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仙凡道 作者:仙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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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7-12-12 09:48: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6 201783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44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節 寧長老

  打開《玉經》的第一冊,首頁介紹了此書的來歷。

  很久以前,修士界流傳著一本《玉石譜》,那是厚土第一本玉石書籍,記載了一千餘種玉石,百草堂根據此書開採百草山的玉礦,很快就感到《玉石譜》並不全面,而且繆誤較多,於是決定進行修正和補充,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實踐、數萬年不間歇的重編,《玉石譜》變成了如今的《玉經》。

  第二天清晨,陳凡合上最後一頁,深感收益非淺,大開眼界,此書確實凝聚了百草堂八萬年的心血,是一本真正的玉石大全,洋洋灑灑數百萬字,詳盡地記載了近萬種玉石,圖文並茂,從產生原理到礦脈的勘測、開採,以及各個品種的內外特徵、鑒別方法,應有盡有。

  不過,稍有遺憾的是,此書缺少靈玉的記載,僅在最後一頁將其籠統歸結為「奇玉」類,稱之「千年一現,不可知,不可測。」看來靈玉確實罕見,就連百草堂也無法鑒別。

  每隻木箱外都貼有一張標籤,標明裡面的玉石品種、數量,奇玉類的木箱最小,裡面只有二十八塊,每一塊都不相同、外形奇特。

  陳凡沉吟片刻,先將《玉經》和奇玉放在自己的倉庫裡,然後坐下來制符。

  面對數不盡的寶玉,陳凡放開手腳,全部使用《靈符九章》第二章的手法,他心無旁鷲,已經完全沉浸於符術世界之中,起初的成功率極低,上千塊寶玉成為廢料,一點點糾正其中的錯誤,手法越來越熟練,對第二章的領悟也越來越深,成功率逐步提高。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凡長舒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玉符,雙眼微閉,心情非常愉悅,第二章已經領悟了大部,估計很快就會全部吃透,忽覺渾身疲倦,下意識地取出玉瓶服藥,突然愣住了。

  瓶中只剩下四枚飛昇丹,陳凡暗自苦笑:「現在一天四枚,消耗太快,唉,彈盡糧絕,不能再拖了。」隨即服下兩枚,運氣入定。

  醒來後發覺天色已亮,陳凡靜坐了一會,想了想,揀起十幾枚玉符收入懷中,起身飄然出洞。

  思鄉谷內一片寂靜,清晨的薄霧繚繞於樹林中間,枝葉與地面沾滿了露珠,空氣特別清新,吸一口直衝肺腑,令人心曠神怡。

  慧長老與金長老站在南面的谷口輪值,陳凡拱手說道:「兩位長老,早上好!」

  兩人頗為尷尬,臉色顯得很不自然,同時抱拳:「夏道友早!」

  陳凡神態自若,嘴角含笑:「大家辛苦了,嗯,不知谷外有何異動?」

  金長老稍稍平靜下來,面露微笑:「八天前開始有一些動靜,每天有十幾個丹師進入幻陣,可是都毫無知覺地穿過森林,大家很有信心,族人的情緒也非常穩定。」

  「那就好!」陳凡滿意地點點頭,扭頭叫道:「草兄,好久不見。」

  草飛子剛剛走出右側的一個洞口,看到陳凡精神一振,驚喜萬分:「夏兄弟,玉符完成了?」

  「全部完工!」陳凡見他兩眼隱見血絲,神色疲憊不堪,不由問道:「草兄,你幾天沒睡了?」

  金長老在旁說道:「飛長老忙於千石陣,已經十天十夜不休不眠。」

  陳凡大吃一驚,立即臉色一板,以命令的口氣說道:「草兄,快去靜室調息,現在形勢大好,千石陣暫緩一日。」

  草飛子連忙搖頭:「夏兄弟,一萬塊巨石已經全部到位,只剩下玉符,再堅持一、兩天就能完工,否則一旦形勢有變,後果不堪設想。」

  陳凡盯著他看了半晌,輕歎道:「草兄,磨刀不誤砍柴功,去調息一刻鐘吧……唉,玉符在洞裡右牆角,你自己取吧,我出谷一趟。」話音剛落,谷口一陣波動,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凡先到萬石陣看了一下,所有的巨石果然全部豎起,擺放位置也基本正確,只有少部分角度稍微傾斜,暗自點頭:「草飛子辦事一絲不苟,盡忠盡職,真是難得。」隨手將它們逐個調整過來,直到絲毫不差才放心出陣。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陳凡將近半個月沒有出谷,感到陽光更加火辣辣的,氣溫比以前更加炎熱,心中有些驚奇:「這裡已是厚土的北部,難道夏天比南疆還要熱?……嘿嘿,不管它,先去百草山看看,那裡應該有桑公世家的兔崽子。」

