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仙凡道 作者:仙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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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7-12-12 09:48: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6 201785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6:15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八節 探秘(上)
  
  那人竭盡全力向東北方向奔跑,黑皮與鹹乘子收斂了死氣,緊貼在他身後,一左一右,身法極其詭異,幾乎腳不粘地,在月光下無風而動,身體的每個部位似乎沒有任何動作,陳凡卻發現,他們的每一步都有細微的變化,彷彿兩縷飄忽不定的輕煙,讓人無法準確地把握到真實的位置。

  陳凡表面上平靜如水,內心卻波瀾四起,黑皮從現身到桑公屠慘死,所有的行為舉止都透著一絲鬼氣,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很顯然,丹人沒有自主意識,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至於桑公世家使用了什麼方法,現在難以判斷,也許是藥物,也許是某一種神秘的手法,也許是兩者並舉,無用置疑,他們是桑公世家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

  不過,有利必有一弊,丹人不會講話,甚至於可能不分敵友,他們必須由專人指揮,從那人使用口哨來分析,估計不是使用語言,而是通過某種特殊的聲音暗號,若想解救黑皮,必須先摸清其中的奧妙。

  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那人既沒有打掃戰場,也沒有處理自己人的屍體,只急匆匆地抱走了桑公屠,似乎有更緊急的事件要辦,也許還有另外的任務。

  儘管心急如焚,但是陳凡為人本就深沉,這些年來又飽經滄桑,行事更加沉穩,所以強行壓下心中的悲憤,另外,他忌憚兩個丹人的功力,不敢露出稍許氣息,否則難以安然脫身,行動間極為謹小慎微,遠遠地落在七、八里之外,小心翼翼地用心鏡盯著他們的行蹤。

  四人的速度都特別快捷,連續翻越了數十座大山,一口氣狂奔一千多里,很快就到了赤荒嶺深處,陳凡若有所思,此人應該是返回赤荒嶺或者天荒城。

  這一路荒涼無比,沒有絲毫往日的生機,起初三百里,樹木被砍伐一空,再往裡走更是寸草不生,看不到一點綠意,只有滿目的焦黑,到處都是大火焚燒的痕跡,當然,也沒有遇到一個活人,見得最多的是屍體,幾乎隨處可見,有些只剩下纍纍白骨,有些尚未腐爛,還有不少剛剛死去。

  顯而易見,過去幾個月內,這裡曾經發生過無數次戰鬥,聯軍瘋狂地進攻,桑公世家寸土必守,一攻一守激烈殘酷之極,現如今,不下於百萬陰魂在荒野中遊蕩。

  距離赤荒殿越來越近,陳凡心中忽然一跳,東面飄來兩個金丹師。

  不多久,那人也感應到了,隨即停下了腳步,放下口哨,兩位丹人跟著一動不動,黑皮稍感不安,那人靜立片刻,估計在用神識分辯敵友,很快就長嘯一聲,聲音傳出數十里,顯然來者是自己人。

  幾分鐘後,兩條身影越來越近,領頭的是一位金丹初期的老者,另一位面無表情,肢體僵硬,顯然又一個丹人。

  尚在數百米開外,老者就大聲說道:「古長老,收穫如何?族長不放心你們的行動,讓我前來接應。」說話間已經來到面前,瞥了瞥黑皮,又看著那人懷中的屍體,奇道:「咦,黑奴也在?屠長老呢?你手裡是誰?」

  先前那人就是古長老,苦笑道:「杜長老,你仔細看看他是誰?」杜長老凝神一看,遲疑地問道:「這……這……難道是屠長老?」桑公屠渾身血跡模糊,面目全非,一般人無法分辨,但他們朝夕相處,從體形上就能看出大概。

  古長老的目光有些哀傷,還有一絲怪異:「杜長老,屠長老不幸遇難了。」

  杜長老驚駭失色,急切地問道:「屠長老怎麼啦?難道事件辦砸了?他反被敵人所傷?」

  古長老歎息道:「杜長老,敵人都被丹人所消滅,小弟卻晚到片刻,只看到屠長老倒在血泊裡,不知道是誰下此毒手,也許是禹聶子臨死前的反撲,也許還有一個人跑了,唉,前線戰事緊急,小弟擔心節外生枝,不敢多作停留。」

  杜長老神情凝重起來,連連搖頭:「不可能是禹聶子,屠長老與他曾經有幾次交手,不分勝負,除非他近期內功力大漲……不對,雨長老前天還和他打過一仗,不到一個時辰就佔了上風,若不是禹皇子親自救援,肯定會砍下他的腦袋……」

  「杜長老言之有理,與小弟不謀而合。」古長老輕聲說道:「此人不簡單,功力應該在禹聶子之上……杜長老,你看看屠長老的傷口,似乎不同尋常。」

  杜長老輕喝一聲,古長老吹了一下口哨,三個丹人身形連閃,飄至十丈之外,全神戒備,在四周組成一個三角形的防禦圈,堅不可摧,任何人也無法靠近。

  古長老一邊講述事件的經過,一邊將桑公屠放在地上,翻開傷口說道:「杜長老,這兩處都是致命傷,痕跡不同一般,你的經驗豐富,應該能看出一絲端倪。」

  足足過了一刻鐘,杜長老指著頭部,嚴肅地說道:「絕對不是劍氣所為,更不是被利刃刺中,好像是一種威力巨大的暗器,這些是爆炸後的痕跡。」又轉向胸口的血洞:「透胸而過,傷口很粗,五臟六肺瞬間被絞得粉身碎骨,說明這一擊威力奇大,瞬間擊破屠長老的護身真氣,周圍的經脈全部斷裂,嗯,小弟覺得與劍氣的傷口特別相似,也許就是靈劍所傷。」

  「不,這裡的傷口太過光滑,若是劍氣所傷,外圍應該有火燒或冰凍的痕跡。」古長老搖搖頭,緩緩地說道:「還有一點非常重要,兩處傷痕都在後面,從死亡的姿勢來看,好像是敵人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身後,一擊斃命,屠長老幾乎沒有任何反抗,準確的說,他對敵人沒有絲毫察覺。」

  杜長老渾身一震,「騰」的一聲站了起來,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轉頭與古長老相互對望了一眼,眼中滿是驚駭之色。

  不一會兒,杜長老喃喃道:「憑借屠長老的功力,沒有人能夠逃過他的神識,更不用說近在咫尺,即便是丹人也不行,難道敵人比丹人還要厲害?」

  「怎麼可能呢?丹人已經是修士的極限,除非有人修至靈身。」古長老對丹人信心十足,使勁搖頭。

  「古長老所言極是。」杜長老同意他的觀點,下意識地點點頭:「若是如此,他不可能逃走,更不會在暗中偷襲,應該在第一時間將丹人幹掉,你也難以逃脫毒手。」

  古長老眉頭緊皺,微微點頭:「他的行為有些矛盾,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修為極其高深,除了丹人之外,咱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杜長老沉吟半晌,邊想邊說:「如此說來,那人應該是金丹後期,嗯,兩殿兩宮的的金丹師不在少數,但能夠達到後期的屈指可數,估計不會超過五人,也許是叛逆的某一個頭目。」

  古長老搖頭否認:「不會,那幾個兔崽子今夜都在天荒城外,族長和諸位長老正與他們對峙,誰也無法脫身。」

  「他們還有一個高手?」兩人面面相覷,腦海裡同時升起一絲疑惑,兩殿兩宮歷史悠久,根深葉茂,實力雄厚,也許還有前輩高人尚存於世,只是不為外人所知。

  兩人又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叫道:「玉清子?」心臟劇烈跳動,臉色也同時大變。

  修士界人人皆知,玉清子早在百年前就修至金丹,與紫光子並稱兩大宗師,其威名已經深入人心,沒有人敢捋其虎鬚,即便是桑公世家也不敢有絲毫不敬,如果說他已經修成靈身,大概十之八、九都會相信。

  靈道就是神仙,它是每一個修士夢寐以求的境界,也是他們修煉的極終目標,丹人再厲害也只是丹道,可遇到靈道根本不堪一擊,若是玉清子真的出山,桑公世家就大禍臨頭了。

  兩人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極為難看,肌肉不停地抖動,眉尖微微顫動,目光閃爍不定,顯然內心非常恐懼。

  古長老強行壓下內心的恐懼,稍稍鎮定下來,揮手說道:「不管是真是假,事關重大,也許關係到家族的前途,咱們不能妄加猜測,先去稟報族長,讓她與長老會定奪。」

  「對,快走,遲則生變!」杜長老立即招呼丹人而去,古長老哨聲一響,重新抱起桑公屠,與黑皮、鹹乘子緊跟其後。

  大約過了兩百多里,沿途開始出現崗哨,起初是五人一組,由化丹師領隊,帶著四名煉丹師、實丹師,戒備特別森嚴,即使是古長老等人也需要出示令牌,仔細驗證後才能放行。

  距離赤荒殿還有五十里時,又一隊哨所擋住了去路,領頭的是一位金丹初期的丹師,古長老飛快地說道:「散長老,族長在嗎?」

  那散長老拱手說道:「古長老、杜長老,前線傳來緊急敵情,族長剛走,聽說天亮後才能回殿。」

  兩人焦急萬分:「劍長老呢?」

  散長老雖說好奇,卻不敢多問:「大部分長老都去了,殿主與劍長老也不例外,沈長老在殿裡留守,若是有緊急情況,可以向他老人家匯報。」

  古長老看著杜長老,小聲問道:「怎麼樣?去前線?」

  杜長老沉吟片刻,搖頭說道:「此事非同一般,族長與劍長老也不敢獨斷,估計會召開長老會討論,嗯,先報告沈長老,讓他通知族長。」

  散長老讓開道路:「沈長老、烏長老都在議事堂,沁長老、余長老等人也在。」

  「謝散長老!」兩人略一報拳,向赤荒殿飄去,進殿之前,將丹人留在山下。

  赤荒殿沒有絲毫改變,還是那麼金壁輝煌,彷彿一根擎天柱巍然屹立,只是四周面目全非,除了千米之內樹木,原本一望無際的森林消失不見,地面鋪滿了一層數尺厚灰燼,顯然被大火毀於一旦,變成了一片毫無生氣的荒漠。

  這是陳凡第三次來到赤荒殿,周圍雖然不見一個人影,但他感應到十里範圍內隱藏著幾名金丹師,所以更加小心謹慎,悄悄地潛伏在灰燼下面。

  議事堂就是當年拜壽的地方,基本上保持原狀,此時,最裡面的一層盤坐著九位金丹師,坐在主位的是兩名金丹中期,一人身材極其魁梧,與桑公程有其八分相似,誰都能看出他就是桑公程的叔叔沈長老,一人中等身材,瘦弱見骨,下頜飄動著稀疏的山羊鬍,一雙小眼睛閃爍著陰冷的目光。

  進入議事堂,古長老、杜長老神色肅然,一躬到底:「見過沈長老、烏長老、諸位長老。」從見禮的次序來看,沈長老身邊的那人是烏長老,地位甚高。

  眾人都盯著古長老懷中血淋淋的屍體,心生疑惑,沈長老擺手說道:「兩位長老不必多禮,坐下再說。」

  剛一入坐,古長老將桑公屠輕放於地,急忙說道:「沈長老,這是屠長老的遺體,他不幸遇害了。」

  「什麼?」眾人悚然一驚。

  烏長老搶先問道:「古長老,屠長老有丹人同行,怎麼可能遇害?難道丹人也被殺了?」

  「不,黑奴還在。」古長老簡單扼要地講述了經過,接著翻開傷口說道:「小弟與杜長老商量了一會,卻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判斷出有一名高手潛伏在戰場,趁機殺害了屠長老,至於他是誰,咱們才智淺薄,不敢妄加評論,希望各位長老能夠聖斷。」

  眾人均修為高深,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特別之處,個個神色凝重,閉目沉思。

  沈長老想了片刻,盯著兩人說道:「能夠輕而易舉地擊殺屠長老,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古長老,你是目擊者,對現場最瞭解,儘管暢所欲言,說錯了不要緊。」

  古長老看了看杜長老,見後者點頭,隨即說出兩人分析的結果,最後咬牙說道:「小弟與杜長老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不敢隱瞞,望沈長老明鑒。」

  「玉清子?」

  眾人更是吃驚,沈長老當機立斷,起身說道:「我去發千里訊符,通知族長立即返回。」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6:16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八節 探秘(下)
  
  不多久,赤荒殿上空升起一道火光,伴隨著淒厲的鬼叫聲,在數千里高空綻開燦爛輝煌的煙花。回到議事堂後,沈長老依然陰沉著臉,盤坐在蒲團上沉默不語。

  眾人都感到問題的嚴重性,神色不安,卻不敢妄自發表看法,先是面面相覷,其後各想各的心思,議事堂裡死一般的寂靜,氣氛非常壓抑。

  過了半晌,烏長老輕咳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說道:「事件雖說有些蹊蹺,但大家不要驚慌,屠長老遭遇不幸,丹人卻安然無恙,說明其中必有隱秘,也許並不是玉清子所為,只是虛驚一場。」

  眾人覺得很有道理,稍稍冷靜下來,可還是忐忑不安,沈長老一掃四周,說道:「此事透著一絲詭異,咱們暫且不議,族長與劍長老很快就到,各位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在長老會上暢所欲言。」

  「沈長老說得對,此事非同一般,應該由長老會決定。」杜長老首先附和,眾人也點頭贊同。

  古長老輕「哦」一聲,向主座兩人拱手說道:「屠長老不在了,黑奴無所適從,幸虧小弟帶有丹哨,才將他勉強帶回,因此小弟認為,當務之急必須確定新的丹主,時間不能拖得太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沈長老與烏長老交換了一下眼神,嘴角均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瞬間即逝,似乎達成某種默契,烏長老轉頭說道:「古長老不要擔心,黑奴交給我們處理,嗯,丹哨呢?」

  古長老心中「格」了一下,稍稍遲疑了片刻,忽見烏長老露出少許不豫,慌忙起身交出口哨,恭恭敬敬地說道:「今天是丹人的第一次行動,族長很不放心,所以將丹哨臨時交給小弟使用,有勞烏長老轉交。」

  「放心吧。」烏長老接過口哨,毫不遲疑地納入懷中,削瘦的臉上堆滿了掩飾不住的笑容,得意洋洋地說道:「丹哨共有兩支,另一支在族長那裡,此哨就暫由沈長老和我共同保管。」

  眾人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中四人會心一笑,另外三人神色稍變,盯著烏長老看了幾眼,顯然是大為不滿。

  沈長老心肚自明,瞥了三人一眼,陰笑道:「余長老有何高見?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妨直言。」

  那余長老是一位白鬚老者,見沈烏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隱隱不懷好意,忙不迭地搖頭:「小弟並無異議,兩位長老德高望重,為了家族的事業,整個二房、五房浴血奮戰,犧牲巨大,應該有一支丹哨。」

  「嘿嘿,還是余長老明事理。」烏長老捻著山羊鬍,微微點頭,兩隻小眼睛閃爍著寒光:陰笑道:「丹人本就是咱們二房、五房負責研製,其中的艱辛不可想像,整整花費了九十三年時間,失敗了九百六十九次,付出了巨大代價才大功告成。」

  沈長老接過話茬,感慨萬分:「每一次試驗都是一次進步,同時也伴隨著犧牲,九十三年來足足死了三千五百七十八人,僅咱們兩房就有三百一十七名丹師,他們都是煉丹師、化丹師,嗯,時至今日,只成功了九個丹人,但是……唉,不說了。」

  右首一人憤然而起:「沈長老、烏長老,你們悶在心裡不說,可是小弟心中不服,族長太偏心了,咱們冒著巨大的風險,歷經千辛萬苦,卻讓別人坐享其成,哼,只分得兩個丹主,小弟覺得……」

  「誠長老不要激動!」沈長老擺手讓他坐下,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不是我與烏長老太軟弱,而是家族正處於最關鍵時刻,咱們決不能起內訌,必須顧大局、識大體,族長深謀遠慮,目的是為了保持各房的平衡,咱們應該體諒她的苦衷,當然,我們也不是一味退讓,該爭的還是要爭。」

  眾人心領神會,知道他指的是黑皮,頓時笑逐顏開。

  烏長老瞥了瞥余長老身邊一人,見他欲言又止,不禁冷笑道:「沁長老,咱們敢當著你的面談及此事,說明咱們堂堂正正,沒有任何陰謀詭計,不怕你報告族長,更不怕劍長老、殿主知道。」

  沁長老眼中露出複雜的神情,想了片刻,拱手說道:「各位誤會了,小弟完全贊同大家的意見,只是……只是……」囁蠕幾句,似乎有話說不出口。

  誠長老脾氣非常火爆,破口大罵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扭扭捏捏,像一個小姑娘似的?」

  沈長老瞪了他一眼:「誠長老,這裡是議事堂,余長老德高望重,是長老會的元老,說話乾淨一點。」轉向沁長老,聲音異常柔和:「在下請聞其詳!」

  沁長老略一思索,咬牙說道:「丹人雖是你們兩房研製,但這是家族的分工,例如飛昇丹,大房、三房、七房負責煉製,最後的成果卻是全家族共享,咱們三房沒有搞任何特殊化,更沒有提出任何額外要求,唯一的希望就是各房和睦相處、共同發展,完成先祖遺訓。」

  最後一位不滿之人緊跟著站起身來,氣沖沖地說道:「沁長老說得好,任何研究成果都屬於全家族,不是某一房的私人財產,況且成功離不開其他房的支持,為了支持丹人,咱們幾房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可謂傾盡全力。」

  余長老見他們兩人挺身而出,立即鼓起勇氣,點頭說道:「升長老的七房付出了二百零六人,其它各房都不下於百人,錢財物資更是不計其數,所以說,丹人是咱們全家族共同努力的結果。」

  沁長老再接再厲,一口氣接下去,不給沈長老狡辯的機會:「再者說,無論是丹人還是飛昇丹,歸根到底,最大的功臣是族長,若不是她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哪能有家族的興旺發達?每一個族人都感激她的功績,各位長老對其中的經過一清二楚,沈長老、烏長老,你們敢否認嗎?」

  一抬出桑公千虹,眾人面色尷尬,低頭不語,沈烏兩人更加怪異,面紅耳赤,想反駁卻啞口無言,杜長老連忙走過去將沁長老三人按下:「三位長老請坐,大家消消氣,如今大敵當前,應該同仇敵愾,齊心協力,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搞得像仇人似的。」

  升長老勉強坐下,嘴裡還在憤憤不平:「十八房本來親如一家,可是有一批害群之馬,自從進了長老會就私慾膨脹,暗藏鬼胎,耍弄陰謀詭計,時時刻刻在計算別人,將長老會攪得烏煙瘴氣,哼,自作聰明,當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聽到這兒,陳凡疑團更深,可以確信水蓮子就是桑公千虹,但百靈子只研製了飛昇丹,並未提及丹人之事,難道他還有隱瞞?忽然心中一跳,遠處飄來二十多個強大的氣息,個個都是金丹師,立知桑公千虹到了。

  桑公千虹還是長髮飄飄,一身寬大的黑袍,外表沒有絲毫改變,只是週身鬼氣更盛,已經修至金丹後期,左側是劍長老,臉色蒼白,右臂空蕩蕩的,神情憔悴不堪,可見他傷勢雖痊癒,但是經過五湖慘敗,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右側是姒龍子,他剛剛修成金丹,精神抖擻,臉上略顯滄桑,卻神采飛揚,意氣風發,雙眼寒光閃爍,渾身散發出濃濃的殺氣,無用置疑,近些年來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其他人大部分與姒龍子相仿,均是金丹初成,只有個別人達到中期,最引人注目的是,隊伍的後面跟著三位丹人,其中兩位是赤荒殿的老人,第三個更加出乎意料,居然是寧長老,目光呆滯,死氣瀰漫了全身,比黑皮等人的功力更深一籌。

  陳凡暗暗吃驚:「桑公千虹確實了得,竟然制服了入魔的寧長老,乖乖,應該是天下最厲害的殺手,就連玉清子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兩殿兩宮麻煩大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很快就來到山腳,留下三個丹人後,立即通過傳送陣回到赤荒殿。

  殿中眾人連忙起身,沈長老與烏長老讓出主位,拱手說道:「事件緊急,屬下擔心壞了大事,不敢自作主張,只好使用千里訊符,請族長與劍長老、殿主降罪。」

  「兩位長老不必客氣,大家坐吧。」桑公千虹的聲音異常冷漠,自顧自的坐在中間的位置,劍長老、姒龍子分坐左右。

  眾人端坐兩側,均低頭不語,戰戰兢兢,可見桑公千虹權威甚重,在桑公世家一言九鼎。

  「沈長老,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有話快說,不要浪費時間。」濃密的長髮遮擋住桑公千虹的面孔,只看到一雙陰冷的眼神,渾身蕭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沈長老努力平靜下來,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事件的經過,對於丹哨一帶而過,眾人卻耳聰目明,表情不一,桑公千虹只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很好,黑奴就交給你了。」

  沈長老心中一鬆,拱手說道:「屬下與眾位長老分析良久,認為玉清子出山的可能性很大,望族長重視此事。」

  後來的長老都大吃一驚,齊刷刷地看著桑公千虹。

  桑公千虹、劍長老閉目沉思,姒龍子卻不以為然,大聲說道:「族長,區區一個玉清子有何畏懼?即便修成靈身也不要擔心,不用說九個丹人齊出,就是寧長老也不在他之下,哼,來得正好,可以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住嘴!」桑公千虹輕喝一聲,姒龍子雖怏怏不快,但對她懼意頗深,乖乖地閉上嘴巴,其他人更是心驚膽顫,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議事堂裡一時間鴉雀無聲。

  過了很久,劍長老睜開眼睛,輕聲問道:「族長,你的意見如何?」

  桑公千虹搖搖頭:「玉清子隱居太久,所有的情報都源於百年之前,對於他近期的狀態無從瞭解,所以很難判斷真偽,劍長老有何高見?」

  劍長老勉力振作精神:「玉清子天資極高,成名甚早,百年前已成金丹,修成靈身不足為奇,不過按理說,既然能夠拋下玉清宮,潛心修煉,說明他淡漠名利,遠離紅塵,如今已成正果,更不應該過問世間的爭鬥,況且此事疑點甚多,也許另有其人。」

  桑公千虹凝視著桑公屠的屍體,緩緩地說道:「根據數百年來的調查,除了玉清子,兩逆兩宮沒有其他前輩高人,修為最深的就是禹皇子……嗯,確實大有蹊蹺,屠長老的功力極為深厚,擊斃他大有人在,能夠做到悄無聲息卻是駭人聽聞,即便是寧長老也不可能。」

  劍長老眉頭緊皺,苦思苦想:「這正是我不解之處,也是問題的關健所在。」

  桑公千虹不露聲色,對眾人說道:「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大家可各抒己見,集思廣益。」

  「族長,劍長老,何必想得那麼複雜。」一人忽然起身,聲音極為宏亮:「如今戰事僵持不下,兩逆損失慘重,元氣大傷,幾乎無法支撐下去,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哀求玉清子出面。」

  許多人立即附和,姒龍子的聲音最響:「我同意顧長老的意見,玉清子不是聖人,他畢竟是玉清宮宮主,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玉清宮覆沒。」

