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30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0:43
第二十五卷 來日之憂 五七五、孤獨年月


  韓一鳴大是吃驚,這對蝴蝶看上去如此之大,已讓人驚異,不料它竟能藏了那許多蝴蝶在自己翅中,真是令人意料不到!那蝴蝶在空中翩翩飛舞,身後隨著無數粉蝶、彩蝶,瞬間便將這片花田妝點得多彩起來。
  源源不斷的蝴蝶自那只黑蝴蝶雙翅之中湧出來,看得韓一鳴心曠神怡。半晌,才歎道:「你這對蝴蝶真神妙!」那少女道:「就是一對蝴蝶罷了,不過這一對蝴蝶世間可僅有這一對。」韓一鳴聽她言語之中甚是得意,便道:「你這對蝴蝶稱為什麼蝶呢?」那少女道:「它們稱為碎玉流金。喏,這一隻叫流金。」她伸手將停在自己肩頭的蝴蝶引了下來,那晶瑩透明的手指將流金一直送到他的面前來。韓一鳴看了一看,抬頭對著天空中那只翩翩飛舞的黑蝶道:「那一隻是碎玉麼?」

  少女道:「是呀,那就是碎玉。」韓一鳴細細看了片刻,不能分別,那少女道:「真笨!哪有你這樣笨的人,碎玉的翅根有一對小小的白點,喏看見沒?流金比碎玉大一些。」韓一鳴哪裡看得見天空之中碎玉翅根上的小小白點,碎玉與流金的大小也難以分辨,但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只在一邊道:「原來如此!」

  忽然背上如芒刺在背,韓一鳴立時回過頭去,只見紫裳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身後。一對紫眸,對著他冷冷相視。韓一鳴愣了一愣,紫裳向來神出鬼沒,這時出現在他身後,倒也不讓人有多麼意外,但她古怪,不知她看見了自己與那少女說話,可會有所不快。韓一鳴這裡剛想完畢,果然聽紫裳冷冷地道:「你來做什麼?」

  韓一鳴道:「拜見前輩。」施了一禮,直起聲來道:「我大師伯遣我前來送一樣物件給前輩。」說著伸出握成拳的左手來。紫裳看了一看,道:「你隨我來。」逕直自他身邊穿過,走到小屋門前。小屋門應聲而開,她走入其中去了。韓一鳴跟在後面,走到屋門前,一股寒風已撲在面上。

  那少女早已消失不見了,韓一鳴走到屋前,只見紫裳的小屋之內,已不是從前來見過的情境。本來如毯一般鋪在地上的草木,已全然無蹤。滿地都是冰雪,遠處雪峰之上的天空倒是蔚藍,近處的天空卻是灰色。韓一鳴一眼之間,已瞥見那利刃一般直插雲霄的雪峰之上,有了一抹輕紗薄霧,將那雪峰頂罩住了。而其中令韓一鳴一眼便認出來的,乃是雪山腳下,一株葉片上有著絨絨白毛,莖幹粗壯的雪蓮!

  韓一鳴一眼便認出這是一株雪蓮,與他在雪峰腳下挖出來,後來送與紫裳被紫裳折成兩段的雪蓮一般無二。只是這株雪蓮比起那株來,可要大得多了,雖說沒有他在靜心院中看到的紫依的靈體那樣粗壯,但卻也有長至胸前那樣高了。韓一鳴眼尖,還在那厚實的葉片之中看到了一個被片片花萼包裹著的花蕾。若不是那花蕾之中露出如白雪一般的花瓣來,韓一鳴也不知那便是個花苞。

  他看得出神,猛然察覺紫裳一雙紫眸冷冷對著自己,立時回過神來。只見紫裳看著自己,連忙收回眼來,只看著下方的冰雪。片刻之後,她道:「你進來罷!」韓一鳴低頭走入屋內,屋內雖是冰雪世界,卻不覺有多冷。紫裳手一抬,韓一鳴身後「呯」地一聲響,韓一鳴回頭一看,身後已沒有了那道門,他已站在了茫茫雪峰之上,身後是連綿起伏的雪山,幾座尖峰,慢慢向著無垠的天地邊緣延伸過去。

  紫裳的幻術,竟是如此的出神入化,韓一鳴歎為觀止,片刻之後,紫裳道:「你送什麼來的?」韓一鳴道:「弟子不知。」伸出左手來,左手依舊是一個拳頭,看不出其中握著什麼。紫裳對著他的左手看了片刻,慢慢挨近來,伸出手來,一個冷得冰一般的手指在他的拳頭上輕輕一點,韓一鳴的左手鬆了開來,他的裳心空無一物!

  韓一鳴愣了一愣,一路上他的左手都不曾鬆開過!但對著掌心看了看,果真是什麼都沒有,抬起頭來,卻見紫裳對著他的左手看了許久,仔細端詳,想要出聲詢問她看什麼,卻又忍住了。紫裳看了片刻,又伸出手來,在他攤開的手掌上點了一點,一縷白紗般的輕煙自他掌心升了起來,韓一鳴睜大了眼,卻不知該說什麼!

  紫裳全然不理他,似是不曾看到他一般,那縷輕煙隱隱透明,對著韓一鳴的一面隱隱透出幾個字來,韓一鳴極力想要看個分明,卻是看不清楚。紫裳看了一看,輕輕一吹,那縷輕煙消散無蹤,紫裳卻對著那已消散的白煙出神。韓一鳴也不出聲催促,趁紫裳不留神,細細看那株雪蓮。雪蓮的莖與葉脈都十分老成,微有紫色,不知紫裳是否對從前過往心中悔恨,對這侏雪蓮越發著意照拂。大師伯將她靈根與靈蕊都還與了她,她的修為可以不再受束縛了,想來比之從前更加厲害罷!

  正想間,忽然聽紫裳道:「你回去罷!」韓一鳴也不多問,低頭施了一禮,道:「弟子告辭。」向後退了幾步,身後「呀」的一聲,小屋門開了,韓一鳴退出門來。屋門關上,韓一鳴輕輕吁了口氣,極目四顧看了一看,那少女依舊無影無蹤,只有那碎玉與流金兩隻極大的黑蝴蝶時飛時停。此時田間的蝴蝶都已不見了蹤影,這片花田寂靜得讓人有些淒涼,這極美之地,這時再看,全然不覺得再美了,反而覺得十分淒涼。

  韓一鳴也不敢在那處多呆,轉身飛離那片花田,及至飛得遠了,才輕輕歎息。紫裳的花田雖是美倫美煥,卻是無比寂靜,並不是靈山那種讓人心中寧靜的寂靜,而是令人有些憐憫的寂靜!她這地方,想必也沒有人來,她這些年就一個人在此修行,對著那個水晶一般的少女,與那些花。甚而那個少女來到這個世間的時刻都不會有多久,那孤獨年月,她是如何過來的?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0:45
第二十五卷 來日之憂 五七六、挑事


  一路飛回靈山,韓一鳴直飛到聿愛之上去。進了聿愛之上的小屋,卻見大師伯一隻手支在桌上,閉目小憩!韓一鳴不聲不響地站在一邊,大師伯平日裡累了,此時難得歇息,不可打擾。忽然聽到有一個聲音道:「此事您既已知曉,我便要先告辭回去了!」這聲音十分耳熟,韓一鳴不知在何處聽過,只是這片刻之間,卻是想不起來。停了一停,只聽另一個聲音道:「多謝遠來相告,一路走好!」這聲音卻是大師伯的!
  然而眼前的秦無方卻是伏在案上入寐,韓一鳴愣了一愣,心道:「難不成我聽錯了?」正想間,大師伯動了一動,已睜開眼來,對他看了一眼:「一鳴,你回來了!」韓一鳴心中疑惑,忍不住想要問,卻又壓住了。只道:「紫裳前輩什麼都沒說,弟子也沒問,便回來了!」秦無方點了點頭道:「哦,你做得不錯。」

