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蟄伏
蘇興原本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但最近一下蒼老了許多。「光軍現在怎麼樣了?」蘇興問蘇頗,語氣再不似幾天前那麼高吭。蘇頗是他唯一的兒子,同樣蘇光軍也是他唯一的孫子。
蘇頗語氣沉重地說道:「這孩子回來後就一直躲在練功房裡不出來,我真的有些擔心。」蘇興一臉憂鬱,同時氣憤地說:「光軍這次是陪著大公主去的,明賢王知道此事後居然都沒派人來看看光軍。」
蘇頗看著父親臉上凸出的經脈,不滿地說道:「明賢王?他現在應該和其他幾個老鬼在家偷著樂呢!」
蘇興知道兒子對感情很專一,自從光軍的娘病逝以後他再也沒有動過任何女人。這跟他很像,但是蘇興還是提醒蘇頗說:「蘇頗啊,你也該再找一個女人陪你走完以後的人生樂。」
蘇頗一愣,沉思很久點點頭說:「父親,我知道了。我現在去找光軍好好談談的。」的確,作為蘇家的子孫,他蘇頗絕不能因為自己的想法而斷了蘇家的香火。
蘇頗在練功房見到了被汗水濕透衣服的兒子蘇光軍。蘇光軍並沒有因為蘇頗的到來而停下自己的練習。蘇頗看著兒子眼中堅定的神色,知道他現在腦海中只有「復仇」兩個字。
「光軍,我準備再娶一房妻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蘇光軍一愣,眼中有一絲悲傷。但很會被復仇的熾熱目光所掩飾。蘇頗等了很久,蘇光軍都沒開口說話。「唉」
蘇頗長歎一聲,說道:「光軍你要注意身體啊!」說完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練功房。
蘇光軍停了下來,眼中帶著一絲淒涼。他知道自己會很快從蘇家的人腦海裡慢慢被淡忘,偶有想到他的人,更多的是對他的嘲笑。蘇光軍拿起手中的劍注視很久。
慢慢的舉到脖子,架到肩上,他沒有再動,只是臉上露出著詭異的笑容,「你們會為這一切付出代價的。」
青雲的另外八家這幾天雖然看似很平靜,可事實並不像看到的那麼簡單。現在每天都有許多信息從錫陽城傳回到青雲八家的府邸。表面現象只能迷惑心思簡單的人。
但見過世面的人都看出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戰場上只有八個家族的子弟——至少到目前為止。
天心送走了小妹雲霞已經快到傍晚。雖然後來一直是雲霞、林薇、薛若男和水氏姐妹在花園聊天,天心本可以到碼頭走走的。
但作為「新月居」的主人天心還是選擇了留在書房——別人都沒把雲霞當成「新月居」的主人,可能雲霞也沒有把自己定位在「新月居」主人這個角色上。
天心的想法令大公主和王動他們琢磨不透。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為能和西楚國來的二王子繆劍波達成出售大米的協議而努力,可是「新月居」至今沒有一個去聯繫繆劍波和他的下屬。
繆劍波得到這個情況,對身邊的人說:「你們知道雲天心為什麼到現在一直沒動嗎?」繆劍波的隨從知道二王子向來喜歡分析,而且他的分析很少出錯。
繆劍波不屑地說:「他在等王動他們和我談價攏。他一定認為我這次會購進許多石大米,為什麼自以為聰明的人都愛沒事亂推測呢?」侍從一下都明白二王子為什麼要那麼多的大船隨行了。
繆劍波先給人一種錯覺,那就是他此行要大量購買大米。這樣在和對方討論價格的過程中,會使人考慮一個問題——薄利多銷,所以到現在為止王動他們只在和繆劍波談價格,並沒有詢問他要購進多少大米。
繆劍波知道只要和王動他們幾家把價格談攏天心就會來找他了。繆劍波想到最後天心、王動他們的表情露出自信的笑容。侍從知道只要二王子露出這種微笑,那就意味別人心頭將會有一段難忘的傷痛。