  桑公千虹微微點頭,轉頭問道:「劍長老,如果與玉清子正面交手,估計需要幾個丹人?」

  劍長老頗感為難,不敢肯定,苦笑道:「靈境是修士的極至,可厚土已有八百餘年無人修成,憑借從前的一些記載,也許需要兩個丹人,也許是五個,誰也不知道。」

  沈長老對玉清子非常忌憚,小聲說道:「族長,劍長老,聽說修成靈身後必須在一個月內飛昇,咱們不妨按兵不動,等他進入仙境再行反攻。」眾人連連點頭。

  桑公千虹沉思了半晌,默默地說道:「兩逆已成強弩之未,咱們也不樂觀,劍長老,給大家匯報一下雙方的形勢。」

  劍長老歎息一聲:「近幾個月來,敵人有三十多名化丹師修成金丹,一百多人跨入化丹,當然,自爆的丹師超過十倍,據最新統計,他們的金丹師在九十名左右,其中後期五名、中期十二名,另有化丹師兩百八十多名,煉丹師五百六十多名,虛丹、實丹不足千人。」

  頓了頓,似乎蒼老了數十年:「我們呢?金丹師與他們相等,化丹師只剩下二百三十六名,煉丹師四百七十一人,其他丹師七百五十九人。」

  儘管形勢逼人,桑公千虹還是不慌不忙:「大家清楚了吧?這些年來,雙方都不惜一切代價,無節制地使用金丹丸、化丹丸、煉丹丸,許多人功力不夠也強行服用,上個月修成二十九名金丹師,卻付出了近四百名化丹師,這是澤河而漁,家族的千年積累已經為之一空,沁長老,還有多少飛昇丹?」

  「只有半個月的用量。」沁長老的聲音極低,但眾人聽得清清楚楚,驚駭失色。

  劍長老的話更讓大家心驚肉跳:「十年前,家族有八十多萬人口,修士六萬三千人,現在呢?凡人幾乎全部死在兩逆的屠刀下,煉氣士只剩五千六百二十七人,而且大部分是後天,合氣期不足八百人,剛才在前線又死亡了一百三十名弟子、二十六名丹師,大家算一算,咱們還能經得起多少天的消耗?」

  「各位,現在是家族生死存亡的關頭。」

  桑公千虹猛的站起身來,一撥長髮,臉龐鮮艷如花,只是雙眼陰鷲,首次慷慨激昂:「咱們所有的基地都已經淪陷,只餘赤荒殿和天荒城,經過百天大戰,咱們守住了這裡,敵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天荒城危在旦夕,敵人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那裡,我剛得到消息,天荒城已經彈盡糧絕,城牆全部倒塌,估計不消半天就會陷落。」

  金光閃爍,一掃眾人:「現在是敵我雙方的最後一戰,無論玉清子出沒出山,咱們都不能逃避,也無法逃避,必須傾全力給敵人最大的一擊,若是戰敗,家族的每一個人都是死無葬身之地,希望大家放下一切包袱,也放下所有的爭論與矛盾,為了自己拿起武器,同仇敵愾,奮勇殺敵。」

  「對,覆剿之下無完卵,咱們拼了!」眾人群情振奮,士氣高漲。

  「安靜。」桑公千虹擺擺手,坐下說道:「現在我講解此戰的安排,大家各有各的任務,不能一湧而上,亂了陣腳。」

  「最後一戰?」陳凡暗自搖頭,無論誰勝誰敗,厚土的修士界、凡人都是死亡殆盡,最起碼需要萬年才能恢復元氣,忽覺全身乏力,知道使用了大半夜的無影神覓,功力即將耗盡,必須要離開調息,戀戀不捨地看了看丹人,其他五人非常安靜,但黑皮似乎有些異樣,心中不由一動。

  慢慢地靠近黑皮,還有三、四里距離時,悄悄傳音道:「黑皮……黑皮……」

  起初沒有絲毫反應,連續呼喚數百倍,黑皮終於轉過頭來,四周張望,目光變化不定,神色煩躁不安。

  陳凡又呼叫寧長老,寧長老雙眼金光四射,異常凶狠。

  「丹人情況不對,快報告族長。」四周的崗哨也發現了問題,一位金丹師當即返回赤荒殿,另外三人奔向丹人。

  「桑公千虹,哼,心地歹毒的女人,先嘗嘗爺爺的厲害。」陳凡冷哼一聲,向丹人一口氣發出五枚玉符。

  除了黑皮之外,其他丹人都感到一股勁氣撲面而來,瞬間將靈劍升至半空,吐出劍氣擊向玉符。

  「轟!」巨響過後,丹人搖晃幾下,凶性大發,變得極為狂暴,不分敵友,見人就殺,相互打成一片,就連黑皮也被捲入其中。

  整個山下劍氣縱橫,火光一片,巨響聲不絕於耳,趕來的三人只是金丹初期,首先遭殃,轉眼間就慘死當場。

  又有二十幾名丹師聞訊而來,站在遠處不敢靠近,驚得目瞪口呆。

  丹人見有外人在場,立馬轉移戰場,向眾人殺去。

  「快跑!」眾人嚇得魂不附體,一轟而散,可是丹人的速度更快,金光連閃,隨著一陣慘叫聲,個個橫屍荒野,四個丹人停戰片刻,對峙了一會又相互混戰。

  寧長老功力最深,漸漸地佔了上風,其他五人很快就傷痕纍纍,他們開始聯手反擊,不多久,寧長老陷於絕境,岌岌可危。

  「吱!」就在此時,山下傳來口哨聲,丹人立即停止了戰鬥,靜立不動,原來是桑公千虹等人匆匆趕到,同行的還有另外三名丹人,見到眼前的場面又氣又急,怒問報信的丹師:「這是怎麼回事?有誰打攪過他們?」

  那丹師渾身一顫,哆哆嗖嗖地說道:「我們正附近輪值,沒有人靠近他們,只看到黑奴與寧長老莫名其妙地搔動……」

  「好了,我知道了。」桑公千虹瞬間冷靜下來,沉吟片刻,面對劍長老說道:「丹人技術並不成熟,特別是對於意志堅強之人,若是受到某種刺激,很有可能反噬丹主,可惜沒有時間繼續研究了。」

  劍長老搖頭歎道:「世上沒有十全十美之事,有利必有一弊,煉製丹人比服用金丹丸凶險百倍,條件極其苛刻,那九關如同鬼門關,只有超常的意志才能全部通過。」

  「嗚!」極遠處突然傳來一個淒厲的聲音,與此同時,高空升起一道耀眼的煙火,在黑夜中尤其醒目。

  「敵人攻入了天荒城。」桑公千虹大叫道:「沈長老,立即通知所有人員,按計劃行動,咱們先走一步。」

  幾分鐘後,整個赤荒殿下空無一人,陳凡感到疲憊不堪,連忙運起餘力,飄然遠去。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6:16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九節 重見弟子
 
  一口氣狂奔三百多里,登上一座山峰後,陳凡再也堅持不住,陰陽兩氣幾乎消耗殆盡,一下子軟癱在地上,渾身酸痛不已,立即閉目凝神,運氣調息,不多久,恢復了少許力氣,服下兩枚飛昇丹,就地入定了。

  此時已是凌晨,明月漸漸西移,群星依然在閃爍,東方開始泛白,密密麻麻的露珠在空中飄蕩,好像毛毛細雨一般,空氣異常陰冷,地面寒氣逼人。

  睜開眼睛時,太陽早已升起,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溫暖和煦,令人如沐春風,心曠神怡,可惜視線所及之處都是光禿禿的山頭,覆蓋著厚厚的灰燼,秋風吹過,整個天空瀰漫著黑色的塵土,部分裸露的岩石也是一片焦黃,表面龜裂,佈滿了魚網似的縫隙,有些搖搖欲墜,有些已經剝落。

  在赤荒殿外潛伏了大半夜,陳凡渾身都沾滿了黑灰,上下打量幾眼,再看看黑糊糊的雙手,苦笑一聲,隨即飄然下山,繼續向西奔去。

  重新回到浮雲山深處,好容易找到一座山谷,其中有一條溪流,陳凡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上新衣後,將兩套舊衣洗乾淨,掛在樹枝上曬晾。

  在溪水邊找到一塊石頭,捲起褲腳後坐下,將雙腿浸泡在水中,不停地攪動著,濺起陣陣浪花,嘴裡哼著小曲,隨心所欲,漫無邊際。

  漸漸地,傾聽到水流有規律的流動,聞到花草的芳香,欣賞鳥兒悅耳而歌聲,陳凡的心情平靜下來,冷靜地分析目前的形勢,考慮如何解救黑皮。

  桑公世家傾巢出動,氣勢洶洶,更有丹人衝鋒陷陣,幾乎是無堅不摧,如果兩殿兩宮沒有後備力量,肯定是敗局已定,不過,他們絕非善於之輩,不可能被輕而易舉的擊敗,天荒城的戰鬥應該還在進行。

  這是最後的決戰,關係到雙方的前途,敗者就意味著全軍覆沒,從此在厚土消亡,不過,勝者也是慘勝,活下來的人肯定也所剩無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場戰爭沒有勝者,所有人都輸了,最大的輸家不是參戰各方,而是全厚土的人類。

  按理說,丹人的功力最高,倖存的希望最大,可是他們也是戰鬥的主力,面對著實力最強的金丹師,戰場上刀槍無眼,其風險不言而喻。

  數千修士混戰成一團,誰也不敢輕易深入,誰也沒有本領毫髮無損地將救出其中一人,更何況是丹人,即便救出來又能怎麼樣?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更是一顆定時炸彈,稍不留神就會被他反噬。

  想到這兒,陳凡長歎一聲:「不管怎麼樣,我應該未雨綢繆,早做準備,若是桑公千虹真的勝利了,只有一個辦法,趁她們最虛弱的時候尋機而動,逼她釋放黑皮。」

  沉吟半晌,陳凡解開包裹,取出所有的玉石,開始製作玉符。

  從思鄉谷出來時,陳凡帶了十幾枚成品,現在只剩下兩枚,因為沒有靈劍,這就是他最厲害的武器,也是克敵保命的法寶。

  這一次製作極為慎重,專門使用最深奧的手法,玉符的威力也是特別巨大,陳凡邊想邊做,速度比較緩慢,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全部完工,總共製作了兩百多枚。

  包裹裡還有三十塊靈玉,陳凡有些捨不得,它們都是生具靈性的玉石,可遇而不可求,自己只領悟到《靈符九章》的第二章,現在動手雖然能增加玉符的威力,但顯然是暴殄天物。

  前思後想,陳凡拍拍腦袋,輕笑道:「天生萬物,必有所用,身外之外,何足惜也?呵呵,無需瞻前顧後,製作幾枚試驗一下。」

  當即收回其中十五塊,將餘下的一半放在身邊,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默念《靈符九章》,尋找合適的手法。

  漸漸地,他完全沉浸於符術的世界,直到中午時分才回過神來,精神煥發,呵呵笑道:「靈玉本非凡品,就嘗試一些新的手法。」翻出短劍切割靈玉。

  此次神遊收穫頗豐,對第二章的領悟更深一層,這些新手法的威力增加更大,因為是剛剛領悟,連續幾枚都失敗了,陳凡毫不氣餒,再接再厲,不斷體會其中的奧妙,逐步糾正錯誤,手法越來越熟練。

  「哈哈,大功告成!」陳凡歡呼一聲,將玉符拋向空中,開心得放聲大笑,雖然是最後一枚,但終於成功了,接住後忽然一愣,原來太陽已經偏西。

  「嘿嘿,時間過得真快。」陳凡摸摸腦袋,喃喃自語,凝視著手中無美無缺的玉符,渾身洋溢著喜悅,不知不覺中,第二章的最後一個難點也基本解決,一舉跨入了第三章。

  抹去額頭的汗珠,感到體內略有疲倦,連續製作一百多枚玉符,特別是數十枚靈玉,功力消耗過多,隨即閉目調息,兩氣迅速運轉十幾個大周天,很快就恢復如初。

  看看掛在西山的太陽,陳凡暗中盤算著:「按理說,戰鬥差不多即將結束,嗯,該是我收拾殘局的時候了。」起身收起所有的玉符,再將晾乾的衣袍放入包裹,深深地看了小谷一眼,飄然而去。

  天色非常怪異,無雲無風,只有那燃燒的火球噴薄出億萬縷紅光,殘陽如血,天際間一片通紅,紅得特別妖艷,刺人耳目,令人心驚肉跳,好像預兆著大劫即將降臨。

  陳凡心神略顯不安,暗暗稱奇:「厚土的老天有些邪門,無論發生什麼大事,都會出現異相,似乎有天人感應。」桑公大刀死時也突然變天,陳凡一直心存疑惑。

  他首先奔向天荒城,兩百里內開始看到大量屍體,而且越來越多,登上城外的高山,猛的停下了腳步,心中不停地呻吟道:「天啦,這是人間地獄!」

  整個天荒城成了一片火海,火光沖天,連綿上百里,煙霧升至千米高空,更讓他震驚的是,從腳下的山坡到城牆位置,足足有數十里距離,到處都堆滿了殘骸斷臂,層層疊疊,沒有一處空隙,最矮的也有數米高,護城河千米範圍內更厚,不下於五、六丈。

  準確地說,整座盆地已經成為一個巨大的埋屍坑。

  無用置疑,聯軍使用了人海戰術,數百萬大軍全部集中在城下,用屍體將百米寬的護城河填平,將一、二十丈高的城牆推倒,無論多麼高的修為,面對漫山遍野、蝗蟲般的軍隊也束手無策。

  傻愣愣地站了許久,陳凡心靈一陣顫抖,哀歎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如今是一戰伏屍數百萬,他們都是瘋子,唉,早就瘋了,從起事的那一天起就不是正常人。」

  陳凡憋住氣息,踏著屍體,緩緩地向城中飄去,大火估計燒了很長時間,開始漸漸熄滅,只有那余煙依然不散,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焦糊味,還有刺鼻的人肉味。

  倒塌的城牆被小山高的屍體完全掩蓋,城中所有的房屋都被燒成一片廢墟,依稀可見大街小巷的輪廓,也許曾經有過激烈的巷戰,也許是聯軍的屠殺,所過之處無不是血流成河,沒有一具屍體完還無損,慘不忍睹。

  碩大的天荒城成了一座死城,沒有一個活著的生物,死亡的不僅有雙方的軍隊、修士,從服飾可以看出,還有百萬市民,這座雄偉的名城、厚土第三大城已經毀於戰火,成了一個修羅場。

  陳凡心如刀割,眼前一片模糊,胸中波瀾四起,渾身顫抖,差一點兒嘔吐出來,實在不忍再看下去了,迅速飄出北門,逃也似的離開了這片鬼域。

  門外依然是積屍如山,二十多里後,一大堆屍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有桑公世家的沈長老、烏長老、沁長老、余長老,另有昨晚看到的十幾名金丹師,聯軍也有二十幾人,包括虛沖子,彎腰一摸,還有一絲餘溫,顯然是剛剛死去。

  再向北走,屍體漸漸稀少,陳凡的心情極為沉重,放慢腳步想著:「他們人呢?難道是同歸於盡,全部死光了?不,肯定還有,嗯,也許轉移了戰場。」掉頭直奔赤荒殿。

  「轟!轟!」果然不出所料,距離赤荒殿還有五、六十里時,遠處傳來陣陣巨響。

  陳凡立即施展無影神覓,悄悄地靠近戰場。

  赤荒山下,激戰正酣。

  戰場有三個部分,陣營分明,大約有八、九十人,個個都是金丹師。

  最先躍入眼簾的是桑公千虹,長髮被消去一半,黑袍破破爛爛,再沒有往日的優雅從容,靈劍化成一團熊熊大火,籠罩了方圓百米範圍,氣勢磅礡,數丈高的火苗、炙熱的高溫,足以融金化鐵。

  她的對手是一位白頭老者,身材極其魁梧,渾身血跡斑斑,他的體貌與禹聶子極為相似,估計就是藍荒殿主——禹皇子,一把短劍在空中吐出絲絲寒光,威風凜凜,與數不盡的火苗糾纏在一起,基本上棋鼓相當。

  劍長老與另一位黃衣老者對峙,他的胸膛冒出大片鮮血,精神明顯萎靡不振,可還是咬緊牙關堅持到底,獨臂指揮著靈劍,一道道火焰洶湧澎湃。黃衣老者臉色蒼白,右肩被鮮血浸透,顯然也受了重傷,不過,他異常凶悍,手舞一根兩丈長的鐵棍,不顧傷勢,大步向劍長老逼去,週身氣流激盪,火焰份份熄滅,劍長老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連連後退,已經處於下風。

  右側七、八里之外,桑公世家二十七人組成一座方陣,三位金丹中期打頭,其他人都是金丹初期,姒龍子也在其中,聯軍三十二人排成一座圓陣,同樣有三名金丹中期,兩陣相距千米。

  五十九把靈劍飄浮在半空,吐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然後在高空匯合,變為一道粗大的劍氣,兩道劍氣在中間相撞,發生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巨響,飛沙走石,塵土飛揚,兩陣之間的地面留下一條長長的深溝。

  數十位金丹師同時對陣,場面宏大,緊張刺激,震撼人心,可是這樣的打法太消耗功力,大部分人已經疲憊不堪,嘴角溢血。

  最引人矚目、戰鬥最激烈、最凶險的卻是中間的戰場。

  聯軍有十二人,渾身死氣繚繞,氣息與黑皮一模一樣,陳凡稍稍一怔,不禁暗忖道:「乖乖,兩殿也有丹人,難怪能撐到現在,呵呵,藍荒殿神通廣大,在他們的眼中,桑公世家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就連飛昇丹的密方也能搞到,丹人之法不足為奇。」

  桑公世家除了黑皮等九個丹人外,居然還多了一個丹人,此人的功力厲害得不可思議,寧長老是一對二,他毫不遜色,面對兩個丹人絲毫不落下風,其他十六位丹人正好捉對撕殺。

  所有的丹人都是披頭散髮,身上的衣袍破爛不堪,滿臉血污,金光閃閃,眼冒綠光,如同受傷的野獸,悍不畏死,不顧一切與對手糾纏在一起。

  丹人大戰是整個戰鬥的關鍵,所以每個丹人都在全神貫注,竭盡全力,整個戰場劍氣縱橫,任何人也無法靠近,巨響聲不絕於耳,甚至於蓋過了右側的劍陣,可是他們修為深厚,功力相等,不可能分出勝負,最後的結果只有同歸於盡。

  眼睜睜地看著黑皮拚死搏殺,陳凡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此時絕不能露出行蹤,只能耐心等待,尋機待動。

  「啊!」劍長老終於不支,被黃衣老者擊中一棍,狂吐幾口鮮血,桑公千虹猛一發力,逼退禹皇子,趁機身形一閃,與黃衣老者硬拚一招,緊接著拉著劍長老,飄向劍陣,迅速餵下一枚丹藥。

  禹皇子與黃衣老者也奔向己方的劍陣,豎起大拇指讚道:「湯殿主,好功夫!」

  那老者正是玄荒殿主,他微喘一口氣,得意地笑道:「桑公劍不值一提,只是一隻喪家之犬,呵呵,五湖一戰,他重傷而逃,已經嚇破了膽。」

  禹皇子服下一枚丹藥,精神一振,揮劍說道:「湯兄桑公世家覆沒在即,咱們再加把勁,一鼓作氣,不能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

  玄荒殿主連連點頭,猙獰一笑:「好,痛打落水狗,斬草除根。」

  桑公千虹突然站起身來,大喝一聲:「禹殿主,湯殿主,能否暫時停戰,在下有話要說。」

  戰場上雖然十分嘈雜,但眾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禹皇子兩人怔了怔,面面相覷,玄荒殿主輕笑道:「她撐不住了,禹殿主,你看如何?」

  「桑公千虹狡猾如狐,沒那麼簡單!」禹皇子冷哼一聲,看看四周的金丹師,沉思片刻說道:「他們也累了,不妨先停下來,聽她怎麼說,咱們現在佔了上風,不怕她耍什麼花招。」

  玄荒殿主運氣吼道:「桑公千虹,包括丹人嗎?」

  「全部包括!」

  「我數一、二、三,同時停戰。」

  桑公千虹面露喜色,大聲道:「好,咱們一起數。」

  「大家都聽好了,一、二、三,停!」

  話音剛落,五十九名金丹師同時收回靈劍,搖晃幾下,「撲通!撲通!」全部軟癱在地上,艱難地服藥調息。

  「吱!吱!」兩方的丹哨同時響起,所有的丹人停止戰鬥,嘈雜無比的戰場瞬間一片寂靜。

  桑公千虹、劍長老與禹皇子、玄荒殿主四人立即飄至劍陣之前,面對而坐,中間相隔千米,丹人站在他們後面,防止對方偷襲。

  禹聶子眉頭一揚:「桑公族長,事到如今,形勢非常明瞭,你們的敗局已無可挽回,不要心存僥倖,如果繼續頑抗到底,桑公世家僅有的一點血脈也將蕩然無存。」

  桑公千虹不動聲色,淡然一笑:「禹殿主,湯殿主,讓我們投降?不要異想天開,你我心中都有數,咱們三家是天生的死對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可能有第二條路。」

  玄荒殿主勃然大怒,憤然而起:「既然不想投降,咱們還談什麼?禹殿主,不要跟他們費什麼口舌,全部殺光,一了百了!」

  桑公千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湯殿主,你想殺我們?咯咯,就憑你們能做到嗎?打了這麼多年,桑公世家沒有一個貪生怕死,現在是兩敗俱傷,玉清宮、太清宮打光了,桑公世家所餘人員都在這裡,你們也是如此,就連數百萬大軍也死光了。」

  頓了頓,口氣稍緩:「我承認你們佔有一定優勢,可是兩位殿主冷靜地想一想,即便能將我們全部殺光,你們還剩幾人?一個?還是兩個?肯定不會超過三個,而且個個重傷,很快會自爆身亡,也就是說,三家同歸於盡……再想一想,咱們的目的是什麼?都死光了還有什麼意義呢?打到最後只是一場空。」

  玄荒殿主愣住了,禹皇子將他按下,沉聲問道:「不知族長有何高見?」

  桑公千虹捋了捋額頭的髮梢,微笑道:「咱們三家終歸要分出勝負,可不是現在,我建議立即罷戰,各自回去休養生息,等到元氣恢復再行決戰。」

  玄荒殿主兩眼直翻,冷嘲熱諷道:「你這是緩兵之計,白日做夢!」

  桑公千虹神色一冷:「湯殿主,玄荒殿連你在內只剩下六人,再打下去,第一個滅亡的就是你們……禹殿主,如果你不同意,我們現在就走,不知你們能攔下幾人?從此以後,我們就在厚土兜圈子,誰也無法安寧。」

  禹皇子、玄荒殿主愣住了,桑公千虹果然詭計多端,只要她想跑,確實誰也擋不住,今後必將成為大患,可是按她的方案,更是養虎遺患。

  兩人大感頭疼,猶豫不決,桑公千虹繼續說道:「我門只要南疆,厚土其它地方任有你們兩家分配,大家相安無事,互不干涉。」接著苦笑一聲:「這一次戰爭損失太慘重了,最起碼千年之久才能恢復,甚至於需要數千年,這已經不是咱們所考慮的事,我們只剩下數十年生命,有些人甚至於數年之內就會自爆,唯一的任務就是將血脈傳承下去。」

  這是她的肺腑之言,禹皇子兩人也頗為傷感,沉默半晌,相互對望了一下,暗暗點頭,取得了默契。

  禹皇子目光炯炯:「我們基本贊同族長的意見,不過有一點建議,希望族長能夠同意。」

  桑公千虹連忙應諾:「殿主請講,我無不聽從。」

  禹皇子瞥了瞥丹人,陰笑道:「讓他們分個高下,呵呵,我想族長不會拒絕吧?」

  這次輪到桑公千虹愣住了,她閉目沉思,許久才睜來眼睛,歎道:「我明白殿主的意思,丹人的殺傷力太大,無人可制,不僅你害怕,我們也是心驚膽顫,唉,就讓他們戰死沙場吧!」

