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38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0 21:16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二六、天殘


  韓一鳴「哦」了一聲。趙浩洋道:「一鳴,你只知靈山有靈獸守護,你可不知喝過靈山的水,便成了半個靈山弟子了。」韓一鳴一愣,看了看趙浩洋,又看了看丁五。丁五道:「靈山水中帶有靈山的靈氣,喝過靈山的水,便是半個靈山弟子了。因此同道好友來到靈山,喝的都是我們自山下汲來的水。若是還有飲,那同道好友所食的飯食,也是用山下之水煮熟的。這在同道中,人盡皆知。」韓一鳴曾聽丁五說過靈山的水土連服三日就能穿過靈山的結界,「哦」了一聲。丁五又道:「若是再在水中加上靈山的土,那從此之後,他便是靈山弟子了。連服三日後,他出入靈山自由自如。靈山的道道防護於他來說,皆與沒有了一般。靈獸嗅到他身上靈山的靈氣,便不會再為難他了。」韓一鳴道:「他一定要喝靈山的水,是為了出入自由。」趙浩洋道:「他想成為靈山的半個弟子,之後再圖後計。他是要借靈山做他想做的事的,因此他上靈山來。每一個來到靈山的同道,離去之時,都會將身上的泥塵滌蕩乾淨的,便是他們想將沾在鞋上的泥塵帶走,也是帶不走的。至於水,他們永遠都只是看得到喝不到的,只有靈山弟子方能想喝便喝。這也是當年師祖為靈山設下的最牢靠的結界。」
  韓一鳴恍然大悟,靈山的水土,乃是解除靈山結界的一種方式,想了一想,道:「師叔,那他喝了靈山的水,是否就能自如往來靈山了?」趙浩洋道:「還不,但從此之後,靈山不論身在何方,他都能輕易找到了。」韓一鳴點了點頭,又問:「師叔,他如今還不能輕易找到靈山麼?」趙浩洋道:「現下只有靈山弟子能夠直接回到靈山,其他門派的同道,要麼是與靈山有由來已久的聯繫,例如各派的掌門與大弟子,要麼是有法寶能夠找到靈山。不過這樣的法寶並不多,就我所知的,只有七環寶鏡能夠找到靈山。其餘之人,要尋找到靈山,便只能靠運氣了。有時是靈山飛得離他們近了,他們能夠找到。有時是機緣巧合能夠遇上。」

  趙浩洋停了一停,緩緩地道:「不過這虞衛佑,卻是處心積慮要來靈山的。」韓一鳴道:「師叔,他是否想入靈山,成為靈山弟子?」趙浩洋搖了搖頭,停了片刻才道:「他未必是想入靈山。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靈山的修行方式是他嚮往與羨慕的。但他卻不是想得入靈山派。我們靈山派也不能收他入門,此人一入門,便是禍端。」

  韓一鳴道:「師叔,虞前輩是魔道中人麼?」趙浩洋看了他一眼:「你也很是聰明,尋常人可是看不出他是魔道中人的。他豈止是魔道中人這樣簡單,他可以稱為邪魔之人了!」韓一鳴「哦」了一聲,道:「我只是覺得他的完美太有些不真著了。他身形樣貌沒有一處不完美,可是這樣的完美看上去,卻令人有些說不出的異樣。」趙浩洋道:「你說的是!他的完美,並不令人賞心悅目。虞衛佑從前的門派不說起來不知道,說起來會嚇人一跳的。這門派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也早早就入邪魔道了,他派中之人,都是世間最為醜陋之人!」韓一鳴愣了一愣,趙浩洋可是個心直漢子,向來也不曾聽他說長道短,此時他說這虞衛佑,便令韓一鳴有些意外。難不成此人果真是十分邪惡麼?

  趙浩洋道:「咱們修道之人,首先便是修心,若不修心,修什麼都是白修。」韓一鳴與丁五都點頭稱是。「虞衛佑從前的師父,乃是一個天花病人。他幼年患了天花,天花乃是疑難雜症,沒有極高的醫術藥理,治好了也會留有滿面的麻坑,導致面容醜陋,從此看別人面貌齊整皆不順眼。後來他收的弟子,大多都是面容殘損之人,但凡面容完整的,皆看不順眼,更不要提收入門下了。他派中弟子,面貌醜陋,手腳缺損的比比皆是,一個比一個殘得厲害。你所能想見的殘損之人,他門派中皆有了。不能走路,缺手斷腳,還偏偏個個都心裡陰暗,對面容整潔,手腳完備之人恨入骨髓。因此從前他的門派背地裡被同道中人喚為天殘派。」

  「天殘」二字令韓一鳴忍不住一笑,到底是哪位同道中人,口裡心裡也甚是毒辣,連「天殘」二字都想得出。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促狹之人,心思如此狠准利害,口中如此尖刻才能說出這兩個字來。趙浩洋接著道:「他們門派之中,對於儀容豐美之人更是恨到了極點,恨到了哪怕是一個路人,毫不相干的路人,都會對人家唾吐的。實則是一種嫉妒!」韓一鳴忍不住道:「身體殘損倒不可怕,他們這樣,可是連性情都殘損了。」趙浩洋道:「你說的沒錯。後來越演越烈,直到了連看到面容豐美之人,都要同人家過不去了。」

  韓一鳴道:「哦,這樣麼?」趙浩洋道:「起始只是過不去,後來他門派之中出了一女弟子,此女弟子你可是一點兒都不能小瞧,面貌奇醜不說,性情極差。與你的師姐們相比,那是相去太遠了。她嫉妒所見過的漂亮女子,便總是偷偷跟去害面容漂亮的女子。她起始是偷偷去毀人容貌,到了後來,卻是去偷人家的容顏。」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容顏也是偷得到手的麼?她如何偷的?」

  趙浩洋道:「若是對方眼睛長得漂亮,她便去將人家的眼睛剜下。連眼皮一同剜下來,然後裝在自己臉上。若是人家面上有一個梨渦,她便去偷那個梨渦。總之只要面貌美麗又落入她的眼中,完全就是給自己帶來無窮禍患!」韓一鳴道:「這也使得?別人的容貌能給長在自己面上麼?」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3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二七、陰損


  趙浩洋道:「起始不能!但後來便能了。說起這個來,咱們若是不論事物的好壞,只論對事物的研學,我倒也挺佩服她的。連這樣的法術都可以想得出來,雖說她的法術並不十分有效,裝在自己面上的五官過些日子便會腐壞,但她總在想法子改進。也就因了她不能讓別人的眉目長在自己面上,並且長得如同是自己長出來的那樣好。她過不了幾日,便要禍害一個或兩個眉目清秀的女子。也就因了這個,他們門派才被道中人一同圍剿,直到只剩了這個虞衛佑。」韓一鳴修行不過一年多,已然聽到過許多從前連做夢都不曾夢到過的奇異之事。但這時聽見這個,也覺不可思議。趙浩洋道:「本來同道中人對天殘派很是網開一面的,便是他們當面唾吐,大家也覺是他們心中不快所致,不曾與他們一般見識。本來他們也夠可憐了,面容已然讓人慘不忍睹,大家都不願再訶責他們。他們還自己修行,同道都認為到了將來,他們不再在意自己身上的殘損,面容的醜陋了,想必就會好些。須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門中一人開始如此,便有人跟著學樣了。門中弟子都偷偷跟那女子一同學這陰損到了極點的法術。你們要知曉,他們取了別人面上的五官,或是手腳,可是不會對人家醫治的,這些倒霉到家之人,便只有等死了。死的人一多,大家都警惕起來了。」
  「凡事本就如此,若是只是死一個、兩個人,咱們也難以追究。畢竟蛛絲螞跡,委實難以尋查。但死的人多了,都是類似的死法,同道中人便知此事有古怪了。看那些人的死法,多是慘不忍睹的,此事大違常理,並且十分邪異,於是許多同道中人聯手,狠查了一回。最後自然是找到了天殘派。天殘派對此事來個一個字不認,並說是同道中人污蔑他們,可同道中人親眼看見他們之中有人本來盲瞎,換了別人眼睛得以復明的。再與他們交涉,這下他們難以推托,惱羞成怒,說是同道中人對他們是另眼相看。雙方交涉不成,因此對立。那時我與師兄們也跟著去過,天殘派弟子看人時,眼裡的光芒都是又恨又惱的。我便是從他們而知何為又妒又恨的。幾次三番相談,都是要讓他們不再為非作不歹,但卻未果。他們心中總以為自己一生命苦,這世間所有人都應禮讓他們三分,因此咱們不該去與他們過不去。」