  百草山死一般的寂靜,幾乎沒有生命的氣息,就連飛鳥野獸也很難見到,一座座山谷空無一人,所有的房屋全部變成廢墟,所有的藥材被連根拔起,沒有成材的幼苗被燒燬。

  一路走過,每一個地方都是如此,陳凡心中一片淒然,三次進谷,情況各不相同,這一次最讓人痛心,可以想像,百草堂親手毀壞自己的家園時,心情是多麼悲傷,多麼痛苦,也許他們知道這是無奈的選擇,但還是哭聲震天。

  一口氣飄上天蓮嶺,卻見天池依然熱氣騰騰,但是醉天蓮已經消失不見,靈湖谷黑乎乎的一片,整個谷底鋪滿了一層厚厚的灰燼,幾座小型湖泊也被填平,不由搖頭歎息:「唉,覆巢無完卵!」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同樣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心中疑惑不解:「難道桑公世家尚未發覺異常?絕不可能,他們的警惕性很高,肯定會定期前來試探,也許早就搜索過無數遍,但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只好撤出百草山……不過,按照以往的經驗,他們一向不達目的絕不罷休,而且對百草堂的煉術與財富志在必得,怎麼會輕易放棄?」

  陳凡疑慮更深,思忖道:「嗯,靈芝島是百草堂的聖地,應該受到特別的重視,也許能在那裡找到一些線索。」

  繼續向北,翻過幾座高山狹谷,沒過多久就來到靈芝谷邊緣,突然停下了腳步,谷中傳來一個淒厲的鬼叫聲,緊接著一條火焰直衝天際,瞬間升至千米高空,綻放出無數朵美麗的火花,頓時大吃一驚:「百里音符?!」身形飄出百米,躲在一塊巨石後面,運起無影神覓,化著一道虛影。

  半分鐘後,東、南、西三個方向同時飄來三條身影,到達山腳忽然停了下來,距離陳凡大約有七、八十米遠。

  三人當中,一個化丹後期、兩個化丹中期,均為五、六十歲,衣袍稍稍凌亂,滿臉風塵,相互對視了幾眼,眉頭緊皺,沉默不語,似乎滿腹疑問,又像心思重重。

  足足過了五分鐘,那位化丹後期高手老者抬頭問道:「李五弟、雲六弟,有什麼新發現?」

  兩人同時搖頭,其中一人說道:「凌三哥,小弟又白等了七天,唉,連鬼影子也沒看到一個。」

  凌三哥轉向另一人,帶著一絲期盼:「雲六弟,你呢?」

  雲六弟連連擺手:「三哥,小弟在山上呆了五天五夜,除了兩隻野兔,好像沒有看到一個活物。」

  凌三哥呆了呆,歎道:「唉,既然如此,咱們去見寧長老吧!」

  李五弟神色怯懦,吶吶地說道:「凌三哥,不知寧長老如何處罰?」

  雲六弟似乎頗不服氣,冷笑一聲:「五哥,你怕什麼?所有人都是如此,就連寧長老自己也找了三天三夜,哼,憑什麼處罰咱們?」

  「六弟說得極是!」李五弟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桿,理直氣壯地說道:「不是咱們不盡力,而是那幫兔崽子太狡猾,小弟認為,即便族長親自來也是束手無策。」

  「禁聲!」凌三哥輕噓一聲,耳語道:「兩位老弟,寧長老脾氣本來就不好,而且為了此事被劍長老嚴厲訓斥了幾句,近幾天火氣大得很,你們態度要好一點,一旦惹惱了他老人家,咱們都性命難保。」

  李五弟神色一緊,縮了縮脖子,左右看了看,催促道:「不說了,走,千萬不能遲到。」

  「六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凌三哥扯著雲六弟衣袖,小聲勸道:「輝長老不在了,咱們九房沒有了頂樑柱,在長老會也失去了發言權,更沒有了保護傘,若是寧長老真要拿你開刀,誰也不敢說情。」

