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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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856
jiwtc 發表於 2011-2-13 06:21
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五、診室內幕(上)

  望海醫院,「神醫李想」專用的豪華診室又掛牌營業了。

  籠罩在祝童頭頂的陰雲還沒有完全散去,可現在望海醫院屬於華夏基金所有,董事長是歐陽凡,來望海醫院就醫的病人已恢復到鼎盛時期的七成左右。

  望海中醫研究會所的會員們,也三三兩兩來調養身體。

  歐陽凡上任不久還處於觀察、適應階段,他認為望海醫院原本以「神醫李想」為主的明星效應對醫院的長遠發展不利,如果有一天「神醫李想」不在這裡為坐診了,望海醫院很可能會受到影響。

  歐陽凡認為,醫院是為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明星作秀的演繹公司,有一批醫德高尚、醫術精湛、肯於言傳身教帶新人的醫護人員才是根本。

  在過去,幾乎所有的大型醫院背後都有一所醫學院,除了為醫院源源不斷地提供優秀的醫護人員,還能為年輕的醫生進修深造、學有所成的專家研究實驗提供必要的條件。

  可是望海醫院沒有沒有這樣的條件,目前為止,有的只是眾多的病人與比較而言算是優厚的待遇。

  之前祝童對中醫學院裡量化培養出來的學生有看法,可還是為每位重金邀請來的老先生配備了一到兩位學生。

  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祝童不得不承認標準化模式下培養出來的學生雖然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但是學習、領悟的能力相當不錯的;至少比那些老中醫帶來的子侄後代們要強上一個等級。

  由此,祝童一回來就與歐陽凡商量,請他去西京與西京中醫學院接觸一下,雙方可否達成一種有限度的合作關係。

  歐陽凡聽完祝童的介紹很高興,今天一早就與吳瞻銘一道飛去西京了。

  「神醫李想」有段時間沒有坐診了,馬八與周行畢竟沒有「神醫李想」的名氣大,蘇娟那邊積攢了不少病人,上午為祝童安排了十二位。

  西蕾亞小姐將最後一位病人送診室,祝童伸著懶腰道:「有錢人真多。」

  「老闆下刀也夠恨的,捶打幾下,扎兩針就要十萬。」周行笑嘻嘻地說。

  「周先生,論起醫術來,你和馬先生都可以做我的老師。可看病和醫術不一樣,這個病人的病不只在身體上,還有這裡。」祝童點點祝童的腦門:「他很自卑。」

  「我看他是個傲慢自大只相信自己的偏執狂。」周行不同意。

  他是這個病人的主治醫生,經過半個月的潛心治療,病人身體上的病灶已經消失,可他就是叫喊著腰疼,整天摔打著一疊支票要求見「神醫李想」。無論周行和蘇娟怎麼解釋,他都不相信自己已經痊癒了。

  馬八收拾好剛才祝童的用的器具,對周行道:「望聞問切,老闆的『望診』絕技,不是一兩天就能學會的。」

  「你也同意老闆的意見?」周行撇著嘴問。

  「開始接診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個很麻煩的傢伙。看在那一萬診金的面子上,那天我們一起接待的。」馬八在周行對面坐下,翹起二郎腿:「他已經被這個病折磨十多年了,這些年有錢了,可以說跑遍了國內的各大醫院。有了怎麼多專家、教授、中西名醫的教誨,他自認為已經是為風濕病專家了。說實話,你開的處方時的態度有問題。他覺得要用虎骨就給他用唄,反正他有錢,可你給他開了雷公籐,雖然效果差不多,可從那時候起,他對你就有看法了,認為你看不起他。你這個病人,對你有抗拒心理啊。」

  祝童手裡把玩著金筆道:「馬先生說的不錯,他的病確實已經好了。現在還叫喊腰疼,是不相信周先生這個不聽話而固執的年輕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治好那已經糾纏了他十幾年、那麼多有名的專家教授都治不好的病。這是教訓啊,今後要記得了。大部分久病纏身的人都會有些心理疾病,遇到這樣的病人不能硬碰硬,要學會迂迴。他要用什麼名貴藥材開上就是了,煎藥、制劑的時候換過來就行了。這樣的錢,不掙白不掙。」

  「可是,萬一出醫療事故怎麼辦?」馬八擔憂地問。

  醫療事故審查責任的重要項目就是審查病例和處方,亂開處方很容易被追責。

  「這就是水準問題了,悟明白,其實很簡單。中醫處方,很難講對與錯的。只要把握好大致方向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看出來也不提醒我。」周行想明白了,不滿地瞪著馬八。

  「他很固執,印象已經形成,提醒你也沒用。」馬八轉頭看著祝童,又道:「這樣的病人,只有老闆出面才行,你沒有老闆的名氣,也沒有老闆的水準。這不,被老闆敲出十萬塊,心裡舒服了,病也好了。」

  祝童不在的這些天,兩人也在這間診室接待過一些病人。可一樣的病,祝童開價三、五十萬對方都覺得物有所值,還很感激的樣子。

  可周行與馬八開出上萬的處方,病人就說他們這是敲詐,要去衛生局投訴他們。

  比如剛才那位,年輕時在遠洋貨輪上做水手,落下個腰疼的毛病。他在望海醫院住了快一個月了,之前一直是馬八在為他治療;可他總說效果不好,無論花多少錢,也要請「神醫李想」親自替他看病。

  蘇娟與周行實在沒辦法了,治好把他交到祝童這裡。

  祝童只讓他躺下,把他背上的所有位都點了一遍,封閉了幾個大穴,又紮了兩針。接著又開出一張大處方,說這三付藥是為了鞏固療效,只要一年內注意點,他再不會受腰疼的折磨。

  事實上,祝童開出的只是一份填精補髓的保養處方,據說出自宮廷珍藏,祝童只改動了幾味早已消失的稀有藥材。

  那個病人來的時候是被護士推進來的,離開時是表示自己的腰真的不疼了,捧著那份處方連說「神醫李想」就是高明,那些錢花的物有所值。

  實際上,祝童只是暫時封閉了他腰部的穴位,即使真的腰疼,現在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好了,病人已經走了。下午還有個病人需要關注,胃癌晚期,動過兩次手術又復發了。」祝童結束剛才的話題,開始談正事。

  「下午還有嗎?」馬八與周行都知道,蘇娟今天只為祝童安排了上午的病人,下午沒安排。

  「是位外國病人,很有錢很有錢的病人。這次又你們兩個負責治療過程,現在討論一下,怎麼做才能既讓病人滿意,治好他的病,又能使醫院取得客觀的評價與豐厚的回報。」祝童把兩份厚厚的病例扔到茶几上。

  周行與馬八迅速進入角色,這是祝童給他們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病例分兩份,原件是英文,已經翻譯好了。

  正如祝童所說,這個病人看起來糟透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淋巴系統,身上佈滿大小腫塊,西醫真的沒什麼辦法了。

  周行與馬八都不善於治療癌症,可祝童把這個病人交給他們也不是讓他們把病人弄死。祝童的意思是,讓他們利用望海醫院花大價錢招攬的批閒雲野鶴們,為這個病人來一次集中會診。

  經過大半年的接觸,祝童讓周雲和馬八主持為閒雲野鶴們建立了詳盡的個人檔案,通過這個過程,他們對那些老中醫的習慣、癖好,誰善於治療那些病症都有了些瞭解。

  這次,一是檢驗一下他們能否利用好著龐大的醫療資源;二是紅蝶神正與在鬧彆扭,還是半殘之體,不適合出手。

  況且,祝童隨時可能離開上海,沒有了「神醫李想」,望海醫院不能關門大吉吧。

  蝶神祇是特例,不是每個中醫都能得到它的眷顧。

  周行與馬八湊到一起研究病例,討論讓哪位老中醫負責前期調養,哪位開出的主治處方……

  祝童收回眼光,轉動搖椅面向窗外,想自己的事。

  他回到上海已經兩天了,還沒有見到葉兒,著實放心不下。

  她回到上海幾乎沒怎麼停留就隨著祝紅去了祝福山莊,凡星也在那裡。

  在西京的時候祝童每天打電話詢問葉兒與凡星的情況,母親祝紅說葉兒並無什麼大礙,身體有些虛弱,需要調養一些時間。

  祝紅還說,她回國後一直想與未來的兒媳多聊聊,培養培養感情,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讓祝童放心做事,別去打擾她們。

  井池雪美小姐在祝童回到上海的前一天走了,她給祝童打電話,讓他近期去開封。

  祝童恨不得馬上趕去祝福山莊,儘管他很相信母親,可看不到葉兒心裡總是不安穩。

  還有凡星,母親說凡星的情況與柳依蘭不同,需要慢慢調理。

  祝童很想現在就去祝福山莊,可是就是走不開。

  雷曼參議員的隨行人員昨天就走了一部分,可參議員沒走,為的就是這位病人。

  雷曼前幾天之所以沒對祝童說,是因為這位病人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來不來還在兩可。

  直到昨天臨登機前,雷曼參議員忽然接到電話,說是邁克.斯內爾先生已經決定來上海,請他務必請求李想先生,接待這位病人。

  是的,病人是邁克.斯內爾,能如此小心謹慎,讓一位地位顯赫的參議員臨時改變行程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事實上,邁克.斯內爾先生是一位名登全球財富排行榜的超級富豪,也是海洋基金會的創始人之一,他還是位名聲卓著的的投資者與慈善家。保守估計,身家在百億美元之上。

  還有那位久違了的漢密爾頓勳爵,也將隨他一同前來。

  迄今為止,昨天接待的多是國內的富豪,邁克.斯內爾先生雖然看起來很厲害,還沒到能讓祝童心動的程度。

  他看重的是,邁克.斯內爾先生到上海治病,一定會成為近期的社會熱點。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是個能讓周行、馬八名聲鵲起、讓望海醫院走向輝煌的機會。

  還有王文遠,原本為他服務的醫療急救小組幾乎全被黃海帶到西京去了。

  如今與王文遠有關的所有治療工作都落到祝童身上,他正在考慮考慮,是不是該去和這個特殊的病人談談。

  如果效果不好,不能化解兩人之間的隔閡的話,就在王文遠身上留下點後遺症之類的小玩意。
jiwtc 發表於 2011-2-13 06:22
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六、萌動(上)

  王文遠這邊巡視完,祝童並沒有回「神醫李想」診室見Della的意思。

  他乘電梯上到十五樓,施施然來到一個廂房前,推門進去。

  仔細說來,這間廂房裡也住著一位屬於「神醫李想」的病人,他是尹石風。

  也許是想與祝童、秦可強多聚聚,也許是不想回漢水鎮的莊院裡悶著,尹石風借口養傷隨祝童到了上海,住進望海中醫會所豪華的廂房裡,頗有樂不思蜀的味道。

  他身上只是些皮外傷,即使不治,回去養幾天也就沒事了。

  可尹石風當著祝童的面給姐姐尹石麗打電話,說是被打的頭痛,需要麻煩祝師兄關照幾天。

  尹石麗隨即打電話過來詢問,祝童只好為尹石風圓謊,說他當時喝醉了,頭上挨了幾下,玉枕穴附近有血腫,經脈淤塞不通,確實需要調養調養。

  不過,祝童還說讓尹石麗放心,尹石風是為了江湖道受傷,他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尹石麗也是一副七竅玲瓏心腸,哪裡聽不出來祝童話裡的玄機。

  還是因為心疼這個唯一的弟弟,從小就沒了父母,為了家族的所謂使命沒過過一天輕鬆的日子。

  一年多來壓在兩人身上的重擔卸去了,可尹石風卻時常發呆,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對當什麼漢水尹家掌門沒多少興趣的樣子;尹家的大部分事情還是尹石麗在操持。

  她只微微歎息了一聲,囑咐祝童多勸勸尹石風,跟著他歷練一段時間也是好的;又說過些日子抽空去上海,就掛斷了電話。

  祝童覺得很滑稽,曲奇跟著他歷練了一年多,剛開始單飛,尹石風又來了。莫非,他這裡是培訓機構?專門為江湖道培養搞陰謀詭計的人才?

  尹石風在房間裡其實什麼也沒做,只是躺在床上看電視。也不知他哪來那麼高的興致,從前天下午住進來,房間裡的電視就沒有關。他尤其喜歡看正在播出的一檔檔選秀節目,祝童進來時,他正看昨晚節目的重播。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了一會兒,祝童算是看出點眉目了。

  尹石風不是對選秀節目感興趣,他是對電視台裡的那位美女主播入迷了。

  「想認識她嗎?我可以請她過來,介紹你們認識,一起吃頓飯。」祝童猛然道。

  「唔唔,太好了……師兄,你不是開玩笑吧?」尹石風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想明白了,立時兩眼放光。接著,就面紅耳赤地,一副被人瞧破心事不好意思的樣子。

  「我就是不給她打電話,她今天也會來的。」祝童拿出手機,想了想又放回口袋裡。

  邁克.斯內爾先生要來望海醫院看病的消息雖然還處於保密階段,但是祝童已經讓蘇娟大張旗鼓地為他極其隨行人員準備住處。

  據雷曼參議員說,邁克.斯內爾先生只高級助手就有三位,專業保鏢八位,分兩班二十四小時貼身守護。另外,他還帶有一個醫療小組,十人左右並攜帶著大量的頂級醫療器材以及藥物。

  為了安置這些人,祝童讓蘇娟騰出了兩座別墅。中午的最後一位病人,就曾經住在一棟別墅裡。蘇娟安排祝童為他看病,前提條件就是必須出院或轉到大樓裡的vip病房。

  這番折騰看在有心人眼裡當然明白望海醫院要迎接一位很有來頭的病人了,蘇娟按照祝童的交代,有選擇地對幾個人透露了邁克.斯內爾先生要來看病的消息。

  算算時間,以上海的信息傳播速度,那位漂亮的女主播應該已經聽到風聲了。就算她現在忙於選秀節目,她的領導知曉邁克.斯內爾先生的消息也會安排她來採訪。

  上海灘的各家媒體都知道,「神醫李想」不是個好打交道的傢伙,能採訪他的記者寥寥無幾,而那位漂亮的女主播就是表現最惹眼的一個。

  大家都認為她與「神醫李想」有一腿,所以才能每次都抓到「神醫李想」的花邊與非花邊新聞。迄今為止,她也是唯一一位進入過神秘而奢華的「神醫李想」診室與望海中醫研究會所的媒體人士。

  尹石風眼巴巴地看著祝童把手機放回口袋,不甘心地低聲提醒道:「那個……它沒有開機。」他知道祝童在上海混的不錯,卻沒想到還認識自己心中的偶像,那樣子,好像輕輕鬆鬆就招來似地。

  可他也知道祝童雖然能言善辯,卻不是個亂講話的人,也一定不會用這種事騙他。他只是有些擔心,祝童的電話沒有開機,人家怎麼找你啊?

