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東方 六零六、螺
他不說看,韓一鳴也看到了,水底一道金光一閃。這道金光那樣熟悉,他的鳴淵寶劍!丁五道:「師弟,是你的寶劍。你先招回它來。」他握著那晶瑩水柱的手掌撒開來,那水柱立時縮回下方的水中去了,不見蹤影。韓一鳴放開了丁五的手臂,丁五立時向下落去,落到水面,雙腿踏入水中,微微下沉,卻並不全身都向下沉去,而是穩穩立在了水中,就如同他立在河面一般。
丁五道:「我靈山掌門丁五,帶同師弟一同前往東方拜見青龍尊者,路過水口,若有驚擾,還請原諒!」韓一鳴一放開丁師兄的手,便念御劍訣。鳴淵寶劍靈光顯現,它必然就在附近,可是說起來也怪了,無論他怎樣念那御劍訣,鳴淵寶劍卻只是一道靈光在水中悠然來去,好似一條游魚,四處游動,卻怎樣也不肯挨近了來。韓一鳴心下奇怪,卻不肯說出來,只是加緊了念御劍訣。無論如何,也要將那鳴淵寶劍喚回來!
他這裡念得不可開交,卻忽然見到距丁五所立不及四尺之處的水都輕輕旋轉起來。韓一鳴只看得一看,便忍不住大叫道:「師兄,小心!漩渦!」話音未落,那旋轉的水已出現一個漩渦模樣!韓一鳴著急萬分,此時放開了丁師兄的手,若是他被捲進這漩渦之中,自己如何是好?但卻見丁五凝立不動,只是輕輕對著他擺了擺手,便對著那個漩渦細看。韓一鳴腳上也用力掙扎起來,只有擺脫了那道縛住自己的水線,才能落下去。可那道水線雖細,卻是不論他怎樣掙扎都掙扎不開。
好在那漩渦並不急,看上去也不大,雖說水都向著一個方向旋轉,丁五卻始終穩穩立於水面。韓一鳴這才微有些放心,鬆了口氣。舉目再四處尋找鳴淵寶劍,卻又不知它悠向何方去了。怎地它一入了水,便向一尾魚一般地四處悠遊去了,將自己一人拋在這裡。剛歎得一口氣,只聽「唰」的一聲,不知什麼自水中冒了出來,發出響聲。
韓一鳴連忙向著那聲音出處看去,下方的漩渦又沒了蹤影了,但水面之上,有了一隻五光十色,閃爍著珠光的螺。韓一鳴不曾見過海螺,不禁盯著細看。這只海螺有雙手放在一起那麼大,海螺殼上當真算得上五光十色了,它本是深褐色的螺殼,螺口大如海碗,一圈圈小下去,到了末尾,尖如楔子。但深褐色的螺殼在曙光之中,卻顯現出由藍到綠,再到紫的瑩潤光澤來,十分華麗。韓一鳴心道:「這光澤倒似是珍珠光澤,卻怎地會在這只螺身上?」
那只海螺漂在海面上,一動不動,韓一鳴看了,也知這只海螺有些古怪,可惜手邊空空,若是鳴淵寶劍在手邊,又挨得近些,真會用寶劍去戳它一戳了。正想間,忽然見那海螺旋轉起來,海水都隨著它旋轉,忍不住出聲道:「師兄,是那海螺搗的鬼!」話未說完,水中冒出一條細細水柱來,飛快在他身上一掠。韓一鳴只覺身上被重重抽了一下,那條水柱雖細,但抽在身上,卻遠比之前的水柱抽中都要痛。如同鞭子越細抽在人身上越痛一般。韓一鳴從前家中雖說富主庶,但父母待人都十分溫和,不曾與別人過不去的。鞭子卻也不是不曾見過,也知越細的鞭子抽在身上越痛。一俟那水柱散開,立時向它抽過之處看去,果真見被抽之處的皮肉又紅了一道,片刻之後腫了起來。
韓一鳴知曉漩渦是那海螺所致,不禁想尋個什麼物件丟過去,兩手在身上摸了一摸,摸到懷中,空空如也,先是一呆,爾後只覺一桶雪水順著頭頂淋了下來,無色無相寶鏡,早已不在他懷中了!他倒吊著這些時候了,這時才發現無色無相寶鏡不在了,驚得呆了。那可是大師伯千叮萬囑要他留意之物,他也一向小心保管,揣在懷裡。但卻不料在這水口,上下不分,又是巨浪又是大水,竟讓他不知於何時丟失了寶鏡!
他呆呆倒掛在空中,一聲不響。丁五在下方則道:「我不知你是何靈物,不敢胡亂稱呼。但我要請你放我師弟下來。他便是不懂規矩,你也將他倒吊了這些時候了,放他下來罷。」那海螺在水中轉了一陣,忽然螺口一開,一道在其中靈光一閃而過,一個聲音道:「他犯了我水口最為忌誨之事,我懲處他,難道不該麼?」
話音一落,海螺殼上多了些物事。這個海螺五光十色,螺殼上有了珍珠光澤,雖不是珍珠的瑩白,卻更加華麗,想來這光澤也不是尋常海螺有的。但那螺殼之上多出來的,卻一灘令人噁心的物事,三寸大小,色澤黑沉的,黑色之上,雜著幾點綠藍色的斑點,這物事看上去粘乎乎的,四角沿著海螺淌下來。淌到水面,也不暈開,好似多了手腳一般。它癱在那螺殼之上,十分玷污那螺殼的美麗,韓一鳴細看,隱約可見頭部有兩個指頂大小的小洞輕輕開合,想來出聲之處便是這小洞了。
丁五道:「我與師弟都無知,不知觸犯了水口最為忌誨之事,你若要責怪,都怪在我身上罷!還請你先將我師弟放下來,他倒吊了這些時候,會流鼻血的。」話音未落,韓一鳴已覺鼻中一熱,似有水自其中湧出來,伸手一摸,果然見手上一片腥紅,口鼻之中全是腥味,已被丁五說中,流出鼻血來了。
那癱在螺殼之上的物事道:「流點血怕什麼?反正他都要死了,接著吊罷。」丁五道:「若是我與我師弟觸犯了你這裡的大忌,那你放他下來,倒吊上我去如何?我是他的師兄,他若有差錯,乃是我做師兄的不對,你放他下來,吊我上去,如何?」那聲音道:「什麼師兄、師弟的,真囉嗦,我聽不懂。我只知曉你們犯了水口的大忌,就讓你們死在這裡罷。用法術闖水口,觸犯了大忌,惟有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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