

    「嘖嘖嘖....」不得不說,趙匡胤絕對是個自虐狂。

    為了江山社稷,這位爺也是拼了,特麼他一句話弄的兩宋三百年的皇帝差點沒讓文人氣死。

    好不容易把繁文俗禮熬完了,群臣告退,唐奕也隨著大流兒往出走。

    不想,曹太后出聲叫住唐奕,「大郎,且留步!」

    唐奕不敢怠慢,「太后,還有何吩咐?」

    曹太后抿然一笑,似有深意,「陛下要在太廟用齋,子浩可同食!」

    百官們聽的直砸吧嘴,心道,當官當到唐奕這個份兒上也是沒誰了,小皇帝連吃個飯都想著他,而且還是太后親自請,這等殊榮無出其右。

    而唐奕卻是另一番計較,祭祖這麼大的日子,沒事兒吃哪門子飯,估計是有事兒。

    也不矯情,隨趙曙和曹太后留了下來。

    而接下來,可把唐奕樂壞了。

    這吃飯不在偏殿,而是把地點設在了後殿寢宮。

    一進去,唐奕這眼神兒就不老實了,四下掃看,就想找找哪有暗門。

    可是,哪那麼好找?與平常宮殿別無二致,屁都看不出來。

    悻悻然暗道:本就是個傳說,估計是沒有吧!

    收拾心情肅立一旁,等著曹太后先張嘴,看看到底是什麼事兒非得今天說。

    ......

    可是等了半天,曹太后就是不開口。

    齋菜都上齊了,老太后就領著趙曙在一旁站著,不入席,亦不說話。

    這時候,唐奕終於感覺到有一絲不對。

    因為此時,侍奉左右的內侍宮人都出去了,寢殿之中只剩唐奕、趙曙和曹太后三人。

    唐奕有點生疑,主動開口:「陛下、太后,這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曹太后點頭,確有要事,需大郎在場。

    「?」

    唐奕一腦門問號,只見曹太后終於向殿外一聲招呼,應聲進來一個老大監。

    唐奕細看,竟從未見過。看那龍鍾老態,應該比李秉臣的歲數還大。

    「見過陛下!老奴見過太后,見過唐賢士!」

    唐奕有點懵,看向曹太后和趙曙。

    但聞太后為其解惑,「這是錢大官,專司太廟寢殿看護掃洗。」

    環指大殿,「已經守護這寢殿近七十年了!」

    「.....」唐奕心裡咯噔一聲。

    七十年,專思「守護」?且太后言語之恭敬,已經超出了一個普通掃洗太監的程度。

    難道......

    唐奕下意識掃視著大殿,這裡面還真有什麼秘密?

    ......

    ————————

    另一邊,曹太后並沒有讓唐奕疑惑太久,介紹過錢老大監,就從趙曙胸前貼身處取出一把鑰匙交到錢老大監手中。

    「有勞大官了!」

    「太后客氣,此為老奴本分。」

    說罷,行至龍榻一側,書格外,老佝僂的身軀擋著,咔咔兩聲脆響,書格應聲左右分開,露出一密室。

    隱隱約約可見密室正中立有一物,金絲大綢蒙著,看不清真容。

    但是,依形狀來看,不難猜,應該是一塊碑。

    ......

    唐奕都特麼看傻了,要不是曹太后和趙曙都在這兒,他定會脫口驚呼:「還真特麼有啊!?」

    沒錯,真有!此乃趙室皇族之絕密所在,非新舊帝君交疊之際不可一觀。平時則由不識字的內侍大監專司守護,世代相傳。

    但是,那塊黃綢蓋頭的石碑上到底寫了些什麼,卻是只有掀開來看看才知道了。

    「子浩,陪官家進去吧!」曹太后的聲音把唐奕從震驚之中拉了回來。

    「啊...啊?」唐奕茫然一疑。「我?」

    「對,你!」

    曹太后淡然笑道:「這是先帝的臨終遺命,讓你陪著曙兒一起觀瞻誓碑。」

    「趙禎遺命?」

    唐奕一滯,猛然想起,趙禎臨終之前確實說過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我....」

    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可是唐奕隨之又停下來了。

    那上面寫的什麼?真的是那三條嗎?