天心看著手中的情報,什麼也沒說。「哼!」天心把紙張放到桌面,對面前的慶笑說:「慶大哥,我想讓你先到瑞萊國去,為隨後派去的人打探一下當地的情勢。」
慶笑沒有因為天心不提情報反映的情況而是要自己去瑞萊國感到詫異。他知道天心的思維是跳躍性的,而且很可能情報所反映的情況天心早就察覺到了。
慶笑並不愛笑,他向來都是不帶任何的表情,面對雲雄敖也是如此。「屬下這就下去準備……」天心見慶笑欲言又止,知道他的想法:「慶大哥,我會照顧好小容的。」
天心不是隨便向人作保證的那種人,因為他知道什麼叫「一言九鼎」。慶笑感激地看了一眼天心,退出了書房,回到他的住處——他的住處不在「新月居」。
這天錫陽海港又有船停泊靠岸。海港每天都會有許多船停泊靠岸的,這本來不足為奇。但今天的船是隨明煬國的小公主孫妍一起到的。天心知道自己是該有所行動了。
大公主又來到「新月居」,這次她來的目的很明顯。「天心我想你不會介意明煬國的小公主在你這兒暫住幾天吧!你知道,現在劍波他住在驛站,我總不能讓明煬的小公主也住進去。
而且由於王動他們沒有住在各家在錫陽的別墅,驛站所剩的空房也不足夠。」大公主從一開始就盯著天心看,她很想捕捉到天心的面部表情。她失望了,天心的面部表情還是「笑」。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答應了。」天心調侃道:「誰讓小霞霸佔了驛站的客房呢!」大公主聽到天心同意後,露出笑容。笑容在許多情況下都會見到,朋友相遇你會笑,偶碰知己你會笑……奸計得逞你同樣會笑。
明煬的小公主孫妍在大公主的陪同下來到「新月居」。這次王動他們都跟來了,天心記得他們自從來到錫陽城還沒來過「新月居」,天心也不怪他們——天心沒邀請過他們中任何人來「新月居」,大公主不是他邀請的。
相信用仙女下凡來形容孫妍一點也不過分,因為她有著神仙般的清雅脫俗。白皙的肌膚沒有絲毫瑕疵,兩個優美的雲髻拖出兩縷霞彩般的烏絲。潔白的俏臉有著纖細的輪廓。
在這上面點綴這水靈般的眼睛、玲瓏的鼻子和櫻桃似的兩片薄唇,和諧自然的微笑映出泉水般清澈的純潔,不用任何物品修飾的孫妍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般見解而動人。
天心見到了這個明煬國的小公主並沒如同先前的王動他們幾個一樣傻了眼。天心現在只想知道這個使團裡是誰說了算。跟在孫妍身後的一個人引起他的注意。
她是一個年齡約二十,美麗動人的女人。天心注意到她沒有穿著侍女的服飾,更主要的是她身上天心從她身上感到了智慧的氣息。不過天心更為關注的是不遠處牽著馬匹的一個老頭。
馬是大公主為孫妍準備的,但是馬伕卻是從明煬的使團裡挑選的。儘管天心很注意那個老頭,但他也只是瞥了老人一眼。一眼就足夠了。至少天心已經知道誰才是這個使團裡最厲害的。
有時你會說一個人厲害,別人都會問你是說的哪方面,是心智,武技,還是魔法……天心沒有說誰厲害,也就不會有人問他這個問題,這是天心很難回答的問題。
「雲公子這次麻煩你了。」孫妍紅著臉對天心說。天心故意不看她,笑著說:「要知道明煬的小公主能暫住『新月居』可是我這個主人的無上榮耀啊!」孫妍羞澀的低下頭。
大公主不知為什麼心中很不舒服,插口說道:「天心還是讓小公主到房裡休息吧,她們也在船上呆了幾天了。」說完才徵求孫妍地意見:「孫妍妹妹你覺得怎麼樣?」
「謝謝大公主的關心,孫妍的確累了。」孫妍面對大公主時並不那麼羞澀。天心嘴角一笑,對孫妍說道:「小公主就讓我領你去房間吧!」孫妍頭微點幾下:「有勞雲公子了。大公主孫妍先回房了。」
天心原本還在納悶明煬國主孫霆為什麼會讓小女兒孫妍擔任此次購糧的重任,誰都知道明煬的大公主,也就是孫妍的姐姐孫姿是個能手,孫姿一直是反對明煬國和西楚國爆發戰爭的。
現在看來明煬王可能是想鍛煉小女兒孫妍,就像當初他用這個辦法鍛煉大女兒孫姿一樣。