  「她會找到我的,放心吧,我說她晚上來,她就一定會來。」祝童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兩張寶石藍金卡,遞給尹石風:「這是兩張會所的會員卡,你一張,另一張……如果你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的話,可以送給她。」

  之前,祝童曾送給那位女主播一張限期消費的體驗卡,這兩張是真正的會員卡。

  祝童覺得言傳不如身教,身教不如狠狠地摔上一跤。

  尹石風雖然看上去是個三十來歲的成年人,但祝童以為,那完全是個大孩子。很可能,還是個處男。

  有的女人能讓男人墮落,有的女人能使男孩走向成熟。

  漂亮的女主播見多識廣、經驗豐富,是位飽受這座國際化都市熏陶的釅熟女子。精明是她的習慣,格調是她的特色,浪漫史她的戰袍,溫柔是她的武器,藐視是她的拒人千里工具,勢力是她自我保護的本能,搖曳的心是大家都知曉的秘密,美麗的胴體是她最大的殺器。

  對於尹石風這樣的生瓜蛋來說,正是一個合適的老師,在她那裡,尹石風能學到很多東西。

  疼了,自然就清醒了。明白明白,不經歷看不穿,看不穿如何能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尹石風捧著兩張卡端詳著。

  他其實並不知道這兩張卡的價值,儘管現在會所消費的會員們來的不多,可這裡的消費卡也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它們已經成為一種身份的象徵。

  歐陽凡去西京之前還與祝童商量過一個來自孫鐵柱先生的建議,在上海郊外或更遠的地方再選一處地方,修建一個望海莊園,與會所提供相同的服務,方便那些講求私密性的會員去消費。

  祝童第一個想到的是田旭陽的水鄉人家,那裡環境不錯,基礎設施還算完備,稍加整理就能開門迎賓。祝童得到那塊地方已經有些時間了,一直沒想好該如何利用那塊地方;孫鐵柱先生的建議正好提醒了。

  可水鄉人家地方太大了,即使不參照望海醫院這裡的奢華風格,整理起來也要耗費一大筆錢。

  祝童讓曲老億估算了一下,少說也要五千萬。

  還好,望海醫院馬上就要迎來一位財神爺,這筆錢,就落在他身上了。

  祝童這邊想著自己的事,尹石風卻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他先是跑到衛生間沖了個澡,又翻開行李把自己的衣物擺了一床,看來看去好像對那件都不滿意的樣子。

  也難怪,他從小就是個苦孩子,近期情況好了,卻還沒學會吃喝玩樂那一套也算高深的學問。他時常穿用的還是那些從商場裡採購的大路貨。

  「時間還早呢,不如我找個朋友陪你去買幾件合適的衣服?」

  「太麻煩了吧?」尹石風不好意思地說。

  正說著,祝童身上的另一隻手機響了,這是只有西蕾亞小姐、葉兒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的號碼。

  正如祝童判斷的那樣,西蕾亞小姐說,那位漂亮的女主播也來了,現在樓下大廳裡候著呢,她要求見「神醫李想」。

  祝童讓西蕾亞小姐請她到自己的診室去,放下電話對尹石風道:「來了,你的夢中情人來了。」

  「真的來了?」尹石風驚喜交加,手竟然哆嗦起來,不知道放怎麼放才好。

  「你這個狀態可不行,現在是兩點三十分,晚飯要到七點。這樣,我先請她到會所來,你一會兒遠遠的看看,如果真的希望認識她的話我在安排晚餐。

  「這裡有十萬,是這次征討天輪寺對你的獎勵。拿去用吧,兄弟,你的時間可不多啊,要抓緊啊。醜化要說到前面,這十萬塊可要省著點用,再需要錢的可以來找我借。利息就不算了,本金一定要還。」祝童說著話遞給尹石風一張銀行卡,隨即撥打宋中刃的電話,請他按照他自己的身材買幾套行頭送過來。

  祝童目測過,尹石風比與宋中刃的身高稍矮一點,常年習武,顯得更結實。比照他的身材賣衣服,應該剛好合適。

  「太多了,這怎麼用的完?」尹石風果然是菜鳥一隻,完全不明白與那樣的美女交往意味著什麼。看他的興奮程度,祝童估計,這十萬塊最多能讓他抵擋三天。

  「唔,你還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祝童上下打量尹石風幾眼,拍手笑道:「這樣吧,我就說尹先生是望海中醫研究會所重金聘請來的副總監,主要負責將要開業的郊外分部。你可以對她說,你是中醫世家傳人,善治疑難雜症,剛從……這個……中醫去哪裡留學好像都不合適啊。算了,以你的本事做不來高難度的動作,以她的見識……你就說剛從山裡出來,正經新鮮出土的的純淨珍稀文物。」

  「呵呵,聽師兄的,聽師兄的。我還真的會治幾樣病,尤善跌打損傷,調理內息。可是,我該怎麼說我的待遇呢?」尹石風傻笑著,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你以為,多少合適?」

  「十萬……不,年薪二十萬,應該可以了吧?」尹石風猶豫著伸出兩個手指,

  「就說三十萬吧,這裡是上海。年薪二十萬以下基本上都被看做是窮人。與她那樣的美女認識都不夠格,交往……別開玩笑了……」

  祝童又用半小時對尹石風進行了突擊培訓,不管他懂不懂,把一些應該知道的禮節性的東西硬塞過去,不乏一些獨家秘籍心得。

  又打開電腦,隨便選了兩部愛情倫理片洗腦,才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診室。

  關上房間的門時,聽到尹石風在裡間低聲念叨:「臉皮要厚,擁抱要穩,接吻要准,下手要狠……」

  祝童搖搖頭,剛才他說什麼來著?哦,只想和她認識,交個朋友;只單純的交朋友還用背誦祝童剛教給他的二十字泡場箴言?

  春心萌動的尹石風啊。
jiwtc 發表於 2011-2-13 06:22
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六、萌動(下)

  走進自己的診室,祝童一時心情大好。

  房間裡可謂花團錦簇、香氣撲鼻、美色滿眼。

  加上西蕾亞小姐,四位美女齊聚一堂各有千秋。正值盛夏,她們的服飾都是一襲無袖清涼薄裙,只看著就舒服。

  Della果然等急了,雖然表面尚保持一向的矜持,手裡那攥成一團的絲巾暴露了她內心的焦灼。

  女主播倒是很有風度的樣子,她這次還帶來了一位青春靚麗的少女,說是自己的同事,請李先生今後多多關照。

  祝童聽完她的話沉默了片刻,盯著她帶來的女伴看。那是個面帶稚氣的、五官精巧的標準美少女,應該剛進入電視台沒多少時間,清亮的眸子裡還沒污染。身材也相當不錯,兩隻白嫩的手臂光潤纖細,薄衫下,胸脯高高隆起,很是惹人遐思。

  但是這些在現在的祝童看來是毫無意義的,他把目光轉回西蕾亞小姐,淡然道:「你是我的秘書,不是別人的秘書。這是我的診室,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

  西蕾亞小姐馬上明白老闆的意思,不好意思地對女主播與她帶來的女伴做個請的手勢,生硬地說:「對不起,請隨我來。」

  女主播的臉刷地一下紅了,她最近在與范西鄰的秘書交往,風頭不錯,順利得到了收視率驚人的選秀節目主持的位置,隱隱有成為頻道一姐的趨勢。

  層次高了,眼界當然見長,對以前跑社會新聞時認識的那些關係不怎麼看的上了。

  「神醫李想」雖然是個例外,卻也沒以前那般熱絡了。

  這次,先是被電台總監要求她放下手頭的工作,去與「神醫李想」聯絡,務必拿到與邁克.斯內爾先生有關的的第一手新聞。

  她開始沒有意識到邁克.斯內爾先生是什麼人,仗著范西鄰秘書面子,對電台總監的要求稍微敷衍了幾句,該忙什麼還忙什麼。

  可沒過一小時,台長把她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一通訓斥,說是這次如果不能完成台裡的任務,現在就可以寫辭職信了。

  女主播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從台長辦公室出來,她馬上聯絡范西鄰的秘書。

  可得到的回答是,對於台長那個老頑固,他也沒什麼辦法。

  女主播當時混了頭,詢問范西鄰的秘書能否請范市長出面通融通融,她對現在的狀況很滿意,實在不想再去跑社會新聞。

  對方說,范市長很忙,沒時間關注這樣的小事。今後要注意影響,不要動不動就提類似無禮要求。

  最後,還是范西鄰的秘書給她出了個主意,他說:那個「神醫李想」不是喜歡漂亮女人嗎?她可以選一個有吸引力的同事一同去,如果「神醫李想」對那個人有意思的話,她就能順利脫身了。台長要求的是拿到與邁克.斯內爾先生有關的的第一手新聞,並沒有說必須是她去採訪。

  他還說,男人都喜歡新鮮貨色,也許她在「神醫李想」那裡已經沒什麼吸引力了。

  女主播這才明白,范西鄰的秘書也的面子許在電台總監那裡還有一些份量,在台長面前狗屁不是;且自己在他心裡也只是個玩物而已。

  她當時心灰意冷,對那個人也徹底死心了;她甚至都提不起解釋的心思。以前,她故意給人以與「神醫李想」有某種密切關係的印象,現在說她與「神醫李想」之間並沒有什麼,誰信啊?

  心裡雖然淒苦,她還是選了個最漂亮的實習主播,希望這個初出茅廬的、清純的能滴出水來的同事真的能讓自己脫身。

  可祝童的態度讓她明白,她的那點小心思被看穿了。同時,心裡還有幾分得意,「神醫李想」果真對她青眼有加啊。

  所以,女主播並沒有說什麼,與同事隨西蕾亞小姐走出這間奢華的診室。

  一出門,她就打發同事先回去,說自己再等等,有消息會通知對方。她真就在診室外的接待室裡等,等「神醫李想」與那個女人談完,自己還有機會。

  那個女人……糟糕,真是鑽牛角尖腦子壞掉了,那個女人不是范西鄰范副市長的夫人Della女士嗎?她一直排場很大,剛才的樣子……明顯是有求於「神醫李想」。

  西蕾亞小姐只把她們帶出診室,卻沒有要求她們離開。祝童下午並沒有安排病人,接待室裡靜悄悄的。

  西蕾亞小姐又進去了兩分鐘,出來坐在接待室內唯一的辦公桌前,對著電腦辟啪辟啪打字,沒有與她交談的意思。

  女主播在一張為候診者預備的沙發上坐下來,靜靜地想這心事。

  過了一會兒,西蕾亞小姐的手機響了,她聽著電話跑進診室,沒多久就出來了。

  這次她沒有回座位,而是走向電梯方向。

  又過了幾分鐘,西蕾亞小姐帶著五位衣冠楚楚的歐洲人回來了。

  西蕾亞沒有讓他們進去,安排他們在候診室的沙發上坐下,打電話讓人送茶點、咖啡上來。

  西蕾亞小姐要了六份茶點,女主播心裡頓時一鬆。「神醫李想」知道她在等,他還要見自己,所以才讓秘書好好招待她。

  她好奇的打量那五位老外,發現自己認識其中的兩個。

  那位史密斯先生,以前「神醫李想」還是福華造船籌備處主任的時候,兩人之間曾鬥得不亦樂乎。史密斯先生失敗了,聽說損失了一大筆錢。現在他是福華造船的董事,也是上海灘上有名的酒鬼之一。

  他曾經在幾次相當層次的商務聚會中喝的酩酊大醉,搞得主人和客人都不是很愉快,後來,很少看到有人再邀請他了。

  另一位,是美國參議員雷曼先生,他竟然沒走,坐在這裡等「神醫李想」……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啊。

  他們坐下後就開始爭論,參議員先生試圖說服那三個陌生的老外,可對方很傲慢,堅持的要「神醫李想」簽署那些文件。

  他們好像覺得女主播也像西蕾亞小姐一樣,是祝童身邊的工作人員,或者認為她聽不懂的英語,談話很是肆無忌憚的。

  女主播的英語程度一般,費了好大勁才隱約聽明白了一點:這三個人剛下飛機,他們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律師,提前一天到來的任務是要與「神醫李想」簽署一些法律文件。

  參議員認為,「神醫李想」不是一般的醫生,他不會答應簽署任何文件。即使他們支付再多的錢,也不可能說服他。

  女主播將事情梳理了一下,發現自己真的昏頭了。

  她已經從同事那裡知道邁克.斯內爾先生的份量,這麼一位世界金融界大鱷來找「神醫李想」看病,在任何地方都是一項足以引爆眼球的焦點新聞事件,對任何一位記者來說都是一次難得的機遇。如果能順利抓到相關新聞的獨家採訪權,即使失去選秀主持的位置也是值得的。

  比如現在,不正是一個最好的新聞素材嗎?