    唐奕好奇,可是好奇之餘,他也是清醒的。

    那是只有皇帝才能看的誓碑,可能連曹太后都不知道上面到底寫的是什麼,他唐奕有資格看嗎?

    即使趙禎給了他這個資格,那他能看嗎?

    在朝堂混跡這麼多年,唐奕唯一認定的真理就是:這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

    他今天只要進去了,早晚會被別人知道。

    一段只有皇帝才能看的碑文讓他這個臣子看了,合適嗎?

    會帶來多少麻煩?有必要嗎?

    沒有!!

    想到此處,唐奕停了下來,潸然一笑,「奕終於明白先帝臨終之時那句話的含義了。」

    曹太后一疑,「先帝說了什麼?」

    「先帝說,讓奕放心大膽的輔佐陛下,若有疑慮,有機會陪陛下入太廟一觀,自然明白。」

    看著密室之中黃綢裹身的石碑,唐奕露出一絲苦笑,「現在奕終於明白了,連太祖誓碑都不隱瞞於奕,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一旁的曹太后被唐奕幾言觸動心思,想到趙禎,面有哀戚,「先帝...是把子浩當親子一般看待的。」

    「嗯....」唐奕由衷點頭。

    一個皇帝能做到如此坦誠,他還有什麼不放心?

    一個臣子能得到如此信任,他還有什麼不知足?

    淡笑著看向趙曙,「陛下,進去吧!」

    趙曙一歪頭,「姐夫先請。」

    「不。」唐奕決然搖頭。「我就不進了。」

    「為何?」趙曙不解。「這可是先皇遺命,姐夫不能違抗的。」

    「呵...」唐奕輕笑。「先皇遺命是讓你姐夫我安心輔國,再不顧忌,踏踏實實為大宋謀福。」

    「既然我已經安心了,又何必壞了祖宗規矩呢?」

    「陛下獨自進去便是。」

    趙曙一陣茫然,不確定地看了看錢大官,又把目光定格在母后身上。

    他是拿不準,要不要聽姐夫的。

    而錢大官也好,曹太后也罷,此時看唐奕的眼神儘是感激。

    唐奕不入室觀碑,在他們看來。更多的卻是為趙曙著想。

    沒辦法,先帝遺命,讓唐奕陪趙曙觀碑,曹太后也好,錢大官也罷,必須從命。

    但是,一個連觀瞻祖訓都要輔政大臣陪著的皇帝,將來能有什麼威信?又能有作為?於趙曙名聲並不是什麼好事。

    唐奕不觀碑,不但保住了趙家祖宗規矩,同時也維護了趙曙的君威。

    二人又怎能不感激呢?

    曹太后更是深深一拂,「多謝子浩了!」

    唐奕沒回話,主要是他沒想到曹太后那一層,光想別的了。

    催促趙曙,「進去吧,看完了好吃飯,姐夫我還餓著呢。」

    趙曙扁著嘴,一臉的不高興,「那好吧....」

    說完,又是少年心性歡脫的一樂,湊到唐奕耳邊,賊兮兮道:「沒事兒,等朕看完了,背給姐夫聽。」

    「別!!!」唐奕立馬一瞪眼睛。「爛你自己肚子裡吧。」

    撇了一眼密室,吐槽道:「那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不信你看著吧,早晚因為這塊碑氣的你想撓牆!」

    「啊??」

    趙曙登時一咧嘴,「那朕也不看了。」

    「噗....」

    唐奕心說,你別不看啊!你不看,那士大夫就該撓牆了,老子就成罪人了。

    佯怒道:「你是皇帝,不看不行,趕緊的!」

    「好吧....」

    趙曙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磨磨蹭蹭地進了密室。回身想找母后和唐奕,卻是錢老大官已經把密室暗門給關上了。

    無法,藉著燭光怔怔地看著石碑,伸手要掀黃綢,又有點不敢,猶豫再三,還是掀開了。

    定睛一瞧.,立時生出怪異之想:

    「姐夫是不是知道這上面刻的是什麼啊?」

    「還真是憋屈....」

    一云:「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內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

    一云:「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

    一云:「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一云:......