  韓一鳴道:「後來呢?」趙浩洋道:「後來,就為此事他們與眾人意見相左,又一意孤行,咱們不能不管,這樣的修行,全然悖棄了修行的本意,不如不修,後來同道中人天殘派大肆為非作歹時圍剿了一回。只有虞衛佑不曾這樣做過,沒被同道中人將他也圍剿了。但從此天殘派便只剩下了他一人而已。」韓一鳴「哦」了一聲,原來如此。虞衛佑不曾做這等事情,但他入了天殘派,可見從前也是面貌醜陋的。但緣何他目前卻不是這樣醜陋呢?韓一鳴心道:「難不成他偷偷用了他門中這陰損到了極點的法子,卻不曾與人說麼?」可是一想天殘派成了眾矢之的,他若偷用這個法子,只怕也逃不過去。

  但他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樣子呢?這樣怪異的俊美!趙浩洋道:「一鳴,你可是驚異他是如何變成如今這樣的?」韓一鳴點了點頭,趙浩洋道:「他將他門中眾人尚能一看的五官四肢軀幹,都挪到了自己身上!」韓一鳴一聽,立時明白為何會在虞衛佑背上看見這許多眼睛了,他將他已逝同門的眼睛都背在了自己背上!趙浩洋道:「按我來說,他將同門的眼睛和身軀都安在了自己身上,也是邪異無比了。若是我,是絕不會放過他的。你可不要說我心狠!他這樣作為,要麼就是心懷極多的仇恨,遲早要為他同門報仇的。要麼,他便是個見利忘義之人,不可放過。可那時將他門派清理,乃是江道長與幾位前輩相邀而為,我們是後輩弟子,如何能說此事的不盡之處?他們是要做好人的,不肯斬草除根,以致於這虞衛佑活到了如今。」韓一鳴道:「他來尋我們,想必有要我們為他做的事罷。」

  趙浩洋道:「此事,閉了眼睛都想得出來,要麼是借咱們靈山的靈力,達到他不能達到的目的。要麼,他就是要自靈山得到些好處的。他能夠讓他從前師門眾人不能達到的目的都在自身身上達到了,可見他比他們都要出色。再者,他那時為何不跟隨師門眾人所為呢?一般弟子都最愛隨大流,師長們怎樣做,他們便有樣學樣。獨獨他卻不為,不能說他沒有心機,只怕他早認為此事不妥,因此沒有作為。到了後來,用同門的身體來搭建,倒還讓人說他念舊情,此人的心機不可謂不深。」

  韓一鳴道:「師叔說的是,此人以後遠遠遇見,都要繞開來走。」趙浩洋道:「嗯!我看這回是他找上門來的。找上門來,便有他的緣故,我們小心些。此人此時上門,著實不是什麼好事,我也不信此乃偶然。咱們得小心提防,別中了他的套兒才是。他此時上靈山,是有恃無恐的,靈山,有的是他想要的東西。」

  韓一鳴也知這類與眾不同的修行總會有些不盡人意之處,必須尋得有助於己的一些異樣之物前來相助。例如羅姑,她在到靈山之前,就不得不借助沈若復的罡銳寶劍上的靈力來讓自己的修為改進。每個修行者都會遇上智知二障,一個人的智慧,眼界都會因自身的經歷受到約束。有人相助,再好不過。那麼虞衛佑也是如此了,他將他門派中眾人的身軀都拼到了自己身上,說不定也將他們的修為都歸於己身了。因此上他應當是四處尋找這許多修為都在一身給他帶來的不便的解局方法。想到這裡,韓一鳴道:「師叔,他將他門中這許多人的修為都集於一身了嗎?他是否總是有許多不便之處?」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4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二八、久仰


  趙浩洋道:「你說的對。他並非只是將他同門的身軀都挪在了自己身上,他全然是將他想要的都挪在了自己身上。因此他身上會有許多不便。以他的修為,能夠維持這樣的面貌,已讓他吃盡了苦頭了。他想到靈山來尋一策良方,也意料中事。他也不止是只在靈山尋這良方。而是四處找尋了。只不過現下嘛,他收到風聲,靈山有些不便之處,他想來分一杯羹了。」韓一鳴一聽師叔這樣說,便知青龍前來為難靈山的事情,這虞衛佑不知自何處知曉了。因此他想趁此機會,前來為自己謀些好處了。道:「此人十分邪異,不能容許他入我們靈山來。」丁五道:「他若是真喝了靈山的水,成為了靈山的半個弟子,從此靈山也就會被同道中人視為魔道異途了。」趙浩洋道:「他倒不想成為靈山弟子,靈山的修行方式於他來說,是沒有好處的。他首先已先違背了修心,他若是成為靈山弟子,將從前過往都拋開,他也活不下去。他不過是想要個半個弟子的名聲罷了。實則是想靈山有些什麼好處給他。」
  韓一鳴道:「絕不能給他。他會害了靈山的。」趙浩洋道:「他是只為他自己著想的,因此他來。他雖說也有些本事,但他卻忘記了一點,他這樣一個人,對自己的同門尚且是想要的便拿,對靈山就更是如此了!靈山如何能容納他呢?豈不是給自己找煩難麼?」丁五道:「他若是再來去自如,靈山之上可真就生靈塗炭了。」韓一鳴猛然想起平波道人對著木芝大吃大嚼的樣子來。那虞衛佑若是上了靈山,只怕比平波道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些木芝、肉芝、仙芝,定會被他吃得一乾二淨。

  正想著,忽然又聽到耳邊有人聲道:「靈山掌門,我們前來拜客,請容我們進來。」韓一鳴看了看丁五,道:「師兄,又有人來了。」丁五歎了口氣,道:「又來了!」趙浩洋道:「看來消息靈通者,不止一二人呀!」韓一鳴看了看師叔與師兄,二人面上皆有些不快,便知曉來的,必然又不是什麼受歡迎的人物了。站起身來道:「師叔,師兄,我先告退了。」趙浩洋道:「嗯,也不必如此。來個客人罷了。見一見也是好的。」丁五道:「那請師叔讓他們進來。」

  趙浩洋如先前那般,將那說話之人迎上山來。韓一鳴這回跟在丁五與師叔身後,遠遠地便見空中有兩個人影,小聲道:「來了兩人。」趙浩洋道:「一人也罷,二人也罷,沒甚區別。反正都是善者不來,小心些便罷了。」韓一鳴不聽到「善者不來」這幾個字倒還沒什麼想法。乍然間一聽到,確實有些說不出來的不安。來的都是些古怪之輩,未必是件好事。雖說別的門派或許與靈山曾經有過些齠齬,但到了這一步,那點小小的問題,已然不成其為不快了。