  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律師要求「神醫李想」簽署一些法律文件,據說還會支付一大筆錢。那些文件當然與邁克.斯內爾先生來上海看病有關,很可能是一些承諾保密的限制性文件。

  她悄悄打開挎包裡的高級錄音筆,那些談話雖然聽不太明白,回頭可以找同事幫忙。

  診室裡,祝童與Della的交談也相當糾結。

  Della開門見山地詢問,是否有無情大師的消息?如果有的話,請祝童務必告訴她。

  「是普賢寺的無情大師嗎?好久沒看到他了。我只知道他後來離開普賢寺去了雲峰寺,再往後就不知道了。聽說,他從雲峰寺貪了大筆香火錢,應該躲在哪裡享清福了吧。范夫人,您怎麼會認識他?」

  「別裝糊塗了,無情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他失蹤了,一定有你有關。你今天必須告訴我,他在哪裡?你準備怎麼對付他?」Della穿了一件繡花旗袍,胸前的一對本就誘人遐思的凶器,隨著呼吸的急促而搖曳出道道波紋。

  「還有這一說?」祝童坐直身體,很認真地說:「第一,我與無情大師只能算認識,交往不深,談不上有什麼恩怨;第二,即使傳言是真的,無情大師拿走的那些錢也與我無關,你該找失主要人,最想抓到無情的是他們;第三,我身邊的麻煩已經不少了,十月份要結婚成家,現在是洗心革面廣結善緣。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生意還算可以,每天看十幾個病人,輕輕鬆鬆,幾十萬就到手了。我很珍惜現在的一切,對那些無關爛事的事沒一點興趣。還有一點請范夫人注意,我前天才從西京回來。你剛才說無情前天晚上失蹤的,那個時候我和朋友多喝了幾杯酒,正和人在夜市裡打架呢。」

  祝童說得有理有據,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破綻。

  Della皺起眉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唇角綻出一抹微笑:「你十月份結婚?」

  「是!下月發請柬,您和范市長一定要來捧場啊。」

  「那位幸運的新娘是蘇警官?」

  祝童做甜蜜幸福狀,連連點頭。

  「地點呢?準備在哪裡辦酒席?」Della又問。似乎聽到祝童結婚的喜訊,無情大師就變得不重要了。

  「酒席是免不了的,初步打算放在蘇州。婚禮在山水道觀舉行,離蘇州比較近。」

  「真羨慕蘇小姐能拴住你的心。『神醫李想』結婚,會有很多女孩子哭鼻子的,你是她們的偶像啊。有旅行計劃嗎?或許我可以幫忙。蘇小姐喜歡什麼樣的地方?我在國外有不少朋友,一定不會讓你和蘇小姐失望。」

  「謝謝范夫人好意,已經安排好了,我們準備去澳洲度蜜月。」祝童不無得意地說。

  去澳洲還有個目的,拜訪向華易向老;可謂一舉雙得。

  「看來,你是真的要結婚了。」Della靠近大班台,纖細潔白的手指按在黑色的桌面上,輕輕畫了個圓,在中間一點:「可是,你們去不了澳洲。」

  「為什麼?」祝童不解地問。

  「李先生的安排不夠周密了,你在決定度蜜月的地點之前應該先去出入境管理局咨詢一下。」Della得意地說。

  「什麼意思?」祝童心裡升起一股怒火,他大概猜到了Della要說什麼。

  果然,Della湊近一些輕聲道:「又問牽扯到某些尚在偵查階段的案件,出入境管理局收到有關部門的申請,『神醫李想』已被列入限製出境的黑名單了。蘇小姐也有問題,她是福華造船審計室主任,還是一位市局計財處的警官。公務員出國,也需要走很多程序。一個月的時間,來不及啊。」

  祝童歪著頭想了想,遺憾地說:「看來,我們的蜜月只能在國內過了。」

  「也不一定。」Della將右手輕輕覆在祝童左手上,嬌聲道:「只要李先生能放過無情,我幫你搞定出入境管理局。那個時候,海闊天空,李先生想帶蘇警官周遊世界也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祝童無奈的搖搖頭,又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這樣吧,我托朋友打聽打聽,如果有消息的話,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Della作驚喜狀,手指伸到祝童手心處輕輕勾了兩下,笑盈盈地說:「真的?那就先謝謝李先生了。我相信,只要李先生想找的話,無情就沒事了。可是,李先生要抓緊啊。馬上就進入九月了。在一些事情上,女人的耐性相當有限。如果在婚禮之前還沒有消息的話,我會很失望的。」

  「這是威脅,我能這樣理解嗎?」祝童冷下臉,不客氣地說。

  「誰敢威脅『神醫李想』呢?除非他不想活了。可是,一個瘋狂的女人什麼事都做的出來。」Della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很平靜,眼睛裡卻閃爍著瘋狂。

  祝童不想把事情鬧得如此糟糕,Della說的很有道理,女人發起瘋來確實難纏。

  無情那傢伙,明明被江小魚控制了,怎麼會對Della說他如果出事了肯定與自己有關?

  大班台上的座機響了。

  柔和的鈴聲舒緩了緊張而詭異的氣氛,祝童伸手拿起話筒,示意Della坐下。

  電話那邊是參議員雷曼,他說有三位來自美國的客人要和他談談,他們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律師。

  祝童說半小時後有時間,請他們來診室會面。

  雷曼說,史密斯先生將他們一同前來,與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律師剛下飛機,史密斯去機場接到他們直接來醫院了。

  史密斯,那個廢物酒鬼啊。

  放下電話,祝童很是奇怪。邁克.斯內爾,那個病入膏肓的富豪讓律師來見他是什麼意思?

  雷曼說是"客人"而不是"朋友",是在表示他與那三位律師不熟,還是暗示什麼。

  「很有來頭的病人,邁克.斯內爾先生就要到了嗎?」Della是消息靈通人士,知道這個消息並不奇怪。

  祝童點點頭:「你還有半小時。我的時間很值錢的,外面有很多病人希望能進入這間診室。如果掛牌應診,半小時足夠我看好一位病人,掙個幾萬十幾萬了。」

  「廢話真多。」Della好像變了個人,嫣然一笑道:「李想,我現在心裡很亂,告訴我,怎麼做才能讓我見到他。」

  「對於這件事,我真的愛莫能助。」祝童牙關緊咬,絲毫不鬆口。

  Della哼了一聲,拿起精巧的手包站起來:「我該回去照顧兒子了,你們這些臭男人一個比一個討厭。無情得罪過你,可我們一直是朋友。我這樣的朋友能幫你做很多事,如果朋友沒得做……你知道的。寶貝,好好想想,我還會再來的。」

  看著祝童不懷好意的笑,Della繞過大班台來到祝童身邊,用細嫩的手指在他耳輪上捻了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狗嘴裡吐不出什麼好東西。」才搖曳著魅惑的腰肢走向門口。

  輕輕的,雕花木門關上了。

  祝童捂著耳朵,低聲念叨一句:「真是個有情無義的妖精啊。」

  他剛才想問Della的是,那個被范家上下當成小祖宗供著的孩子,與無情有沒有關係?
jiwtc 發表於 2011-2-13 06:22
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七、針尖對麥芒(上)

  世間事有許多巧合,有偶然也有必然。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風雲聚散,種種因素集糾結到一處,雄龜演天龍,雉雞變鳳凰,自然就會變成必然。

  祝童也是如此,因為算計王覺非才來上海;因為來上海而與葉兒相遇;為了給葉兒治病而遠赴湘西,而被神傳蝶神;與葉兒相戀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才進入海洋醫院。

  凡此種種,終於成就出「神醫李想」的偌大名聲,引得世界頂級富豪也找上門來求醫。

  在上海,知道他的人不少,相信「神醫李想」具有神奇醫術的人並不多,來望海醫院看病的更多的是外地人。

  他們或者是通過媒體網絡、或者是口耳相傳知道了「神醫李想」,知道了望海醫院;有些是真的相信,有些是在別的地方治不了,又不甘心等死,才來碰碰運氣。

  可是,真正到了才知道,能掛到「神醫李想」的診號雖不像買彩票中大獎那般遙不可及,卻也絕不容易。

  好在望海醫院除了「神醫李想」,還有馬八與周行兩位據說僅次於他的神醫,還有不少有真才頗有名望的老中醫,他們都有固定坐診時間。

  Della離開後,祝童並沒有馬上讓西蕾亞小姐將雷曼參議員以及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律師們請進來。

  他需要一些時間整理有些紛亂的腦子。

  Della說,李想這個身份被有關部門列入限製出境名單,在祝童看來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如果想出國的話,他隨時可以換個身份。

  澳洲是一定要去的,本打算舉辦婚禮後,與葉兒一起以去拜望老師的名義去看望向華易向老,如今看來是行不通了。

  「有關部門」這四個字如同一塊投入心裡的不大不小的石子,讓他覺得相當彆扭。腦子裡不受控制地去想「有關部門」倒是哪個部門?何方神聖主導?限制自己出境出何目的?

  向墨還在西京,與藍湛江一同忙著簽署合作文件,完善那些祝童挖下的坑;最遲週末回到上海。到時候……

  祝童忽然有些煩躁,知道不能任憑思想這般發散下去,那樣,什麼都幹不成了。

  他瞟一眼大班台上的日曆,那裡有西蕾亞為他寫下的當天行程安排的備忘錄。

  祝童看到一行字:下午五點,吳院長辦公室,討論名醫講堂相關事宜。參與人有吳瞻銘院長,行政總監蘇娟,中醫堂總監馬八先生、周行先生,醫政室主任鄭書榕先生。

  前些時間醫院蕭條時實施了一項針對年輕醫生們的培訓計劃,有目的的將他們送到別的醫院學習。歐陽凡接掌望海醫院後,又提出了一項新的培訓措施,醫院每週抽出兩個下午的時間舉辦「名醫講堂」,由祝童、馬八、周行或老中醫們坐堂,傳授行醫心得,回答年輕醫生遇到疑難病情。

  祝童對歐陽凡的建議舉雙手贊成,這是一項著眼於未來的措施,既能快速提高年輕醫生門的專業水準,又有凝聚人心的作用。

  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名義講堂還在醞釀準備中,具體實施計劃細則由鄭書榕負責,計劃書就放在祝童面前。

  他馬上看看手錶,已經三點二十五分了。四點就要開談論會,可他還沒時間看這份計劃書。

  三點五十分,Della已經離開一段的時間了,雷曼先生在接待室等了將近一小時有些著急了,請西蕾亞小姐進來看看。

  西蕾亞推門進來,看到老闆正聚精會神地看一份文件。

  「老闆,雷曼先生著急了。」那是她午飯時親手放在那裡的,在她看來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可這個時候老闆竟然放著重要的客人不理會去看那份計劃書,實在是有些不合適。

  「再過五分鐘,請他們進來吧。」祝童沒有抬頭,只揮揮手。

  西蕾亞微微躬身,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祝童這才抬起頭打開電腦,接待室內的實時場景出現在屏幕上。

  接待室與「神醫李想」診室裝飾同一風格,華麗而精美。

  診室內是清爽舒適的竹木地板,接待室在地板上卻多了一塊工藝精美的印花地毯。它的作用不只是為了更舒適,而是吸音。

  天花板上的菱形吊燈內裝有多孔攝像頭,可它的收音效果卻很一般。有了這塊地毯,就能保證監控者能聽到最接待室內最低微的交談聲。

  祝童首先看到的是女主播,她沒有走,坐在距離診室大門最近的沙發上,注意力全在雷曼參議員那邊。

  雷曼參議員果然等急了,他不停地向通往診室的大門張望。

  史密斯……這個酒鬼,他來幹什麼?哦,祝童想起來了,史密斯先生不只是位失敗的投資者,還是一位律師。他正在於那三位來自美國的律師低聲討論著什麼。

  史密斯試圖說服他們去掉文件中的某些條款,祝童開大聲音,耳機裡傳來史密斯的急促的聲音。

  「……收起你們的傲慢吧,先生們。這裡是上海,是醫院,不是紐約的曼哈頓那座垮掉的雙子星。你們完全不瞭解裡面的那個人。我敢肯定,如果拿著這份東西進去,一定會激怒他,會把事情搞糟的。雖然我很不喜歡他,但我不得不承認他是一位相當不錯的醫生,也是個是自尊心極強的喜怒無常的傢伙。沒有必要在這些問題上激怒他。想想誰支付你們的旅行支票和豐厚的律師費,難道你們盼望著斯內爾先生去見上帝?」

  「史密斯.沃森伯格,你真該多抽些時間與老卡爾聊聊。」一位金髮碧眼的老外以不屑的語氣說。

  「湯普森,你什麼意思?」史密斯怒氣沖沖地站起來。

  卡爾一家都搬到上海來,現在等於是祝童的高參。雖然過的還不錯,可在這些叱吒風雲的大人物看來,那個人已經退休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史密斯,你不該幫著外人說話。邁克.斯內爾先生並不相信你,是漢密爾頓勳爵和休斯博士推薦了你,認為你的加入有助與保護邁克.斯內爾先生的病情不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你應該很清楚,如果這個中國人在治療期間隨意對外發佈與病情有關的信息的話,很可能引起華爾街乃至倫敦金融城的股價波動。他必須簽署這份文件,這不是我們的意思,這是大多數合夥人的決議。」

  祝童注意地看著說這番話的傢伙。

  那是個滿頭銀髮的中年人,他的膚色稍黑,明顯是個黑白混血兒。鷹鉤鼻上架著一副黑框琺琅眼鏡,淡藍色的鏡片有效地遮蔽住他的大部分眼神,臉上掛著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都說具備這種黑白交混的血緣的人比較精明果敢而難纏的傢伙,史密斯似乎對他有些忌憚,癟癟嘴要說什麼,五分鐘的時間到了。

  西蕾亞小姐含笑站在診室大門旁,手扶鍍金把手,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

  祝童關上電腦,繼續埋頭看計劃書。

  事實上,他真的還有兩頁沒看完。

  門開了,祝童起身的同時摘下眼鏡,親切地迎接客人們。

  第一個進來的並不是雷曼參議員,也不是酒鬼史密斯;而是那位漂亮的女主播。

  她做出祝童秘書或助手的姿態,引導著雷曼一行進入診室。西蕾亞小姐無奈的看著她,當著客人們的面,她不好說什麼。

  祝童含笑對女主播點點頭,沒有拆穿她。

  如果是五分鐘之前,祝童當然會毫不客氣地讓西蕾亞請她離開。可是現在,祝童覺得有她在場似乎更好。

  雷曼參議員與祝童擁抱著,低聲在他耳邊說:「很遺憾,帶來一些很無趣的傢伙。」

  「沒關係。」祝童也低聲道,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接著是史密斯,他本來連手都沒伸出來。以往在類似情況下,祝童最多對他點點頭就算不錯了,連簡單的交談都吝嗇的很。

  可是現在,祝童卻張開手臂,像見到老朋友般對他說:「沃森,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史密斯以為自己聽錯了,沃森這暱稱,即使在兩人關係最融洽的階段,祝童好像也沒叫過幾次;擁抱這樣的親密禮節,更是敬謝不敏。

