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蛋是怎麼練成的(第ㄧ部) 作者:六道 (已完成)

 關閉
nanchendk 2007-10-4 22:35:1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185986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47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市局長雖然和向問天並不十分熟悉,但和其父關係交好,平時還是給了他些許面子,對於向問天的所作所為睜隻眼閉只眼,只要不太過分,不要自己太難做,他一般不會追究,而這次,對於向問天請求,礙於情面,還是答應下來,但事前說明,他可以穩住謝文東所在區域的分局警察不出動,但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過了一個小時,他一概不管。向問天知道這是這位堂堂市局長給的最大情面了,不好再要求其他,連連道謝。同時也送上一分價值不輕的厚禮。

  這一次,謝文東提前兩天知道了情報,預想到再用上次找來警察的辦法已然不可能,連續兩次犯同樣的錯誤那就不是向問天了。借助博展輝的力量更是不可能,後者狡猾如老狐狸,讓他上當,簡直難如蹬天。「看來,這回只有依靠我們自己了!」謝文東有感而發。下面能用得上的人手他都用上了,全體戒備,嚴陣以待,準備和向問天真刀真槍硬拚一場,也誠心試探一下南洪門大上海的實力到底如何。二十八日,晚月。晚月如鉤,斜掛天端,水銀般的月光傾灑大地,也灑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市局長只給了向問天一個小時的時間,不長,可也不算短,成百上千的門下弟子足可以將一處彈丸之地的鮮花酒店踏平。


  如果沒有謝文東在的話。街道兩頭早早被雙方的人控制住,嚴禁一切車輛與行人經過,還好鮮花酒店的位置並非是市區繁華地帶,加上夜半三更,行人並不多。街道靜悄悄的,空無一人,也無一輛停車,放眼看去,空蕩蕩,晚風吹過,旋風陣陣,紙削紛飛,更見淒涼。這時,一條人影出現在街道盡頭,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手中明晃晃的戰刀更是刺人眼目。接著,在他身後又出現一人,再接再,黑壓壓一片,分不清個數。南洪門進攻的號角終於吹響,混戰也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南北洪門之間規模最大,參與人數最多,死傷最慘烈的一次碰撞。兩方人,各站道路一頭,堵滿了整條街道,分不清是誰先喊了一聲「殺!」點燃了爭鬥的導火線,雙方上千人,同聲吶喊,瘋狂的向前衝去。如同兩條方向相反的驚濤駭浪撞在一處,水花四濺。只是這時撞在一起的是人,而濺出來的,是血花。


  最前方的人和對方微一接觸,舉刀剛要砍,可後面的人剎不住車,連擠帶推,可憐這些『先鋒』們在自己人和敵人的夾擊下,成了肉餅。雙方只在接觸的一瞬間,就有不下數十人倒地哀號,可人們的眼中只有敵人,只是舉刀機械性的揮舞著手臂,沒人去在意他們,時間不長,倒地的人已漸漸沒了聲息,渾身上下都是粘血的腳印。此時,倒下去的人不是論『個』記,而是論『片』來計算的。向問天沒有親臨現場,謝文東也同樣未來,而是站在酒店二樓的窗前,俯視下面的戰局。


  南洪門人多勢眾,但單兵作戰實力較弱,而北洪門好勇善戰,卻吃虧人數不佔優勢,兩方各有長處,不分上下。勢均力敵的爭鬥,最後受傷的是雙方自己。殺敵一千,己傷八百,一把雙刃劍,拼到最後沒有贏家。戰場中時常能看見北洪門弟子被數人圍困當中,片刻工夫,身中亂刀無數,渾身是血,痛苦倒地。同樣也不難見到,南洪門弟子被脫光上衣,赤膊上陣,如同瘋子一般的北洪門弟子四處追殺,被逼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混戰不停,血流不止,躺在街道上的人以過百,鮮血殷紅地面,彙集成一條條小河,流進道邊的下水道裡。血腥味充斥著整條街道;令人作嘔。


  未死之人的垂死掙扎,斷肢之人的痛苦嚎叫,戰場中刀刀相碰的鐵戈聲,融化成發自地獄的聲音,如同一根劇條在拉割著人的心臟。那種震撼力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謝文東是人,他同樣也不好受,看著到處都是呻吟的南北洪門受傷弟子,他有股想嘔吐的衝動,不過他還是忍住了,當你去爭奪一樣東西,當戰爭不可避免的爆發時,你必須得先學會承受一些東西。


  一個小時的時間,對雙方所有參與這場爭鬥的人都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長。向問天和謝文東幾乎在同一時間下令,己方撤退。沒人願意在地獄般的街道多呆一秒鐘,周挺身上至少挨了三處深可及骨的大口子,一張白臉上蓋了一層厚厚的血垢,是鮮血凝固後的結果,吃力的一咧嘴,臉布肌肉抽搐,他臉上乾枯的血渣滓塊塊碎落,高聲叫喊道:「撤!」隨著他的叫喊,南洪門如同潮退一般,迅速回收。北洪門縱有追擊之心,亦無追擊之力,上至三眼、東心雷,下至普通小弟,沒有身上不掛綵的,特別是三眼,肚子上被人刺個窟窿,鮮血淋漓,若不是用手堵著,腸子恐怕都流出來了。


  兩方人退下,場中留下的屍體和非未完全成為屍體或者快成為屍體的人,不下三百之眾。南洪門撤退不久,又派來一隊汽車,下來數十人來收拾殘局。北洪門的人一見對方,眼睛都紅了,紛紛將血都沒來得急擦乾的戰刀又從新拿起,準備上前。二樓的謝文東見狀仰面歎了口氣,對身後的姜森道:「落葉終究是要歸根的。而且,我們沒有精力去幫南洪門處理後事。」


  姜森明白謝文東的意思,急忙下樓,穩住自己一方,讓南洪門的人清理戰場。南洪門道聲謝,開始揀拾屍體,將重傷的人抬上車,火速送往醫院。戰爭只用了一個小時,而結局的打掃卻整整花費了一晚上的時間。最後,將街道的血跡清洗乾淨後,天邊已露出魚肚白,火紅的朝陽開始昂起頭。當陽光再次籠罩大地的時候,黑暗的罪惡將被永久的掩蓋下去。


  南北一戰,場面空前之大,但卻被掩蓋得很好,電視、報紙上都沒有報道此事,可卻瞞不過黑道人的耳朵。黑道傳播消息之快是有名的,第二天,人人議論的只有一個話題,南北究竟是誰贏了。有人說是南面贏了,畢竟向問天雄居上海那麼多年,其實力是有目共睹的;更多的人認為是謝文東贏了,至少他沒有輸,因為他現在還活著,而且身在上海,活的還挺好。




  至此一戰,南北洪門即使沒傷筋動骨,也都傷了元氣,雙方都需 時間調養生息,儲備精力,可偏偏這個時候,謝文東卻準備發動他的攻勢了。在任何人包括向問天都沒想到的情況下,在不對的時間,不對的地點,對海港酒店發起了閃電戰。謝文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認為只有在此時此刻,南洪門對自己的防守最鬆懈,也是最薄弱的。


  他花了三天的時間組織門內精銳,好不容易才挑出二百多身上無傷的壯漢,將人手分成數隊,悄悄潛入海港酒店周圍。同時,他和博展輝也取得聯繫。老狐狸一聽要攻打海港那間賭場,頓時來了精神,不用謝文東多說,主動要求自己會盡全力『幫忙』。他這回真是說到做到了,舉全幫之力,親自出馬,以低姿態出現,為謝文東馬首是瞻,聽他的安排。


  七月,初,上海的天氣已然很熱了,白天,大多人為了避開熱毒的驕陽而躲進屋子裡面吹冷風,或泡個澡。蕭方也喜歡如此,可是他卻不得不出門,去一趟海港酒店。因為今天又是銀行來壓鈔的日子,而賭場金庫的大門沒有他,誰都打不開。銀行每三天會派人來一次海港酒店,雖然搞不懂一間普普通通的酒店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錢需押送,但也不敢多問,知道其後面的靠山是姓向的,誰願意管那閒事。月底的南北大戰蕭方也參加了,而且也受了傷,不是很嚴重,只是胳膊被刺了一道深兩寸,可及骨的口子。還好他年輕力壯,特別是認識謝文東以來他似乎也習慣受傷了,沒兩天,胳膊打著吊帶就可出門閒逛了。今天,蕭方的心情並不好,早上,剛剛去參加了一位兄弟的葬禮,此人在南北一戰中挨了十六刀,送到醫院縫了五十多針,輸了一千五百的血,結果還是沒救回來。蕭方一身白衣,胸前憋著白花,坐在車內默默不語。


  到了海港酒店,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三三兩兩,不時有人進出。蕭方覺得反常,一問方知,原來是博展輝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上百號人,同樣,也帶來了數百萬的資金,看樣子,是準備豪賭一番。蕭方聽後,頃聲而笑,嘲諷道:「農民就是農民,只是幾百萬,至於這麼大的排場嘛!」他沒覺得怎樣,下面人卻擔憂道:「蕭大哥,咱們剛剛和北洪門大火拚一次,人員傷亡不輕,人手短缺,博展輝這時候來海港,不是心懷不軌吧?!」


  蕭方傲然一笑,輕蔑道:「就他?哼哼!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我們的地方撒野!」「可是,聽說博展輝最近和北洪門走得很近啊!」「那又怎麼樣?只是圓滑而已!」蕭方冷道:「我們和謝文東開戰的時候,博展輝派人來支援他了嗎?走得近,只是說明他兩面都不想得罪,典型的兩面派做法,無須顧慮。」他自信滿滿,進了賭場,推門一看,好嘛,密壓壓都是人,賭廳至少十台空調在同時運轉,可熱浪仍是迎面撲來。蕭方微微一皺眉,問手下的小弟道:「博展輝在哪?」


  那小弟伸手一指聚集人最多的人群,道:「諾,就在那。」蕭方點點頭,面帶微笑,慢步走了過去。一見南洪門的蕭大天王到場,不用他說話,周圍的人紛紛讓路,閃開一條通道。博展輝彷彿沒看見他,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裡的牌上,或許太緊張了,撲克牌都被他抓的變了形,周圍他的手下在旁'捧臭腳'叫嚷著,好不熱鬧。蕭方翻翻白眼,走上前,往他旁邊一站,柔聲問道:「博兄,這一局下了多少賭注?」博展輝隨口應道:「五萬呢!」「啊!」蕭方點點頭,『認真』道:「可真多!」


  博展輝終於將手中三張褶皺的撲克牌全部灘開,看清之後,頓時如瀉了氣的皮球,氣急敗壞的把牌往桌上一摔,氣嚷嚷道:「今天算是走了霉運了,又他媽的輸了。」眼睜睜看著面前五萬的籌碼被他拿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蕭方對博展輝這種賭品的人頂看不順眼,向發牌的服務生使個眼色,意思是讓他有多少輸多少。十賭九詐,這話不假,賭桌旁一圈人的輸贏,全在發牌人手中掌控。籌碼被拿走,服務員又開始新的一掄發牌時,博展輝才注意到身邊的蕭方,一愣,忙打招呼道:「哎呀,蕭老弟,你是什麼時候來的?」蕭方哈哈一笑,道:「剛剛到,聽說博兄賞臉光臨,特意上來瞧瞧。」


  博展輝老臉一紅,窘道:「什麼賞臉光臨啊,只是來湊個熱鬧,試試手氣罷了。」蕭方明知顧問道:「博兄的手氣如何?」博展輝歎了口氣,說道:「已經連輸八把了,邪門!」蕭方安慰道:「沒關係,前輸後贏,經常事。」說著,他轉身要走。銀行的人雖然還沒來,他也不願意把時間耽誤在他身上。可他走出沒幾步,只聽博展輝聲嘶力竭道:「這把拼了,我賭一百萬!」


  哦?蕭方暗楞,轉個身,又走回來,靜靜瞧著,能令博展輝扔出一百萬,一定是把好牌。確實是一把好牌,三張K,大過他的幾率連萬分之一都沒有。所以,這把博展輝底氣十足,除了兩家繼續跟之外,其他人紛紛扣牌退出。博展輝又甩出一百萬,另兩家也繼續跟上,幾輪下來,博展輝面前的四百多萬都扔了進去,可另外兩家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賭桌中的籌碼疊疊羅羅快堆成小山。博展輝連眼睛都紅了,再次拿起牌,仔細看了看,三張K沒錯,心底塌實了些,從口袋中掏出空白支票,轉目問蕭方道:」蕭老弟,我直接用 支票行不行?」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書目

蕭方微微一笑,道:「按理說是不行的,但博兄在上海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史義幫的名頭更算一號,我信的過,可以用!」
  「好!好!」博展輝連連道『好』,提筆『唰唰唰』,寫出一張五百萬的支票,往桌子上一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五百萬!」


  看他的架勢,終於有一家開始猶豫起來,過了良久,搖搖頭,將牌一翻,不跟了。而另一家,清點自己的籌碼,劃出五百萬,向桌案中間一推,冷靜道:「我跟!」


  博展輝雙目溜園,瞪著對方好半餉,手有些發抖,寥寥幾筆,又寫出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拿起,在空中停留了三秒鐘,下定決心拍在桌子上,悶聲到:「兄弟,咱們每人再拿出五百萬,比一下怎麼樣?」


  那人面無表情,只是冷漠的搖搖頭,平靜道:「要賭就賭,我不和你比。」


  博展輝一撰拳,道:「好,你小子夠狠,我倒要看看你手中到底是什麼牌!」


  他將支票往桌前一推,那人嘿嘿一笑,不再說話,開始收桌子上的支票和籌碼。


  「你這什麼意思?」博展輝怒聲道。


  「因為你輸了!」那人動作不停,一隻手拿起自己的牌往博展輝面前一扔,等博展輝看清楚以後,霎時間好像老了十歲,物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這……這怎麼可能?」桌面上,對方的三張牌正是三張A,唯一能大過他的牌,


  蕭方『同情』的排排博展輝的肩膀,安慰道:「博兄,勝敗乃兵家賭場風雲變化更是如此,不必太在意!」


  博展輝不聽還好,聽了蕭方的話眼眉都立了起來,一晃肩膀,甩開蕭方的手掌,「啪」的震開桌面,咆哮道:「不對!不對啊!其中一定有鬼,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我三張K,他就偏偏三張A,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今天誰都別想把我的錢帶走!」接著,他瘋了一般,狂攬桌面上的籌碼。


  蕭方臉色一變,冷冷道:「博兄,認賭服輸這句話你應該明白吧?」


  博展輝氣道:「若是真輸,那我認了,別人若是想他媽的耍我,嘿嘿,我博展輝也不是好欺負的!」話音未落,他伸手從後腰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片刀,往桌岸上一拍,臉色橫肉直顫,道:「不把這事鬧明白,這事沒完!」


  他的手下見老大動了刀,紛紛掏出傢伙,大有一擁而上的意思,周圍賭客見動了真傢伙,具是大驚失色,不知是誰大叫道:「搶劫了,殺人了!」這一喊不要緊,上千賭客頓時失去了秩序,有往外跑的,有搶籌碼的,還有往桌子底下鑽的,一時間賭場內亂成一團,人聲鼎沸。


  蕭方臉色異常難看,他大聲喊道:「大家不要亂,不要亂,沒有事!」


  可這時候誰聽他的,混亂依舊,蕭方一咬牙,轉身面對博展輝,刀子般的目光掃在他臉上,恨恨道:「博展輝,你輸不起就想動傢伙,你還知不知道這是在誰的底盤上?」


博展輝似乎也失去了理智,跳腳大叫道:「不管在誰的底盤上,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誰黑我的錢,我就和誰玩命!」


  「嘿嘿」蕭方氣笑了:「怎麼?你還想和我動手?自己半斤八兩,心裡應該有個數吧!」


  「哈哈!」博展輝環視一周,漸漸恢復了平靜,仰面而笑,笑聲洪亮,在賭場內盤旋,震的人耳孔嗡嗡做響。


  蕭方微驚,暗道這人不是瘋了吧!他凝道:「博展輝,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博展輝停止狂笑,跟著目光冰冷下來,手中把玩著片刀,悠悠道:「南洪門在此地也算是發了橫財,有錢本大家一起賺,為什麼偏偏你一家在此獨享?!所以今天我想請蕭大王在此幫個忙。」


  「幫什麼忙?」蕭方終於察覺事情不簡單,暗中提高戒備,邊暗暗向後退,邊冷冷問道。


  博展輝扭扭脖子,哧牙笑道:「把海港酒店借兄弟玩幾天,等我玩夠了,再還給蕭老弟,你意下如何?」


  「呵呵!哈哈!」蕭方好像聽了天下最大的笑話,良久,才停下來,一字一頓道:「博展輝,看來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不要以為我們現在對付不了你,殺你,我們易如反掌!」說完,他啪啪一拍手掌,從賭場外衝進了無數手持戰刀的大漢,清一色白衣白褲,身高體壯,橫眉立目,好不威風!自己人大量湧入,蕭方心裡有了底氣,昂首道:「博展輝,叫你的人把傢伙扔掉,我或許還可以考慮不殺你!」


  「嘿嘿「博展輝連連奸笑,道:」誰殺誰還不一定呢!「說完,手中片刀一揮,喊道:」給我殺。」一聲令下,忠義幫弟子蜂擁而上,劈頭蓋臉,和南洪門的人戰在一起,雙方人力相差不多,忠義幫更是以驕勇善戰出名的,而且事前早有準備,和南洪門弟子打在一起並不落下風。


  蕭方為人謹慎,看忠義幫有備而來,生怕有失,悄悄往中控事退,想藉機給向問天打電話通風,可他的動作沒逃過博展輝的眼睛,後者哈哈一笑,揮刀攔住他的去路,冷道:「蕭先生,你想去哪啊?」


  蕭方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故意裝做驚慌失措的模樣,顫聲問道:「博展輝,你想怎樣?」


  「怎樣?哈哈。」博展輝大笑,掃一眼四周,雙方難分高低,拚殺進入白熱化,再看了看蕭方,中等身材,比自己足足矮了半頭,皮膚白淨細膩,活像個手無負雞之力的書生,南洪門的蕭方蕭大王詭計多端是出名的,至於他的身手,博展輝曾問過謝文東,後者只是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一般!」此時博展輝更是起了輕視之意,只是他太不瞭解謝文東的為人,一個人能讓他稱為一般,已經太不容易了。


  笑罷,博展輝狂言道:「我想留下你的命,也想留下你的人!」


  蕭方聞言,臉色一變,反手抽出刀來,狀似裝腔作勢道:「你……不怕我們南洪門進行報復?」


  「怕!博展輝自然怕,而且怕的要命,」他緊跟不放,向前大跨一步,說道:「怕,所以我才和北洪門合作,希望能早日把你們南洪門打出上海!」


  蕭方恍然道:「原來你已經投靠了謝文東。」


  「只是,你知道的太晚了。」說完,博展輝不再廢話,掄圓了手中的片刀,劈頭蓋臉向蕭方猛砍,在他想來,這一刀下去,即使不能要蕭方的命,也能把他嚇個半死,把他劈成重傷。


  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蕭方的身手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當他一刀揮出時,對方看似單薄的身軀頓時靈活的如同一隻狸貓,曲身收腹,向外一跳,速度極快,博展輝只覺得眼前一花,蕭方已斜身滑開,還沒有看清他是怎麼拔刀的,一道雪亮的光芒在他腹部開了花,博展輝哎呀一聲,蹬蹬蹬退出三米開外才站穩身子,低頭一看,小腹的衣服開了一條一尺多長的大口子,蕭方閃電般的一刀,差點讓他開膛,博展輝驚出一身冷汗,像第一次見到蕭方似的,上上下下重新打量道:「閣下好快的刀!」


  蕭方臉上找不到半點驚慌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滿滿自信,他傲然一笑,道:「我的刀一向很快,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博展輝血往上湧,黑熊模樣的身子向蕭方猛壓過去,喝道:「我倒看看你是如何快的!」


  蕭方一招之間差點重傷了博展輝,並非是二人之間實力的真實體現,主要由干後者過於輕敵,心存大意,蕭方又是早有準備。而這回他暗中加了小心,兩人爭鬥在一處,打得不可開交。蕭方在快,博展輝在猛,剛開始,蕭方還能夠應付,沒過多久,他漸漸頂不住對方一輪又一輪的狂轟亂炸,連連氣喘,汗如雨下,對對方的重刀亦是左躲右閃,險象還生。而博展輝卻越戰越勇,渾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勁,攻勢如潮。


  蕭方暗歎一聲:苦也!無奈之下,只好用出絕招一跑!他虛晃一刀,猛刺博展輝雙目,後者冷笑,隨手用刀一劃,把對方刺來的鋼刀彈開,順勢向前一衝,連帶著抬起一腳,正踢著蕭方胸前。蕭方驚叫一聲,飛出三米多遠,落地後連滑帶滾,又溜出四五米遠。見她如此狼狽,博展輝剛想哈哈大笑,嘲諷幾句,可轉念一想,不對呀自己剛那一腳用了多大力量他清楚,不應該讓對方退出如此之遠,再看蕭方,順勢一軸轆,站起身,連頭都沒回,甩開雙腿,向賭場外飛奔而去,其敏捷程度,哪有半點受傷的模樣。糟糕!博展輝急得一跺腳,暗呼上當!邊追邊大聲喊道:「蕭方要跑,快攔住他!」


  不用他喊,早有人上前了。至少有四條大漢橫刀攔住他去路,一不停頓,二不答話,四把刀向扇面一樣向蕭方襲來。


  蕭方確實身手不凡,前有狼後有虎,依然不慌不忙,慢悠悠橫跨出一步,堪堪躲過四刀,然後突然加速,趁那四人回刀之時,身子己躥到四人面前,肩膀一晃,甩出致命一刀。四條大漢,其中兩人胸前開花,血光乍顯,另外兩人各閃一邊,僥倖倖免。空隙一現,蕭方哪敢耽擱,側身穿過,幾步來到門前,衝了出去。一出來,他既大喊道:「來人!來… … 」後面那個「人」字被他硬生生嚥了回去。原來大廳內正對賭場大門的沙發上坐有一年輕人,二十左右,單鳳細目,和笑瞇瞇的抽著煙,起身後左右,站了無數名黑衣大漢,年輕人腳下還躺著一個人,正是海港酒店的青年經理,脖子上被利刃刺個窟窿,鮮血淚淚,眼看是出氣多,入氣少,活不成了。蕭方一看清此人的面目,頓時洩氣了,長長呼出一口氣,雙手捧刀,低頭查看,苦笑道:『看來,今天我真是很難跑出去了。


  沙發所坐之人正是謝文東,他輕輕彈了彈煙灰,露出真誠燦爛的笑容,這張陽光燦爛的笑臉和他腳下那張垂死掙扎、靜等死身降臨的恐懼面容形成強烈的反差,讓蕭方不寒而立,暗打冷戰。謝文東柔聲說道:「今天你似乎真的很難有逃出去的機會。」


  蕭方笑了,說道:「在南京,我同樣以為我逃不掉了,結果到現在我還活著,況且這裡是上海,是我們的底盤!」


  謝文東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敗軍之將!將失敗的歷史般出來講有意思嗎?若是我,我絕對不會。」


  蕭方只是給自己打氣,若是自己落在謝文東手中後果會怎樣,他不敢想像,但有一點他清楚,就是一定很慘。聽了對方的話,蕭方老臉一紅,強顏道:「聽了你這話,好像你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有意在拖時間,希望海港受襲的情況能早點傳出去,好讓臨近的兄弟前來解救。


  謝文東多狡猾,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淡然道:「蕭兄,你不用指望有人會來救你。即使來人了,那也是白白送死,既然我現在能站在這裡,說明我己經做好了應付一切可能發生事端的準備。」


  蕭方一言未發,凝視謝文東良久,說道:「謝文東,你不想殺我?」


  謝文東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蕭方繼續道:「以你的性格,若是想要我的命,恐怕現在我早已死了。」


  謝文東點頭。


  蕭方疑問道:「那你究竟想要什麼?」


  謝文東直截了當道:「我確實不想殺你,我想用你的命來換向問天一個簽名。」


  「簽名?」蕭方愕然,疑道:「簽什麼名?我不懂!」


  謝文東笑瞇瞇道:「在將海港酒店過戶到北洪門旗下的合同上簽個名。」


  「啊?」蕭方眼睛瞪得溜圓,好一會,他仰面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喘息道:「謝文東,你太高估我的身份了,你知道打造海港酒店我們花了多少錢嗎?你知道海港酒店一天能給我們帶來多少利潤嗎?告訴你,我蕭某人一百顆腦袋也不值這個數的十之一。」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48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謝文東淡然笑道:「你的腦袋自然不值這個數,可你別忘了,向問天的為人,重感情,又講義氣,他會將身外之物看得比兄弟的性命更重要嗎?他會見死不救嗎?他會眼睜睜的看著你被殺嗎?」

蕭方無語。向問天是個什麼人,沒人能比他更瞭解。那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是驚天泣鬼的漢子。向問天會來救他,哪怕謝文東開出再高的價錢。「呵呵!」蕭方苦笑,眼中卻己布了一層水霧,緩緩抬起頭,輕聲問道:「謝文東,你還是人嗎?」


謝文東背手,轉過身,他不願看到蕭方那包含太多感情的眼神,朗生吟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眾人皆楞住,沒人知道他這時候吟起「水調歌頭」中的一段詞是何用意,蕭方也不懂,盯著他不說話。謝文東回身,笑瞇瞇道:「月有圓缺,人卻無完人。我不是好人,向問天也同樣不算是。爭霸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遊戲,既然加入了,那生死早應該置之度外。這是遊戲的規則,你應該明白,向問天更應該明白。」蕭方嗤笑,道:「可是你的手段卻令人不恥。」「成王敗寇,自古以來的道理,」謝文東道:「如果我是笑到最後的人,那我的手段,會被萬千人所推崇,反之,則一文不值。」蕭方無話可說,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如果向問天能有謝文東一半的作風和手段,南洪門哪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海港酒店的淪落,震驚了南洪門上上下下,而蕭方的被擒,又有如當頭一棒砸在向問天的腦袋上。謝文東會用什麼手段對付這位和自己從小長到大的朋友、兄弟,他不敢想像。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有領人殺到北洪門,將謝文東千刀萬剮的衝動,可他還是忍了下來,他現在只想知道,蕭方是否還活著。他將南洪門內所有還喘氣能行動的人都派了出去,打探消息。可回報的結果卻令他失望。蕭方被抓的第三天,南洪門的一位及其重要人物回到上海,此人名叫陸寇,為八大天王之首。


一米八十掛零的身高,肩寬背厚,雙臂長可臨膝。一身白衣,白色的襯衫半敞衣襟,露出裡面古銅色的肌膚,往臉上看,寬大的墨鏡遮住雙目,鼻管挺直,雙唇薄如刀片,嘴角叼著一跟香煙,微微上翹,給人感覺似在笑,而事實上他確實也在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很少有不笑的時候。這就是陸寇,向問天看見他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從心裡說,向問天並不是十分很喜歡他,因為他過於隨便,常年地痞無賴的坯子模樣,怎能讓生性正直剛烈的向問天喜歡?