  韓一鳴這時留了心眼,細看空中兩個人,只見他們來得甚慢,正想他們的修為不過如此,便聽其中一人小聲道:「靈山原來是這樣,我還當有何不得了之處呢?無非是多些世上少有的花草樹木罷了。」另一人道:「噓,休要胡說,不可小看了這些異樣物種,於你於我的修行都是大有好處的。真不知何時能搞到一樣兩樣。」韓一鳴細看空中那兩個人,只見身影倒也沒什麼怪異之處,只是二人如同逛花園一般慢慢近來,過得一陣,才在翠薇堂前落了下來。

  這兩人身上都穿著十分乾淨的皂袍,二人都儀容不凡,卻不再似那虞衛佑一般俊美得讓人異樣。二人落下地來,東張西望了一陣,才走上前來道:「靈山果然名不虛傳呀!景色怡人,異物眾多。令人歎為觀止呀!」這明明與他們先前的口吻全然兩樣,但他們先前的話已然被韓一鳴聽了個再清楚不過,因此韓一鳴知曉這二人皆是口是心非之人。並且二人那讚美之辭全然如同出自一人之口,二人面上連神情都一模一樣,越發讓人覺得虛假。

  趙浩洋道:「原來是二位姬兄。二位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韓一鳴細看二人,二人雖說長得儀容不凡,卻沒有絲毫相似之處,這二人絕不是兄弟,怎麼會稱為「二位姬兄」呢?只聽其中一人道:「趙兄,多年不見,你還是那樣出色呀!」趙浩洋道:「如道兄,你也一樣呀。」姬如道對著翠薇堂仔細打量了幾眼,道:「靈山果真是出塵飄逸,令人意外呀。」

  趙浩洋道:「過獎了,二位姬兄,請入內去小坐片刻?」韓一鳴留意到師叔乃是問過他,而不是即刻請他進去入座。那姬如道笑道:「怎麼,趙兄的意思,是並不想請我們兄弟進去坐麼?」趙浩洋不置可否,只是指了丁五道:「二位姬兄,這位是靈山的現任掌門丁五,你們可是來找尋我靈山掌門的?不知有何貴幹?」那姬如道笑道:「原來是靈山掌門,久仰久仰!」

  韓一鳴一聽二人這話,立知自己不曾看錯。二人果然是口是心非之輩了。丁師兄在同道中並不出名,也不曾參加過屠龍這類的道中人聚集大事。識得他的別派師兄弟說得上是寥寥無幾,如何談得到久仰呢?就這二人先前所說來看,他們之前也不曾來到過靈山,不然不會說出先前那話來。因此也不言語,只是對著二人細看。忽然那姬如道身邊的人抬起頭來,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道:「這位是?」趙浩洋道:「這是靈山的一名弟子。」那人道:「我知是你們靈山的弟子,但這只怕不是一名尋常弟子罷!」趙浩洋道:「我靈山弟子,人人皆是一樣的,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

  那人笑了一笑,道:「趙兄,咱們多年不見了,也不通消息,但未必你靈山之事,我們便不知曉。這只怕是你們靈山誅魔弟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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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4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二九、毒藥


  趙浩洋道:「於靈山來說,弟子便是弟子,不分誅魔不誅魔。姬如玉兄,你如此這般強調這兩個字,只怕是另有他意罷!」原來這人叫姬如玉,韓一鳴心道:「這二人長得全然不相似,名字倒真如一對兄弟般,難怪師叔會叫二位姬兄。」這二人無論怎樣看,韓一鳴皆覺他們不能算是兄弟,說是兄弟實在太過勉強了。
  姬如道看了看韓一鳴,轉而對趙浩洋道:「趙兄想來是沒有請我們進去的意思,那我也就不遮著掩著了。此來呢,乃是因我們得知靈山派如今需有人相助。我們兄弟二人不才,自薦前來相助。或許能夠幫上趙兄也說不定。」趙浩洋道:「二位美意,我代我派掌門謝過了。不過靈山並沒什麼需要外派道友相助之處呀?」姬如玉道:「果真如此麼?我們不過是看在往日大家相熟的情份上,前來相助,趙兄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趙浩洋微微一笑:「確實無有要請二位姬兄相助之處,這樣罷,若是有要請二位相助之處,再請二位鼎力相助!」

  二人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不打擾了,趙兄若有所需,只管尋我們兄弟二人便是。」二人也不進翠薇堂,只是在門外與他們說了這幾句話後,便告辭而去。三人站在翠薇堂前目送他們離去。

  待得他們不見蹤影了,韓一鳴才道:「師叔,這二人不是兄弟罷!」趙浩洋道:「他們不是同胞兄弟,只是姓名有些巧合罷了。但這二人倒真是一見如故,結成了兄弟。因此他們對外總是稱兄道弟,實際上是一對狼狽。只不過他們著實狡猾,有害於自身的事情,做得適可而止。但也就是如此,尤其可恨,雖不害人,卻是專門損人利己之輩。從前他們為魔道不少人做傳遞過消息,做過許多事。但他們就是太過聰明了,魔道有什麼事情他們皆會去其中插上一腳。但一旦此事準備就緒,真正動作了,他們卻是立時便抽身退出。以致於事後再去尋他們的不是,全然都尋不著。他們也就能夠存活至今。他們也不入哪一門哪一派,卻是從是在為人家作為的過程中,尋求一些好處。因而這兩人的修為也不差。並且是兼了許多門派之長於一身的。但過他們的名聲,卻真是差到了極點。正道中人一聽到他們的名字,都躲得遠遠的。私下裡都稱他們為毒藥姬。可見二人對於事物有多麼毒辣了,雖說只是跑腿往來,供人驅策,為人效力,其效用卻不比真正為非作歹差到了哪裡!」

  韓一鳴道:「這樣的人也有?」趙浩洋道:「這樣的人多了,再過些時候,你還會看到更多人。這回不知他們自何處得到了尊者與我們之間的……想必是要來撈些好處了。你等著,再過兩天,你會看到更多魔道中人了。誰也不慢,都遲早找上門來的。」韓一鳴愣了一愣,倒真料不到魔道中人消息如此靈通,居然這樣快便找上門來了。韓一鳴心知這姬如玉、姬如道二人絕不是什麼好貨色,因此他們找上靈山,必有他們的緣故。想必是要自靈山得到什麼好處的。雖說他們連翠薇堂都沒進,也不喝靈山茶水,但他們也如那虞衛佑一般,是要自靈山得到什麼好處的。停了片刻,趙浩洋道:「只怕不止他們,便是同道中人,想必也收到消息了。咱們想著如何應對罷。」丁五也沉默良久,到了末了才道:「再過幾日,大師兄他們也回來了。估量著最多三日,除卻沈師弟與陸師弟不能返回,其餘的師兄弟們便都回到靈山了。」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那謝師兄也回來麼?」丁五道:「謝師兄也回來,只不過他與別人不同,他來得慢。只怕不止三天。」韓一鳴想了一想又道:「陸師兄與沈師兄呢?他們能趕回來麼?」丁五道:「師弟,他們是我師父派遣下山的。至於去了何方,做些什麼,我就不便詢問了。他們辦完了事,自然會回來。」韓一鳴默然不語,他也知大師伯派了二位師兄出去,自然有他老人家的緣故。但之所以問起這二位師兄來,卻是想著有這二位師兄,好歹自己心中的眾多疑問可以有人說與,大家一同說話,可以解開自己心中眾多疑問。