  他近乎生硬地與祝童抱在一切,耳邊聽到一句低語:「一億美金,晚上九點,不見不散。」

  「唔,『神醫李想』又要創造奇跡了,真令人興奮啊。」金錢的魔力對史密斯來說就是一劑最有效的興奮劑,他快活地眨眨眼,告訴祝童一定赴約。

  接下來,祝童再沒有揮霍他的擁抱。

  雷曼先生逐個介紹他帶來的客人,只是相視微笑,交換名片,寒暄兩句而已。

  介紹的程序走完,西蕾亞小姐看一眼女主播,見老闆沒說什麼就識趣地離開房間。

  而女主播卻沒有走的意思,雖然剛才互相介紹時誰也沒理會她。

  這時,女主播開始忙著為坐好的客人們沏茶倒水,動作雖稍顯生硬,卻被美女的魅力很好地彌補了。

  忙完了,她低眉順眼地在祝童身邊坐下,手裡還端著一個文件夾,手裡夾著只筆,一副做記錄的樣子。

  祝童心裡好笑,卻也沒說什麼。這樣的談話根本就不需要記錄,她的表演有點過了。

  「請問三位的來意是……」祝童主動開口引入正題,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很抱歉,我五點鐘要參加一個會議。」

  「是這樣,我們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律師。此次冒昧登門打攪,是因為邁克.斯內爾先生馬上要來貴院治病的事。我們知道,李先生雖然年輕,卻是一位很著名醫生。雷曼參議員與漢密爾頓勳爵都對您的醫術推崇備至……」

  說話的是那個湯普森先生,同時遞過來一份厚厚的法律文件。

  祝童手裡有三張名片。透過名片上的信息,他已經大致知道這位湯普森先生是三位律師中地位最低的一個,起草、修改法律文件應該是他的工作。

  那個銀髮鷹鼻的傢伙叫尼克斯.佈雷斯頓,是這家名為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老闆之一,另一位老闆當然是那位紳士風度十足律師,托尼.威達普瑞斯先生。

  邁克.斯內爾先生是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客戶,所以,兩位老闆也就是最大牌的律師都來了。

  湯普森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們此行的目的與簽署法律文件的必要性,祝童很仔細地聽著,邊聽邊頻頻點頭。

  十五分鐘後,湯普森說完了。

  祝童隨手翻開文件看了兩眼,問道:「我更關心的是病人的病情,以及費用問題。」

  「斯內爾先生的專機定於九月一日中午下午五點到六點之間抵達上海,至於您的報酬……您應該仔細看看您手裡的文件。」這次說話的是尼克斯.佈雷斯頓。

  「診金按照每小時八百美金計算……我這樣理解可以嗎?我每為邁克.斯內爾先生服務一小時,就可以得到八百美金報酬?」祝童在他的指點下從厚厚的文件中找到了計算費用的地方,皺著眉頭道。

  「鑒於您在中國擁有的名望,我們同意一次性支付五萬美金,作為對您能同意為邁克.斯內爾先生提供醫療服務的感謝。相關條款在這裡。」湯普森飛快的翻動文件,為祝童指點出處:「我必須告訴您,診金只是為您用在邁克.斯內爾先生身上的時間的酬勞,藥物、醫療器械與護理費用另計。相關條款在……」

  「很不錯的價格,看來,我需要律師了。我只是醫生,律師更適合與你們談這些事情。」祝童合起文件,順手遞給女主播:「拿去翻譯出一份中文版本的來,這是一份很正式的文件,為了邁克.斯內爾的病情早日康復,一定要找最權威的翻譯公司。」

  對湯普森,祝童說的是英語。而對漂亮的女主播,祝童用的是漢語。

  在場的幾位老外都聽不懂漢語,一時不知道祝童說的是什麼。

  祝童抬腕看看手錶,歉然道:「時間過的好快,四點四十五分了。先生們,你們可以住下,也可以先回去。我需要一周的時間研究這份文件。一周後,我們在談這件事。」

  「一周的時間,上帝啊,那是不可能的。九月一日,也就是後天下午,邁克.斯內爾就要到了,我們必須在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專機降落之前搞定它。」湯普森著急地跳起來,不滿地抗議道。

  「一周的時間已經很緊了。文件需要翻譯成中文,它這麼厚,翻譯就需要三天的時間。我的律師也需要時間研究它,又需要三天。很抱歉,看病我是內行,可法律文件理解起來就有難度了。我曾經有過教訓,替人治好了病不只一分錢沒收到,還賠了一大筆給對方。所以,沒有律師認可的文件我不會簽。至於邁克.斯內爾先生……真有點難辦啊。你們可以通知他先不要來,一周後,如果談判順利的話,再來也不遲。」

  祝童又抬腕看表,以這個動作暗示對方:你們可以告辭走了,我真的很忙。

  雷曼參議員與史密斯的表現相當精彩,都忍著笑望向窗外或天花板,史密斯甚至暗中沖祝童豎了豎大拇指。

  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三位律師臉上的表情很是愕然。

  一周的時間……開玩笑吧,他們可以不在乎時間,可邁克.斯內爾先生等不起。也許搞定了這些文件,邁克.斯內爾先生已經去見上帝了。
jiwtc 發表於 2011-2-13 06:23
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七、針尖對麥芒(下)

  湯普森不安地看看老闆尼克斯.佈雷斯頓先生,以往遇到難纏的對手,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暗示,可這次湯普森失望了。

  尼克斯.佈雷斯頓乾咳兩聲,收回翹在茶几上的右腿,坐直身體盯著祝童足足看了十秒鐘,才緩緩開口了。

  「漢密爾頓勳爵曾多次提醒過,您是一個敢於孤注一擲的賭徒。我現在相信了,勳爵的判斷很有道理。年輕人,我也是賭徒,每各月都會去摩洛哥的金碧大廳坐上幾個小時,但並非完全是為了尋找刺激。我發現,在精神高度興奮的狀態下,我的這裡或許會迸發出怪異的靈感,一些困擾我很久的難題忽然就有了答案。當然,每次都能遇到那種情況,所以我以『迸發』來形容它。金碧大廳的主管托雷恩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在那裡服務了三十年。我第一次去的時候,托雷恩還是替我發牌的荷官。十五年後,托雷恩成為金碧大廳的主管。那是個充滿誘惑的世界,很少有人能在那裡幹滿五年。」

  「托雷恩告訴我,如我一般在只玩十元籌碼的檯子、且能堅持三十年的客人同樣稀少,所以,我們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曾對我說,金碧大廳是全世界最公正的賭場,那裡的規則對賭場與客人一視同仁,賭場沒有暗手也不會占客人概率上便宜,可盈利狀況卻一直很不錯。是的,我想你知道賭場為什麼在那樣的狀況下還能賺錢,那是因為賭場不是人,永遠是冷靜而理智的。而客人們卻需要面對各種情緒困擾,最主要的當然是貪婪。

  「人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進入了一個浩大的賭場,誰都有拿到一手好牌的機會,但無論他的運氣有多好,如果不知道怎麼出牌,不知道適可而止,很可能會……親愛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祝童很耐心地聽完尼克斯.佈雷斯頓先生的這番高論後,故作驚訝地說:「事實上,我根本不明白您用如此多的廢話要表達什麼?難道您在暗示我不該貪婪!」

  尼克斯.佈雷斯頓先生很認真地說:「如果您覺得受到了侮辱,很抱歉,我可以為我以及湯普森先生的冒犯而向您道歉。事實上,我確實認為簽下這份文件是個很明智的選擇?它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斯內爾先生已經被可惡的病魔折磨了十年,有超過三十位醫生曾為他提供過醫療服務。與您一樣,他們都是在簽署過類似的文件後才得到了那樣的機會。同樣的,他們得到了超出預期的、豐厚的報酬。邁克.斯內爾先生很懂得生命的價值,他或許在別的方面有可媲美與清教徒般的節省,可對於您的同行們一向很慷慨。埃米爾博士您應該有所耳聞,他在世界醫學界具有崇高聲望,惡性腫瘤領域內最頂尖的專家。從斯內爾先生這裡,埃米爾博士得到了整整一千萬美元。

  「這份文件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完美,現在放在您面前的是個很成熟的版本了。這一切都是湯普森的功勞,他是今年美國律師界傑出律師稱號的獲得者,這份完美而平衡的文件就是他獲得如此殊榮的最重要的原因。正如您所說,您的律師研究這份文件需要時間,這是完全合理而必要的。鑒於邁克.斯內爾先生就要到了,我有一個更好的建議:我們可以先簽署一個簡單的合約……」

  「簡單的合約,對不起,我沒興趣。」祝童站起身,指指自己的手錶道:「您一直都知道,五點鐘我必須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現在是四點五十五分。尼克斯.佈雷斯頓先生,我無意讓您難堪,可您確實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對不起,我現在必須走了。參議員先生,請相信,我很尊重您以及您帶來的客人。如果他們有更好的建議的話,可以告訴我的秘書西蕾亞小姐。我的時間由她安排。很高興見到你們,失陪了。」

  祝童走了,女主播稍微楞了片刻,連忙站起來追著她名義上的老闆去了。出門前,還很有禮貌地輕輕帶上門。

  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三位律師聽到輕輕的關門聲才從震驚清醒過來。

  尼克斯.佈雷斯頓先生不解地對雷曼參議員道:「難道他不知道……」

  「佈雷斯頓先生,我提醒過你,收起你的傲慢。可是……」雷曼雙手一攤,遺憾地說:「我想,這不全是你的錯,勳爵一定沒有告訴他足夠多的信息。你知道上海的房價是多少嗎?這幢大廈的市值可以買下你在曼哈頓的那層辦公樓二十次。是的,就在不久之前,這裡還是他的產業,可現在,他已經把這家醫院捐給一家基金會了。一千萬美金也許在您看來是筆巨款,可是在他眼裡不過是這個。」

  「您一定是開玩笑,參議員先生。」尼克斯.佈雷斯頓盯著雷曼伸出的小拇指,臉色刷白。

  「您的消息如果不是那麼閉塞的話,應該聽說過去年修伊博士在上海栽在誰手裡了。很遺憾,就是您剛才想讓他簽下八百美金一小時合約的那個年輕人。」雷曼參議員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微笑,他並不怕得罪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三位律師。

  托尼.威達普瑞斯律師說話了,他剛才一直在觀察,看到合夥人沮喪的樣子,不得不站出來收拾殘局。

  「很抱歉,參議員先生,史密斯先生。我們並不知道『神醫李想』曾經是這所美麗的醫院的所有人。尼克斯犯了一個很愚蠢的錯誤,他剛才的行為確實能使一位億萬富翁有被侮辱的感覺。讓每一位為邁克.斯內爾先生提供醫療服務的醫護人員簽署保密合約並不是我們的意思,那是委員會的決定,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合夥人們與繼承人們的要求。作為執行人,我們確實把事情搞砸了。可是,我們到上海不過三個小時。您和史密斯先生似乎知道的更多。」

  虛偽的背後是無知,托尼.威達普瑞斯律師充分詮釋了這句話的內涵。

  對於這番推脫責任的話,雷曼參議員懶得理會,仰頭歎息道:「傲慢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愚昧。」

  史密斯乾脆哈哈大笑,用中指點著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三位律師道:「我很真誠的建議你們放棄這份複雜到極致的合約,如果是一個簡單易懂的合約,你們用比較低的姿態進行這次談話,我相信事情會是另一個樣子。另外,別用愚蠢的借口侮辱大家的智商。從邁克.斯內爾先生那裡領取報酬的是你們,是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我和參議員先生不過是以朋友的身份給你們提供一些必要而無償的協助和建議,你們豐厚的報酬並不會分給我們一分一毫。

  「為了簽署一項保密協議,兩位收費昂貴的頂級律師同時來到上海。可是,你們竟然置客戶的生命安全與不顧,因為你們可笑的無知與的愚蠢的傲慢,竟然把事情搞砸了。曼哈頓的聚會上還有比這更有趣的談資嗎?比你們更有資格傲慢的是斯內爾先生。相信,你們很快就會受到一份解約書,以及一份嚴苛的索賠計劃,挑剔而慷慨的斯內爾先生不會再用你們了。先生們,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的自以為是。事實上,我很樂意替斯內爾先生打這場索賠官司,我和參議員都是當事人之一,目睹了你們拙劣表演的全過程。參議員先生可以證明,你們剛才嚴重地損害了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利益,以及聲譽。斯內爾先生不會喜歡有人把他形容為『清教徒』的。年輕的湯普森先生,我們剛才看到了您合乎職業規範的表現,作為美國律師界傑出年度傑出律師的獲得者,您最好盡快做出選擇。您的兩位老闆就要破產了。斯內爾先也許需要一位有份量的證人出現在法庭上。」

  湯普森瞪著茫然的雙眼,看看史密斯,又看看自己的兩位老闆,不知所措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應該不會到那麼糟糕的地步吧?」

  「邁克.斯內爾先生不會那麼做的。相信我,湯普森先生,我們與斯內爾先生的合作超過十年,從你進律師事務所的那天起就負責這個案子,你已經為斯內爾先生以及斯內爾家族提供了十一年值得讚美的法律服務。」托尼.威達普瑞斯律師似乎並不在意史密斯的話,很有把握地對湯普森說:「我很瞭解斯內爾先生,他不會在意我們為了保護他的利益而出現的小小的瑕疵。」

  「真的嗎?」史密斯舉起雙手道:「托尼,收起你貴族式的自信吧。我敢打賭,你一定沒辦法說服『神醫李想』在你們準備的任何文件上簽字。他不只是個敏感而驕傲的傢伙,更是一位很有勢力的億萬富豪。你們在上海、在他的地盤上冒犯了他,肯定會影響到邁克.斯內爾先生的治療。」

  「沃森,有沒有興趣把您的姓氏放在我們前面。」尼克斯.佈雷斯頓先生忽然走到史密斯面前,誠懇地說:「我衷心希望看到曼哈頓出現一家以沃森伯格.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命名的律師事務所。」

  「對不起,我對成為一個將要破產的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沒有絲毫興趣。」史密斯冷冷地拒絕了。

  「那麼,沃森伯格律師事務所怎麼樣?我們都希望成為您的僱員。」尼克斯馬上又退了一大步。

  他很清楚這個討厭的酒鬼在訛詐,可是,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與其成為一個被大家恥笑的破產者,不如接受現實,做一位收入豐厚的高級僱員。以他們的資歷,做老闆與做高級僱員除了面子上不太好看,收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參議員,您認為尼克斯的建議值得考慮嗎?」史密斯快活地朝雷曼眨眨眼。