  韓一鳴心中著實疑惑,忍不住道:「大師伯,你讓我前去與紫裳道長說了什麼?」秦無方道:「一鳴,你有進益了,知道是傳話了。這話我既然是這樣傳的,便是連你也不能知曉的。」韓一鳴心知師伯不會說與自己了,心中還是有些疑問,卻不追問,只道:「大師伯,紫裳道長處的雪蓮花長得很不錯了。」秦無方道:「這個我已知曉了,一鳴,你先下去歇息罷。」韓一鳴心知師伯不會與自己再說此事了,便轉身向外走去。

  卻聽秦無方的聲音道:「一鳴,你與你的兩位師兄都不要忙於下山去。下山對你們雖說極有益處,但將來再去罷。」雖說韓一鳴對於下山十分嚮往,但這回回來,心中卻擔憂的是靈山。不知為何,心中的擔憂始終放不下來。靜心院中此刻的靜謚與紫裳的花田一般無二,令人心中不安,但離開靈山似乎更讓他的心中不安。

  韓一鳴收住腳步,也不轉身回去,對著那茫茫碧空,大聲道:「大師伯,那人是不是咱們師祖?」身後沒有回應,心底也沒有秦無方的回應,韓一鳴卻忍不住問道:「大師伯,他是否不是?」良久,身後都沒有聲息,韓一鳴歎了口氣,難不成大師伯也不能判斷那人是否師祖?

  回到靜心院,卻連沈若復與陸靜新都不見了。此時靜心院沒了人影,寂靜非常。同樣是寂靜,從前只覺靈山的寂靜會讓人心中平和,無比舒適。此時的寂靜卻只會讓人煩躁不安。韓一鳴在屋內坐了一陣,始終不見人來,將身倒在床上看著屋頂。看了一陣,伸手自胸前掏出無色無相寶鏡來,拿在手中細看。

  無色無相寶鏡之上一池碧水,波光粼粼,不知是哪裡的一潭好水,映在了這其中,望之令人心曠神怡。這潭水不是靈山之上韓一鳴見過的水。翠薇堂後的小溪清澈透明,幻鏡湖的湖水從前猶如彩虹般美麗,如今小乖不在其中了,彷彿失去了那如夢如幻一般的美麗,但幻鏡湖卻如同一塊上好的翡翠,鑲嵌在了靈山之上。

  韓一鳴看著看著,自己宛如身不由己地向前而去,走到了幻鏡湖邊。和風陣陣,陽光明亮。韓一鳴輕輕歎了口氣,小乖,不知它現今身在何方,小乖,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靈山來!正想間,頭上的萬里碧空忽然不見了,濃濃黑雲瞬間便瀰漫在了頭頂,不停地翻滾,韓一鳴摒住了呼吸,那黑雲向下壓來,雖說還在空中,他胸前卻已有些透不氣來!

  那黑雲翻滾得越來越快,似乎對著他的頭頂直壓下來,韓一鳴定了定神,轉身想要跑開,卻是不能。忽然聽到有人在耳邊叫道:「師弟,師弟。」頃刻間眼前大放光明,韓一鳴依舊躺在床上,但屋門前卻站著陸敬新,韓一鳴道:「哦,師兄,我,我睡著了。」陸敬新道:「咦,你睡著了麼?真稀奇,咱們一路同行了這些時候,我可是今日才知曉你睡覺是睜著眼的。」韓一鳴不由得愣了一愣,道:「我睜著眼麼?這也不稀奇呀,羅姑也是睜著眼睡覺的。」陸敬新道:「師弟,快,快跟我來,咱們到翠薇堂去。平波老道前來興師問罪了!」

  韓一鳴愣了一愣,立即翻身起來:「興師問罪?他問的何罪?」陸敬新道:「這話也是我順嘴說的。他與天花道人約了好幾個門派的師長同來,說是來尋掌門師兄說話的。上得山來,先就問青花小蒼龍之事,五師叔、沈師弟已然在那邊應對了。我若沒猜錯,不多時便會將羅姑是妖孽一話扯出來了,還有謝師兄帶了他弟子同去之事也免不了。再往下,還不知他還會說出什麼話來,咱們快些去。那平波已然是個奸猾老道,加上天花那無恥之輩,還有那許多不明事實的同道中人,丁師兄這樣的憨厚之人說不定要吃虧,咱們去一邊防備著,可不能讓掌門師兄吃了虧。」二人邊說邊匆匆走出屋來,韓一鳴道:「他們來了幾人?」陸敬新道:「上得靈山來的,只有他們二人與幾位別派的師長。但平波此人,不能逆料,天花道人,就更不相信,不論人多人少,咱們都小心防備才是。」韓一鳴道:「師兄說的是,咱們快些去。這平波老道,最會無理取鬧,與人過不去了。咱們都得小心才是。不可被他抓了話柄,令師兄為難。」

  來到翠薇堂前,二人都收住了腳步,且不進去,只站在門外,先度量其中情形。平波道人的聲音便是站在門外也聽得再清楚不過了。只聽他道:「那這樣說來,你靈山弟子與妖人同路,你們便不管了?」只聽丁五道:「道長,何為與妖人同路?這話我聽不明白,還要請道長明示!」平波道人冷笑一聲:「丁掌門,我叫你一聲丁掌門,可不辱沒了你,何為妖人你不明白麼?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門呀!妖,異於常人便可稱之為妖,那妖女與你門下弟子同行同止,早不知做了多少惡事、醜事出來,你這掌門卻還推個不知,是要將此事推個一乾二淨麼?」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3:16
第二十五卷 來日之憂 五七七、知曉


  韓一鳴氣得提腳要進去,卻被陸敬新拖停了,將他拖到一邊,附在他耳邊小聲道:「先聽沈師弟如何應對,如若應對不過了,咱們再進去。這時候進去了,你反倒會被他視為把柄,先聽他要說些什麼。」韓一鳴好容易忍下氣來,又聽屋內平波道人道:「我的弟子為妖人所害,你視若無睹倒也罷了,那鶴翔的死,不是妖人所為麼?你也要視而不見,任他滿門就這樣被誅滅,你是否要護妖為患,前來貽害我們呢?」韓一鳴一聽他這話,便怒不可遏。當日就不該救那方師兄,真是救人反而害己,給了這老道口實!捏緊了拳頭,若是這老雜毛此刻在自己面前,絕不會讓他如此囂張跋扈!只聽丁五道:「道長所說,是否是道聽途說。我靈山弟子絕不會如此。至於惡事、醜事,我是一概不曾聽到,如若真是有何惡事醜事,請道長說個明白,到底是哪裡看到,自何人處聽到,我自然一一追究,還道長一個公道,也還我靈山弟子一個清白。」只聽沈若復的聲音插進來道:「道長知道什麼惡事醜事了?不必遮掩,權請說出來我也聽聽,我與師兄弟的一路所為,我自己尚不知曉,還要道長來說與我聽,我當真是愚昧了,還請道長不吝賜教。」韓一鳴一聽這話,便知平波道人不敢回答,這邊三人一路所為若是自他口中說出來,定然是添油加醋,必定會為沈若復所逼問結果,這老道指不出一人始作蛹者來,他便是造謠生事。當著堂內許多人,這臉可就丟大了。
  平波道人也不理沈若復問話,只對著丁五逼問道:「難不成與你們同行的那妖女,還會是什麼好人?她害得我弟子方若愚險些命喪黃泉我便不說了,你靈山弟子也施了妙手,救得他一命回來,算是你靈山的功德。但那妖女,你們是定要交出來的,她害得我的弟子如此淒涼,又用的是妖術。我肯親自出手懲戒她,已然是她的福氣了。我手下也超生些,讓她早些輪迴,重新做人,不也有益於她麼?」