  回到靜心院中,雖說師兄們回來了不少,有人在院內屋門前出入,熱鬧了許多,但不知自何處而來的擔憂自心底透出來,本來看熟了的靜心院熱鬧場面,也讓他覺得有些不安。回到屋中,顧清泉並不在屋中。韓一鳴獨自坐到床邊,捧了無色無相寶鏡細看。

  無色無相寶鏡之中碧水輕漾,小小荷苞微露。韓一鳴對著它看了片刻,忽然想到,那白龍不能再借自己的目光看到它所想知曉的,也不能再傷害自己,莫非是這寶鏡之故?自己的修為怎會在短短時刻之內就精進到讓白龍不能傷害呢?相比上回,自己身上就多了這塊寶鏡,救了自己,讓白龍看不到自己心中所知的,就該是這面寶鏡了。想到這裡,禁不住輕輕用手指劃過鏡面。他的指尖自碧波之上劃過,那圓圓一泓碧波之中,竟然有幾個小小漣漪漾了開來!韓一鳴不禁對著指尖細看,指尖之上並無濕潮,並不似觸到了水。只是指尖一涼所觸之處光滑堅硬,無色無相寶鏡本是銅鏡,韓一鳴這一下碰觸鏡面,與碰到其餘尋常銅鏡無異。但上面的碧波卻起了漣漪,真令他想不明白這寶鏡到底是何物所成!

  正看著,顧清泉的聲音道:「師弟,你看什麼呢?」韓一鳴抬起頭來,顧清泉提著刀劍兩般兵刃進來。韓一鳴還未言語,便聽他又道:「你何時會對銅鏡呆看了?可不要說我做師兄的不厚道笑話你。哪有男子對著銅鏡顧影自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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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5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三零、謎


  韓一鳴笑了一笑,正想解釋,忽然覺察不對,顧師兄不是看不到這面銅鏡的麼?他從前不是將無色無相寶鏡看成一株梅花麼?對著手中寶鏡看了看,道:「師兄,你看到這是銅鏡麼?」
  顧清泉正施法將刀劍都掛上牆去,片刻之後回過頭來道:「是呀?難不成這不是銅鏡,倒是什麼別的不成?」韓一鳴一時也莫名其妙,心中不知哪裡出了蹊蹺,卻不便言聲,只是站起身來,將無色無相寶鏡揣入懷中,便提了鳴淵寶劍走出屋來。他御劍飛上聿喜去,對著小屋直走,走到門前,進了屋內,見大師伯雖是坐在蒲團之上,正在假寐,不敢打擾,便站在一邊。不過站了片刻,便聽秦無方道:「一鳴,你來了!」

  韓一鳴道:「大師伯,我有一事不解。想請大師伯指點。」秦無方看了看他道:「好,你且說來我聽聽,看我可解得開你的不解。」韓一鳴道:「大師伯,尊使不能看透我心中所想,不能借我的眼看到它所想看之事,是否因為這無色無相寶鏡?」秦無方道:「無色無相寶鏡麼,或許是的。這寶鏡十分神奇,我也不能知曉它的來龍去脈,只知它是靈山至關重要之物。你說的尊使不能看透你心中所想,我並不能說與它無關,可我也不能說與它有關。」韓一鳴道:「大師伯,顧師兄能夠看到無色無相寶鏡的本來面目了。」

  秦無方愣了一愣,道:「哦,這樣的麼?他能看到了?你拿寶鏡來我看一看。」韓一鳴自懷中摸出寶鏡來,遞給大師伯,秦無方拿在手中,細細看了一眼。忽然輕輕在那微微露出水面的荷花苞上點了一點,便對著鏡面出神!韓一鳴也想湊近去看個究竟,卻終是忍住了,只站在一邊。過得一陣,秦無方道:「一鳴,清泉能夠看到它的本相了,或許你的許多師兄就都能看到它的本來面目了。不過,也說不定。無色無相寶鏡本來就有些捉摸不定的。但為何它能被別的弟子看到了,我也不知。」秦無方再對著無色無相寶鏡看了片刻,道:「一鳴,你將它留在這裡,我細細看一看。」韓一鳴道:「是。」轉身要走,又聽大師伯道:「一鳴,這本秘書,你再替我看一看。」

  韓一鳴轉過身來,秦無方拿出一本冊子來,道:「你多看一看,我著實不明白這其中的一些意外之處,或許你看過之後,我又能借你的眼睛,多明白些秘密也說不定。」這青色封面的冊子,正是那本掌門秘書。韓一鳴接在手中,秦無方道:「這本秘書裡,我寫上了一些我不解之謎,這些謎,是我參看此書時寫下的,不過只是隨手寫下來的,但不知你是否看得到。我寫過之後,那些謎也消失不見了。你丁師兄這些日子夠煩難了,因而我沒給他看。你看過之後,若有什麼,可以說與他聽。」韓一鳴聽說,便將那本冊子翻開來,果然見紙面乾淨,除卻自己的名字之外,上面連一個墨點都沒有。

  秦無方道:「那些消失的不解之謎也甚是離奇,我頭天寫完,次日再翻開,所寫的字就都不見了。我細細試過幾回,皆是如此。其中的緣故,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怕是另有緣故的。我也並沒有因此便停住,但凡我遇到不解,都會隨手寫上。這本秘書現下便給你罷。你拿著,不知何時機緣巧合,你或許能看到其中的內容也說不定。但這書,你須得小心保管,你若離開靈山,便將它交與你丁師兄,回來再去取罷。」

  韓一鳴看了看手中的掌門秘書,道:「是,大師伯。弟子會留意的。」秦無方道:「一鳴,今日是你最後一次上到我這裡來。你回去之後,便再不准來了。」韓一鳴愣了一愣,猛然醒悟過來,大師伯是閉關,自己卻總是前來打擾,只會打斷大師伯思緒。可是靈山雖是一派平靜,實則是到了風口浪尖了。便不說自己遭遇了些什麼,不說青龍與白龍的威脅,只說連虞衛佑這樣的人都處心積慮找上靈山來,可見靈山確實已有極大的威脅逼近來了。不論這威脅是明的還是暗的,已然讓別派都察覺了。

  秦無方道:「你也很知道些事了,想必你獨自一人也能做得不錯。我也該全心全力想法子應付……」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韓一鳴心中也沉重起來,若是同道中人,大師伯還能應付得過去。青龍可是絕對應付不過去的!它無所不能,因此它要你怎樣,你就真得怎樣!秦無方抬起頭來道:「一鳴,你記著,你離去之後,此地便只有你丁師兄能來了。你們真若有應付不了之事,我自會現身的。」韓一鳴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來。走到屋外,才回頭向小屋看了一眼,大師伯已然要承擔太多了,自己怎還可用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來煩他老人家呢?凡事自己估量著做罷,大師伯已經負擔理,難不成還要將自己的擔憂也壓在師伯身上麼?