「小寇,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即使再不喜歡,這時候能看見他,向問天心中總算是安穩了一些。有陸寇在,自己無疑增加一條膀臂。向問天話剛說完,陸寇己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嘴角快咧到耳朵下,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他哈哈笑道:「天哥,真是想死我了,這一趟出門,好像快兩年嘍!」向問天掐指一算,可不是嘛,陸寇走的時候,南北洪門還沒開戰,他強顏歡笑道:「一路上夠累的吧,先去消息一下。」向問天拍拍他後背。陸寇笑道:「天哥,我累倒是不累,只是……聽說小方讓人給抓了?」向問天點頭道:「他在謝文東的手裡,現在生死未卜,真是讓人擔心啊!」「謝文東?」陸寇一聽,笑呵呵道:「我在美國也聽說過這個人,好像很厲害的。」


一旁的周挺接過話來,嘲諷道:「厲害談不上,只是詭計多端,花樣特別多而己。」「哦?」陸寇摘掉墨鏡,一雙炯炯有神,墨如黑洞的眼睛顯露出來,嘴唇一彎,笑道:「真想會會他啊,不過,小方既然在他的手裡,我還得忍一段時間。」頓了一下,他又問道:「謝文東抓小方幹什麼?」向問天搖頭,表示不知。周挺道:「謝文東這傢伙心裡想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陸寇聽後倍感無聊,打個呵欠,道:「天哥,既然幫會無事,那我睡覺去了。」向問天還沒說話,周挺先氣囊囊道:「老陸,什麼叫幫會沒什麼事,難道小方讓謝文東抓走了還不算事嗎?」陸寇聳聳肩,無奈道:「小方在人家手裡,我們除了等,還能做什麼嗎?」「你……你,」周挺你了半天,你不出下文了。是啊,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著看謝文東玩什麼花樣。陸寇眨眨眼睛,邊往外走邊揮手道:「現在還是多休息,養精蓄銳,賺足了精神再和謝文東周旋吧,隨讓他是聰明人呢?哎呀,真是傷腦筋啊」陸寇似自言自語的走出房間,周挺氣得牙癢癢,對向問天道:「天哥。你看他這是什麼態度?」


向問天苦笑,抬目凝神,問道:「你第一天認識小寇嗎?!」周挺聽後,啞口無言。


蕭方沒有死,而且活著好好的,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而陪他吃喝的人正是謝文東。燒刀子,酒如其名,下肚之後彷彿真有一把刀子在腸胃裡劃來劃去,火辣辣的,平常人喝上一口恐怕就得皺眉咧嘴,蕭方卻一口喝掉一整杯。他用手抿抿嘴,長聲歎道:「好酒!」謝文東忍不住笑了,道:「看你的樣子,好像應該不是愛喝烈酒的人。」蕭方道:「當一個人想喝醉的時候,只有烈酒最有效。」「哦?」謝文東問道:「為什麼要喝醉?」蕭方無奈道:「當你不得不面對一個你最討厭的人,還不得不和他一起喝酒,這時,除了醉,你還有別的選擇嗎?」謝文東聽後仰面大笑,他很佩服蕭方的直率,更佩服他的勇氣。


果然,一旁守侯的東心雷聞言後,雙眉倒立,揮起老拳,對準蕭方笑吟吟的面頰,惡狠狠砸了下去。「撲通l」蕭方連人帶椅子橫著滑了出去,直到撞在牆壁才停下,他躺地伺摟著身軀,半天起不來,鮮血從緊閉的嘴角中滲出。東心雷這勢大力沉的一記老拳至少打掉他三顆大槽牙,不過他硬是強咽進肚子裡,顫巍巍站起身,笑道:「東老兄,你對待客人的熱情方式還真特殊啊,不過,我接受了,也記得了。」「是嗎?」東心雷豹子眼一瞪,大步上前,冷道:「那我就讓你記清楚一點。」


謝文東聳聳肩膀,起身,說道:「老雷,對待客人不要太過分,客氣一些。」說完,轉身出了房間。屋子外大廳內或坐或站,不下二三十號人,三眼披了一件黑西裝,裡面赤膊沒穿衣服,小腹上纏著密密麻麻的繃帶,上次鮮花酒店外的一戰雖說負的傷不輕,可他年輕力壯,而且受傷早以成了家常便飯,只在醫院住了三天就跑出來。難怪李爽總說他的生命力和嶂螂一樣頑強。博展輝和他的一干心腹手下也在座,他在等謝文東下步計劃,畢竟海港酒店己經拿下來,蛋糕究竟怎麼分,自己能分少,是他最關心的。謝文東出來之後,緩緩將門關好,環視一周,微微笑道:「己經過去好幾天了,南洪門有什麼動靜嗎?」


劉波接道:「沒有,一切都風平浪靜。」謝文東笑道:「向問天到是沉得住氣啊!」姜森道:「可能他也是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畢竟蕭方得人在我們手裡。」謝文東悠悠道:「既然這樣,那就給他打電話吧,請他出來談談。」「現在?」「現在!」「好!」姜森答應一聲,拿起手機走到大廳角落。三眼叼著煙,慢悠悠的拔出開山刀,掏出一張潔白的手帕,反覆擦拭。


李爽笑沒好笑,問道:「三眼哥,你這幹啥啊?」「準備殺人!」三眼一張老臉陰沉著,面色比鍋底還黑。「殺誰?」「蕭方!」李爽道:「殺蕭方?我們可是要用他和向問天交換的,你殺了他,我們用什麼換海港酒店的地產?」「用他的屍體!」三眼冷道:「總之不能放虎歸山。」李爽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謝文東道:「東哥,這妥嗎?」


謝文東仰面望天,既沒同意,也沒反對,只是說道:「讓向問天去博兄的地頭上和我們交易。」他的話是說給在角落裡打電話的姜森聽的。博展輝面色一變,乾笑道:「謝先生,這樣做好像不……不妥當吧!」只有傻子才會同意把戰場拉到自己的家裡。謝文東正色道:「如果讓向問天來我的底盤交易,你認為他會同意嗎?如果讓我去南洪門的地盤交易,我也沒那個膽量,只有選擇在一處第三方的勢力內,大家才都放心。」「可是……」博展輝猶豫道:「可是我和你聯手打下海港酒店的時,向問天不會不知道吧?!」「他怎麼會知道!」謝文東笑道:「那天,海港酒店被我們圍成鐵桶,上上下下沒跑出一個人,消息不可能走漏出去,向問天是人又不是神,放心吧,他不會知道的。」「哦……這個……」博展輝怎麼想怎麼覺得其中不對勁,可一時又難以反駁,猶猶豫豫,不敢輕易下決定。玄子丹在旁接道:「輝哥,就按謝先生的意思做吧,反正該動手也動手了,而且海港酒店不也是有咱們的一份嘛,南洪門早晚會知道。」說著,他伏在博展輝耳邊,細聲道:「不如賣給謝文東一個人情,而且我們出的力越大,得到的份額自然也越多。」博展輝雙眉緊皺,仍是猶豫不決。


謝文東哈哈一笑,道:「既然博兄有為難之處,我也不好勉強,只有另找他人了,不過,多找一個人,就等於多一個人來分享,是兩人分好還是三人分好,博兄你自己做決定吧。還是那句老話,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隨便你去拿,但得付出相當的代價。既然你想得到一些東西,就必須得先付出一些,包括風險!」博展輝吸氣,轉頭看向智囊玄子丹,後者正一個勁的向他點頭,一狠心,二咬牙,三跺腳,終於說道:「好吧,謝先生智謀過人,而且又講義氣,自然不會害我,就按你的意思做吧!」


博展輝想用黑道中人最注重的,義氣,二字先套住謝文東,後者暗中冷笑,義氣對於他來說直接是天方夜談。


既然定下在自己的地盤內招待向問天,博展輝早早的起身告辭,回家準備去了。謝文東的為人他接觸不是很多,但亦知道此人心計陰沉,而且做事詭異毒辣,說不定反咬自己一口也未嘗說啊。博展輝心裡打鼓,回到忠義幫本部,召集人手,在海港酒店裡的一戰讓他損失數十幫內好手精英,心痛不己,現在雖說還有二百多青年壯漢聽他指揮,心仍放不下來。回到自己房間,特意找來玄子丹,問道:「子丹,謝文東究竟打得什麼注意?你說他這回不是想害咱們吧?!」


玄子丹在屋內徘徊,半晌,道:「如果他想害咱們,那他早就動手了,何必費盡心思,跑到咱們的地盤來?我看,不像。」


「嗯。」博展輝長長出了口氣,玄子丹的話如同一顆定心丸,讓他沉下氣來,感歎道:「或許真是我太多心了……」


「其實……」玄子丹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外人,伏在博展輝耳邊低聲細語道:「輝哥,這對於我們來說或許還是大好機會」


向問天終於等到北洪門的電話。「蕭方在我們的手裡,很幸運,他還活著,不過活著的時間長短是由你來決定,想救他,我們就談比買賣,兩天後,下午十四點忠義幫總部見」姜森一口氣說完,沒給向問天一句插話的機會,掛斷電話。


向問天拿著電話先是一楞,後是一喜,知道蕭方還活著,這可能是幾天來唯一能令他興奮的消息。召集南洪門上下所有主幹,開了一次會議。會議上,眾人唇槍舌戰,爭論不休,爭議的焦點就是向問天應不應該去。就在這時,有人發出一聲嗤笑,讓眾人的聲音為之一頓,紛紛轉頭看向笑聲的來源。陸寇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來回搖蕩,嘴角掛著殘笑。


周挺一看他吊兒郎當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就差點沒指著他的鼻子,質問道:「老陸,你什麼意思?在笑我們嗎?」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書目

陸寇腦袋連點笑呵呵道:「沒錯,我正是在笑你們,奇怪,不知道你們在爭論什麼,天哥心裡己經做決定,即使你們爭個天踏地陷也改變不了,那還爭個什麼勁,不如好好歇歇,留些體力用在兩天之後吧」說完,他起身向向問天打聲招呼,走了。周挺鼻子直哼哼,等陸寇走出房間內,氣道:「天哥,你看看他這是什麼態度嘛?!」向問天扶腮而笑,道:「小寇說得不是沒道理。我決定要去,大家回去做好準備吧,說不一定又是一場惡戰」「難道……」周挺疑問道:「難道博展輝投靠謝文東了?」向問天揉揉額頭,歎道:「根據我們的情報,他和謝文東現在走得很近,即使沒有投靠,恐怕也差不多了。博展輝是個心計很重的人,也是很有野心的人,他不會屈居人下的,謝文東的出現倒是給了他一個很大的機會。

  向問天在上海的情報網絡相當龐大,大事小情很少有逃過他們的耳朵,謝文東和博展輝之間一直是暗中聯繫,而且做得及其隱蔽,可這仍然難以瞞過向問天的耳目。兩天後,謝文東剛從鮮花酒店出發不久,消息己傳進了南洪門。線報稱謝文東只帶來十幾人,一共四輛轎車,向問天聽後微微一楞,本來他以為謝文東就算不帶著大隊人馬去,其人數至少也在五十開外,心中疑惑,自語道:「難道他真得想和我做交易?」周挺一甩頭,道:「天哥,不管他打什麼注意,我們不能沒有準備,門下的兄弟我都安排好了,就等你一聲令下。」向問天沉思片刻,搖頭道::"此次我只為小方的性命,而並非想和他拚命。"


  「可是,」周挺急道:「我們也得防他萬一有詐啊!」「嗯!」向問天點點頭,道:「到時把人手停在一公里以外的地方即可。」


  這一次,周挺還真誤會謝文東了,他沒玩詭計,確確實實想用蕭方從南洪門那裡換些實際利益回來,要說裡面有花樣,那也是針對博展輝。南洪門心中打鼓,懷疑裡面有鬼,謝文東的一干手下也同是如此。別看只帶了十幾人,其中卻無一庸手,文東會內除受傷的三眼外,精英頓出,北洪門內亦有任長風壓陣,加上數名暗組中的頂尖好手,即使一支全副武裝的小規模部隊遇上他們都未必能對付得了。車內,心細的姜森還是有些擔憂道:「東哥,我們只有這十幾個人,是不是有些危險?」


  「危險當然是有的。」謝文東用一把精緻的小刀磨著指甲,淡然道:「不過富貴險中求,不露出點大家風範出來,黑道的人哪會服我們。而且人帶多了也沒用,這一陣南洪門把咱們盯的那麼緊,大批人手異動,你以為他會不知道嗎?我帶得人再多也不可能比他的人多,還不如賣個乖,光明磊落一次,想必以向問天的為人,帶得人手也不會很多。」


  姜森道:「向問天我倒是不擔心,我擔憂的恰恰是我們的一個朋友,博展輝。」「哦?」謝文東揚眉一笑,問道:「怎麼說?」姜森小心翼翼道:「博展輝不是簡單人,野心極大,他之所以和我們合作,天新網絡 是想推翻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南洪門這座大山,而他又不會不明白,既然推掉了南洪門,現在還照樣有我們壓著他。」頓了一下,姜森細聲道:「如果有同時可以讓兩座大山一起消失的機會,東哥,你說他會放過嗎?」謝文東狹長的雙目微微一瞇,笑道:「你認為他會對我和向問天不利。」


  「若是兩方帶得人都不多;確實算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對於博展輝來說。」姜森一字一頓,加重語氣說道。


  任長風及開車的高強聽後都為之一震,姜森說得不是沒道理啊!高強動容道:「東哥,老森說得沒錯啊,我們是不是回去再多帶一些人手……」謝文東擺擺手,堅定道:「他不會」「東哥怎麼知道?」車內三人異口同聲道。謝文東仰面大笑,道:「我就是知道他不會,而且即使會,那也是閒他的命活得時間太長了。」


  謝文東如此肯定,三人都閉上了嘴巴,雖然不知道他心裡又再打什麼注意,至少東哥有信心,那事情一定不會太壞。


  一路上無話,四輛清一色的黑漆轎車在忠義幫總部門前緩緩停下。闊氣的廠房依舊,只是人氣比上次謝文東來的時候增加了不少,院內院外,隨處可見三五成群的漢子聚集一處,玄子丹雙手插著兜,在大門前來回走動,徘徊。聽見汽車轟鳴,抬頭一看,見謝文東的車隊到了,他展顏一笑,迎上前去,等謝文東從車內出來,他躬身失禮道:「謝先生大架光臨,有失遠迎」謝文東環視一周,問道:「博兄呢?」玄子丹頓了一下,說道:「輝哥正是裡面準備酒席,要好好的招待一番兩位貴賓。」


  「哦!哈哈!」謝文東先是一楞,接著大笑道:「博兄真是太客氣了,我算是什麼貴賓嘛?」玄子丹搖頭道:「在輝哥眼中,謝先生可是和向問天一樣的重要的,甚至有過之」謝文東拍拍腦門,無奈苦笑道:「博兄真是太抬舉我了。」李爽從中間一輛轎車走出,手裡還拎著一位,別看他身材不高,渾身肥肉,活生生的皮球成精的模樣,力量可不小,一百四五十斤的大活人在他手中輕如無物。這人一身白衣,血跡斑斑,腦袋上蒙著黑色面罩,雙手捆綁於背後,即使如此,玄子丹還是一眼分辨出,此人正是南洪門內呼風喚雨的八大天王蕭方。一想這位平時高高在上的蕭老兄落得如今這般下場,他自己也憋不住笑了,伸手一指問道:「謝先生,他是蕭方吧」「恩」謝文東點點頭,答應一聲。


  姜森默不作聲走到謝文東身後,輕聲細語道:「東哥,你注意到沒有,忠義幫的人可不少啊」「沒事,我心裡有數」謝文東暗中擺擺手,制止姜森繼續發話。玄子丹見狀看了看二人,問道:「謝文東有事嗎?」「沒有」謝文東接口笑道。


  「唉!」姜森無奈的歎口氣,對身旁的任長風和高強道:「兩位,我總是感覺事情不大對勁,一會多留心啊!」「嗯!」高強領首未語,任長風說道:「我也發現了,忠義幫的人上上下下雖銳都很客氣,但又好像暗藏殺機,不知道東哥怎麼想的,憑他的頭腦,不會看不出來啊?」姜森感歎道:「東哥看出來才怪呢,只是他是怎麼想的,那只有天知道。"


  玄子丹在前引路,將謝文東一行人等領進樓內一間碩大的會議室裡。房間正中的會議桌不知道被扔到何處,取而帶之的是一張六尺見長的八仙桌,桌上五顏六色,百味具全,天上飛的,地下跑的,不管是珍惜的還是國家保護的,只要是美味,應有盡有。博展輝站在桌前,見了謝文東進屋,急跨幾步迎上前去,滿臉歉笑道:「謝先生,快,裡面請!」


  謝文東環視一周,暗暗冷笑,面上不動聲色,哈哈笑道:「大家自己人,哪來得那麼多客套。向問天還沒到嗎?」


  「快了!」博展輝看了看表,道:「剛才路上兄弟回傳向問天己接近南路,時間也差不多了。」謝文東隨口問道:「他帶了多少人?」博展輝道:「人有多少不清楚,只是一共才兩輛轎車加上一輛麵包車,就算坐滿人,也不會超過二十號。」


  「嗯,果然!」謝文東笑呵呵得坐下,似問非問道:「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外面有不少你的弟兄嘛!」


  「哦?哦!呵呵!」博展輝沒笑擠笑道:「向問天不是平常人,若非事前多做準備,萬一他引大隊人馬來攻,我們恐怕吃不了兜著走啊!」謝文東一想也對,點頭贊同道:「沒錯,萬事小心,多做防備總是有好處的。」「是啊,是啊!我正是這個意思。」博展輝順水推舟,連連應道。任長風為人狂傲直爽,心裡藏不住事,見東哥竟然看不出來博展輝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思,心中焦慮,怒聲道:「恐怕有人心懷巨測吧!」博展輝一聽,暗中打個激靈,故做不懂,疑聲問道:「心懷巨測?誰敢在我的地頭上心懷巨測,我定饒不了他!」見他說得義憤填膺,任長風哼了一聲,正要說話,謝文東伸手一攔,道:「長風,不要胡說!」


  「我……」任長風嘎巴幾下嘴,在姜森的反覆示意下,狠狠跺了一下腳,悶聲不響,氣呼呼退到一旁。


  「下面小兄弟不會說話,博兄不要見笑才是。」謝文東柔聲說道。他的話像是在道歉,而語氣卻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博展輝也不介意,擺手笑道:「謝先生太客氣了,剛才你不是說了嘛,大家自己人,沒關係的!」


  二人正說著話,一名忠義幫小弟飛跑進來,滿頭是汗,聲音急迫道:「博大哥, 向……向問天到了。」


  「哦?」博展輝挺身而起,笑道:「終於來了,有請!」向問天和謝文東差不多,帶了不到二十號門內精英,其中陸寇和周挺都在其中,而田方常則統領大隊人馬在距離此處一里多遠的公路兩旁暗中停留,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他會立刻領人來攻。


  到了敵方的陣營,在向問天臉上找不到一絲怯意,大大方方,四平八穩的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環看左右,最後目光落在謝文東和博展輝身上,哈哈一笑,向問天上前問道:「謝兄弟近來可好。」謝文東笑瞇瞇道:「托向兄的福,兄弟吃得飽,睡得好,上海是天潔地靈的地方,呆時間長了,真是捨不得走啊!」「呵呵!」向問天笑道:「那就,永遠,的住下來吧!」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話裡均有話。陸寇是第一次看見謝文東本人,上下打量,暗暗驚訝,謝文東的資料他己翻看過無數遍,可見了真人仍然有一種震驚感。他很年輕,但舉手投足間卻自然而然流露出和他實際年齡不相符的老練,他很平凡,但一雙狹長而如刀子般銳利的丹鳳卻光芒四射讓人不敢正視。原來這就是謝文東。陸寇收起平時吊兒郎當的笑臉,面容漸漸凝沉,下意識的回手摸向後腰。謝文東,北洪門的核心人物,殺掉他,也就意味著北洪門的土崩瓦解,那時離南洪門一統天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他和謝文東之間有五步的距離,這樣近的情況下,他有一擊必殺的信心,他在考慮,該不該趁對方和天哥說話的時機出手。謝文東神經異常靈敏,似乎感覺到周圍超乎尋常的殺氣存在,目光從向問天的臉上挪開,向他身後掃去,當他對上陸寇那散發著陰沉殺機的眼神時,他笑了,輕輕點點頭,又微微搖了搖頭。點頭是打招呼,搖頭是說:你殺不了我。其實不光是謝文東,房間裡所有的人都感覺到那股強大而陰沉的殺氣,源頭來自一張陌生又陰森的面孔。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48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向問天搖頭,現在他對謝文東的笑裡藏刀太瞭解了,別看他表面興高采烈,和藹異常,實際一肚子壞水。他接道:「既然如此說,那謝兄弟為何不將我的兄弟請出來呢?」謝文東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你看我這記性,真是。」自責的搖了搖頭,抬手打個響指,說道:「把蕭兄請出來吧。」說是請,實則是抬出來的,東心雷的一頓拳頭可不是那麼好挨的。

  蕭方渾身上下沒有幾處完好的地方,身體虛弱,雙腿發軟,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被李爽和兩名暗組成員連扶帶抬算是勉強出來了,頭罩早被拿下,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面孔。向問天看清之後,心中一痛,剛想上前,李爽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暗中慢慢抵在蕭方的軟肋,角度正好能被向問天看見。後者一驚,穩住心潮,狀似隨意的問道:「小方,沒事吧。」


  千言萬語都化在這一句話裡。聽到無比熟悉的聲音,蕭方混亂的神志變得清晰起來,抬頭,一眼正看見向問天,心底一顫,暗叫糟糕,天哥一定是被謝文東逼來的,那可就危險了。正著急,目中餘光瞥到一人,面戴墨鏡,斜叼香煙,嬉皮笑臉的小混混模樣的青年,看到這人,蕭方高懸的心頓時慢悠悠放了下來,暗道奇怪,他怎麼突然回來了,不過,有這傢伙在,一切無憂了。他擠出一絲笑容,道:「天哥放心,離死遠著呢!」謝文東聽後,合掌哈哈一笑,插話道:「什麼死不死的,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蕭兄為人和氣又講義氣,我保證他能長命百歲。」言罷,微微一頓,又道:「當然,朋友歸朋友,欠人家的東西還是要還的。」蕭方悶哼,咬牙切齒剛要說話,被向問天擺手攔阻,笑道:「我不懂謝兄弟說的欠人家東西是指什麼?」


  謝文東漫條斯理道:「一家酒店,海港酒店!」此言一出,周挺第一個受不了,他相貌英俊,但脾氣卻火暴得很,沾火就著,「啪」的一拍桌面,大喝道:「謝文東,你好大胃口,竟然想吞掉『海港』?!」謝文東聳聳肩,連餘光都沒拋給周挺一眼,對上向問天,說道:「向兄,你認為如何呢?」向問天呵呵而笑,既沒答應,也未反對,只是道:「海港的資產過億元,而它所帶來的回報也遠遠不只這個數。」「我瞭解。」謝文東點頭道:「當然,若是兩個人分,感覺上就不顯得有那麼多了,是吧,傅兄?」傅展輝老臉一脹,心也跟著翻了個個,尷尬的笑了兩聲,說不出話來。果然!向問天尖銳的目光如同一把尖刀刺在傅展輝的身上,語氣異常柔和,淡淡道:「原來,傅兄也插了一腳,難怪呢!看來,我平時對傅兄的好處你一點都沒忘記,真是懂得『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做人道理啊!」其實向問天早已猜測到這個結果,只是現在更加肯定了。


  傅展輝苦笑的默默搖頭,現在再掩飾只能越發顯示自已膽小怕事,乾脆豁出去,反正事情做了,也不在乎那麼多,振聲道:「向老大,沒錯,確實有我的一份,但俗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希望向老大能夠理解才是。」


  「理解你媽個蛋!」若不是有陸寇在後面抓住周挺的後衣擺,他恐怕早衝上去狠狠咬傅展輝兩口。他氣喘如牛,好一會才恢復平靜,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傅展輝,你是好樣的,你給我們南洪門的恩惠我們記下了,早晚有一天自會加倍奉還。」


  已然鬧翻了,就不能在別人面前低頭,傅展輝將胸脯一挺,哈哈一笑,道:「禮尚往來,我靜候回音!」


  向問天的目光終於從傅展輝身上移開,落回到謝文東面頰上,說道:「若剛才謝兄弟的要求我難以答應呢?」


  謝文東故作無奈的歎了口氣,「惋惜」道:「若是讓蕭兄在大好的年齡英年早逝!那真是一件令人無限惋惜的事,我想向兄應該也不想看到吧。」他話音剛落,李爽眼睛一瞪,手中加力。他對南洪門沒有好印象,對蕭方更是如此,特別是三眼挨的那刀讓他牢記在心,現在有了報復的機會哪能放過,鋒利的匕首刺穿蕭方的衣服,沒肉足有兩分。李爽暗中使壞,還特意將刀身擰了兩圈,鮮血順著刀身汩汩流出,滴落地面。蕭方亦是疼痛難當,將牙齒咬得嘎嘎作響,硬是一聲未吭。向問天看在眼裡,痛在心間,他和蕭方是從小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朋友加死黨,情同手足,李爽這一刀雖然刺在蕭方身上,卻比刺在他自已身上更難受十倍百倍。他別過頭,仰面而歎,說道:「憑謝兄弟如今的身份,又何必為了一間區區的賭場為難他人,若是你想要,我給你又有何妨?」蕭方心頭一熱,眼淚奪眶而出,不是身體的痛楚,而是向問天無奈的話,垂下頭,痛苦道:「蕭方本是無用之人,並不值得天哥為我作出任何哪怕是一點點的犧牲!」向問天毫不在意,幽然道:「小方,記得,留得青山在。」


  「唉!」蕭方苦歎,他明白天哥對自已的情誼,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迎上李爽的刀鋒猛撞過去,自殺算了,可是他又擔心自己死後向問天禁受不住打擊,頭腦一熱和謝文東動起手來,這裡是傅展輝的地盤,而他又和謝文東同踏一條船,真是動手,天哥恐怕有失啊!現在他算是理解了生死兩難的地步是何滋味,整個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慢慢捏碎一般。


  向問天和蕭方之間的兄弟之情讓傅展輝都不得不為之動容,前者真是一位古今少有的真漢子,只是可惜,他遇到了謝文東,同樣是一位千古少有的曠世梟雄。「真是兄弟情深啊!」謝文東拿出煙,深深吸上一口,吐出一縷青煙,彈個響指,從任長風的手中接過一沓白紙,說道:「這是資產轉讓的合同,如果向兄覺得沒意見,就簽了吧。」說著,隨手扔在向問天桌前。


  向問天拿起,從頭到尾大致看了一遍,合同主要意思是說海港酒店的合法所有人向問天情願將海港酒店的一切資產無條件的贈與謝文東等等諸如此類的言語,他想都沒想,拿起筆來,「唰唰唰」猶豫都沒猶豫的將名簽好,扔還給謝文東,問道:「謝兄弟,你滿意了吧?」謝文東拿起來查看一番,確認無誤後,展顏而笑,說道:「向兄好豪爽啊!你不怕我耍詐,既收了你的合同又不放人?」「你會嗎?」向問天嘴角一挑,道:「既然我來了,自然不會毫無準備,外面有數百洪門兄弟在等著我,如果你認為你加上忠義幫能頂住他們的踐踏,就儘管來吧!」謝文東聽後倒沒什麼,笑面而對。而傅展輝卻是心裡大驚,暗吸涼氣,腦袋一低,眼珠連轉,面色陰晴不定,忖道:看情形今天的計劃得有變了。沒人注意到他的反常,房間裡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謝文東一人身上,只要他一句話,房中數十人剎那間就能火拚在一處。


  這時誰都不敢作聲,房間靜悄悄的,離得近一些的人甚至能聽到身旁人的心跳聲。謝文東笑瞇瞇的凝視著向問天,雙方均未說話,死氣沉沉的彷彿快過了一個世紀長,他終於開口說話了,「我雖然不能成為和向兄一樣的英雄好漢,但也是言而有信的人,說出話來絕沒有收回的道理,小爽,把蕭兄放了吧。」李爽暗叫可惜,心有不甘,緩緩收起匕首,一推蕭方的後背,冷道:「算你走運,你可以滾回去了,不過下次千萬別讓我碰到,不然,我朋友那一刀我會加倍還在你身上!」


  南洪門上來數人將蕭方扶穩,又是查看又是包紮傷口,好一頓忙活。傅展輝撫掌哈哈一笑,說道:「既然交易成功,我們喝一杯以示祝賀吧!」說著,分別給謝文東和向問天二人倒滿一杯酒,起身勸酒。向問天沒有繼續和謝文東、傅展輝乾耗下去的心情,哪能喝得下去,揚揚頭,說道:「謝兄弟,今天到此為止,我們後會有期!」說完,揮揮手,頭也沒回,大步向外走去。傅展輝還想挽留,可一看周挺那快要殺人般的眼神,張開的嘴巴又硬生生將吐到一半的話嚥了回去。


  向問天領人走了,可謝文東沒有動,坐在椅子上笑瞇瞇的看著轉讓合同。傅展輝也在看,良久,說道:「一張白紙,卻要了我數十弟兄的性命,真不知道值不值得。」謝文東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如果傅兄認為不值,我不介意接收你那份。」


  傅展輝一愣,接著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謝先生不是想把我那份吞了吧?」「如果是呢?」謝文東笑問道。「呵呵,哈哈!」傅展輝先是輕笑,慢慢變成大笑,搖頭道:「謝先生真會開玩笑。來,為了我們這次的成功,乾一杯!」說著,舉起酒杯。


  謝文東拿起面前剛剛被傅展輝倒滿的酒杯,低頭聞了聞,讚道:「好酒。」傅展輝面帶自豪道:「二十年的上等竹葉青,應算是好酒了。」謝文東緩緩端起杯子,挪到唇邊,停住,說道:「可惜,好酒未必好喝。」傅展輝微微動容,笑道:「先嘗嘗,不然謝先生怎麼知道不好喝呢?」謝文東搖頭,道:「有些人的酒,即使只是一杯二鍋頭,喝進口裡依然純正芳香,而有些人的酒,即使再名貴,喝進肚子卻能要人的命。」傅展輝一愣,面露不悅,疑問道:「謝先生這是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謝文東瞇縫著眼睛,道:「謹慎終究是一種好習慣,如果傅兄不介意,你先來!」說著,他將手裡的酒杯遞到傅展輝面前。


  房間中,別說傅展輝本人,就連他的手下面容都為之一僵,謝文東的做法,簡直是對人的一種侮辱。傅展輝強壓怒火,呼哧呼哧連喘,盡量放緩語氣,說道:「謝先生,我們的合作是站在平等的立場上,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忠義幫眾人面帶怒色,紛紛敞開衣扣,手摸後腰。謝文東視若無睹,道:「我是一個很敏感的人,等別人對我有殺意的時候,我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你相信嗎?」「什麼意思?」傅展輝臉色一變。謝文東淡然道:「你想殺我。」沒等傅展輝說話,他又接道:「至始至終,你都沒有和我長期合作下去的意思,你的心裡只有自已,容不下其他的人,其實,我們都是同一種人。」


  傅展輝摸摸光禿禿的腦袋,道:「這只是你自已的感覺。」「但我的感覺卻很準。」謝文東垂目,無奈道:「海港很誘人,上海更加誘人,如果能一人獨享,那其中的美妙能無與倫比。可是,在你之上有兩股勢力是高不可攀的,南北洪門,而現在機會突然來了,南北一戰,各傷元氣,人員不齊整,力量大幅削弱,你的野心哪容你將這樣的大好機會放過?今天,你想殺我,也想殺向問天,而後者有大批援軍蓄勢待發,你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你不得不先放走向問天,而將矛頭轉向我,等殺我之後再向向問天去邀功,緩解你和他之間的矛盾,等候時機,再行發動。傅兄,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謝文東一番話,不只將傅展輝和他的一干手下說傻了,連姜森、高強等人也愣了,既然東哥早已知道傅展輝的心思,那為什麼還執意要來呢?幾人互視一眼,紛紛靠向謝文東,提高警惕,以防不備。傅展輝頭上冷汗流出,好一會,他才恢復平靜,昂首大笑,感歎道:「人家都說謝文東心智過人,果然如此。都被你說對了,可那又能怎樣?方圓十里,沒有你一兵一卒,你區區不足二十人,能奈我何?」說著,他揮手將酒杯一摔。「啪!」,隨著一聲脆響,房間門一開,從外面湧入百餘人,具是手持片刀棍棒,加上房間內原有的忠義幫門下弟子,人數至少有一百二三十號,將謝文東十幾人團團圍困正中,縱使一人上前砍一刀,謝文東等人也得被活生生剁成肉醬。傅展輝環視一周,滿意的點點頭,傲然道:「你是聰明沒錯,可你有時也很笨。」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書目

傅展輝道:「既然你明知道其中有詐,還偏偏要來送死,那我也只好成全你。」面對周圍黑壓壓百餘人,謝文東紋絲未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柔聲問道:「你以為你贏定了?」傅展輝聽後嚇了一哆嗦,暗道謝文東也有援兵嗎?不會啊!自已派出的眼線機靈得很,不會看錯,周圍十里,除了向問天的手下再無其他人馬。轉念一想,他恍然大悟,謝文東很有可能在詐自己,別看他表面冷靜,實際上說不定已怕得要死了,想到這,他精神一振,說道:「謝文東,希望等會動起手來的時候,你還會如此冷靜。」「我同樣也希望等會你不要來求我。」謝文東笑瞇瞇道。傅展輝見他信心十足,下意識的看了看左右,身旁的玄子丹及一干忠心部下嚴陣以待,如臨大敵,目光鎖定在對方身上,片刻不敢離開。