  站起身來,凝視著十大丹人,歎息不已:「你們都是為戰爭而生,現在戰死也是死得其所,千年之內不會再有丹人出現。」掏出一塊白布,逐個擦拭丹人臉上的血跡,緩緩地,動作極為溫柔。

  桑公世家花費了無數心血,犧牲了數千名弟子,終於大功告成,本希望他們能夠大發神威,力挽狂瀾,可是第一次出戰,尚未發揮威力就要將他們毀滅,心中充滿了酸痛與不捨。

  「白雲子!」擦到第十個丹人時,陳凡大吃一驚,暗自搖頭:「毫無疑問,白雲子入魔後被她抓住,然後被煉成丹人,唉,堂堂一代宗師、上清宮宮主,居然是這樣的下場,可憐,可悲,桑公千虹心如毒羯,在她的眼裡,任何人都是算計的對象,太可怕了。」

  對於桑公千虹的行為,禹皇子兩人頗有同感,面色黯然,不約而同地長歎一聲:「所有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唉,曇花一現,輝煌而短暫。」同時起身,默默地擦去丹人的血跡。

  不一會兒,陳凡開始渾身顫抖,呻吟道:「華英生、華雄生、華豪生……華方生,我的孩子都在這兒……天啦,他們被兩殿俘獲,都變成了丹人,難怪不見蹤影,難怪姒虎生說他們生不如死,我真糊塗,早應該想到這一點。」

  陳凡咬牙切齒,心裡更是在滴血:「難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戰死?天啦,我應該怎麼辦?不,我要救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救出我的孩子,絕不能讓他們死一個。」

  桑公千虹轉過頭來,嫣然一笑:「兩位殿主,開始吧?」

  禹皇子毅然點頭:「好,讓我們一起欣賞修士界的顛峰之戰!」

  「吱!吱!」隨著兩聲哨響,所有丹人飄到原來的戰場,分立左右,舉起靈劍,頭部金光閃爍,全身死氣繚繞,戰鬥即將開始。

  「住手!」陳凡慌忙現出身形,直奔桑公千虹、禹皇子。

  「什麼人?站住!」桑公千虹四人見陳凡的身影極為快捷,驚駭失色,毫不遲疑的吹響了丹哨。

  所有的丹人竭盡全力,以閃電般的速度飄向陳凡,數十道劍氣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一個丹人就不是陳凡所能抵擋,二十二個丹人更是驚天動地,陳凡幾乎喘不過氣來,頭也不回地向後飄去。

  丹人們不依不饒,緊緊相逼,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陳凡連講話的時間也沒有,只好落荒而逃。

  丹人們不死不休地追趕,陳凡使出全部功力,卻無法擺脫困境,心中暗暗叫苦,忽然靈光一閃,不停地向後射出玉符。

  丹人們隨即拋出靈劍,一道道劍氣與玉符相撞,爆炸發出巨大的能量,丹人的速度大為減慢。

  桑公千虹四人面露訝色,禹皇子臉色陰沉,說道:「他是什麼人?好厲害的修為,哪裡冒出來一個高人?」

  玄荒殿主一躍而起:「咱們去看看!」其他三人也跟著追去。

  隨著玉符接連不斷的爆炸,陳凡感到距離漸漸拉大,心中一鬆,正欲施展無影神覓,身後湧來兩道劍氣,發出「呼呼」的輕響。

  劍氣太過強勁,陳凡勉強閃過數丈,瞥了敵人一眼,心中一沉,原來是功力最高的寧長老、白雲子。

  劍氣接踵而來,其他丹人也迅速逼近,陳凡頓時手忙腳亂,皮膚陣陣生疼,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心念急轉,咬牙躲過白雲子的進攻,一口氣向寧長老射出十幾枚玉符,其中就有靈玉。

  「轟!」寧長老的靈劍飛向高空,整個人更是飛出數丈,鮮血狂吐不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巨響聲簡直驚天動地,所有人都受到強烈震撼,就連丹人也停下了腳步,陳凡又驚又喜:「乖乖,靈玉的威力果然不同非響。」

  白雲子首先反應過來,殺氣騰騰,劍氣當頭劈向陳凡。

  陳凡連閃幾下,方才險險地躲過致命一擊,卻見白雲子攻勢如潮,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四周全部被封死,根本無法逃脫。

  眨眼功夫,陳凡就陷於絕境,岌岌可危,桑公千虹四人匆匆趕來,遠遠大叫道:「白奴,快點幹了他。」在他們看來,厚土絕不能存在其他高手,否則會威脅到三殿的統治。

  「轟!」戰場上突然響起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四人眼睜睜地看到白雲子倒下,胸膛露出一個拳頭大的血洞,緊接著全身扭曲變形,變成一堆血肉,心中駭然。

  陳凡晃了晃手裡的銀槍,吹了一下槍口的輕煙,冷笑道:「統統給我站住,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他們都知道白雲子的厲害,已經達到修士的極限,幾乎天下無敵,卻在一槍之下斃命,四人心生懼意,連忙吹響丹哨,丹人們全部退下。

  桑公千虹凝神一看,驚呼道:「華中生!」禹皇子三人也驚詫萬份,很顯然,他們都知道陳凡。

  陳凡心中有數,一掃四周,冷笑道:「嫂子,久違了,不知老哥哥何在?不知黑皮何在?」

  桑公千虹神色慌忙,低頭不敢直視,吶吶地說道:「目哥還……還在……在琅琊仙境,他……他很好,黑皮……這個,對……不起,我也是出於無奈,希望你能理解……」

  「很好?理解?」陳凡慘笑一聲,轉向禹皇子,緩緩地說道:「禹殿主,我是華中生,也叫夏孤子,不過,本名叫陳凡,你應該知道。」

  禹皇子睜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喜道:「哈哈,久聞大名,聶三弟經常提到你,而且兩救谷賢侄,是我們藍荒殿的朋友,呵呵,誤會,夏老弟,真是誤會,咱們不知道是你,否則……呵呵,不好意思,剛才的事請你原諒。」

  說到這兒,忽然輕「哦」一聲,急切地問道:「聽說你在玉師伯那兒潛修,怎麼出來了?玉師伯呢?」

  「他還在山谷裡。」陳凡搖了搖頭,指著華英生等人說道:「我是為他們出山,他們七人是我的弟子,請禹殿主解開禁錮,放了他們。」接著對桑公千虹說道:「我最後叫你一聲大嫂,也希望你能釋放黑皮,至於你們三家的事,一概與我無關,想怎麼折騰隨便。」

  四人面面相覷,感到非常為難,禹皇子更是尷尬,小聲說道:「夏老弟,對不起,咱們不知道他們是你的弟子,可……可是……」

  陳凡面色一冷,語氣陰森:「怎麼?不願意?還是捨不得?」

  「不……不,夏老弟不要誤會。」禹皇子忙不迭地否認,小心翼翼地解釋道:「丹人煉製異常繁瑣,解開禁錮更是困難,可以說,誰也沒有辦法……」

  陳凡盯著他們看了片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舉過頭頂大聲說道:「禹殿主,你還認識著它嗎?」

  禹皇子僵住了,揉了揉眼睛,聲音變得十分顫抖:「九龍玉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恭恭敬敬地說道:「禹皇子拜見族長!」

  陳凡冷哼道:「既然你認識它,我命令你解開禁錮,無論使用什麼手段都行,不惜一切代價。」

  禹皇子抬起頭來,還是面顯難色,聲如蚊蠅:「屬下遵命!」

  玄荒殿主目瞪口呆,桑公千虹與劍長老似乎在冷笑,陳凡瞥了他們一眼,正欲說話,突然間,極遠處傳來幾聲長嘯,聲音雖說並不響亮,但綿長悠遠,直鑽耳膜。

  眾人都感應到來人的功力高得不可思議,令人望塵莫及,均渾身一顫,震撼連連:「世間竟有如此高手?」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6:17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十節 一場空

  嘯聲剛起時,來人尚在百里之外。

  五人均是金丹後期,神識極其驚人,不多久,同時感應到一條虛影從遠處急馳而來,此人奔跑的速度太快,彷彿一縷輕煙飄浮在地面,根本看不清身形。

  大家很快就反應過來,陳凡心中一喜,隨手收起銀槍和九龍玉牌,禹皇子立即爬起身來,與玄荒殿主對望了一眼,喜出望外,運氣大叫道:「玉師伯,小侄在這兒呢!」

  桑公千虹、劍長老卻是驚駭失色,帶著丹人迅速飄出百米,全神戒備,緊張萬份,禹皇子兩人轉頭看看他們,玄荒殿主眨眨眼睛,得意洋洋:「族長,不要害怕,玉師伯乃世外高人,不會與你們為難。」

  桑公千虹神情冷漠,不屑道:「害怕?桑公世家從來沒有『害怕』二字,哼哼,倒是殿主要小心一點,玉清子是禹族的前輩,與湯族毫無關係。」

  玄荒殿主神色傲然:「咱們兩殿一體,玉前輩是老夫最尊重的長輩,遺憾的是沒有機會得見金面,今日終於得嘗心願……呵呵,族長此言大有深意,是否自認為與你們有關係?」

  桑公千虹嫣然一笑,露出神秘的目光:「湯殿主不要太樂觀,咯咯,俗話說得好:『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咱們完了,下一步就輪到你們玄荒殿,殿主應該留點心眼……」銀鈴般的笑聲非常悅耳,可是像一支利箭射入玄荒殿主的心中。

  三家爭鬥,玄荒殿是最弱的一方,為了對付最強的桑公世家,不得已與藍荒殿結盟,從前憑借一定的實力尚能平起平坐,如今只剩下六人,已經無足輕重,若是玉清子、禹皇子心生歹意,轉眼間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全族滅亡。

  禹皇子見他臉色劇變,狠狠地瞪了桑公千虹一眼:「族長好口才,可惜你是白費心機。」拍拍玄荒殿主的肩膀,豪氣沖天:「湯老弟,咱們結盟數百年,難道還不瞭解老哥的為人嗎?什麼時候讓你吃過虧?呵呵,放心吧,我們老哥倆一起發過毒誓,喝過血酒,同甘共苦,同進同退,榮辱與共,子子孫孫親如一家。」

  玄荒殿主想想也對,自結盟以來,兩殿確實親密無間,禹皇子更是重情重義,為人豪爽之極,從不斤斤計較,當下心中稍安,感慨萬分:「禹老哥的胸襟與豪情無人不知,小弟早就折服,沒說的,咱們兩家永不相棄……」

  桑公千虹嘀咕不休:「禹殿主好手段,幾句話就把人騙得團團轉,唉,世上竟有這樣的傻瓜,替人賣命還沾沾自喜……」

  「桑公千虹!」禹皇子猛一回頭,冷面而視,怒氣沖沖:「你的確心地歹毒,竟然想挑撥離間,哼,多行不義必自斃,有時間多考慮一下自己的命運吧。」

  桑公千虹毫不在乎他的冷面孔,依然笑容可掬,笑得花枝亂顫:「聽說湯殿主是一條好漢子,更是一個老實人,果然名不虛傳,咯咯,可惜啊,世間多險惡,人心隔肚皮,此一時彼一時也,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為了獨霸天下,結盟只是權宜之計,咯咯,這麼簡單的事件,殿主不需要我提醒,心中有數就行。」

  禹皇子見玄荒殿主又有些疑慮,放聲大笑道:「桑公千虹,你真是無可救藥,時刻不忘賣弄心機,哈哈,任你口燦蓮花,顛倒黑白,卻無法動搖咱們兄弟之情。」

  玄荒殿主擔心禹皇子誤會,連忙搖頭:「禹老哥,請不聽信那毒婦所言,小弟絕對沒有這些想法。」

  禹皇子緊緊地握著玄荒殿主的雙手,情真意切地說道:「湯老弟,老哥口拙,不想多說什麼,只有一句話,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無論何時何地,有我們藍荒殿,就有你們玄荒。」

  玄荒殿主心中一熱,使勁晃動著他的雙手,腦袋轉向桑公千虹,怒目圓瞪:「***臭女人,快閉上你的臭嘴巴,二百年前的老賬還沒算清,若是再出言不遜,老子立即撕毀剛才的協議,將桑公世家連根拔起。」

  桑公千虹神色稍變,眼中閃過一絲緊張,還有滿腔的哀色,輕咬嘴唇,老老實實地一聲不吭。

  和談就是妥協,建立在實力均衡的基礎上,雙方都有所顧忌,不得不各退一步,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轉眼間形勢就發生劇變。

  失去了功力最高的寧長老、白雲子,桑公世家的實力最起碼下降了三分之一,對方卻多了兩名絕世高手,一增一減,原本脆弱的平衡立馬被打破,可以說,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是撕破臉皮,肯定擋不住兩家的聯手攻擊,就連自己與劍長老也難逃性命。

  就在他們互逞心機時,遠處傳來玉清子的笑聲:「小兄弟,哈哈,老哥哥正在到處找你,看來我沒白跑一趟。」話音剛落,飄至陳凡面前。

  玉清子還是穿著一件破舊的灰袍,右肩背著古琴,花白的頭髮散披在肩上,眼睛瞇成一條縫,外表沒有絲毫改變,陳凡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氣息若有若無,隱隱散發出一股飄逸之氣,令人如沐春風,籠罩著一層神聖的光環,好像高不可攀,情不自禁地頂禮膜拜,不敢有絲毫褻瀆之意。

  其他四人也有類似的想法,禹皇子、玄荒殿主本想上前請安,卻呆在那兒一動不動,心臟「撲通」跳個不停,眼中充滿了景仰,桑公千虹、劍長老同樣如此,不過,神色極為怪異。

  玉清子笑吟吟地說道:「小兄弟,怎麼啦?不認識老哥哥了?」

  陳凡喜笑顏開,拱手道:「恭賀老哥哥,哈哈,小弟簡直不敢相信,短短兩天時間,老哥哥已是神仙中人,可喜可賀!」

  玉清子捋了捋白鬚,目光柔和:「百年苦修,未成正果,托小兄弟之福,你走了之後,老哥哥閉門不出,靜坐了一整天,終於大徹大悟,立成靈身,呵呵,不要恭喜我,你也快了!」

  陳凡神色黯然,輕輕地搖了搖頭:「小弟俗緣未了,內心難安,唉,雖然找到了黑皮與弟子們,可他們已經成為丹人,生不如死啊,今生唯一的心願就是讓他們恢復神智,否則小弟死不瞑目。」

  「丹人?」玉清子十分驚訝,一掃四周,目光停留在黑皮等人身上,若有所悟,眉頭微皺問道:「難道他們就是丹人?哼,好惡毒的手段,好歹毒的心腸,這是你們幹的好事?」最後一句非常嚴厲,問的是禹皇子等人。

  眾人被他的眼神罩住,渾身一震,禹皇子連忙跪下,戰戰兢兢,磕頭不止:「小侄該死,請玉師伯恕罪!」玄荒殿主毫不猶豫地跪在他身邊,一起磕頭。

  玉清子看也不看他一眼,瞥了瞥桑公千虹、劍長老。

  目光雖不凌厲,兩人卻出了一聲冷汗,心中直打哆嗖,慌得上前一躬到底:「晚輩桑公千虹、桑公劍見過玉老前輩!」

  玉清子仰天長歎:「你們都是修士界一代宗師,即便不能領悟天道、飛昇仙界,也應造福億萬生靈,可是你們……唉,老夫一路走來,整個厚土生靈涂炭,變成了人間地獄,慘不忍睹,人神共憤,你們的所作所為,不僅給修士界,更給凡人界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劫難,難道你們不怕天打雷劈?不怕斷子絕孫嗎?」

  「造孽啊!」玉清子連歎幾聲,緩緩地說道:「老夫即將前往小崑崙山,飛昇仙界,本不想管你們的閒事,可心中放不下小兄弟……這樣吧,立即解開禁錮,老夫不為難你們。」

  眾人遲疑半晌,不敢說話,禹皇子見玉清子面色不豫,急忙說道:「玉師伯一言九鼎,小侄當然遵命,可是丹人一旦煉成,無人可解,您若是不信,不妨問問桑公族長,她是始作蛹者。」

  「哦?」玉清子盯著桑公千虹,徐徐說道:「桑公族長,真的是這樣嗎?」

  「不,有辦法。」桑公千虹猛一抬頭,語不驚人。

  禹皇子、玄荒殿主特別驚訝,陳凡意外中驚喜不已,急促地問道:「什麼辦法?快說。」

  桑公千虹捋開額頭的細發,不慌不忙地說道:「華道友,關鍵在你身上。」

  「我?」陳凡一愣,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族長這是何意?願聞其詳!」

  桑公千虹站起身來,滿臉得意:「什麼是丹人?丹人來源于飛升丹,兩者的原理一模一樣,只是煉製丹人更加繁瑣、更加困難,咯咯,解開它們的毒性也只有一種辦法。」說到這兒,她忽然停了下來。

  陳凡冷冷地說道:「不要賣什麼關子,有話快說。」

  桑公千虹話鋒一轉:「華道友,知道我為什麼讓你服用飛昇丹嗎?」

  對於此事,陳凡考慮了很久,兩人素昧平生,無怨無仇,而且還有魏目子的情誼,按理說應該成為朋友,可他百思不得其解,桑公千虹為什麼要將自己誘入琅琊仙境,騙飲虎膽酒,以至於身中丹毒,不能自拔。

  桑公千虹見他一臉茫然,緩緩地逐個看了看眾人,滿臉悲哀:

  「為了完成先祖遺訓,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得到飛昇丹配方,桑公世家因此實力劇增,可是成也飛昇丹,敗也飛昇丹,丹毒之下,所有的輝煌只是曇花一現,一百多年來,家族犧牲了無數忠貞弟子,即便能夠一統厚土,咱們這一輩也命不久矣,更有甚者,子子孫孫無法擺脫對飛昇丹的依賴。」

  頓了頓,語氣變得異常激動:「為了讓子孫後代擺脫這種惡性循環,我們到處尋找解藥,想盡了所有方法,可一無所獲,整個家族越來越興旺,我卻心急如焚,因為我知道盛極必衰的道理,也許統一厚土之日,就是家族衰落之時,甚至於面臨滅絕的危險。」

  她說得太急促,俏臉漲得通紅,劇烈咳嗽幾聲,劍長老一直沉默不語,突然在旁說道:「族長,這些年來,為了家族你付出了太多,他們立場不同肯定無法理解,說得再多也是對牛彈琴。」他的聲音極為嘶啞,中氣明顯不足。

  「不,我要說。」桑公千虹拍了拍胸口,稍稍平靜下來,眼神極為倔強:「十年前,偶然得到一個消息,解藥在蒼山門出現,卻被上清宮搶先下手,滅亡了蒼山門,此藥的下落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被上清宮繳獲,二是被逃出性命的弟子帶走……」

  「黃金水晶,七彩鑽石心。」陳凡靈光一閃,失聲叫道。

  「對,就是它們。」桑公千虹點點頭,偷看了玉清子一眼,迅速轉向陳凡,默默地說道:「七彩鑽石心雅名地心,而黃金水晶就是最主要的煉化輔料,它們不僅是修士界至寶,而且是飛昇丹唯一的解藥,因為研製飛昇丹的大師曾經說過,只有地心才能解開丹毒。」也許想起了百靈子,雙眼晶瑩,似乎含著淚水。

  「此藥無解,唯有地心?原來它就是地心。」陳凡自言自語,情不自禁地回憶起那一夜,百靈子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不由癡了。

  夜已深,月光朦朧,蒼茫大地一片蕭瑟,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那秋風呼嘯而過,眾人都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陳凡與桑公千虹。

  陳凡的腦袋特別清醒,許多往事一閃而過,喃喃道:「我明白了,你為什麼要與白雲子結盟,目的就是它們。」

  桑公千虹歎息道:「為了尋找它們,我們不會放過任何線索,原以為上清宮的可能性最大,最終還是大失所望,唉,只好將注意力集中於蒼山門,除了百山生之外,那一夜只逃出了五個人,百肥生和百智生投入兩殿,兩殿沒有任何動靜,所以放棄了,一個女弟子百輕元神秘失蹤,無法追查,百慧生驚鴻一現,至今沒有露頭,我懷疑他已經死了,只有你……」

  陳凡搶過話茬:「只有我知道兩寶的下落,而且傻乎乎的往南疆跑,自投羅網,是不是?哼,我有一個疑問,希望族長不吝指教。」

  桑公千虹嘴角勾出一絲笑意,擺手道:「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但問無妨,我知無不言。」

  陳凡緩緩地問道:「對於桑公世家來說,我毫無反抗之力,可是我不明白,既然抓到我了,兩寶已是你們囊中之物,為什麼不採用極端手段,逼我交出兩寶?哼,難不成你還有一副慈悲心腸?或者看在魏老哥哥的情面上,不忍心施用大刑?」

  桑公千虹嘴角微彎,不知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陳凡:「華道友,我還有慈悲心腸嗎?只要有利於家族事業,無論什麼事我也能幹,咯咯,不過,你把我想得太簡單了,也太小看自己了。」

  陳凡淡淡一笑:「算你講了半句實話,我對你的心腸深有體會,那麼魏老哥哥呢?難道都是虛情假意?」

  桑公千虹卻對魏目子避而不談,繼續自己的話題:「華道友能夠從陰陽頂活著下來,說明你很不簡單,如果你不想說,任何手段都無濟於事,但是只要是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弱點。」

  陳凡見她又停了下來,不再急著追問,只是靜靜地一動不動,用平靜的眼神看著她。

  桑公千虹本想再賣一個關子,看到陳凡毫不在乎,頓感無趣,只好怏怏說道:「只有讓你服用飛昇丹,才能感到切膚之痛,當你自己面臨自爆的危險時,為了自己的性命,肯定會主動地交出兩寶,當然,黑皮也是一種保障,我知道你遲早會自動找上門來,唯一的意外就是二妹,擅自放你出去,差點打亂了全盤計劃,所以讓你修成金丹。」

  「桑公千虹,你可以真正稱得上深謀遠慮,心機之深無人能敵。」陳凡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輕輕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紊亂的心情。

  「還有什麼需要問嗎?」桑公千虹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陳凡睜開眼睛,眉頭一揚:「如果我沒猜錯,桑公千蓮應該在你手裡。」

  「正確。」桑功千虹十分得意:「二妹本罪不可赦,不過念她有功於家族,所以將她與那個小畜牲禁足於赤荒殿,永遠不得出殿……咯咯,華道友,你應該關心一下自己,關心黑皮,怎麼樣?咱們做一個公平交換,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大家一起飛昇仙界,咯咯,不要心存僥倖,玉前輩,晚輩放肆的說一句,如果沒有我的同意,黑皮不會跟你們走,兩寶也無法煉製,三殿所有人員,包括華道友,只有等待著自爆的那一天。」

  「公平交換?」陳凡苦笑一聲,回頭看了看其他人,玉清子眉頭緊皺,顯然也大感頭疼,禹皇子、玄荒殿主緊盯著自己,目光熱切,大為心動。

  重新轉過頭來,陳凡面對桑公千虹,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又是白費心事,實話告訴你,當年我只是蒼山門的俘虜,根本不知道兩寶的下落,無論是蒼山子,還是百慧生,誰也不可能將它們交給我。」

  「什麼?」除了玉清子,其他四人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地大叫一聲。

  陳凡瞥了他們一眼,擺擺手:「很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桑公千虹臉色蒼白,神色木然,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難道我算錯了?難道蒼山子死得太倉促,沒來得及交代?」