  回到靜心院中,將掌門秘書又看了一回,將它壓在枕下。這裡方才壓好,便有一位師兄在門外道:「小師弟,掌門師兄請你去他處。」韓一鳴應了一聲轉過頭來,門前站著的是一位有些面熟的師兄,只是叫不出名字來。那師兄看他應了,又道:「掌門師兄在聿樂之上。」韓一鳴連忙道:「多謝師兄。」

  他忙著出來,到了聿愛之上,只聽竹葉沙沙,涼風習習,極是清靜,順著竹中小徑,來到從前大師伯住的小屋前,才站在門前,便見丁五對窗獨坐,不知在想什麼。抬手扣了扣門,丁五回過頭來,道:「師弟,你來了,快請進來。」韓一鳴走入屋中,一切如舊,丁五甚而不曾改動秦無方屋內原來的格局,連椅子都不曾挪過地方。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5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三一、相邀


  丁五道:「師弟,有人前來請你去做客。」韓一鳴道:「師兄,那是何人?」丁五道:「平波道長。」韓一鳴愣了一愣,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會是平波道人!誰來請他他都不意外,只有平波道人來請,真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丁五道:「師弟,你是知曉他與我們派的淵緣的,他來請你,你便去罷。」韓一鳴一來不知平波道人為何會來請自己,二來對平波道人心中有些成見,便道:「師兄,他可說了來請我作甚?」丁五想了一想,道:「師弟,他只是請你去做客。別的也不曾說起,你只須小心些便是了。」韓一鳴頗有些不想去,但又聽師兄這樣說,卻是不能不去,便道:「好,師兄放心,我會小心的。」丁五道:「師弟,你早去早回。」韓一鳴道:「我去了便回來。」丁五默了片刻道:「這也不成,想必你是要在那裡住些時日的。」
  韓一鳴又是一愣:「還要住幾天的麼?」丁五點頭道:「想來是的。道長請你去,斷不會讓你到那兒便回來。你能回來之時,快快回來便可。」韓一鳴禁不住道:「難不成我去了便不能回來麼?他還要禁我的足不成?」丁五道:「你去了,若不得他允可便回來,他會以此為借口,尋你的不是之處的。」韓一鳴頗不想去,平波道人他本就厭惡,不欲與之多來少去的。雖說他與本派的師祖有些故舊,但韓一鳴早已記著沈若復的話,將所聽到的都忘到腦後去了。真要記著從前的過往,還不被平波道人欺負死?停了一停,又問道:「師兄,我能不能不去?」丁五道:「師弟,你還是去罷。」韓一鳴歎了口氣:「好的,我去。」

  回到靜心院中,韓一鳴也不收拾包裹,本來也沒什麼要收拾的。但心中不願,不由得坐在床邊發呆。平波道人向來與自己不睦,韓一鳴十分痛恨於他,他又何嘗不是對韓一鳴恨之入骨?兩人見面再沒什麼好事,便是眼睛對在一起,也是惡狠狠地火花四濺。他厭惡平波道人卑鄙無恥,平波道人惱恨他乃是因他對自己全然沒有弟子的樣子。韓一鳴也知自己在平波道人面前極是放肆,不似在別的長輩面前那般有禮。他還真是貨真價實靈山的長輩,好歹也是師祖的故人,可是對他卻是怎樣都尊敬不起來。他面貌已然猥瑣,所作所為更加令人看不過眼去,如何尊敬得起來?

  他呆呆坐在床邊,一語不發,甚而連顧清泉進來,也視如不見。顧清泉是個坦蕩之人,走進走出都見他呆若木雞,便問:「小師弟,你怎麼啦?」韓一鳴回過神來,道:「師兄,我在想,平波老道這個時候請我去做客,意欲何為?」顧清泉對他上下打量了幾眼,道:「平波老道請你去做客?」韓一鳴道:「是呀!此事令我著實想不明白,我與他向來便相互看不順眼的,他請我做甚?」顧清泉道:「想這許多又有何益,你去便是。去了再說,臨機應變即可。」韓一鳴知曉師兄說的也對,便道:「是,師兄指導,我記在心中了。」

  頓了片刻,道:「師兄,我有句話要對你說。」顧清泉道:「你只管說來。」韓一鳴道:「我並不想去,乃是因此時不是離開靈山的好時機。」顧清泉默然不語。韓一鳴道:「緣故想必師兄也知曉一些。」顧清泉道:「師弟,你不必說了,我心中有數。我會小心的,你想說的話,其實多數師兄弟們都知曉。現下師兄弟們回來了大半,未回來的也都在路上了。大師兄過不幾日也會回來。再者還有幾位師尊在此,是絕不會袖手旁觀的。」韓一鳴點了點頭,顧清泉說的不錯。顧清泉頓了一頓,又道:「實則你現下去平波老道處做客,是再好不過了。」

  韓一鳴一愣,顧清泉道:「師弟,你該多在他處呆些日子才是。」韓一鳴心中奇道:「我是巴不得早些回來,他卻為何要我多呆些日子呢?顧清泉笑道:「小師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話韓一鳴聽懂了,師兄的意思,自己在平波道人處,好歹可以知曉平波道人的意圖與所為,一時心中放鬆,道:「師兄,我明白了。我會小心的。」顧清泉道:「師弟,你收束些性子,不要太過任性。或許你真能看到許多意外之事呢。」

  他略微收拾了一下,不過帶了換洗衣裳,背上鳴淵寶劍,深深吸了口氣,走出門來。他再到丁五處,丁五道:「師弟,你已準備好了?」韓一鳴道:「師兄放心,我預備好了。這是掌門秘書,請師兄收好,我回來再來取。」丁五也不多問,接在手中,另一隻手將一件事物遞與他道:「好的,師弟,我先保管些日子。這是平波道長的請諫,你拿了去。」韓一鳴接過來,只見是兩張合在一起的薄木板,面上磨得十分乾淨,手觸只覺溜滑,不知是經過多少雙手打磨出來了。打開來,只見平波道人的大名便寫在上面,四個字都墨色深濃。除此之外,再無一字。

  丁五道:「這是平波道長的名貼,你看。」丁五伸手在另一片木板上輕輕一點,那片木板上便顯出幾個字來,敬請貴派弟子韓一鳴到我派做客。韓一鳴看了一看,道:「他肯拿名貼來請我,還真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嗯,我這便去。」丁五指了路給他,道:「你向正北方去,這名貼之上,會有他們派內的引路符,你飛近了,引路符便會出現。那時你便知曉近了。他們派中也會有人出來迎接你。」韓一鳴一一答應了,將那名貼拿在手中御劍飛離靈山,向著正北而去。

  他飛了一陣,手中的名貼忽然漾出一道光芒,奔著前方去了。韓一鳴便知近了,略飛得慢了些,細看經過之處卻與他曾去過的梵山、塵溪山皆不相似。梵山與塵溪山都遠離喧囂塵世,而平波道人這道觀,卻是在一個極其繁囂的城郭旁一座山上。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7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三二、待客


  韓一鳴還在空中,便已見那道觀乃是一大片房舍,依著九宮八卦的方位圖形建成,建得粉牆黑瓦,氣派非凡,與所見過的別的門派之樸拙全然不同,道觀門外有著往來供奉之人,衣著各異。韓一鳴便不飛近去落下,而是繞開了去,飛到那山後無人之處,收了鳴淵寶劍,這才向著道觀走來。
  還未走到道觀前,濃濃香火味已隨風飄入鼻端。看來此處香火鼎盛,難怪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大多囂張霸道,脫不了他修行之處太過繁擾之故。師長們便不說了,弟子們修為淺薄,若是沒有師長們嚴加管束,難免會為聲色貨利所迷,失卻了修行的本意。平波道人對他門下弟子,是絕談不到嚴加管束的,韓一鳴與他們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或許他也嚴加管束的,只不過所管束的,自己看不到,與別派的管束不同罷了。

  遠遠看著兩個香客自那觀中由兩個青衣道童陪同出來,韓一鳴便不走近去,待那兩個香客走開,才走上前去,對那兩個道童道:「在下靈山派韓一鳴,前來拜會平波道長。」那兩個道童對他上下打量了兩眼,道:「你來拜會我家祖師?」神色甚是懷疑,似是說韓一鳴既不似香客,又年輕之極,怎會是祖師之友?韓一鳴知他們說不得已是平波道人的幾代徒孫了,他的弟子已然讓人看不上眼了,徒孫們就更不必看了。也不與他們計較,只道:「是道長請我來的,煩請二位去通報一聲。」