  他大笑,搖頭道:「謝文東,我真是佩服你的定力。」謝文東緩緩從腰間拔出一把細長的墨黑唐刀,言道:「我給你一次和我單挑的機會,若你能贏,你走。」傅展輝不知該笑還是哭,道:「請你看清楚,在你四周的都是我忠義幫的人,而不是你北洪門的!」「你不敢和我單挑嗎?」謝文東自顧自的問道。「嘿嘿,你以為我是傻子嗎?」傅展輝陰森道:「等你死後去和閻王單挑吧!」說罷,向後一撤步,大手一揮,喝道:「給我上,殺無赦!」他惟恐耽擱時間一長,其中有失。


  傅展輝話音剛落,只覺得腰間一麻,接著,巨痛感翻江倒海般襲來,他「啊呀」一聲驚叫,急搶出兩步,回頭一看,後腰上插了一把鋼刀,很薄,雪亮中放出森芒,刀身的三分之二已沒入他的體內。他顫抖著緩緩抬起頭,看向原來站在自已身旁的玄子丹,不敢相信道:「是……是你?」玄子丹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潔白無暇的手帕,來回擦拭著手掌,原本拘謹恭敬的表情早消失得無影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森與狡詐,說道:「沒錯,是我。」「為……為什麼?」鮮血從傅展輝腰間不斷流出,陣陣眩暈感讓他魁梧的身軀有些打晃,不過,和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出賣,身體的痛楚已不算什麼了。


  玄子丹扔掉手帕,走到傅展輝面前,目光中充滿了仇視,咬牙道:「這一刀,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哈哈!」傅展輝搖頭苦笑,說道:「忠義幫內我最信任、最重用的人就是你,我對你如兄弟,如手足,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竟然暗中勾結謝文東,在我背後下刀子,你……」「去你媽的信任,去你媽的手足吧!」玄子丹抬腿猛然一腳,正踏在傅展輝的肚子上,後者連連後退,強挺住沒有摔倒。玄子丹渾身直抖,臉色蒼白,面容猙獰道:「如果你沒有老糊塗的話,應該還記得那個如畫般美麗的女人江楓吧?」傅展輝面容一僵,倒吸一口冷氣,沒錯,他沒有忘記,即使事隔數年,也難以忘懷那個能讓天下男人為之輕狂的女人,他清晰記得江楓美麗的容顏,更加懷念和她那銷魂的一夜。


  玄子丹笑了,笑得眼淚流出,笑得面容扭曲,笑得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入肉內卻感覺不到痛苦,言道:「她是我的愛人。」


  「唉!」傅展輝仰面長歎,討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話果真不假啊!現在一切都明白了,為什麼玄子丹會在自已背後動刀子,為什麼他如此懷恨於自已,心中的恨意少了很多,他甚至有些佩服玄子丹,竟然能在污妻之辱的男人手下忍氣吞聲這麼多年而絲毫沒有顯露出來。傅展輝嘴角抽搐,說不出話來。謝文東在旁也是心中感歎,色字頭上一把刀,害人不淺啊!如果不是有傅展輝姦污江楓在先,玄子丹也絕不會背叛他,更不會和自已暗中勾結,通風報信。想罷,他憐憫的看向傅展輝,說道:「剛才我給過你機會,可惜你把它輕易的丟掉了,所以,現在你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傅展輝現在不怪玄子丹,卻恨透了謝文東,一咬雙唇,悶叫一聲,硬生生將後腰上的鋼刀拔了出來,吼道:「凡我忠義幫的兄弟,誰能殺死謝文東,誰就坐我的位置!」說著,發瘋一般揮舞著片刀向謝文東衝去。他喊得洪亮,沖得迅猛,忠義幫的弟子卻沒有一個動的,現在這些人都是玄子丹多年苦心培養起來的自己的派系,而那些對傅展輝忠心耿耿的弟子在海港賭場和南洪門的火拚中折損大半,剩下那些不是有傷在身就是被玄子丹暗中軟禁起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服從他的命令。


謝文東坐在椅子上紋絲未動,面對咆哮而來的傅展輝,甚至眼皮都沒挑一下,冷冷一笑,道:「傅展輝,你已經沒機會了。」


  傅展輝似乎沒聽見他的話,鋼刀高高舉起,向著謝文東的腦袋直劈下來。只聽得「噹啷啷」一聲,他的刀被人架住,一把狹長而冷氣逼人的刀。用刀的人是任長風,刀是他常用的唐刀,二人一觸即分,各退一步,任長風暗讚一聲好!對方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能將自已震退一步,可見此人之勇猛。「你小心了!」任長風大喝一聲,手腕一翻,橫刀就刺。


  傅展輝身上有傷,動作不變,若是硬碰硬還能維持,但任長風身法靈巧,而且招式詭異多變,刁鑽凌厲,沒一會工夫,傅展輝已滿頭大漢,後背的衣服早被鮮血濕透。玄子丹見傅展輝身上又多了兩三條口子,眼看快不行了,忙大聲喝道:「北洪門的兄弟請高抬貴手,把他的腦袋留給我!」任長風聽後虛晃一招,抽身跳出圈外,向玄子丹點點頭,聳肩笑道:「好,讓給你!」


  玄子丹道聲多謝,提刀直向傅展輝走去。任長風一收招,傅展輝周圍壓力頓失,支持身體的力氣也跟著消失殆盡,「撲通」跪坐於地,大口大口吸著氣,喘息如牛。玄子丹不想給他利索的了斷,對兩旁的手下說道:「把他給我架起來。」


  謝文東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麼,起身,說道:「玄兄自己的家務事,外人不好參與,我在外面等你。」說完,和姜森、任長風等人走出房間。玄子丹會用什麼樣的手段折磨傅展輝,他不願去看,也不願去想,仇恨的力量是恐怖的,甚至可以摧毀世間的一切。他感歎道:「做事當做絕,不可留下任何餘地,斬草不乾淨,傅展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什麼申明大義,什麼翟心仁厚,那只不過是書上騙人的鬼話!」李爽撓撓頭,恍然大悟道:「原來東哥做事一向毒辣,就是這個道理啊!」


  姜森說道:「原來我以為玄子丹經常往咱這跑是傳遞東哥和傅展輝之間的信息,現在我才明白,他是暗中和東哥密謀啊!」


  謝文東點頭笑了,正色道:「玄子丹也算是十分了得,竟然能忍這麼多年,若不是我們的出現,若不是恰巧在『鮮花』看見了江淋,他還不知道要忍多久呢!」「是啊!」姜森點頭,又疑惑道:「難道玄子丹一直都不知道江楓還有個妹妹嗎?」謝文東搖頭道:「他知道,但是並不知道是誰。本來江楓和玄子丹的戀情就是地下的,一直沒公開,而且她也很瞭解後者黑社會的身份,不想讓妹妹過多的接觸,所以江琳和玄子丹一直沒見過面,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只是知道有對方這麼一個人。」


  「哦!」姜森有些明白了,說道:「那次忠義幫圍攻鮮花,恰巧讓他看見了江琳,她和她姐姐一定有某些相似之處,所以……」


  「所以,」謝文東接道:「後來玄子丹就找上了我,又通過我認識了江琳,確認其身份後再反過來與我暗中聯合,一內一外共同對付傅展輝。海港酒店的那一場血戰就是他鼓動傅展輝的結果,那一戰忠義幫所派的人手也是他巧妙安排的,凡是傅展輝的鐵桿支持者都在其中,最後卻被打包消滅得一乾二淨。」「哈哈!」姜森笑道:「結果,得到利益最大的卻是我們。」


  謝文東等人邊說邊走到樓外,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玄子丹才領人出來,只見他雙手都是血跡,顯然是傅展輝留下的。謝文東問道:「玄兄,傅展輝死了?」「沒有!」玄子丹搖頭道:「我怎會如此容易的讓他死掉,只是砍下十根手指,我要折磨他,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痛苦。」說著,他看眼謝文東,小心道:「謝先生不會覺得我太毒了吧。」「怎麼會呢!」謝文東笑道:「如果我是你,也會選擇同樣的手段。」「唉!」玄子丹苦歎,惆悵道:「數年來在身體裡根深蒂固的仇恨一旦消失,彷彿身子一下被抽空了一樣,感覺很茫然,不知道未來應該怎麼走了。其實,我有些害怕這樣的感覺。」謝文東拍拍他肩膀,安慰道:「過去了的就讓他過去,日子總是要過的。傅展輝一死,忠義幫群龍無首,你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好好利用手裡的權利吧。」


玄子丹一震,其實謝文東說的話也正是他下一步想做的,但鹹魚翻身談何容易,忠義幫勢力龐大,內部派系眾多,不只他一個,之所以此次沒有阻撓他算計傅展輝,那是各派系對傅展輝早有不滿在先,而且暗含私心,誰都想爭一爭老大的位置,傅展輝一死,這樣的機會來了,加上有謝文東的威懾,北洪門的名頭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一個個才靜觀其變,打算以逸待勞。想罷,他問道:「請謝先生費心,多指教一二。」謝文東雙目一彎,仿如月牙,笑問道:「那先要看看你想不想坐傅展輝的位置了?」玄子丹遲疑一下,左右看看,沒有外人,堅定道:「我想!」


  「那好!」謝文東面容一正,說道:「我送你一句話,順者生,逆者亡,剷除異己,當不留餘地。」說完,他一正身,道:「告辭了!」說完,轉身走了。玄子丹正低頭琢磨他的話,謝文東臨上車前好像想起什麼,轉頭道:「對了,如果遇到困難,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來找我!」玄子丹一聽,頓時雲消霧散,喜笑顏開,這句話才是他真正想要聽到的,沒有謝文東的幫助,他恐怕連維持現狀都難,忙躬身施禮道:「那子丹在此多謝謝先生了!」謝文東邊上車邊揮手道:「不用客氣,朋友!」


  「東哥想扶持玄子丹嗎?」姜森多聰明,馬上明白了謝文東的意思。後者笑而不語,並未答話。姜森又道:「可我看玄子丹的城府比傅展輝更加深沉,也更加可怕,未必是能聽咱們話的人。」謝文東點頭,他當然明白,試問一個能把深仇大恨隱藏數年而絲毫不露,天下有幾人能做到,至少他不敢肯定自己能做到這一點,他意味深長道:「玄子丹其實就是第二個傅展輝,同樣不可依賴,但要一下子消滅忠義幫也並非易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內部先亂,希望玄子丹這條鹹魚能把這鍋湯攪混了吧!」


  「哈哈!」任長風忍不住合掌而笑,讚道:「東哥用的這個比喻好,玄子丹就是一條大鹹魚,他要做忠義幫的老大,還真是鹹魚翻身咧!」「等鹹魚翻身的時候,也就是這鍋湯煮熟的時候了!哈哈!」姜森仰面大笑。


  李爽對他們所談論又是鹹魚又是湯的並不感冒,不過見眾人笑得開心,心裡雖說不甚明白,也跟著乾笑。可他剛剛咧開嘴,高分貝的笑聲剛發出一半,只見開在謝文東等人前面那輛轎車猛然間升起一團火球,整輛汽車騰空而起,離地飛起足有兩米多高,在空中翻個跟頭,摔了出去,「轟隆隆!」轎車頭下腳上落地,擦著地面滑出數十米開外,車體燒成一個大火球,灼熱的火焰讓人在十米開外就已能感覺到灼痛感,坐在車裡面的人也可想而知了,恐怕早燒成灰燼。「吱嘎!」高強來個急剎車,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其他兩輛轎車也紛紛停下,車內暗組成員走出數人,左右張望,可眼下除了路旁小半人高的高草,再無其他。幾人正琢磨不定,謝文東等人也剛要下車查看個究竟,突然有人慘叫一聲,翻身栽倒。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49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組成員反應極快,其中一人剛剛栽倒,其他人反射性的爬臥在地,轉頭已

倒下的同伴,胸前出現個兩指大的血窟窿,人以死,但身體還在陣陣抽動。姜


森暗叫不好,一拉身旁的謝文東,迅速低身。其實不用他拉,謝文東已然趴在坐


椅上,只聽得喀 一聲,碎片四射,車窗上出現六個拇指大的圓洞。「附近有狙擊


!」姜森抬目一瞧,臉色一變,脫口說道。


坐在駕駛位的高強一拐旁邊的李爽,急道:「車裡不安全,快下車!」別看李


爽橫胖,一遇危情身手可異常靈敏,高強話音剛落,他打開車門,皮球般的身軀


就勢一滾,滴溜溜姑 到路邊的陰溝裡。模樣雖然狼狽,但也不失救命的絕招。


姜森看了看挨門而坐的任長風, 向前嘟嘴,意思讓他效仿李爽。後者一皺眉,


挺身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滿地打滾像什麼樣子~~」他的話還沒說完,遠處


又呼嘯著飛來五六顆子彈,將大窟窿小眼子的車窗打個粉碎,也讓高傲的任長風



徹底閉嘴了,他低身無奈的歎了口氣,沒辦法,開了車門,連滾帶爬進了陰溝。


謝文東、姜森、高強三人也好不到哪去,還好有車體作為掩護,順利跺到陰溝裡,


但先下車的暗組成員沒那麼好運,在姜森的叫喊下,他們也想進壕溝裡和謝文東


等人匯合,哪知其中一人剛剛抬起頭,身體猛然一震,頹然而倒,眉心出現一個


紅的血洞,觸目驚心。姜森趴在草叢中看得真切,心痛的直揮拳,要知此次跟


隨而來的暗組成員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是精英中的精英,連敵人是何模樣,甚至


對方在哪都沒弄明白就稀里糊塗的掛了,他哪能不傷神,對其他人焦急的大


聲喝道:「用死去的兄弟所掩護,快快爬過來!」


用同伴的屍體做掩護;雖然殘忍,但總比毫無價值的死去強。幾名暗組成員


邊動死屍,躲藏於後,緩緩往後移動。暗中的狙擊手門似乎也看出他們的意圖,


對著屍體看槍連射。步槍的威力是槍族系列裡公認威力最大的,足有一指長的子


彈打著死屍上,紅舞團團騰起,瞬間打穿,直釘在後面人的身上。十名暗組的精


,全身而退的只有五人。


「媽的,好毒的槍法,對方究竟是什麼人,不會是向問天~~」李爽瞪大眼睛說

道。謝文東搖頭道:「向問天畢竟是上海有頭有臉的人物,大白天動手,而且還


用槍,可能性很小。」「那麼他們是誰?」李爽急問道。謝文東看了看高強和姜


森,肯定的說道:「魂組!」「呀!」無人不倒吸冷氣,暗暗吃驚。雖然他們也


聽到過魂組在鮮花酒店附近出沒的消息,可沒想到他們竟然來得這麼快,出手這


麼狠。謝文東雙目一瞇,長長道:「如此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只有魂組了。」


「奶奶的,又是魂組,我和他們拼了!」李爽拔出片刀,頃牙 嘴。高強哼了


一聲,道:「你以為你是不死身啊,別忘了人家用的是槍,你手裡只有一把破


刀,搞不懂這時候你還威風個什麼勁。」李爽鼻子差點沒氣歪了不過他一向被


三眼,高強欺負慣了,說,說不過,打,打不過,只能一個勁哼哼, 道:「


如果不是在現在這種情況,我真想狠狠的揍你一頓。」


高強聽後嗤之以鼻,李爽肥大的屁股上印了一張標準的鞋印。任長風手握


唐刀,目瞪口呆的看著二人,他真懷疑這兩位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如此危機環


繞的情況下他二人還有說有鬧,他只剩下自愧不如的份了。搖搖頭,轉目看向謝


文東,問道:「東哥,咱們怎麼辦?」謝文東坐在陰溝裡,兩把銀黑色漆面的雙


槍放在地上,輕輕擦拭著金刀雙指寬,直上直下的刀身,幽然道:「什麼都不用


做,在這裡等敵人主動上來就好。」「他們會過來嗎?」任長風擔憂道:「萬一


跟我們耗上,怎麼辦?」姜森冷道:「魂組不會和我們耗的,他們也耗不起,如


果不出意外,半個小時警察也該到了。」

被姜森說對了,對方果然不想耗下去,主動出擊了。只見路旁半米高的草叢


一陣搖晃,從中鑽出十五六人,各個一身墨綠色的衣裝,臉上塗著黑塗料,若是


趴在草叢中,即使人走到附近,若不仔細分辨根本難以看出。一行人手中具都提


著小型簡易的衝鋒鎗, 向陰溝的方向緩緩移動,他們走得很輕,也很慢,發出的


聲音微乎其微。謝文東耳尖得很,側頭仔細一聽, 向眾人打個手勢,然後悄悄抬


身,透過壕溝上方的草叢觀察對方的人數。可他剛剛探出頭的一瞬間,對方至少


有五人開槍連射,謝文東嚇得一吐舌,忙又蹲了下去,頭頂草荐泥削紛飛。他小


說道:「敵人至少在十個以上,而且都有槍,大家小心了!」


「嘿嘿,儘管來吧!」高強和姜森打開各自配槍的保險,李爽和任長風亦是擦


拳磨掌,躍躍欲試。剩下的五名暗組成員臉上沒有絲毫驚慌之色,一各個冷靜的


查手中的武器和身上是否有繃掛之處。謝文東表面輕鬆,其實心裡也及其緊張


,據悉魂組這次派出的人絕大部分是經過特殊訓練過並且有實際戰鬥經驗的僱傭


兵,他們來中國只有一個目的,要謝文東的腦袋。


敵人越來越近,甚至連鞋底與地面發出微弱的摩擦聲也清晰可聞。謝文東還


等發話,五名暗組成員已經動了。


在姜森眼色的暗示下,其中一人長長吸了口氣,雙腿猛得一彈,高高躍起,


瞬間從壕溝下竄了出來。「撲撲撲~~」安裝消音器的微型衝鋒鎗發出悶弱的頂


針撞擊聲。只見那跳起得暗組成員人還在空中,身體已經被打成篩子,渾身上下,


不下五十個血窟窿,隨著子彈的撞擊,身子橫著飛了回來,還在空中,人已然死


了,「撲通」,如同一隻破碎的包裹摔落在壕溝內。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卻有一絲異樣的微笑,因為他的目的達到了,吸引到對


方足夠多的火力。他剛剛中槍的一剎那,其他四名暗組兄弟連同姜森,同時起身


, 向對方急射。雖然只有短短的三秒鐘,對方有九人中彈,幾乎同時仰面栽倒,


是身中要害,沒一個能堅持下去的。「啪!」,遠處一聲輕響,又一名暗組成員


眉心中彈,姜森等人一驚,暗暗咬牙,無奈又得蹲下來,對方的狙擊手還在暗中


沒有動。一掄接觸,用兩條命換了對方九條命,但陰溝裡的人卻沒有一個能高


興得起來的。


李爽看著地上兩具未涼的屍體,! ! 道:「真是好樣的,用自己的身體做吸引


,和這位兄弟比起來我差得太遠了。」


姜森抹過一縷悲哀之色,堅毅道:「暗組的人大都是孤兒和被避走投無路的落


魄之人,文東會將他們一手培養起來,他們的一切都是東哥給的,他們的命自然


也是東哥的。為了保護東哥而犧牲,沒什麼可遺憾的。」任長風聽後為之動容,


仰面長歎,謝文東也是微微一震,心潮洶湧,轉目看向其他三位暗組成員,幾人


面無表情,但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暗組是姜森訓練出來的,過人的身手是他們


的驕傲,鋼鐵般的紀律是他們的標誌,而對謝文東的高度崇拜是他們一直以來的


信念謝文東拿起金刀,橫臂一揮,斬下那血肉模糊屍體的一把頭髮,用手帕包好


,揣入懷中,說道:「我一直堅信,兄弟們的血是不會白流的。聽老人說,人死


了,人的靈魂並不滅,會附在頭髮上,如果真是如此,那好,兄弟,把你的靈魂


交我,和我一起去闖蕩天下,嘯傲風塵。」李爽揉揉眼睛,手指濕了,苦笑道:


「好像有很久沒流過眼淚了,不過為了這樣的漢子,值得!」「東哥!我們殺出


去!」任長風心頭彷彿被壓了一塊大石頭,壓抑得快要爆炸,他想要發洩,他想



去殺人。謝文東沒有喪失理智,雖然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痛苦都難受,但他不會


表露出來,年少早成已經讓他學會了忍受,一旦自己被沖暈了頭腦,那死亡得將


不單是他自己一條性命。


魂組十六人,瞬間去其九,對方那種不要命的打法也讓剩下的人為了膽寒,


害怕歸害怕,但剩下的七人卻沒有一個停滯不前甚至後撤的,在僱傭兵的字典裡


有逃跑兩個字,逃就代表死亡,他們都知道,一旦這時候自己後退,那背後狙


步手的目標將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們只有前進一條路可走,


不是殺死對手,就是被對手殺死。


無論何時,戰鬥都是一把兩面鋒利的雙刃劍,揮舞到最後,受傷的是對方自


己。腳步聲漸進,暗組一名成員想故技從施,起身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被謝文東


一把拉住,默默的搖搖頭。他不想讓暗組的漢子們白白犧牲,對方吃過一次虧,


這次一定學乖了,想引他們上當,不太容易了。高強對李爽道:「老肥,你身上


不是經常帶手雷嗎,現在還有沒有?」


李爽無辜的搖搖頭,說道:「本來以為來忠義幫會是一場近距離的血戰,誰會


把手雷那麼危險的東西帶在身上啊!」


「真是白痴一個!」高強氣道:「該帶的時候不帶,不該帶的時候反到帶了。」


「哎?我說強子,哪回我帶的手雷沒有用處了?什麼叫不該帶的時候反倒帶了,


你給我說清楚!」「閉嘴!」高強沒好氣道。謝文東用刀插來回著地面,眼珠連


轉,考慮如何能帶領眾人平安度過此關。看著刀身,猛然眼睛一亮,轉頭對姜森


道:「老森,聽說過日本的忍者嗎?」「啊?」


七名魂組的僱傭兵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著,嚴格來說他們更像是向前蹭,短短


不足十米的距離,對於他們來說彷彿成了一條通往陰朝地府的黑暗之路。這時候


,他們才知道這趟中國之行不是那麼輕鬆自在的。陰溝內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


息,越是如此越讓人覺得高深莫測。也不知過了多久,七人終於站在陰溝上方,


幾人暗自奇怪,自己一方已經近在咫尺,對方怎麼可能還沉得住氣呢?其中一人


探頭向裡看了一眼,沒停留二分之一秒,又迅速將頭縮了回來,兩旁人急問道:


「怎麼樣? (日)」


那人木呆呆的搖頭,半晌,才說道:「對不起,太緊張了,沒看清!」


「混蛋! (日)」兩旁六人幾乎異口同聲道。


又有一人覺得不大對勁,撞著膽子探頭看去,只見裡面空蕩蕩的,別說人了


,連只螞蟻都沒看到。剛想回頭招呼其同伴,只聽「啪!」的一聲槍響,那人身


子一震,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滾圓,掙扎著想站起來,可這麼努力也枉然


,在他的太陽穴上,從左至右被人一槍打穿。槍聲來自左方陰溝的轉彎之處,很


明顯,敵手已經順著地溝的通道移到了左方。六名魂組成員同一時間條進陰溝,


靠溝壁,邊還擊邊躲避,和對方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


剛才那一槍是姜森打的,又準又狠,一槍斃命。他躲在轉角,壓住敵人,不


讓他們靠前,同時對方也壓制他無法探頭。


雙方互有顧忌,僵持不下。正在魂組的僱傭兵們小聲商討對策之時,只覺得


腳下地面一動,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時,地面突然坐起兩個人,兩人手中各


拿一把刀,唐刀,狹長而鋒利,血槽極深,彷彿就是為殺人而設計的。兩道刀光


,明亮而奪目迷人,不是流星,而是 潔的明月。刀光飛逝,接著而現的是血光


,噴起的血泉,兩顆碩大的腦袋彈到半空,灑下片片紅雨,淋在刀身,絲毫不粘


,滑落地面,也淋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和心頭,冷冰冰,涼颼颼 。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章 回書目

時間好像靜止,兩具無頭的屍體還沒有倒下,腦袋卻己經滾落地面。魂組面前出現兩個人,具是滿身的泥土,特別是其中一人,黑漆漆的臉上鑲嵌了一雙細長放光的眼睛,放出的是寒光。剩下的四人終於明白過來,剛要端槍射擊,可惜晚了。兩個,泥人,一手拿的是刀,另一手握的卻是槍,銀黑漆面、裝有二十發子彈的白朗寧。兩人雖然都不是用槍的高手,甚至連中手都算不上,但在這麼近的距離內,恐怕連瞎子都不會打偏。「啪啪啪……」當二人手中的槍再沒剩下一顆子彈時,可憐四名魂組成員也己再無能喘氣的了。兩個泥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剛才在土下將近憋了五分鐘的氣,二人的肺子都快炸了,一抹臉上的泥土,露出本來容貌,正是謝文東和任長風。後者摸摸面頰,手裡豁糊糊的,是血,不知道是誰打出的子彈在他臉上劃出一條兩分長的血道。任長風搓搓手,心有餘悸道:「真是好險啊!」


這時,姜森等人也從拐角處爬了過來,瞅瞅地上的屍體,笑聲讚道:「東哥好計謀啊!」謝文東無奈道:「是險招!若是魂組的人在細心一些,我和長風就危險了。」李爽坐在地上,腳下屍體橫布,空氣中蔓延著刺鼻的血腥味,讓他有嘔吐的感覺,皺眉仰頭問道:「不知道魂組還沒有殺手了?」高強道:「當然還有,恐怕還不少呢。」「你怎麼知道?」李爽不服氣的質疑。



「這個簡單!」高強隨手抓起一具魂組人員的屍體,雙臂用力一揮,將其直立起來,屍體的頭部剛剛露出地溝,「撲撲撲」,悶聲連響,高強連忙收手,屍體軟軟倒地,眾人低頭一瞧,無不心涼膽寒,只見屍體的頭部至少挨了五槍以上,半個腦袋都快被打沒了,紅的白的流了一地。「好狠的手法!」姜森本身就是作風狠毒的人,今天他算是碰到對手了。



李爽打個寒戰,說道:「魂組有突擊手,而且隱藏在暗中,我們根本拿他們沒辦法,不如……」他頓了一下,先看看謝文東的表情,再看看眾人,接道:「不如我們順著地溝爬走吧,以後再找機會與他們算帳。」姜森搖頭,不以為然,只有在實在無路可走的時候,他才會選擇逃跑,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道:「地溝是有盡頭的,我們即使爬到盡頭,出來之後有沒有魂組的狙擊手附近在埋伏還不知道,所以,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哼哼」謝文東冷笑道:「等魂組再派人來或者等警察趕到。」




魂組沒再派人,警察也沒有謝文東所想那麼早到,反而是一位他在這時最不想看到的人來了,向問天。



向問天本來先行在謝文東前面,剛剛要走出南路時,他的手下眼線回報,在南路發現不少形跡可疑的陌生人,具體數量不詳,但其中有不少隱藏在暗中,好像身上都攜帶著槍械。向問天聽後,首先想到的是謝文東,是北洪門和文東會,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若是謝文東派來的,自己一方沒有理由如此平安太平的輕鬆出了南路,那會是誰呢?有何目的呢?他轉頭問身旁幾位天王道:「你們怎麼看?」周挺答道:「應該是謝文東派來的人,見我們援兵眾多,他一時不敢動手罷了。」



陸寇眼珠轉了轉,微微搖首,呵呵一笑,並未說話。向問天疑道:「小寇,你笑什麼?」陸寇道:「笑謝文東被別人打得抱頭鼠竄時的模樣。」「什麼意思?」周挺瞪眼問道。「那些人一定不是謝文東派出來的人;恰恰相反,他們是想要謝文東命的。」陸寇肯定道。「哦?」向問天問道:「說說你的根據。」「很簡單,」陸寇道:「謝文東是個想到就做到的人,他若是派出來殺手,那一定事前做了周詳的準備,把我們打探得一清二楚,即使有援兵,他也早計算在內了,不會眼睜睜目送我們走出南路。那些人身上都有槍械,又隱藏在暗中,肯定是準備行刺的殺手,他們把我們放過去,顯而易見是為了對付謝文東的。謝文東的仇家不少,可在國內,特別是在上海如此大膽公然用槍的,暫時還沒有,包括我們在內,所以,殺手應該是國外的勢力,文東會在國外只有兩個仇家,一個是俄國的猛虎幫,二是日本的魂組,我想,後者的幾率更大一些。」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把向問天等人說得一楞一楞的,特別是周挺,撇著嘴,嘟嚷道:「說得跟真事似的,你怎麼知道文東的國外仇家只有猛虎幫和魂組兩個?」陸寇笑道:「有聯繫的不少,但仇家確實只是這兩個。我人雖然在國外,可不等於我對國內的情況不瞭解,我有我自己的消息來源渠道。」周挺不服氣道:「那為什麼不會是猛虎幫反而是魂組?」陸寇聳聳肩,道:「我也沒有百分百肯定是魂組,我只是說後者的幾率更大一些。首先他們和謝文東的仇恨可謂根深蒂固,其次,魂組的人更適合在中國進行刺殺活動。」



周挺還想說什麼,向問天擺擺手,說道:「讓車隊調頭,我們回去。」「對!」周挺喜道:「不管對方是誰,只要想殺謝文東的就是咱們的朋友,我們這回要來個棒打落水狗,哈哈!」陸寇在旁雖然沒說話,可連連點頭表示他也贊同。



向問天看看二人,笑道:「若真是魂組派出的殺手,我們回去將其圍剿!」「恩啊……?」陸寇和周挺剛點下頭,猛得一驚,同時疑問道:「圍剿魂組?」他二人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看到向問天肯定的點點頭,周挺洩氣了,苦道:「天哥,我們不回去落井下石也就算了,可為什麼還要幫謝文東啊,小方身上的傷是他留下的,而且還剛剛搶走我們的海港酒店……」



陸寇看看向問天,暗中歎了口氣,沒再說話。向問天仰面呼氣,說道:「和謝文東之爭,不管怎麼說,都是咱們洪門內部的事,容不得外人插手,不管結局怎樣,誰輸誰贏,洪門還是會將轉承下去的,相比之下,魂組的危害要比謝文東大多了。」