  「也許吧。」陳凡自嘲地笑道:「你是自作聰明,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是稀里糊塗,身不由己,被迫捲入你們的遊戲,可是結果都是一樣,大家一起死吧!」

  過了很久,桑公千虹還沒有從打擊中解脫出來,不停地說著:「難道它們成了永遠的迷團?難道家族就這樣完了?難道我所有的犧牲都是一場空?不,我不甘心?」

  陳凡忽然心中一動:「桑公千虹,我有幾個問題憋得慌,不吐不快,不知你能否如實回答?」

  連說三遍,桑公千虹才醒悟過來,有氣無力地說道:「問吧!」

  陳凡神色極為肅然:「你真的愛魏老哥哥嗎?」

  「當然!」桑公千虹毫不遲疑,語氣果斷。

  陳凡冷哼道:「姒龍子是誰的兒子?你與魏老哥哥所生?」

  桑公千虹明顯怔了怔,不耐煩地說道:「是又怎麼樣?」

  「看著我的眼睛。」陳凡輕喝一聲,從未有過的嚴厲。

  桑公千虹有些慌亂,故作鎮靜道:「這是我與目哥的私事,與你無關。」

  「水蓮子,你不要撒慌。」陳凡的聲音提高了一倍,氣勢逼人:「既然你愛魏老哥哥,那麼百靈子呢?哼,他已經將所有的真相告訴了我,一百八十年前,你們一見鍾情,很快就私定終身,在獨角山卿卿我我,哼,不要狡辯抵賴,姒龍子的父親就是百靈子,小名叫龍兒。」

  一聽水蓮子三個字,桑公千虹渾身顫抖,隨著陳凡一口氣講完,更是臉無人色,捂面而哭,搖搖欲墜,劍長老想扶住她,卻被一把甩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道:「靈哥,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劍長老見她情緒失控,頓時雙目赤紅,衝著陳凡大吼道:「她是為了家族才這麼做,不要再逼她,否認老夫就不客氣了。」

  「為什麼不說?」陳凡不屑一顧,指著桑公千虹冷笑道:「你想想,她害了多少人?我、魏老哥哥、百靈子,還有天下百姓、整個修士界,難道不能說嗎?」

  劍長老拔劍而來,怒目而視,陳凡尚沒有動靜,禹皇子、玄荒殿主身形連閃,一左一右保護陳凡,冷嘲熱諷道:「好一個家醜不可外揚,哈哈,劍長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讓人不知,除非事莫為。」

  陳凡再接再厲,厲聲叫道:「你這個歹毒的女人,刻意引誘百靈子,讓他配製飛昇丹,然後將他甩掉,害得他在祖師堂守靈一百多年,漫長的數萬個日日夜夜,孤苦零丁,生不如死,成了一個半瘋子,哼,如今他已經含怨而死,你趁心了吧?哼哼,他臨死前還惦記著你,說什麼從來沒有恨過你,只想到你們在一起的美好生活,想到你們的兒子。」

  這些話更是火上加油,桑公千虹幾乎完全崩潰,聲嘶力竭地哭道:「靈哥,我是愛你的,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只要一看到龍兒就想到你,就想到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你等著,我很快就會去陪伴你。」

  「桑公千虹!」陳凡運氣大吼一聲,直鑽她的耳膜。

  桑公千虹一驚,抬起淚水縱橫的臉龐,迷惑不解地看著陳凡。

  「你看看那是誰?」陳凡一指遠處。

  百米之外站著一個身影,傻愣愣地盯著桑公千虹,目光癡迷。

  桑公千虹傻眼了,許久才驚呼一聲:「目哥!」

  那人正是魏目子,陳凡、玉清子早就知道他來了,桑公千虹卻沉浸於悲痛,其他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桑公千虹身上。

  魏目子已經是金丹中期,但此時目光呆滯,失魂落魄,憔悴不堪,嘴裡不停地說道:「虹妹,這是真的嗎?我明白了,你愛的不是我,是百靈子,他才是你的愛人,你一直都在騙我,編造謊言,我始終生活在夢中,現在夢醒了……」

  「不!」桑公千虹忽然尖聲叫道:「目哥,我是愛你的,我一直愛著你,我沒有騙你。」

  魏目子淒然笑道:「虹妹,你又在騙我,你剛才還說愛的是百靈子,龍兒是他的兒子,難道我聽錯了?」

  桑公千虹哭道:「目哥,你要相信我,我確實愛著你,為了家族的事業,我不得不接近他,但是我畢竟是一個女人,日久生情,又愛上了他,你們兩人我一個也無法捨棄,如今他沒了,我只剩下你一個,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邊哭邊向魏目子走去。

  「不要過來。」魏目子如見鬼魅,連連後退,輕聲說道:「夢醒了,我也該走了,虹妹,咱們來生再見!」說著渾身冒著金光,越來越耀眼。

  「不,目哥,不要!」桑公千虹瘋了似的向魏目子撲去。

  「族長。」劍長老大駭,一把拉著她向後飄去。

  桑公千虹反手一擊,劍長老本就重傷未癒,慘叫一聲,立即飛出數丈,然後軟癱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她又奮不顧身地奔向魏目子。

  「轟!」剛走到一半,魏目子的金光亮到極點,突然間暴出前所未有的強光,眾人眼睛一花,只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魏目子自爆了,真正的粉身碎骨,滿天血肉飄蕩,巨大的氣浪迅速向四周擴散,就連陳凡等人也頂不住衝擊,渾身氣血翻湧,幾乎要跟著爆炸,急忙後退數十米。

  桑公千虹被氣浪沖得東倒西歪,不住地狂吐鮮血,顯然受了重傷,可是她咬牙頂住壓力,搖搖晃晃,不一會兒,「撲通」摔倒在地上,依然地向爆炸中心爬去。

  魏目子已經屍骨無存,桑公千虹緩緩地爬到爆炸中心,捧起幾把碎肉和血灰,悲痛欲絕:「目哥,我的目哥,我沒有騙你,從來沒有騙過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從我們認識的那一天起,我就喜歡你,從來沒有改變過,你可知道,你是我一生的最愛,沒有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目哥,你等著,我陪伴你,咱們以前就發過誓,生要同裘,死要同穴,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

  說著,她渾身金光四射,隨著一聲悲叫:「目哥,我來了!」伴隨著一道強光,緊接著是一聲巨響,她也自爆了。

  爆炸過後,四週一片寂靜,眾人眼睜睜地看著血肉依然在空中飄舞,都有些傻眼了,陳凡更是心情複雜,他沒想到有這樣的結果,更沒想到魏目子與桑公千虹的感情如此深厚,確實是情真意切、同命鴛鴦。

  禹皇子、玄荒殿主卻是異常興奮,相互比劃了幾下砍頭的動作,顯然想將桑公世家剩餘的金丹師全部幹掉,接著跑過去看看劍長老,很快就一溜煙地跑回來,豎起大拇指,喜得合不攏嘴來:「夏兄弟,你真厲害,老哥哥是自愧不如,只需三言兩語,桑公世家就完了,哈哈,徹底絕種,從此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桑公世家存在。」

  「只剩下你們稱王稱霸,是不是?當心樂極生悲。」陳凡瞥了他們一眼,自顧自地走向魏目子兩人的自爆處,留下兩人目瞪口呆,尷尬不已。

  跪在地上,輕撫兩人的血肉,陳凡眼前有些模糊,喃喃道:「老哥哥,對不起,小弟不是有意,老哥哥,你真傻,為什麼要與她一起陪葬呢?桑公千虹,你不是個好女人,真正的感情應該是最純正的、最真摯的、最專一的,怎麼可能一分為二呢?你並沒有理解什麼叫真情,在你的心中只有慾望,你對老哥哥沒有愛情,也許是一種幻想,一種從小就有的幻想,慢慢地變成了一種佔有慾,對百靈子也許有愛情,但是,裡面摻雜了太多的利用、太多的私利,唉,你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抹去眼角的淚水,起身拔出靈劍,將所有的血肉連同黑灰堆在一起,做成一個圓形的墳墓,默默得說道:「生要同裘,生要同穴。老哥哥,小弟明白你的心願,希望你們下輩子做一對真正的恩愛夫妻。」

  忙碌了很久,陳凡滿身粘著血肉、灰燼,緩緩地走到玉清子面前,指著黑皮說道:「老哥哥,桑公千虹死了,她怎麼辦?」

  禹皇子搶著說道:「夏老弟,沒有丹哨,丹人不會動彈,只要悄悄地走到他身邊,就可以制住。」隨即收斂氣息,躡手躡腳地走近黑皮,距離十米時,黑皮卻睜大眼睛,凶光閃爍,嚇得他,立馬飄回原地,拍拍後腦勺:「奇怪,怎麼與我們的丹人不一樣?難道桑公世家有了改進?」

  玉清子冷眼瞥了他一下,身形一閃,所有的丹人份份倒下,禹皇子、玄荒殿主看得眼睛發直,忙不迭地拍馬屁:「還是玉師伯高明,不虧是神仙中人……嗯,玉師伯,其他丹人是否能夠留下?」

  「怎麼?還想用他們害人?」玉清子眼睛一瞪。

  「不敢,小侄不敢。」兩人慌忙否認,指著赤荒殿方向,討好地說道:「玉師伯,這麼多丹人比較麻煩,無需您老人家動手,弟子們調息得差不多了,讓小侄帶著他們幫忙。」

  玉清子沉吟片刻,微微點頭,忽然說道:「那是什麼?」

  眾人凝神一看,遠處有幾道金光閃爍,耀眼奪目,駭道:「天啦,有人要自爆,不會是那些弟子吧?快去。」

  四人剛接近調息現場,只看到兩座劍陣中,各有三、四人渾身冒著金光,禹皇子兩人驚叫道:「不要,天啦,完了!」

  「轟!轟!」說時遲,那時快,七人開始自爆了,更加令人震驚的是,其他人靠得太近,立即受到波及,產生連鎖反應,好像一隻隻火藥桶似的,接二連三的自爆。

  眨眼間,三殿所有金丹師全部粉身碎骨,方圓千米範圍內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真應了陳凡剛才的一句話:「樂極生悲!」禹皇子、玄荒殿主瞬間從天堂墜入地獄,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無淚,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兩殿真的完了,只剩下兩個光桿殿主。

  玄荒殿主突然一躍而起,瘋狂的奔向現場,使勁趴著血肉,哭叫道:「通兒,你在哪裡?我的通兒,你不能死……哈哈,全死了,你們都死吧,老子一個人稱霸厚土,老子就是厚土之王……」

  他瘋了!

  禹皇子起初蹲在地上一聲不吭,過了很久,猛的渾身金光閃爍,玉清子驚呼道:「不好!」拉著陳凡飄出百米。

  玄荒殿主看著金光,放聲大笑道:「原來神仙來接老子,哈哈,老子升天了。」毫不猶豫地撲向禹皇子。

  「轟!」兩人同時爆炸。

  這是一個黑暗無邊的夜晚,也許是一個光明的夜晚,冥冥之中自有天數,他們作惡太多,罪孽深重,老天爺開眼了。

  陳凡抬頭看了看潔白無暇的圓月,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義比自斃!」玉清子長歎一聲。

  「桑公千蓮!」赤荒山下站著兩條身影,一高一矮,孤零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陳凡飛快地走過去,輕聲叫道:「桑公千蓮,你怎麼出來了?這……這是你的兒子?」

  桑公千蓮還是老樣子,身旁那人身高不足五尺,與赤霞子有七、八分相似,目光略顯呆滯,沒有任何修士的氣息,正是姒海生。

  「噩夢終於醒來,一切都結束了。」桑公千蓮神色平靜,扔出一本手冊,抱起姒海生飄然而去:「我也自由了,再見了!」

  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陳凡拿著手冊久久不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極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陳凡悚然一驚,此人的功力居然不在玉清子之下。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6:18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十一節 救災
 
  「好傢伙,又一個修成正果。」陳凡吃驚不小,注視著嘯聲的方向,暗忖道:「他是誰?難道是紫光子大駕光臨?嗯,可能性很大。」

  不知何時,玉清子飄至一旁,笑瞇瞇地看著陳凡,點頭說道:「小兄弟,你的老朋友來了,呵呵,好好想一想。」

  「老朋友?」陳凡起初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看了看玉清子,卻見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靈光一閃,拍了拍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此亮子、紫光子,他們應該是同一個人,怎麼搞得神神秘秘?其實小弟早就隱隱約約明白了,只是不敢百分之百確信。」

  玉清子撇了撇嘴,鼓起了腮幫,揮揮髒兮兮的長袖,氣狠狠地說道:「這個老傢伙一向如此,老不正經,像一個老小孩似的,最喜歡藏頭露尾,近百年來更是變本加厲,幾次來山谷請我喝酒,被我一口拒絕,連門也沒讓他進去,哼,哪裡像一個金丹師?簡直是一個酒鬼。」

  陳凡饒有興趣地盯著他,暗自發笑:「老小孩?呵呵,要說老小孩你是第一。」玉清子似乎感應到陳凡的念頭,老臉一紅。連忙轉移話題:「那個女人是桑公千虹的妹妹?呵呵,長得太像了,還有那個小傢伙,好像特別面熟。」

  「她叫桑公千蓮,兩人是孿生姐妹。」陳凡簡要地講述了她的經歷,最後搖頭歎息道:「她是一個可憐人,這輩子都是身不由己,任人擺佈,至於姒海生,估計被桑公千虹毀了,唉,也許是一件好事,一個白癡總比一個野心家強,最起碼桑公世家不會再捲土重來。」

  玉清子連連點頭:「老弟說得極是,有一失必有一得,她們娘兒倆從此自由自在,平平安安度過餘生,厚土也得到永久安寧。」

  「咱們一起看看,到底寫著什麼東西,不會是修行秘訣吧?」陳凡邊笑邊翻開小冊子。

  此書只有薄薄的十幾頁,前半部是幾幅地圖,後半部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小字,陳凡仔仔細細閱讀了一遍,抬頭看看玉清子,兩人都露出一絲驚訝,這是赤荒殿的結構圖,包括所有進出口訣,有了它,赤荒殿以無任何秘密可言。

  陳凡略一思索,明白了桑公千蓮的意思,將手冊塞入玉清子手裡,感慨萬份:「她真是用心良苦。」

  赤荒殿是修士界最神秘的地方之一,桑公千蓮將小冊子交出來,是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立場,她已經徹底與桑公世家劃清界限,只想做一個普通人,從此以後不會在修士界出現,也不會有人打攪自己的生活。

  玉清子又將手冊交還陳凡,搖頭說道:「老哥哥不需要,你保管就行,赤荒殿的幻陣很不簡單,有時間好好研究一下,對六藝大有好處……呵呵,老傢伙來了。」

  「玉老二,夏小友,哈哈,我來遲了。」

  紫光子的聲音從遠處飄來,還是那麼宏亮,那麼豪爽,又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如同天神一般,威風凜凜,震撼人心,無形中令人心折不已。

  話音剛落,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模樣沒有絲毫改變,他含笑看著陳凡:「夏小友,咱們十多年不見,今日重逢於此,哈哈,老夫當刮目相看。」

  陳凡順手收起小冊子,一躬到底,恭恭敬敬地說道:「前輩大恩,晚輩終身難忘,只是陷入俗務,一直無顏面對前輩,請前輩恕罪。」

  「錯了,錯了。」玉清子忽然將手放在陳凡肩膀上,大聲囔囔,一臉不滿:「老弟,你叫他什麼?前輩?不行,從現在起,叫他一聲老哥哥就行,否認老哥哥我豈不是矮他一頭?」

  還沒等陳凡應答,紫光子就放聲大笑道:「玉老二,夏小友尚未著急,你急什麼?哈哈,好,咱們三人就兄弟相稱,不過,我還是老大,玉老二,你永遠是萬年老二,夏老弟,你是老三,今後叫我一聲大哥就行。」

  玉清子輕扯陳凡的衣袖,忙不迭地說道:「兄弟相稱最好,咱們都不是俗人,無需繁文縟節,就這麼定了。」接著摸摸後腦勺,小聲嘀咕道:「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唉,老二太難聽了。」

  紫光子得意洋洋,豎起了大拇指:「我天生就是老大,哈哈,你這個老二當定了,不僅出生晚,就連靈身也比我晚幾天,天意如此。」

  玉清子氣急敗壞,狠狠地瞪了紫光子一眼,不住地唉聲歎氣: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只比他晚生五天,一輩子就成了老二,永遠被他壓在下面,老天不長眼啊!」

  眼珠一轉,親熱地摟著陳凡,將嘴巴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老三,咱們倆關係最好,聯手壓壓他的威風,怎麼樣?」

  「想得美!」紫光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神彩:「三弟,若按輩份,咱們兩人應該稱你為老祖宗,呵呵,你不會這麼過份吧?」

  陳凡瞬間恍然大悟,羅秀生已經將夏後子的事告訴了他們,立即拱手抱拳:「小弟見過大哥、二哥!」掏出九龍玉牌遞給紫光子,認真地說道:「此牌交還大哥,算是物歸原主。」

  紫光子接過玉牌,剛看幾眼,卻被玉清子迅速搶去,他輕撫了很長時間,神色複雜,喜悲相交:「古老相傳,持牌者即為族長,可是它失蹤了數千年,所以禹族分為十二支,各奔東西,至今不能團聚……三弟,你從哪裡得來?」

  「百慧生!」陳凡緊盯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講述了事件的經過。

  聽到百慧生慘死在山洞裡,玉清子面露悲色,眼含淚水,將頭偏向一邊,沉默不語,但是肩膀在微微抽動,顯然是心如刀割。

  「二哥?」陳凡輕呼一聲,正想勸慰幾句,紫光子卻擺手制止,任由他無聲哭泣,接著傳音道:「三弟,羅秀生也陣亡了,唉,他們哥兒倆都是二弟的重孫子,也是唯一的血脈。」

  陳凡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大為震驚,心中特別難受,默默地摟著玉清子的肩膀,紫光子也上前摟著兩人。

  此時天色漸亮,東方隱現點點紅霞,薄霧繚繞於天際間,朦朦朧朧,深秋的清晨滿目蕭瑟,寒氣逼人,再加上滿地漆黑的灰燼、鮮紅的血肉,令人渾身冰涼,一片陰冷。

  許久,玉清子抹去兩頰的淚水,神情極為平靜,只是眼中隱含濃濃的哀色,他掙開兩人,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早就想通了,厚土死亡的修士數以萬計,他們只是其中的小浪花而矣,而且罪有應得,不值得可惜。」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是神仙中人也不例外。」陳凡暗歎不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紫光順著他的話,點頭說道:「二弟言之有理,深黯天道,生生死死,乃天理循環,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上有神靈、下有黎民,還有自己的良心,他們已經用鮮血洗去了所有的罪惡,若是真有來世,應該能夠重新修煉,造福萬民。」

  「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說了!」玉清子忽然露出笑容,轉移注意力:「咱們說說三弟的事吧!」

  紫光子心領神會,上下打量著陳凡,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陰陽兩氣同居一體,更難得的是,兩者都修成金丹,嗯,修士界聞所未聞,堪稱一大奇跡,若是修成靈身,不知會有什麼奇異的事件發生?期待啊!」

  陳凡知道兩氣的秘密瞞不過他倆的眼睛,心中早有準備,臉上卻露一絲憂色,微微搖頭:「兩位哥哥,兩氣雖說難得,但是它們境界不一,禍福難測,若是陽氣修成靈身,陰氣還在金丹境界,小弟能否飛昇仙界?」

  玉清子撓著稀疏的頭髮,不敢妄下判斷,紫光子閉目沉思,神色凝重。

  陳凡見他們苦思苦想,不禁笑道:「兩位哥哥,不要再為小弟費心了,小弟已經想通了,這輩子不敢妄想修成正果,唯一的願望就是解救黑皮和七個弟子。」

  「三弟,不要這麼悲觀。」玉清子眨眨眼睛,呵呵笑道:「區區小事,包在二哥身上。」

  陳凡感激一笑:「有了二哥的功法,丹毒不是什麼大事,但黑皮與七位弟子的問題嚴重,七彩鑽石心和黃金水晶已經不見蹤影,從現在起,小弟即便踏遍厚土也要找到兩寶,否認他們永遠是行屍走肉。」

  「哈哈!」紫光子忽然大笑起來:「三弟,你天生稟異,十年內經歷了無數劫難,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大哥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陰陽兩氣乃上天的恩賜,不會輕易毀了它們,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哈哈,到了靈界之後,也許三弟的成就不可限量,遠在咱們兩位哥哥之上。」

  笑嘻嘻地瞧著陳凡,說道:「至於七彩鑽石心、黃金水晶,呵呵,咱們已經準備好了,你和所有的弟子就等著飛昇吧。」

  「什麼?」陳凡大吃一驚,看看兩人都是笑容滿面,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奇道:「你們哪來的兩寶?難道是另有兩件?還是本就落在你們手裡?」

  「你猜猜!」玉清子擠眉弄眼,得意洋洋,紫光子的目光也閃出一絲狡猾的笑意。

  「天生至寶,萬年難遇,不可能有兩件。」陳凡嘀咕幾句,猛的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哈哈,原來在你們手裡。」又疑惑不解:「你們從誰手裡得來的?是蒼山子?還是上清宮?」

  兩人還是不回答,眼神卻更加神秘,陳凡心中一跳,指著他們叫道:「你……你們,天啦,難道蒼山子沒死?被你們倆救下來了?」

  兩人哈哈大笑,紫光子笑得特別爽朗:「三弟,你猜得沒錯,不過,救人的不是我,而是玉老二,只有他有這個面子。」

  玉清子搖頭晃腦,歎道:「山老弟一生坎坷,劫難不斷,慘不忍睹,其中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清,唉,既然擔保過一次,不妨好人做到底,幸虧二哥去得及時,白雲子還講一點情面,答應得極為爽快。」

  「不是她爽快,而是害怕你的修為。」紫光子不屑一顧,橫了玉清子一眼:「你到好,救完人就送到紫荒島,撒手不管了,將麻煩全部扔給我,哼,害得我在島上悶了十年,整天陪著他,哪兒也不敢去。」

  玉清子兩眼直翻,反唇相譏:「不識好歹,你在海上飄泊了一百多年,到底修到什麼了?領悟了什麼天道?整整一百年沒有絲毫進展,哼,若不是他在島上,你能安心修煉嗎?能修成靈身嗎?哼哼,如果再拖十年、二十年,你就要功散人亡,還奢望飛昇仙境?做夢吧!」

  紫光子老臉漲得通紅,顯得很不服氣,玉清子佔了上風,當然再接再厲,不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你的修行方向不對,大錯特錯,天天在海上顛簸流離,朝不保夕,還妄談什麼領悟天道?哼,修行的核心是什麼?是修心,修心先靜心,你連心也無法靜下來,怎麼修成正果?」

  一口氣教訓完紫光子,他開心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三弟,你不要學他,今後跟著我就行,到了仙界之後,咱們一起修行,讓他靠邊站。」

  「兩位哥哥,不要吵了,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陳凡見紫光子怒氣沖沖,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小,死死地盯著玉清子,連忙將兩人隔開,急促地說道:「蒼山子還在紫荒島?小弟想見他一面。」

  紫光子稍稍平靜下來,搖頭說道:「不在了,他已經獨自離島而去。」

  「什麼?」陳凡一驚,睜大眼睛問道:「他幹什麼去了?難道想找白雲子報仇血恨?還是重建蒼山門?」

  「不!」紫光子又是搖頭,默默地說道:「十年之中,山老弟始終面對大海思過,八天之前,我修至靈身,他也同時修成金丹,臨走時只說了幾句話,為了贖取從前的罪行,決心洗心革面,發誓賑救億萬生靈,讓厚土重現生機。」