  堂內一片寂靜,只聽沈若復道:「掌門師兄,可否容我說幾句話?」丁五道:「師弟,若有什麼要緊話,你便說罷。若是不要緊,咱們過後再說。」平波道人插進來道:「你早先未得你掌門允可,已然說過話了,何必再說這話呢?這時候又來裝模作樣,是想欺瞞這裡的長輩麼?」沈若復道:「哪裡,那時是辯個清白,因此多有得罪。累及名聲,想來師長們也不會怪我。不過未經掌門師兄允可便說了這許多,著實是我沒了禮數。先給各位師長賠個不是,請師長們寬囿。師兄的叮囑我已然明瞭,回稟師兄,我要說的自然是要緊話,等不及過後再說了。」停了一停,又聽得他道:「丁五先道:「諸位師長,可否讓我這位師弟也說上幾句話?」便聽得堂內沒有聲息,過得片刻,丁五的聲音道:「諸位師長都不介意,師弟請說。」

  韓一鳴一聽沈若復要出頭,心中就是一鬆,這位師兄對上平波,那是平波自討苦吃了。他牙尖齒利,平波道人絕討不了好去。只聽沈若復道:「道長,您可是親眼見了方師兄的傷勢?」堂內沒有聲息,想必是平波道人點了點頭,沈若復道:「我可是親眼見的,別的我便不說了,如今方師兄也好了,道長,想必方師兄已然可以下地了罷?」平波道人道:「嗯,若愚已下地了,但……」他一個「但」字還未說完,沈若復已截著他的話道:「真是方師兄的福氣,他受的罪也夠了。」

  他將平波道人說到一半的話截住了,韓一鳴料著平波道人必然不快。果然聽平波道人冷冷地道:「我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麼?丁掌門,你是怎樣教導你門下弟子的?靈山的教養就是這樣麼?真教我開了眼界了!」沈若復的聲音道:「道長何出此言?我言語之前已回稟過我派掌門了,師長們也准許我言語的呀!道長說起教養來,咱們靈山教養是很好的,可我確實做的不好。我掌門師兄雖說對我言傳身教,怎奈我著實是頑石一塊,教化不了,太過辜負師兄的厚望,還請師兄原諒,請道長海涵!這廂給道長賠個不是,道長就不要與我一般見識了、」他停了一停,韓一鳴不知他做了什麼,可不聽見平波道人出聲了,相必是怕出聲真就成了與沈若復一般見識了。沈若復定然是有所作為的。這惡道人,要堵住他的嘴,並不難,可是一定要得法,才能讓他不再胡說亂講。

  只聽屋內的沈若復又道:「道長可知方師兄是如何被咬的?」平波道人哼了一聲道:「我已聽弟子說了,怎麼,你的意思是……」沈若復道:「先前道長說起教養來,我忽然想起一事來,方師兄之被咬,乃是因他搶一位老婦人的坐處所致。這個道長也知曉了麼?」韓一鳴不禁暗笑,這時節,平波道人也不好說出「知曉」二字來,門下弟子搶一個老婦人的坐處,哪門哪派聽到了都會十分鄙視。

  半晌才聽平波道人道:「可我卻聽說此乃是隨你們同行的妖女所害呀!你可不要顛倒黑白。」沈若復的聲音道:「哪裡?隨我們同行的也是修行之人,樣貌十分年輕的。修行之人修為在身,都容顏不老的,只有修為散去,才會老罷,不過我也不曾見過,瞎說罷了,換了是我我也不願自己雞皮鶴髮呀!若是搶個青年人的座處,倒也沒什麼。可方師兄搶的,乃是一個路過的老婦人想要歇息之處。貴派的師兄們很是令我意外呀。」羅姑一日便是一世之事,世所罕見,這邊幾人皆不說,旁人也難以知曉。平波道人也只是聽那錢若華猜測那老婦人是個修行之人,所知並不實在,但當了這裡這許多同道被沈若復反說他門下弟子搶老婦人座處,大覺失了顏面,只裝作不知道:「啊,有這樣的事麼?我卻不知曉!你莫不是胡說罷?」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3:19
第二十五卷 來日之憂 五七八、傳言


  韓一鳴料著他便是知曉也不敢說出來,他再縱容弟子胡作非為,也不會公然掛在嘴上,沈若復一句話便說中了他的軟肋。沈若復狡猾之極,將羅姑一分為二來說,將他弟子的所作所為都說出來,先站了個「理」字,便讓他無可應對。但沈若復卻順著他的話道:「此事可是再實在也沒有的,弟子可絕不敢胡說。我想著道長也不知曉,道長門風嚴謹,怎會讓師兄們做這樣的事呢?此事貴派的師兄們必然是隱瞞了道長的。可我卻是知曉的,並且那老婦人沒有七十歲也有六十歲了,別說師兄們,便是道長遇上了,也是要禮讓幾分的。道長說是與不是?」韓一鳴與陸敬新在門外暗笑,沈若復話說到了這一步,這平波道人便是想要反駁,都反駁不了。明明平波道人就是縱徒行兇的,沈若復卻先給他臉上貼了金,讓他自行將門派之內的作為標榜之後,看他還能將自己才肯定之事否定個一乾二淨麼?
  只聽堂內平波道人的聲音略有些尷尬:「那是,那是。」沈若復道:「想必是師兄們怕道長責罰,不敢將此事說與道長,也未可知。還請道長不要責怪他們。方師兄也是一時失態,才會如此。」平波道人乾澀的聲音道:「我定然要重重責罰他們。真是丟臉!」沈若復道:「唉,還是因道長派中嚴謹之故才會如此。換了是我,做了這樣的事,在師長們面前,也是要遮掩過去的。一來丟不起這個臉,二來嘛,也怕師長們責怪。方師兄為了此事,已然受苦多日了。雖說諸受都是苦,但他受的苦可真是大了,想必經一事,長一智,師兄也有了悔改之意,道長便不要再怪責他了。」

  韓一鳴微微鬆了口氣,有沈若復在堂內,他便不擔心平波道人能夠為難到丁師兄。沈若復親歷了此事,想必說出來比平波道人的道聽途說,更有說服力!只聽堂內好幾個聲音都道:「想必是貴派弟子怕師長責怪,因此不敢實言以告。」「唉,弟子修為不到,也是常事,道兄便不要記較了。」「此事倒也不算什麼大事,道兄可不要太放在心上。回去嚴加管束便可。」林林總總,不一而同,全是勸解平波道人的話。韓一鳴暗笑,這些話說出來了,都是勸平波道人不要動怒的,可見平波道人善怒了。平波道人這時就是有火也發不出來,一發火,必然是各派道友都前來相勸,令他更加丟臉。

  只聽屋內有個聲音卻道:「各位道長,我卻有一句良言要說與平波道長聽。若是換了我是道長,我先要追究的,便是門下弟子。」聲音甚是年輕,韓一鳴一聽,不禁轉頭來對著陸敬新低聲道:「怎麼元慧掌門也來了?」陸敬新也愣了一愣:「沈師弟與我一看來了許多人,都未曾仔細看,便分開來了。他隨著丁師兄進翠薇堂了,我就趕快來尋你。我也不知來了些什麼人,更不知元慧掌門也來了。」韓一鳴不禁暗道:「他來做什麼呢?」轉而又想:「明晰師兄也不知來了沒來?」

  堂內平波道人的聲音道:「哦,元慧掌門這是何意?」韓一鳴對元慧說不上是好友,也沒有什麼不快,此人雖說總是說與他為友,但韓一鳴卻不能以他為友。此時聽他出聲,卻不是為難靈山,倒也鬆了口氣。不知他的聰明與沈師兄的聰明相比,誰更加厲害?但兩強相遇,必有損傷。韓一鳴可不願自己的師兄受傷。