天心退出了花園,就見到等在門外的大公主神秘地對自己笑笑。「天心要怎麼感謝我呢?」大公主說。天心不明所以地問:「大公主,『感謝』一詞從何說起?」
大公主知道天心心裡即便很清楚,但是只要你不挑明他會一直裝糊塗。大公主心中有氣,故作不解:「難道我把一個美人送到你這裡,而且這是一個有著巨大財富地美人送到你這裡,你不該感謝我嗎?」
天心好似沒聽到大公主說得話,向書房走了幾步停住,轉過身與大公主對視:「大公主你現在就可以把她帶走。」說完轉了回去,繼續向書房走去。大公主出奇地沒有生氣,只是笑笑,「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樣。」
天心知道要保存自己就必須把人對自己的瞭解限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太多或是太少都不行。
孫妍坐在椅子上,她的對面有兩個人站著分別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他們分別是牽馬的老人,還有跟在孫妍身後的女人。「不知道柯師父和琴姐姐有沒有從今天看到的這些人裡發現到很特別的人?」
現在的孫妍談吐舉止間無不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這或許就是王室天生就有的能令人折服的王者之氣。她給人的感覺不再是那個易害羞的小姑娘,而是能統帥千軍萬馬的女將軍。
那個被孫妍稱為「琴姐姐」的女人搖搖頭。「那柯師父呢?」孫妍看向了這個外表和普通的老人毫無差別的馬伕。老人咳嗽幾聲,清清嗓子,若有所思的說:「就一個。」
「誰?」孫妍和她的那個「琴姐姐」異口同聲。孫妍開始並沒想從這個柯師父口中得到什麼,她真正問話的對象是她的「琴姐姐」。
這個柯師父外表雖然一般,可是他的名號在整個迷幻大陸卻是一塊響噹噹的招牌——「血魔手」柯逝。
六十多年前,「血魔手」柯逝還很年輕,他整日在各國遊蕩,一日見兩國交戰盡使得身在戰場附近的幾個村落的人分別被兩軍殺光,便一時氣盛獨自闖入兩軍陣營把交戰雙方元帥的頭顱扭斷掛在元帥大營外的旗桿上。
當然同時也殺了不少的士卒。交戰雙發同時發佈高額的追殺懸賞,但最終沒有誰能領到賞金,這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你很幸運地沒碰到柯逝;一是你很不幸地遇到了,並且死在他的手上。
那時也有國家發佈了高薪聘請令。可是並沒能如願。誰也沒想到「血魔手」會在一個小小島國明煬國一呆就是六十多年。
孫妍和她的「琴姐姐」聽到柯逝說出三個字「雲天心」,內心地震撼特別巨大。天心雖然有點與眾不同,可是並不十分傑出。但她們知道雲天心肯定有什麼獨特之處才能得到柯師父的特別關注。
現在的「血魔手」已經不是當年心高氣傲的「血魔手」了。柯逝現在的武技修為已經不容許誰能品價他了,只有他去品價別人。「是因為他看公主的目光清澈的緣故嗎?」
「琴姐姐」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說法,「以前也有人看公主是目光很清澈的啊!」說完她盯著柯逝,孫妍也正盯著柯逝。「我只能告訴你們那是我的直覺。」說完「血魔手」退出屋子。
孫妍不禁和她的「琴姐姐」對望,他們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從小便和柯逝在一起的她們第一次聽到他判斷一件事是憑直覺。正因為如此她們都相信了柯逝的直覺。「雲天心!」孫妍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易玄士語:蟄伏!蘇光軍蟄伏為復仇,試問天心蟄伏為哪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