    看到第三行,趙曙就已經無語了。

    蒼勁古字在此已陳列了百年,展現在他面前.....

    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

    小趙曙心說,前些年經常見父皇被那些老相公氣得飯都吃不下,就是因為這條!!

    而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連趙曙都開始不住吐槽,太祖就不能對自己家人好一些?發什麼毒誓啊....

    「咦??」

    回過神來的趙曙這才有心思往下看,卻是被第四行誓文驚的發出一聲輕咦。

    怔怔地盯著碑文看了半天,不由得嗷嘮一聲怪叫:

    「姐夫....你快進來!」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9:07
第927章 默契

    「姐夫,你真不想知道碑上寫了什麼嗎?」

    趙曙一臉的幽怨,彷彿一個得到了新奇事物卻不得分享的孩子,憋的夠嗆。

    而唐奕呢?

    唐奕也有點後悔了,自打這倒霉孩子從密室出來,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弄的他腦袋都大了。

    瞪著眼珠子,「不、想、知、道!!」

    「唉....」趙曙長嘆一聲。「可惜了!」

    唐奕登時忍不住蹦出一句:「可惜什麼?」

    特麼不好奇是孫子,趙曙在密室裡嗷嘮一聲喊他進去,他是真想進去看看,可是......

    還是忍住了。

    「可惜什麼?」

    「可惜了父皇的一片苦心唄!」

    唐奕聞罷一皺眉頭,心中暗道:「先帝的一片苦心......難道,那誓碑之上寫的真不是那三句?」

    ......

    他現在是真後悔了,來大宋一遭,連特麼誓碑之迷都沒解開,好遺憾啊!

    暗下決心,要是趙曙再多說一句,他就舔著臉皮,還真就問問到底寫了些什麼。

    可是,哪成想,趙曙不問了。

    「算了....」趙曙悻悻然的一嘆氣。「既然姐夫不想知道,那朕就只能成人之美,把那四條爛在腹中了。」

    「四條!?」唐奕不淡定了,特麼不是就三條嗎?

    但是沒辦法,他「端」過了,趙曙小手一背,仰著頭,走了。

    「嘿!!你個倒霉孩子,跟誰學的,這麼討厭呢!?」

    「皇兄。」

    「以後你離他遠點!」

    ......

    ——————————

    揪著心的唐奕沒地兒撒氣,直奔趙宗麒的皇子宮殿,準備拿這小兔崽子出一出怨氣。

    趙曙與曹太后回到福寧殿,也是好奇了一路的曹太后疑然發問:

    「既然子浩要成全陛下的君威,那後來為何又要喊他入內?」

    言語之中不無責備,趙曙還是太小,有些任性妄為了。

    如果唐奕進去了,或者路上真的逼問,若是傳出,與趙曙有百害無一利。

    另一邊的趙曙還算乖巧,恭請地給曹太后一揖,「孩兒知錯了,剛剛實在一時激動,沒能把持心神,才喊姐夫入內的。」

    曹氏一嘆,也不想過多責備。和聲道:「幸好子浩識得大體,否則,你這帝位怕是要坐的憋氣了。」

    「哦....」

    趙顯低著頭,嘟著嘴,在他看來,現在就很憋氣。

    他本就不是什麼多智之人,小小年紀亦對權欲無甚熱忱,又要學這學那,坐立寢行皆有約束,還不如皇兄來得快活,想出宮就出宮,想幹嘛就干嘛嗎。

    略有委屈,嘟囔道:「孩兒只是沒想到父皇會多加那一句嘛....」

    「嗯?」曹太后一振,「你說什麼?」

    誓碑是太祖立下的,怎麼還有先帝?

    「你父皇?」

    「對呀。」趙曙抬起來,似是宣洩。「誓碑本有三條祖訓,最後多出的一行,一看就是新刻上去的。自然就是父皇所留。」

    「......」

    曹太后呆立當場,已然被趙曙的話驚的通透,何等大事要先帝在祖宗誓碑之上再加一條?