  只聽元慧道:「不知道長是如何看待背了人後,傳話之人的?於我來說,傳話之人,我只相信傳好話的。實則是傳好話的,也不盡然相信。許多好話,實在是很美妙的陷阱。那傳惡言的,就更不是什麼好人了。須知傳過的話,都不是原話了,我是不信的。因此,我門派之中的師兄弟們,若是背後傳話,我是絕不會視而不見,手下留情的。」韓一鳴不禁點了點頭,元慧的聰明,果然一如既往,說出這話來,想必對平波道人會有所觸動。

  半晌不聽堂內有聲,韓一鳴忍不住小聲對陸敬新道:「元慧掌門果然聰明!」陸敬新點了點頭,二人也不進去,只站在門外聽其中的話聲。過得一陣,只聽平波道人道:「元慧掌門所言,果然有些道理,受教了!」只聽元慧道:「豈敢豈敢!後輩直言,得罪之處還望道長不要放在心上。」他明明便是要平波道人放在心上的,卻說不要放在心上,可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元慧也的確是進益太多了。只要他不隨著那無聊道人與靈山作對,韓一鳴還真有些將他做為朋友看待的打算。

  片刻之後,另一個聲音道:「嗯,丁掌門,還有一事,我們要向丁掌門指教。」這個聲音卻不是平波道人了,韓一鳴聽著這聲音也覺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是何時聽到過的,但卻也不是只聽過一次兩次,便越發仔細地聽。只聽丁五道:「敢問道長有何事要問我?指教不敢,我一個粗人,不懂得道理,說得不對,道長該要指點才是。」

  那個聲音乾笑一聲:「嗯,此事麼,說來也不是我的事。我與平波道兄乃是多年好友了,此事還是他的事。只不過他不便開口,我代他問上一問罷了。」韓一鳴一聽這聲乾笑,立時醒悟過來,此人乃是天花道人。此人也著實怪異,一臉的麻坑已讓韓一鳴十分厭惡。韓一鳴已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不知為何,一見他便覺十分緊張,究竟這緊張自何而來,他自身也不知曉。

  只聽陸敬新用蚊鳴般的聲音道:「怎地又是他?攤上他,便沒什麼好事!」韓一鳴心中奇怪,想要問他,此時卻不便詢問,因而打住了念頭,並不言語。只聽天花道人道:「嗯,丁掌門,若是有一派弟子,恃著自己修為高些,將另一派的平輩師兄弟強行收歸自己門下,你有何看法?」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3:21
第二十五卷 來日之憂 五七九、見、聽


  韓一鳴忍不住暗罵:無恥!天花道人所指,定然是謝師兄與那杜師兄之事了。咬了咬牙,將到了口邊的罵聲又收住了,回身用耳語般的聲音對陸師兄道:「丁師兄知曉了謝師兄之事麼?」陸敬新微微搖頭,也小聲道:「我不知曉。我自己還未對師兄說過,你就更沒想起來要說了。」韓一鳴點了點頭,他果然還未來得及與丁師兄說起,也未想起來要說。便是對著大師伯,也還未說起過。
  陸敬新道:「可不知沈師弟說了不曾?」二人都暗罵自己不慎,連這樣的大事都忘了告知師兄。此時禍事上門,想要告知都來不及了。果然聽丁五道:「道長,若是這樣,自然不對。哪有以自身修為高便強將別派師兄弟搶到自己手中的。」韓一鳴與陸敬新一聽這話,都有些著急,這丁師兄也太耿直了,這樣一來,不是將自己陷入他們的陷阱中去了。

  二人這裡才急得一急,便又聽丁五道:「不過,若然是一人對另一人的修為十分景仰,投入他的門下,那又另當別論了。修為哪有強迫得了的?唯有自願。」韓一鳴一聽這話,心中一鬆,看來丁師兄可不是什麼都不知曉,想必是沈若復已與他說過那事了。卻聽天花道人又道:「嗯,此事麼,說起來要大不大,要小也不小。便是貴派的年長弟子謝子敬將平波道兄的弟子收歸門下之事,平波道兄為此很是難為,丁掌門,你要做何說法?畢竟也是平波道兄門下弟子,你是靈山掌門,總該給個說法罷?」

  到了此時,韓一鳴與沈若復已知這平波道人與天花道人乃是前來興師問罪了。之前說的那些話,都不是重中之重,只有這事才是重中之重。好在沈若復先與丁師兄說過了,想必丁師兄已然想好了對策。這邊剛鬆了口氣,卻聽丁五詫異的聲音道:「有此等事麼?我卻不知!」韓一鳴不禁與沈若復對望一眼,丁五不是一個會裝腔作勢之人,這詫異也全然不是裝出來的,二人不禁有些意外。

  天花道人洋洋得意的聲音道:「果有此事,怎麼丁掌門不知曉麼?我總認為一派之中,凡事都瞞不過掌門之眼的。丁掌門是果真不知曉麼?」韓一鳴一聽他的聲音,便是他是受了平波道人的指使,不然不會如此得意。可也有些想不通,為何他會如此得意?此事無論是真是假,都是別派之事,為何他會如此的開心?

  丁五的聲音道:「我派的陸師弟確實回過靈山一趟,說要尋找謝師兄的下落。我也確實為他追尋了謝師兄的下落。我只知他來尋謝師兄的下落是為了救平波道長門下的高足,怎麼?道長的意思是我謝師兄之後還與平波道人門下的另一位高足相遇了?最後還恃強收了那位師兄為弟子麼?我不知道長門下的弟子是我的師兄還是師弟,我就稱之為師兄罷。」韓一鳴本對此事有些疑問,總覺得丁師兄是知曉的,但此時聽來,卻不盡然,丁師兄的言語之中透出來的,卻是全然不知曉。若是丁師兄知曉,定然不會說出「與另一位高足相遇」這樣的話來。

  只聽天花道人道:「此事說來有些蹊蹺,平波道兄這位被貴派收了去的弟子,本與受傷的弟子不是一路。卻因聽到同門師兄受傷,前來看護,因此與貴派的高足相遇。不知貴派的高手用了什麼手段,這弟子後來便認了他為師,反出了師門,隨他去了。唉!」韓一鳴不聽這話還罷,一聽這話,氣憤難奈,這不是顛倒黑白,胡說八道麼?拔腿便向裡走。陸敬新一看不好,一把拖住他,用力將他拖到一邊。

  韓一鳴道:「師兄,你……」還未說完,喉間便是一哽,再也說不出話來,回眼看著陸敬新,只見他搖了搖頭,指了指屋內,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乃是要他細心聽的意思。只得忍著那口氣,細聽屋內說些什麼。

  只聽丁五道:「沈師弟,道長所說之事,你可親眼見了。」沈若復的聲音道:「回稟師兄,我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不過,我也有話要說與師兄聽。」他停了一停,道:「師兄,道長所說的事情,不知道長自何處聽來。我親眼所見之事,與此不同。」丁五道:「有何不同,你說來聽聽。」只聽沈若復道:「謝師兄與道長門下的杜師兄確是在方師兄病中相逢。但據我所知,謝師兄在答應杜師兄隨他而去之前,都不曾與杜師兄說過幾句話。只有一同為方師兄治病之時,二人才說了幾句話,卻是人人都聽到的。謝師兄問的也不過是杜師兄為何要跟隨自己而去,這些話說出來之時,道長門下的好些位高足都在當場的。道長為何不問一問方師兄呢?方師兄可是親歷此事的。」

  只聽平波道人冷冷地道:「你的一面之辭,我不能信。至於方若愚,他如今正在派內閉關自省。他一個做師兄的,未經師門同意,便讓師弟離開師門,實則是背叛了師門。但他跟隨我已有許多年了,我怎能不念舊情?因此我只讓他在派內自省,自省幾年,不離師門。」沈若復「哦」了一聲,道:「那這樣罷,我與我的陸師兄、韓師弟都一共親歷此事,但想必我們的言辭道長都不足以為信。我說一個別派的師兄出來,希望道長聽一聽他的話,想必就會有個判別了。」