陸寇道:「如果謝文東也有這種想法就好了。」「他?」周挺嗤道:「別指望他了,天下最大最壞的混蛋一個!」



向問天趕到時,魂組的第一批進攻己被謝文東全數消滅,道路上還殘留著汽車燒燬的空架子及其體溫未冷的屍體。向問天的車隊一道,頓時將道路塞得滿滿的。謝文東聽到公路上傳來嘈雜的聲音,抬頭一瞧,眼中儘是南洪門的人,他凝思想了想,對眾人說道:「走,快走」「怎麼了?」姜森等人疑問道。「是南洪門的人來了,若是讓他們看見咱們如此狼狽,不得笑掉大牙啊!」謝文東己邊說邊開始順著地溝的通道向轉角處爬了,其他人聽後暗暗叫苦,虎還未死又來狼群,今天真是禍不單行啊!不敢怠慢,紛紛跟在謝文東身後,慢慢潛行。向問天坐在車內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觀察了一番場中的局勢。好一會,他才下了車,走到路中的屍體前,彎腰看了看。暗組和魂組衣著相差不多,不過前者衣服的顏色更深一些。向問天走到一名暗組隊員的屍體前,此人眉心中彈,一槍畢命,沒看出一絲掙扎的痕跡。通過傷口的位置和屍體倒地的姿態,很快判斷出魂組殺手們的方位,順手一指路南的草叢,喝道:「去那邊搜一搜,若有抵抗者,殺無赦!」



南洪門的人聽令之後,紛紛掏出隨身攜帶的傢伙,小心翼翼的向路南的草叢中行去。面對魂組,就算己方人多勢眾,南洪門亦是不敢大意。向問天只發現兩具暗組成員得屍體,其他的四具皆為魂組所留,如此說來在自己趕到之前謝文東和其主幹還在和魂組對峙。魂組既然在路南,不用問,謝文東等人一定在路北了。他轉目看去,隱約可見北面路旁又條地溝,而且單痕纍纍,佈滿槍眼。向問天的膽子也夠大的,直步走了過去。陸寇不明原由,跟上問道:「天哥,你去哪?」



向問天笑道:「咱們既然來了,就應該去和謝文東打聲招呼。」陸寇一聽,指著地溝的方向涼訝道:「他們在那裡。」



「應該錯不了」向問天自信道。「過來」陸寇一揮手,招呼一干手下圍在向問天左右,以防不備。等到了地溝前,向問天並沒有馬上跳下去看個究竟,而是蹲在一旁,輕聲問道:「謝兄弟在嗎?」地溝內靜靜的,哪有半句回音。「謝兄弟無事吧?!」向問天又問道,裡面仍然全無聲息。周挺最先受不了了,不等向問天發令,他一縱身,「搜」,的一聲躍進溝內。



剛進來,濃重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下意識的打個踉蹌,聚睛一看,倒吸冷氣,只見溝內橫七豎八,躺在不下八九具屍體,其中有兩具還是無頭的,腦袋轉轆出好遠,瞪大眼睛,嘴巴裡都是泥土·····一具屍體的上衣被扒光,仰面躺在地上,雙眼被打瞎,黑水凝固,胸膛有用刀劃出的一行血字,「今天所給予我們的,明天將加倍取回。」下款有「文東會敬上」的字樣。



「呀!」周挺一哆嗦,他感覺自己好像一跳跳進了陰朝地府、十八層地獄裡,每一具屍體的都夠觸目驚心的。



聽到他的叫聲,向問天、陸寇等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隨之也跳了進來。「哇!」有些人跳進來得快,爬出去得更快,蹲在路邊,哇哇大吐。向問天左右看了看,除了屍體,哪有半個活人,他掏出手帕一捂鼻子,強忍著挨個屍體查看一番,其中沒發現謝文東,也沒發現其他的文東會和北洪門幹部,他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挽惜,說道:「看來,謝文東己經跑了。」



周挺咬牙道:「他們的汽車還在路上停著,想來也跑不了多遠,我們追上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向問天搖頭,還沒等說話,陸寇大氣凜然的接道:「不妥。落井下石是小人途徑,我們是名門正派,怎能做出如此行徑來。」



周挺眼珠差點沒氣冒出來,暗道你在天哥面前裝什麼好人,大家誰不知道誰啊!他直哼哼,說不出話來。向問天點頭道:「小寇說得沒錯,要敗謝文東,就要憑真本事,現在就算殺了他,也是勝之不武」周挺剛要張嘴分辨,陸寇在旁邊眨眨眼睛,手指勾了勾,走到一旁。周挺一楞,看出他要話要和自己說,不明所以,找個機會抽身跟上前去,回頭見向問天沒注意到自己二人,才小聲沒好氣的問道:「干什麼,神秘西西的,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啊?」



陸寇面帶焦急,正色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我趕快挑些精銳的兄弟追上謝文東將其除掉,此機一失,以後可萬難再找」「啊?」周挺一楞,疑道:「那你剛才怎麼·…」陸寇打斷他,急道:「天哥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說得再多也沒有用,現在只有我們自己了,一旦殺了謝文東,我洪門也就可高枕無憂了,那時,天哥想怎麼處罰我我都認了。」



「啊!原來如此!」周挺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拍拍陸寇的肩膀,沒多說什麼只是道:「我領人去」說完,就準備爬出地溝。陸寇不放心,抓著他的衣袖,說道:「要去,咱倆一起去!」這兩位瞞著向問天,領上四十號精銳手下,怕引起他的注意,連車都沒敢開,莫不做聲一路追了下去。他們追的方向是南路通往市內的方向,這也是正常人的想法,謝文東遭到刺殺,就算要跑,他一定會往自家跑,因為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自己家安全嘛!可是他二人忘了一件事,謝文東不是正常人,或者說的想法超出正常人的想法,他也從來沒有按常理出牌時候。他所進擇逃跑的方向洽哈相反,是通向忠義幫的總部的路線。李爽不明白曾問他為什麼要往別人家的地方跑,謝文東哈哈一笑,道:「魂組有幾波殺手還沒出動我們不知道,但我知道,回家的路上肯定還會有其他的殺手埋伏,一潑未平一潑又起,這是魂組做事的一貫手法。」



姜森接著也笑了,說道:「而且,如能把災禍引到別人家裡去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謝文東聽後,臉上的笑容更深。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50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陸寇和周挺二人一路直下,打算將謝文東狙殺於回家的半路途中。追了將近十分鐘,別說謝文東了,連北洪門的人影子都沒看到,陸寇忍不住犯了嘀咕,猛然停住身,擺手一揮,攔住眾人。周挺正追在興頭上,突然被陸寇攔阻,大為不解,疑道:「老陸,怎麼了?」「我感覺有些不對頭啊。」陸寇揉揉沒毛的腮幫子,喃喃說道。「不對頭?有什麼不對頭的?」周挺全沒放在心上。陸寇道:「按理說,我們趕到時謝文東正在和殺手們對峙,他是在看到咱們來了才逃走的,縱然耽誤了一些時間,謝文東等人也跑不了多遠,憑我們的速度,即使他們在體力充沛的情況下也不至於連個人影子都看不到,更何況謝文東已經和對方拚殺了一陣,浪費不少精力,其中恐怕有鬼啊!」

經陸寇這麼一提醒,周挺也是嚇了一跳,收起漫不經心的神情,正色道:「難道……」陸寇目光一凝,說道:「謝文東狡猾詭詐,他心中所想的自然不是普通人的想法,也許,他現在正在去忠義幫總部的路上。」「回馬槍?」「很有可能!」「唉!」周挺一跺腳,歎道:「好個謝文東啊,這都能被他想到,真是千變萬化,讓人摸不到頭緒。」「別洩氣。」陸寇一拍周挺肩膀,悠然道:「現在主動權還在我們的手裡,若是坐車追,我們仍能讓他永遠都到不了忠義幫的總部。」「可是用車勢必會驚動天哥的。」周挺擔心道。陸寇笑道:「如果有魂組的殺手向那邊逃竄,坐車去追天哥必然不會反對的。」「可是我們怎麼才能讓魂組的人往那邊跑?」陸寇一翻白眼,無奈道:「你說有,我說有,大家都說有,那沒有也變成有了。動動腦子吧,兄弟。」周挺雖然對陸寇教訓的語氣十分討厭,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點頭道:「眾口爍金。」「終於開竅了你。」二人原路返回,向問天正對自己手下兩位天王莫名其妙的失蹤感到奇怪,見他二人回來,問道:「你倆剛才去哪了?」「追殺魂組的殺手。」二人異口同聲道。「可有收穫?」向問天點點頭,又問道。陸寇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他們狡猾得很,往南面逃竄了,我和小周準備坐車去追。」「好!一起去!」向問天一句話差點讓陸寇和周挺吐血。後者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不用,魂組身上都有槍械,天哥去了恐怕有危險,而且我懷疑跑得只是小股力量,主力還應該留在此地,這裡需要有天哥的壓陣啊。」向問天想想覺得有理,也沒往心裡去,擺手給陸週二人調來十數輛汽車,並細心叮囑兩人小心。


四個輪子總比兩條腿跑要快多了。謝文東幾人正一路急行,身後隱約傳來汽車悶悶的轟鳴聲,暗叫不好,不是魂組的殺手追上來了吧。他一拉身旁人,喝道:「有汽車追上來了,快躲到……」他本來還想找地溝,可轉頭一瞧,他們所在的位置早己過了地溝的盡頭,只好改口道:「快躲進路旁的草叢裡。」姜森和任長風等人一驚,回頭張望,並未看到車輛的蹤影,豎起耳朵細聽,果然,隱隱中確有馬達的轉動聲。眾人暗暗佩服謝文東的耳力,紛紛跳到路旁的草叢內。


不一會工夫,陸寇和周挺的車隊遙遙在目,時速將近一百八,在公路上快飄起來。數百米的距離,轉瞬間到了眼前。「嘎吱」一聲,一輛汽車在距離謝文東等人藏身之處十米遠的地方停下,從車內跳出一人,身高體壯,面帶墨鏡,嘴角掛笑,正是陸寇。下車之後,先是左右望了望,沒發現有何異常之處,才彎腰蹲下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地面,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一下車,南洪門其他人也不得不停下,看他要做什麼。周挺老大不願意,嘟嘟嚷嚷走過來,見他木呆呆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在陸寇身旁也蹲下來,看著地面,可除了黃土之外,哪還有其他的東西。他笑道:「地上沒有寶,走吧!」「有!」陸寇道。「有?在哪?」「咭!」陸寇向地面一弩嘴。周挺看了半晌,才說道:「除了黃土,我再沒看見其他的東西。」「今天沒風,而且陽光明媚,在高速公路上為什麼有泥土?顯然是剛留下來的,還沒有被汽車壓過,才能保存得如此完整,但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一番,附近並沒有行人經過,除非,留下泥土的人一聽見我們的汽車聲就躲了起來,現在最怕我們、最想躲著我們的,只有謝文東。」陸寇悠然說道。周挺不服氣道:「可謝文東等人的身上為什麼會帶有泥土?」


陸寇無力道:「我不是神仙,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他二人說話聲不大,但十米開外的謝文東等人還是能清晰可聞。姜森倒吸一口冷氣,暗道陸寇這人真厲害啊,雖然他沒親眼看見,但也猜個八九不離十。黃土確實是謝文東和任長風二人留下的,剛才他倆藏身於土下斬殺魂組的殺手,出於匆忙,並沒有將身上的泥土打掃乾淨,剛才二人駐足翹腳觀望時,身體舒展,衣服死角攜掛的泥土也自然滑落,這個細節連謝文東都沒有注意到,偏偏陸寇眼尖得很,而且機警敏銳,馬上聯想到事情異常之處。姜森服氣的暗歎一聲,轉目看向謝文東,後者也正在笑瞇瞇的看著他,同時向陸寇的方向挑起大拇指,眨眨眼睛,蚊語細聲道:「了不起!」任長風冷然一笑,對方厲不厲害不關他的事,若是敢跨進雷池一步,威脅到自己一方的安危,他必會發出致命一擊。狹窄筆直、鋒利陰森的唐刀緩緩從刀鞘中拔出,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但霎時間,那股無形的殺氣蔓延開來。「撲啦啦」躲藏在樹上歇息的麻雀似乎感覺到殺氣的存在,驚空展翅飛舞。陸寇一驚,吸氣,脫口道:「有殺氣!」


殺氣是無形的,至少常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只有長時間在刀槍尖上摸爬滾打的人才能有所覺察。謝文東有時能感覺到,當殺氣濃重到威脅自己生命的時候,那種心跳加速、背後冒涼風的感覺愈加強烈。這不是第六感,完全出於先天的本能和後天的磨練。他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以為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才有這種特殊的能力,沒想到,現在他又碰上一個和他有同樣能力的人,陸寇。謝文東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現已不僅僅是欣賞他了,而是覺得他的存在對自己構成一種前所未有的成脅,和蒼狼給他一樣的感覺。「此人若不能為友,只得趁早除掉才是,以除後患。」謝文東心中暗暗合計著。


陸寇在感覺殺氣的一瞬間,刀已出現在掌中,周挺和他只有一步之遙,可連他都沒看清楚陸寇是如何拔刀的,甚至不清楚他的刀放在身上什麼位置。陸寇常說混江湖,混黑道,刀就是命,若是輕易讓別人知道自己藏刀之處,那也就等於將命暴露給對方一樣。所以,刀藏在他身上什麼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陸寇刀尖一指路旁的草叢中,凝聲道:「那裡有人!」


他話音剛落,周挺一個縱身躍了過去,同時,猛揮出一刀,力量之足,連空氣都發出嗡嗡聲。「喇!」一排草竿應聲而斷,斷口處整整齊齊,毫無連掛。一刀無果,周挺第二刀已然揮出。「喇!」又一排草竿折斷,當他揮出第三刀時,只聽得「噹啷啷」,火花四濺,周挺彷彿覺得自己這一刀砍在石頭上,下意識退後一步。沒等他站穩,草叢中射出一道寒光,直奔他胸口。


寒光又疾又狠,快似閃電,毒如蜂針,眨眼間到了周挺的胸前。周挺無奈,不得已又連連急退數步,本以為足可以避開,哪知道寒光如同厲鬼纏身,甩都甩不掉,已到了離他胸口三分的距離。「呀!」周挺驚慌失色,失聲而叫,上身後仰,雙腿猛一蹬地,急射出去。還沒等站穩,只覺得胸口一寒,寒光刺破了他的衣襟,再進一分,就可刺進他的心臟。「完了!」周挺一閉眼,感覺死神在向自己招手,地獄之門在為自己打開。「噹!」又是一聲金鳴,格外的刺耳。周挺沒有死,在他身邊多出一個人,帶著墨鏡,嘴角掛笑的陸寇。周挺對面還站著一位,一身黑衣,身材修長,英俊不凡,面帶茱鶩的任長風,手中一把唐刀,五指輕扣,寒光四射,森氣逼人,刀尖微微向下,人站在那裡,自然而然散發出清高淡雅之氣。如果他手中不是有刀,人們恐怕會以為他是文人墨客,很難想像剛才那道如影隨行的寒光是他刺出來的。「任長風?」陸寇笑問道。「哼,是你家大爺我沒錯!」任長風看都沒看他一眼,仰望天際,老神在在說道。一句話,高雅的風度盡失,也足讓眾人大跌眼睛的了。謝文東等人知道藏不住了,從草叢中站起來,他搖頭苦笑道:「長風如果說話文明一些,不失為一翩翩公子。」姜森笑道:「天性如此,他看他這輩子恐怕是改不了了。」


陸寇看了看任長風身後的謝文東,咧嘴大笑,問道:「看來,我想要謝文東的命,必須要過你這一關咯?」


任長風仰首未動,只是眼皮往下一搭拉,用眼角餘光瞄了瞄了對方,傲然斥道:「我出來不是為聽你放屁的,請準備。」


陸寇被他眼高過頂的神情逗樂了,說道:「很久以前就聽說北洪門有個任長風,驕傲的不得了,今天一見,果然……」


任長風並不想給他說完的機會,唐刀似蛇口的毒信子,直奔陸寇咽喉。「來得好!」陸寇大喝一聲,架刀於頸前,手腕一翻,寸半寬的刀身擋在吼前。「噹啷」,唐刀的刀尖正刺在陸寇的刀身上,二人各退一步,同時也讓任長風的攻勢受阻。他表面沒什麼,暗中卻驚訝不已,暗道對方好大的膽量,竟敢用刀身硬接,萬一有差,後果不堪設想。陸寇哈哈一笑,掄起二尺長的片刀,直上直下,奔任長風頭頂猛劈,同時喝道:「大家別光瞅我一人表演,殺掉謝文東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周挺如夢方醒,暗罵自己怎麼被人家那一刀嚇傻了不成。老臉一紅,揮刀衝向謝文東。後者未動,黑影一閃,他面前站穩一人,冷酷無情的面容,刀削一般的嘴唇,一雙漆黑的眼眸黑亮放光,手中倒提著一把開山刀,刀身中空,上刻暗花。「你是誰?」周挺直覺得此人非平常人,開口問道。「高強!」人冷,說話的聲音也同樣沒有一絲溫度。「哦。」周挺點點頭,笑道:「沒聽過。」「希望,你不是最後一次聽到。」高強小心的在衣袖上擦擦刀身,毫無預兆,突的一刀猛揮出去。太快了,快得讓人難以分辨哪是實體,哪是虛影,高強這一刀是他的招牌,不知道此招之下傷了多少人。要不是周挺暗加小心,真差點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刀傷到,即使如此,胸前還是被劃開一條口子。這倒好,先是被任長風刺個窟窿,現又被劃出一條大口子,周挺的衣服快散架了,他氣得臉色漲紅,伸手將上身的衣服撕掉,火氣上湧,怒吼一聲,向高強直射過去。


場中開始了混戰,兵對兵,將對將,只有謝文東最輕鬆安逸,站在一旁,笑瞇瞇的靜觀其變。南洪門人多,但謝文東一方卻儘是精銳,打在一起,一時間還真難露敗跡。縱然有個把人穿過保護網,衝到謝文東近前,亦被他輕鬆搞定。


正在雙方打得你死我活時,遠處又傳來汽車轟鳴聲,周挺一聽,心中大喜,高聲叫道:「兄弟們,咱們的援兵來……」高強加速一刀,將他下面的話又劈了回去。其實不用他說,場中眾人都不是聾子,全都聽見了,南洪門弟子精神振奮,打起來虎虎聲成。謝文東仰面大笑,說道:「你怎麼知道不是我的人來了呢?」「你做夢吧你。」周挺抽空回了一句。「真希望我是在做夢,可惜,不是。」謝文東故意無奈的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卻異常燦爛。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書目

謝文東沒有錯,周挺也沒有錯,事有湊巧,南北洪門的車隊恰恰是一起來的。看清楚之後,別說場中眾人驚訝,連謝文東和陸寇亦是一愣,暗暗吃驚。南北水火不相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雙方明爭暗鬥數十年,門下弟子傷亡有多少,早已經統計不清楚。特別是謝文東上台後,北洪門一路南下,勢如破竹,連挑南洪門八大天王中的四位,直打到其腹地上海,多虧有向問天苦苦支撐,才勉強挽回頹勢,南北之爭快要達到路人皆知的程度。而偏偏在陸寇和周挺阻殺謝文東這個大好時機時,南北援軍卻一起來了,而且是同路而行,雙方的領軍人物又都是門內數一數二的人物,場中拚死廝殺的人哪個不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帶領北洪門的是東心雷,帶領南洪門的是向問天。眾人停手,目瞪口呆的看著雙方各自的車隊。

向問天和東心雷的汽車各停道路一邊,兩人下車後,看清場中的局面亦是一愣,後者哈哈大笑,說道:「不知向兄所指的魂組究竟在哪裡?」向問天沒有回話,而是走到場中,看了看謝文東,又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陸寇和周挺的身上。二者嚇得一縮脖,基本上知道老大要說什麼了。果然, 向問天淡然問道:「兩位,魂組的人呢?你們不是來追殺的嗎?」


陸寇苦笑,無奈道:「魂組沒追上,結果遇到了謝……謝先生,結果,就動起來了。」「很好,很好。」向問天連連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轉頭看向東心雷,道:「你聽見了?」東心雷冷道:「我不是聾子,貴門天王的話我也聽得很清楚,不過,我不得不說一句,向兄你是申明大義的漢子,何為重何為輕你應該比我明白,不管咱們兩家的仇怨有多深,畢竟是咱們洪門內部的事,我想,你也沒忘記當初老祖宗創建洪門的初衷吧,『天下乃漢人之天下,哪容夷蠻踐踏!』我話到此為止。」


洪門創建於清初,宗旨為反清復明,發展到後期,成了抵抗外強的武裝組織。魂組是日本右翼所支持的秘密幫會,來中國的意圖自然不用多言,洪門於情於理都應該高舉清剿大旗,而南洪門在關鍵時刻竟然胳膊往外拐,幫魂組攔殺謝文東,東心雷的話旁敲側擊,暗示向問天沒有做到自己的本份。向問天歎了口氣,只是道句「受教了!」說完,轉身回到車上,招呼也沒打一句,調轉車頭,原路而回。陸寇看看周挺,周挺也在看著陸寇,二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半天,默默無語。還是周挺先狠狠一跺腳,接著小聲責怨道:「這次真是被你害慘了!」他一拉陸寇的衣角,道:「別在這裡站著丟人了,走吧!」


謝文東也沒為難二人,笑瞇瞇的目送他倆上車離開。任長風收刀,不無惋惜,「可惜,就這樣放他倆走了。」


謝文東笑道:「咱家老雷都說出那麼正氣凜然的話,我們還能有何動作嗎?」東心雷老臉一紅,道:「沒辦法,被逼到這份上,話只能這麼說了,不然,搞不好又是一場大廝殺,最後還是雙方損兵折將,讓人家魂組看笑話,有機可乘。」謝文東拍拍東心雷肩膀,說道:「老雷,我並沒有怪你,反倒覺得你剛才說得很對,也很有水平,能讓向問天啞口無言的,你是第一個!」


汽車已開出老遠,北洪門被甩得看不到蹤影,周挺還是覺得臉上陣陣發燒,不停埋怨陸寇出的主意能害死人,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怎樣受天哥的處罰呢!陸寇卻一直沉默著,時常在嘴角出現的笑容也消失得一乾二淨,臉色異常陰沉,沒有反駁一句,也沒人知道他是否真聽進周挺的話,直到快回到南洪門總部時,才有感而發道:「唉!此機一失,恐怕再難找出能讓北洪門瞬間土崩瓦解的好機會!」「切!」周挺一聽,氣笑了,搖頭道:「你的話,下回說什麼也不會聽了,白日夢你自己做就好,別再強拉上我了!」說完,他雙眼一閉,不再看陸寇,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魂組在上海突然的出現,而且是大張旗鼓的偷襲,打亂了南北洪門的對局,好比兩個正在下棋對壘到最緊要關頭的人被突如其來的第三者一頓大鬧,結果思路全亂了。謝文東正是如此,剛剛拿下了南洪門在上海最大、最豪華的賭場,勢頭正盛,本想一鼓作氣將向問天在上海的勢力一個個拔掉,結果魂組現身,讓他又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後顧之憂。


回鮮花酒店的路上,前後有無數的車隊護送,更有東心雷在前開道,即使如此,謝文東仍然感覺不放心,心情低沉。魂組第一輪偷襲受挫,沒再組織新的攻勢,似乎已經退縮了,但謝文東等人沒有一絲高興的理由,因為那是用暗組數十名精銳的性命換來的,也是暗組創建以來最大的一次損失。謝文東點著一根煙,沉沉吸上一口,吐出幾縷青絲,他摸摸胸口,衣下有包著暗組兄弟斷髮的手帕,他緩緩問道:「魂組和向問天,南洪門和魂組,誰為重,誰為輕?」


車內其他人明白他的意思,姜森握了握拳,說道:「魂組神出鬼沒,而且這次又派出了大批的精英,實力非比往常,隱藏在暗中,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任長風搖頭,說道:「攘外必先安內。魂組再強,強不過向問天,魂組勢力再龐大,但對我們北洪門並構不成實質性的威脅。所以,兩者比較起來,還是應該以南洪門為主,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應抓住南洪門士氣低落、人員不整的機會,將向問天一舉打出上海,這樣,南洪門再無屏障,只能龜縮回老家廣州。到那時,離南北一統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這可是老爺子一直以來的心願啊,魂組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任長風說的有他的道理,可立場不同,對事情的看法也不同,他的話聽在高強的耳朵裡卻變得異常刺耳,南北洪門統一與否和他一丁點的關係都沒有,之所以來上海,不是為幫他北洪門的,而是為追隨謝文東,但若是為了統一南北洪門而將東哥的性命都豁出去,高強忍受不了。他冷著一張臉,語氣冰冷道:「可你沒有想到魂組的存在對東哥始終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威脅。」若是東哥有個好歹,你北洪門還談什麼打垮南洪門?到時能自保現狀已實屬不錯了。後面的話高強忍住沒有說,畢竟一起做事這麼長時間,還是要給任長風留點面子的。


任長風並沒注意到高強的不滿,畢竟像他如此驕傲的人注意的只會是他自己,很少有看到別人的時候。他呵呵一笑,說道:「威脅是有的,但我們小心一些,不給魂組留下空子,想來也沒什麼大不了。」


高強聽後血氣上湧,而眼神冷冰如霜,「啪」的一拍方向盤,一字一頓道:「小心一些?怎麼小心?要是剛才坐在第一輛車內的是東哥,後果怎樣,你想過沒有?!」任長風嚇了一跳,沒想到高強發這麼大的脾氣,眨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謝文東笑道:「長風說得也有道理,只是捨魂組而先對付南洪門,恐怕會被道上的人恥笑。向問天能做到先把南北的恩怨拋在一邊,我們也同樣能做到。」他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明朗,想了想又道:「世事變幻莫測,隨機而定吧,如果真有大好的機會能一舉將向問天踢出上海,哪怕背上再大的罵名,我同樣也不會放過的。」後一句倒是謝文東的實話。


車內人互相看看,都瞭解的笑了,謝文東就是這樣的人,做事從來不受世俗的束縛,只要他認為可以去做的,那天王老子也攔不住,人言可畏,眾口鑠金,這些話從來沒在他的字典裡出現過。


一路無事,眾人回到鮮花酒店後,具是身心疲憊,謝文東也看出眾人精神萎靡不振,叮囑幾句,讓大家休息去了。別人可以休息,但他卻不行,回到自己房間後,謝文東又將劉波找來,開口第一句就直接問道:「有沒有魂組的消息?」劉波為難的搖搖頭,似有難言之苦,光抿嘴,不說話。


謝文東白了他一眼,道:「老劉,你跟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嗎?」劉波苦笑道:「我只是後悔當初不應該在東哥面前誇下海口。這次,魂組的人隱藏得確實很好,沒有露出半點馬腳,而且上海不比H市,我們人生地不熟,即使情報網絡初有規模,但與H市的比起來,差得太多了,而且……而且我懷疑魂組有可能隱藏在南洪門的勢力範圍之內,那裡是我們最難以接觸的地方。動作大了,很容易驚動南洪門,那麼,我們好不容易安插進去的眼線就全暴露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得不償失。」


「哦!」謝文東噓了口氣,背著手在房間內打轉,話鋒一轉,又問道:「現在忠義幫的內部如何?」


「啊?」劉波一愣,本來以為他在考慮魂組的事情,沒想到突然又問到了忠義幫,好一會才追上謝文東跳躍性的思維,說道:「還能怎樣,就一個字,亂。」正如謝文東所料想的一樣,他瞇眼道:「怎麼個亂法?」「今天,玄子丹一舉將傅展輝擒下,下面有實力的大頭頭們人人自危,紛紛聚集人手,以防不備,同時還有不少人想趁機奪權,反正整個幫會就是亂七八糟的一團了。」由於事情發生不久,劉波所知的也不是很詳細。謝文東點點頭,笑道:「還不夠亂,我們應該再加些調料。」


「東哥的意思是……?」劉波迷茫問道。謝文東仰面一笑,道:「如果再死一兩個老大級人物,那好戲很快就要開場了。」


「啊,啊!」劉波眼珠一轉,大點其頭,也笑了,說道:「沒錯,我去安排!」謝文東道:「讓老森去做吧,暗組對此行更熟練一些,告訴老森,別露出馬腳。」「明白!」劉波剛要走,猛然又想起什麼,轉個身又回來,問道:「東哥,那魂組的人呢?」


「我們現在連人家落腳的地方在哪、有多少人、都是些什麼人還沒有搞清楚,拳頭即使揮出去了恐怕多半也會打空,不然也是打在石頭上。打不了,就不去打,想不清楚,就不去想,他們的目標是我,早晚會自己主動上門的,我們只是等就可以了。」謝文東笑瞇瞇,胸有成竹道。劉波見他自信滿滿,沒再多問什麼,轉身告退。其實他不知道,謝文東表面輕鬆,心裡也是一點底都沒有,但他不會表現出來,他要是有一點驚慌之色,那下面還不亂套了?!