  兩個道童卻道:「我家祖師可不是你想見便能見的,我家祖師已然近了仙道了,你可不要前來攀附。你要進香只管去進,要見我家祖師,那可不成。」韓一鳴想說他們狗眼看人低,但又想他們已然是平波道人的不知第幾代徒孫了,不信自己,也無甚不對的,又忍住了,只將拿手中的名貼遞過去道:「這是道長送到我派掌門師兄處的名貼,請二位替我通傳。」兩名道童見了名貼,細看片刻、對視兩眼,面容改觀,其中一人接過名貼來道:「請仙客隨我師弟去客間稍事歇息,我這便去通報。」說畢去了,另一名童子道:「請隨我來。」引著他進了道觀。

  這道觀裡遍種松柏,因而有一股松柏特有的氣息,混合了香火味道,倒也獨特。這道觀自外面看上去已然氣派,進去之後,更覺氣派。一連進了兩進院子,才見正殿,韓一鳴早見正殿之前一個大鼎內插得滿滿的都是香,再見那大殿十分華麗,皆是雕花木門,向著其中看去只見其間甚是昏暗,點點燭光閃動。

  那童子帶著他自正殿一側的一個小門穿過,來到後面一間關了門的小屋前道:「尊客請在這裡歇息片刻。」他推開屋門,請韓一鳴進去,韓一鳴走入其中,只見這裡倒也前面全然不相似,只是一間極清靜的屋子,其中有著花梨木桌椅,也十分乾淨爽利,窗邊几上,還有著一張棋盤,兩盒棋子,牆上也懸掛著幾幅字畫,想來多為待客之所。便點了點頭道:「多謝。」

  那名弟子轉身去了,不多時捧了茶果過來,將一盅茶,兩樣茶果放在他手邊的茶几上,道:「我師父片刻便會過來,請尊客自便。」他說完便去了,留下韓一鳴一人在此。那前院十分熱鬧,這裡倒還清靜,韓一鳴在椅上坐了不久,門外傳來腳步聲,門「呀」一聲開了,一個青衣道人出現在門前,對他笑道:「韓師弟,咱們又見面了。」

  韓一鳴不用看面目,只聽話聲,便知來人是誰了。此人與他交道甚多,正是那錢若華。兩人因了那方若愚師兄,也不知斗了多少回了,再認不出,就真是愚笨了。韓一鳴站起身來道:「錢師兄請我前來,想必是有指教,請師兄賜教。」錢若華笑道:「哪裡是我請你來,韓師弟,我可不敢拿我師父的名貼開玩笑。真真是我師父請師弟前來的,只不過師弟來得不巧,我師父處現在正有別的客人在呢,我來陪師弟坐上一坐。待我師父那廂完了事了,我便陪師弟過去。說來也巧,本來我師父是真要與師弟好生親近幾日的,不巧今日他老人家剛送出請諫,便來了一位從前的故友,也是近百年未見了,從前師父與他也頗為相得,又沒料到師弟來得這樣快,師父就陪著那位故友。差我前來陪師弟說話,請師弟不要介意,這位故友過幾日便要離去,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見了。我想反正師弟也要在我處盤桓幾日的,不急在這一時罷?」

  此人狡猾之極,韓一鳴心內深知他的話不能相信,只道:「師兄言重了,道長另有來客,自然是先陪來客。我是後到,理所當然等候,不急於這一時的。」錢若華笑道:「師弟,你可不要怪我們太過簡慢了,也不要客氣,若有所需,只管與我說才是。」韓一鳴微微一笑道:「師兄前來相迎,哪裡簡慢了?師兄,這裡的香火著實是難得的好呀!」錢若華笑道:「都是從前的老香客,師父如今是不管這些事了,便是從前管的也不多。本來師祖在此建觀,便是要惠及眾人的,因此我們也不敢亂來,但凡香客有所要求,只要是力所能及的,皆不推辭。」韓一鳴「哦」了一聲,錢若華又道:「說起來,這許多香客,到底有些雜亂,不如靈山那般清靜。但畢竟是師祖傳承下來,我們也不便隨意改動,因此才這樣沿襲下來。」韓一鳴記得有人說過平波道人門下弟子惹事生非,此時看這樣,處於此地,只要心性不是太平和,想不惹事生非都難。何況他的弟子已然不是省事的,徒孫便更加靠不住了。

  錢若華道:「實則我們也很是羨慕各派遠離塵世的清修的,咱們也很想遠離這喧囂這處,但奈何這是我派數代掌門精心積累起來的,我們不敢離棄,只能在此守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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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8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三三、倨傲


  「師弟,前院都是香客往來,十分吵鬧,我也不好意思請師弟前去入那繁囂之處。這樣罷,我請師弟到後面我們修行之處去隨意走走,也算是帶師弟熟一熟此處,師弟在這裡一住幾日,閒來無事時,也能散散步。」錢若華說著站起身來,韓一鳴也不與他客氣,站起身來,跟著他出了門,向著後方走去。
  後面想必是平波道人與弟子們的清修之地了,雖說還是粉牆黑瓦,卻已清靜了許多。屋子也不似前方那樣修得精緻了。但處處種著松柏,沒了前方的香火氣味,這裡迎面而來的便是松針柏枝的清香,倒也能滌蕩心田。雖說此處比起韓一鳴所見過的清修之處都熱鬧得多了,但隔開了前方的繁喧,此地倒也能算是清靜之地了。在這繁囂之地能夠如此清靜,也算難能可貴。

  與這錢若華,著實是無話可說,韓一鳴對平波道人修行之處也是走馬觀花,雖說也是令人心神靜怡的清修之地,韓一鳴卻視而不見。二人隨意前行,忽然見對面走來一個道人,雖說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都著道裝,但與這迎面過來的道人,卻是極不相似。這道人比平波道人及自己見過的他門下弟子都更加似個道人,頭頂道冠,身著道袍,手中抱著一隻拂麈,他迎面走過來,看見韓一鳴與錢若華,也不招呼,直如不曾看見一般,便走過去了。錢若華倒有些不好意思,待他走遠了,對韓一鳴道:「師弟不要見怪,他們向來如此慣了。」韓一鳴不知他何出此言,只是微微一笑便不言語。

  錢若華笑道:「師弟不知我們派中,弟子是分為兩類的。」韓一鳴「哦」了一聲,道:「請師兄指教。「錢若華道:」指教談不上,只不過是想告訴師弟,我們與適才遇見的師兄弟們是不同的。我師父將弟子分成兩類,有靈氣慧根的一類,就跟著他老人家一起修行,不能跟上他老人家一同修行的,便主持觀中事物,觀中大大小小的繁雜事物都交與他們由他們打理。」韓一鳴這才明白,原來平波道人也是因材施教的,有點靈性的弟子才讓他們跟隨自己修行,沒有靈性的弟子全然就是當個普通的道士。錢若華道:「我師父在這附近,名聲赫赫,因此有事前來相求的人也多些。師兄弟們從前就是分成兩派分別修行的,因此適才過去這位,已然要算是我的後兩代師侄了。他主理這觀中諸事,在外是很受低代弟子們敬仰的,因此他要倨傲些,師弟不與他一般見識,不放在心上便好啦。」