  韓一鳴知他要說出劉晨星來了,有了劉晨星,此事便全然不是平波道人想怎樣說便怎樣說的了。劉晨星應當與他的掌門師弟元慧說過此事了,他們分手之時,劉晨星便說要早些回派內去對元慧說一說此事,讓元慧心中知曉。果然沈若復道:「元慧師兄,你派的劉晨星師兄可曾回到派中?」元慧道:「我劉師兄麼?他還不曾回到派中,怎地?此事與他有關麼?」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3:22
第二十五卷 來日之憂 五八零、餘地


  沈若復有片刻不言語,韓一鳴也是大吃一驚,明明劉晨星說得那樣明白,說是離開之後,便要回派內尋元慧的,怎的他卻不與元慧說此事?這不是將靈山陷於平波道人的憤恨之中了麼?
  但韓一鳴也察覺平波道人不曾出聲,這可不對,若是平波道人對此事十分意外,定然會跳起來問「此事與他有何關聯,你不要東拉西扯」他不出聲,想必就是他門下弟子已然說過了,並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只是他不說罷了。不禁暗罵這惡道人心思歹毒!片刻之後,沈若復道:「這回若是不得劉師兄指點,我們怎會知曉謝師兄能救方師兄的性命?我們師兄弟三人都是後輩弟子,沒什麼見識,同門之中德高望重的師兄都全然識得,真是慚愧!也只有劉師兄說起,我們才知曉我派的謝師兄精通醫道,才回山來請掌門師兄尋找謝師兄的!」他也絕口不提那劉晨星所說的要為他們說什麼做什麼,此讓韓一鳴有些意外,但一想也便明白,既然那劉師兄不曾回塵溪山,之後的話便不必再說了。

  沈若復又道:「也不知劉師兄是否路途之中有什麼事耽擱住了,不然元慧師兄此時定然已知曉此事了。」韓一鳴忽然有些意外,沈若復稱呼元慧並不是「掌門」而是「師兄」,十分親熱,這可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事。

  元慧道:「嗯,這也說不成。我師兄下山之後也未曾告知我何時會回山,因他是我的師兄,行事比我,只有更加穩重沉著的,我也不擔心他的安危,要不這樣,我回去尋到我師兄,問問情形?」韓一鳴正凝神細聽,忽然陸敬新湊了近來低聲道:「元慧真狡猾,他回去再問有何用處?」韓一鳴也禁不住道:「是呀!」忽然發現自己能出聲了,想必陸師兄只是禁他那時之聲罷了。又聽陸敬新道:「我只是不讓師弟你太著急,你要知曉,沈師弟一個人能夠應付,五師叔也在堂內坐陣,咱們就不必進去。等沈師弟應付吃力了,咱們再進去不遲。你聽他與元慧掌門套近乎呢!他可不會讓咱們丁師兄吃虧的。」韓一鳴點了點頭道:「是,師兄說的是。」

  只聽堂內沈若復歎了口氣道:「元慧師兄,多謝你了,只不過我們怕是等不及師兄回去請問劉師兄的,師兄能否現今就問上一問?想來我丁師兄有找到謝師兄的法子,師兄也就有找到劉師兄的法子。」元慧笑道:「師弟,你還真是性急呢!要找我也要回塵溪山去找呀,你可把我的修為看得太高了。不瞞諸位說,也不怕諸位笑話,這招之即來的法術,我還不會。慚愧慚愧!」韓一鳴愣了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元慧並非不能,是不便如此,將劉晨星即刻召到靈山來,豈不是讓平波道人下不了台?

  沈若復停了一停,顯然也想明白了一點,不再說下去,只道:「掌門師兄,那杜師兄羨慕謝師兄的奇術,當時便說要跟隨謝師兄,彼此探討此術,並不曾入我們靈山門下。這事劉師兄也在當場的,我謝師兄雖說不問世事,一心修他的奇術,但從別派搶弟子這樣的事,我師兄不會做的。」

  天花道人的聲音道:「哦!是這樣麼?可我聽到的,不是這樣。」沈若復道:「道長是聽到的,我是在當場的,道長認為咱們的說法哪一個更加明白些呢?」韓一鳴忽然發現此事全然是天花道人言說,而平波道人根本不曾說過話,不禁低聲道:「師兄,為何是他在說呢?」陸敬新道:「這倒不必在意,他不說,原有他的理由。別人替他出頭,他不是就有了餘地麼?」

  韓一鳴點了點頭,不由得佩服這幾位師兄對於這些應對之術得心應手。他自來就不曾經過什麼與人之間的爭鬥,便是與平波道人的爭執,也是明來明往。看來沈師兄將此事自丁師兄面前接在自己手中,為的就是讓丁師兄有個退步抽身的機會,平波道人能夠為自己留有餘地,那丁師兄也該有退步抽身之處才是。

  沈若復話一說畢,堂內又是一片寂靜。天花道人道:「你是靈山派的第幾位弟子?」沈若復道:「啟稟道長,弟子是靈山第九十七名弟子。也是靈山倒數第二名弟子。道長這樣問我,莫非是認為我輩份太低,不該在此說話麼?」其實天花道人本就是這個意思,但沈若復明白說出來,卻讓他大是狼狽。天花道人是不曾領教過沈若復的利害的,心內暗罵:「這小兔崽子,真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

  韓一鳴小聲道:「好,就是揭開他的這些不可告人的想法。」堂內天花道人笑道:「後輩弟子都如此厲害了,靈山派果真是不同凡響呀,再過幾年真要讓咱們望塵莫及了。」韓一鳴心知他這誇獎不是好話,卻聽沈若復道:「道長太過誇獎了,道長的造詣,弟子這輩子都望塵莫及,拍馬難追了。」韓一鳴聽了這話倒不怎麼,卻聽旁邊陸敬新輕聲冷笑道:「活該!」

  韓一鳴不知此話何來,向陸敬新看了一眼,卻也不問,依舊仔細聆聽堂內話聲。只聽天花道人訕笑了兩聲,道:「此事呢,倒也不必一時要辯個清楚明白,只是丁掌門,貴派弟子這回下山倒真是所遇頗多呀。」丁五的聲音道:「道長說的是,所遇皆是緣份。」天花道人也不好再在此事上糾纏,草草地道:「嗯,想來是傳說有誤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追究追究。」

  他不說這話猶可,說了這話,沈若復道:「此事有關我靈山的清譽,我乃靈山弟子,著實不願聽著師門受此污蔑,還清道長不要如此便算了事,還是好生與我們說道說道,我們也好學點是非對錯呀!」天花道人哪時是他的對手,不再言語了。卻聽有人咳了一聲,道:「丁掌門,不知丁掌門對於一個深藏不露的妖孽有何看法?」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3:24
第二十五卷 來日之憂 五八一、深藏不露


  這個聲音,卻是平波道人的。他良久不曾出聲,此時一咳嗽,韓一鳴便知他要興風作浪了。只是不知他要自何處興風作浪?只得靜心聽著。堂內丁五靜了片刻,道:「前輩所問的深藏不露是何意思,我卻不很明瞭。」平波道人道:「深藏不露,乃是指並不顯露出來的意思。」
  丁五「哦」了一聲,道:「前輩,我倒有句話要請教前輩,既為不顯露出來,何以用妖孽斷之呢?」韓一鳴一聽平波道人出聲,便將所能想到的回絕之意都在心中想了一回。丁師兄雖說靈性天成,但對付平波道人這樣刁鑽古怪之人,未必就真是對手。因此韓一鳴倒真是捏了一把汗的,哪知丁五這句話說得雖是再簡單直白不過,卻讓平波道人無從應答。韓一鳴與陸敬新對望一眼,丁師兄此答,真是妙到毫巔,讓人無法反駁。