劉波走後,倦意襲來,謝文東打個呵欠,剛想洗個澡要休息,江琳不約而至。她來了有一會,一直站在門外,只是聽見房間內有說話聲,不好打擾,才沒進來。劉波出來時看見她後,嘻嘻笑了,認識時間長了,關係自然也近些,半開玩笑道:「如果我的房間外也能有你一樣漂亮的大美女在等候,那我做夢都會笑。」他的話遭來江琳一個大白眼,用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回道:「看來,你這一輩子做夢都別想再笑了。」「女人還真毒啊!」劉波撓撓頭,灰溜溜的跑下樓。


江琳進屋一看謝文東的模樣,嚇了一跳,接著「咯咯」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原來謝文東一身黑衣都快變成黃衣了,上面粘了不少泥巴,其中還夾雜著血跡,臉上更是黃一道白一道,比京戲裡的花臉強不到哪去。見江琳看著自己笑,他轉身照了鏡子,自語道:「還好沒天黑。」江琳笑問道:「怎麼?」謝文東自嘲道:「若是天黑時讓人碰到我這樣,不得以為我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殭屍嚇個半死啊。」他的話又是惹來江琳連連嬌笑,「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謝文東笑道:「本來我是這樣想的,可突然你……」「我明白,我明白,你洗澡的時候有人在你房間你不習慣,特別是女人,而且還是『陌生』的女人,對嗎?」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50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三章

謝文東報以苦笑。江琳的話雖然有些貶義,但確實是實話,他只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洗去一身的污泥,精神為之一爽,心情也明朗很多。當江琳再進來時,謝文東己換好衣服,頭髮濕漉漉的,不過神清氣爽,比剛才精神多了。江琳上下打量他,無論從哪看,他都像是個二十出頭、不經世事的年輕人,事實上也確是如此,但他做事的手法和深沉的心計,恐怕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也望塵莫及。謝文東誇張的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然後撫撫臉,笑道:「我身上沒長花吧?」

「啊?」江琳一楞,沒搞懂他什麼意思。謝文東道:「不然,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哈哈,」江琳沒想到他也有開玩笑的時候,展顏而笑,大方的坐在坐在床邊。在白粉色洋裝的襯托下,凸凹有致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齊膝的套裙無法蓋住那雙修長勻稱而又細緻光滑的小腿,沒有絲毫的瑕疵,恐怕連螞蟻爬上去都會滑倒。當她神情愉快的時候,鳳眼流露出迷人的光彩,如牛奶般細膩白淨的肌膚微微透出一絲紅潤,回眸一笑百媚生。江琳不是最漂亮的女人,但她絕對是可吸引男人眼球的女人,因為她身上有男人無法抗拒的媚氣,不管她是正眼看你還是側眼看你,都像是在放電,同時她也是智慧的女人,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比智慧更加光彩奪目的,特別是當智慧鑽進一個漂亮女人的腦子裡。


謝文東暗中歎了口氣,感覺上天有時也很公平,給了江琳一個落魄的出身,但也給了她一個女人想要擁有的一切。


江琳似乎也注意到謝文東的目光,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踏了踏腳,白色高根的鞋子與地板發出「噠噠」的聲音。很快,她又恢復了正常,身子前探,笑呵呵的問道:「好看嗎?」香氣迎面襲來,謝文東的目光終於從她的腿上移到她的臉上,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於美麗的東西,我也喜歡去欣賞。」「可惜,」江琳探出的身子又往前移了移,眼神閃動挑逗又像是挑戰的光彩,婉轉道:「你只敢欣賞卻不敢碰。」她是善於用自己身體說話的女人,洋裝無法掩飾凸起的酥胸,深深的乳溝在謝文東眼前浮隱浮顯,甚至連裡面白色文胸的絲蕾都能隱約可見。謝文東仰面,笑了,走到窗邊,昂首看向夭際,說道:「天上的雲彩只需要一點點來點綴天空就好了,若是太多太厚會變成烏雲的。」江琳不懂他的意思,挑起彎彎的秀氣的眉毛,等他下語,結果好一會,謝文東都沒再說話。她終於先忍不住,開口問道:「什麼雲彩,我不懂?」


謝文東回頭,帥氣的聳聳肩,說道:「我雖然算不上專一的人,但也不想去招惹再多的是非。」


江琳紅唇微啟,神色有些僵直,她是第一次主動邀請男人,而且出於真心,沒想到卻吃了謝文東一個大閉門羹,對於她這種被男人捧著護著慣了的美麗女人,心中的挫敗感和失落可想而知。不過她反應也很快,強做歡笑道:「我只是和謝……謝先生開個玩笑而已。」謝文東暢聲一笑,倒了兩杯茶水,說道:「我就說嘛,像江小姐這樣美麗動人的女人怎麼可能看上我這個壞蛋,哈哈!」「你確實是一個壞蛋!」江琳明知道他在給自己台階下,卻沒擊起一絲的感激,反而更加令她臉紅。她一轉話題,小心翼翼的問道:「聽說,博展輝落到玄子丹的手裡了?」來了!這才是江琳最關心的。謝文東暗笑,神色淡然道:「沒錯,玄子丹恐怕不會輕鬆的讓他死去。」江琳目光一冷,緊咬銀牙說道:「古代,有一種將魚網緊縮在人身體上,然後將凸出來的肉一塊快割掉的刑法,據說受刑的人可以挨數百刀還能不死。」謝文東對古代的歷史沒研究,不過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接道:「江小姐說得是凌遲?」「對他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生,任何一種刑法用在他身上都不過分。」江琳目光冰冷得可凍死一頭大象,天下最毒不過婦人心。謝文東揉揉額頭,感歎道:「還好,博展輝沒有落在你手裡。」


江琳起身,恭敬的深施一禮,正色道:「多謝謝先生!」「哦?」謝文東揚起頭。「如果沒有謝先生幫忙,我只怕一輩子也等不到博展輝能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江琳解釋道,說完,起身告辭。謝文東淺飲一口茶水,邊送邊說道:「江小姐,我能瞭解你的心情,但有一點我還是要說,永遠不要讓仇恨蒙蔽你的眼睛。」江琳歡顏笑道:「沒,我不會的。對了,不要江小姐江小姐的叫,聽起來怪彆扭的。」謝文東一拍額頭,笑道:「是啊,朋友之間如此稱呼是有些不合情理,你也不要謝先生的叫我,直呼我名或叫我文東都可以,我也叫你一聲江姐吧,嗯,江姐不太好聽,叫琳姐好了。」謝文東撓頭笑瞇瞇的樣子,天真得像個孩子,此時,任誰能像到他是那個能令南洪門畏懼十分,令魂組恨得咬牙切齒,令黑道諸雄聞風喪膽的地下霸主——謝文東。「嗯!」江琳歎了口氣,想要說些什麼,又搖頭嚥了回去,笑著擺擺手,轉身走了。謝文東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暗道,如果不出意外,博展輝要開始受苦了。他料想得沒錯,江琳出了鮮花酒店,坐車直接去了忠義幫的本部找玄子丹去了。


隨著魂組的出現,南北洪門的爭鬥似乎平淡了一些,雙方都沒再出現大規模的火拚場面。洪門是安靜了,可剛剛發生內亂的忠義幫卻充滿了火藥的氣息。博展輝死了,據看過他死像的人透漏他死得極慘,身上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玄子丹同時向幫會內列出博展輝數條罪狀,其中難免有添油加醋的地方,但還是有令人髮指的實事,以示不殺此人難以平民恨。


國不可一日無君,幫會也不可一日無主。群龍無首,在強敵環繞的黑道裡,幫會很難生存下來。玄子丹明白,其他的大哥級人物也明白,對於博展輝死後所留下的肥缺,任誰都想上去坐上一坐。齊笑龍,是忠義幫內資格比較老又深具實力的人物,他和博展輝屬同輩,當初一起闖蕩上海也立下過汗馬功勞。人就是這樣,共擔苦難容易,而同享榮華富貴卻難。忠義幫一日日壯大,下面的人異心也越來越重,對博展輝表面還是尊重,私下裡怨聲載道,各個暗藏私心,齊笑龍就屬於其中之一。


博展輝死後第三日,在黃浦江中又發現一具屍體,經警方證實,此人名叫博利,疑為他殺。「啪!」齊笑龍將報紙摔在桌子了,揉揉腮幫子,沉聲道:「玄子丹好狠的手段,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他竟然連人家的獨苗都不放過,可惡!」


他下面的人說道:「玄子丹狼子野心,誰都看得出來。他舉出博展輝那麼多罪狀,實際上不就是找個理由名正言順的造反嘛,我看,他最想要的就是忠義幫老大的寶座!」「這還用你說!」齊笑龍冷笑道:「瞎子也能看出來。他玄子丹才多大的歲數,在忠義幫才混了幾年,胃口倒是不小,哼哼,老大的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坐上去的。」即使要有人來坐,也只有我有這個資格!後一句他憋在心裡沒有說,他的手下一干心腹可看出來了,紛紛不平附和道:「是啊,玄子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不如,帶上咱們的兄弟,殺到總部將他做掉算了,留著也是個禍害。」「打出為老大平反報仇的口號,也算是名正言順的。」齊笑龍正有此心,下面人一嚷嚷,正合他心意,不過他也不傻,既然玄子丹能一舉拿下博展輝,固然是他有一定的根基和實力,最最主要的是有北洪門老大謝文東的支持,想動玄子丹,他一個人的力量還不夠,同時也要看人家北洪門的意思。


齊笑龍先給與他關係最為密切的忠義幫內兩位大頭目譚小春和魏明打了電話,將他二人約到自己家,說明自己意圖之後,譚魏二人毫沒猶豫,撫掌贊同。三人同是野心勃勃,可謂一拍即合。最後,齊笑龍說道:「其他的因素,以我們的實力都很好掌控,唯一一點有些麻煩的是……」下面的話他故意頓了一下,沒有說下去。譚小春和魏明見他干長嘴不說話,急道:「齊老大,有什麼話你倒是說啊!什麼麻煩啊?」齊笑龍一字一頓道:「北洪門的謝文東!」「呀!」譚魏二人同時倒吸冷氣,忍不住打個冷戰,經齊笑龍這麼一說,他倆也想到謝文東和玄子丹的關係,如果沒有前者的呼應,玄子丹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博展輝啊,更談不上能將其生擒活捉。他二人同聲問道:「對啊!齊老大,咱們要幹掉玄子丹,謝文東能同意嗎?」齊笑龍沉思良久才喃喃說道:「同不同意我不知道,但是事情我們還是要做的。」「萬一北洪門怪罪下來,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啊,到那時即使殺了玄子丹也毫無意義了。」魏明心思還是比較敏捷的。


齊笑龍狠狠一握拳,道:「那也未必,一個死人,對於任何人都是沒有半點用處的,如果玄子丹死了,我們又能順利拿下老大的位置,給他謝文東足夠多的好處,我看以他的為人,也未必會難為咱們,再者,我想先和謝文東聯繫一下,探探他的口風如何。」「嗯!」譚魏二人點點頭,認為齊笑龍的話有一定道理,說道:「齊老大,咱們聽你的。」


齊笑龍並不是開玩笑,送走譚魏二人後,他開始著手準備,廣招人手,同時不忘打探玄子丹及其幫內其他勢力的動靜,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思。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還真被他聯繫上了謝文東,提出要登門拜訪,後者倒也同意了。第二天,天剛濛濛亮,齊笑龍就動身去了鮮花酒店,畢竟他還沒搞清楚謝文東的意思,不敢搞得太明目張膽。


他是第一次見到謝文東本人,二人一見面,他第一感覺就是驚訝,雖然早聽說謝文東很年輕,可沒想到他年輕到這種地步,如果在大街上碰到,他絕對不會看第二眼的毛頭小子的模樣。謝文東依然是一身乾淨整齊黑色立領的中山裝,顯得成熟一些,但仍無法掩飾其臉上的稚氣。剛開始,齊笑龍還不敢肯定眼前的年輕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支吾道:「謝……謝先生?」


謝文東瞇眼一笑,落落大方的擺擺手,說道:「我是,齊先生請隨便坐。」見他還是盯著自己猛看,滿臉的狐疑,謝文東的那雙單鳳眼都快笑成兩條線了,聳肩道:「無事不蹬三寶殿,齊先生到我這裡來,不是只想看看我長什麼樣子的吧。」「啊?啊……啊!」齊笑龍咧嘴一笑掩飾自己的尷尬,道:「謝先生,真是不……不好意思,因為你太年輕了,我一時……」


謝文東搖手,他對別人討論自己的年齡與相貌沒興趣,直截了當的問道:「齊先生若是有事,請直說,若是沒事……大家都很忙,沒有必要耽誤彼此的時間。」齊笑龍見他面露不快之意,心裡一緊,忙道:「有事,有事。」「何事?」「哦,不知道謝先生對我們忠義幫的這次變動有什麼看法?」齊笑龍不敢再廢話,切入正題道。謝文東仰面,想了三秒鐘,說道:「無所謂。」「嗯?」齊笑龍沒聽懂他的意思,張目疑問的看著謝文東。後者點起一根煙,笑道:「那是你們忠義幫內部的事,具體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也不想插手過問,總之,就算你忠義幫企鵝飛上天,母豬爬上了樹,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哦……這個……」謝文東的話並不是齊笑龍想要聽的,總感覺對方在應付了事。沒笑擠笑,又問道:「可……可謝先生是支持玄……子丹的啊。」謝文東瀟灑的一聳肩說道:「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有支持任何人,其實不管是誰,只要能殺了博展輝的,我自然而然會助他一臂之力。」一頓,他仰面昂首又道:「我討厭的只是博展輝一個人而己,至於支持忠義幫裡的誰,還談不上。」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書目

聽謝文東這話,齊笑龍心中一塊石頭算是安穩落地,婉轉道:「沒錯,我也很不恥博展輝的為人,但他是老大,我們做兄弟的亦是敢怒不敢言,現在他垮臺了,其中玄子丹雖說出了不少力,可他以老大的接班人身份自居,恐怕,難以服眾吧?」他說得委婉,眼睛一直盯著謝文東不放,打算從他臉上看些端詳出來。可他失望了,謝文東一直保持著笑呵呵的表情,連目光都沒有一絲波動,他手中把玩著打火機,來回甩動,發出「啪啪」響聲,笑道:「我剛才說過了,誰做老大,那是你們忠義幫的事,我是外人,不好表態,也無權插手,齊先生,大家都是聰明人,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嗎?」

「哦,」齊笑龍先是一楞,接著連連點頭,慧心一笑,忙說道:「明白,明白我明白謝先生的意思了!」


謝文東面露不耐,打個呵欠,說道:「齊先生如果沒什麼事,留下來一起吃頓便飯吧。」他的意思很明顯,開始下逐客令了。不知道齊笑龍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順竿往上爬,藉著謝文東的客氣之言,獻媚笑道:「那就討饒了,呵呵。」


撲!謝文東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差點噴出來,暗道這傢伙的臉皮還真是夠厚的,不傻裝傻的人最可惡。一頓飯下來,謝文東吃得並不舒服。吃飯時,身邊有一個人從始至終、沒有片刻停歇、變換著各種各樣肉麻的語言來恭維你時,任誰都不會有好胃口,特別是象謝文東這種並不喜歡聽恭維話的人,他的脾氣算不上暴躁,但也絕對談不上柔和,能忍住沒當場發作,說明他比以前成熟許多。好不容易將齊笑龍送走,旁邊的姜森笑出了聲,總結一句話:「他是善於言辭卻不善於察言觀色的人。」


「媽的,」謝文東笑罵道:「不用選別人了,就他吧。」隨著閱歷和年紀的增長,不再像以前,謝文東已經很少有罵人的時候,即使是他怒極氣極也不例外,從談吐舉止上看,己完全成了一派文明人的模樣,當然,這不包括他無可奈何時,比如現在。彈了彈手指,他瞇眼又補充道:「將齊笑龍準備對玄子丹不利的消息放出點風聲,不要太大,只是能讓忠義幫那些頭頭們瞭解一二即可。」「為什麼?」姜森對自己弄不懂的事總是喜歡刨根問底。謝文東悠然一笑,道:「一個好故事,精彩的部分要開始時,前面總是需要有一些鋪墊嘛。」姜森還是不懂,剛要追問,謝文東搖手道:「問是一種好習慣,不過若是能一邊去做一邊去理解,你會從中學得更多。」言罷,謝文東突然歎了口氣,走到臨街的窗前,一扶窗稜,又道:「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你們身邊,也許有天我可能莫名其妙的死了,或者厭倦了準備離開退出時,你們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姜森嚇得一哆嗦,不知道東哥怎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疾步上前,來到謝文東身後,小心問道:「東哥,你……」


謝文東笑呵呵的轉過頭,擺手道:「沒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己。世事無常,瞬息萬變,這一分鐘我還站在這裡,可誰知道下一分鐘會發生什麼。人有生老病死,只要話著精彩,活著隨心所欲就足夠了。」姜森吸氣,感覺腦中暈沉沉的,比平時重了很多,他不知道謝文東現在在想什麼,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對東哥的內心原來是如此的不瞭解,所以他只能苦笑,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謝文東是不需要別人安慰的人。看出姜森的想法,他舒展眉梢,笑道:「真奇怪,不知道怎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可能魂組的偷襲真的刺激到我的內心最深處了吧。」說著,他小孩子脾氣的擤擤鼻子,嘴角一挑,拂袖背手道:「總有一天,我也要給魂組那些坐在安樂窩裡享福的人一個天大的驚喜! 」是什麼樣的驚喜,姜森不得而知,但他清楚,只要謝文東想得到、說得出的那他一定能將其付之於行動。


謝文東準備拿齊笑龍開刀,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他看不出人家的眉眼高低,正因為這樣,說明他也是個自私自利、眼中只有自己的人,這種人最容易被利用,所以他順理成章成了謝文東的首選對象。當日晚間,眾人聚集一堂一起吃晚飯間,江琳亦在其中,謝文東有意無意中提到齊笑龍來找自己這件事。別人都沒放在心上,只是三眼捂著肚子,細嚼慢咽的吃著菜,隨意問道:「齊笑龍是誰啊?」他小腹的傷還沒痊癒,不過精氣神十足,走起路來和普通人無異。姜森道:「就是忠義幫裡的一個有些實力的頭頭。」「哦?」東心雷擦擦嘴,抬目問道:「他來找東哥幹什麼?不是想要回海港酒店那一份吧?!」


姜森搖頭笑道:「當然不是忠義幫再沒有自知之明,也不會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老虎嘴裡拔牙。齊笑龍來是邀請東哥幫忙的。」「幫什麼忙?」「借咱們之力除掉玄子丹!」姜森若無其事,悠然說道。別人聽後沒什麼感覺,稀鬆平常,黑道本來就這這樣,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吞併你,可江琳一聽這話,臉色微變,垂首立耳,仔細聽著眾人的談話。她和玄子丹的關係可以說很微妙,後者即是她的恩人,又似她的親人,若是沒有發生那件悲慘的事,玄子丹恐怕早已成了她的姐夫。


「靠。」三眼大嘴一撇,臉上流露出輕蔑之意,別過頭去,低頭吃飯,不再說話。東心雷玩笑道:「如果能得到足夠多的好處,也是可以考慮的嘛!」「是啊!如果他當了忠義幫的老大能將名下一半的地盤送給咱們,這個忙也是可以幫上一幫的。」姜森瞄了一眼江琳,半真半假道。李爽聽後也跟著隨聲附和,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看樣子大有出人助齊笑龍一臂之力的意思。江琳急得直搓手,只是謝文東還沒表態,她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旁敲側擊道:「人家剛幫你們除掉大患博展輝,既然知道齊笑龍心懷不軌,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麼還能反過來與其同流合污呢。」任長風斯條慢裡的拿起手帕輕擦嘴角,老神在在道:「萬事利最大,有利不做,那還出來混什麼。」江琳一聽,鼻子差點氣歪了,再看任長風那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無奈,鳳目一轉,看向謝文東,兩柄小扇子似的睫毛呼扇呼扇的上下擺動。謝文東開起話頭,一直沒說話,只是邊默默吃著飯邊聽眾人講話。話是他挑起來的,自然也該他來收尾,放下筷子,喝口茶水,酒足飯飽的拍拍肚子,總結出一句話:「見機行事吧!」


說出這麼一句模凌兩可的話後,謝文東起身,回房間了。李爽搖搖肥頭大耳的腦袋,環視眾人問道:「東哥什麼意思?」


三眼跟著站起身,說道:「東哥的意思就是,我們幫誰不幫誰,最終的決定還是要東哥自己拿定。」「靠,你這不是等於沒說嘛。」李爽掘嘴道。三眼壞笑道:「所以,愚蠢的人只能問出愚蠢的問題。」說完,怡然自得叼起煙,笑呵呵走到一旁。


李爽眼睛一瞪,剛要發作,又不知出何原因忍了回去,對在坐的一干人道:「要不是看他身上的傷還沒好,我早上去狠狠揍他一頓了,你們信不信……」沒等他把話說完,眾人紛紛站起身,三兩成群,走人了。「哎?哎,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們急著走什麼?」李爽不滿的嚷嚷道。「你自己在這好好的自言自語吧。」高強回頭扔下一句,再不理他。


江琳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垂首,眉頭緊鎖,滿腹心事。回到自己房間後,想了片刻,還是給玄子丹打了電話。


齊笑龍要對自己不利,這話若是別人說,玄子丹未必會相信,可江琳傳出來的話卻不得不信。掛斷電話後,玄子丹暗暗倒吸冷氣,忖道好險啊!自己還沒有準備,而且博展輝一死,下面那些人不少對他都是面和心離,加上幫會需要處理的事情堆積眾多,他的時間大多花在這上面,要是齊笑龍真突然打來,那自己必然慘敗無疑。還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謝文東還沒站在齊笑龍那一頭。自從玄子丹得到江琳傳來的消息後,一方面加強戒備,同時廣拉親信,四處遊說立場中立的頭頭們。齊笑龍倒是沒有他那麼緊張,那日在鮮花酒店,謝文東透漏給他的信息是可以暗中助他,有了北洪門的支持,那玄子丹變得微不足道了,即使各方面的消息都表明後者在暗中蠢蠢欲動,他也沒放在心上,而是拉上譚小春和魏明兩個親密夥伴,密謀計劃。月末倒數第二日,晚,天陰有雲,看不見星斗,就連月亮也隱藏在烏雲背後,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東方夜總會,是魏明的場子,在當地名氣不小,但面積卻不足籃球場大,屬於中型舞廳。裡面裝修的很一般,有些裝飾甚至已經破舊,但絲毫沒影響到它生意的興隆、火暴。魏明與當地警方關係交好,上下都有聯繫,甚至有時當地警方無法完成上面定下來的,指標時,還要找他幫忙,即使是在嚴打期間,警察的鐵拳也打不到他的頭上,因此,此處成了一處只要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場所。吸毒、嫖娼、賭博,在這裡都可以找到,當然,前提是你必須有足夠的家底來讓你揮霍。


齊笑龍和譚小春都經常光顧這裡,因為東方夜總會裡有他們喜歡的一切,今天,這兩位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和魏明打了一聲招呼後,前後到場。二人將隨身的小弟們扔在大廳,自己鑽進一間包房。兩人屁股還沒坐熱,魏明也到了,他喊來夜總會的「媽媽」,讓她將新到的幾位小姐叫來,齊笑龍和譚小春聽後,正合心意,笑容滿面問道:「怎麼,魏老弟又引進新人了?」


「剛走了一批,沒辦法,只好臨時找些新手,再說,現在出來玩的人都喜歡清純的,越嫩越高興,價錢也高。」魏明經驗豐富,說起話來底氣十足。譚小春倒酒,拿起喝了一大口,問道:「不知道長得怎麼樣?」魏明故意上下看看他,仰面笑道:「兩個字,水靈。」譚小春一聽也笑了。齊笑龍趁小姐們還沒來,正色小聲說道:「你兩位準備怎麼樣了?我這面可是萬事具備,打算下月初就動手。」潭小春和魏明收起色迷迷的笑容,沉聲道:「沒問題,人手都準備好了,就等動手呢。」


「啪!」齊笑龍一合手掌,笑道:「此事當萬無一失了,而且又有北洪門支持咱們,玄子丹想不死都難,等事成之後,你我三人,將共統忠義幫。」「好!咱們熬了這麼多年,終於盼到出頭的日子了,哈哈!」魏明精神抖擻,仰面大笑。


幾人正說笑間,「媽媽」領著數明年輕艷麗的女郎走進包房。齊笑龍和譚小春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住,拔都拔不出來,嘴巴張開,就差點沒流出口水了。齊笑龍目光盯在小姐們的臉上不放,問道:「老魏,這些妞從哪找來的?」


「怎麼?你齊老哥不是想挖兄弟牆角吧。」魏明嬉笑道。「奶奶的,我今天都是真有這個意思了。」齊笑龍直言不諱,他和魏明相識多年,說起話來也沒有太多的客套。「哈哈!你饒了兄弟吧,我可就是靠這來吃飯呢。」魏明向一旁媚笑的「媽媽」擺擺手,道:「沒你的事了,出去吧。」「媽媽」連連點頭,臉上擦抹的胭脂都快被她笑得掉下渣來,說道:「知道知道,齊哥,譚哥,你二位玩好啊!」「嗯!」齊譚二人不耐其煩的點點頭。「媽媽」出去之後,幾人再忍耐不住,紛紛拉上自己心儀的小姐,讓其坐在自己身邊,上下其手。魏明掏出一支白色透明的小口袋,笑道:「先來點刺激的。」譚小春一看大樂,拍手道:「這口我喜歡!」說著,打了個呵欠,接過魏明遞來的細長吸管,迫不及待的將口袋裡的白色粉末倒在茶几上,手指一粘,塞進嘴裡。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51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直到半夜凌晨,齊笑龍才在一干手下的攙扶下走出東方夜總會。他年近四十,沒有魏明和譚小春那樣的體力,玩一宿對於他來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今天的酒沒少喝,加上又吸些白粉,腦袋暈乎乎的,他的手下也比他強不了多少,一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走起路來直畫Z型。出了舞廳,夜風一吹,齊笑龍稍微清醒一下,上了車後,叮囑手下道:「酒沒少喝,開車小心點,慢點沒關係,別給我出事就行。」開車的是個三十左右的青年,身材魁梧,膀大腰圓,來自東北,性情十分粗曠,笑道:「齊哥你放心,這點酒不算什麼。」「嗯!」齊笑龍對他的技術和酒量都很放心,點點頭,道:「走吧,回家。」

天至半夜,路上行人稀少,只是偶爾有車輛飛馳而過。那司機也真聽他的話,只掛二擋,緩緩而行。齊笑龍的車走不快,他手下坐著的兩輛汽車也只好慢行跟著。等汽車進了齊笑龍所控制的地盤時,開在最前面的那輛汽車突然停了下來。在汽車右側路旁的公共汽車站點站有一位年輕的女郎,一頭柔順光滑的秀髮直披窄肩,隨風輕舞,有股說不出的飄逸,身上黑色緊身的皮衣皮短裙,張顯惹火的身材,裙下露出一雙白膩柔嫩的修長大腿,與黑衣形成強烈的反差,好似黑暗中的暗夜精靈,任誰都無法否認,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也正因為這樣,汽車才下來。車裡的人張嘴驚訝道:「我操,哪來這麼漂亮的小妞。」說著,他將車窗放下來,探出頭,嬉皮笑臉道:「小姐,現在天晚了,沒有公汽。」


黑夜女郎只是掃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有,別過頭去。「哎,還挺有個性的!」那人拉開車門,從車裡走下來。


感覺不到車的搖晃,昏昏欲睡的齊笑龍慢慢張開眼睛, 問道:「怎麼不走了。」司機回頭笑道:「齊哥,那有一個漂亮的小姐。」順著司機指的方向,齊笑龍順勢看去,迷濛的醉眼突得一亮,脫口道:「是挺漂亮的。」透過車窗,他前後張望了一下。


司機看出他的心事,蕩笑道:「齊哥,現在都十二點多了,周圍沒人,不如把弄來,好好享受享受。媽的,我這一輩子還沒上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司機色迷迷的目光在女郎身上來回打轉。齊笑龍還是比較小心的,深更半夜,一個漂亮的女人站在大街上不回家,事情多少有些怪異。可前後左右靜悄悄的,連個人影子都沒有,要說其中有詐,似乎又不合情理。想罷,他故裝深沉,說道:「你去把他她過來。」司機樂呵呵的答應一聲,齊笑龍的話正合他的心意,快速下了車,越過同伴,疾步走到女郎近前,等離近一看,司機差點流出口水,女郎瓜子臉,皮膚白嫩細膩,面上白淨得找不到一絲斑暇,性感的紅唇微微開啟,一對大而明亮的彎杏眼如同兩顆閃閃發光的寒星鑲嵌在面頰之上,即使她板著臉,只看她的眼睛也好像是在笑。


「小……小姐,請問貴姓?」司機好像一時間不會說話了,結結巴巴道。「我姓什麼,好像不關你的事。」女郎的聲線柔細中略帶沙啞,很好聽,給人撒嬌的感覺。司機眼中只看到女郎的嘴唇一張一合,甚至沒聽清她剛才說得是什麼。「我老……我老大請……請你過去一趟。」「找我,就讓他自己來。」女郎撇了他一眼,這一眼,讓司機打個冷戰,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


好一會,司機終於想起自己的任務,面容一整,朗生道:「要找你的人可是我們的瓢把子,識相的就跟我走。」說著話,他上前就要抓女郎的手腕。哪知女郎迅速一轉身,黑髮舞動,發縷間幾根白色的髮帶不經意間從司機眼睛上滑過,後者低叫一聲,急忙摀住眼睛,痛得眼淚直流。可惜眼睛上的痛楚是他最後的感覺,女郎轉身之際,快速從腰間摸出一把一指寬,兩指長的袖珍匕首,動作極快,在司機的嗓子上狠狠刺了下去。司機連叫聲也來得及發出,女郎已將他的氣管刺穿。這一擊又快又準,顯然女郎是經過特殊訓練過的。脖子上血流如柱,屍體直挺挺的倒地,艷麗的鮮血在空中畫出一道彩虹。


「呀!」包括齊笑龍在內,在場的所以人無不大驚失色,本能的拔出隨身攜帶的傢伙,看樣子準備一擁而上。


女郎的攻擊只是個開端,只聽街道拐角處突然傳來轟鳴聲,眨眼工夫,數輛摩托飛駛而來,車上的人具是黑布蒙嘴,手中提在明晃晃的鋼刀。「不好,有埋伏 !」齊笑龍手下一名大漢站在大街中央,知道遇到了偷襲,剛想舉刀砍飛速開來摩托車上的騎手,可惜他的動作太慢了,至少和摩托上的人比起來是這樣的。他的刀剛剛舉起,騎手微微一帶車把,手起刀落,大漢的胳膊硬生生被砍了下來,連帶著半個腦袋。摩托駛出十米開外,屍體才頹然倒地,腦袋好像盛開的花朵,白的紅的灑了一地。齊笑龍在黑道混了將近二十年,可這樣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嚇了一閉眼,手忙腳亂的擠到汽車的駕駛位,剛要發動,只聽車窗輕響,抬頭一瞧,三魂六魄頓時嚇飛出一半。黑衣女郎正站在車旁,面無表情的輕敲車窗,手中還拿著那把粘血的袖珍匕首。「如果你想跑,我保證你會死的更快。」女郎依然用她那嬌柔沙啞懶洋洋的聲音說道。


本來在男人聽來如同天籟之音的聲音傳進齊笑龍的耳朵裡卻變成了死亡的召喚,他忍不住一震,疑聲問道:「你是什麼人?」「血殺!文東會的血殺!」又一個聲音在他另一面傳來。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只見一位身材不高,而結實異常的漢子拉車門做到副駕駛坐上,平凡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完了!文東會是什麼組織齊笑龍自然知道,血殺是什麼他也知道,坐在自己身旁這位相貌平常的年輕人也更知道是誰,顫聲說道:「我……我,我和謝先生是合作的夥伴,你,你,你不認識我?」


「對不起,」年輕人歪頭笑道:「東哥讓我要你的命。」「為……為什麼?」齊笑龍想不通,謝文東為什麼要殺自己,當初不是說好了一起對付玄子丹的嘛!「東哥的話,我一向只聽不問,至於究竟為什麼,你去問閻王吧。」說完,年輕人從腿上拔出匕首。「別……別……」齊笑龍後悔了,後悔自己不應該主動找上謝文東,他本人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自己的手下能來救他。可當他左右環顧的時候,他徹底失望了,路上橫七豎八躺著數具屍體,而站著的,具是手持鋼刀,冷酷無情的陌生人。