  「我不知道您喜歡什麼?沃森,我想應該是被『神醫李想』感染了,我更喜歡現金,很多很多的現金。」雷曼用嘲弄的語氣說。

  痛打落水狗是他與史密斯共同的愛好,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把兩位美國頂級律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那樣,很可能陷入一場看不到盡頭的官司之中。

  邁克.斯內爾先生處於極度危險狀態,「神醫李想」如果救不了他的命,史密斯所說的一切都無從談起。他的合夥人與繼承人與這三位律師一樣,都是一群無所事事的吸血鬼。

  西蕾亞小姐推開門,禮貌地站在距門半米處微一躬身:「參議員先生,老闆還要在這裡接待一位尊貴的客人,我需要提前做準備。」

  這是逐客令了,除了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三位律師,沒誰感覺到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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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八、完美計劃(上)

  漂亮女主播沒有走,晚餐是在望海中醫研究會所的藥膳坊用的。

  簡潔而舒適的廂房裡坐了六個人,坐在最尊貴的主位上的是雷曼參議員。

  她雖然坐在偏位卻感覺很有面子,因為她的位置緊挨著「神醫李想」。

  尹石風坐在女主播的下手,距離與自己的夢中情人如此之近,看著那保養得極好的肌膚,眉眼如畫的瓜子臉,尹石風不禁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地低下頭;又有淡淡的體香飄來,尹石風的魂就掉了三分;再聽到女主播的吳儂軟語,他已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女主播下午沒有離開望海醫院,只用了三分鐘,她就在電梯裡與「神醫李想」達成了共識。

  只所以說是共識是因為那是很簡單的三條君子協議。

  第一條當然是祝童給了她一個私人助理的臨時身份。她可以以這個身份出現在「神醫李想」身邊,邁克.斯內爾先生在望海醫院接受治療期間,她可以在適當的時候進行獨家採訪。

  第二條是,望海醫院可以為她提供一間位於網路訊息中心隔壁的工作室,女主播的助手與攝錄技術等人員可以在那裡為她秘密提供支持。但是,所有編輯好將要送播的資料必須經過祝童的審查,認可後才能在電視台播出。

  前兩條都是女主播所期盼的,她當然明白得到就必須付出的道理。

  因此,祝童半開玩笑地提出給她介紹個朋友時,女主播爽快地答應了。反正都是逢場作戲的事,既然不準備與范西鄰的小白臉秘書交往了,換個與「神醫李想」有良好的關係的填補空白也不錯。

  「神醫李想」可是億萬富豪,他的朋友應該也不會太差吧。

  可是,當她看到尹石風時,眼睛一亮,心裡一酸。

  眼睛發亮是習慣了,每次與可能的交往對像第一次見面,她都會使出這招勾魂眼。畢竟,即使在上海,有錢人也屬於稀缺資源。

  可這個尹石風的年輕人在她看起來怪怪的,那身衣服雖然還算跟得上潮流,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很生硬。

  她雖然看起來像是朵含苞待放的鮮花,一顆心卻早經過風吹雨打的錘煉。尹石風表現出的大男孩般緊張、羞怯與不安,使她輕易就看穿了他個沒什麼經驗的雛兒。

  這樣的人不可能擁有什麼拿的出手的事業,好吧,但願他是個富二代,有個像樣點的老爸或老媽。

  「神醫李想」說他是望海中醫研究會所郊外分部的總經理,三十萬的年薪加上分紅……一年的收入不會超過一百萬,這種層次的年輕人在她看來是不值得浪費時間的。

  但,保持良好關係還是很必要的,望海中醫研究會所的會員們可都是鑽石級別的大人物。

  唔,他既然能被精明的「神醫李想」委以重任,想必也應該是個有本事的。試試看吧,也許能發掘出另一個「神醫李想」,那就賺大了。

  廂房裡還有兩人,望海醫院行政總監蘇娟,與她的屬下、望海醫院新到任的安保總監、祝童曾經的司機、幾年前的小保安楊輝。

  望海醫院的安保工作一向外鬆內緊,樓上會所部分由八位石旗門弟子負責,樓下由保安公司負責。

  祝童從西京回來後就解除了與原保安公司的合同,楊輝帶著十六位石旗門弟子接替了他們的工作。

  今天是楊輝第一次出現在如此規格的場合,顯得有些拘謹。

  談話的主題當然只能與將要來治病的邁克.斯內爾先生有關。

  下午,望海醫院行政部接到了兩份傳真。

  一份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隨行人員名單,名單上上面標注了每個人的姓名與職責。

  名單上共有二十七人,其中六位是斯內爾先生的保鏢,四位醫療專家,八位醫護人員。

  此外還有斯內爾先生的三位高級助理,兩位私人律師,還有就是斯內爾夫人以及夫人的密友威爾遜夫人。

  另兩位當然就是漢密爾頓勳爵以及他的私人助理了。

  據雷曼參議員介紹,威爾遜夫人與漢密爾頓勳爵都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合夥人。

  邁克.斯內爾先生已年近七旬,而漂亮迷人斯內爾夫人才三十多歲;與井池雪美小姐類似,出身古老而顯赫的蘇爾曼德家族的斯內爾夫人稱威爾遜夫人為乾媽。

  第二張傳真是一份時間表。

  明天下午十點,一架屬於斯內爾先生的大型運輸機將抵達上海,病人並不在這架飛機上。飛機上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高級助理安東尼先生以及他帶領的一個先期準備小組,隨機抵達還有一輛特別訂製的急救車。

  邁克.斯內爾先生到達後,將乘坐這輛急救車前往望海醫院。

  邁克.斯內爾先生乘坐的專機將與明天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之間的某個時間抵達上海。

  兩份傳真都有簽名,就是那位安東尼先生。

  安東尼發來兩份傳真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望海醫院這邊能幫他辦理這輛急救車在上海的通行手續。

  祝童盯著名單問這位安東尼先生的情況。

  雷曼參議員說,安東尼先生已經跟隨邁克.斯內爾先生四十多年,出身貧寒,大學沒念完就出來工作了。他曾經是一位拳擊手,最早是替斯內爾先生開車的司機兼保鏢,現在是斯內爾最信任的的管家。

  無論是在美國內華達州的五月莊園,還是曼哈頓的森林別墅,任何人想要拜訪斯內爾先生,都需要先經過安東尼先生的審查。

  祝童不知道邁克.斯內爾先生特別訂製的急救車是輛什麼概念的車,參議員先生介紹說,那是一輛有十二個輪子的大巴。斯內爾先生有數輛同樣的急救車,每次出行都乘坐這樣的急救車。

  在紐約,人們以「邁克的坦克」來稱呼這些急救車。

  蘇娟與女主播一樣,英文都不太好。

  祝童把傳真遞給她,盡量詳細地介紹過情況後,讓她去咨詢一下,如果這樣的急救車要從機場開到望海醫院,需要辦理什麼樣的手續。

  蘇娟馬上打電話問交警朋友,對方說時間太緊。如果那輛車上午十點下飛機,只海關檢查就要半天的時間,餘下的時間根本來不及辦理手續。

  祝童想了想,沒辦法,只能麻煩范西鄰了。

  范西鄰聽祝童說完就表示沒有問題,他明天上午要參加一個重要會議,但他會派秘書去機場,協助辦理一切手續。如果真的來不及就本著特事特辦的原則,請交管部門出一輛警車開路,先將斯內爾先生安全送達望海醫院在說。

  范西鄰希望知道邁克.斯內爾先生準確地到達時間,他要親自去機場迎接這位名聲顯赫的世界級富豪。

  女主播對這個花邊新聞很感興趣,那輛特別訂製的急救車是個最好的預熱新聞。可祝童與她有約在先,邁克.斯內爾先生安全到達望海醫院之前,她不能發出任何相關信息。

  雷曼是美國參議員,他不可能在上海呆太長時間。如果明天晚上邁克.斯內爾先生到達,他將乘坐後天的班機回國。

  吃晚飯已經八點多了,祝童將雷曼參議員送回別墅;又在雷曼那裡聊了一會兒,快九點了才回到自己的診室。

  九點整,史密斯先生準時到了。

  西蕾亞小姐已經下班,接史密斯上樓的是尹石風。

  準時是史密斯的好習慣之一,八點五十五分,從電腦上看到他躲躲閃閃、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望海醫院空曠而明亮的大廳裡時,祝童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來。

  史密斯完全不會想到,祝童是多麼盼望他的到來,簡直可以望眼欲穿來形容。

  尹石風真是昏頭了,女主播的一顰一笑已經佔領了他的全部身心,他迫切地想多知道一些相關信息。可祝童知道的並不多,有些東西,還不能對他說。

  祝童示意尹石風離開後,史密斯忽地站起來,衝到大班台前低聲道:「一億美金,您說要給我一億美金。」

  「輕鬆點,親愛的沃森。來,先喝一杯。為了一億美金,或者更多的美金。」祝童倒好兩杯白酒,遞給史密斯一杯。

  「更多的美金……真令人激動啊。乾杯!」史密斯接過酒杯與祝童碰一下,仰頭就乾了:「你一定有個完美的計劃,一定的。我瞭解你,親愛的李。從你說出一億美金的那刻起,我知道,籠罩沃森伯格家族最傑出繼承人頭頂的令人沮喪陰霾就要消失了。」

  「沃森伯格家族最傑出的繼承人……」祝童重複一遍史密斯的話,哈哈大笑。他舉起酒杯將兩隻空酒杯注滿,又道:「沒有計劃,那只是一個靈感。請你來,就是為了把靈感變成一個完美的計劃。史密斯,你是沃森伯格家族最傑出繼承人,對斯內爾先生的病情一定有與眾不同的看法。」

  「是的,我很關注。可也只是關注,他已經病了很久了。」

  「我聽說,斯內爾先生的個人健康問題,能影響到華爾街和倫敦金融街的股市……」

  「原來是為了這個。」史密斯有些失望地看著祝童,有氣無力地說:「邁克.斯內爾先生雖然有很大的影響力,但他的病情卻不足以左右整個金融市場的走向。」

  「如果我把斯內爾先生的影響力放大……對不起,請去開門,有客人來了。」祝童說到一半,門響了。

  史密斯無奈地打開門,卻看到了老卡爾。

  「沃森,很高興見到你。」卡爾的氣色好極了,他給了史密斯一個熱情的擁抱,又對祝童道:「年輕而睿智的老闆。看到史密斯,我就知道,有一個完美而令人興奮的計劃需要老卡爾參加。我猜對了嗎?」

  史密斯有氣無力地揮揮手:「那不是什麼完美的計劃,頂多算是個老掉牙的妄想。卡爾,您知道剛才他在說什麼嗎?您年輕而睿智的老闆想利用邁克.斯內爾先生的病情,在華爾街和倫敦金融城賺取一億美金,或者更多的美金。這樣的靈感,我每次喝酒後都會有無數個。」

  「邁克.斯內爾先生要來了嗎?祝賀你,親愛的李,我彷彿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光環從天而降。史密斯,你太令人失望了。可是老闆,華爾街與金融城漫長的歷史上就說是一個不斷修補漏洞的歷史。很多人曾嘗試過各種各樣的騙局在那裡淘金,他們都有個看似完美的計劃。能成功的卻寥寥無幾。不過,如果計劃的好的話,也不是全無可能。」卡爾很相信祝童,既然把他招來,那就不會只是一個靈感。

  他也曾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合夥人之一,當然知道祝童想利用這個機會做什麼。可是,他與史密斯一樣,並不看好這個靈感。

  「好吧,讓我們先看看手裡有多少籌碼?」祝童用手滑動鼠標,對面的牆壁上緩緩降下一塊白色幕布。

  「我們要抓緊時間了,邁克.斯內爾先生明天這個時候就要到了。」說著話,一道光柱從大班台下射出,將一份文件展示在幕布上。

  「這不是佈雷斯頓先生希望能讓你簽署的那份文件嗎?」史密斯叫道。

  「不錯,我覺得,機會就在這裡。先生們,這份文件據說是那個湯普森先生歷經十年研究完善的一份近乎完美的成果。我們看到的是西蕾亞小姐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將它們整理歸納的精華版,是對為邁克.斯內爾先生提供醫療服務的醫生的限制性條款。為什麼會有這些條款?它們的存在有什麼意義?中國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凡是敵人反對的就是我們要擁護的。在我看來,它們是一把把金鑰匙,開啟財富之門的金鑰匙。找到最合適的那把金鑰匙,就是我們今天晚上的任務。先生們,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是這次行動的參與者……不如說是我們是合夥人。重要的是,你們都是金融界專家。在尋找金鑰匙之前,我先設置兩個可選擇的前提條件。」

  說到這裡,祝童盯著史密斯,森然道:「沃森先生,您已經有兩次背叛的不良記錄了。」

  「需要我怎麼做,您才能放心呢?」史密斯漸漸進入祝童主導的狀態,聽到這句話嚇了一跳。

  「我需要一份投名狀。修伊博士委託您做他在福華造船的全權代表,我覺得,你那裡一定有能讓我滿意的東西。」

  「什麼東西?上帝啊,這是兩碼事。」史密斯抗議道。

  「事關一億美金,或者更多,沒有投名狀,我如何敢相信你。」祝童絲毫不讓。

  「見鬼,我退出好了。」史密斯站起來向門的方向走去,邊走還邊嘟囔著:「一億美金,你以為世界上都是傻瓜嗎?狂妄無知的傢伙,你以為你是誰?」

  卡爾擔憂地看一眼祝童,動動嘴唇沒說話。

  史密斯拉開門,一隻腳已經踏出門外了,忽然又轉身道:「我能知道,那兩個可選擇的前提條件是什麼嗎?」

  祝童微微搖頭:「你走吧,我和卡爾都不歡迎一個搖擺不定的傢伙。相信,修伊博士也會有類似的想法。」

  進還是退?走還是留?史密斯掙扎著。

  他的身體就像一隻風帆,在診室門口搖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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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八、完美計劃(下)

  「沃森,過來吧,我親愛的孩子。」卡爾適時出場,把史密斯叫道自己身邊:「你還是那麼冒失。要知道,機會總是突然降臨,作出正確的選擇很難。多給自己點時間,仔細考慮考慮。不要動不動就否定別人的建議。」