  韓一鳴只是淡淡一笑,他連平波道人都不放在心上,何況別人呢?適才過去這道士,想必是能讓這裡多進香火銀錢,因此對誰都不放在眼內。平波道人門下弟子眾多,要維持這許多弟子,沒有銀錢,如何得了?若是在荒僻之處,倒也罷,偏生在這個熱鬧處,銀錢真是萬萬少不得的。錢若華笑道:「我們的修行自然不能跟靈山的師兄弟們相比,也沒有那樣自給自足的本事,我派中人數又多,師父還在廣招門徒,因此這前院的雜務,也是必不可少的。」韓一鳴於他的話都不置可否。他若要說,自己便聽著,他若不想說,自己也不問。

  錢若華領著他將這頗具規模的道觀看了一遍,這才帶他到一個小院前道:「師弟,此地是我派為各派前來作客的師兄弟們所備的客舍,師弟便住在此間,請隨我來看一看。」韓一鳴隨他舉步進去,只見一個小小院子,不過幾步寬闊,鋪了青石板,屋舍倒也齊整,地角上蒼苔宛然,連牆角皆有了多年蒼苔生長的痕跡,可見有年月了。這院子雖小,倒是收拾得很乾淨,錢若華將他讓進正屋內,桌椅床榻一應俱全。錢若華道:「師弟看此處可好?」

  韓一鳴本不挑剔,正要說好,又聽他道:「我們有幾處待客之處的。只是此地最為安靜,師弟若是不喜歡這安靜,我倒還可以請師弟去看另一處下榻。」韓一鳴心中奇怪,這錢若華怎地變了個人?他從前可不是這樣的,韓一鳴若不是之前與他已然有過衝突,彼此都不愉快,還真的險些被他騙過去。他這樣恭敬,不知曉的,只當他性情如此。唯有知曉的,才會多個心眼,小心應付。韓一鳴道:「師兄不必如此客氣,我前來作客,已是冒昧相擾了,這裡極好,不必換了。只不知道長何時能夠見我?」錢若華笑道:「師弟不要著急呀!就在我們這裡多住些日子才好。忙著來了,又忙著去,有什麼意思?」見遠處有個小道士路過,招呼他去收拾茶水送來待客。

  錢若華這句話說出來,令韓一鳴很是警惕,如若能夠,他是巴不得現下便回去的。靈山之上,師兄們都紛紛回來,要與丁師兄一同度過靈山最為艱難的時刻。自己卻走開了,不說師兄們怎樣看待,便是他自己也不可原諒。但錢若華這樣說來,他還真就只能忍耐。雖說如此,依舊還是想早些回去,道:「多謝師兄美意,但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哪有在人家家裡作客一留許久的?客走主人安,我早些離去,師兄們也好安心修行呀!」

  錢若華笑道:「師弟,這便是你的不通了。向來別派師長來我派作客,有長有短,短的不過一時三刻,長的也有半年一年的。至於師弟說的打擾,那是絕不會有的。我們這裡有兩類弟子,便分工明細,我們是不管許多事的。而不隨著師父修行的弟子,就主管這些閒事了。」韓一鳴道:「師兄,你說的可是師長,我一介弟子,如何擔當得起貴派師兄們為**勞?」錢若華笑道:「師弟,你與我是一輩弟子,可不是低輩。我可長著他們好幾輩的,只不過不說罷了,你與我一輩,自然也長了他們幾輩,他們為你服勞,乃是應當應份的。不必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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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8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三四、茶


  韓一鳴笑了一笑,錢若華又道:「何況我們派內,少有哪一派的師長師兄弟來了就離去的,多是在此住上一年半載的。我們這裡雖說比不得靈山,但想來師弟也不會嫌棄。天花道長也在這裡住下了,他老人家可是我派的常客,極和藹親切的長輩,大家一起談天說地,且不快哉?」
  天花道人?韓一鳴愣了一愣,便不言語,如此說來,天花道人那滿面麻坑的樣子立時浮現韓一鳴腦中。他想是小時患過天花,因而面上有些麻坑,後來雖是治好了,但面上卻是麻坑依舊。韓一鳴不禁想起他「吃人」一事來,陸師兄、沈師兄對自己叮嚀囑咐,要自己小心,自己定然要記得,不要湊到他面前去,吃了他的虧,才來後悔。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天花道人和平波道人這樣投緣,可見就真的是一邱之貉了。不過韓一鳴也不認為他們真能如自己的師長一般品德端方,為人謙和,因此是不願與他們親近的。但這時到了這裡,這些想法都只能壓住,倒是要細心體查平波道人要做什麼?只怕他有什麼異樣念頭,連天花道人也參與其中,那對靈山可是大大的不妙。

  正想著,只聽院外有個粗嗓子罵道:「怎麼?錢師兄在陪那小兔崽子麼?他果真來了?這不是送上門來了麼?看我怎麼收拾他!」韓一鳴不必真見其人,只聞其聲,便知是誰來了。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他本是想不動聲色的,但一聽這宋出群的聲音,便有些忍不住。錢若華也看到他臉上神色了,略有些尷尬,低聲道:「師弟你涵養好,可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待我來收拾他。」韓一鳴道:「師兄放心,我不會的。」果然隨著「騰騰」的腳步聲,宋出群搶在送茶來的小道士前頭,一頭闖了進來。他一進來,一雙大似牛眼般白多黑少的眼珠,先便對著韓一鳴看過來。他一看見韓一鳴,立刻罵道:「好小子,你果然敢來,看我拆了你的骨頭。」說著挽挽衣袖,便向韓一鳴撲過來。

  韓一鳴早和他打過架了,知道他不過是聲勢浩大,說到本身的修為,還真奈何不了自己,也不動身,只是看著他。宋出群還當真是個氣血上臉之人,一張臉漲得通紅,鼻孔大張,顯然氣忿已極。錢若華站起身來,往前一站,便將他攔住了:「師弟!你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宋出群還只管要越過他伸手來抓韓一鳴,口中說道:「師兄,他讓咱們方師兄吃那樣大的虧,又騙走了杜師弟,我豈能讓他過去?好小子,躲在我師兄背後不算好男子,有本事出來咱們打上一架!」韓一鳴若不是想著顧師兄說與自己的話,那句「打便打,你當你能打得過我麼?」便要衝口而出,但記著顧師兄的話,將這句話在口邊繞了兩繞又吞回肚中,只是好整以暇地端起小道士端過來的茶水,揭開蓋子看了看湯色,加之口也渴了,便喝了一口。

  錢若華本來攔在他們中間,聽了宋出群的話,氣得面色變紫,用力將他往外推去,罵道:「給我滾出去!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想是這句話讓宋出群極是不快,想要辯解,卻哪裡是錢若華對手,錢若華接著道:「韓師弟是師父下貼子請來的貴客!你倒來這裡放肆了!幸而韓師弟不與你計較!你快些給我出去!」語氣嚴厲,宋出群直被他推出門外,錢若華且叫門外的小道士:「將他拖出去,敢再到這裡來,休怪我翻臉無情!讓你們也一起受罰!」

  韓一鳴本不在意這宋出群出言不遜,但錢若華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卻令他起疑,須知這錢若華何等心機深沉,凡事在他口中要露出口風來,可是難上加難,若不是那宋出群九牛都拗不轉的脾氣,他怎會說出這句話來?他們要在自己身上成什麼事?禁不住抬起眼來,看了錢若華的背影一眼。他也不知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會聽話聽音了,但錢若華的話,卻果真讓他聽了心中一動。