  平波道人道:「魔就是魔,顯露與否,並不能變更是魔之事實。難不成因他不曾顯露出來,就不當他是魔了麼?」丁五顯然並沒有平波道人這樣厲害,沉吟不語。卻聽沈若復道:「道長高見。不過弟子有小小的不解,想請道長指點一二。」平波道人並未即時出聲,想必已領教了沈若復的厲害,不願輕易出聲,被一個後生小輩駁倒。

  但他這點心思也被沈若復看得一清二楚,只聽他道:「道長是否認為弟子不堪指教麼?」平波道人被逼不過,只含糊地道:「哪裡?」沈若復道:「那弟子便先行謝過道長的指點了。」停了一停,道:「弟子著實不明白,那魔若是沒有絲毫顯露,怎會算得是魔呢?」平波道人勉強道:「那是因他墮入了魔道,因而成魔。」沈若復道:「道長說的是。可他墮入魔道,會有些什麼異於常人呢?道長不要嘲笑弟子見識淺薄,弟子修行不過幾年,所知甚少,平時師長們也甚少說起這個。今日真是得道長青眼有加,就請道長解釋一、二,讓弟子也明白些事理罷。多謝道長!」

  他逼得平波道人退無可退,韓一鳴不禁發笑。這位師兄的古怪刁鑽平波老道還只是領略其一、二呢!要是他的心眼都使將出來,真不知平波道人會做何想法。只聽平波道人又咳了一聲,道:「此事說起來就話長了。這樣罷,咱們改日再說,你若真想請教我,咱們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現下既沒什麼事了,諸位道友,咱們便告辭罷。」一時只聽堂內眾人都出聲告辭,韓一鳴知道平波不是沈師兄對手,意圖思退了,原也正常,對於平波道人來說,此時再說什麼都無意義了。心中鬆了口氣,垂手站在門外。

  翠薇堂大門「呀」地一聲開了,堂內走出數人。韓一鳴匆匆一瞥,已見陳如風、元慧等人都在其中。丁五送了他們出來,拱手作別。韓一鳴見沈師兄也跟了出來,持弟子禮相送,便也在一邊彎腰拱手行禮。忽然有一人走到他面前來道:「小朋友,你來了,怎地不進堂內呢?倒站在這裡?」韓一鳴抬起頭來,卻是天花道人。

  天花道人笑道:「你也回到靈山來了麼?我還當你還在路上。」他連聲問候,韓一鳴也不好再一聲不出,道:「多謝道長,弟子恭送道長。」天花道人卻笑道:「來來來,你想是還不曾去過我處。不如隨我同去,到我處去作客幾日,咱們也好好說道說道。」韓一鳴眼角暼見陳如風、靜軒道人等人都已飛身離去。靈機一動,道:「多謝道長抬愛。弟子不能擅離靈山。道長的好意,弟子心領了,異日有了時機,再去拜會道長如何?」天花道人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忽然身後有人道:「師弟,五師叔叫你呢。」

  韓一鳴回頭一看,陸敬新好似不知自何處鑽出來一般,來到了身後。明明他先前便在自己身後的,但那句話說得好似是他才出現在這裡一般。韓一鳴還未說話,又聽他道:「我代你送道長罷。五師叔等著你呢!」韓一鳴本就不想與天花道人有甚來往,立時道:「是,勞煩師兄了,我這便去聽五師叔有何指教。」再轉身對著天花道人行了一禮,轉身走開。只聽身後的陸敬新道:「我來替師弟送一送道長,還請道長勿怪。道長一路順風。」想是天花道人離去了。

  進得翠薇堂來,堂內已空無一人,哪裡有趙浩洋的影子。韓一鳴返身出來,天花道人已走得不見蹤影了,只有陸敬新還站在當地,便道:「師兄,五師叔尋我何事?」陸敬新看了他一眼道:「走,咱們回靜心院去再說。」

  韓一鳴道:「我先去了五師叔處,咱們再說如何?師兄,你不是說五師叔尋我麼?」陸敬新道:「真沒見過你這樣實心眼的師弟。五師叔並不曾尋你,我不過是托著五師叔說了句假話罷了,你倒這樣認真。」韓一鳴猶自有些不信。陸敬新道:「走,咱們回靜心院去說罷。想必沈師弟也回去了。」

  二人回到靜心院中,沈若復卻是不在,韓一鳴也不知他去了哪兒,但若不在師叔處,便是在丁師兄處,也不以為意。卻聽陸敬新道:「師弟,你可知我為何要說這樣一句假話?」韓一鳴心知師兄說句托辭必有他的緣故,因此不曾追問。此時被他反問一句,倒問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眼睜睜看著這位師兄。

  過得一陣,道:「師兄的意思,乃是不讓我與天花道長一同去他處的意思麼?」陸敬新道:「我倒不是怕你即刻便要隨他同去,而是怕你受他之誘,最終為他所害!」韓一鳴道:「多謝師兄,我絕不會受他所誘的,也不至於為他所害。」陸敬新看了他片刻,道:「你當我是危言聳聽麼?我還不至於如此。我看天花道人對你著實有些意思,這才出言阻止的。你將來可不要單獨與他在一處。」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3:26
第二十六卷 書 五八二、米道人


  韓一鳴聽著這話有些說不出的意味,便道:「師兄的意思,我不明白,不過我不會單獨與他在一起的。怎麼?天花道長的道行很高麼?」陸敬新道:「按理來說,這些話我不該傳說。不過我今日便算是冒著師門的懲處,也要說與你聽。」韓一鳴聽他越發說得隆重了,便道:「多謝師兄,我一定牢記著師兄的教誨!」陸敬新道:「道長的道行如何,我也不知。我也不曾見過他的手段。但我不曾見過的事情多了,比如道長門下的弟子,我也全然不曾見過。一個都不曾見過!」
  他這話一說,韓一鳴乍然想起一句話來:「你的弟子、傳人到哪裡去了,不說也罷。」這話他已然不記得是誰說的了,但他確實聽人這樣說起過。左右不過是曾經見過的這些師長們,沒有弟子會這樣與師長說話的。即使是韓一鳴對平波道人十分不滿,也不會用如此語氣去置問他!一想起這話來,便更覺陸敬新的話語之中大有文章,問道:「師兄,他的門人弟子都到哪裡去了?他門下從不招弟子的麼?」陸敬新道:「我可聽說道長門下從前弟子也不少的。至於去了哪裡,倒不好說了。說實話,我也知的並不詳細。不過我卻曾聽說過一、二。」韓一鳴道:「師兄請說。」

  陸敬新卻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不要這樣著急,且讓我想一想該如何說才好。」韓一鳴「嗯」了一聲,卻聽另一個聲音道:「這有何不可出口的,師兄也太不爽快了!小師弟,我來告訴你,他的門人弟子,都被他吃了!」

  韓一鳴循聲一看,沈若復不知何時已回到門外了,正向屋內走進來。韓一鳴笑道:「師兄回來了,可不是逗我的罷?吃人,這人也是吃得的麼?」心裡卻想起二師伯來,雖說二師伯從前過往真是不折不扣吃過人的,但韓一鳴卻不覺得二師伯有多麼惡毒,他從前是那樣可憐。陸敬新卻道:「咦,沈師弟說得不錯,我還出不了口,你倒是一句話提醒了我。」韓一鳴大是詫異:「師兄,難不成道長真是吃人了麼?吃的都是他的弟子麼?不會罷?」