  「浪子回頭金不換,他終於大徹大悟了!」玉清子一臉喜悅。

  陳凡一愣,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夏後子,都是先惡後善,莫名其妙渾身一陣輕鬆,微笑說道:「可喜可賀,喜從天降,厚土又出現了第二個聖人。」

  紫光子感歎道:「十年戰爭,厚土已成人間地獄,生靈涂炭,血流成河,凡人十不存一,修士界更是所剩無幾,森林被毀,農田拋荒,猛獸橫行,到處是瘟疫、饑荒、水澇旱災,更有甚者,沒有了朝廷、貴族、商人,完全處於無政府的失控狀態,如果無人挺身而出,不消十年時間,整個人類文明面臨著滅絕的危險,山老弟若能辦好此事,功得無量,肯定會立成靈身,不久的將來,咱們會在仙界相見。」

  玉清子神情少有的嚴肅,點頭說道:「可惜的是,他單槍匹馬,人力有限,車水杯薪……這場劫難波及了整個厚土,唯有紫荒殿毫髮無損,你有什麼想法?」

  紫光子苦笑道:「紫荒殿有千餘弟子、數萬凡人,幾乎傾巢出動,奔赴各地救災,可對於偌大的厚土來說,還是太少了。」

  玉清子歎了口氣,眉頭緊皺:「此劫過後,修士界已經沒幾個門派了,兩清、三殿、靈山五門蕩然無存,玉清宮只剩百餘弟子,不過凡人有十幾萬,我也吩咐他們全力以赴,盡力而為。」

  陳凡心中一動,輕聲說道:「還有百草堂,他們足有一、兩萬人,個個都是醫藥高手,而且藥材充足,富可敵國,讓他們出點血不為過份。」

  玉清子開顏一笑:「太好了,百草堂擅長煉丹、精通藥理,救治凡人比咱們強多了,呵呵,他們一向閉關自守,對世外之事充耳不聞,老哥哥早就有此打算,只有你才能調動他們。」

  陳凡沉吟片刻,感到有一點為難,他不想見百草堂的任何一個人,不由說道:「我寫一封信,大哥派人送過去,按理說,百草門主不會駁我的面子,況且此事功在千秋,對百草門的發展大為有利。」

  「好說!」紫光子知道他的心意,一口應諾。

  「送信人來了。」玉清子忽然說道。

  「送信人?」陳凡有些奇怪,神識一展,很快就發現數十個氣息從遠處急馳而來,其中就有紫齊子、紫歐子等人。

  玉清子開玩笑道:「大哥,紫荒殿如今兵強馬壯,天下無敵,呵呵,玉清宮乾脆也合併在一起,成立一個新的門派,直接統治厚土得了,不要再建立什麼王朝,省得貪官污吏橫行,爭名奪利,百姓受苦,而且永遠沒有戰亂。」

  「使不得!」紫光子連連搖頭,堅決不同意:「修士本應清心寡慾、遠離紅塵,豈能參與世俗之事?剛開始也許能夠保證和平,但是人心難測,重利之下必生弊端,時間一長,難保沒有不孝子孫,給天下帶來更大的災難,桑公世家就是前車之鑒,以至於全族滅亡。」

  玉清子笑道:「言之有理,修士門派確實不該涉足凡界,應保持超然地位,否認造成的災難比凡間的戰亂大百倍。」

  陳凡眼珠一轉,說道:「兩位哥哥,小弟有一個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兩人對視一笑,玉清子說道:「咱們兄弟不要客氣,當說無妨。」

  陳凡邊想邊說:「玉清、紫荒、百草,三家同時救災本是好事,但各自為政的效率並不高,我覺得應該有統一的規劃、統一的指揮,這樣速度更快、效果更好。」

  「有道理!」兩人若有所思,連連點頭。

  陳凡繼續說道:「總負責人我也想好了,蒼山子是最佳人選。」

  玉清子一拍腦袋,興奮不已:「妙啊!山老弟最合適不過,威望高、修為深、能力強,更重要的是,他如今沒有任何私心,肯定能作到公平合理,玉清宮第一個支持。」

  紫光子也緊跟著贊同:「山老弟許下宏願,肯定能處理好各派的關係,大家不會有任何異議,呵呵,還有百草堂,需要三弟解釋一下。」

  玉清子滿不在乎地說道:「三弟有恩於百草堂,放心吧,他們對三弟敬若神明,無論什麼事,百草子都會無條件服從。」

  說話間,紫齊子等人已到,齊刷刷地拱手說道:「見過殿主(師父)、玉師兄(玉師叔)、夏道友!」

  紫光子搖搖頭,指著陳凡笑道:「不對,從現在起,應該稱夏師弟、夏師叔。」

  「錯了。」陳凡卻搖頭糾正:「夏孤子、華中生都是假名,小弟如今恢復真名陳凡,不過,我的實際年紀太小,叫一聲陳老弟、陳道友最高興,聽到師叔二字很不舒服,好像已經有數百歲。」

  眾人面面相覷,齊聲叫道:「陳老弟!」然後轟堂大笑。

  紫光子無奈的一笑,問道:「齊師弟,準備得怎麼樣了?」

  「一切安排就緒!」紫齊子滿臉風塵,還有一絲疲倦:「救災的人員、物資全部到位,已經開始行動。」

  紫光子滿意地點點頭:「好,幹得利索!還有兩個任務,一是將丹人送到煉製現場,歐兒負責辦理,二是給百草堂送一封信,讓他們參與救災,麻煩齊師弟跑一趟……對了,歐兒,紙筆帶了嗎?」

  紫鷗子笑嘻嘻地掏出紙筆:「師父有令,徒兒隨時供應。」

  陳凡接過來,立即揮毫急書,整整寫了三大張,鄭重其事地交給紫齊子:「拜託了!」

  「放心吧,我與百草堂也是老朋友了,有你這封信,絕對沒問題。」紫齊子拍著胸膛保證,隨後抱拳說道:「事不疑遲,我先走一步。」轉身飄然而去。

  玉清子說道:「大哥,此事已了,咱們應該帶著丹人走吧?」

  紫光子點點頭:「對,煉爐既然已經準備妥當,咱們早一天點火,三弟早一天飛昇。」

  陳凡奇道:「咱們在哪裡煉製兩寶?紫荒島?還是玉清宮?」

  紫光子與玉清子對望了一眼,發出會心的微笑,異口同聲地說道:「陰陽頂!」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6:19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十二節 飛昇 (上)
  
  接近中午時分,眾人來到蒼山谷。

  蒼山已經面目全非,荒涼無比,方圓三百里範圍內的山嶺全是光禿禿的,所有的原始森林消失不見,大部分地方岩石龜裂,大小碎石隨處可見,還有水流沖刷的痕跡,顯而易見,植被毀壞後,十年來發生了無數次泥石流,而且規模很大,整座山脈幾乎支離破碎。

  蒼山谷四周的巖壁基本坍塌,截面略顯焦黃,谷底卻是生機勃勃,漫山遍野半人高的野草,生活著大量野生動物,既有野兔之類的小動物,也有不少野狼,凹地形成了十幾座湖泊,大的有三、四百畝,小的不足百十平米,成群的水鳥在低空翱翔,小部分在淺水處覓食。

  看著荒蕪的山谷,滿眼的蕭瑟和蒼涼,陳凡傻愣愣地一動不動,表情異常複雜,玉清子、紫光子讓弟子們先走,然後陪伴在一旁,默不出聲,他們完全理解陳凡此時的心情。

  靜立許久,陳凡憑借記憶,逐個尋找原來的建築舊址,撥開茂密的草叢,立即看到大片的殘牆斷瓦,只是表面漆黑一團,稍一用力,化為灰塵隨風飄舞,無用置疑,上清宮撤離前,將整個山谷焚之一矩。

  當時被囚禁的房屋、療傷地、議事堂、蒼山子的修行之所……一片片廢墟,一堆堆瓦礫,默默地敘述著往日的輝煌,還有今天的滄桑……陳凡睹物思情,浮想聯翩,感慨萬分。

  滄海桑田,物非人去,想當年,蒼山子位列十大高手,八大弟子個個功力深厚,另有上百名外門弟子,整個蒼山門人才濟濟,威名四播,日益興旺,可是它如慧星一般迅速崛起,又像流星一般滅亡。

  其興也速,其亡也速。

  現如今,蒼山門化為塵埃,僅存蒼山子苟活於世,十年時間內,陳凡遊歷了大半個厚土,幾乎沒有聽到其他人提及,也就是說,它已經被世人迅速遺忘,即便偶爾回憶起來,也是當作反面教材告誡後人。

  不由自主地,陳凡又回憶起自己在蒼山門的經歷。

  蒼山門是他所接觸的第一個修士門派,如果沒有上清宮的入侵,他早已成為蒼山子的第九個內門弟子,毫無疑問,肯定是在蒼山門安下心來,潛心修煉,不會在外顛簸流浪,不會遭受那麼多苦難,更不會發生那麼多故事。

  可世事難以兩全,有得必有一失,禍福很難預料,正因為有了這麼多磨難,生活才如此豐富多彩,才能見識到形形色色的門派,才能認識那麼多朋友,才能遇到黑皮、七位弟子,才能修至金丹境界,才能學到六藝真諦,才有可能飛昇仙界。

  若是安逸於平淡的生活,也許至今還是蒼山九徒,還是一位煉氣士,也許進展較快,成為一名虛丹師,正準備開山立派,也許蒼山門被捲入戰爭,與藍荒殿同進同退,全體戰死沙場。

  不一樣的生活,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陳凡一邊聯想,一邊暗忖道:「俗話說:『寶劍峰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如果能夠選擇,也許我會毫不遲疑地選擇現在,不經歷風雨,哪能見彩虹?」

  足足花了一個時辰,陳凡故地重遊,踏遍山谷的每一寸土地,心情反而平靜下來,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身輕鬆,回頭看看玉清子、紫光子,面露微笑,笑得意味深長。

  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感到有些奇怪,玉清子勸慰道:「二弟,一切苦難都過去了,如今是苦盡甘來,千萬不要多想。」

  紫光子也說道:「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風風雨雨、坎坎坷坷,乃是人之常情,想開一點。」

  陳凡輕輕地搖頭:「兩位哥哥誤會了,小弟只覺得人生太過奇妙,這裡是我厚土之行的起點,沒想到又成了終點,彷彿經歷了一次輪迴,也許瞑瞑之中自有天數,此生注定與蒼山門有不解之緣,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讓我臨走之前重溫今世的所作所為。」

  紫光子哈哈大笑道:「有因必有果,此乃天道至理,三弟深黯天理,已經大徹大悟,境界足矣,確實有資格飛昇仙境。」

  玉清子點頭說道:「修行就是修心,只有嘗遍了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才能領悟人生的真諦,才能真正領悟天道,從古至今,每一個修成正果的前輩莫不如此,三弟唯一特殊的是,將咱們數百年的道路濃縮為十年,其艱險又更勝十倍,不過,最後還是殊途同歸。」紫光子連連贊同。

  陳凡看了看天色,太陽漸漸西移:「兩個哥哥過獎了,往事如煙,已經隨風而去,不說了!……嗯,咱們現去何處?不會趕往陰陽頂吧?」

  紫光子擺手道:「陰陽頂神秘莫測,平時無人敢去,明早天一亮才能登山,咱們去外圍,那裡有一個臨時基地。」

  陳凡搖頭說道:「還是先瞧瞧陰陽頂,小弟有些迫不及待。」

  蒼山谷北面是險峻的山地,沿著當年的道路走過二十多里,來到距離陰陽頂最近的山頂,山下就是平原,遍地都是呈褚紅色岩石,極目遠眺,清清楚楚地看到陰陽頂的風姿。

  白天的陰陽頂更加巍峨壯觀,震撼人心,只是通體鮮紅,好像一根燒紅的烙鐵,即便相隔數十里,也能感到一股股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空氣乾燥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吸一口彷彿胸膛在燃燒,毫無疑問,九個太陽正在陰陽頂肆虐。

  「陰陽頂,陰陽台,極陰窮,極陽生。天有陰陽,人分陰陽,一入陰陽,生死渺茫。不知是老天的陰陽凶,還是人世間的陰陽狠。」

  陳凡輕輕地唱起了這首老歌,不禁感歎道:「巧奪天工,堪稱一絕,大自然真是奇妙無比,太神奇了!」

  玉清子轉頭問紫光子:「據古老相傳,陰陽頂不是凡間之物,而是神仙休息的場所,小弟覺得大有深意,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其中必有緣故,不知大哥有何高論?」

  紫光子想了片刻,微微點頭:「關於陰陽頂的傳說很多,它們有一個共同點,都與仙界有關,我曾經翻閱了紫荒殿的典籍,只找到了片言支語,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不過,據我分析,陰陽頂確實不是凡間之物,只是……唉!」

  陳凡見他停了下來,眉頭緊皺,急忙問道:「只是什麼?」

  玉清子笑道:「三弟不要急,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咱們已經修至靈道,也算得上是神仙中人,但是以二哥的修為,尚不敢輕易登山,更沒有力量製造一座陰陽頂,如果真是神仙所為,太不可思議了。」

  紫光子先點頭,接著又搖頭:「咱們剛剛脫離丹道,只是體質脫胎換骨,跨入靈道的最低境界,功力卻沒有絲毫增長,功法、技藝沒有任何改變,真正的戰鬥力與金丹後期相同。」

  陳凡暗暗吃驚:「靈身與金丹師的功力相同?不可能吧?」忽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瞬間明白了夏後子受傷的原因,那兩個金丹師肯定是金丹後期,而且夏後子不傷一人,表面輕鬆自如,其實上困難重重,為了平息戰亂,只好強行支撐,心中對夏後子的敬意更深。

  「是啊,昨夜面對那些丹人,我一直提心吊膽,如果桑公千虹不顧一切,真正打起來非常棘手,對付一個尚有些吃緊,兩個就必敗無疑。」玉清子頗有同感

  陳凡搖頭笑道:「二哥,你忘了還有藍荒的丹人,還有小弟,哪輪到你出手?更何況桑公千虹處於絕對劣勢,她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玉清子沒有糾纏此事,而是繼續說道:「修成靈身只是第一步,靈道比丹道更加神奇莫測,今後的路也許更加艱難,完全靠自己慢慢摸索。」

  紫光子凝視著陰陽頂,目光深邃,神采飛揚:「也許咱們剛入靈境,只是井底之蛙,尚未真正體會到其中的奧秘,也許修為到達一定高度,就有可能創造奇跡……二弟,三弟,到了仙界之後,咱們一定要廣交仙友,增加見識,苦修仙法,爭取達到至高境界。」

  玉清子目光閃爍,仰頭看著天空,神情稍稍激動,久久不語。

  陳凡輕輕地推了他一下,問道:「想什麼呢?」

  「想我們的新世界、新生活。」

  玉清子露出前所未有的神色,自言自語道:「仙界,所有修士嚮往的地方,也是修行的最終目標,終於要去了,也許能見到許許多多的老前輩,甚至於遇到玉清宮的列祖列宗,好期待啊!」

  紫光子同樣亢奮,慷慨激昂:「自從進入修行大門的第一天起,我就發誓一定要修成正果,厚土已經有八百多年沒有人飛昇,我們十幾人卻在同一年進入仙界,哈哈,絕對是厚土修士界的一大盛事,值得自豪。」

  陳凡被他們的激情所感染,輕笑道:「我的故鄉有不一樣的傳說,仙界有玉皇大帝,有太白金星,有王母娘娘,還有許多古人修道成仙,呵呵,我要好好找一找,希望不會大失所望。」

  紫光子拍拍他的左肩,哈哈笑道:「傳說只說傳說,絕不可信,厚土十萬年來,有數不盡的前輩高人飛昇,可是沒有一個回來,仙界到底是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玉清子見陳凡面色有些怪異,眼珠一轉,明白了他的心思,將手搭在他的右肩上,小聲問道:「想家了?」

  「有一點。」陳凡點點頭,老老實實地說道:「離家十餘年,日思夜想,應該變化很大,可惜再沒有機會回去看一看,心中總有一絲遺憾。」忽然輕「哦」一聲,問道:「兩位哥哥,厚土有兩座傳送陣,應該在你們玉清宮、紫荒殿,修成靈身之後,必須在一個月內前往飛昇門,能否……」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

  陳凡怔了怔,奇道:「為什麼?」

  玉清子認真的說道:「傳送陣已經被咱們毀於一旦。」

  「什麼?」陳凡大吃一驚。

  紫光子盯著陳凡的眼神,鄭重其事地說道:「這兩座傳送陣是仙人所為,我估計厚土與地球的歷史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不過,每個星球都有各自的文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咱們不能影響打攪其他人,你的遭遇就是一個教訓,不能再出現第二個。」

  玉清子也非常嚴肅:「更有甚者,若是再出現桑公世家這樣的野心家,很有可能利用傳送陣,將災難帶到地球,如果成千上萬的丹師大舉入侵,你們那些武器根本沒有機會使用,所有人都將成為他們的奴隸。」

  陳凡心中立生敬意:「兩位哥哥用心良苦,深謀遠慮,小弟佩服,並替地球的人類感謝你們。」

  「這是咱們應該做的事,兄弟之間無需客氣。」紫光子沉吟片刻,說道:「三弟,陰陽頂既然看完了,咱們去基地,還有一些事件需要處理。」

  基地在數十里外的一座山腳,其實是五座山洞。

  紫歐子已在洞門等待,玉清子首先問道:「九老到了嗎?」

  「今早就到了,正在裡面調息,玉清宮其他師弟一個月後趕到。」紫歐子異常恭敬。

  「好!」玉清子回頭看著陳凡,露出一絲笑意:「三弟,想看看兩寶嗎?呵呵,再不看就沒有機會了,明早就要開始煉化。」

  陳凡喜道:「當然想看,哈哈,沒想到地球上能出產這樣的寶貝,走,開開眼界。」

  進入中間的山洞,數百平米的大廳寬敞明亮,光線和透氣性極佳,陳凡摸摸牆壁,讚道:「新開的山洞,水平很高,好像是上清宮的手法。」

  「三弟好眼光,山老弟在島上靜修時,將機關陣法傳於紫荒殿,幾位弟子依照他的方法,辛苦了一天一夜才完工。」紫光子擺手讓紫鷗子迴避,然後說道:「咱們坐下說話。」

  三人面對而坐,紫光子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裹,小心翼翼地遞給陳凡。

  打開三層布,霞光滿室,陳凡幾乎目瞪口呆,喃喃道:「天啦,真美!」

  七彩鑽石心是一塊拳頭大小的鑽石,外形就是一顆心臟,閃爍著七彩光芒,黃金水晶略小一些,呈圓形,完全是金黃色的,彷彿由純金打製而成。

  「造物主的神奇,唉,不愧是天生異寶。」陳凡讚不絕口,抬頭說道:「地球雖說修士界已經衰落,卻出土如此修行至寶,呵呵,小弟頗感自豪。」

  玉清子拿起七彩鑽石心,輕笑道:「地心歷經億萬年才能生成一塊,據說在星球的核心,只有經過幾次全球地震和火山爆發,才能移到地表,黃金水晶是水晶之皇,同樣需要上億年的積累,更令人驚奇的是,它們不會單獨現身,要麼不出世,出世就是一對。」

  陳凡疑惑道:「我曾經聽蒼山子講過,七彩鑽石心用來製作靈器,黃金水晶提高修為,需要蛟涎作為輔助材料,似乎與你們所說不同。」

  兩人面面相覷,同時大笑,紫光子說道:「八萬多年前,紫荒殿曾經找到一對,為了迷惑其他門派,所以故意誤傳,無需什麼蛟涎,山老弟有一點說得沒錯,它們確實具有兩種功效,但必須同時使用才能煉化,而且只能持續三天三夜,時辰一到,黃金水晶消失,七彩鑽石心變成一把靈器,其威力前所未有,也許已經超出了靈器的範疇。」

  玉清子笑瞇瞇地說道:「這把靈器的靈性十足,無論誰第一個拿到它立即認主,不需要時間慢慢通靈,呵呵,三弟正缺靈器,是最佳人選。」

  陳凡心中一陣激盪,拱手說道:「謝兩位哥哥!」

  紫光子收起兩寶,慎重地納入懷中,說道:「山老弟的鬼點子不少,將它們裝入玄鐵箱,然後藏在陰陽頂的山腳,我找了兩次才找到,若是沒有他的指點,呵呵,誰也想不到。」

  玉清子笑道:「所有的門派都盯著兩寶,他能不小心嗎?幸虧如此,否則早就被白雲子得到。」

  陳凡遲疑半晌,最後還是問道:「他還說只有火晶才能煉化,是不是這樣?」

  「火晶?」兩人面色怪異,隨即會心地一笑,玉清子搖頭說道:「七彩鑽石心是天下最硬的東西,十個火晶也不管用,世上唯有陰陽頂才能煉化,呵呵,八萬年前,紫荒殿想盡了一切辦法,最後到陰陽頂才成功了,就連煉爐也與眾不同,是特製的靈物。」

  陳凡壞笑道:「紫荒殿害人不淺,所有人都被你們誤導,即使得到兩寶也是望洋興歎,只能求你們幫助,哈哈,你們儘管坐收漁利,不勞而獲。」

  「非也!」紫光子一本正經,得意地說道:「煉製過程中還有一些秘法,都是咱們紫荒殿摸索出來的經驗,願意與所有人共享。」

  「對,共享,佩服,還是你們高明!」陳凡與玉清子同時豎起了大拇指。

  三人轟堂大笑。

  笑過之後,玉清子神色變得肅然:「三弟,整個煉化過程需要一個半月,我與你大哥可能等不及了,還有二十多天就要前往大崑崙山,大哥比我還早六天,所以不能與你同行,你修成靈身之後,立即趕往飛昇門,咱們在仙界等著你。」

  「一個半月?這麼長時間?」陳凡眉頭微皺,追問道:「您擔心什麼?煉化過程中出意外?」

  「不會有任何意外。」紫光子信心十足。

  陳凡放下心來:「大哥說沒問題,那就是萬無一失,其實早幾天、晚幾天無所謂,反正在仙界相會就是,呵呵,放心吧,小弟絕不敢耽擱片刻,靈身一成立馬與弟子們同時動身,不會讓你們久等。」

  玉清子晃著腦袋說道:「這就對了,我不擔心你,主要是對仙界一無所知,害怕有什麼想不到的突發事件。」

  紫光子指著他笑道:「我是擔心咱們倆太孤單,哈哈,如是全部匯合,人多勢眾,在仙界找一個修行之所,大家一起修煉,肯定是熱鬧非凡。」

  陳凡興奮道:「也許數十年之後,蒼山子也會飛昇,對了,二哥,還有你們玉清宮的九老,他們應該也為期不遠吧?」

  玉清子點頭說道:「他們都為金丹中期,不過,與三弟的情況相同,只是依靠飛昇丹的藥力,唉,僅餘的百十名弟子都是這樣,他們會在近期趕到陰陽頂,趁此機會將丹毒全部清除。」

  紫光子瞥了玉清子一眼:「經過黃金水晶的脫胎換骨,不僅能擺脫飛昇丹,還能將修為提高一個境界,他們是因禍得福。」

  玉清子滿臉苦澀:「罪魁禍首是我,因為飛昇丹是我引入玉清宮,毒害了所有的弟子,唉,不過,他們的意志極為堅定,拒絕替禹皇子賣命,所以得以保存,這是玉清宮僅餘的有生力量,我走了之後,還得靠他們將玉清宮傳承下去。」

