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離開(上) 六六六、跟
過了片刻,韓一鳴伸出左手,道:「師叔,這個是給你的。」紫裳對著他緊握的拳頭看了一眼,韓一鳴的左掌便攤了開來。他掌心起出一縷白紗,紫裳對著那縷白紗微微一笑,輕輕一吹,便將它吹散了。韓一鳴又是意外之極,紫裳這樣是不想知曉其中寫了什麼嗎?只聽紫裳道:「你回去罷,你的事已完了。我不是你的師叔,你也不是我師侄了,咱們不過是路人罷了。」韓一鳴聽著心中卻是說不出來的難過,彷彿這話是紫裳的遺言一般。自他識得紫裳以來,這是他初次叫紫裳為師叔,也是發自內心要將紫裳當作師叔來看待,如同在靈山的師叔們一般無二,但她卻告知他,不是他的師叔了。
紫裳道:「你回去罷!只是我沒有你師輩們那樣的靈力,我不能隨意送你回去,你自己路上小心。」她此時不再如平時那般喜怒無常,語氣極淡,倒似一個尋常女子了。她若是一頭烏髮,一雙黑眸,也是一個絕代風華的女子!韓一鳴輕輕歎息,只聽紫裳輕輕地道:「為何凡事都要到了千帆過盡,才能看得明白呢?」韓一鳴哪裡敢答,只是低頭站在一邊,過得一陣抬起眼來,她的身影已不見了,只有靈心還站在身邊。
靈心飄在空中,對著韓一鳴細看,韓一鳴雖說早已猜到它是紫裳的弟子,但聽紫裳親口說出來,還是感觸良多。只聽它自言自語道:「原來我真叫靈心,我都不知我叫靈心。」韓一鳴道:「你從前叫什麼?」靈心道:「這時只有我們兩個,我似乎不必有名字吧。」韓一鳴一想也對,點了點頭,靈心道:「她對我說,有朝一日她當著外人叫我了,那她叫的就是我的名字。她今日叫我靈心,我便覺得這個是我的名字了。」
忽然聽紫裳的聲音道:「你速速離去,不得在此逗留!」這一下她語氣之中又有了惡狠狠的意味,韓一鳴知她又怒了,便道:「弟子告辭。」恭恭敬敬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施了一禮,轉身已見身後開了一扇門,便退出門來。小屋門「呯」地一聲關上了,韓一鳴只覺心中沉甸甸的,站在原地站了一回,這才轉過身來,向著花田盡頭走去。
他邊走邊在心裡念著丁五教他的躡空法訣,忽然前方濃黑的天幕之上,有了一點光。如流星一般向著這邊奔來,韓一鳴心中一動,此時他要是向前去,躡空法用得不熟,不會如御劍那般快捷,難說撞個正著。對方若是眼利些,發現他並不難。於是收住腳步,四下裡看了看,不見藏身處,急切之間也及細想,轉身幾步奔到紫裳的小屋後面藏躲,探頭一望,那點流星已來得近了,消失在前方不遠處。果真如他所料,若是前去了,定然撞個正著。韓一鳴摒住呼吸,耐心等待,過得片刻,樹林之中走出一個人來,天花道人!韓一鳴越發藏得密了些,只見天花道人走到小屋前,對著小屋裡道:「紫裳道友,故友來訪,懇請開門相見。」
只聽屋內紫裳的聲音道:「又是哪位道友前來相見?」天花道人眼珠一轉,道:「怎麼紫裳道友不識得在下了麼?在下天花道人,懇請道友開門相見。」韓一鳴雖是藏身暗處,但瞥眼看到他眼睛一轉,便知此人心中另有了想法。只聽前方天花道人道:「多謝道友容我進門。」韓一鳴不聽他腳步聲響,也不探出頭去,只是耐心等待了一陣,等待天花道人出來離去。
屋內的聲息傳不出來,韓一鳴再側耳傾聽都不能聽個分明。心中卻止不住猜測天花道人在屋內會與紫裳說些什麼。過得一陣,只聽前方「呀」一聲響,隨即韓一鳴便聽到天花道人道:「紫裳道友,我言盡於此,請道友三思。」紫裳的聲音冷冷地道:「不送。」天花道人會對紫裳說哪些話,韓一鳴也能猜個大致。雖說天花道人給了他一張紙,但天花道人就果真沒有害靈山的心麼?不盡然罷。韓一鳴小心聽了一陣,不聽腳步聲響,也不敢輕易自藏身之地出來,等了一陣,思忖著天花道人也走了,自己不能總呆在這裡,小心翼翼將那躡空法在心中念了一念。她念一回,身上輕了起來,飄蕩在了空中,韓一鳴心喜,又念了幾回,每念一回,身子便飄高一些,多念幾回,他已飄浮在了半空之中,
韓一鳴看看自己離地面已有十餘丈,便向前奔跑。右手手心裡的引路符亮了起來,在他手心輕盈旋轉。他在空中奔跑,腳下不覺費力,卻是無比快捷。只是這快捷不能與他御劍飛行相比,那可是一瞬間便無了蹤影。這時的奔跑比之平時已快了許多,與風馳電掣相去無幾,但仍舊不能與御劍飛行相提並論。
他不看前方,對著手心的引路符細看,他飛得不低,不必去看是否會有樹木自身上刮過,樹稍都自他腳下遙遙掠過去了。他一心一意看著手中的引路符,向著靈山飛去。不知飛了多久,身邊總是黑夜,韓一鳴不見前方有靈山的蹤影,正對著手心細看,忽然聽到耳邊有一人問道:「小朋友,你飛這樣快,是要趕著回靈山去麼?」韓一鳴背心頓時全是冷汗!他若是走在地上,有人對他言語,他還不覺害怕,可他此時是飛在半空,還聽到有人對他言語,這驚嚇便不同往日了。
飛快回頭一望,只見一個人影跟在自己身後,玄色道袍,背上背著一柄劍,手中持著拂麈,卻是天花道人!韓一鳴大吃一驚,他如何跟在自己身後了?自己居然一無所知!一時之間也不及細想,拔腿便向一邊跑開幾步。天花道人如影隨形,跟著他飛了過來,笑道:「小朋友,你這是要回靈山去麼?」韓一鳴打定了主意,便不言語,只是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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