  陸敬新道:「那是自然,不然我們怎會提醒你?」韓一鳴望望陸敬新,又望向沈若復,沈若復想是說了這許久的話,口中乾渴,正在桌前倒茶喝,二人神情都泰然自若,韓一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愣了半晌才道:「師兄,你們不是跟我玩笑罷。」沈若復一連喝了兩盞茶,這才放下茶杯道:「我們跟你玩笑?唉,你就真不曾聽別人說過麼?不曾聽過,你也可以看罷!你可見哪一派的師兄弟們與天花道人親近過?咱們的師長們多的是弟子親近的。向師長們請教各自修行之中所遇知障的師兄弟們多了。就是別派的師長,有時也會給不屬於自己門派內的弟子解其不解之處,只不過不會逾越門派罷了。可他呢,你可曾見他身邊有過什麼師兄弟出現?哪怕是別派的師兄弟?大家避他如避洪水猛獸,所為何來?」

  韓一鳴細細想了一想,怎奈他平日裡與天花道人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曾去尋過天花道人,天花道人也不曾來尋過他,路上相遇也不過一回,平日裡便沒甚來往。至於他人,他便不曾留意了。陸敬新道:「實則是我們也不曾見過,但同道中卻有傳言,說是天花道長會將弟子都吃掉,圖的便是他們的修為!」韓一鳴「啊」了一聲,心中卻想:「是怎樣吃的?」

  沈若復道:「此事從何傳起,咱們也不必細究了。但卻是各派師兄弟們都知曉的,也不知是從何傳來的,到底他是怎樣吃了他的弟子們,我也不知曉。但我卻聽說他從前門下是有無數弟子的,雖說不及咱們靈山這樣多,卻也不少,多的時刻想來二、三十名弟子是有的,少的時刻三、五名弟子也不在話下,是到了這百多年內,才沒有再收錄弟子的。但他所收錄過的弟子後來都不知所蹤了,這些師兄們去了何處,我們做弟子的皆不知曉。不止我們不知曉,別派的師兄弟也不知曉。他自己對人言道,乃是說弟子們都凡心不滅,一一離他而去了。別人聽了這話,也難抓把柄,如何能當真?因此,此人身邊,當真是十分危險的,師弟,你可不要隨意便去他身邊,與他單獨在一處,真叫危險之極。」

  陸敬新道:「沈師弟卻也不是危言聳聽。只不過咱們不曾見過他怎樣將他的弟子們都吃了,因此不好下斷論,但對於他,卻需再小心不過。」韓一鳴點了點頭,天花道人每次挨近他,他都會有些說不出的緊張,此時聽了師兄們的話,心中越發警惕起來。雖說此事無論怎樣聽起來,都是荒誕不經。但那道人確實令人有些信不過。

  想了一陣,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他怎能將他的弟子都吃下肚中的。」沈若復道:「師弟,我告訴你,我可聽說他另一個諢名,叫做米道人的。」韓一鳴道:「米道人?」陸敬新道:「不知這個諢名是哪一派的的年長師兄給他偷偷取的,叫了幾百年了。我聽師兄們說便是因了他將弟子們都當做是米飯一樣吃下肚中,因此叫他米道人。我不知取這名字的師兄是否真的親見了此事,但關於此事的傳聞,卻一直是有的。」韓一鳴聽了,禁不住道:「師兄,此事若有傳聞,那為何他還能活到如今?諸位師長們不是總要降妖除魔麼?他這樣,與妖魔何異?」

  陸敬新道:「師弟,你說的是。不過你可知此事若不是親眼目睹,死也要有對證的!世間是死了便無對證,但於修道之人來說,便是死了也可以尋到對證的!」這話韓一鳴是贊同的,羅姑就能尋到對證。她能尋到,別人也會有法子尋到。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3:27
第二十六卷 書 五八三、妖孽


  停了一停,陸敬新接著道:「總無對證,師長們也不好就以之為真。此人十分狡猾的,他門下弟子一個個不見了,無人得知去了哪裡,卻也不好就明白指責他將他們吃了,無法座實此事,只能聽之任之。特別師長們是不能輕舉妄動的,他好歹曾經也是一派之長,要討伐他,便要師出有名!」韓一鳴一想也對,此事只是傳聞,便不能當真,只能聽之任之,依舊忍不住道:「那他門下弟子就這樣任他吃了麼?」沈若復道:「你會不會任他吃,心甘情願的?」
  韓一鳴搖了搖頭,沈若復道:「這個吃字,只怕是咱們也說不清楚的,不止咱們,連師長們只怕也說不分明,只能任他作為了。他也極是小心的,換了是你,吃了別人會四處張揚麼?」韓一鳴點了點頭,陸敬新道:「這話說與小師弟了,他心中也知曉了,就此打住罷。小師弟,你可要記住了,之所以說與你聽,乃是我看他對你,只怕又動了吃了念頭,你可要自己小心。不要被他吃了!」

  聽了這話,韓一鳴忍不住道:「虧他還好意思問出深藏不露的妖孽來,若真是他吃了他的弟子,他自身就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妖孽!」沈若復道:「何嘗不是呢?只不過向來都是賊愛喊捉賊的,他這樣不就越發顯得自己清白了麼?不過我倒也有些佩服,他是如何吃了這許多人而不被人察覺的呢?」陸敬新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太明白。此事本來便是聽說的,並非我的親歷,你要我說得清楚明白些,是再難不過了。可我若是不說,又怕你著了他的道兒。小師弟,你可不要小看了你自身的修為,誅魔弟子,即便再不出色,也會有異於常人之處,何況小師弟你,並非是不出色。只不過是還不知道自己擅長什麼罷了,那你更不能著他的道兒。他若拿了你異於常人的修為去做好事,倒也沒什麼,但若是用你的修為去胡作非為,你真是助紂為虐了呢。」

  三人都不言語了,韓一鳴道:「我也與師兄一般想不通,他是如何將他的弟子都吃得乾乾淨淨的?並且不為人所知?」沈若復道:「這我卻不知,想來他心機相當深呀!」韓一鳴道:「虧他還好意思說別人是深藏不露的妖孽。他若真是這樣對他的弟子,他才真是深藏不露的妖孽呢。我就奇了,怎麼師長們對別的妖孽都全然不留情,對了他,卻是留情多多呢?」

  陸敬新道:「想必是不能確知此事,因而不好出手罷了。師出無名麼!」韓一鳴忍不住想道:「那魔星不也魔性未顯麼?怎麼就師出有名了?」沈若復道:「那事令有說法。師弟,我與師兄所說,你可千萬別不當回事,到時被他暗算個正著,可是你自己倒霉還要連帶上別人也倒霉。」韓一鳴道:「師兄,他算計過別人麼?」沈若復道:「說起來他除了吃過他自己門下弟子,別派弟子我倒還真沒見他打過主意。或許這也是他直到了如今還能立身存命於之故。他的算盤若是打到了別派弟子身上,想必早有人出來收拾他了。不過,小師弟,我卻認為你是要加倍小心的。我總覺他對他大打主意,只不過時候未到,不敢露出原形來。他心中未必就對你沒有想法,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罷了。」

  韓一鳴道:「我倒想使個法子,讓這老道人原形畢露,看他還敢紅口白牙的污蔑別人麼?」沈若復道:「你不會是要以身相誘罷?嘖嘖,這個法子,還真是讓人耳目一新!」陸敬新道:「不說笑了。羅姑,他是污蔑定了。小師弟,他豎羅姑為敵,大肆宣揚羅姑的異於常人之處,不是正好可以將眾人的注意都引到羅姑身上去麼?這些年來,魔道衰弱,雖說世間或多或少有妖孽出現,但都不足以興風作浪。大惡不見,小惡自然就顯形了。他再豎出一個十惡不作的妖孽來,自身不就再次深藏起來了麼?」韓一鳴略有些意外,道:「師兄,當真有魔道麼?」