  「二弟,不要愁眉苦臉。」紫光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場劫難使所有人瘋狂,凡是捲入的門派都得到了報應,唯有你們玉清宮還保留部分元氣,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大哥說得極是。」陳凡也說道:「即便是那些無辜的門派,同樣集體遭殃,如今厚土只剩下你們與百草堂三門,發展空間巨大,數百年之後,肯定比從前興旺百倍。」

  玉清子露出感激地目光:「我只是有點自責,其它倒沒什麼,後人自有後人福,咱們管不了太多。」

  紫光子說道:「這就對了,已經是神仙中人,千萬不要有什麼雜念,還有你,三弟,若有什麼未了心願,一個月內必須辦完,否則再也沒有機會了。」

  陳凡搖搖頭:「找到了這些弟子,小弟無牽無掛,更沒有什麼可以留念。」

  「好!」紫光子嗅嗅鼻子,笑道:「好香,看來鷗兒已經準備好飯菜,你吃完後立即休息,明早開始動手。」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6:19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十二節 飛昇 (中)

  天剛朦朦亮,陳凡準時出定醒來,紫光子、玉清子已經在門外等候,同行的除了紫鷗子之外,還有九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就是玉清宮的護宮九老,都有接近金丹後期的修為。

  按輩分來講,九老算是玉清子的師弟,不過,他們都為隱身人,是玉清宮的最高機密,在修士界默默無聞,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甚至於連普通弟子也茫然不知。

  其實,三清四殿都有類似的一批人,平時在秘地潛心修煉,不參與內外任何事務,只有當強敵入侵、門派面臨生死存亡關頭時,作為最後的殺手鑭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是一門的守護神,又戲稱為沉默者、影子人,例如赤荒殿五老、紫荒殿六老,上清宮也有五人,可惜白雲子利慾熏天,派遣他們侵入北疆,被藍荒殿圍攻戰死,否則不可能這麼快覆沒。

  守護神的選擇極為嚴格,不既資質極好,對門派忠貞不渝,更重要的是性格內斂,清心寡慾,沒有絲毫名利之心,從小就秘密的精心培養,掌握本門的最高功法和技藝,每一個人的修為僅次於門主,有時甚至於比門主還高,是門中最強大的一股力量,保證門派能夠永遠傳承。

  護宮九老不愧是沉默者,雖然對陳凡非常恭敬,但拱手之後迅速飄至玉清子身後,滿臉寒霜,不苟言笑,而且雙眼微閉,旁若無人。

  陳凡毫不在意,主動逐一回禮,笑道:「幾位老哥哥修為深厚,很快就會修成正果,咱們應該多多親近,日後在仙界相互照應。」

  九人還是面無表情,似乎視而不見,玉清子擔心陳凡尷尬,連忙說道:「三弟莫怪,九位師弟很少與人打交道,不善言辭。」逐個介紹他們的名字,分別是玉空子、玉靈子、玉無子、玉為子、玉安子、玉靜子、玉化子、玉廣子、玉成子。

  「好名字,一聽就知道是真正的修士。」陳凡笑容可掬,看看天色,擺手說道:「各位哥哥,有話回來再說,咱們走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很快就來到陰陽頂腳下。

  清晨的陰陽頂包裹著一層厚厚的冰蓋,潔白無暇,只能隱隱看到裡面的褚紅色,氣溫不下於零下五、六十度,寒徹入骨,呵氣成冰,抬頭望去,直衝雲天,高不可攀。

  紫光子一馬當先,第一個向山頂攀登,眾人緊跟其後。

  冰蓋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議,好像經過刻意打磨,只有丹師才能空手攀爬,當年百慧生與百智生肯定借助了某種工具。

  眾人的功力都非常深厚,速度極快,卻也足足用了五、六分鐘才接近山頂,陳凡傳音道:「二哥,陰陽頂到底有多高?小弟方才大約測算了一下,似乎不下於數萬米。」

  玉清子搖頭答道:「誰也不知道,據說它的高度每時每刻都在變動,半夜時最矮,中午最高,清晨適中。」

  陳凡訝然:「真的?小弟聞所未聞,乖乖,不愧有神山之稱,能長能收,豈不是自有靈性?」

  玉清子說道:「十萬年來,無數前輩高人前來探尋它的秘密,可是都一無所獲,不少人甚至命喪於此,所以號稱天下第一神秘禁地。」

  「到了,大家注意腳下!」前面傳來紫光子的聲音,不一會兒,眾人均躍上頂部。

  陳凡凝神一看,四周的景色一如從前。

  碩大的平台上輕霧繚繞,空氣極為稀薄,滿眼都是白花花的冰蓋,中間的那根巨形石柱依然聳立,巖體依然鮮紅奪目,令人毛骨悚然。

  躍上石柱頂部,陳凡一愣,原來的凹槽處一片平坦,似乎蓋上了一塊圓形鐵板,通體鮮紅,與石柱連成一體,如果是第一次到陰陽頂,肯定會認為是天然形成。

  紫光子走到凹槽邊,默念口訣,輕拍鐵板邊緣,連拍三十六下,手勢在不停地變換,讓人眼花繚亂。

  陳凡睜大眼睛,卻見鐵板的中間悄無聲息地出現一個小洞,迅速向四周擴大,幾秒鐘後,只剩下最外圍的一圈,細不可見,彷彿一隻鐵箍鑲嵌在凹槽四周,凹槽也完全露出真面目。

  紫光子見陳凡一臉驚訝,得意地笑道:「這就是煉罩,下面就是煉爐,呵呵,沒想到吧?」

  陳凡微微點頭:「有一點,不過,想想很正常,只有這裡才是最佳位置……小弟對陰陽台的印象太深刻了,嗯,應該是銘心刻骨。」

  紫光子跳進凹槽,掏出七彩鑽石心、黃金水晶,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擺放在正中央,鑽石心在下面,黃金水晶壓在上面,又在附近放了幾件小物品,緊接著迅速躍回原地。

  輕噓一口氣,水氣瞬間在空中化著白霜,噴出數米,紫光子笑了笑,蹲下拍拍鐵箍,又恢復成板狀,然後抬頭說道:「紫荒殿當年為了煉化兩寶,用了五十多年才煉製出這具靈器,厚土修士界絕無僅有的寶貝。」

  陳凡蹲在他身旁,伸手撫摸著,似金非金,似鐵非鐵,手感非常溫暖,饒有興趣地問道:「伸縮自如、變化多端,確實是一件寶貝,不知有何具體功能?」

  紫光子面露笑意,興致勃勃地說道:「太陽出山時,它會自動收縮,讓兩寶慢慢煉化,而太陽落山後,又立即變成現在的樣子,主要有兩個作用,一是裡面的熱量無法外洩,始終保持高溫,時時刻刻在煉化,其二,將所有的寒氣、水蒸氣擋在外面,兩寶不受任何影響。」

  陳凡心服口服:「還是你們紫荒殿厲害,呵呵,原理雖然簡單,但構思太巧妙了,不是普通人所能想到,特別是靈器,必須經受住嚴寒與酷熱的考驗,也許就連桑公世家也大為疼。」

  玉清子一直沉默不語,這時接過話茬:「三弟,你有所不知,幾萬年前是修士界的黃金時代,厚土門派眾多,各派百花齊放,奇人異士層出不窮,還出現了許多震古爍今的一代宗師,六藝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水平非現在所能比擬,大部分頂尖技藝都是在那時發展起來,彷彿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至今無人超越,可惜經過無數次大小劫難,精華逐步失傳,如今更是衰落到極點。」

  紫光子默默地說道:「盛極必衰,天道至理,此次劫難之後,厚土應該能保持萬年和平,修士界可以休養生息,也許能重現當年的輝煌,甚至於超過先輩,進入第二個黃金時代。」

  陳凡點頭道:「大哥所言極是,盛極必衰,但否極泰來,衰極也必盛,大劫之後必有大興,厚土現在乾乾淨淨,如同一張白紙,可以畫出更加美麗的圖畫。」

  紫光子開顏一笑:「但願如此!」

  玉清子小聲提醒道:「大哥,不要顧著說話,你看時辰到沒到?」

  紫光子抬頭凝視著東方,晨霧開始消散,天邊亮色漸濃,過了片刻,他揮手說道:「準備點火!」

  除了紫鷗子之外,眾人在凹槽四周盤坐成一圈,距離完全相同,陳凡坐在紫光子的左側。

  紫光子首先將掌心抵住煉罩的邊緣,眾人也依法而行,眼睛緊閉,凝神運氣。

  「點火!」隨著紫光子的一聲輕喝,眾人竭盡全力,同時發出丹火。

  十大金丹師、兩個靈身聯手的威力極其驚人,十二對手掌金光四射。

  陳凡毫無保留地使出全部功力,兩氣以最快的速度在體內運轉,到達掌心時化成一股股強大無匹的熱流,向煉罩洶湧而去,不多久,覺得手掌有些發燙。

  漸漸地,眾人渾身金光閃閃,身形化著虛影,籠罩於金光之中。

  煉罩的溫度迅速升高,外表雖說還是一片鮮紅,但冒出一縷縷輕煙,整個陰陽台上熱不可耐。

  沒過多長時間,紫鷗子受不了高溫的煎熬,全身大汗淋漓,慌忙躍下陰陽台。

  許久,東方出現點點彩霞,紫光子大喝道:「起,快走!」

  眾人收掌,迅速收回功力,緊接著飄出數丈。

  陳凡深吸一口氣,感到掌心一陣灼熱的疼痛,體內真氣已經所剩無幾,頭重腳輕,搖搖欲墜,勉強振作精神,卻見九老也是精神萎靡不振,玉清子、紫光子稍好一些,但也是疲憊不堪。

  陰陽台上熱浪滾滾,僅僅片刻之間,雖有真氣保護,但大家的衣袍幾乎被烤焦,就連玉清子兩人也稍有難受。

  紫光子一掃煉罩,隱隱看到顏色有所變化,似乎更加鮮艷,彷彿一股正在燃燒的火焰,滿意地笑道:「大功告成,大家撤吧!」

  上山容易下山難,況且眾人都精疲力竭,可還是咬牙堅持到山下,又馬不停蹄地狂奔數十里,登山最近的一座山峰。

  玉清子看著十位金丹師蒼白的臉色,關切地說道:「大家快調息。」

  其實不需要他吩咐,陳凡等早已就地坐下,服下飛昇丹運氣恢復。

  不過半個時辰,陳凡率先醒來,玉清子、紫光子、紫鷗子三人正在凝望陰陽頂。

  紫光子回頭看了看,陳凡含笑搖頭,走到他們身邊,一起觀看厚土的奇跡。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不過,在這裡只能看到一個太陽,雖然已到深秋,但碩大的火球噴薄出億萬道火焰,氣溫特別炎熱,好像處於盛夏的正午。

  陰陽頂一片鮮紅,紅得特別妖艷,山下的平原佈滿了褚紅色的碎石,大家好像面對著一顆荒涼的星球。

  「三弟恢復得很快。」紫光子盯著陳凡看了一眼,點頭說道:「三弟,只有先點火才能讓兩寶完全煉化,否則只能發揮一半的功效,呵呵,這點火可不簡單,上一次只有兩位金丹師、五位化丹師,連續作戰一個月才成功,今天咱們十二個人同時出手,一氣呵成。」

  陳凡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問道:「兩位哥哥,陰陽台上不是極冷就是極熱,小弟等如何使用?」

  紫光子笑道:「不要擔心,時辰一到,山頂出現七彩霞光,三日不散,整個陰陽台溫暖適宜,不受外界任何影響,坐在那裡調息即可,不過,只有在清晨才能下山。」接著講解了所有注意事項。

  陳凡遲疑地說道:「兩位哥哥,小弟還有些擔心,因為小弟與你們有所不同。」

  兩人怔了怔,也有一絲憂色,陳凡忽然掏出陰陽玉,遞給紫光子說道:「這件寶貝是草飛子所贈,名叫陰陽玉,不知兩位哥哥有何研究?」

  「陰陽玉?」紫光子細看了半晌,隨手交給玉清子,然後眉頭緊皺,苦思苦想。

  玉清子研究了一會兒,還給陳凡說道:「從前聽說過它,可是咱們對於玉石不是內行,對它一無所知。」

  紫光子若有所思:「陰陽玉、陰陽真氣,兩者也許有一定聯繫,到時不妨將它放在胸口,甚至於含在嘴裡,天生至寶,不會有什麼害處。」

  陳凡收起陰陽玉,點頭說道:「它確實是個好東西,只是咱們不瞭解功用,呵呵,就聽大哥所言,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三弟,你不要擔心,二哥相信你會成功。」玉清子想了想,說道:「咱們這些天什麼也不做,全部閉關修煉,只要心靜下來,進展肯定非常順利。」

  「好,一切聽從兩位哥哥吩咐。」陳凡十分感激。

  回到基地,陳凡特意開鑿了一座小山洞,不休不眠地閉關,目的不是提高功力,而是研習六藝。

  反覆默念平生所記憶的技藝,尚未來得及修煉的趁此機會學習,以前領悟的進一步深入,他廢寢忘食,全身心地投入,完全沉浸於奧妙無窮的六藝之中。

  道門六藝,博大精深,奧妙無窮,越是深入研究,越是感到不足。

  默念到《萬幻神術》後兩個境界時,幾乎毫無進展,再回頭重溫前三個境界,發覺許多東西其實是一知半解,沒有真正吃透其中的精華,只能發揮不到一成的威力。

  其它技藝也是如此,陳凡深感慚愧,心知自己修煉的時間太短,它們都凝聚著無數前輩的心血,包含著天道至理,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數年內領悟呢?

  他暗下決心,到了仙界,首先要長期閉關,暗自笑道:「傳說神仙長生不老,最多餘的就是時間,千年不多,萬年不長,否則哪來如此神奇的法術?」

  不知不覺中,二十多天一晃而過,陳凡猛的睜開眼睛,一拍腦袋,今天是到了紫光子飛昇的日子,立即破門出關。

  紫光子正與眾人坐在山下,陳凡拱手說道:「小弟該死,差點錯過大哥的好日子。」

  紫光子起身大笑道:「三弟,大哥知道你會來送我的,正等著呢……呵呵,我先走一步,二弟,三弟,咱們在仙界見!」

  玉清子含笑道:「五天後見!」

  紫光子看著紫鷗子等弟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捨,瞬間平靜如水,微笑道:「鷗兒,如今你是紫荒殿殿主,希望你能兢兢業業,將本殿發揚光大,還是你們,好好修煉,也希望能在仙界見到你們。」

  眾弟子磕頭拜道:「謹遵師父之命,徒兒等銘記於心!」

  陳凡滿心喜悅,一躬到底:「恭送大哥!」

  其他人均喜氣洋洋,異口同聲地說道:「恭送殿主(師父)!」

  「哈哈,再見了!」紫光子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晴空萬里,殘陽如血,隱隱約約聽到他豪邁的歌聲:

  萬里江山萬里洋,

  天上地下任我行,

  百年光陰彈指間,

  遊遍人間入瀛洲。

  聲音漸行漸遠,很快就杳無音信。

  大家聽得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對仙界更是無限神往。

  陳凡靜立許久,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玉清子小聲說道:「三弟不要難受,大哥只是暫時分開,很快就會相聚。」

  陳凡輕笑道:「沒什麼,稍有感觸而矣……哦,二哥,小弟陪你幾天如何?」

  玉清子擺手笑道:「大家抓緊時間修煉,有什麼話到了仙界再說。」

  五天後,玉清子悄無聲息地來到陳凡的石洞,陳凡正好醒來,起身說道:「時間到了?」

  玉清子深深地看了陳凡一眼,滿含笑意,輕輕地點頭:「三弟,咱們在仙界再會了!」轉身消失了。

  兩位哥哥飛昇了,陳凡心情起初有些波動,慢慢地又變得一片寧靜。

  時間過得真快,這一天終於要來臨了。

  明早就是登山的日子,陳凡突然湧起了一個奇怪的感覺,這是一種預感,似乎將要見到什麼熟人,想了很長時間,百思不得其解,搖頭笑道:「我也是要成仙的人了,也許真有先見之明,也許是一種心靈感應。」

  傍晚,不慌不忙地收拾物品,毀去所有飛昇丹,除了陰陽玉留著,其它丹藥、慶湖所得的種子、靈玉、靈劍、怪書、兩把手槍等等,一股腦的紮成一隻大包裹,最後換上一套新袍,悄悄出門了。

  盤坐在陰陽頂附近的山頭,靜靜地望著群星閃爍的天空,什麼也不想,只是在默默地欣賞人間的美景,享受每一寸光陰,這就是凡間,幾天後,將要進入仙界,也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凡人對於仙界感到特別神秘,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也許在宇宙的一角,也許是另一個空間,總之,誰也無法解釋,因為沒有人回來過。

  下半夜,紫齊子風塵僕僕地趕到,後面還有玉清宮的百十位弟子,以及護殿九老、紫鷗子等弟子,他們抱著黑皮、華英生七名弟子。

  陳凡拱手說道:「齊道友,辛苦了!」

  紫齊子神秘一笑:「救災是積累功德,談不上辛苦,呵呵,你看看,他是誰?」

  人群中閃出一人,淚汪汪地看著陳凡,激動地叫道:「夏師叔!」

  陳凡喜出望外:「重賢侄?為叔一早就在嘀咕,應該有一個人來為我送行,真沒想到是你,咦,不簡單,竟然跨入化氣後期。」

  來人正是草重生,他眼含淚水,哽咽道:「小侄想念師叔,知道再也見不到您了,所以哀求紫前輩帶我來看最後一眼。」

  紫齊子拍拍他的肩膀:「賢侄,你師叔即將飛昇仙界,是件天大的好事,應該高興才是,千萬不能哭。」

  「是,是好事,我不哭!」草重生抹去淚珠,默默地盯著陳凡,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向下流。

  陳凡心中非常感動,沉吟半晌,靈光一閃:「重賢侄,等會兒你也上陰陽頂,還有……」將包裹塞入他手中,點頭說道:「飛昇必須一乾二淨,任何凡物都不能帶入仙界,這些物品送你了,每一件都有詳細說明。」

  草重生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掩面大哭。

  陳凡摟緊他的肩膀,勸慰道:「草賢侄,今後刻苦修煉,爭取修成正果,為叔在仙界等你。」

  「請師叔放心。」草重生使勁點頭:「我一定努力,一定能與師叔見面的。」

  月光陰冷,寒氣凜冽,眾人卻群情振奮,默默地等待著激動人心的時刻。

  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一秒相當於平時的十鐘。

  「到了,看到了!」那一刻終於來臨了,眾人歡呼一片。

  東方出現一抹光亮,不多久,陰陽頂上霞光閃爍,七彩光芒直衝雲霄,在黑幕中尤其醒目。

  按計劃,第一批登山的是陳凡、護殿九老、紫齊子、紫鷗子、玉清宮數十名弟子,還有黑皮等八人。

  陳凡與弟子們需要呆上三天三夜,九老等人明早下山,帶上玉清宮的一半弟子。

  不過,這一次又多了草重生,陳凡抓起他的左肩飄然而去,九老抱住黑皮等人緊跟其後。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6:20
(前傳)第十篇 四海風狂 第十二節 飛昇 (下)
  
  登上陰陽頂,大家目瞪口呆。

  整個陰陽台的頂部籠罩著了一層光暈,準確的說,它是一層半圓形的光罩,最高處大約有五、六丈,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彩斑斕,璀璨奪目,彷彿一道艷麗的彩虹,只是眩麗得不可思議,一看就知道不是凡間之物。

  陳凡首先反應過來,輕喝道:「抓緊時間,快上!」眾人如夢初醒,份份躍上陰陽台。

  光罩內薄霧瀰漫,隱隱看到裡面的景色,這是彩色的霧,同樣七彩繽紛,令人眼花繚亂,彷彿處於夢幻之中,更讓人驚奇的是,它似乎已經實質化,在週身繚繞,甚至於稍稍粘稠,還有一股淡淡的異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眾人按原定計劃行事,陳凡先坐在最靠近凹槽的位置,九老將黑皮等八人平放在地上,圍著凹槽組成一個圓形,其他人坐在外圍,按照功力高低進行排列,草重生坐在最後面。

  剛踏入光暈時,陳凡就感到渾身暖洋洋的,心中十分祥和,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說不出的舒坦,坐下來後,發覺煉罩早已自動打開,眼前的凹槽一片沸騰,好像燒沸的油鍋,射出千萬道耀眼的霞光,霞光之中七彩濃煙滾滾飄逸,凝而不散。

  據紫光子介紹,彩霧其實是兩寶煉化後所形成的靈氣,而且是天地間至純、至正的靈氣,不含絲毫雜質,可以改變體質,大幅度增長功力,不過,若是達不到金丹後期,吸收太多反而有害。

  不再多想,陳凡迅速掏出陰陽玉,小心翼翼地緊貼在心口,本來想含在嘴裡,卻對它的具體功效一無所知,擔心在緊要關頭出什麼意外,只好退而求次。

  有了陰陽玉,心中稍安,隨即閉上眼睛,拋開一切雜念,收斂所有功力,關閉六識,晉入空靈狀態,任由身體慢慢地吸受靈氣。

  不需要運氣調息,靈氣如同水銀一般,無孔不入,自動透過皮膚、毛孔滲透到全身,進入每一個角落,進入每一個細胞。

  入體的靈氣越聚越多,漸漸地,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細胞都浸泡在濃濃的靈氣中,歡蹦亂跳,竟有飄飄若仙之感。

  不知從何時開始,真氣在經脈裡緩慢地流轉,上下兩隻內丹也在緩慢轉動,二十七顆小星星也隨之出現,噴薄出耀眼的光芒,唯有中丹田紋絲不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細胞有了細微的變化,原來的老細胞逐個氣化,新的細胞隨即自動生成,進化的速度從慢到快,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在逐步改變。

  兩隻內丹也有了變化,它們在慢慢地成長,在慢慢地膨脹,與服用金丹丸時有點相似。

  陳凡的腹部開始冒出金光,而且越來越盛,逐步瀰漫到全身,整個人漸漸化著虛影,彷彿完全變成金光的一部分。

  陰陽玉微微顫動,如同一個小生命裡面在跳動,積累了億萬年的靈性,經過靈氣的浸泡、霞光的洗禮,也許即將甦醒了。

  凹槽裡的霞光越來越耀眼,其強度幾乎可以與小太陽相媲美,與陽光不同的是,霞光和風細雨,令人如沐春風。

  靈氣也越來越濃厚,彷彿清泉一般,流入每一個人的體內,改造著大家的肉體。

  眾人均面帶微笑,心中更加祥和,無喜無憂,無慾無愁。

  過了很久,陳凡的上內丹膨脹到一定極限,停止了增長,運轉速度也變得極為緩慢,只有九顆星星保持原速,依然璀璨奪目。

  陰陽玉開始融化,又像在氣化,似乎成了一隻水球或氣球,溫暖如春,但黑白依然分明,形狀與大小依舊。

  中間的內丹也有了轉動的跡象,也許是感應到了陰陽玉的存在,也許在呼喚它的到來。

  下面的金丹依然在膨脹,從拳頭大小擴展到整個下腹,九顆星星已經轉移到體外,可還是在增長。

  金丹向雙腿蔓延,向胸膛擴散,即將到達中內丹時,陰陽玉忽然一顫,全部進入了體內,瞬間被中間的內丹包裹起來。

  中內丹加速運轉,也加速收縮,心臟同樣在縮小,很快只剩下十分之一大小,靜止不動,九顆星星消失在內丹裡。

  金丹緩緩地向上擴散,此時,它已經不再是圓形,而是依照身體的形狀而改變。

  許久,金丹接近頭部,上內丹也開始收縮,而且速度極快,轉眼間就變成黃豆般大小。

  不一會兒,金丹擴散到全身每個部位,經脈消失、骨骼消失、內臟消失、器官消失,所有的肉體似乎全部消失了。

  也就是說,整個人都變成了金丹。

  金丹就是他,他就是金丹,不分彼此,融為一體。

  每一個細胞都光質化了,唯一的意外就是上、下兩隻內丹。

  他已經沒有任何意識,進入了圂囤狀態。

  從外表來看,陳凡已經變成一個碩大的光團,金光閃爍,高度達到一丈多,而且表面在不停的波動。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陰陽台上霞光始終不散,靈氣繚繞。