    良久,曹太后略有侷促,「曙兒....你....」

    「你父皇另加之法......可否告訴母后??」

    曹氏之請有些過分,甚至踰越,誓碑之文歷來只皇帝一人可觀、可知,她一個太后是沒有資格,更不應該有此一問。

    但是沒想到趙曙聞言,登時眼前一亮,終於有人分享心中憋悶了。

    左右看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的湊到曹太后耳邊。

    「父皇留書:唐家世代輔政,財不蓋國,權不過君....百罪皆恕!」

    「嘶!!」曹太后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呆立當場,宛若木雞。

    「世代輔政,百罪皆恕?」她終於明白,趙禎的那句讓唐奕安心出於何處了。

    不是讓他來陪趙曙觀碑,而是讓他來看,唐奕的免死金牌已經刻在了趙家祖訓之上。

    震驚的同時,曹太后又有些嫉妒,她曹家是開國元勛,五朝忠良,卻也沒得到唐奕這般殊榮。

    唐奕不但自己顯貴至極,連子孫後代,唐姓族親都要與大宋日月同輝了?

    先帝對唐奕的寵愛,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了嗎??

    ......

    她哪裡知道,趙禎這已經超出了寵愛的範疇。

    老皇帝是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千年至寶」,說什麼也得榨乾才行。

    ......

    ————————————

    另一邊,唐奕衝到趙宗麒那裡,把這熊孩子一頓修理,呵斥他以後離趙曙遠點,離唐家四小瘋遠點,離觀瀾離點......

    趙宗麒也是光棍兒,「姐夫,那你把我的腿也打斷算了。」

    這也不讓去,那也不讓去,要腿還有什麼用?

    「你!!!」

    唐奕氣的不行,心裡琢磨,得給這個熊孩子找點事兒幹了,不然這麼晃蕩下去,真成紈袴了。

    「下個月你黑子大哥也回京了,你不是一直想跟他學功夫嗎?你若成安分點,我讓他收你。」

    話還沒說完,趙宗麒已經蹦起來了。

    「真的?」滿臉的興奮,立時一個立正。「師尊放心!這一個月我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宮中安心等黑子大哥回京!!」

    「臭小子!!」唐奕笑罵一聲。「學功夫可以,男子漢嘛,當有一技傍身。」

    「但是更重要的是,跟你黑子大哥學功夫同時,要學做人,別總毛毛躁躁就知道瘋。」

    「明白明白....」

    趙宗麒猛點頭,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吐槽,瘋是跟誰學的?還不是姐夫你?

    不過,唐奕這招確實管用,趙宗麒還真就老實多了。

    在涯州的時候他就想跟黑子學功夫了,現在唐奕終於鬆了口,那還不得好好表現,省得他反悔?

    ......

    ——————————

    五月初,宋遼議和終於落下帷幕。

    正如文彥博當初提的那些條件一樣,大遼負擔大宋所有戰爭損失,還有遼河口重建之資,總共兩千兩百萬貫。三年之內,以羊毛絨、牛羊牲畜還抵。

    另廢除歲幣,免去萊州、遼河兩城百年租資。

    出讓渤海全域行線,大遼船支出入海域需報備宋廷,以免生誤。

    另外,文彥博又特麼使了個壞,逼著耶律乙辛承認當年耶律重元降宋之時簽下的歸還燕雲十六州的降表。

    遼人不知道,這條差點沒坑死他們,未來之損失比什麼兩千萬賠款、割讓制海權來得更心狠手辣。

    對此,耶律乙辛本來就是奉耶律洪基之命來的,也沒掙扎力爭,草草簽訂以免越拖越丟人。

    ......