「你,可以祈禱了。」年輕人話音未落,一把抓住齊笑龍的手掌,另一隻握刀的手石光電閃一般在他脖子上點過,動作快極,匕首的刺入和拔出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接著,他抓起齊笑龍的手,讓他按在自己脖子上的傷口處,說道:「如果你的生命力夠頑強,或許能活五分鐘。」說完,年輕人悠然下了車,對女郎笑道:「不錯,第一次出手就如此乾淨利落,或許東哥能喜歡你。」女郎垂頭,彎彎杏眼好像是在笑,她平靜道:「我會努力的。」年輕人向眾人擺擺手,道:「走。」


黑色的摩托車隊像是一陣旋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事情從頭到尾加起沒上兩分鐘,這就是文東會也是謝文東引以為傲的血殺,年輕人正是血殺的老大,姜森。「不,不要走!」齊笑龍雙手死命的按住脖子上的傷口,一刻不敢放鬆,


即使如此,鮮血還是不停的順著他的手指滑落。他的臉上蒼白如紙,好像被人勒得喘不過氣,嘴巴張得大大的,大口大口吸著氣,眼睛睜得滾圓,裡面充滿了恐懼。當齊笑龍被人發現時就是這副慘狀。魏明和譚小春趕到時,齊笑龍早已經斷氣多時,周圍有不少齊笑龍的手下跺腳捶胸。「好狠的手段啊!」魏明用力搬開齊笑龍的手指,露出脖子上飛薄的傷口,正好切斷了通往心臟的動脈。他轉目陰森問道:「是誰做的?」齊笑龍的手下們互相看看,其中一人壯著膽子答道:「不知道,當我們趕到時,齊哥就已經這樣了。」「媽的!」魏明狠狠一拳砸在車窗上,直喘粗氣。譚笑春道:「和老齊能有恩怨的,而且手段又如此殘忍的,恐怕只有他了。」


「誰?」「聽說博展輝死時身上的傷口不下有三百道之多。」「呀!」魏明倒吸涼氣,疑道:「難道,他已經知道我們要對他不利,才派人暗殺了老齊?」譚小春冷笑道:「十之八九吧!」


「恩……」魏明長長悶哼一聲,仰頭振聲問周圍齊笑龍的一干部下道:「你們想不想為你們的老大和死去的兄弟報仇?」


「想!」眾人異口同聲道。「好!好好!」魏明連點頭,說了數聲好,又道:「那把玄子丹的腦袋切下來祭奠你們的老大吧!」「殺了玄子丹!」「為老大報仇!」齊笑龍的手下們情緒激揚,一各個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馬上將玄子丹生吞活剝。


忠義幫那邊鬧得不亦樂乎,謝文東這邊倒是輕鬆自在。姜森領著血殺圓滿而歸,未損一人,也沒暴露身份,謝文東很是高興,看著眼前這排身型相貌各異但身手卻都同樣出類拔粹的血殺漢子們,心中說不出的喜歡,從頭看到尾,最後目光落在那年輕女郎的身上,他微微一楞,疑惑的看向姜森。後者明白他的意思,笑著解釋道:「東哥,血殺從來不缺少女中豪傑。」


謝文東一聽笑了,姜森的話勾起他的回憶,無限感歎道:「是啊!比如影,還有文姿。」


「可惜一個已成人婦,另一個也去了美國。」姜森小心的試探道:「東哥,你現在身邊確實缺少個貼身的保鏢。」 』


謝文東笑道:「老森,有你在,我已經很放心了。」姜森搖首道:「那不一樣,有些場合,我跟著你不太方便,如果你身邊有個女秘書,別人的警惕性也會放低。」


「哈哈!」謝文東仰面而笑,轉頭對女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風。」女郎頜首,輕輕說道:「大家都叫我小風。」「是小瘋子。」姜森解釋道:「別看小風外表是漂亮又柔弱的樣子,她要瘋起來,比瘋子還瘋。」


謝文東無奈苦笑,姜森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人一向很特別,第一個是影子,第二個是蚊子,到了第三個又成了瘋子。不過有一點他很滿意,那就是一個比一個漂亮。他並不是好色的人,但他也從來不排斥美女,漂亮的東西人人都喜歡欣賞,謝文東也不例外,有個美女在身邊沒事瞧一瞧,賞心悅目也是件快事。他挑挑眉毛,說道:「隨你的便吧,反正,一直以來在這方面我是說不過你的。」姜森豪放大笑,故意裝做不捨的模樣說道:「把這麼漂亮一個美人推出去,我還真有些……」謝文東聳聳肩,學著他剛才說話的樣子,道:「血殺可是從來不缺少女中豪傑的!」姜森歎了口,對小風說道:「在東哥身邊,你絕對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學什麼?」小風秀氣的彎眉皺了皺, 問道。「比如,怎麼做壞蛋,再比如,怎麼得了宜還賣乖。」


齊笑龍死了,可是不管他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都不會甘心。他的那兩個最親的朋友已經把兇手鎖定在玄子丹身上,而真正的幕後黑手正在一旁得意的看戲,可惜死人不會說話,不然,他一定會將謝文東的上下八代的直系親屬集體問候一遍。齊笑龍被殺,消息傳進玄子丹的耳朵裡,他第一感覺是莫名其妙,據他所瞭解的,齊笑龍為人圓滑,很少得罪人,更別說要他的命了,而唯一和他有利害關係的,好像只有自己了,齊笑龍聯合魏明譚小春準備和他一爭老大的位置,前者一死,受益的正是他玄子丹。可是有沒有做過,他自己自然最清楚,正因為這樣,他才有些發蒙,看不清此事裡面的玄機。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回書目

事發第二日,譚小春和魏明已經等不到準備妥當的時候,打出平凡的旗號,帶領麾下人眾和齊笑龍的手下,對玄子丹發起猛攻。用他倆的話講,在齊笑龍的「頭七」之前,將玄子丹的人頭提來祭奠。他二人士氣如宏,挾千鈞之勢而來,勢頭之猛可想而知。玄子丹也不白給,多年來他早已培養出一批自己的鐵桿心腹,加上幾個頭目明裡暗裡的支持,倒也和譚魏二人打個旗鼓相當,並不見敗勢。勢均力敵,雙方打起來都十分吃力,持久戰對於他們來說都無法承受,就連警方也同樣吃不消。警局每天都能接到不少於十次的某某舞廳某某夜總會某某酒吧發生大規模毆鬥的報警電話,剛開始,還礙於關係只是好言相勸,到後來,當地的分局長也急了,發出話來,不管是誰,再敢在本地胡鬧,一律抓進看守所,嚴懲不待。
他說他的,可忠義幫的內亂依舊。雙方都處於騎虎之勢,一個不小心,身敗名裂不說,身家性命也難保。警方見恐嚇無效,本想嚴打,可忠義幫上下千餘眾,若真都抓起來,看守所和監獄擠爆了也裝不下,不得已,只好開始用軟的,分局長分別找玄子丹和魏明談過數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到最後其效果十分有限,這時候下面有經驗的老警察給局長出了一個主意,以黑制黑。黑道混亂,強打沒有用,弄不好適得其反,那就不好收場了,最好抬出一個有實力又聽話的人物,讓他來結束黑道的紛爭。分局長早被忠義幫鬧得頭暈腦漲,沒了主張,問道:「以黑制黑固然不錯,但有這個實力的只有向問天,他遠在市中,即使實力再大,觸角也不好伸出這麼遠。」「當今的上海,黑道最強的未必是向問天一個,還有個人,他離咱們不遠,是鄰居,如果他能出面,忠義幫再亂也能變的消停。」「是誰?」「在政治部都有掛名的謝文東!」「啊,是他?!」分局長也皺起眉頭,問道:「他能幫咱們出面嗎?」「差不多,只要能得到利益。」「我可沒有錢給他。」分局長苦笑道。「我想,將忠義幫的地盤給他,已經足夠了。」老警察鬼笑道。「恩」局長揉著下巴,說道:「這事交給你來辦,你去找謝文東談,如果他提出來的要求不算太過分,那我再出面。」「好的!」老警察心中暗笑,你倒是緊順著自己的面子!等他出了局長辦公室,快步走到樓梯間,左右查看,確認無人後迫不及待的掏出電話,撥打給謝文東。「謝先生,事情差不多成了。」

原來此人早在忠義幫內亂剛剛開始的時候已被謝文東買通,他料想到爭鬥不會短時間結束,黑道長時間的混亂必然會讓警方無法忍受,也承受不了那個壓力,這時候最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以暴制暴,以黑吃黑。所以,他選定一位當地警局資格較老而且與局長關係密切的警察,讓他幫自己在分局長耳邊吹風,當然,他也給出了足夠多的代價,二十萬。不過,這二十萬所換回來的成果,絕對是這個價錢的百倍千倍。當謝文東一接到他的電話,聽他說完之後,心中大喜,微微一笑,悠然說道:「很好,你可以去銀行看看你自己的戶頭了。」「嘿嘿,多謝謝先生。」「你幫我,我幫你,咱們大家都有好處。」

現在的忠義幫不是單單的亂而已,關係也異常複雜。玄子丹和譚魏二人打得不可開交,原本保持中立的頭頭們見有機可乘,開始蠢蠢欲動,其中更有甚者大張旗鼓的擴充地盤,搞得當地烏煙瘴氣,秩序紊亂。正是在此情形下,北洪門,謝文東,毫無預兆的將腳踏了進來。忠義幫或許也算是有實力的幫會,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和北洪門比起來只是一群螞蟻,讓人踩了一腳,其後果可想而知。玄子丹認為謝文東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譚魏二人也有同樣的想法,所以剛開始時,兩方對北洪門的插足都沒有排斥,甚至拍手歡迎。但過去一段時間,謝文東連續平掉和收攏幾個小頭目後,目光轉移到玄子丹和譚魏二人身上。誰的賬都不買,北洪門如同放韁的野馬,鐵蹄迅速遍佈整個忠義幫的勢力範圍之內。

下旬,上海的天空陰雲密佈,連綿的細雨已經連續稀稀拉拉的下好幾日,搞得人們的心情都沉悶下來。


即使外面晴空萬里,有些人的心情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比如譚小春和魏明二人。魏明走到窗前,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咒罵道:「真是見鬼的天氣。」譚小春心有同感,默默道:「已經連續下了四天。」「我們也失去了四個據點。」魏明咬牙道。譚小春無奈道:「北洪門非你我之力所能對付得了的,現在,你也應該看出謝文東的意圖了吧?」

「管他什麼該死的意圖!」魏明心煩意亂,說道:「總之他既不站在玄子丹那邊,也不站在我們這邊,整個一條瘋狗,見誰咬誰,操他個祖宗的。」譚小春歎了口氣,道:「其實,他想要得是整個忠義幫,這比他傾向哪一方更加可怕。看來,用不了多久,忠義幫在上海就得徹底除名了」「難道……」魏明心有不甘,疑問道:「我們就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譚小春苦道:「南洪門怎麼樣?向問天怎麼樣?結果,在謝文東手裡吃過多少虧?我們連和人家相抗衡的資本都沒有,這仗還有個打嘛?!」仰面長歎一聲,又道:「謝文東為人陰狠毒辣,做事也不留餘地,如果你我還留在上海,自己的性命是小,恐怕牽連到家裡人。這些年你也應該賺了不少錢,乾脆,收手吧。」

「什麼?收手?」魏明一挑眉毛,諷刺道:「你想臨陣脫逃就自己跑好了,別拉上我,腦袋掉了,不過是碗大個疤瘌嘛!」接著他又心有感觸道:「老譚,我要是就這麼跑了,這輩子我都別想抬起頭做人了。」譚小春和魏明相識多年,很瞭解他的脾氣,所以他並不強勸,只是幽幽說道:「面子只是一層皮,看開了,也就不重要了,但性命卻只有一條,一旦失去了,那什麼都沒有了。」魏明縛手,仰望窗外,話鋒一轉,說道:「算來你我交往已有十多年了吧?」「十三年。」「唉!人各有志,如果你要走,記得來告訴我,我去送你……」魏明沒問他要去哪,也沒問他什麼時候走,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窗外,飄的細雨。

此時,謝文東也在看雨,只是心境與魏明比起來大不相同。北洪門進入忠義幫的勢力範圍以來,警方暗中放水,大力支持,加上忠義幫內亂未平,元氣大傷,勢力之間各自為政,打起來自然事半功倍,勢如破竹。沒出幾日,已經拿下數個大型據點,在南郊曾經風光一時的忠義幫離滅亡只剩下時間問題。他坐在窗前的搖椅上,邊慢孜孜的喝著茶水,邊遙望遠方。

房間裡還有一個人,美艷絕倫的小鳳,現在他接替了文姿的位置,成了謝文東的貼身保鏢。她是一個安靜的人,也是一個很悶的人,如果別人不主動說話,她的口一向很難張開。謝文東是文東會裡的神,高高在上,以前,她只能遠觀,現在,離得如此之近,一時間還難以適應。她選擇一處離謝文東不遠不近的角落,默默的坐著,甚至連動都不動,毫無生息,彷彿與房間中的擺設融為一體,不過,謝文東即使不用睜開眼睛也知道她的存在,因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淡淡的體香味道很特別,也很勾引人。還好,他不是容易衝動的人。謝文東拍拍肚子,香味聞久了,他竟然餓了,剛想起身,房門打開,地板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只聽聲音,謝文東已然知道誰來了。「小爽,和你說多少次了,禮貌!進蕕氖焙蛞?惹妹擰!?br> 李爽撓撓短平的頭髮,傻笑道:「對不起,東哥,你以前好像是說過,可我又忘了。」對一個態度良好,又屢錯屢犯的人你還能說什麼?謝文東無話可說,搖頭無奈道:「什麼事,小爽?說吧。」「哦……」李爽看了看角落裡的小鳳,後者也正一臉無表情的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他,李爽下意識的別過頭,胖臉紅了紅,暗道:血殺什麼時候出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自己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見李爽心不在焉的模樣,謝文東氣笑了,說道:「如果沒事,我可要吃飯去了。」

「有事有事!」見謝文東要走,李爽忙道:「玄子丹今天打來第四遍電話了,希望能與東哥見一面。」

「玄子丹?」謝文東慢慢嚼著這三個字,搖頭道:「還是不見的好,見面了,他反而會更加痛苦。」李爽不解道:「為什麼?」謝文東微微一笑,道:「在我前進的道路上,不允許有任何的障礙存在,雖然我們曾一起合作過廢掉搏展輝。」

「如果他夠聰明的話,就應該自己主動的離開。」沒等李爽說話,姜森也來了,身上還沾有滴滴血點,衣服潮乎乎的。「東哥,我已經搞定了。」「嗯!」謝文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滿意的點點頭,笑道:「看來,下一步,我們要對付的就是譚小春和魏明二人了。」姜森雙手混亂的在身上擦了擦,拿起杯子,倒滿茶水,一飲而盡,滿足的啊了一聲,說道:「對付這兩個人,易如反掌。哎,和南洪門爭鬥時間長了,冷然對手換成忠義幫,很有些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提不起精神來。」

「牛,可不是吹出來的。」李爽撇嘴嘲諷道。姜森仰面大笑,說道:「血殺的名號,可也是打出來的。」一提血殺,李爽頓時洩氣了,文東會內名氣最大的人當然是謝文東,而名氣最響亮的堂口那一定要屬血殺了。黑帖現,血光見,天下群雄,誰敢不從。血殺的名號在東北黑道無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有些人一聽到這兩個字,背後都直竄冷風。

「不知道向問天現在在幹什麼?」謝文東若有所思道。「發愁唄!」李爽說笑道:「咱們吞併忠義幫之後,地盤大增,到那時,我們想調多少人來上海就調多少人,不用像現在,區區幾百人的住宿都是個問題。」「是啊!」謝文東道:「這個道理誰都明白,所以,我顧慮的是向問天突然插手忠義幫的事,那事情就變複雜了,還有陰魂不散的魂組,這一陣很消停,不知道又準備玩什麼花樣。」姜森思慮道:「東哥倒是不用考慮向問天。」「怎麼說?」「向問天為人謹慎小心,而且剛和我們打過數次,元氣還沒有恢復,我想他不會這麼快又挑起事端,而真正令人擔憂的正是魂組,他們自然不想看到咱們在上海做大,那樣對他們很不利,下手的機會更少,所以……」「所以,」謝文東冷笑道:「他們現在很可能正在和玄子丹或者魏明譚小春其中的一方秘密接觸呢。」「嗯,若真是如此,我們還真得留心一些,別著了他們的道。」姜森不無擔心道。

「魂組,一窩腥魚。」謝文東搖搖頭,說道:「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對了,小爽,你不是說玄子丹要和我談嗎?好,你去和他定個時間,至於地點,任他挑選。」「東哥,你剛才不是說不想和他見面嗎?」「現在我又改變主意了。」謝文東迷眼笑道。

「哦!」李爽答應一聲,快步跑出房間。等他走後,姜森皺眉道:「東哥,地點由玄子丹來定不妥當吧?萬一他……」

謝文東擺手笑道:「不用擔心,一是他沒有那個膽量,二是我們準備充分一些,也沒有什麼好懼怕的。如果他真有不軌的企圖,那再好不過了。」「哦?」姜森不解。「畢竟我們插手忠義幫還缺少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呢。」「啊!」姜森笑了,說道:「我明白東哥的意思了。」魂組是否真與玄子丹和魏明譚小春雙方秘密聯繫過,還真被謝文東和姜森猜對了,而且不僅一次。玄子丹為人聰明,心計極深,他看出魂組想利用自己牽制謝文東,但是他不傻,魂組與謝文東之間的恩怨也有所耳聞,一旦自己參合進去,北洪門和文東會都不會饒了自己,說不定魂組什麼時候還會在背後反刺自己一刀,和魂組聯合,那是玩火。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51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從謝文東踏入忠義幫之後,譚小春自知大事以去,萌生去意,多年來他賺有不少積蓄,打算離開中國,帶著家人去國外平平安安的過完下半輩子,不再過心驚膽跳的黑道生涯。接到魂組拋來的橄欖枝後,他嗤之以鼻,連考慮都沒考慮當即拒絕。反正人己經要走了,他也沒什麼好考慮的。唯獨魏明是個例外。自從魂組主動聯繫上他之後,異常興奮,暗暗感歎天無絕人之路,有魂組的暗中相助,或許謝文東也奈何不了他,更幸運一點可以利用魂組將玄子丹也剷平掉,自己坐老大。

  三人中,對魂組的回映最積極的就要算魏明了。雙方各有所圖,也各有自己的顧慮,正所謂臭味相投,一拍既合。


  謝文東和玄子丹會談的地點就選定在鮮花酒店。後者的膽量不小,明知道謝文東對忠義幫別有所圖,對自己更是虎視眺眺,依然毫無畏懼,選擇了北洪門的中心的腹地,表現出一定的大氣。不過,他的大氣在謝文東面前還是顯得小了點。


  會談當天,玄子丹準時到場,他的時間觀念很強,離約好的時間前後沒差一分鐘。謝文東對他還是有一定的感激之情,出門迎接,二人表面上都相當熱情親密,實際上,心境己與以前大不相同。兩人進了大廳,分賓主落座。謝文東身邊沒有什麼人,只有一個像是秘書的漂亮女郎站裡他身後,那雙彎彎而閃亮的大眼睛不時的眨呀眨的,連玄子丹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番客套話的寒暄過後,玄子丹首先進入主題,猛然說道:「想來,謝先生對忠義幫己經勢在必得了吧。」


  謝文東微微楞了一下,哈哈而笑,說道:「向問天,南洪門之強大,我想就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了。南北不相融,想在上海與其一爭高下,沒有自己可以掌控的地盤,實在相形見絀,施不開手腳,玄兄能否明白我的意思?」


  玄子丹心想:「那是你的事,和我們忠義幫有何關係。」謝文東的話表面上看合情合理,仔細一琢磨,不難發現其中強取豪奪之意。玄子丹歎了口氣,他明白,力量就是道理,在黑道,誰的實力雄厚誰說的話就是天理。他苦笑道:「所以,謝先生看上了離你最近,而且又內亂不斷的忠義幫。」「是的。」謝文東毫無隱瞞,直言道:「為了幫會,為了大局,我不得不拋棄一些東西。」


  「什麼?」玄子丹低頭沉思,隨口問道。「良知,情誼。」謝文東平靜道:「博展輝的事,我欠你一個人情,可惜,我又不得不做出絕情的事來。當我一踏入黑道的時候,我的命就不再是我自己的,良心這個東西,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奢侈。」玄子丹點點頭,苦笑道:「這個道理我也明白,但我必須得承認,在這方面,你做得比任何人都好。」「所以……」謝文東仰面笑道:「我成了被無數人詛咒的壞蛋。」玄子丹幽幽道:「本來,我這次來希望通過我的話,能讓謝先生高抬貴手,看來,我做不到了。」


  謝文東停頓了三秒鐘,正色道:「黑道是個你死我活的世界,你的仇既然己經報了,又何必再參與其中,早點退出吧。」


  「黑道……」玄子丹緩緩搖頭,「一如黑道,這一輩子都要背上黑道的名頭,哪是說退出就退出的。」身在黑道,任何人或多或少都仇家,當你得勢的時候,他們不敢找你,而當你一旦退出、沒有實力時,那迎接你的將是狂風驟雨般的報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話正好能代表混在黑道中人的心理。謝文東瞇眼道:「去國外吧,找個國家,安穩的生活。」


  「這條路我考慮過。」 玄子丹感歎道:「謝先生,我想問你同樣的問題,如果有一天你厭倦黑道的時候,你會選擇哪條路。」


  「呵呵」謝文東有感而笑,說道:「我怕那時,己經沒有我自己選擇道路的機會了。不像你,現在,你至少還可以選擇。」


  玄子丹話鋒一轉,說道:「不久前,魂組曾找過我,希望能與我達成聯盟。」他的話謝文東一點都不意外,笑道:「結果你沒答應。」「哦?謝先生怎麼知道?」玄子丹抬目問道。謝文東自信道:「一,你不是能被別人利用的人,二,如果你真與魂組打成共識,我們現在見面的地點就應該該成在你們的總部了。」玄子丹點頭,感笑道:「謝先生才思敏捷,確實高人一籌。」


  「魂組!」謝文東把玩著打火機,說道:「你能有魄力拒絕魂組的邀請,只怕,譚小春和魏明就未必了。」


  「如果他們真與魂組勾結上,那只會滅亡得更快,連最後一條退路都沒有了。」玄子丹若有所思道。「恩?」謝文東挑眉問道:「還有何退路?」玄子丹沉默良久,好一會才長長出了口氣,好像心中己做了什麼決定,他笑道:「最後一條路,打不過你謝先生,我和魏明譚小春三人都有機會投靠向問天,另謀出路,而且我敢保證,向問夭也絕對不會拒絕的。」


  謝文東低頭沉思片刻,說道:「確實不會拒絕,若是我,我也不會。」能牽制自己最大對手的人來投靠自己,任誰都不會拒絕的。展容一笑,抬起頭,問道:「現在,你把這條路告訴我,不怕我連這最後一條路都不給你留下嗎?」「那己經不重要了,我決定,應該尊重謝先生的勸告。」玄子丹一字一頓道。他的話,讓謝文東也大出預料之外,他認為玄子丹並會在他三言兩語之下輕易放棄辛苦得來的一切,至少應該經過幾場硬仗之後,他才能退縮。謝文東瞇眼笑道:「玄兄做了決定。」


  「恩,剛才我認真考慮過了,這是一條最好的路。」玄子丹的確是聰明人,想以他的實力,夾在南北洪門還有魂組三方爭鬥的漩渦中間,若是始終保持獨立,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但是,若是他投靠其中任何一方,必然引起其他雙方的不滿和敵視,他還是會成為人家首要的攻擊目標。南北洪門、魂組,任何一方他都惹不起,也打不起。思前想後,退出是唯一的生路了。


  謝文東真誠一笑,點頭道:「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再好不過了,我希望你能沒事。走吧,早點離開,才不會惹火上身。」


  「謝謝」話己到此,己然不用再多說什麼了。玄子丹起身,說道:「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有機會與謝先生再見面?」


  「如果」謝文東苦笑道:「我這個壞蛋還沒有死的話,我想會有機會的。」「哈哈」玄子丹先是一楞,接著仰面大笑,說道:「憑謝先生的睿智,我想世界上沒幾個人能置你於死地了。」「恩」謝文東搖頭,悵然道:「不管怎麼說,我依然是黑道上的人,如果有一天,國家厭倦我的時候,政府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讓我死上一百次。」

  

「呵呵,我想謝先生足夠謹慎得話,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玄子丹與謝文東握手闊別,揚長而去。


  「東哥?你看他真的要退出嗎?」玄子丹一走,姜森不知打哪鑽了出來。謝文東點頭道:「應該沒有問題。」「東哥怎麼如此肯定他沒騙咱們?」謝文東笑道:「人的心可以說謊,但人的眼睛不會騙人。而且,玄子丹是聰明人,如果,我現在是他的話,除了退出這場,遊戲,之外,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唉!」姜森歎了口氣,說道:「希望他說的是實話,也希望他能和東哥一樣聰明。」「怎麼了?」謝文東笑問道:「你好像對玄子丹很關心啊?」姜森聳聳肩膀,道:「我只是不想殺一個曾經幫助過我們的人。」「哈哈」謝文東大笑道:「把你的子彈留著、把你的刀擦亮吧,早晚會有用得上的時候。」


  姜森傲然笑道:「血殺從來就沒怕過打仗。是吧?小風?」女郎看看他又看看謝文東,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姜森假裝幽怨道:「怎麼不幫我說話?唉,真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嫁出去的什麼潑出去的水,真是沒錯……」


  玄子丹走了,譚小春也走了,事前沒有任何風聲,好像突然之間人間蒸發了一般,只是留下忠義幫這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還有沉迷其中,為心中那無法實現的美夢奮戰的人們。最大的競爭對手退出了,魏明本應該高興才是,可惜,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受,反而有種失落和寂寞,還有就是恐懼,以後,他不得不一個人去面對那個可怕的敵人,謝文東。魂組答應幫他,可是他不敢將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魂組身上。本來還混亂不堪的忠義幫隨兩大巨頭的退出,變得安靜下來,這時,他們終於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謝文東的成脅。當各大頭目有意聯合共同抵制謝文東的時候,一切都己經太晚了。


  七月,二十五,雨仍為停,烏雲蓋頂。門傳芳,忠義幫頗有實力的頭目之一。在眾人的簇擁下,他邁著四方步從酒店裡走出來,身邊有他的親信,還有令他度過無數個消魂夜晚的情人。他推開身旁為他撐傘的小弟,仰面看向天際,長長噓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幾天總是感覺很壓抑,或許是下雨的關係,或許是玄子丹與譚小春兩人莫名其妙消失的關係。正在他昂首感歎之際,路旁飛速行來一輛摩托車,經過他一行人身前時,車速稍緩,接著,一道黑影從車上的騎手身上射出,直奔門傳芳的面門。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身旁的小弟驚叫一聲,用力將他推開。「啪」,黑影落地,眾人上前拾起,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張漆黑底面的卡片,上有一血紅的大字「殺」,佔了帖子的一半有餘。「呀!黑帖!」門傳芳看清之後,下意識的驚叫一聲。他的手下們聞言,二話不說,紛紛拔出傢伙向摩托車消失的方向追去。門傳芳卻手捧黑帖一動不動,木呆呆的,連眼睛都未眨一下,文東黑帖,以前只聞其名,今日卻落在他自己手中,種種傳聞湧上心頭。「怎麼了?」身旁的小情人不理解他的心情,眨動大眼睛驚奇的問道。「沒什麼,只是在害怕。」門傳芳未說話,一旁卻有人替他答了。只見酒店內走出一人,渾身上下都是黑的,彷彿整個人都融入在黑暗之中。鼻下一塊黑色方巾遮住嘴巴,眼睛閃閃放出刺骨的光芒。門傳芳一機靈,急忙轉頭,張大眼睛,心跳加速,「你是誰?血殺嗎?」他看見那黑衣人的時候對方離他還有十米左右的距離,可是他的話剛剛說完,那人己到了他近前,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刀,一把明亮得無絲毫瑕疵的純鋼開山刀。他的話音落下,黑衣人的刀己經出手了。太快了,門傳芳甚至連痛都沒感覺到,只是胸口一涼,好像一塊冰突然進入體內,很涼,將他的整個心都冰住。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他似乎聽到了情人的尖叫而還有不遠處手下兄弟們憤怒的嘶喊聲,然而,一切都己經變得不重要了。門傳芳緩緩倒地,黑衣人面無表情的拔出刀,習慣性的甩了甩上面的血跡,冷目掃了一眼旁邊正聲勢力竭喊叫的女郎,沒有說話,閃身越過她,直奔街道而去。到了路中,一輛摩托好像算計好了一樣,準時到達,那黑衣人未等摩托停下,以飛身跳了上去,「吐吐吐」一縷黑煙,摩托車瞬間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一切發生的如此之快,場中只留下一具屍體,還有那張仍握在他手中的黑色卡片。門傳芳被暗殺只是開始,並不是結束。隨著他一命嗚呼,血殺的黑帖子廣發不止,搞得人心慌慌,未出幾天,忠義幫內死於黑帖之下的頭頭不下七人之多。這時候,整個上海的黑道都為之震撼,他們終於感受到血殺的可怕之處,那是一種連做夢都為之驚悸的恐怖。黑帖,一張小小的卡片,卻成了索命的符咒,黑帖一出,歷來無空回。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書目

血殺出動,大開殺戒,魏明嚇得心驚膽寒,惶惶不可終日,雖說暗中與魂組勾結,那也未必能保全他的性命,反而令謝文東更加恨他。
他知道其中的道理,但箭己在弦上,成騎虎之勢,想下來己沒有可能。魏明整天疑神疑鬼,遇到個大事小情,首先想到的會不會是謝文東設計要害他的圈套,長此以往,他倒沒什麼,下面人快被他嚇出神經病了。他手下智囊給他出個計謀,「玄子丹臨退出忠義幫之前曾和謝文東見過一面,魏哥可以如法炮製。」