  「如果輝長老還在,哼,誰敢欺負咱們九房的弟子?」雲六弟咬牙切齒,悲憤中又顯得很無奈:「現在可好,別人想怎麼捏都行……唉,小弟聽你的,還是走吧!」

  「這就對了!」李五弟一馬當先,迅速向靈芝谷奔去,兩人隨即跟上,陳凡也毫不猶豫地綴在後面。

  靈芝谷同樣被大火毀於一旦,就連四面的巖壁也是大面積塌方,由此可見,此火大得驚人,肯定燒了幾天幾夜。

  凌三哥等人直奔靈芝島,靈芝湖依然平靜如初,踏過湖面之後,陳凡飄至岸邊的一座丘陵,潛伏在頂部一動不動,心鏡隨之擴展到極限。

  「嘿嘿,百草子還是心軟!」祖師堂完好無損,只是裡面空空如也,兩位祖師爺的靈位已經搬至思鄉谷。

  三人加快速度,轉眼間衝入祖師堂,忽然怔了怔,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大廳裡坐無虛席,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盯著他們。

  凌三哥帶著兩人走進裡側,向高居而坐的一人拱手,神色極為恭敬:「寧長老,小侄等來遲,願意領罪。」

  那人正是寧長老,烏黑濃密的長髮披在肩頭,皮膚雪白,眉清目秀,咋一看似乎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美男子,只有眼角隱現幾處皺紋,陳凡曾經在赤荒殿見過他一次,赤霞子與劍長老激戰正酣時,就是他突然出手,背後偷襲,以至於一敗塗地,命喪當場。

  寧長老閉目盤坐,神情安詳,好像正在神遊天外,對身外之事置若罔聞,四周坐著一百多位丹師,一半是化丹師,另一半是煉丹師,其中幾人陳凡還感到有些面熟,他們很快就收回目光,沉默不語。

  凌三哥等人噤若寒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下了腦袋,雙手微微顫動,感到惶恐不安,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許久,寧長老睜開眼睛,寒光一閃,三人嚇得渾身一抖,腿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寧長老,小侄等姍姍來遲,請寧長老降罪!」

  「起來吧!」寧長老的聲音非常清朗,和藹可親地說道:「你們在最後一刻進門,沒有遲到,快快入坐,咱們立即開會。」

  三人大喜過望,更是受寵若驚,連磕三個響頭,忙不迭地說道:「謝寧長老,謝寧長老不殺之恩。」連爬帶滾跑回自己的位置,其他人都面無表情,似乎視而不見,又像是司空見慣。

  大廳中又恢復了平靜,但氣氛有些詭異,所有人都看著寧長老,目光中有恭敬,也有害怕、恐懼,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各位,首先介紹一位武長老。」寧長老目光如電,一掃四周,然後指著左首一人說道:「這位是武長老,在座的有人還不熟悉,他一向負責追剿殘敵,經驗特別豐富,可以說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族長親自點名,特意將他從前線調過來協助老夫,半個時辰之前剛剛到達。」

  武長老有化丹中期修為,相貌非常蒼老,面目冷峻,隱隱閃過一絲寒光,大約有六、七十歲,他拱手說道:「桑公武初來咋到,希望各位多多配合,同心協力,爭取早日找到百草堂。」

  眾人同時拱手,異口同聲地說道:「小弟等聽從武長老調遣。」

  「不敢!」武長老擠出一絲笑容。

  寧長老沉聲說道:「族長有令,命令咱們必須在半個月內找到百草堂的蹤跡,不惜一切代價,可以調動千里之內的大軍。」

  眾人眼神一緊,雖然不敢喧嘩,不敢出聲質疑,但顯然對桑公千虹的命令有所不滿,對完成任務不抱信心。

  寧長老緩緩地說道:「老夫知道各位辛苦了,也盡力了,但族長的命令必須執行,而且百草堂事關重大,關係到全局……你們都瞭解目前的局勢,咱們雖說已經擊敗兩逆,佔領了大部分領土,可是兩都久攻不下,各地的反抗接連不斷,兩逆的小股軍隊一直在垂死掙扎,咱們每天都會損失兩萬名戰士,大數人不是戰死,而是缺少靈藥而亡……晉長老,你似乎有話要問,講吧!」