  一天、兩天、三天……

  第三天清晨,陳凡突然醒來了。

  四周的光罩基本消失,靈氣正在消散,霞光如潮水般迅速向凹槽收斂。

  不由自主地抬頭一看,天色早已大亮,東方出現幾點紅霞,心知太陽很快就要出山了。

  再看看凹槽底部,中間有一把匕首,不,應該說只是匕首的刃部,沒有柄部,長不足一寸,只有小指寬,通體金黃,好像由黃金打製而成。

  匕首在那裡微微跳動,彷彿是一個小生命剛剛降臨人世,發出輕輕的鳴叫,仔細琢磨,隱然是龍吟之聲。

  陳凡忽然湧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匕首真的有靈性,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招。

  匕首躺在手心,一片清涼,陳凡心生喜愛,猛的心中一跳,匕首居然在迅速融化,轉眼間就化為金水,滲入皮膚之中。

  皮膚變得一片金黃,不一會兒又恢復如初,陳凡隱隱感應到匕首並沒有消失,而是進入體內,變成了身體的一部分,無所不在,與自己心息相同,這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心念一動,匕首重新出現在手心,再動,飄浮在眼前,先是紋絲不動,然後飛向高空,化著一道淡淡的金光,瞬間盤旋上百圈,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張開嘴巴,金光射入口中,好像喝水一般消失在體內。

  「哈哈,真是個寶貝,就叫它黃金匕吧!」陳凡興奮不已,黃金匕如臂指使,威力無窮,比以前見過的靈器不知厲害多少倍,無用置疑,肯定還有更多的妙用,等待進入仙界後再慢慢摸索。

  突然愣住了,打量著雙手、摸摸臉龐,手套、面具不見了,長出了很短的頭髮、眉毛,原來的傷疤、血跡同樣消失,皮膚完好如初,解開長袍,就連從前的傷痕也不見了,隱隱散發出淡淡的金光,他恢復了原來的容貌。

  下意識地察看體內,更是驚奇不已。

  金丹消失,甚至於連下丹田也沒有了,所有的內臟縮小一半,中間的內丹只有核桃大小,變成了心臟的形狀,也許它就是心臟,跳動得極為緩慢,令人奇怪的是,它居然是半黑半白,好像一幅活生生的陰陽圖。

  上內丹更小,小得如塵土,幾乎無法察覺,像一個極亮的白點,潔白無瑕,散發出的白光十分聖潔,九顆星星同樣幾不可見,卻還在四周運轉,彷彿是一個獨立的小宇宙。

  細胞是嶄新的,骨骼、血管是嶄新的,經脈也是嶄新的,整個肉體都是嶄新的,他脫胎換骨了。

  經脈的變化極為奇特,這是一個全新而陌生的體系,密密麻麻佈滿了全身每一個角落,隱約感到還有另一套經脈,身上好像沒有穴道,也許有,只是暫時察覺不到。

  真氣既濃密又輕盈,金光燦爛到極點,雖然總量沒有增加,甚至於略有減少,但性質發生了改變,它們都是最為純正的靈氣,運轉速度並不是特別快捷,卻極其流暢,似乎從心臟流出,一個大周天之後又回到心臟,也就是說,心臟取代了金丹的功能。

  陳凡喜不自禁,喃喃道:「這就是靈身?天啦,真的是神奇的靈身!」

  仔仔細細觀察另一套經脈,若有若無,流淌著潔白的真氣,好像沒有跨入靈道,只有一線之差。

  就這一刻鐘的功夫,陰陽頂上的溫度急劇升高,冰蓋開始融化,霧氣瀰漫,猛的回過神來,心中一驚,四周空無一人,就連黑皮、華英生等人也不在。

  陳凡疑惑萬分:「難道他們提前修成靈身?」展開神識,瞬間擴展到百里,感應到百里範圍內所有的一草一木,也感應到紫鷗子等人的位置,卻沒有弟子的身影,立即飄然下山。

  身輕如燕,形如流水,猶如一縷輕煙,腳尖一沾瞬間飄出百米,幾乎在空中飄浮,基本上感覺不到重力。

  飄下陰陽頂,長嘯一聲,馬不停蹄的向南奔去,很快就登上數十里外的一座山頂,眾人都在那裡翹首以待,看到陳凡忽然出現在眼前,又驚又喜,草重生叫道:「師叔,您成功了?」

  陳凡沒有回答,只點點頭,緊接著急切地問道:「黑皮呢?他們人呢?難道出了什麼意外?」

  紫鷗子瞭解他此時的心情,飛快的答道:「他們昨天就飛昇了!」

  陳凡大感意外,心情異常複雜,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

  紫鷗子解釋道:「不知為何,他們八人提前一天修成靈身,神智也全部恢復,本想在這兒等你一起飛昇,可僅僅等了半個時辰,突然出現天劫的跡象,無奈之下,只好前往大崑崙山。」

  「什麼?」陳凡大吃一驚,紫光子、玉清子修成靈身後,一個月內毫無異象,他們怎麼會立降天劫呢?

  草重生立即接過話茬,心有餘悸:「師叔,咱們在這裡坐著,頭頂莫名其妙地出現大片烏雲,而且電閃雷鳴,他們的臉色都變了,就連我們也是惶恐不安,心裡特別壓抑,感到天要塌下來一般,好像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紫鷗子緊跟著說道:「不僅如此,他們走的時候,烏雲、閃電還在後面追著,那情景很是恐怖,咱們都在提心吊膽。」

  「怎麼會這樣?」陳凡眉頭緊皺,想了一會,輕歎道:「也許他們本身的境界太低,只是被飛昇丹強行提高了功力,又借助兩寶修成靈身,完全是逆天行事,老天發怒了!」心中一跳,下意識的抬頭看看天空,晴空萬里,只有陰陽頂上的霧氣從遠處洶湧而來。

  知道陳凡修成靈身,草重生激動萬分:「師叔,您放心吧,小侄幫您看著,一旦有異,小侄會立馬通知您。」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

  陳凡心安不少,一掃眾人,每一個的境界都得到了提高,護宮九老距離靈身不遠了,草重生的收穫最大,也許是以前的功力太低,竟然連跳兩級,進入合氣中期,不禁點頭讚道:「不虧是天生至寶,好,恭喜大家了!」

  眾人均喜笑顏開,就連不苟言笑的九老也面露喜色,陳凡向他們拱手說道:「九位老哥哥,小弟只是先行一步,也許用不了十年、八年,咱們肯定會在仙界相會。」

  九老的態度熱情了許多,異口同聲地說道:「不敢,陳道友已是神仙中人,咱們若是能修成正果,還望道友在仙界多多照顧。」

  「各位老哥哥不要客氣。」陳凡輕笑道:「我與二哥情同手足,咱們也是好弟兄,今後親近的機會很多。」

  看了看草重生,陳凡沉吟半晌,說道:「重賢侄,包裹裡有赤荒殿的九枚化氣丹,你幾天後服用一枚,應該會立即跨入合氣後期,為叔只能幫這麼多了,若想跨入丹道,必須靠自己的努力。」

  一聽此言,草重生立知陳凡要走了,低頭傻愣愣地盯著他,一臉不捨,使勁點頭:「您放心去吧,小侄向您保證,一定會刻苦修煉,一定會飛昇仙界,一定會與您再次見面。」連說三個「一定」,流下了兩行淚水。

  陳凡摟著他的肩膀,輕聲說道:「為叔相信你會成功的,咱們肯定會在仙界相聚……對了,那些續命草、靈藥的種子回去趕快復種,煉成丹藥後,算紫荒殿、玉清宮一份。」

  草重生一口應諾:「師叔之命,百草門無不遵從!」

  眾人喜道:「多謝道友!」

  陳凡歎道:「厚土的門派已經所剩無幾,也許只剩下你們三家,希望大家今後要相互幫助、相互交流,共同提高,不要相互爭鬥……各位道友,小弟有一個請求,重賢侄與我有緣,希望你們日後多多照顧。」

  紫鷗子笑道:「請道友放心,草小友天質聰穎,純樸無瑕,咱們已經是好朋友了。」其他人也點頭稱是。

  「轟!」突然間,四周猛的陰暗下來,空中傳來一聲雷鳴,草重生驚叫道:「那是天劫,師叔快走!」

  陳凡仰頭一看,無數漆黑的烏雲在頭頂翻滾,一道道閃電正在形成,聲勢浩大,不由其來的,心裡特別壓抑,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預感到那烏雲、閃電威力巨大,好像泰山壓頂似的將要當頭劈下。

  立即向眾人拱手:「各位,我去了!」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隱約聽到草重生大叫道:「師叔,再見了!」

  陳凡使出全部功力向北奔去,速度也快到極點,如同閃電般一掠而過,幾乎看不清身形。

  冥冥之中,西北方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指示方向,即便閉著眼睛也能找到。

  烏雲、閃電始終在頭頂盤旋,彷彿一把大刀,稍一停頓就會落下,也許是上天在催促他盡快離開凡間,也許飛昇丹本就不應該存在。

  真氣在經脈裡迅速運轉,外界的靈氣也蜂擁入體,全部匯聚到心臟,很快就煉化為自身真氣,正好補充奔跑的消耗量,所以沒有消耗殆盡之憂。

  太陽越升越高,到達頭頂,再漸漸西移,陳凡不知翻越了多少山嶺、踏過了多少河流,終於在日落時分,前面出現了一座連綿千里的山脈,烏雲、閃電自動消失。

  「大崑崙山!」陳凡心中一片祥和,緩緩地飄進山中。

  沿途寸草不生,到處靈氣繚繞,似乎有一股異香撲鼻而來,一座座山峰並不高大,都在三、四千米之間,而且寸草不生,卻沒有絲毫荒涼之感。

  心靈中又出現催促聲,好像來自大山深處,身不由自地向裡走去,白霧越來越濃密,很快就看不到天空,彷彿進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腳步,周圍聳立著無數根巨柱,金光閃閃,直衝雲霄,毫不遲疑地就地盤坐,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不多久,漸漸進入空靈狀態,隱約感到靈氣激盪、地面搖晃、空間在扭曲,意識也隨之消失。
huro 發表於 2007-12-13 11:11
靈界傳奇第一集初入靈界 第一節 初到靈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很久,也許只是一瞬間,陳凡神智回體,不由其來地,心裡冒出一個念頭:靈界到了。

  緩緩地睜開眼睛,四周還是靈氣瀰漫,濃厚得有如實質,伸手不見五指,甚至於連神識也無法施展,只能隱隱看到點點金光,估計還是一座座金光閃閃巨柱。

  自然而然地重新閉上眼睛,起身向前走去,無需分辨方向,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心中指點,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化著一道金光,以閃電般的速度射向遠方。

  突然心中一動,立即停下了身形,睜眼一看,自己站在一座小山頂,滿眼一片翠綠,山坡上長滿了參天大樹,全是從未見過的品種,高度都不下於百米,樹幹奇形怪狀,枝葉極其茂密,有些通體碧藍,有些一片橙黃,還有些黑紅相間,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裡的空氣特別新鮮,靈氣極其充沛,與慶湖裡的白霧林、百草園有點相似,深吸一口氣,似乎可以用肉眼看到一絲絲靈氣蜂擁而來,從四面八方滲入體內,直達心臟,瞬間化為真氣,流遍全身,如同吃了人參果似的,每一個毛孔都透著無限舒坦。

  「難道這就是靈界?呵呵,有點意思。」陳凡感到十分好奇,抬頭極目遠眺,山腳下是遼闊的大森林,一眼望不到頭,彷彿一條五彩繽紛的地毯,一直鋪到天邊,艷麗多姿,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百里之外還有幾條大河、幾座湖泊。

  極遠處隱約出現一條黑影,連綿不斷,應該是一座龐大的山系,天空極為開闊,一片湛藍,似乎比凡間更高、更廣,一片片白雲高不可及,飄逸而輕盈,又覺晶瑩剔透。

  成群的鳥兒在空中翱翔,運足眼力,發現那些飛鳥非常怪異,有些小如麻雀,通體金黃,有些大如桌面,渾身五顏六色,更讓人驚異的是,它們都是先天之體,有明顯的真氣波動,飛行速度極快,而且能在空中任意變換姿勢、改變方向。

  轉身看看天邊,太陽掛在西面,露出大半個紅彤彤的臉蛋,也許那就是靈界的西方,現在已到了傍晚,殘陽如血,片片彩霞燦爛奪目,將天際間映得通紅。

  「靈界,真的是靈界,果然不同凡響。」陳凡喃喃自語,不住地感歎,興奮之餘又有稍許失望。

  眼前的山水確實與凡間不一樣,也許受到靈氣的滋養,樹木、鳥兒都是聞所未聞的異種,毫無疑問,這裡是修行寶地,相當於無限擴大了的百草園,修行進展比凡界快捷十倍以上。

  可是,這裡的環境又和凡界並無本質的區別,同樣有山有水、有森林有動物,有太陽、有日落,應該也有白天和夜晚,也許還有風雨、雷電、星星,好像來到了另一顆星球,只不過靈氣充沛罷了,與自己想像中的仙界截然不同。

  想到這兒,陳凡啞然失笑,搖頭說道:「受神話傳說的影響太大了,一說起仙界,人們立即想到仙氣瀰漫、仙鶴飛舞、仙人齊聚,個個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呵呵,害人不淺。」突然愣了一下,剛才瞧了半天,並沒有看到來時的飛昇門,心中若有所悟,也許和大崑崙山一樣,這些都是最神秘的地方,完全被仙術所掩飾,也許自己的修為太淺,尚看不出其中的奧妙。

  猛的渾身微震,略顯驚慌:「怎麼不見兩位哥哥?還有黑皮、七個弟子?按理說,他們應該在這裡等我。」心中湧起一絲不安,自言自語道:「難道他們離得太遠,已經超出神識的感應範圍?對,我不能在這裡傻等著,應該四處找一找。」

  先察看周圍的環境,考慮了片刻,然後飄然下山,全力向西方奔去。

  這一路全是茂密的森林,陳凡踏著樹頂奔馳,稍一用力瞬間飄出百十米,似乎已經化著一股輕煙,基本上在空中飄浮,也許這就是御風而行,速度比從前快捷一倍有餘。

  沿途的樹木更加高大,最低的也有一百多米,兩、三百米高的隨處可見,偶爾遇到幾顆如同小山一般,竟然超過了四百米,樹冠龐大得不可思議,不下於上千畝,無數只怪鳥在枝葉間棲息。

  陳凡沒有時間欣賞四周的景色,竭盡全力狂奔,神識隨之擴展到極限,不斷搜索兩位哥哥的氣息,一口氣跑出千餘里,卻一無所獲。

  毫不猶豫地折向南方,然後是東面、北面,很久之後,方圓千里範圍內都搜遍了,可還是大失所望,沒有感應到人類的任何氣息,好像是一顆荒無人煙的星球。

  靜立在一顆樹頂,陳凡心神不安,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好像什麼地方出了意外,卻百思不得其解,不禁苦笑道:「難道他們都蒸發了?難道這裡只有我一個人?」苦思苦想,微微點頭,自我安慰道:「厚土有兩個飛昇門,相距甚遠,也許靈界同樣有幾處接收地,嗯,當務之急,必須找到其他仙人,他們應該瞭解情況。」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陳凡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放聲大笑道:「兩位哥哥、黑皮、孩子們,哈哈,既然到了靈界,想跑也跑不掉,我肯定能找到你們。」

  笑了片刻,下意識地看看西方,又是一驚,方才尋找了足有一個時辰,可夕陽還露出一個碩大的圓弧,摸摸後腦勺,感到疑惑不解:「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靈界只有白天、沒有黑夜?或者白天特別漫長?」

  陳凡心念急轉,暗自搖頭笑道:「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靈界畢竟是靈界,是仙人修行的場所,肯定與凡間大不相同,有些東西甚至於可能恰恰相反,豈能用從前的老眼光來看待問題?既來之,則安之,我是初來咋到,必須盡快適應這裡的生活。」

  「不管那麼多,先找到人,無論他是誰,只要有人就好辦。」陳凡長笑一聲,又轉身向西奔去。

  這座森林大得驚人,一馬平川,好像真的是無邊無際,極遠處的山脈似乎永遠在天邊,陳凡迎著夕陽,馬不停蹄地跑了三千多里,終於看到一座高山。

  此山大約有四、五千米,南北連綿百十里,整個山體覆蓋著茂盛的樹林,陳凡興高采烈地登上山頂,發現另一面還是大森林,還是一望無際,頓時氣餒萬分。

  盤坐在山頂的巨石上,凝視著燦爛的晚霞,陳凡一動不動。

  太陽剛剛完全落山,尚能看到它射出縷縷金光,彩霞點點,艷如桃花,天際間風起雲湧,部分雲層稍稍變色,成群的鳥兒在雲霧間飛舞。

  密林裡隱隱傳來陣陣獸吼,一聽就知道不是凡獸,隱含著深厚的功力,基本上都有先天修為,個別吼聲如雷鳴一般,震耳欲聾,已經達到丹道境界,陳凡沒有絲毫驚訝,既然是靈界,任何奇怪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最讓他頭疼的是:如何找到其他仙人?

  傳說中的仙界無邊無際,若是這裡也是如此,找一個人實在是太困難了,也許相距十萬里、百萬里,甚至於千萬里、上億里,如同大海撈針一般,不知何年馬月才能與他們相會。

  猛然靈光一閃,暗罵道:「我怎麼如此糊塗?當年老瘋子師父給了一枚神奇的戒指,說是修成靈身就可以取出來,嘿嘿,我真是個糊塗蟲,差點誤了大事。」

  戒指確實非常神奇,完全融入手指,沒有絲毫痕跡,更沒有任何感覺,好像並不是真的存在,成年之後有些半信半疑,心裡經常惦記著,到了厚土卻幾乎忘得一乾二淨。

  陳凡伸出右手,運足神識,中指散發出淡淡金光,眼睛一花,果然不出所料,一枚戒指憑空出現,金光閃閃,與記憶中的形狀一模一樣,可是陳凡有些詫異,他清清楚楚記得那戒指是白色的,怎麼會改變了顏色?

  「哈哈,見怪不怪,它本來就是個寶貝,不能以常理而度之。」陳凡邊笑邊施展神識,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訝得合不攏嘴巴。

  神識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空間,漆黑一團,彷彿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又像一個浩瀚無邊的宇宙,感應不到任何物體,唯有一個狹小的空間,無日無月,無燈無火,卻憑空出現耀眼的光亮,形同白晝。

  這是一個光質化的立方體,長、寬、高都有十米左右,飄浮著一些玉片,還有金紫藍三隻顏色不一的玉瓶,它們排列整齊,靜止不動,陳凡心念一動,第一塊玉片瞬間出現在手心。

  玉片只有火柴盒大小,由一塊極品白玉製成,表面光滑如鏡,陳凡又用神識搜索,腦海裡立即蹦出大段文字:

  「孩子:

  首先恭喜你修成靈身。

  如果說從氣道跨入丹道是一個飛躍,那麼說進入靈道是一個質的轉變,意味著真正脫離了凡體,修成不死之身,也就是說,你已經是凡人眼中的神仙,不過,只能稱為靈仙。」

  陳凡心中一陣激盪,又是暖洋洋的一片,迫不及待地接著看下面的內容,似乎覺得老瘋子就坐在眼前,一面用慈祥的目光盯著自己,一面在淳淳教導。

  他詳細介紹了戒指與靈道的情況。

  此戒名叫七巧玲瓏戒,乃修行至寶,共有七種妙用,其一就是儲物,境界越高,可利用的空間越大,其二就是防身,普通妖魔鬼怪無法近身,如是遇到境界較高的對手,可以自動防禦,另外五個妙用修至真道時才能使用。

  修成靈仙之後,肉體產生巨大的變化,特別是心臟,與丹道迥然不同,丹道以內丹為核心,而修至靈身時,人就是金丹,金丹就是人,換一種說法,靈身即為金身,其內核就是心丹,它是靈仙一切力量的源泉。

  靈道有四個境界,俗稱四靈,分別叫金靈、青靈、白靈、紫靈,每個境界又分初期和後期,它們都以顏色命名,因為金身是修為最低的靈仙,只能發出金光,隨著境界提高,金光逐漸增強,到達一定極限就進入了後期,再進一步,慢慢轉為青光,即為青靈境界,其它境界以此類推。

  靈道沒有固定的功法,完全靠自己摸索,境界與功力增長極其緩慢,而且是境界為先,功力在後,只有境界提升了,功力才能得到增長,否則永無寸進,沒有任何捷徑,許多靈仙修煉千年還是金靈初期,也有少數人進展極快,萬年內修至紫靈,老瘋子傳授的法門只有十六個字:「融入自然,找回自我,眾生平等,體悟本心。」

  四靈各有特點,金靈只能在地面奔跑,青靈可以駕馭靈器在低空飛行,白靈與紫靈能夠騰空而飛,境界不同,飛行的高度、速度、時間長短也不相同,所以前兩個境界被稱為地仙,後兩個俗稱飛仙。

  紫靈後期可以進一步修出真身,即為真道,俗稱真仙。靈仙只能在生活在靈界,名號上人,真仙卻脫離靈界,蒼穹宇宙任遨遊,又被稱為天仙,尊之真人。

  老瘋子還特別強調,宇宙中有一個平衡法則,修成靈身後,必須在一個月內飛昇靈界,不能在凡間生存,否則天劫立即降臨,不死不休,真仙可以生活在靈界,除非受到攻擊,不敢干涉靈界的任何事務。

  每一顆有人星球都有一座飛昇門,大的星球有兩座甚至於更多,唯一的功能就是接引靈仙,它是宇宙中最神秘的陣法之一,誰也不知道是如何出現。

  每一個星系的核心都有一個靈界,它們是星系中最神秘的地方,也是最精華的部分,聚集了整個星系九成以上的靈氣,不過,飛昇的方向隨時都在變化,一般不會到達本星系的靈界,而是前往極其遙遠的靈界,即便修成真仙,也無人找到自己的家鄉。

  老瘋子最後說道:「修行之路艱難而漫長,危難重重,靈仙雖是不死之身,但是上有天劫定期降臨,一劫比一劫厲害,下有眾多妖魔鬼怪,個個窮凶極惡,稍不留神就會功毀人亡,其中的細節我就不多叮囑,到了靈界自有仙友介紹。

  孩子,七巧玲瓏戒關係重大,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否則將大禍臨頭,裡面的玉簡記載著我一生的心得,還有一些物品,境界越高出現得越多,希望你好好修煉,爭取早日修成真身,那三隻玉瓶裡各有一枚避劫丹,進入靈界遇到第一劫可服用金色丹藥,跨入真道時會遇到大天劫,紫丹可以增強一半的抵抗力量,修成真身後第一劫服用藍丹。

  孩子,我本是一位真人,當你成為真仙的那一天,會知道我的具體身份,希望你能刻苦修煉,早日遨遊宇宙,完成我的未了心願。」末尾附錄了戒指的使用技巧、玉簡的製作方法。

  看完之後,陳凡激動不已,眼前一片模糊,往事在腦海裡閃過,回憶起老瘋子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事,依然歷歷在目。