  「可是卡爾,他明顯個雛!我覺得沒有任何考慮的價值。哼!為一個異想天開且毫無價值的建議讓我背叛修伊博士。卡爾,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持有的福華造船的股份是怎麼來的?如果背叛,那些都將化為烏有。」

  史密斯氣哼哼地說完,又對祝童道:「你根本就不瞭解那個世界,除了讓我看穿了你的淺薄與可笑,沒有任何價值。」

  「可笑的是你。」大門方向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緊接著,一位布衣長衫的老者出現在房間裡。

  他很小心的關上門,轉身恭恭手,道:「路上塞車,來晚了。」

  祝童起身來到老者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道:「叔父太客氣了,看到您,我心裡就安穩了。」

  「藍宇先生……」史密斯大張著嘴,吃驚地看著那位老者。

  藍宇雖然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可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卻有不小的影響力。史密斯早知道「神醫李想」與這位神秘的華人富豪、金融家、投資家有些關係。

  兩年多前,在他與祝童就井池財團的事鬥得死去活來的時候,藍宇先生突然現身鱷魚島,暫時阻止了史密斯對櫻花大廈的覬覦。

  他萬萬沒想到藍宇先生竟然會出現在祝童的辦公室裡,看樣子,似乎還是這個毫無價值的計劃的參與者與策劃者之一。

  史密斯的想法與實際情況沒有太大出入。

  自從接到邁克.斯內爾先生要來上海找他看病的信息後,祝童心裡就開始處於高度亢奮狀態。

  世界級富豪家族最引人注目了,與他們有關的一切都是媒體關注的焦點。

  西蕾亞用兩個小時,為老闆收集整理出一份詳細的資料。

  斯內爾病重之後,家族繼承人們對巨額財產的覬覦的消息已然傳的沸沸揚揚。

  邁克.斯內爾生性風流,他有三次婚姻。兩位前妻給他留下了七位子女,現任的斯內爾夫人嫁給他五年了。雖然她處於最有利的位置,卻沒有為斯內爾家族貢獻一位孩子。

  祝童看完這份資料後又閉門想了很久。

  他第一個聯繫的正是藍宇先生。

  藍宇正為如何支付一品金佛與二品道宗的十六億巨款而頭疼,剛祝童的提議時他的反應與史密斯一樣,認為那個不可能事。可祝童並不氣餒,而是虛心向他請教。

  祝童確實不太瞭解國外股市,可敏銳的直覺與這兩年與史密斯、漢密爾頓勳爵乃至修伊鬥法的經歷使他意識到,邁克.斯內爾找他治病是個難逢的機會。

  祝童對藍宇說出了兩個前提條件。

  其一是,只要邁克.斯內爾先生到了望海醫院,生死就由他完全掌控了。祝童向藍宇先生詳細解釋了完全掌控的意思,可以在一個時間段內讓他處於瀕死狀態,使外界都以為這個人已經沒救了;也可以在轉眼間讓他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公眾面前。

  祝童特別強調這兩種狀態時可以隨時互換的。也就是說,他可以讓邁克.斯內爾先生從死到生,也可以讓他由生到死。

  第二個前提條件是,如果必要的話,他可以有限度地掌控.邁克.斯內爾的思維。是掌控不是影響,祝童說,可以借他的口向外界發佈一些特定信息。

  藍宇先生閱歷豐富,對七品祝門很有研究,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他才能完全理解祝童這番話的意思。

  他聽完祝童的兩個前提,眼前一亮。掌控一位頗有影響力的億萬富豪……也許,不用賣掉那幢辦公樓就可以籌集到這筆巨款了。

  昨天晚上,他與祝童秉燭夜談,整整聊了一夜。直到天將破曉,祝童才悄然潛回望海醫院。

  邀請卡爾與史密斯加入正是藍宇先生的建議。

  藍宇先生曾問祝童,他現在一切看起來都相當不錯,為什麼要冒天大的風險,去做這件很可能會震驚世界的事。

  祝童的解釋很簡單:他已經決定放棄「神醫李想」的身份了,但是為了給這個身份畫上一個亮麗而完美的句號,他一直在尋找一個能名揚世界的機會。在他看來,「神醫李想」的名聲還不夠響亮。

  離開上海之前,祝童還要做一件事,為了這件事,即使把」神醫李想」變得聲名狼藉也在所不惜。

  藍石家族有完善的信息來源的渠道,藍宇能隱約意識到祝童要做什麼,他當時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說要考慮考慮。

  清晨祝童走後,藍宇就去了祝福山莊。這件事非同小可,他必須先詢問一下祝紅的意思。

  祝童一直在等,他知道藍宇先生顧忌什麼,也知道他在作出決定前肯定要去徵求母親祝紅意見。

  現在看到藍宇先生出現,他的心裡湧起莫名的感激。母親同意了,她最瞭解自己的兒子,什麼時候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他;她甚至沒有打電話來問他一聲。

  藍宇站在史密斯面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史密斯,邀請你加入是我的意思。計劃還處於擬定階段,我們可以共同完善它、充實它、豐滿它。鱷魚島上沒有背叛,這不過大家合夥做一次生意。我們需要一個如你這樣經驗豐富的人做執行人。一切都按照鱷魚島的規矩來,執行人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支持與合理的酬勞。這次生意的本錢不用你出,作為合夥人,我們會按照你意願行動,全力配合你的需要。成功之後,無論我們的收益多少,你至少能得到一億美金。我們有四個合夥人,超出四億美元部分,你可以得到三成。」

  「啊……我一直以為您是位真正的紳士。你們要算計斯內爾家族的財產?」史密斯好半天才回過味兒來。

  「鱷魚島上只有合夥人,沒有紳士。」藍宇淡淡地說。

  「合夥人、執行人,也就是說,如果失敗……我就是那只替罪羔羊。」史密斯掙扎著。

  「作為執行人,你想的太多了。史密斯先生,你還年輕,我和卡爾都認為,你不可能永遠像一條狗一樣跟在修伊博士身邊。」祝童不客氣地打擊著他:「你現在有一個很有利的位置,那三個笨蛋律師需要你的幫助,他們的真正僱主是斯內爾先生的前妻與家族繼承人們。同樣的,斯內爾夫人也有類似的需求。我可以讓你成為斯內爾夫人的最信任的朋友,她一定會渴望得到你的幫助。這筆生意失敗的風險無限接近於零,作為執行人,你面臨的只是收益大小的問題。」

  「可是……可是……」史密斯抓耳撓腮,拿不定注意是否該接受這樣的安排。

  「她很漂亮。」祝童滑動鼠標,幕布上出現了一位佇立在遊艇甲板上的性感美女。粉紅色的卷髮隨風飄散,背景是蔚藍色的大海,海風將輕薄的裙裝緊貼在苗條而不失豐滿的胴體上;她有一張任何男人看到都要窒息的天使般精緻的面孔。

  「瞧她的眼睛,這是個不安分的女人,她內心深處隱藏著有一座火山,史密斯,你不想做那個喚醒火山的幸運兒嗎?」祝童又換了一張照片。

  史密斯兩眼死死地盯著屏幕,他有點明白了,祝童要介入的是斯內爾家族的遺產之爭,想趁這個機會興風作浪攫取利益。

  斯內爾的遺產大致分為三部分,最重要的是斯內爾資產管理公司,它管理著斯內爾先生的大部分金融資產以及散佈於世界各地的多處豪宅。

  目前,擁有斯內爾資產管理公司決策權的是年輕的斯內爾夫人,可她正面臨著來自斯內爾家族內部越來越大的壓力與挑戰。

  祝童為他設計的角色有點像一個白手套,披著斯內爾夫人朋友的外衣上場,表面上是幫助斯內爾夫人與別的繼承人爭奪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巨額遺產,實際上是……

  「她是天使,也是我們的財神。為了斯內爾夫人,乾杯。」祝童舉著酒瓶轉一圈,給卡爾和藍宇先生都倒了半杯,自己與史密斯的杯子卻是滿滿的。

  「斯內爾夫人的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擋的住的,連我這個老頭子看到她,都忍不住心旌搖曳。李先生並不介意你與斯內爾夫人之間一場風流韻事,但是沃森,千萬不能假戲真做啊。」卡爾以勸慰的語氣,將史密斯從地獄拉入天堂。

  「乾了,我相信藍宇先生。李先生剛才說沒有風險,即使有風險,為了一億美金和斯內爾夫人,也是值得的。親愛的李,你是我見過的最邪惡的醫生。你簡直是個吸血鬼,遇到你這樣的神醫,不死也要脫層皮。我開始羨慕卡爾了,做你的朋友和合夥人,看起來是個很明智的決定。」史密斯終於拿定了注意,一口把酒杯喝乾了。

  「謝謝你的誇獎,沃森。邪惡的醫生,我很喜歡這個評價。」祝童開心地笑笑,滑動鼠標:「吸血鬼嗎?有人的血太多了,獻出來一部分回饋社會,我不認為有什麼不合適的。我答應過朋友,替她籌集一億人民幣救助失學女童。機會難得,在上海,一次能拿出一個億的富人不少,可他們都不來找我看病。」

  幕布上的美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份討厭而嚴謹的法律文件。

  「我同意加入,作為合夥人,我有瞭解全部計劃的權利。華爾街那邊……」史密斯清醒過來,他馬上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剛才祝童提起了華爾街和倫敦金融城,可現在看來,股市的波動對他參與的部分好像沒有很大的關係。

  「當然,藍宇先生負責那邊的一切。史密斯先生,在得到投名狀之前,你還算不得我們的合夥人。」祝童冷冷地說。

  「你想知道什麼?只要我知道。唔……你現在就可以問了。」

  「不是我想知道什麼。」祝童的眼神變得分外銳利而冰冷,緩聲道:「你已經背叛過二次了,這次是第三次。我希望一份份量十足的投名狀,它們的價值應該超過一億美金。」

  「你這是訛詐,我手裡沒有那樣的東西。修伊博士並不完全相信我,他與范先生的聯繫……哦。真該死!你太狡猾了。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喝這麼多的酒。」

  祝童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聽到范西鄰與修伊博士之間有交易的消息,真真是個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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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九、規則(上)

  八月三十一日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專機並沒有到達上海。

  雷曼參議員為了迎接他已經在上海耽擱了三天,九月初他有不少的活動要參加,他顯得很有些不耐煩。

  等待邁克.斯內爾先生到達,介紹他與「神醫李想」認識,是雷曼參議員作為介紹人必須履行的義務。這些年來,在參議員大大小小的競選活動中,邁克.斯內爾先生都是最重要的贊助者。

  現在斯內爾先生病情相當嚴重,可於情於理,他都必須呆在上海。

  雷曼參議員的煩躁還在於,如果邁克.斯內爾先生不幸去世,他就需要在斯內爾家族的繼承人中尋找一位新的贊助者。目前情況相當混亂,斯內爾夫人與斯內爾先生的前妻以及孩子們似乎都有機會,他無法在這充滿變數的微妙時期下注。

  可是在斯內爾家族的繼任人們看來,雷曼的參議員身份無疑是相當有份量的;得到了他的支持,在未來可能的遺產繼承大戰中就多了個強力外援。

  因此,斯內爾夫人借口與參議員討論病情、詢問「神醫李想」與上海的情況,頻頻與他通話。而邁克斯內爾的次子,現任斯內爾資產管理公司的副總裁、斯內爾基金會主席羅貝爾.斯內爾先生上午就到了上海。

  他沒有直接到望海醫院來,住進錦江飯店後馬上把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三位律師招去開會,現在正給雷曼參議員打電話,邀請他去共進晚餐。

  雷曼有點那不定主意,因為斯內爾先生的高級助理安東尼先生也到了。

  安東尼不只送來了一輛訂製的急救車,還帶來了兩位職業保鏢和兩位律師。他們不屬於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

  斯內爾先生的資產分為三部分,由斯內爾夫人掌管的斯內爾資產管理公司,邁克.斯內爾的次子羅貝爾.斯內爾先生掌管的斯內爾基金會,還有一個就是由安東尼先生掌管的斯內爾醫學研究中心。

  僱傭這兩位律師就是斯內爾醫學研究中心,也就是說,為他們付錢的是安東尼先生。

  安東尼先生是位純正的非洲裔黑人,五十來歲年紀,面目和善,臉上總是帶著微笑。他的頭髮已經稀疏了,身材卻壯實的像座小山。

  雷曼參議員是位白人至上主義者,但那也是看情況的。面對膚色純正的安東尼,雷曼參議員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傲慢,他每次開口說話時,臉上都會帶著與安東尼一樣的微笑。

  與祝童估計的一樣,安東尼提前到來不只是為了送那輛急救車,那兩位律師也拿來了一份希望他能在上面簽字的文件。

  這份文件比湯普森的那份簡單,只有薄薄的十二頁。

  地點還是在望海醫院「神醫李想」的豪華診室內,可祝童同樣以需要自己的律師研究的借口,拒絕在文件上簽字。

  安東尼與雷曼參議員正在一旁說話,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聽到祝童拒絕簽字,安東尼才轉過頭微笑著說:「李先生如果覺得那些條款不合適,提出來,我們可以商量。這些文件必須在明天上午九點之前完成。」

  「必須的意思是……」祝童摘下眼鏡,不解地看著他。

  安東尼兩手一擺:「為什麼不呢?它可以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提前化解可能產生的誤會。您是位很有成就的醫生,參議員先生對您讚不絕口,漢密爾頓勳爵也認為,只有您能治好斯內爾先生的病,至少能讓他多活幾年。我想,他們共同推薦的醫生一定有過人之處。作出這個決定之前,我們委託朋友收集了一些被您治好的病人的病例,我們還非常榮幸地邀請到兩位您過去的病人到斯內爾醫學研究中心做客。斯內爾先生相信您能,所以我們來了。中國有句諺語,叫先小人後君子。我認為很有道理。」

  「你們研究過我。」祝童臉色轉冷,看一眼雷曼參議員:「我一直認為我們是朋友。」

  「與我無關。」雷曼連忙替自己辯解,他不滿地對安東尼道:「先生,我認為您這樣做很不禮貌。」

  安東尼說的只是祝童治癒的病人的病例,可那些資料一定不會只單純地局限於醫療領域。祝童自己知道自己的事,「神醫李想」正式在望海醫院掛牌之後不必細說,他的病人中固然有部分家境貧寒無力支付高額醫藥費的,可更多的還是那些身家不菲的富豪。沒有從他們攫取的巨額的財富,望海醫院支撐不到今天。