    可是,唐奕看著已經擬定生效的宋遼協定,眼神複雜的沉默了很久。

    最後,終還是對文彥博道:「放出風去...耶律乙辛使宋期間,收受大宋重禮、宅田無數!!」

    「啊?」

    文扒皮一時之間沒明白,唐奕這是幾個意思。

    「這....這是何意?」

    唐奕這是要害耶律乙辛?沒這個必要啊?況且,這本根就是沒影兒的事兒,耶律乙辛別說宅田無數了,在大宋連個笑臉兒都沒得著。

    「恐怕不妥吧?」文扒皮提出疑問。

    「耶律洪基只要稍加排查便知是假,到時我們倒落得個小人行徑,反倒不美。」

    唐奕聞之,淡然一笑,「他不會查的......」

    「我送他一件大禮,他又怎會不順水推舟呢?」

    「......」

    文彥博一陣無語,唐奕與耶律洪基之間真不是他能理解的。

    只聞唐奕解惑道:「咱們大宋的密探都可探知,在大遼援金的問題上,張孝傑和耶律乙辛收了完顏烏古乃的好處,耶律洪基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之前殺了張孝傑,縱有嫁禍於張的梟雄本色,但是更多的,耶律洪基是在洩憤。」

    「所以,再使大宋,他派的耶律乙辛來簽下這恥辱的盟約。這意味著,他早晚也會把耶律乙辛送下黃泉。」

    「我只是送個順水人情罷了。」

    「......」

    文彥博更糊塗了,「如此說來,咱們更沒必要幫耶律洪基除去禍害吧?」

    大遼有此奸相,正是大宋求之不得的,唐應為何還要幫人家清理門戶?

    「這是一種默契。」

    「默契?」

    「對,默契。」

    唐奕笑看文扒皮,「此次宋遼兩國傾注半國之力會戰澤州,稍有差池,即是滅國之禍。」

    「但是,文相細想,兩國民間可受其害?」

    「這....」

    還真沒有。

    雄州、幽州互市從未關閉,即使澤州打成了一鍋粥,遼商宋販依就往來邊境,甚至兩國邊卒堡哨對探馬行商的排查都沒嚴苛多少。

    萊州那邊,更是遼軍頭天一退,第二天就城門大開生意興隆了。

    「子浩是說....這是一種默契?」

    「對!」唐奕點頭。「這是一種默契。」

    繼續道:「當下來看,一但邊貿受阻,大宋的損失比打一場大仗來的更大。」

    「而大遼亦是如此,耶律洪已經意識到,不論兩國軍兵之勢斗的如何之凶,可是民間的往來,卻因為宋遼兩國這麼多年的努力而變的密不可分了。」

    「大宋需要大遼的皮貨羊毛養活河北兩路近百萬之眾的毛紡織戶,更需要大遼的牛羊肉食來豐富三餐。」

    「而大遼也需要大宋的鹽鐵茶絲來填補內需。」

    「這種連接,是運輸逐漸發達之後形成的必然結果,與政謀的關係不大。」

    「可是話說回來,一但邊貿閉塞,損失最大的還是大宋。耶律洪基沒把事做絕,這是默契,也是一個人情。」

    「禮尚往來,咱們還他一個人情便是。」

    文彥博明白了,由衷一嘆,「還是子浩想的周全....」

    「對於運輸、商貿之重,我等文墨還是不如子浩認識之深啊!」

    「不!!」唐奕搖著頭,並不打算領下這誇讚。

    「時代不同了,商道越來越不容忽視,天下也越來越小,很多東西,光我自己想是不夠的。」

    「哪怕別人不去琢磨,但是文相不能不琢磨。」

    「因為....」

    「你是外相!!」

    「一切因素都要考慮周全,不可疏漏!」

    「文相明白嗎?」

    ......

    文彥博怔在那裡,現在他才知道,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一朝外相,想把萬邦玩弄於股掌之上,除了國強,還要人強,要洞悉一切,知曉天下。

    「彥博明白了....」

    「定當守責,不負重託!」

    ......

    唐奕點著頭看向殿向,「嘉佑二年的進士都回來了,回頭我挑兩個夠狠夠壞的好苗子為文相分憂。」

    文彥博臉色一黑,這小混蛋怎麼說話呢?

    怎麼著?外務省就都得是壞胚子??

    那我文扒皮.....

    好吧,都扒皮了,還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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