  將玉簡收回戒指內,跪在地上面對天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師父,雖然從未正式拜師,但在我心目中,您永遠是我的師父,也是我最親的親人,您放心吧,徒兒一定會刻苦修煉,一定會修至真道,一定會完成您的心願。」他無父無母,從未得到父愛,在內心深處,無意識中將老瘋子當成自己的父親。

  抹去眼淚,陳凡又想起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既然宇宙中有無數個靈界,飛昇門又是隨時變化,如此說來,兩位老哥哥、黑皮、七位弟子也許並不在這裡,也許分佈在不同的靈界。

  「天啦,如果是這樣,豈不是永無見面的可能?」陳凡愣了很久,咬緊牙關,緊握雙拳,痛下決心,默默地說道:「無論在宇宙的那一個角落,我一定要找到他們,一定的,一定會成功。」

  漸漸地,陳凡平靜下來,閉上眼睛,默念那十六字:「融入自然,找回自我,眾生平等,體悟本心。」冥思苦想良久,似乎已有所悟,卻又茫然不知,隱約有一種感覺,其中的道理好像與心道有相通之處。

  情不自禁地輕歎一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深奧的道理都是如此,根本不需要用語言表達,應該用內心來慢慢體悟。」抬頭看看四周,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月亮在東方升起,月圓如盆,比凡間大了一倍有餘,天上繁星閃爍,這裡的星空也與凡間不一樣,數量多、亮度高,組成各式各樣的圖案。

  月光皎潔明亮,天地間一片銀白,如同披上了一件純白的輕紗,森林裡卻非常嘈雜,鳥鳴獸吼不絕於耳,隱隱看到一條條黑影在奔跑,比白天還要熱鬧。

  陳凡凝視著重重鬼影,喃喃道:「妖魔鬼怪?對了,風水寶地,必有靈物,同樣存在妖孽,那些動物都經過修煉,雖說修為尚淺,構不成威脅,可既然能修至丹道,也有可能修成靈身,看來真的有妖魔鬼怪,嗯,靈界雖好,卻危險無所不在,我應該小心一點。」

  心中忽然有一絲壓抑感,感到有些彆扭,渾身很不自在,幾乎是坐立不安,心氣浮躁,運氣、凝神、靜心,使用了很多辦法,身體一切正常,功力也沒有受到影響,卻無法擺脫這種情緒,不禁驚訝萬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預感到有危險?」神識一展,更是驚駭失色。

  沒有發現任何強敵,卻感到神識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只能搜索三十里範圍,比平時縮小了一大半,山風四起,伴隨著一聲聲怪叫,陳凡「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渾身毛骨悚然,全神戒備。

  觀察了片刻,沒有絲毫異象,心中稍安,暗忖道:「那些妖魔鬼怪的嗅覺應該非常靈敏,不能在這裡等待天亮,否則就是坐以待斃,將成為群體攻擊的目標,嗯,憑借我的速度,肯定能擺脫困境,況且有七巧玲瓏戒在手,一般妖魔鬼怪還不在話下,順便尋找其他靈仙。」

  計策既定,陳凡毫不遲疑地起身,真氣瞬間外放,在體外形成一個金光閃閃的真氣罩,隨後飄然下山,繼續向西奔去。

  一路走過,經常看到很多怪獸在密林裡穿梭,吼聲如同雷鳴一般,偶爾有不同的群體在相互撕殺,個個凶神惡煞,恐怖異常,領頭的都有丹道修為,最常見的是虛丹,少數達到實丹,有一個還是煉丹。

  空中有不少巨鳥在飛翔,基本上都是黑色或灰色的羽毛,凶悍不下於猛獸,甚至於有過之而無不及,它們攻擊的目標一般都是地面的怪獸,有一個場面讓陳凡嚇了一跳,一隻虛丹級的怪獸被三十幾隻巨鳥圍攻,僅僅幾秒鐘就慘死當場,巨鳥們隨即將屍體分食,轉眼間就剩下一堆骨頭架。

  這些血淋淋的場面隨處可見,陳凡不想再看下去,加快速度一掠而過。

  靈氣不停入體,真氣沒有絲毫下降,陳凡靈機一動,施展無影神覓,化著一道淡淡的虛影,急馳在黑幕之中。

  圓月緩緩西移,不知不覺中落下西山,陳凡心驚不已,幾乎跑了一整夜,估計不下於上萬里,森林始終在腳下延伸,依然看不到盡頭,暗自駭道:「難道整個靈界都覆蓋著森林?嗯,天快亮了,只能等白天想辦法。」

  立即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頓時驚呆了,東方又出來一個月亮。
huro 發表於 2007-12-13 11:12
靈界傳奇第一集初入靈界 第二節 秦氏兄弟
  
  確實又升起了一個月亮,而且比剛才的大一半,更加明亮,如同一塊碩大的白玉盤,潔白無瑕,令人心顫不已。

  陳凡靜靜地站著,凝視了許多,確信不是自己眼花,而是真實存在,心念急轉,暗忖道:

  「既然出來兩個月亮,毫無疑問,黑夜時間長了一倍,那麼,會不會出現第三個、第四個月亮?嗯,很有可能……以此類推,白天應該會陸續升出幾個太陽?呵呵,靈界的事件太奇妙了,不過,其他靈仙飛昇已久,肯定已經習以為常。」

  驚奇的事件見多了,陳凡也開始見怪不怪,拍拍腦袋輕笑道:「嘿,兩個月亮也好,十個月亮也好,任它輪番上陣,我自巍然不動,只要找到仙友就是勝利。」

  回過神來,忽覺全身疲憊不堪,只剩下不足一成功力,無影神覓已經難以維持下去,虛影漸漸變深,地上留下一道細長的黑影子,不禁搖頭苦笑,初成的靈身功力沒有絲毫增長,使用無影神覓需要龐大的真氣,靈氣的煉化速度雖快,卻遠遠跟不上消耗量。

  飛快的一掃四周,陳凡迅速飄出五、六里,毫不遲疑地躍上一顆大樹,盤坐在一根支杈上,收斂無影神覓,閉目運氣。

  此樹足有三百多米高,枝繁葉茂,無數根樹杈組成一個巨大的樹冠,面積不下於八、九百畝,身下的支杈直徑超過一米,密不透風的樹葉遮蓋住皎潔的月光,更重要的是,樹上沒有任何鳥類棲息,陳凡覺得相對安全一些。

  這裡的靈氣充沛得不可思議,如同潮水一般蜂擁而來,轉眼間就煉化成自身真氣,甚至於在體外隱約出現一個乳白色的氣罩,不到十分鐘時間,陳凡就恢復如初,但覺神清氣爽,渾身舒坦無比。

  睜開眼睛,陳凡心中一跳,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清楚地看到十幾雙綠油油的眼睛,連忙展開神識,三十里範圍內出現了上千隻怪獸,將大樹圍得水洩不通。

  這些怪獸都是同一個品種,最小的體長三丈,身高接近兩米,皮膚粗糙而灰黑,碩大的腦袋與獅頭相仿,披著長長的鬃毛,腦門頂部有一支黝黑的獨角,牛鼻、鱷嘴、虎尾,粗壯的四條腿剛勁有力,儘管緊閉著大嘴巴,卻露出一雙雪白的獠牙,好像一對寒光閃閃的鐵鉤,令人心驚膽顫。

  最為奇特的是,除了正常部位有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睛外,額頭正中還有一隻小眼睛,時睜時閉,閃爍著縷縷綠光。

  怪獸體形雖說龐大,但動作靈活之極,無論是上樹,還是來回跳躍、穿梭於密林,輕鬆自如,如魚得水,而且擁有極高的智商,它們早就感應到陳凡強大的氣息,知道他的厲害,沒有輕舉妄動,行動小心謹慎、井然有序,分為三層包圍圈,躡手躡腳,悄無聲息地向大樹逼近。

  最外面的一層距離大樹二十多里,大約有八、九百隻,都是先天之體,十里之外是第二層,雖說不足一百隻,但個個有丹道修為,一半是虛丹,另有三十隻實丹、十八隻煉丹,裡面的一層數量最少,只有十二個只,卻均是化丹級別,站在千米之外的樹頂,死死地盯著陳凡,目光中滿含懼色,鬃毛倒豎。

  「乖乖,不簡單,這麼快就發現了我的行蹤。」陳凡在讚歎的同時,心中已有所悟,它們是畏懼七巧玲瓏戒,經過仔細觀察,發現了怪獸的一些特點,修為越高,身材越粗壯,第三隻眼睛的綠光越亮,獠牙與獨角也是越長,暗笑道:「有點意思,就憑它們還不夠我塞牙縫,居然敢圍攻靈仙,膽子太大了……嗯,打還是不打?」

  想了片刻,搖頭說道:「師父說眾生平等,它們也是靈界的一個分子,天生異種,順天而生,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開殺戒,呵呵,不理它,還是走吧!」

  陳凡正欲離去,群獸忽然停了下來,伏在原地紋絲不動,仰頭面對天空,四周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陳凡奇道:「它們想幹什麼?難道是集體撤退?」

  「嗚!」群獸猛然齊吼,震撼人心,就連陳凡也嚇了一跳。

  吼聲停止,短暫的平靜之後,遠處也傳來一陣吼叫,與此同時,八個強大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急馳而至,瞬間就來到眼前。

  來者是八個金丹級別的怪獸,四個初期、中後期各有兩隻,它們兩隻一組,分別圍住大樹的四個方向,個個體長五、六丈,三尺長的獨角如同一支利劍,白森森的獠牙足有半米,雖說眼中也有懼色,但中間的眼睛射出凌厲的綠光,森然而陰冷,更多的是狠毒、貪婪,似乎捨不得放棄。

  綠光籠罩之下,陳凡頓覺心神顫動,渾身很不舒服,立知綠光有異,暗自驚道:「看來是獸中之王到了,好厲害,若是它們一湧而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吃大虧。」當即運氣凝神,默念口訣,卻駭然失色,竟然無法施展無影神覓。

  「嗚!」金丹怪獸齊聲吼叫,群獸也跟著怒吼,簡直是驚天動地,密林中氣流激盪,大量的樹葉應聲而落,陳凡氣血翻湧,幾乎站不住身形。

  「糟糕!」陳凡恍然大悟,怪獸敢於攻擊靈仙必有所持,心知不能坐以待斃,猛的長嘯一聲,竭盡全力,與獸吼聲不分上下,不過,這是龍吟之音,群獸渾身一震,嘎然而止,露出一絲畏懼之色,陳凡晃了晃右手,七巧玲瓏戒現出真身,金丹怪獸閉上第三隻眼睛,甚至於連連後退。

  「各位,再見了!」陳凡趁此機會,身形一閃,化著一道金光消失在東方。

  「嗚!」八隻金丹怪獸反應極快,怒吼一聲,全部緊跟著追去。

  陳凡感應到後面的追敵,猛一加速,瞬間拉開距離,緊接著運起無影神覓,橫閃千米,躲進密林之中。

  金丹獸失去了獵物的蹤影,更加狂暴不已,渾身黑氣繚繞,一路不停地吼叫,不顧一切地繼續向前追擊,速度不在陳凡之下。

  看到它們呼嘯而過,陳凡又是高興,又是憂心忡忡,這只是靈界的一種怪獸,肯定還有其它更厲害的種類,還有數不清的巨鳥,還有修成靈身的妖魔鬼怪,靈仙的生存環境並不樂觀。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唉,這是自然規律,靈界也不例外!」陳凡輕歎一聲,掉頭向西奔去。

  森林依然是連綿不斷,不知道哪裡是盡頭,同樣沒有人類的氣息,陳凡暗中給自己打氣:「不要急,肯定會找到的,有森林必有山區,必有平原,否則靈仙無法生存。」

  月亮漸漸西移,接近落山時,陳凡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東方,同時調息煉化靈氣。

  果然不出所料,功力恢復後睜開眼睛,天邊又升起了第三個月亮,只有剛才的一半大,比第一個還小,也是最暗的一個。

  陳凡暗自苦笑,不再多想,毫不遲疑地繼續自己的行程。

  過了兩千多里,陳凡精神一震,前面橫亙著一座山脈,向南北延伸數千里,隱隱看到無數座高聳如雲的山峰,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竭力狂奔,很快就登上最近的一座山頂。

  此山異常雄偉,一眼望去,奇峰林立,懸崖絕壁高達千仞,有些幾乎直上直下,就連猿猴也無法攀爬,山峰間溝壑縱橫,大河奔騰,再往裡走,地勢越來越高,越來越陡峭,起初的山峰只有三、四千米,百十里後,七、八千米的必必皆是,萬米以上的也不稀罕,山頂白雪皚皚,氣候極為寒冷,山崖間奇石突兀,怪樹橫生。

  這是一個高原!

  陳凡立即做出了判斷,興奮不已,經過兩夜馬不停蹄的奔跑,終於走出了大森林,也許山上就有靈仙的修行地,也許山的那一側就是另一個新天地。

  頂著皎潔的月光,陳凡的腳步輕盈無比,心中充滿希望,無論是神仙還是凡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害怕孤獨,若是讓他一個人生活在靈界,時間一長肯定會精神崩潰。

  這片高原的面積非常巨大,陳凡一口氣飄出兩、三千里,仍然在腹地穿梭,一路上冰天雪地,周圍是萬米以上的大雪山,巍峨壯觀,氣勢雄壯,唯一遺憾的是,看不到一絲綠色,更沒有動物的氣息,荒涼而蕭瑟,死一般的寂靜,似乎來到一顆寒冷、無生命的星球。

  月亮升至頭頂,終於走出雪山區,地勢慢慢降低,綠色逐漸增多,山峰依然險峻,但高度開始下降,陳凡心中一喜:「呵呵,馬上就要走出高原。」

  登上一座四、五千多米的高峰,凜冽的山風撲面而來,寒徹入骨,陳凡運氣調息,很快就恢復如初,正欲下山,忽然一愣,風中似乎傳來幾聲長嘯,還有幾聲獸吼。

  「有人?」陳凡凝神傾聽,聲音雖然非常遙遠,幾不可聞,但可以確信有人在吼叫,山腳下隱約閃爍著一絲金光,頓時喜出望外,立即飄然下山。

  下面有一個非常寬闊的山谷,森林密佈,一條小河蜿蜒穿過,聲音時斷時續,但陳凡聽得清清楚楚,那人在數十里外大聲怒吼,焦急萬分,中氣明顯不足,似乎受了內傷,與此同時,巨響聲、獸吼不絕於耳,無數道劍光在空中閃過,毫無疑問,他正在與怪獸搏鬥。

  陳凡的神識很快延伸到戰場,果然不出所料,十三隻怪獸正在圍攻一個人。

  怪獸如同白熊,直立而行,全身雪白,身高超過五、六米,頭上有兩隻牛角一般的彎角,兩隻蒲扇大的大耳朵,眼睛通紅,它們修為不一,六隻是煉丹期、四隻化丹期、兩隻金丹初期、一隻金丹中期。

  怪獸均眼放紅光,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道道白色的氣流,在空中「呼呼」作響,從四面八方射向中間的那人,那人頭頂懸掛著一把靈劍,吐出萬道金芒,在四周形成一個金光閃閃的防護罩,將氣流擋在外面。

  陳凡奇怪的是,那人並不是靈仙,而是一位金丹後期的丹師,三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濃眉大眼,相貌粗獷,身旁盤坐著另一個金丹師,容貌極為相似,顯然是親弟兄,他渾身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內傷極重,正在運氣調息。

  戰場百米範圍內一片狼藉,數十顆參天大樹粉身碎骨,地面留下了一道道深坑,到處是血跡,三具怪獸的屍體躺在血泊中,無用置疑,戰鬥已經持續了很久。

  那些圍攻的怪獸極其狂暴,拚命似的噴出胳膊粗的白氣,威力驚人,而且持續不斷,與劍氣相撞後,瞬間變為片片雪花,那人既要保護兄弟,又要擋全力抵擋,功力消耗巨大,已經力不從心,僅僅幾秒鐘時間,防護罩的直徑從三十米迅速收縮一半,很快就要土崩瓦解。

  陳凡來不及多想,長嘯一聲,身形連閃,黃金匕急射而去,化著一道金光直奔金丹獸。

  嘯聲震撼全場,那人振作精神,奮起餘力,防護罩金光大盛,怪獸卻驚慌失措,一片混亂,「嗷嗷」幾聲怒叫,三隻金丹獸的背後均流下了鮮血,它們知道來人的功力太高,心生懼意,一窩蜂的轉頭就跑,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臨行前還帶走了那三具屍體。

  「前輩……」那人搖搖欲墜,全身脫力,剛說三個字就軟癱在地上,靈劍也落在身邊。

  陳凡擺手說道:「不要急,快調息療傷,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那人艱難地掏出版一枚丹藥,就地入定了。

  陳凡凝視著兩張面孔,心中疑點甚多,靈界就是靈仙生活的地方,怎麼會有丹師?難道金丹師也能飛昇?他們與自己的長相毫無區別,同樣的服飾,同樣的語言,好像都是厚土的修士。

  「算了,不想了,他們醒來後一切都會明白。」陳凡暗歎一口氣,環顧四周,密林一片陰暗,陣陣怪叫懾人心魂,想了想,當即盤坐在他們身邊,閉目凝神。

  這裡畢竟靈氣充沛,療傷的速度極快,那人的傷勢並不太重,不到半個時辰就首先醒來,內傷基本癒合,功力完全恢復,起身拱手說道:「晚輩秦文子,這是二弟秦武子,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晚輩兄弟一定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敢問前輩道號?」神色極為恭敬。

  陳凡搖頭說道:「不必客氣,我叫陳凡。」

  秦文子連忙說道:「原來是陳凡上人,不知上人仙府何處?」

  「來,坐下說話!」陳凡拍拍地面,秦文子猶豫片刻,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他身邊。

  陳凡笑道:「我昨日剛飛昇到靈界,初來咋到,對這裡一無所知,甚至於靈界叫什麼名字也稀里糊塗,希望你不吝指教。」

  「您是飛昇仙?」秦文子又驚又喜,睜大眼睛看著陳凡,滿臉驚訝。

  「什麼是飛昇仙?」陳凡感到非常好奇。

  秦文子稍稍放開一些,笑逐顏開:「您剛來,當然不瞭解這裡的情況,呵呵,待晚輩慢慢介紹。」

  原來這個靈界叫作太玄界,目前所知的有五塊大陸,號稱五洲,按面積大小分別為潛洲、青洲、湖洲、榮洲、臨洲,他們現在所處位置是榮洲。

  「五洲?榮洲?」陳凡打斷他的話,問道:「不知容洲有多大的面積?東面有一座大森林,我足足走了大半夜,不下於三萬里,還有這座山,又是五、六千里,好像只是很小的部分。」

  「那森林叫作荒翠林,據說方圓不下二十萬里,您幸虧向西走,否則最起碼需要三天三夜才能到達邊緣,這座山脈名叫青鋒高原,東西長八千多里,在榮洲小有名氣,不過,沒有靈仙在裡面修煉。」

  秦文子看了看陳凡驚訝的眼神,解釋道:「五洲的面積太大了,晚輩修為太淺,沒有去過其它四洲,就連榮洲也只遊歷過三萬里範圍,據家父所說,容洲東西長八千多萬里,南北有六千多萬里,沒有幾個靈仙全部走過……」

  「什麼?」陳凡瞠目結舌,喃喃道:「天啦,八千多萬、六千多萬,真是不可思議。」

  「那當然!」秦文子略顯得意:「靈界豈能與凡界相比?五洲之中,榮洲僅比臨洲大一點,聽說那潛洲是榮洲的上百倍,呵呵,我問過一次家父,卻被他老人家訓斥了一頓,說什麼不要好高務遠,只有修成靈身才能知道。」

  陳凡輕「哦」一聲,疑惑道:「你父親?肯定是一位靈仙,難道靈仙可以結婚生子?」

  秦文子並沒有生氣,反而「噗哧」一下笑聲來:「誰說靈仙不能結婚?只要男女願意,隨時都可以結合,沒有人干涉,哈哈,家父道號秦城上人,家母道號藍雲上人,都是金靈身份,千年之前就在一起,我與二弟是孿生兄弟,一出生就是先天之體,今年已有二百三十七歲。」

  頓了頓,瞥了瞥陳凡繼續說道:「太玄界的靈仙有兩種,一是本土出生後修煉而成,俗稱土仙,二是飛昇而來,就稱為飛昇仙,我見到的都是土仙,榮洲的飛昇仙極少。」

  「嘿嘿,原來如此。」陳凡哈哈一笑,眨眨眼睛問道:「靈仙一般居住在哪裡?有何門派?是否有什麼管理機構?」

  秦文子露出疑惑的目光:「太玄界地廣人少,大家都有自己的修行之所,而且相隔得特別遠,最近的也有上萬里,平時很少往來,沒聽說什麼有門派。」

  忽然恍然大悟,大笑道:「我知道了,據說凡界的修士都依附門派修煉,哈哈,靈仙都是獨來獨往,誰也管不了誰,若是相處甚歡,可以相互走動,或者住所靠近一點,方便往來,極個別的在一起修煉。」

  陳凡想想也對,靈境沒有固定的功法,必須依靠自己的領悟,沒有必要組織門派,點頭說道:「靈界確實與凡界大不相同,夜間居然出現了三個月亮,是否還有其它月亮?」

  「沒有了,只有三個。」秦文子搖頭笑道:「你肯定發覺三個月亮大小不一,第一個稱為初月,中間的是冥月,現在這個叫暗月,也就是最暗的一個,因此將夜間分為三個時段,分別為初夜、冥夜、暗夜。」

  「白天呢?」陳凡大感新鮮,顯得迫不及待。

  秦文子知無不言:「白天同樣有三個太陽,分別叫晨日、午日、昏日,晨日最涼,午日最熱,它們與三個月亮的時間差不多。」

  「有點意思!」陳凡聽得津津有味,拍掌歎道:「真是大開眼界,處處感到驚奇……哦,你二弟醒了。」

  秦武子傷勢較重,但此時已經痊癒,睜開眼睛看到陳凡,異常驚訝,秦文子連忙講述事件的經過。

  秦武子性格極為豪爽,拱手說道:「救命之恩重於天,客氣話晚輩就不多講,今後若有所用,晚輩一定會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陳凡笑呵呵地說道:「咱們都是同道中人,相互幫助是應該的,區區小事,休得再提……哦,對了,咱們說了半天,還不知道你們為何在此遇險?」

  秦武子撓撓頭髮,老臉微紅,不好意思地說道:「都怪我不好,家母想煉製一爐靜心丹,缺幾朵雪靈花,附近只有青峰高原雪山上生長,所以我慫恿大哥偷偷的跑出來採摘,沒想到碰到了這麼多雪犸。」

  秦文子補充道:「那些怪獸就是雪犸,一般獨居在萬米雪山之上,最多只是兩、三隻在一起,今天奇怪的很,竟然出來十幾隻。」

  「今天真倒霉,雪靈花沒採到,還惹出事端,不知道回去如何交代?」秦武子打量著自己的血衣,大為後悔。

  秦文子抬頭看看天色,起身說道:「天快亮了,二弟,咱們必須趕快回去,否則會讓二老擔憂……陳凡上人,既然您剛來靈界,還沒有自己的住處,晚輩邀請您到家中坐坐。」

  秦武子興奮起來,大叫道:「對,家父、家母最好客了,您一定要賞臉。」

  「好!」陳凡大笑道:「即使你們不邀請,我也會前去拜訪兩位仙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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