  陸敬新道:「有的,只是這些年來,魔道衰弱,正道強盛,因而事端少而又少罷了。但也有些意外發生,如鶴翔道長的過世,無論怎樣看,都不是尋常過世,何況被誅滅滿門呢?」沈若復道:「咱們多加小心便是了,此事到了如今,也不便再說什麼。但羅姑,若是真被當作了妖孽,是要誅滅的。」

  羅姑與他們同行多時,韓一鳴便不曾見過她有什麼妖孽之狀。她再明白不過是一個修行之人,每日裡只做自己該做之事,雖與他們同路,但多一句話也是不肯說的。若不是她每日都要經歷她的一生,她便與別的尋常女子一般無二了。韓一鳴道:「那我們如何才能保住她?」

  三人又都不出聲了,良久,沈若復道:「此時已不僅止是保全她那樣簡單了。她來了靈山,咱們丁師兄也留下了她。天花老道若將她一口咬定是妖孽,咱們便是與妖孽同謀,到時咱們要想的,該是如何保全住自己。」韓一鳴愣了半晌,道:「不至如此罷?」沈若復道:「你說呢?」陸敬新歎了口氣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我看平波與天花今日前來,便是要這樣栽贓咱們的。只不過咱們防備得好。說起來師弟你還真是防患於未然了,若不是你,丁師兄說不定就要吃虧了。」

  沈若復道:「說起來今日也是極險,其實我並未與丁師兄做過備功。好在丁師兄向來都是言辭樸素之人,樸素言辭實則最有力。我不過是旁邊使了點勁罷了,我怎能看著靈山毀在他們手上?就憑他們幾個人,就想扳倒靈山,興風作浪,真是異想天開。」韓一鳴一聽他不曾與丁五說過什麼,也是大吃一驚。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0-7 23:29
第二十六卷 書 五八四、三番


  二人在翠薇堂內的對答都極是出色,沈若復機靈自不必說了,當真是巧舌如簧的。丁師兄那簡單樸素的言語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並不出色,卻不容忽視。沈若復低了片刻頭,忽然笑道:「我知曉了,師兄那話說的是平波這老東西。他不是半道上重新投師了麼?哈哈!丁師兄只不過是不識字,不曾進過學。不見得便不知曉道理?我看師兄於道理之上極看得透,遠超你我。因此若是沒我,師兄也不見得會吃虧。」說到這裡,卻歎了口氣。
  韓一鳴聽他說得好好的,末了卻歎氣,有些不解,陸敬新道:「師弟,你已然做得很好了,不必如此難過。」沈若復微微搖頭轉身出去了。韓一鳴莫名其妙,待他出去了,才道:「沈師兄這是為何?又歎氣作什麼?」陸敬新道:「小師弟,你看不出來麼?他似極了一個人。」韓一鳴脫口而出:「四師叔!」

  提起陳蔚芋,二人都良久不言語,陸敬新道:「沈師弟從前也曾師從過四師叔,因此也最像四師叔。四師叔還真是我見過最為七竅通靈之人,不論所看所想,都遠超我們。沈師弟雖未說過,但他一言一行,學四師叔學得最多。想必他心裡,是想做另一個四師叔的。」韓一鳴也默然不語。沈若復如此聰明,比起自己來,更加機敏,雖說與自己一般是年輕弟子,但卻比之自己沉穩多了,想法做法也常常出人意料之外。說起來自己與他來,他更勝一籌,他也更能做好丁師兄的臂膀。這樣一想,不免有些洩氣。但轉念一想,各有各的長處,靈山這幾位師尊未見得人人都如四師叔那般聰明,卻各有所長,不必為別人的長處而歎息。

  兩人說了一陣話,陸敬新便離去了。韓一鳴獨自坐在屋內,細想沈若復說過的話,越想越覺得他想得太遠,至少比之自己是遠得多了。想了一陣抬起並頭來向窗外看去,只見窗外出奇的安靜,靜心院中此時沒了人影,更加靜了。有些說不出來的寂寞。

  忽然門上有人彈了一記,韓一鳴回過頭來,沈若復不知何時回來了,站在門前。他見韓一鳴回過頭來,便走入屋來道:「師弟想什麼呢?想得這樣入神?」韓一鳴微微一笑:「沒想什麼。」沈若復走到一邊坐下,看了看他,似是有話要說,卻又不說。韓一鳴自來不見他這樣欲說還休之狀,越發斷定他有話要與自己說,便道:「師兄是有什麼話要與我說麼?」沈若復點了點頭,卻不言語。

  韓一鳴等了一陣,依舊不聽他開言出聲,忍不住道:「師兄,你要與我說什麼?」沈若復想了一想,似要開口說了,卻又忍住了。韓一鳴向來見他都是飛揚跳脫之態,若說這猶豫是出現在自身身上,倒還真沒什麼。畢竟自己向來就不是一個性情外露之人,但這再三猶豫出現在沈師兄身上,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只知他定然有事,卻是不原與自己說。但凡他人不願,韓一鳴是絕不強求的,因此也不再追問了。只是順手將手邊放著的幾本書拿起來隨意翻著。

  過得一陣,沈若復道:「小師弟,我問你一句話。」韓一鳴道:「師兄請問。」沈若復道:「小師弟,你認為我會害了咱們丁師兄麼?會對咱們靈山不利麼?」此話從何而來?韓一鳴聽得糊塗,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是沉思狀。這位師兄向來古靈精怪,真想不明白他此時想的是什麼。韓一鳴道:「師兄,你怎會害丁師兄呢?你又怎會對靈山不利呢?你若是有這兩個念頭,先前就不會那樣幫丁師兄說話了。」沈若復歎了口氣,欲言又止,韓一鳴不知他今日到底是遇上了什麼事?現下靈山之上也沒幾個人,師長們是不會因些許小事便責怪弟子的。何況就韓一鳴看來,沈師兄也不曾做錯了什麼,今日也是極力維護丁師兄和靈山的,可他的這想法卻是從何而來?

  韓一鳴忽然想起陸師兄從前背地裡說自己的話來,難不成是陸師兄在背地裡說了什麼?這話卻是不便問出口來。韓一鳴也只聽陸師兄說過自己一回,別的話,他再沒說過。再者三人一路來,也算是無話不說了。陸師兄比起自己來,只有更加聰明的,雖說未見得有沈師兄這樣的機靈,但人情世故,卻比他通達太多了。往日裡看二人,也是十分相投的,怎地此時,卻生出這樣的意外來?

  他不會作偽,心有所想,面上便露出猜疑神態來。沈若復看了他一眼,道:「小師弟,你不要瞎想,我不過是問問你,是否我做錯了?」韓一鳴奇道:「師兄,你做了什麼,說得到錯了?你不會是說今日與各位師長們說的那些話罷?我在門外聽得再清楚明白不過了,不曾有什麼差錯呀!師兄,換了別人來說,比如我,未必能有你說的好。而且我並不覺你給靈山帶來不利之處,你怎麼了?」

  沈若復歎了口氣,道:「我總有些不安,這不安,眼下還不能確認,因此師弟就不要問我了。當說之時,我會說與師弟聽的。」韓一鳴道:「師兄,你若有要我出力相助之處,只管開言便是。如你所說,只要不是危害咱們靈山的,我都義無反顧。」沈若復一笑:「小師弟,你越來越精明了,答應是答應了,但也有話先拿來壓著。」韓一鳴也笑道:「實則是我太傻,不得不將這話說在前頭。」沈若復忽然問道:「你還未回答我呢,你認為我會害咱們丁師兄,危及靈山麼?」

  韓一鳴盯著他看了半晌,他今日幾次三番問同一句話,未必便沒有因由。可他卻不說那因由,自己也猜不著,但說到他害丁師兄,危及靈山,韓一鳴是怎樣也不相信的。也鄭重答道:「師兄,你絕不是害丁師兄,危及靈山之人。靈山之上的師兄們,就沒有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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