  在他得到望海醫院之前,特別是與漢密爾頓勳爵交鋒的那段時間,按照雷曼參議員的說法,「神醫李想」給人的印象雖然沒到心狠手辣的程度,用「貪婪成性、不擇手段「這個八個來形容字卻很恰當。

  雷曼不想因此在他和祝童之間產生隔閡。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雖然並不美好,一年多來也沒見過幾次面,可在雷曼心裡,這位中國醫生儼然已經成為他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在邁克.斯內爾先生精神尚可的時候,雷曼當然與他討論過「神醫李想」,在那種非正式場合朋友之間的閒聊中,雷曼說過一些現在看來不是很合適的話,但那時他根本就沒想過有朝一日,擁有一家斯內爾醫學研究中心的邁克.斯內爾會不得不求助「神醫李想」。

  「雷曼先生,我們現在討論的問題與你無關。我瞭解您,您是個好人。」祝童沖雷曼擺擺手,又對安東尼道:「斯內爾先生當然有權利調查將要為他看病的醫生,以他的身家與影響,慎重些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作為醫生,我也有選擇病人的自由。」

  「對不起,這是夫人的意思。如果李先生覺得被冒犯了,我向您道歉。」安東尼站起來,很有誠意地彎腰低頭鞠躬。可是當他抬起頭後,又很認真地說:「每位替斯內爾先生治病的醫生都要簽署類似的法律文件,這不只是斯內爾先生與斯內爾夫人的意思,更是為了保護您不受外界干擾,能專心地做您所擅長的事情。我知道,佈雷斯頓.威達撲瑞斯的律師們在您這裡碰了釘子,那份文件更像一條令人不舒服的繩索。對不起,這是斯內爾先生的原話。您眼前的這份文件完全沒有那些繁複而難以理解的東西,沒有法律陷阱也不會傷害到您的自尊。您應該仔細看看它,我相信,看過之後您一定會很高興地在上面簽字的。」

  「安東尼先生,我想你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祝童站起來走到門口拉開門,很不客氣地說:「我認為沒有必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除了望海醫院,上海還有幾家有名氣的中醫院。我可以介紹幾個不錯的同行給你們。」

  安東尼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看看臉色很難堪的雷曼,皺著眉頭道:「上飛機之前,斯內爾夫人特意囑咐我加了一條,就是最後的酬謝條款。從邁克.斯內爾先生到達上海那刻算起,他的生命每延續一天,您就能得到兩萬四千美金。當然,診金另算。酬謝條款沒有提及有效期,您可以理解為斯內爾先生在世的每個小時,即使您在睡夢中也能得到一千美金。我想,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優厚的酬謝酬謝條款了。只要您簽個字……」

  「很抱歉,我拒絕。」祝童把門外的西蕾亞小姐叫來:「替我招呼一下客人,巡視時間到了,安娜,陪我去病房看看。」

  安娜就是那位漂亮的女主播現在的英文名字,她要全程跟蹤採訪,現在的身份是「神醫李想」的私人助理。祝童特意在接待室西蕾亞的座位旁邊給她安排了一套考究而舒適的桌椅。

  接待室內還坐著安東尼帶來的兩個保鏢,那是兩個表情嚴肅的膚色微黑的白人。他們看到祝童出來,忽的站起來,攔在他面前。

  女主播嚇得花容失色,斯內爾的保鏢身上有股煞氣,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一定少不了,她承受不住。

  「你們最好坐下,喝完你們的咖啡。」祝童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安東尼,這是什麼意思?」

  「您應該再考慮一下。有些事也許當時接受不了,但當我們把眼光放的長遠些,也許就能發現一切都是值得的。世界上有些人應該擁有特權,而有些人……好了年輕人,就這樣吧,我們回頭再聊。」安東尼是個很沉穩的人,他坐在沙發上直到祝童的背影消失,才遺憾地站起來。

  他看得很清楚,年輕的「神醫李想」對他們特意發出的威脅根本就不屑一顧,護著安娜從他們之間穿過,揚長而去。

  兩人保鏢坐下了,安靜地端起酒杯喝咖啡。西蕾亞小姐撇撇嘴,一副早知道的樣子。

  她站在門口禮貌地做個請的手勢。

  主人走了,安東尼和雷曼也不好賴在這裡不走。

  他們一同回到望海醫院為斯內爾先生的隨從們準備的別墅,安東尼打電話向老闆匯報,雷曼站在窗前無聊地發呆。

  「紫色風號明天上午十點十五分到。」安東尼放下電話,走到雷曼身邊輕聲道:「斯內爾夫人讓我轉達她的歉意,她知道您為了斯內爾先生的事耽擱了不少時間。夫人說,您一直是她心裡最可信賴的朋友。」

  「安東尼,你把事情搞砸了。」雷曼搖頭道:「他是個脾氣古怪的傢伙,有本事的人都會有些脾氣。這次,你錯了。勸他答應同意為斯內爾先生看病沒費多少事,可是上帝,你不能由此認為他是個貪財的傢伙。那一套,對他沒用。」

  安東尼道:「我知道,尊敬的參議員先生。我可以再次向他道歉,如果需要的話。我想,事情並沒有您想的那麼嚴重,斯內爾夫人明天就到了。剛才的一切都是夫人吩咐的,她會有辦法的。您知道,芬尼先生是夫人的好友,他已經答應幫忙了。」

  「美國駐上海總領館的芬尼先生嗎?最好別讓斯內爾夫人在他面前提到那個人,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有時候……我是說有的時候,比如在感覺到被輕視的時候,他會很輕易地變成極端民族主義者。」雷曼不屑地說。

  安東尼一怔。他很瞭解這位參議員,一位白人之上注意者與一位中國人保持著相當不錯的友誼,還傾心傾力贊助著一位叫渡邊俊的黃黑混血高爾夫少年。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位中國人是「神醫李想」。

  對於芬尼來說,西京之行並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東西,回到上海後只在私下裡抱怨了幾句。安東尼當然不可能知道幾天之前發生在「神醫李想」與芬尼之間的不愉快。

  「有什麼建議嗎,參議員先生?」安東尼摸著下巴上短鬍鬚問道。

  「晚上我去找他談談。」雷曼無奈地說:「以我對他的瞭解,希望並不大。可是,他並沒現在就趕你們走。也許還有希望,一定是這樣的,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安東尼按住雷曼撥號的手,道:「我們醫學研究中心也有中醫,對此,斯內爾先生說過。合理的解釋應該是:中醫是一個很難以理解的群體,他們的行為大多遵循一種很平和的人生哲學:做事留些餘地,給人留點面子。我覺得很有道理。」

  「安東尼,你真是個幸運而精明的的傢伙。」雷曼翹起大拇指說道:「至於斯內爾夫人,但願她這次的運氣與她的容貌同樣美好。」

  「夫人的運氣一向很好。」安東尼頗為自信地說。

  雷曼哼了一聲,在他看來,祝童不是個貪戀美色的人。他身邊有不少美麗迷人女性,有些被他變成了妹妹,更多的只是單純的朋友。

  在上海流傳著不少於「神醫李想」有關的八卦緋聞,可圈內人都很知道那些只是八卦而已,「神醫李想」是個用情很深的人。

  這,也是他能得到信任的原因之一。

  「你們可以開始工作了。」安東尼高聲道。

  兩位保鏢搬進來個黑色箱子,後面跟著一位臉色蒼白身材瘦弱的男子。

  他打開箱子,拿出一些看起來很精密的儀器,很快組裝出一台古典發報機樣的東西。

  「這是伯爾斯。」安東尼簡單地介紹道。

  雷曼點點頭,很明顯,安東尼並沒有介紹他們認識的意思。
jiwtc 發表於 2011-2-14 22:11
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九、規則(下)

  「斯內爾夫人嗎?」望海醫院十二樓,香薰室隔壁,祝童從耳朵裡掏出一枚紐扣樣的東西。

  安裝在別墅牆壁裡的竊聽裝置已經沒用了,耳機裡傳來一陣刺刺咂咂的雜音。那個叫伯爾斯的傢伙是個高手,他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將訊號屏蔽了。

  「真是個難纏的傢伙啊。」祝童在心裡給安東尼下了定論。

  很明顯,剛才那番話是人家故意讓他聽到的。安東尼手上,一定有一份與他有關的詳細而全面的調查報告。

  怪不得芬尼會很不禮貌地湊上來,以一個生硬的藉口非要跟隨雷曼參議員去西京。看來,FBI的特工也喜歡錢,也接一些酬勞豐厚的生意啊。

  王文遠正坐在香薰室內接受燻蒸治療,他的身邊放著兩個杯子。大杯子裡是水,小杯子裡是酒。

  祝童告訴女主播,今天應該沒什麼與斯內爾先生有關的活動了。

  她可以去望海中醫研究會所隨便轉轉,享受一下;也可以選擇做些別的,比如和那個眼巴巴看著她的年輕人深情款款地聊天。

  女主播嫵媚地橫了他一眼,她更希望與他深情款款,而不是那個叫尹石風的鄉巴佬。

  祝童換上寬鬆的衣服走進香薰室,王文遠剛喝完酒,處於微醺狀態。

  他抬頭看一眼祝童,問:「怎麼樣?我可以出院了嗎?」

  「一週後肯定可以。放鬆些,你需要檢查一下。」祝童走到王文遠身後,拉開他肩部的衣服,手裡旋轉著兩枚黑針,輕輕捻入。

  冷熱兩股實質般的氣流從左右肩滲入王文遠體內,所過之處酥麻而鬆弛,他覺得周圍的每個細胞都在歡呼。

  可惜的是,氣流的行程很短,在他胸前羶中穴回合後就不在移動了。

  「唔。」王文遠按著心口舒服地呻吟一聲,搖頭晃腦地享受著說:「有時候,你這人還是很不錯的。如果能安下心做個醫生,你會有更多的朋友。」

  「你是在說『神醫李想』不務正業,沒有醫德心,應該這樣理解吧?」祝童抽出龍星毫,舉在眼前自己觀察針體上的黑晶。

  王文遠點點頭,又搖搖頭;「醫德心,你從來就沒有。在你眼裡,有的病人是名,有的病人只錢。」

  祝童不再理會他,把注意力凝聚在龍星毫上。

  最近近期他一直在按照葉兒的方法與紅蝶神溝通,試圖以關愛化解紅蝶神的對抗。可他之前的表現太過霸道,幾天的時間太短,與紅蝶神之間的聯繫雖然恢復了一點點,卻還不能驅使紅蝶神什麼。

  進來之前,他喝了一大口酒,全部送給了紅蝶神。

  這不是賄賂,而是為了把那個小精靈灌醉。

  紅蝶神翅膀的破損的根部正緩慢地生出一雙新翅膀,這是個漫長的過程,需要從寄主那裡汲取大量的營養與烈酒。只有在滿足它的需求的情況下,祝童才能有限度地「請」它做一些事。

  比如現在,祝童利用紅蝶神把王文遠體內的紫蝶抽了出來。

  周行、馬八與鄭書榕三人現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研究邁克.斯內爾先生的病情,祝童上午去他們的房間裡聊了一會兒。

  從現有的資料看,無論中醫西醫,只靠常規治療方法都只能勉強留住邁克.斯內爾的生命。這種挽留是極其脆弱的,他隨時有告別這個世界的危險。

  祝童以為,斯內爾醫學研究中心一定聘請有高明的中醫,那是個真正的中醫,如若不然的話只這次長途飛行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主要治療措施由周行他們的負責,但是在此之前,祝童要給邁克.斯內爾先生種上一枚用來保命的紫蝶。

  以紅蝶神現在的狀態,在生出一雙完美的翅膀之前不可能為祝童提供紫蝶。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祝童不想麻煩葉兒。他對白蝶神產出的玉蝶的控制能力相當有限,那樣的話,勢必會把葉兒拉進來。

  可這個正在推進中的計劃明顯與葉兒的身份與道德觀念相悖。

  祝童很清楚,葉兒只要參與進來,就等於宣佈計劃終止。

  所以,他現在只能從以前散播出去的紫蝶中挑選一隻,種進邁克.斯內爾先生體內。

  好在,祝童以前相當大方,他身邊可供選擇的紫蝶很是有幾隻。可他不能選擇在寄主體內呆的時間太長、相對處於穩定狀態的成熟體。那樣的紫蝶已經與寄主之間形成了一種共生平衡,紫蝶需求穩定,邁克.斯內爾的身體供養不起,更經受不住它們折騰。

  如此一來,可供祝童選擇的紫蝶就只有李頌漢和王文遠身上的這兩隻了。

  李頌漢還在望海醫院附近活動,可抽取紫蝶需要一定的條件,它只能在黑晶內保持一小時,不進入寄主的身體就會失去活力。

  可以想見,明天上午從邁克.斯內爾一行到達望海醫院的那刻起,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大家關注的焦點,不可能有的機會。

  因此,王文遠身上的紫蝶就成為唯一的選擇了。

  可是,凝視著黑晶內的紫蝶,祝童卻皺起了眉頭。

  不知是不是綠度母的原因,這只紫蝶有些怪異,原本應該是紫紅的翅膀上隱隱出現了幾粒閃爍綠芒的耀斑,唔,是六粒,左右各三粒對稱排列。

  這樣一隻紫蝶進入邁克.斯內爾先生體內肯定會有一些不可預料的變數,祝童搞不清楚,那具孱弱到奄奄一息的身體能否經受得住。

  在心裡微微嘆息了一下,祝童把這只變異紫蝶送回王文遠胸前羶中穴。

  美好的感受經得起重複,王文遠又舒服地呻吟幾聲,道:「聽說有位世界級富豪要來找你看病,這一次,你準備賺多少?」

  「賺多少……我還沒考慮好。」祝童在王文遠對面坐下。

  他這會兒沒什麼安排,讓紅蝶神享受一會兒香薰,和這個精明幹練的警官聊聊,是個不錯的選擇。

  「據說,邁克.斯內爾先生的身家超過二百億美金。按照你的規則,十取其一的話,應該是二十億美金吧?」王文遠眯著眼悠悠道。

  祝童心裡一驚,王文遠一直在調查他,知道祝門十取其一的規矩並不太讓他意外。可是,僅憑一個簡單的信息,他怎麼能想到自己的計劃?二十億美金,他沒那麼大胃口,計劃中的收益是四到五億美金。