  他心中極想知曉錢若華那話是何用意,卻強壓下心中的不解,一語不發,只是對著手中的那盞茶看了又看。雖說他從前家中富足,但卻並不奢侈,沒那樣講究。茶也喝的不錯,那所謂的不錯,僅是茶湯清爽,色澤清亮。他也知有人喝茶講究,不止講究茶葉,連沏茶的水都講究到了極點。水都分成無數種,江水、河水、井水、泉水、溪水等等,哪種水沏哪種茶最好,哪種水不能沏哪種茶,都有著十足的講究。他是個連茶葉都不挑剔之人,對於所用之水,更不講究了。他於此道也全不知曉,不過從前聽父親說起講究的人家就是這樣品茶的。此時對著茶水細看,只是為了不讓錢若華起疑。甚而不想他知曉自己聽到了他的話。

  片刻之後,錢若華關上房門,走到他坐的椅前,對韓一鳴笑道:「讓師弟見笑了,我宋師弟就是個炮仗氣性。雖說長了師弟這許多歲數,卻全然不如師弟沉穩。」韓一鳴微微一笑:「師兄不必放在心上,我不介意。」錢若華笑道:「那是,韓師弟最是大度了。我師父他老人家曾說過,韓師弟可是最聰明不外露的弟子了。」

  聽到他這樣一句話,韓一鳴倒有些意外起來。也不知他這話是何意思,他為何要將平波道人的話說來與自己聽呢?韓一鳴心下疑惑,卻不言語,連一絲一毫都不現上面來。錢若華見他對著茶水細看,便道:「師弟,你素來喜好喝什麼茶?」韓一鳴道:「我麼,我沒什麼講究的。」錢若華笑道:「我們一般都喝毛尖,我們喝得粗些。我看師弟對著這茶水細看,眉頭擰起,想是覺著這茶不好。你不必客氣的,我叫他們拿些好的來。師父他老人家自己是喝銀毛峰的。」又起身到門前去,對著門外道:「你去師祖處向師祖討點銀毛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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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1 11:29
第二十八卷 客 六三五、急躁


  門外一名弟子小聲道:「師父,那是祖師他老人家最喜歡的茶葉了,弟子不敢去討要。也討要不來的。」錢若華道:「你要我如何教導你才有起色呢?你去對師祖言道,乃是給師祖下貼子請來的靈山師叔喝的,師叔也懂得茶的。定然討要得來,師祖還會認為你會辦事,對你另眼相看。」
  那弟子應著去了,韓一鳴不意自己不過是拿著茶杯裝模作樣看了兩眼,便又得到這個令人意外的結果。他擰起眉頭,絕不是因了茶水不好,平波道人與自己,那是素來兩兩相厭的,但自錢若華口中說出來,卻全然變了個樣子,直如兩人交情深厚,惺惺相惜一般。他這樣做作,所為何來?正想著,錢若華已笑著轉回身來對他道:「師弟,這杯茶你就權且潤潤喉罷,待他們拿了好茶來,你再喝罷。」韓一鳴微微一笑,越發斷定他這樣慇勤,自有目的。俗話說的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平波道人一改與自己的過不去,已然令人十分意外了,這錢若華再在一邊添油加醋,更加令人打點起精神來,要小心應付了。

  不多時,那弟子果然另捧了一隻茶盤進來,上面放著兩隻蓋碗。錢若華笑道:「師弟,托你的福,我也喝得上一口好茶了。」韓一鳴道:「哪裡,多謝多謝!」他對於自己不挑剔茶水,再不提起,待那弟子出去了,在錢若華的再三央及下,將新送來的茶水嘗了一口,確實茶味清新,回味甘涼,與先送來的不同。看著再無人來了,韓一鳴這才道:「師兄,敢問師兄一句,道長召我前來,不知是有何要事?」依了他本來的性子,定然要問:「你們這樣待我,意欲何為?」但記著顧清泉的話,到了口邊的話,變得溫和了許多。

  錢若華哈哈一笑:「師弟,你可是師父他老人家請來的,不是我請來的。我不過是奉了師父之命,前來陪伴些時候。我如何得知師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呢?待他老人家那邊事畢了,自然是要來相見的。師弟不認為我們慢待了師弟,已然是我們的福氣了。」他滿面堆笑,韓一鳴心下越發警惕,這人也是最為轉面無恩之人,韓一鳴可是見過他狠毒之狀的。只不過他自己不知曉罷了,依舊用著似是最為親切的師兄弟情狀來對待韓一鳴。

  見計不售,韓一鳴「哦」了一聲,心道:「我便不信我套不出你來。」原來素來便不會說假話之人,要是說起假話來,那是最有防備之人也會上當的。韓一鳴道:「不瞞師兄,我從前對道長多有不敬,因此不知道長召我前來,可是要責罰我?我年輕識淺,得罪了道長還不自知,也該上門前來領訓,只是我也知從前太過無禮了,到時還請師兄多加指點。便是道長責罰我之時,也要請師兄相助說情。」他並不說別的,只說自己是上門來領罰的,也會令那錢若華放下些許戒心。

  果然錢若華滿臉堆笑:「師弟,你太小心介意了。我師父再不是那樣小氣之人,再者,師父可是請師弟前來做客的,不曾說要與師弟追究什麼,師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好生在這裡好好散心才是。你可不要有什麼想法。」這錢若華當真也是了得,韓一鳴說到了這一步,他的口風依舊穩健之極,不露一絲半點,難怪平波道人器重他。韓一鳴想了一想,轉而道:「錢師兄,方師兄可好些了?」錢若華笑道:「說起方師兄來,還真是托師弟的福了,謝師兄真是妙手回春。方師兄好了,性命自然是無礙了,除卻留下來的一道痂痕,已然再無其他了。多謝師弟還記掛著。方師兄現下正在清修,不知師弟來了,待我見到師兄,看看他可能見師弟一面,當面相謝師弟的救命之情。」

  韓一鳴明明先前曾聽平波道人說方師兄閉關自省了,錢若華卻說他清修。這二人中,至少有一人說的是假話,難說二人說的皆是假話。韓一鳴提起這方師兄來,便是要看一看他們是何做法,自己心中也有個防備。知曉了二人說的只怕都是假話,那之後對他們可是更要小心了,就怕自己全然被騙了也不知曉。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說了一陣,看看已到吃飯時候,錢若華喚門外弟子辦了一桌客饌來,陪他一同吃飯。平波道人門中,倒是茹素的,雖說送上來的只是些豆腐、腐衣、蘑菇素菜,做得倒也清爽。二人吃過飯,錢若華又陪同他四處走了一走,韓一鳴不禁有些疑心他這樣跟在自己身邊,不是陪客,倒是監守了。卻也不出聲,到了這一步,不變應其萬變,倒要好好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這一日,直到晚間歇息了,平波道人都始終不曾露面。錢若華只對他言道:「師弟,你多擔待些。」韓一鳴不禁有些心焦,不知平波道人到底在暗地裡做些什麼?不知他做些什麼,便也不知自己該做什麼。何況心中還擔心青龍忽然出現在靈山之上,要讓靈山交出小乖來,交不出來,便……生怕自己不在之時,靈山就有大的變故。

  可是偏偏如同知曉了他的心思一般,平波道人一連數日都不曾出現。只讓這錢若華朝夕相陪,招待倒也招待得很是周到,但一俟錢若華走開,韓一鳴便覺自己越來越心急,幾乎要忍不出催出聲來,虧了素來忍耐功夫極好,幾次三番將到了口邊的催促又吞了回去,強壓著急躁起來的心緒,應付那錢若華。

  平波道人門徒本來便不少,其中又有不少弟子再收了弟子,因此平波道人在派中也算得上是教尊了。錢若華便是這些收有徒弟的弟子中的一位,幾日下來,韓一鳴也看出他算得上平波道人的左膀右臂了,因此平波道人才讓他前來陪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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