「要見謝文東?為什麼要見他,我現在躲都躲不過來呢!」魏明氣得哼哼道。「北洪門和文東會固然可怕,其可怕之處在於有謝文東這個人,一旦他要是死了,北洪門根本抵擋不住南洪門的攻勢,自顧不暇,文東會群龍無首,也得退回他東北老家去。但謝文東身旁有眾多高手護衛,連魂組偷襲都奈何不了他,以咱們的力量硬打的話,更是一丁點的希望都沒有。」魏明聽後,連連點頭,正色道:「沒錯,說下去。」「所以,我讓魏哥去見謝文東,見面是假,暗殺是真。而且我們還有魂組這棵大樹,將暗殺謝文東的事告訴他們,我想魂組會非常願意出人的。」


「恩!」魏明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走動,時而皺眉,時而面露喜色,半晌,他才擔心道:「怕只怕,謝文東未必會見我。」「如果魏哥以退出忠義幫的理由見他,謝文東面談,他如果不答應,他聲譽上的損失可就大了,以謝文東的聰明,他會來的。」「唉!希望如此吧!」魏明長長出了口氣,心情多少舒緩了一些。


北洪門,鮮花酒店。魏明打來的電話是姜森接的,他所說的主要內容後者己轉達給謝文東。他聽後微微一笑,並未言語。


姜森說道:「魏明竟然己有心退出,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謝文東搖首道:「不奇怪,一點都不奇怪。」「為什麼?」姜森疑惑道:「魏明是忠義幫現存眾多實力中實力最大的,而且在我們手下也沒吃過什麼虧,加上最近又聯繫上魂組,應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他突然說退出,倒是令人遐想。」


謝文東冷笑,反問道:「你知道魂組為什麼叫魂組嗎?」「哦……?」這還真把姜森問住了,他撓撓頭,臉色一紅,不好意思道:「東哥,這點我還真不大清楚。」 謝文東說道:「魂組,不粘則以,誰若是招惹上它,那它就如同地獄來的幽靈惡魂,死纏住你不放,從他們對我性命一直以來的,關注上不難看出,魂組陰魂不散的工夫己達到如火純青的地步。既然魏明和他們勾結上,那就不是他想收手就能收手的,退出,騙人的鬼話,一是他沒有那個心,二是也沒那個膽。」


「對啊!」姜森點頭笑道:「其中有詐。」一直在旁默不做聲的東心雷說道:「不管他詐不詐,咱們都應該去一趟。」姜森一挑眉毛,笑問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咱們可是在玩命,不是看武俠小說和拍電影呢!」


謝文東聽後哈哈大笑,拿出煙來,斯條慢理的點著,說道:「老雷說得對,咱們要去,而且必須得去。」

「啊?」連東哥也怎麼說,姜森真是搞不懂了。東心雷緩緩說道:「魏明若是出於真心,我們沒有理由不走一趟,若是出於假意,其中有鬼,定然也離不開魂組的參與。有消滅魂組的機會,東哥一定是不會放過的。」


謝文東笑瞇瞇道:「老雷說的就是我想的。」姜森苦笑;還是搖頭道:「不管怎麼說,都是太危險了,我建議東哥不要去。魂組此次派出的人絕非等閒,隱藏在暗中,我們做足了準備,也未必能百分百防得住,一旦東哥有個散失,那後果……是災難性的。」東心雷邊聽邊大點其頭,姜森剛說完,他又接道:「我完全贊同,也支持老森的意見。」

謝文東笑道:「老雷,你到底是站在哪頭,一會東,一會西。牆頭草可不是個好習慣。」東心雷聳聳肩,道:「我說東哥要去,那只是我對東哥的瞭解,我贊同老森所說的,那才是我心中真正的想法。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東哥做了決定,我和老森說得再多也沒用。」「既然明知道沒有用,那還不趕快去準備?」謝文東起身,舒展筋骨,長長伸個懶腰。

二人相視一眼,各自搖頭,謝文東下了決心,他倆改變不了,既然一定要去,那準備還真得做充分一些,竭盡全力將風險壓制最低。等他二人走後,謝文東一屁股坐在書桌後的老闆椅上,一轉身,面向窗外,默默冥思。


魂組之可怕,之厲害,沒人比他更清楚,但他不得不去面對,他和魂組之間己經到了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的程度。想著,謝文東笑了,苦笑,自己和魂組對陣多次,雖然佔盡上風,令其損失慘重,但歸根結底,主動權一直都在魂組那邊。一直以來都是魂組主動找上自己,而憑自己的力量卻很難觸及到它的根基,即使赤軍幫忙,也很難動搖它的根本。


比如這次,就算將魂組派來的殺手一網打盡,那下次呢?再下次呢?還會有更難纏的對手出現。殺之不盡,斬之不絕。唯一能除後患的,只有將魂組連根拔起。

這點連謝文東自己都認為不大可能,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所以,他只能苦笑。


「唉」謝文東正想著心事,一聲歎息打斷了他的思路,不用扭頭去看,他也知道是誰。房間中除了他,只有小風了。他展顏一笑,問道:「風,為什麼事歎息?」

小風坐在角落,看著謝文東的背影,說道:「東哥明知道危險,為什麼還一定要去?」謝文東無奈道:「種下什麼樣的因,結出什麼樣的果。事情既然來了,躲開還不如主動去面對的好,這樣,至少可以把握一絲先機。」


「難道,東哥你不怕嗎?」小風一直很奇怪,這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為什麼能做出那麼多驚天動地的事情來,為什麼能把一大群性格各異,但卻各有才華的人聚集在他的身邊,心甘情願的聽從他的命令,光用運氣來解釋,恐怕沒人會相信。


謝文東揉著下巴,笑道:「怕,但怕也沒有用,該是你要面對的事情,推也推不掉。」他仰面一歎,又道:「希望這一次,魂組能有所長進,別讓我太失望才好。」小風奇怪道:「東哥,對手的實力越強,對你的成脅也越大啊!」


謝文東笑道:「威脅越大,成長得也就越快。黑道,是血腥的社會,不進則退,倘若真有一天你不到能令你前進的敵手時,那你離滅亡也不遠了。」小風搖頭,說道:「我不懂。」謝文東道:「時間久了,事情看得多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魏明選得地方十分偏僻。鮮花酒店的己處於南郊附近,可坐車到那裡仍需要兩個小時以上。十輛汽車,四十多號人,謝文東可謂是帶足了下面的精銳。


除了守家的東心雷和傷勢未好的三眼外,其他的主要人物基本全部出場。即使如此,姜森仍不放心,派出大批血殺成員,緊隨其後,萬一出現變故,也好做個接應。謝文東坐在車內閉目養神,一旁的姜森可不敢如此輕鬆,目光不時的掃向窗外,觀察附近得地形。車越走,他越有不舒服的感覺,道路上其他的行車幾乎看不見了,而兩旁具是茂密的樹林,加上天近傍晚,樹林裡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光線,也聽不到半點聲音,連鳥叫都沒有,寂靜得可怕。姜森吸氣,輕聲說道:「東哥,靜得有些不自然。」「如果自然就怪了。」謝文東仍然閉著眼睛,說道:「我猜這一次,魂組傾巢而出,不會再有保留。」姜森心裡一震,本想勸說謝文東回去,可一見他那寫慢輕鬆的面頰,又把話嚥了回去。


「咕隆」一聲,姜森嚥了口吐沫,沒再說話。謝文東慢慢睜開眼睛,看著他,笑道:「老森,你的膽子可比以前小了。」


姜森搖頭道:「身份不一樣。以前,我們是瓦罐,可以破罐子破摔,富貴險中求,為達到目的去拚命去冒險無所謂,可現在不一樣了,咱們功成名就,如東哥所說,咱們是瓷器,一旦破碎,我們得不償失。」謝文東微笑的沉思片刻,說道:「是瓷器不假,但只有經歷過磨練的瓷器才會光彩照人,才是真正的個中極品。如果前怕狼後怕虎,瓷器早晚變成瓦罐。」


坐在前面的李爽聽他二人說話直晃腦袋,嘟嚷道:「什麼瓷器瓦罐的,講那麼高深幹什麼,魂組要來,就讓他們來好了,中國人啥時候怕過日本人,咱文東會什麼時候輸過他魂組?」姜森白了他一眼,氣道:「那好,魂組出現的時候就交給你了,你一人把他們搞定吧。」李爽眨眨小眼睛,歪頭道:「話不能怎麼說,不怕歸不怕……」謝文東擺擺手,笑道:「快到了,少說兩句,讓大家準備一下。」


姜森和李爽聞言,向外看去,果然,車隊開進了小路,兩旁的樹林枝權橫出,不是擦過車身,沙沙做響。前方不遠處,有一棟兩層樓房,燈火通明,透過亮光,不時看見有人影閃動。這就是魏明進的地方,一處蓋完後又廢棄的別墅。車隊離前方別墅還有一段距離停下,姜森第一個跳下車,四下張望半晌,暗道好一處孤寂之地。別墅被左右濃密的樹林環抱,孤零零的立在正中,像白牙色的牆面與周圍昏暗的林子形成鮮明的對比。仔細觀察,不難看出別墅只是個空架子,內部沒有裝修過,連窗戶個大門都沒安裝,四敞大開的。邊看,姜森邊在心裡算計著,彎腰對車內的謝文東道:「東哥,進去嗎?」此時,謝文東也在觀察,而且看得比姜森更仔細,他面色有些凝重的點點頭,道:「進去吧!既來之,則安之。」


車隊一路上暢通無阻,直開到別墅門前,「卡卡卡」,隨著一陣脆響,車門齊開,四十多號人幾乎同時從車內出來。別墅前站有二十多名大漢,為首一人三十多歲,眉短卻粗重,小眼睛,麥色的皮膚中透出一絲精悍。此人一見謝文東下車,心中大喜,暗道他還真來了,他以前並未見過謝文東,但照片還是看過,對他的容貌有些印象。他離老遠就開始笑,張開雙臂,大步走上前。可他還沒等到謝文東近前,一條粗壯的手臂橫在他面前,同時耳旁響起冷冰冰的聲音,「你是誰?」大漢扭頭一瞅,在他右側站有一位高個年輕人,板著一張臉,眼中寒氣逼人。他嚇了一哆嗦,面上笑容不減,說道:「我是忠義幫的魏明。」


「哦,原來這為就是魏兄。」高個年輕人沒說話,姜森先迎上前去,伸手笑道:「真是幸會。」


「你是?」魏明看著眼前這個身材不高但卻異常結實的青年,疑惑的與對方握了握手。「姜森,文東會的姜森。」姜森笑呵呵的,抓住對方的手掌,暗中用力,同時微笑的客氣道:「以後還請魏兄多多關照。」呀!魏明一聽姜森二字,倒吸口冷氣,心中的喜悅頓時消退了一半有餘。他雖然不認識姜森,但血殺的名號卻早己如雷貫耳,令他心驚膽寒了。哎呀呀,他怎麼也來了,事情麻煩了。


魏明正琢磨著,突然感覺對方手上傳來一股強勁的力道,其勢有如翻江倒海,他心中一顫,不得不用盡全力回應。二人手握在一起,表情卻大不相同,姜森笑呵呵的輕鬆自在,而魏明卻己經見了汗水,臉上的表情也極其不自然。後面的謝文東見狀差不多了,拍拍手,笑道:「好了,老森,你的熱情,可以到此為止了。」姜森有些惋惜的放開手,笑問道:「哎?魏兄怎麼出汗了,今天的天氣不是很熱嘛!」魏明擺出難看的笑容,道:「我最近身子虛,比較容易出汗。」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52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姜森關心道:「那魏兄真應該好好補補了。」魏明面色不正,乾笑不已。謝文東見差不多了,輕拍姜森的肩膀,後者識趣的讓到一旁,他笑道:「魏兄著急要見,現在我來了。」意思很明顯,讓魏明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出來。魏明恍然清醒,總算想起自己的目的,臉上堆滿笑容,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對謝先生仰慕以久,只是一直無緣相見,再者,關於忠義幫的事,我也想與謝先生好好談談。外面說話不方便,裡面請吧,咱哥倆坐下來邊吃飯邊詳談。」

哥倆?謝文東心中冷笑,好厚的臉皮,憑你也配啊!不過畢竟在是魏明的地頭上,還是要給他些許面子,他笑瞇瞇的看了看魏明,並未發作,只是緩言道:「好,魏兄請前面帶路。」魏明又客氣了兩句,才帶著謝文東等人走進破敗別墅內。從外面看,別墅已經不怎麼樣了,進去之後,裡面更是殘破不堪,黑漆漆的水泥牆面沒有塗刷過任何塗料,散發出絲絲潮氣,地面凌亂,廢舊報紙亂七八糟的堆在地上。廳內還算乾淨,正中擺放一張八仙桌,上面只有酒,沒有菜。四周站有不少彪形大漢,服裝統一,各個虎目圓翻,逼人的氣勢中透露出陣陣殺機。


魏明張顯地主之誼,熱情的招呼眾人落座。謝文東倒也不客氣, 向隨行的眾人擺擺手, 自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姜森等人分別站他身後左右,李爽、任長風則走到牆邊站好,一旦周圍的大漢有個風吹草動,他們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五行五人守住大門和窗戶,萬一動手,這兩處都是可逃可守的要路。


碩大一張八仙桌,只有謝文東和魏明分坐兩邊,後者看了看對方手下的站位,心裡咯登一下,暗暗點頭叫好,謝文東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他一人的功勞,手下這一批可怕難纏的助手也煞是了得。他看得心驚,但卻底氣十足,附近隱藏了多少魂組的頂級殺手他很清楚,即使來十個謝文東恐怕亦是插翅難飛,他面色不改,笑盈盈客氣道:「條件有限,還請謝先生多包涵。」


謝文東瞇縫著眼睛笑道:「條件差不差無所謂,最主要的是,看你有沒有誠心。」魏明笑容一僵,沒想到謝文東上來就把話引入正題,眼珠一轉,說道:「如果不是誠心,也不會大老遠將謝先生邀請到這麼偏僻的鬼地方。」謝文東環視,哈哈長笑, 目光如炬,盯著魏明幽幽說道:「地方是偏僻了點,不過也正是適合殺人的地方。」「哦~~哈哈,謝先生真會開玩笑。」魏明想用笑容掩飾自己的難堪,可是變色的臉上他卻掩蓋不了,他拿起酒,分別倒了兩杯,將其中一個杯子放到謝文東面前,說道:「大家首次見面,咱們乾一杯。」謝文東笑瞇瞇的看了看他,端起杯子,聞了聞,酒香撲鼻,酒質粘稠掛杯,雖然他對酒道沒有什麼太深的研究,但一看也知道這是經過多年釀造的上等好酒,他端詳了好一會,又把杯子放了下。魏明臉色微變, 問道:「謝先生可是嫌酒不好?」要知道黑道最看重的就是面子,敬酒被拒絕,那是天大的羞辱。


謝文東悠悠道:「酒是好酒,但是可惜,我只和朋友喝酒,也只喝朋友的酒。」「難道!」魏明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問道:「難道,謝先生不把我當朋友來看?」「呵呵!」謝文東輕晃著酒杯,含笑道:「是不是朋友,那就看你如何去做了。」魏明一震,凝思片刻,將杯子放了下來,身子靠在坐椅上,長長噓了口氣,說道:「本來,我是想退出忠義幫的,可是謝先生也應該知道,如果我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退出,多少會被道上的人看不起,知道的,清楚我是厭倦了江湖的廝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因為某些外來的勢力被逼走的呢。」謝文東瞇眼看著他,心中冷哼,笑而不語,等他下文。魏明又道:「還有,忠義幫自從博老大被叛徒所殺之後,片刻未得安寧,本來已經夠亂得,而這時候謝先生又插手進來,不知意在何為啊?」


謝文東悠然道:「貴幫派和我比鄰,你們亂,我北洪門自也難以消停,而且,我和博兄是朋友,於情於理,我都應該讓忠義幫的內亂早日平息,難道魏兄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妥嗎?」「當然!」既然話已經挑明,魏明也豁出去了,準備和謝文東攤牌,他暗中握了握拳頭,強壓怒火道:「忠義幫再亂再鬧,那也是我們忠義幫自己內部的事情,而你,謝先生,只是個外人,你插手,是不是手伸得有些太長了。」謝文東嘿嘿笑道:「江湖,黑道,就是弱肉強食的社會,大魚吃小魚,天經地義的事情。」


魏明冷笑,接著又呵呵長笑,心中早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半晌,才穩住思緒,說道:「如果謝先生這麼說,那我就明白了,你想吞併我們忠義幫嘛,直說就可以了,憑您現在的實力,你一句話,忠義幫上下誰敢不從?!」


這時,一旁的姜森突然插口道:「所以,魏兄若是明白人的話,就應該早日選擇離開。」「是啊!」魏明抬手將杯中酒喝個精光,連連點頭道:「是啊,我是應該走了。」他扶桌案站起身,笑道:「對不起,我出去小解,馬上回來。」


謝文東並未阻攔,只是笑道:「魏兄才喝一杯酒就醉了嗎?」魏明一愣,搖頭道:「我沒醉,我清醒得很,甚至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不!」謝文東笑瞇瞇道:「你醉了。」他轉頭對姜森揮揮手,說道:「老森,魏兄醉了,你陪他去吧,小心點,別讓魏兄走錯地方。」姜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好,快步來到魏明身邊,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他胳膊,說道:「魏兄,我扶你。」魏明恨得牙癢癢,半天未移動地方,左右兩旁的大漢也俱是臉色一變,紛紛將手摸向身上暗藏傢伙的地方,只要魏明一句話,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衝向謝文東將他亂刃分屍,剁成肉醬。只可惜魏明沉默良久沒有開口,他不敢開口,因為站在他身邊的是大名鼎鼎、殺人不眨眼的血殺老大,姜森。縱然他的手下能將謝文東斬殺,他自己恐怕也很難離開此地。


魏明暗中長歎一聲,點點頭,笑道:「謝先生如此盛情,我又怎能駁您的好意。」說著,他轉身向外走去。一路上,姜森如影隨形,一直不離他左右,魏明有數次將抽身逃離,可一看姜森那雙在黑暗中綠幽幽,陰森森的眼睛,他跑路的想法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找到半點機會,魏明象徵性的解手之後,又在姜森熱情的『攙扶』下回到大廳。「魏兄好快啊!」謝文東上下看看他,笑呵呵說道。魏明表面客氣回應,心中已經開始問候謝文東的祖宗了。該說得已說完,剩下的沒什麼好談的了,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扯東扯西,時間卻一點點過去。天近十點左右,外面守侯的魂組終於等不及了,樹林中不時發出『啾啾』的鳥叫聲,魏明聽後坐不穩了,渾身上下都在冒冷汗,如坐針氈 。「怎麼?」謝文東見狀暗中冷笑, 問道:「魏兄是不是又想去小解啊?」「不~~不,不。」魏明強打精神道:「天色不早,謝先生人貴事忙,我就不強留了。」他終於忍不住下逐客令了。那知謝文東卻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笑道:「今日 和魏兄聊得特別投機,再重要的事也可以往後壓一壓,今天咱倆徹夜長談。」「咳,咳咳!」魏明剛喝進嗓子裡的一口酒差點噴出來,連連擺手道:「時間不早,我也想休息了,有機會我們下次再長談,謝先生意下如何?」此時,外面林中的鳥語聲更急,魏明心裡清楚這是魂組和他事先約好的暗語,讓他快點出來,他們準備發起進攻了。魏明心急如焚,自己再不離開,魂組要是真發動進攻,那時即使謝文東不殺自己,說不定也會讓魂組的流彈打死, 自己豈不冤得沒地方說理去嘛。


謝文東聽後,終於站起身,感歎道:「既然魏兄累了,那我也不好打擾,希望!下次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奶奶的,希望永遠都沒有那麼一天!一聽謝文東終於要走了,魏明長長松下口氣,心中詛咒著,嘴上卻言道:「當然當然,我也等候那一天。」他話音剛落,只是『啪』的一聲輕響,魏明身後方的牆上多出一個拇指大的窟窿,血窟窿,四周粘滿了血跡。一位靠牆而站的漢子聲都沒吭一下,軟軟的倒了下去,整個左眼粘呼呼的模糊一片,血液順著後腦流出。


「東哥,小心!」高強驚叫一聲,飛身將謝文東撲倒壓在身下。其他人頓時明白過來,姜森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摟住魏明的脖子,另隻胳膊揮起拳頭在他肚上狠狠來了一下,後者哎呀一聲,頓時成了勾蝦,倒地縮成一團,隨後,姜森迅速臥倒,順勢一巴掌將他的腦袋按於手下。「看來,今天你不需要休息了。」正在此時,啪啪之聲響成一片,聲音不大,但聽在眾人的耳朵裡無疑成了地獄傳出來的招魂聲。魏明手下一干大漢,有不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剎那間被打成血篩子,渾身上下沒一處完好的地方,人倒地瞬間,血花都漸起多高。還沒等魏明離開,魂組就發起了進攻,連謝文東都沒有想到,略微抬起頭,看著血人般的屍體,還有那些沒死掙扎的傷者,暗暗搖頭,好狠的手段啊!他轉目看向被姜森制住魏明,冷道:「這就是你心甘情願為其賣命的盟友!」魏明早已嚇傻了,睜大眼睛,看著左,又看看右, 目光所及之處,遍地是被亂槍打殺的自家兄弟。


「哎~~呀!」魏明握拳砸地,痛叫一聲,眼淚下來了。沒想到魂組如此不講道義,真在自己沒出來之前發動了進攻。其實魂組發起強攻也是被逼無奈,一是魏明明顯被謝文東纏住,什麼時候能出來誰都說不清,但耽擱時間越長越容易發生變故,二是魂組的眼線有消息傳來說南洪門有大輛車隊向此方向趕來,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但夜長夢多,不得已,魂組只能起意強攻,犧牲了魏明這條忠心犬固然可惜,但他和謝文東的性命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看著魏明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姜森氣不打一處來,側身猛踢了他一腳,怒道:「要嚎給我死遠點嚎去,別他媽在我面前哭爹喊娘的。」謝文東緩緩蹭到窗台下,靠牆而坐,想抬頭看看外面魂組人數的多少,頭髮邊剛剛探出就惹來一陣槍林彈雨,將沒有窗戶的窗台打得泥屑紛飛。「喝!好強的火力啊!」謝文東聳肩笑道。姜森看著窗台,冷靜道:「看剛才的彈道,對方至少有不下二十把槍。」說著,他又撇見了縮脖縮成烏龜的魏明,抓住他後脖領子,一把拉了過來,狠聲問道:「魂組一共來了多少人?」「我~~我,我也不大清楚。」頭上的子彈亂飛,魏明一生也沒見識過這陣勢,嚇得縮成一團。


真是沒用的傢伙!姜森甩手給他一嘴巴,怒道:「這時候你還不說實話,用不了多久,咱們誰都別想活著出去。」魏明抖抖擻擻道:「我真~~真的不知道,魂組只和我說,他們派出來的殺手足可以殺死謝文~~不不,謝先生十回。」


謝文東聽後仰面大笑,傲然道:「我就在這,腦袋卻只有一顆,想要,就儘管來吧!」魏明見他神采飛揚,不僅為之一呆,在不明對方多少人、被團團包圍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真是不知道他心中是怎樣想的。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狼狽像,暗暗搖頭。這可能就是謝文東為什麼是謝文東,魏明為什麼是魏明的原因所在。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六十章 回書目

謝文東自然有他心安的理由,他此次前來,就是為把隱藏在暗中的魂組引到明面上,在他之後,有數十全副武裝的血殺成員正在趕來,還有百餘名北洪門旗下弟子蓄勢待發,看時間也差不多應該出動了,別看魂組現在將他團團包圍,實則,魂組卻落入他的圍困當中。只是謝文東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這次魂組的實力與決心。當他進入廢棄別墅的瞬間,魂組就沒有打算讓他活著出去,而且命令直接從他們日本東京本部下達的,不計任何代價,不計任何後果,目標就是謝文東的項上人頭。所以這一次,魂組將派遣出來的所有能使用的人力、所有能用得上的武器都用上了。保守估計,樹林中的魂組成員恐怕不下百餘人,而且具是精英,佩帶的武器也是相當先進的,這些,都是謝文東預想不到而且也不法探聽出來的。

交火在繼續,或者說是單方面的攻擊,在魂組強大的火力壓制下,謝文東等人連抬頭回擊的機會都沒有。別墅的牆體早己被打得彈痕纍纍,滿面瘡疤,可是發出的聲音卻小得可憐,輕一色安裝消音器的步槍,將槍聲壓制最低。魂組還是有顧忌的,畢竟是在中國,是在上海,他不得不考慮到警方的因素。


「啪!」隨著棚頂電燈被打個稀碎後,別墅內陷入一片黑寂當中。


姜森低頭扶了扶頭髮上的碎泥屑,說道:「東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怕後面的兄弟還沒到,咱們先被打成馬蜂窩了。」謝文東亦是心潮洶湧,暗暗驚訝魂組好強得火力啊,從第一槍到現在已經連續不停射擊了八分鐘,好像他們有使不完的彈藥似的。他凝重的點點頭,說道:「嗯,給兄弟們打電話,讓他們加快速度。」「好!」


姜森就等謝文東這句話,忙拿出手機,撥打給血殺。可是,電話號碼發射出去後,耳中聽到得只是「嘟嘟」的茫音,姜森疑惑的看了看,茫然疑道:「怎麼沒有信號?」魏明趴在地上,苦笑一聲,搖頭道:「不用費力了,魂組已經在附近安裝了干擾設備,方圓數里內是不會有信號的。」 「啊?」謝文東等人聽後具是一涼,姜森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子,提到自己近前,臉對著臉,怒聲說道:「你剛才說什麼?」魏明知道今天自己是凶多吉少,早豁出去了,精神頹廢,身子癱軟,有氣無力道:「今天,咱們誰都別想活著出去了,我們完了。」「完你媽!」姜森氣得揮手把他打出老遠,說道:「為什麼你不早說?」魏明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呵呵呵」精神質般的笑了起來,目光呆滯道:「我以為我能在魂組進攻之前溜出去。」「哼!哼哼,」姜森陰笑道:「要死,我也會拉你這個墊背的。」「什麼死不死的。」任長風坐在牆角,神情平靜,邊慢慢悠悠的擦著刀身邊傲然說道:「魂組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以前不是沒交過手,不過如此,讓他們儘管來好了,正好戰刀好長時間沒飲血了。」任長風就是這點好,不管什麼時候,不管面對多麼高深莫測的對手,他的傲氣始終依然。有時連謝文東也懷疑,他的那股子信心是從哪生出來的,比如現在。


「你可有好的對策?」姜森看著他疑問道。任長風聳聳肩,一挺脊樑骨,冷笑道:「魂組只知道在外面放冷槍,沒什麼了不起,對我們的威脅也不大,若是他們敢衝進來,嘿嘿,到時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斬一對。」 「哧!」姜森差點氣笑了,說道:「來一個,殺一個?憑什麼?」任長風手腕輕動,如同鐵尺般的唐刀在他手中靈活的旋轉兩圈,隨之抓牢,揮手刺進身旁的牆壁中,傲氣十足道:「就憑這個。」姜森看了他好一會,不再說話,和他這種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人說什麼都等於對牛彈琴,不過經過任長風這一鬧,眾人的心情倒也放鬆不少。


謝文東藏匿於窗台之下,整個人陷入黑暗之中,面容模糊不清,但那雙狹長的眼炯卻精光四射,閃閃明亮仿如夜空繁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他微微一笑,說道:「長風說得有道理,我們無須擔心什麼,現在雖然被困,可是魂組真想攻進來,憑咱們的實力,他們恐怕也得費一番手腳,非短時間能拿下的,而且各位別忘了,我們還有大隊援兵趕來,而魂組,卻是孤立無援的。」別人的話,眾人未必會相信,可是謝文東這麼說,一干人等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的話,在北洪門特別是文東會,某種程度上已和真理沒什麼兩樣。李爽咧開大嘴,哈哈豪放笑道:「東哥都這麼說了,那就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他看了看桌子上被打得粉碎的酒瓶,萬般惋惜的說道:「這時候要是能有一杯酒,那感覺一定美妙極了。」高強聽後一撇嘴,湊過來說道:「那感覺一定像是在空中飛。」「對,對對!」李爽好像終於找到了知己,拍著高強的肩膀,感歎道:「知我心者,高……」高強一晃肩膀,把上面的大肥手甩到一旁,斜眼冷道:「能讓你一直飛到天堂去。」說完,閃到一旁去了。「該死的烏鴉嘴!」


魂組又連續射擊五分鐘後,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頻率終於降下來,槍聲也漸漸緩慢,斷斷續續,時起時落。看樣子他們的彈藥好像不足了,可謝文東等人臨場戰鬥經驗及其豐富老道,知道魂組的真正進攻要準備開始了。果然,等了一會,別墅外的道路上響起低沉的「沙沙」腳步聲。謝文東抬手指指窗外,然後撥出隨身配槍,示意眾人做好迎戰準備。


「咣當!」一聲巨響,別墅的木頭大門被外面的人一腳踢個零碎,黑暗中,數條淡紅光芒的射線上下晃動,照著人心裡發慌。謝文東等人身在大廳,和玄關處有一面三米長的厚牆相隔。任長風身手極快,一個箭步竄到牆邊,蹲身提刀。沒有一絲腳步聲,在微弱的月光下,一根黑漆漆的筒子從玄關伸出來。不等端槍之人露頭,任長風手臂猛的一揮,從下而上,唐刀撩了出去。「喀嚓」一聲,刀鋒正撞在槍尖,力量不小,握槍之人驚叫一聲,微型衝鋒鎗脫手而飛。任長風動作連成一氣,瞬間都未停留,那人張開的嘴巴還沒有合攏,他看也沒看,憑感覺反手一刀,二指寬的刀鋒竟沒入那人咽喉過半。


至始至終,那名魂組成員連對方的人影子都沒看到,只是進了玄關之後刀光一閃,接著一條手臂橫空劃來,接著,脖子一涼,他什麼都不知道了。同伴倒地,後面的魂組人員馬上意識到不好,想都沒想,齊刷刷的扣動扳機,開槍亂射。


可惜子彈不會自己轉彎,他們的火力對大廳內的謝文東等人沒有一點威脅。到了這時,姜森忍不住笑了出來,暗暗搖頭,魂組的人依然不見長進,跟以前那些比起來不相上下。他剛想對謝文東打個輕鬆的手勢,猛然槍聲消失,「啪」的一聲,一支兩個拳頭般大小冒煙的手雷狀東西撞牆反彈入大廳中。姜森不看方好,借月光仔細一瞧,大驚失色,瞬間流出冷汗,大叫道:「閃光彈!」