  「替那樣的病人看病,我多收點錢是對他們的尊重。二十億美金?我沒想過。真是好大一筆啊。原來在王警官眼裡,我是如此的貪婪。」

  王文遠依舊眯著眼睛,不疾不徐地說:「這個房間濕氣太重,監視設備昨天就失效了。除了那個……」他指指觀察窗外的那個攝影頭;「所以,很多以前不能說的話,現在可以說了。」

  「請講。」祝童向後移動一下,讓身體靠住木壁;這樣感覺舒服一些。

  「你心裡一定覺得很委屈,對我盯著你不放很是不屑。你覺得我是用納稅人的錢做一些毫無道理的事。是啊,我知道鳳凰基金幫助了很多可愛的孩子,鳳凰基金可以沒有朵花,但沒有你在背後支撐它早完蛋了。大部分的善款都是因為你才進入鳳凰基金,在這件事上,你是位值得尊重的好人。如果只看這一件事的話,我根本就沒有調查你的資格。」

  「我更希望聽你說『但是』後面的內容。」祝童也眯起眼,香薰室內水氣大,他的眼鏡在外面。

  「但是……瞧,我是多麼的庸俗的一個人啊。」王文遠笑著舉起小杯子;「醫生,我能再喝點酒嗎?」

  祝童從衣兜裡摸出個不鏽鋼酒瓶,拋到王文遠手裡。

  他扭開蓋子美美地灌了一口,又道:「但是,你的行為是對維持這個社會穩定運轉規則的破壞,雖然你有很多美麗的藉口替自己辯解。望海醫院是你的地盤,我們就以它來舉例。維持一家醫院需要很多條件,但是最根本的規則並不多。第一要有必要的基礎設施,有一批具有相當技術水準的醫護人員;第二是要一套完善的管理制度;第三就是藥物了。如果醫院為病人提供假藥的話,就是對在破壞醫院的規則。它早晚要關門。」

  「你的意思是,我是那個賣假藥的。」祝童被王文遠的比方逗樂了;「在我來到之前,望海醫院一直在入不敷出。那時,醫院有良好的基礎設施,有一批高薪聘請來的頂尖的醫學專家,也有一套先進而完善的管理制度,提供的藥品都是值得信賴的;可它賺的錢不足以維持它的生存。看看現在,望海醫院已經步入正軌,即使沒有『神醫李想』,也能生存下去。你監視我這麼長的時間,研究過其中的原因嗎?」

  「你為醫院重新制定了規則,望海醫院走的是另一條路。那就是炒作。可是,歸根結底,望海醫院要長久的生存下去,還是離不開那三條最基本的規則。我明白了,你想說的意思是,你要成為制定規則的人。恕我眼拙,沒看出『神醫李想』還有從政的遠大報復啊。哈哈……那太可笑了。只憑王省長,你走不了多遠。」王文遠喝的有點多了,醉意上湧變得口無遮攔。

  「你是個小丑。」祝童收起臉上的笑容,冷冷地說;「我告訴你望海醫院生的生存秘訣,不是什麼規則,而是歷史。我在望海醫院一年多並沒有做改變規則那樣的無聊的事。以前的望海醫院基礎設施在上海也堪稱一流,醫護人員的水準與藥物都相當不錯,它最大的弱點就是沒有歷史,缺乏時間累積起來信譽與口碑,才是讓它蕭條的原因。一年來,最耗費我的時間與精力的事是,我為望海醫院請來了一批家學淵源、有深厚功底和從醫經歷的老中醫。他們代表著中華民族幾千年來累積的醫學寶庫,很好地彌補瞭望海醫院底蘊淺薄的弱點。王警官,我確實對你有看法。在我眼裡,你是個目光短淺、心胸狹隘、膽小怕事的小丑。」

  「你說我目光短淺、心胸狹隘、膽小怕事!」王文遠氣渾身發抖,站起來吼叫道。

  「不是嗎?口口聲聲要維護規則,以你的精明很容易看到,對規則破壞的最嚴重的是哪些人。你不敢去招惹他們,因為領導們從大局考慮,不允許,對吧?多麼堂皇的理由了。王警官,對我的調查,領導們面同意嗎?」

  王文遠被問住了,他被憋得滿臉通紅,張著嘴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正這時,西蕾亞小姐推門進來了。

  她打斷了祝童的話,通報說有兩位不速之客正在診室等候。

  其中一位的名字是芬尼。
jiwtc 發表於 2011-2-16 03:59
三十四卷、大樹朝天
十、巨富降臨(上)

  祝童不想去見芬尼,那是個只會帶來麻煩的傢伙。

  他讓西蕾亞去對他們說自己今天沒時間,讓他們留下名片,改日有時間再和他們聯繫。

  西蕾亞說,他們是以官方身份來拜訪望海醫院董事長李想的,按照慣例,這樣打發他們走似乎有點不夠禮貌。

  「官方身份?」祝童皺起眉頭。

  在他想來,在上海,芬尼能用什麼官方身份?FBI,或者是他買通了某個市政府的官員?

  「他們是以美國駐上海總領館的身份來拜訪你的。」王文遠開口了;「邁克.斯內爾先生是美國公民,他們這樣做雖然顯得有些冒失,卻也在情理之中。美國是個民主國家,但斯內爾先生是社會地位特殊的人。我想,芬尼先生的理由大概是斯內爾先生的生命安危與美國金融秩序的穩定安全能扯上點關係。作為美國政府的駐外機構,理應表示關切。看樣子,你這筆生意不太好做啊。」

  「他們說了些什麼嗎?」祝童問道。

  「他們拿來了一份文件,說需要你在上面簽字。」西蕾亞小姐小心翼翼地答道。

  「又是一份文件。」祝童笑了。

  邁克.斯內爾先生還沒到,已經有三批人拿著文件找來了。

  祝童特想了想對西蕾亞說:「讓他們走,就說我沒興趣簽署任何文件。他們如果不走,叫保安去把他們趕走。沒有預約就闖進來,他們以為自己是誰?」

  西蕾亞知道老闆的脾氣,看神色很不爽的樣子,當真是說不見就不見;這些話多少有責備她的意思;訕訕地笑笑就走了。

  祝童等門關上,又道:「說起規則。王警官,中華民族上下五千年,可有哪條規則是永恆不變的?人類進步的歷史,也是完善規則的過程。這你應該比我明白。我並沒有挑戰規則,只不過利用一點規則照顧不到的漏洞而已。王警官還沒有房子吧,上海的房價很上海,有沒有興趣合作一次,賺點外快。」

  王文遠正傾聽祝童的謬論,沒想到他忽然會說起這個。他可不知道,這是祝童的習慣,他在思考的時候常會自言自語胡說八道,等思路理順了,自然會回歸正題。

  「你說的合作是……」王文遠凝視著祝童的眼睛道,他搞不清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想在邁克.斯內爾先生在上海看病期間,請你做望海醫院的安保主管。」祝童說完,隨即開出價錢;「時間……不會超過兩週,只要保證望海醫院在三週內不出意外,你就能得到一套上海市區內的房子。三百平米以內,地理位置不用考慮,只要你看中了,它就是你的。在這裡接受治療一定很悶,你身上的毒很麻煩,短期內出院的可能性不大。我們曾經有過一次合作,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這項工作的。」

  「你就不怕我指控你公然賄賂警官?」王文遠半真半假地問。

  「我知道你一直在錄音。每次我來給你看病,你都會把全過程錄下來。你知道強磁干擾嗎?那就是了。它本來是一隻普通的磁化杯,我找人稍微改造了一下。花錢不多,圖個省心。」祝童指著王文遠腿上的不鏽鋼酒瓶笑眯眯地說。

  王文遠不信,他拿起酒瓶擰了兩下,瓶底分為兩截,露出裡面的機關。

  他也是個行家,稍微一擺弄就明白祝童沒有騙他。怪不得這兩天祝童每次來見他兜裡都踹著這個沉甸甸的傢伙,除了裝酒,只要按動機關就能瞬間消磁。他那隻防潮防摔的錄音筆也有防消磁功能,卻抵禦不住如此強的瞬間強磁環境。

  「我不要你的房子,只想知道你要我替你做什麼?在知道所有的情況後之前,我不會作出任何決定。」王文遠丟下酒瓶,也收起了半真半假的醉態。

  「無所謂啊,反正要不了兩天,即使我不請,你也會為我工作的。」祝童撿起不鏽鋼酒瓶,放進衣兜裡;「我還有事,要走了。臨走之前贈你句話。王警官,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很優秀的警官,堪稱警界楷模。如果中國所有的警官都和你一樣,我想,中國離崩潰也就不遠了。很難理解是吧,慢慢想吧,這句話確實有點深奧。它不是我說的,是孫鐵柱先生說的。你應該知道他是誰?」

  「華夏?」王文遠很認真地問。

  祝童點點頭,又道:「送你個消息,黃海要來上海了。你一定想不到他很快就會成為你的頂頭上司了吧?市局經偵總隊隊長。如果讓我不帶任何偏見地評價你們倆誰更適合這個位置的話,我選擇黃海。他曾經與你一樣充滿熱情,嫉惡如仇。可是現在,黃警官穩重多了。他從一個很好的老師那裡學到了你可能永遠也學不到的東西。只憑個人去悟的話,以你的優秀,要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才能完成從警犬到警官的蛻變。那是真正的遊戲規則。假如有一天我不小心翻船了,抓住我的肯定是他,而不會是你。」

  香薰室的門輕輕關上,王文遠轉過身,不讓攝影頭拍到自己臉上的沮喪、失望與落寞。

  黃海要回上海做經偵總隊隊長,這個消息對王文遠來說不亞於一場七級地震。

  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自視甚高,無論從學歷、能力、腦力等方面比較,都自認高出黃海不只一截。可黃海到北京後就是正處,比他高出一級,現在已經走上副廳了。

  王文遠知道祝童這番話沒按什麼好心,卻也不全是為了挑撥他與黃海的關係。只靠個人努力,他永遠也追不上黃海。他現在毫不懷疑祝童調查過他,知道在北京有個頗有家庭背景的女孩子在痴痴地等著他。祝童是在提醒他,你已經老大不小了,別再糾纏在他和葉兒之間,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拆穿「神醫李想」的面具上。

  再不起步,可能永遠也飛不起來了。

  轉而一想,祝童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論關係的親疏,他與黃海之間算是不錯的朋友,與自己……莫非,他與王向幀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他說的黃海的那個老師,肯定是王向幀省長。

  王文遠不由一陣患得患失。如果他與王向幀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那現在是個最好的時機。誰都知道,「神醫李想」是王向幀的人,如果沒有王向幀在背後的支持,上次的跨省大追捕也不會功虧一簣。

  兩週的時間,他要在這兩週內做什麼?

  想到這裡,王文遠拿定了主意,答應祝童的邀請在望海醫院做兩週的安保主管。

  祝童沒想到他剛才的那番話讓王文遠看清楚了如此多的東西,他已經放下魚餌,就等王文遠什麼時候咬鉤了。他以為,王文遠一定會暫時接下望海醫院的安保工作。

  未來的三週,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不能出半點差失。

  上午看到到安東尼拿來的那份文件,祝童就知道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到來不會是一件簡單的治病之旅。

  望海中醫研究會所十七樓一個臨窗的角落,陳老正與曲老億正在手談。

  九月的陽光被幾株滴水觀音翠綠寬大的葉片濾去燥熱,沐浴其中,身心都有種很舒適的感覺。

  祝童在棋盤一側坐下,沏茶、觀棋,靜靜地,直到陳老投子認輸。

  曲老億的棋風也是很直接,兇狠而老辣。陳老喜歡這樣的對手,雖然每次都要求曲老億讓他兩個子,卻還是輸多贏少。

  「我需要這些藥。」祝童遞給曲老億個茶色信封。

  曲老億打開,拿出清單看看,皺起眉頭道:「犀牛角、山參還好說,虎王片是什麼?」

  祝童看著陳老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中南常老先生開出一份提振元氣的藥膳方子,叫龍虎歸元粥,君藥就是這雄髓片。常老先生說,取帶血的新鮮成年雄性老虎的脊椎骨一條,放進火盆,覆以以元草、當歸、松塔、地龍草燒成的碳灰裡,小火烘煨六個時辰,取出清洗,切片即成。」

  陳老哼了一聲,撇撇嘴沒說什麼。這就是中醫院的面臨的尷尬之一。有時候,為了配置一份救命藥,不得不做一些與法律規定相悖的事,比如走私珍稀藥材。

  望海的醫院的常用中藥材採購一部分由本院負責,一部分外包給了祝門二師兄祝云的醫藥公司,可遇到比較特殊的藥材,就需要麻煩交遊廣闊的曲老億了。

  曲老億依舊皺著眉頭;「說得簡單,真做起來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虎骨倒是好說,可這味藥要用的是一條活虎。東北那邊的幾個東北虎養殖基地控制得越來越嚴了,每隻虎都有官方登記資料。只怕要花大價錢啊。」

  「常老先生說,這次的虎王片不能用東北虎,東北虎的血氣過熱,斯內爾先生那樣的病人承受不起。要用華南虎,最好是印度虎。」

  「印度虎嗎,還好辦些。」曲老億點點頭。

  「虎王片這是為他準備的?」陳老忍不住插話道。

  「所以說,錢不是問題,只要能搞到。」祝童點點頭;「時間有點緊,只有一週時間。如果找不到焙制好手,可把那條椎骨冷凍起來,送到山莊去。常老先生可以親自出手焙制虎王片。」

  「違法的事,還是少做些的好。」陳老捏著幾枚黑色棋子道。

  祝童嘿嘿笑幾聲,沒說話。

  「你笑什麼?」陳老不滿地質問道。

  「我笑當然是有原因的。在來上海之前,陳老您用過的那些藥,都是合法的。病例可以造假,藥效可做不得假。安宮牛黃丸如果真那麼厲害的話,望海醫院現在就可以關門了。州官能放火,百姓點幾盞燈,應該可以理解吧。我也是為了治病救人啊。」

  陳老抽抽鼻子,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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