沒錯,扔進來的正是閃光彈,在漆黑的大廳內,一顆閃光彈的威力絕對比一顆手雷大十倍,而且,它不會產生劇烈的爆炸聲引起周圍的注意。姜森話音剛落,「撲」,閃光彈炸開,剎那間,大廳內彷彿同時升起了十個憤怒燃燒的太陽,劇烈的強光連大廳外都照如白晝,廳內的情況可想而知。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魏明那些未死的手下反應稍慢,被強光照個正著,猛烈的強光灼瞎了他們的眼睛,個個雙手蒙目,滿地翻滾,鼻涕眼淚流了滿臉。謝文東等人反應雖然快些,事前用胳膊遮住眼睛,可還是出現短時間的失明,趴在地上,緊閉雙眼,希望能快些恢復,強敵近在咫尺的情況下看不見東西,和死亡沒什麼兩樣。


廳中還沒有倒下的只剩下兩個人,分別是任長風和姜森。前者雙目如盲,只是超強的自尊心支撐著他,強忍著撐刀半蹲在地上,後者是眾人中準備最充分的一個,所以他還能隱約分辨些事物,雙手持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玄關與大廳的連接處,只要有人影晃動,他會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強光己逝,魂組的衝鋒開始了,彷彿他們料想到閃光彈爆炸後大廳內的結果,顯得有些肆無忌憚。等第一個衝進大廳的時候,姜森並沒有開槍,因為有一個人的動作比他還快,任長風。


任長風雙目模糊朦朧,但超乎常人的感覺發揮了作用,當魂組那人剛剛踏進廳內,他的刀如影隨行也到了。似乎沒想到對方還有抵抗的能力,那人一震,反應到也陝速,見開槍已然來不及,忙抽身回撤,可是後面的人不知道他的情況,還在一個跟一個往前衝,他猛然向後一退,身後同伴收身不住,直又把他撞了回來。所以此人很不甘心,特是當任長風的刀尖刺進他的心口窩時,眼睛環睜,裡面寫滿了氣憤與無奈。「呀!」任長風斷喝一聲,雙手握緊刀把,雙臂運起全力,身子向前狠壓,唐刀的刀身整個沒進那人胸膛,刀尖在後心處透出,不偏不正,刺在後面那人正前胸。


一刀刺出,要了兩條人命,任長風再想撥刀,可惜後面的魂組成員再沒有給他機會。「撲撲撲!」低沉的槍聲連響,子彈穿過他們自己同伴還沒有倒下的屍體,向任長風撲面射來。無奈之下,任長風只好放棄唐刀,就地翻滾,轱轆到牆後躲避。


魂組的人員身手了得,絲毫不給喘息的機會,「颼颼」連竄進大廳四五人。玄關漆黑,看不真切,等他們進了大廳後,藉著窗外的月光,任長風才算看清楚他們的樣子。幾人全部統一的黑色背心和黑色長褲,下面黑皮軍靴,頭上帶著綠光熒熒的夜視鏡,臉上和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塗著一道道黑綠顏料,冷眼一看,好像從地獄裡趴出來的餓鬼一般。五個人,五把槍,齊刷刷的對準了任長風。其中一個人似乎是幾人的頭目,懂些中文,環視廳內一周,見無數人還在滿地打滾,雙目如瞎,他得意一笑,最後,目光落在任長風身上,那閃著綠光的夜視鏡格外詭異,他拔出身上的手槍,走到任長風近前,似笑非笑道:「不錯,你的身手很不措。告訴我誰是謝文東,我不殺你。」


大廳內有謝文東帶著的好幾號人,加上魏明那數十手下,放在一起密壓壓一地,任誰想從這些人中找出謝文東,一時半會都難以分辨,更何況只見過他照片的魂組人員。


在對方五把槍的逼迫下,任長風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冷冷一笑,說道:「等你進了閻羅殿,你可以去問閻王。」


那魂組頭目聞言後微微一楞,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嘿嘿一笑,走到任長風身旁,手槍頂在他的太陽穴上,幽深道:「你,現在,可以笑一下。」說著,手指扣動扳機。


「啪」的一聲槍響,任長風只覺得臉上一熱,紅彤形一片血光。那是對方的鮮血。在魂組頭目正打算按動扳機時,牆角處猛然站起一人,抬手一槍正打在他的手腕上,血花濺了任長風一臉。那頭目哎呀一聲,手槍脫手而落,握住手腕的傷口踉蹌退出數步才站穩,扭頭慌張一瞧,在牆角處還有一人,身材不高,但目光如電,一手舉槍,一手拎刀,正是早做好準備的姜森。其他的四名魂組人員齊刷刷的將槍口對向他,可是他們的槍法與這位比起來還是慢了點,「啪啪……撲撲……」一陣槍聲過後,雙方的對射突然停止。四名魂組成員具是眉心開花,死不瞑目的仰面倒在地上。至始至終,姜森一動都沒有動,冷靜的連開四槍,而他的面頰上也裂開一條大口子,皮肉外翻,鮮血淋淋,觸目驚心,那是在剛才魂組人員反擊時,被其射出子彈擦傷的。


魂組頭目手槍雖掉,但還背著微型衝鋒鎗,他單手抓住槍托,對著姜森吼叫道:「不許動,不然,我開槍!」
huro 發表於 2007-11-25 06:52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現在,可以笑一下。」魂組頭目正在瘋狂叫囂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冷漠、殘酷、毫無感情的聲音。

「啊?」魂組頭目嚇了一哆嗦,他搞不懂大廳內究竟有多少人沒躲過了閃光彈的襲擊。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到的是一雙狹長而冷酷如冰的眼睛,絲絲寒光像是根根冰針刺在他的臉上。「你是……?」他覺得這雙眼睛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而一時又想不起來。「謝文東!」冰冷的聲音再次想起,但這卻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最後三個字。他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笑意,冰峰瞬間融化,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大地,接著,他好像看到了光芒,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然後,他緩緩倒了下去。


謝文東雙手下垂,血,從他盼手指尖滴滴滑落,或者說在他的雙指間滴落,左手的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把刀,不大很袖珍的金色小刀,不過也正是這把不起眼的小刀將對方的咽喉瞬間刺穿,甚至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痛楚。


好快的刀!此時,任長風的眼睛已恢復正常,剛好看到了謝文東那驚世駭俗的閃電一刀。如果不是他的手粘著鮮血,恐怕連任長風都會以為自己眼花了。謝文東大步走到大廳與玄關的接口處,身子一低,緊接著如陀螺般一轉,剎那間又閃到任長風所在的牆後,在牆的另一面象暴豆一樣晌起連竄的槍聲。他輕輕一笑,提手,掌中多出一把唐刀,任長風的唐刀,遞到他的面前,微笑道:「別愣神了,敵人還沒有解決乾淨呢。」任長風看了看眼前的刀,又抬目看看微笑而立的謝文東,好一會,他才木然接過唐刀,搖頭自語道:「東哥真是總能給帶給我驚奇。」「希望不只驚奇,還有奇跡。」謝文東笑道,他走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得魏明身前,輕輕踢了踢他,笑瞇瞇說道:「魏兄,不用裝死了,我知道你沒事,起來吧。」


魏明好像真死了一樣,一動不動,甚至連肚皮都不呼扇,沒了氣息。謝文東搖頭,拔出手槍,慢悠悠上膛,然後對準魏明的腦門,笑道:「如果魏兄再繼續裝死的話,那我只好成全你,讓你真的死掉。」魏明依然沒有反應,只是緊閉雙眼的眼皮突的跳動一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要做鬼,我也沒有辦法。」說著,謝文東當真開始扣動了扳機。他的動作很慢,以至子彈簧拉緊發出的嘎嘎聲都能清晰而聞。魏明終於忍受不了了,他之所以裝死就是不想真的死去。驚叫一聲,翻身坐起,連連搖手道:「別……別,謝先生,有話慢慢說,求求你,別殺我……」


謝文東聽後,側頭深思,好像真在考慮是否要殺他。


魏明見有希望,痛哭流涕道:「謝先生,我錯了,我知道錯了。」說著,他狠狠給自己一個耳光,接道:「我不該和你作對,更不該聯合魂組,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這小人物一般計較,我是豬,瞎了眼才和魂組……」謝文東仰面歎了口氣,點點頭,悠然說道:「你知道錯了?」「知道,知道知道,我……我……」魏明撲通跪倒,雙手扶地,和隻狗差不了多少。謝文東和顏悅色的將他抉起,笑瞇瞇道:「既然你知錯,我不怪你,也不殺你,你走吧。」


魏明簡直以為他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能在一向陰狠惡毒出名的謝文東手下毫髮不傷的逃生,他連做夢都不敢想像。顫聲疑問道:「謝先生當真放我走?」謝文東轉過身,瞇著眼睛說道:「在我沒改變注意之前,你最好馬上消失掉。」


「明白!我明白!」魏明連滾帶趴的站起身,緩緩的向後蹭。「東哥!」姜森和高強異口同聲道:「這種小人,留著是禍害,當趁早剷除!」謝文東幽幽搖頭,說道:「由他去吧。」「東哥啊……!」魏明的心差點沒從胸膛裡蹦出來,他沒有選擇走大門,生怕謝文東改變注意追殺他,而是準備從窗戶跳出去。他一步一步的倒行,當接近窗戶時,本來緩慢的身軀瞬間變成靈敏似靈猴,「嗖」的一聲,翻身越過窗台,直奔對面的樹林跑去,同時嘴裡大聲喊道:「不要開槍,我是魏明,別開槍,我是魏明!」


當魏明的腳剛剛踏入樹林的一瞬間,幽暗的林內幾乎在同一時間,槍聲陣陣,即使安裝了消音器,其聲響之大,仍有震耳欲聾之勢。可憐魏明連叫聲都沒有發出,渾身上下至少挨了不下上百槍,整個人剎那成了血人,體無完膚,從頭至腳,具是冒著濃血的黑窟窿。謝文東是沒有殺他,可他還是慘死在魂組的槍下,此時,他對魂組來說已沒有任何作用,就像一條狗,用過了,毫不憐惜的將之遺棄。魏明死得很慘,連別墅窗後偷眼關瞧的姜森高強等人也出了一身冷汗,低身扭頭再看看謝文東,後者表情依然,嘴角掛笑,似乎沒有一絲意外。二人疑問道:「東哥是故意放他走的。」謝文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冷冷道:「殺這種人,只會髒了咱們的手。」


姜森歎息道:「東哥怎麼知道魂組一定會殺他。」謝文東笑道:「很簡單,他能在咱們的鼻子底下跑出來,魂組會認為他還是原來的魏明嗎?」「啊!」姜森聽後恍然大悟,倍有同感的說道:「我明白了。沒錯,強敵環繞,魏明能跑出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們故意放他出來的。可我們為什麼故意放走他,魂組一定懷疑他有可能又反過來投靠我們,出來只是為向後續部隊通風報信或者做暗中做奸細接應的。」


「所以」謝文東悠然笑道:「即使我放他走,魂組也同樣會殺了他,而且其手段比我更狠。」


眾人聽後,內心感既萬千,謝文東料事之準,心計之深沉,遠非自己能比。


魏明那些還活著的手下一各個嚇得心驚肉跳,不知道謝文東會將自己怎麼樣。他們還來得及考慮太多,魂組新一輪攻擊又再次啟動。這回,魂組兵分兩路,一面從正門強攻,一面跳窗而入。短兵交接,槍械無法發揮出威力,而且容易傷到自己人,雙方怒張拔刀,開始了肉碰肉的原始冷兵器火拚。謝文東槍法或許讓人不敢恭維,但他刀法之靈活迅猛狠毒,卻是常人所無法匹敵的。任長風、高強、李爽、姜森各個是刀法好手,五行五人亦不自給,魂組在人員上佔有絕對優勢,可一時間想將這幾人擺平也並不是容易的事。


任長風一把唐刀對上魂組三把倭刀。唐刀比倭刀短些,但卻厚重得多,刀身筆直,血槽極深,合金打製的刃身鋒利異常。那三人舞了舞手中的戰刀,見任長風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毫無反應,輕蔑而笑,三把刀,幾乎同時出動,三個角度,刺向他身體三處要害。三人的身手在黑道裡都可稱得上一流,可遇上任長風,只能算他們倒霉。他腳下未動,見刀尖離自己不足三寸,時,上身猛得向後一仰,三把倭刀擦著他的前胸衣襟掛風而過。不等對方回手收刀,他仰面看也沒看一眼,左腿肌肉緊縮,支撐起全身的體重,運住全力,猛然踢出右腳。「哎呀!」隨著一聲驚叫,任長風腰板一挺,站直身子的同時揮臂劃出一刀。好快,沒有任何刀光,但呼嘯的勁風卻格外刺耳。三名魂組人員見對方來勢突然而兇猛,不敢大意,抽身後退。其中兩人是退出去了,但被任長風一腳踢中下體要害的那人只能彎腰原地蹲身,勉強躲過。哪知刀身剛到他的頭上,硬生生停下,任長風冷笑一聲,一翻手腕,刀尖斜斜向下,全力刺出。「撲哧!」刀鋒入肉,兩指寬在唐刀在那人左脖根刺入,從右脖根處露出刀尖。那人連吭都沒吭出一聲,雙眼泛起死灰般的茫然與痛苦,嘴巴大張,口中吐出來的只是帶著氣泡的血水,緩緩倒了下去。任長風低頭藐視他一眼,動作平穩而緩慢的拔出唐刀,隨手一甩,雪亮的刀身滴血不粘,傲然昂首,說道:「你倆,請繼續。」那二名魂組成員似乎驚魂未定,一時間茫然的看著同伴的屍體,說出話,做不出動作。任長風見狀,更是驕傲,眼睛快擺到頭頂上了,眼皮一垂,用眼角的餘光看向二人,說道:「大爺的時間可是有限的,送完你倆我還要送其他人上路呢。」


兩名魂組人員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看他那快做上天的表情已然知道他的嘴裡絕對吐不出什麼好話。日本人最強的可能就要屬自尊心了,被自身以外的民族看不起,他們受不了,這和性格沒關係,而是民族個性。任長風的表情深深刺痛了這兩名魂組人員的自尊,眼睛大張,佈滿血絲,二人同時怒吼一聲,掄刀向任長風砍殺過來。憤怒,有時候是能使人失去理智,變成禍害,而有時候,憤怒也能將本身的力量瞬間提升到平時無法達到的程度。兩把與剛才沒什麼變化的倭刀,突然之間變得快如閃電,分刺任長風的哂喉與小腹,其力道之大,只要任意一刀粘身,不死也是重傷。任長風微微動容,忙收起輕視之心,橫唐刀小心翼翼的與他二人戰在一處,對於對方一命換一命的不要命打法,他一時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解決這兩人。


高強和李爽分別守護在謝文東一左一右,始終不離他三步之外。魂組人員早將謝文東辨認出來,基本上大部分人力都加入圍攻謝文東的陣營之中。所以,離謝文東越近,壓力也就越大。別看李爽皮球般的身軀肥胖笨重,但真到拚命的時候,絕對不比任何人慢,一把上秤稱一稱至少五斤多重的大號開山刀在他手中輕如紙片,隨手一輪,掛風做響,無人敢與之硬接。稍微有動作滿點的被他碰上,不是刀飛就是骨斷筋折,往那裡一站,李爽倒也威風凜然,大有獨擋一面之勢。


高強作風繼承了謝文東一貫的『優點』,陰狠,毒辣,詭異,多變,下手之間不留餘地,每砍出一刀,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徹底的擊倒對手,使之失去戰鬥能力,再也站不起來。所以,他的力量雖然不比李爽小多少,但他的刀卻很薄,也很輕,薄如紙,輕如棉,一刀擊出,飄忽不定,分不清虛實,往往給人感覺他的刀還離自己很遠,可突然之間竟然近到自己近前,再想躲避,全然來不及。一會工夫,傷在李爽手下的人已有數名,而被高強刺中劃傷倒地不起的卻有十人以上姜森和五行五人都是不善於打陣地戰的人,六人在場中前後穿插游鬥,移動的範圍也是以謝文東為中心,繞著他而動。


六人刀法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狹,身法快,出手更狹,看準時間,抽冷子就是一刀,一擊打出,不管中於不中,定全身而退,再找下個目標。幾人好像在謝文東身邊掛起一陣旋風,所到之處,慘叫和叫罵聲此起彼伏。


見有一人背對自己,姜森心中一喜,幾個箭步到了那人後身,毫無預兆,也沒有半點聲息,風平浪靜,『溫柔』的刺出一刀。速度不快,甚至連寒光閃閃的開山刀都變得柔和起來,那人正在全力圍攻謝文東,做夢也沒想刀有人會在自己身後小刀子,正打得興起,悶聲咬牙,不停的揮刀向謝文東身上招呼時,突得覺得胸前一片血紅的異物凸了出來。剛開始,他還沒看清,當他低頭仔細查看時,才弄明白那是刀尖,帶血的刀尖。「啊……」看清了,巨痛感隨之而來,他無力的號叫一聲,運氣全身的力氣,本能的反手砍出一刀。可是他的手臂剛剛舉起時,胸前的刀尖已經消失,當他的刀揮到身後時,哪裡還有半個人。他感覺自己很冤枉,也很不甘心,但是破碎的心臟已不允許他再想這些,只能睜大雙眼,重重倒了下去。


第六部 這就是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回書目

魂組數人圍攻謝文東,非但未傷他分毫,自己反倒死傷不少。魂組中兩個身材矮小的壯實漢子互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退到牆邊,其中一個圓臉漢子對同伴打個手勢,伸手拔出槍來,緩緩凝氣,聚精會神的對準正在場中左右拚殺的謝文東。

他對自己的槍法很有信心,雖然廳內光線昏暗,人影如同走馬燈一樣在他眼前來回晃動,可他仍然有把握一槍讓謝文東的腦袋開花,只是他需要一個空擋,一個只要謝文東身上任何一處要害露出人群的空擋。他在等,可是偏偏有人不讓他等。


正在圓臉漢子的眼神與槍筒及場中謝文東的身影連成一線時,小腹突然之間一陣巨痛,他忍不住哼了一聲,舉槍的手也收了回來,彎下腰,低垂著腦袋,正好看到一雙腿,一雙修長而豐盈女人的腿,將黑色的絲襪撐得鼓鼓的。


他奇怪,這種場合中怎麼會有女人!圓臉漢子匣匣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張有如天時般美麗的面容,那雙繁星似的眼睛又黑又亮,如瀑的繡發輕輕飄揚,無風自動。好漂亮的女人!圓臉漢子覺得眼前一亮,小腹的痛楚好像也弱了很多。


女郎笑了,笑得很溫柔,也很甜,可她手中那把又薄又輕的袖珍匕首卻一點也不溫柔,更不甜。十指如蔥的白皙手掌在那圓臉漢子面前輕飄飄的一劃,夾在手指中鋒利的匕首一瞬間將對方的喉嚨切開一條深可及骨的大口子,當女郎臉上的笑容消失時,圓臉漢子的屍體才直挺挺的靠在牆上,滑坐於地。


女郎的出手太突然,另一個魂組成員感覺到不對,想出手相救時已經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同伴的脖子被女郎硬生生切斷。他嚎叫一聲,舉槍對著女郎,準備扣動扳機。女郎看似柔弱,身手卻異常敏捷,殺死圓臉漢子後,沒有做片刻停留,壓低身子,向另外那人疾竄而去,眨眼之間就到了他近前。


當那魂組人員反應過來時,女郎的匕首刺進了他的小腹,那人咬牙忍痛,舉槍準備給女郎一顆致命的子彈時,鋒利的小匕首已將他的小腹橫向劃開,肚子裡面紅的百的,流了一地,惡臭的味道頓時添滿整間大廳。那人頓時之間好像洩了氣的皮球,手中的槍再也抓不住了,綿軟的癱倒,瞪大眼睛,靜等死神的召喚。


女郎沒有再理他,只是擦了擦手中的血跡,冷酷無情的邁過那人未死的身體。


謝文東一方打得輕鬆自在,惟獨他自己打得險象環生,好不嚇人。不是說他的身手不如別人,而是圍攻他的人實在太多了,前後左右,皆是魂組的死士,拼了命的將刀向他身上招呼著,即使倒下一個,馬上會有兩個人上來補位,彷彿大海浪潮,連綿不決。多虧無數次的拚殺和被人追殺的經驗養成了謝文東敏捷的身手,加上又學了洪門望月閣中長老傳他的奇妙步法,才得意苦苦支撐,不至於被周圍如狼似虎的魂組成員生吞活剝。


謝文東身上見了汗,呼吸也漸漸變粗,感覺左右的壓力越來越大,自己施展的空間逐漸縮小。這時,面前一黑臉壯漢迎面刺來一刀,謝文東本想退後閃避,可在他身後猛然間又劈來一刀,他牙關一咬,吸氣收腹,身子突得一弓,同時出手如電,一把抓住前那壯漢握刀的手腕,倭刀的刀尖離他的肚子不到一公分,卻再也刺不下去了,他喝叫一聲,手腕用力向外一翻,使出擒拿手,壯漢吃痛,哎呀一聲,倭刀脫手落地,人也跟著蹲下身去。謝文東制住眼前的壯漢,可身後那刀再也躲不開了,三四斤重的倭刀狠狠劈在他的脊背上,雖然有黑帶送他的防彈內衣護體,但這一刀之力仍讓他吃不消。


「哦!」謝文東被砸著血氣上湧,嗓子一甜,腸胃反出血來。他將血含在口中不敢吐出,因為自己的受傷定然會激起魂組更加瘋狂的攻擊,那時他的處境自然越加危險,他兩眼一翻,咕隆,一大口血又讓他嚥了回去,同時,一提被他抓住的壯漢,將他做為人肉盾牌,擋住斜刺裡砍過來的三把倭刀。


魂組的人下手極重,三把刀沒砍到謝文東身上,全被那壯漢龐大得身軀擋了下來,謝文東甚至聽見刀鋒劈斷骨頭的頓挫聲。


「呀!」謝文東運力揮臂一掄,將近二百斤重的壯漢被他拋了出去,正面的魂組人員紛紛避讓,連續的攻擊也為之一頓。謝文東抓緊機會,本想喘息兩口,可後面的刀又到了。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搖頭忖道真是殺不完的找死的鬼啊!謝文東大喝一聲,身子原地提溜一轉,兩把狹長的刀身份別從他左右腋下穿過,不等對方變招,他雙臂往回一用力,將兩把倭刀牢牢夾住,下面運足腳力,掄圓了就是一腿。腳尖繃直,像一把利劍,正踢在一人下巴上。那人被踢得蹦起多高,聲都沒吭一下,落地後雙眼翻白,暈了。


另外那人見謝文東勇猛過人,舉手抬足間將自己的同伴輕鬆打倒,心中升起寒意,想退,可刀還在人家腋窩下夾著,不退,心中的恐懼感讓他再無戰意。他猶豫不決,搖擺不定,可謝文東哪會給他思考是進是退的時間,只一個跨步出去,到了那人近前,二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三寸,臉對臉,連對方臉上的汗毛都清晰可見。


那人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謝文東,張大嘴巴,一時間楞在那裡。謝文東絕對算不上一個英俊的人,充其量屬於清秀那一類型,但他的眼睛卻很特別,單鳳,狹長,即使睜開,也給人瞇縫的感覺,漆黑的眸子深不見低,流轉之間,陰柔的寒氣自然留露,時而不經意閃出智慧的光芒,明亮得好比正午之驕陽,讓人不敢正視。此時,這雙亮得嚇人的眼睛正在看著他,而且眼白佈滿血絲,陡然放出紅光。一瞬間,那人感覺自己不像是被人盯著,這雙眼睛應該屬於野獸,屬於魔鬼。


他不是膽小的人,大仗小仗,他也經歷過無數,死在他手底下的人恐怕上雙位,但這時,他對上謝文東,卻真的害怕了。驚叫一聲,那人甩開倭刀,轉身就跑。逃跑是很丟人,但至少可以活下去。謝文東似乎沒有讓他走的意思,微微屈膝,猛然間箭一般彈了出去,一手順勢抓住那人後腦的頭髮,往懷中一拉,對方吃痛,無奈的將頭昂起,謝文東抬起另只手,用盡全力對著那人的脖根就是一拳。「卡!」一聲清脆的響聲發出,那人的腦袋頓時無力的耷拉下去,他的頸骨已被謝文東一拳打斷。


鬆開手,口吐白沫的魂組的人員木呆呆軟倒在地,身子還在一顫一顫的抽搐著。藉著此人的逃跑,謝文東也總算從包圍圈裡闖出來,長長吁了口氣,擦擦臉上的汗水,紅著眼睛,看向正在向自己逼近的魂組成員們。


三眼的眉心正中有條豎立的傷疤,冷眼一瞧,好像是第三隻眼睛,這也正是『三眼』這個外號的由來,人們都知道,當他的『第三隻眼睛』充血的時候,不管任何人,絕對不要去招惹他,因為那時的三眼是最可怕的。而當謝文東雙眼放出紅光的時候,那代表的將是,毀滅。


謝文東嘴角一挑,露出笑容,任何人處在這種強敵環繞的情況下恐怕都笑不出來,他卻偏偏笑了,眼睛瞇瞇成兩條弧型的曲線,沒有退後一步,腳尖一勾,隨手抓住那把被他挑飛起的倭刀,揮手掄了掄,感覺輕重正合適,神情輕鬆的向魂組人員招招手。對於他挑釁般的動作,魂組人員恨在心裡,腳下的步伐卻越來越慢。他越是自信,魂組人員越是心中沒底。


謝文東受不了對方好似烏龜爬行的速度,反倒先發起進攻。他震喝一聲,掄起手中的倭刀,對著一個位與他正面最近的一人,立劈華山砍了下去。這一刀的力量有多大,沒人能說清,但刀身掛風發出的嗚嗚聲,震人心魄。


那人見他來勢兇猛,怕有閃失不敢退讓,只好硬著頭髮,橫刀招架。耳輪中只聽得「卡嚓」一聲金鳴,火花四濺,兩人手中的倭刀同時一分為二,斷成兩截。謝文東手中刀雖斷,但刀勢不減,依然鋒利異常的斷刀頭還是在那人正前胸劃過。一擊斃命,毫無挽回,謝文東抽身而退,手持短刃,挺胸而立。低頭看了看,手重都是血,有對方的,也有自己的,剛才與對方硬碰硬,將他的虎口震裂。


故技從施,他又用腳挑起一把被魂組人員遺棄的倭刀,冷眼掃過一圈,氣宇平緩,陰柔道:「下一個,請。」


魂組的大多數人不懂得中文,對他的意思也不甚瞭解,同時又心懷畏懼,相視看看,沒一個敢第一個衝上前的。


「魂組的人不會都是膽小鬼吧!」李爽和高強解決最後兩個與自己纏鬥的對手一左一右,走到謝文東身後站好。


不用看,謝文東也知道自己身後的兩個人是誰,心情一鬆,疲憊感潮水般襲來,搖了搖頭,看著眾多魂組人員無奈苦笑道:「真是可惜,你們失去了一次能至我於死地的最佳機會。」說完,他身子一晃,連退數步,無力的靠在牆壁,大口大口吸著氣。


這時,魂組人員才知道,原來剛才的謝文東已是強弩之末,根本不堪一擊,那股傲然和自信勁只是他強裝出來的,想到這,心中大呼上當,魂組人員紛紛氣得大叫,咆哮著向前衝去。只是現在,他們要殺到謝文東面前必須得先越過兩個人,兩個格外難對付,不死不罷休的李爽和高強,一會工夫,姜森見謝文東臉色難看,也加入戰團。三個模樣各異的人,三把樣式各異的刀,三種格鬥迥然的風格,湊台在一起組成一道無法逾越的大山,將魂組人員死死擋在外面,渾身乏力的謝文東離他們近在咫尺,卻偏偏無法再上前一步將他殺死,急得魂組一干人等嗷嗷大叫,咒罵之聲時起。


小風趁機來到謝文東身邊,一扶他右臂,關心道:「東哥,你怎麼樣?」謝文東眼前發黑,看不輕來者是誰,可鑽進鼻中的香氣卻是他熟悉的,搖搖頭,苦笑道:「沒事,還死不了。」正說著,脊樑一陣巨痛,讓他眉頭緊鎖,暗暗咬牙。先前魂組人員在他背後那一記重刀開始向他『要帳』了。


「你受傷了?」小風一驚,關切之情流露言表,不顧謝文東的反對,強行掀起他的衣服,只見他背後略顯白靜的肌膚上一道將近一尺半長的黑紫色淤痕,上面竟然滲出點點小血球,觸目驚心。


「呀!」小風倒吸口冷氣,暗道這可是能要人命的傷啊!如果沒傷及內腹,不可能出現這種鈍傷溶血的現象,普通人受了如此重的一擊早站不起來了,而東哥竟然還能殺敵,還能挺立不倒,不能不說是奇跡!小風看著還在苦笑不止的謝文東,不知道是股什麼力量在支撐著這個看起來稍微有些瘦弱、剛剛二十出頭和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年輕人。謝文東有些不好意思的拍開抓住自己衣服的小手,見小風愣然出神,哈哈一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我的身材好像不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吧。」


「東……東哥,你真的……?」小風回過神,謝文東的笑容讓她為之動容,話到一半,再也說不出來了。


謝文東仰面而笑,說道:「我說了,我死不了,魂組的蝦兵蟹將還奈何不了我。」他挺直腰板,眉頭微微一皺,對小風道:「幫我揀把刀。」「東哥,你不能再打了,你的傷……」小風抓住他的胳膊,阻攔道。謝文東嘴角一挑,露出可寬人心的笑容,悠悠道:「我的兄弟在前面流血、拚命,我卻在後面坐享其成,那不是我的風格,除非我死。小風,幫我揀把刀來!」


小風無奈,謝文東後面那句話是用命令的語氣說的,做為他的保鏢、助手,她只能無條件的服從。彎腰拿起一把魏明手下丟棄的片刀,遞給謝文東,柔聲道:「東哥,你的命對於我們來說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呵呵!」謝文東展顏道:「放心吧,他們還要不了我的命。以前是,現在也是。」說著,他大步流星,衝進混亂的戰團之中。他再次「生龍活虎」的出現,彷彿對場中戰鬥的雙方分別打了一針興奮劑和血凝劑。謝文東一方見他無事,自然是精神抖擻,戰鬥力大增。而魂組人員個個血液凝固了一般,鬥志銳鹼,剛才好不容易燃燒起來的希望也隨之化為烏有,破滅。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nanchendk

LV:6 爵士

追蹤
  • 2

    主題

  • 439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