  一位化丹師遲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道:「寧長老,咱們從百草堂購買了大量成藥,好像足以使用兩、三年,怎麼還缺?」

  「唉,各位有所不知。」寧長老臉色一黯,搖頭說道:「大戰第二天,藥庫被兩逆偷襲成攻,所有的藥材全部被燒燬……唉,兩逆雖說損失慘重,但是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壺長老等人守衛不力,被族長下令處死……」

  「什麼?」眾人大驚,晉長老失聲叫道:「聽說守庫的除了二十名化丹師,還有成長老,難道連金丹師也擋不住他們的偷襲?」

  「成四哥與敵人同歸於盡。」寧長老默默地歎息一聲,忽然抬頭說道:「藥庫的事已經過去了,今後休得再提,否則影響軍心……嗯,閒話少說,下面只說咱們的任務,大家談談自己的看法,不要害怕,儘管暢所欲言,說錯了也沒關係,老夫也知道此事難度極大,但是千言萬語,其實只有一句話:必須找到百草堂。否則大家都等著族規的處置,包括老夫在內,誰也跑不掉。」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人想開口,卻見別人一言不發,也跟著緊閉著嘴巴,份份將目光轉向寧長老。

  見此情景,寧長老眉頭一皺,看著桑公武:「武長老,你先說說看,給大家指點一下。」

  武長老向四周拱拱手,聲音非常蒼老:「寧長老剛才介紹了近半個月的情況,但我對許多細節不是很瞭解,因此想問幾個問題,望各位如實告之。」

  寧長老點點頭:「武長老隨便問,大家知無不言。」

  武長老傲然一笑,顯得很有信心:「請問,百草山所有地方都搜索了?」

  晉長老苦笑一聲:「武長老,咱們雖然不是專家,但這點常識還是知道的,每一座山、每一座山谷、每一山洞,每一片森林,唉,可以說每一個角落都搜索了十幾遍,還是一無所獲。」

  一人壯著膽子說道:「武長老,不僅如此,就連湖泊、河流也沒放過,小弟相信他們已經逃出了百草山。」

  武長老沉吟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大笑道:「我知道了!」

  眾人精神一振,急促地問道:「在哪兒?」

  「山洞裡!」武長老捋著白鬚,語氣十分肯定:「六藝有陣術,陣術裡有機關之學,上清宮最善此道,可以讓白宮主派人協助,保證十拿九穩。」

  眾人如夢方醒,興高采烈地說道:「對,對,對,武長老言之有理!」

  晉長老一拍大腿,面露笑容,異常高興:「還是武長老高明,不愧是咱們桑公世家的第一追蹤高手,哈哈,絕對沒錯,聽說機關之學極其深奧,就連金丹師也……」猛的打了個寒顫,停下來瞥了瞥寧長老,小聲說道:「小侄失言,望寧長老……」

  「沒關係,你是無心之語。」寧長老擺了擺手,搖頭說道:「武長老,老夫搜過了,百草山沒有一處機關,他們不在山洞裡。」

  「不可能。」武長老脫口而出:「肯定有,只是咱們不懂機關絕學,找不到真正的藏身之處罷了。」

  寧長老依然搖頭,緩緩地看了一圈大廳,沉聲說道:「上清宮確實善長機關之學,冠絕天下,深奧莫測,可是咱們八年前就得到了他們的秘訣,老夫曾經潛心研究過五年,不敢說超過了白宮主,但所有的機關陷阱都能看出端倪。」

  頓了頓,看了看眾人驚訝的目光,繼續說道:「咱們與上清宮有協議,秘訣禁止外傳,只能有五人修習……嗯,老夫仔細察看過所有地方,沒有發現任何珠絲馬跡,難道他們的機關之學遠超於上清宮嗎?」

  「這……」武長老僵住了,大家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低谷,沒有人敢懷疑寧長老的水平。

  武長老閉目沉思,眾人也苦思苦想,大廳裡寂靜得人窒息。

  「寧長老。」武長老突然睜開眼睛,眼中精光四射:「既然不在百草山,那麼只有逃跑一條路,但是他們人口太多,凡人佔了絕大多數,況且四面八方一直在咱們的監視之中,百里之內有哨所,百里之外有大軍,可以說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他們肯定跑不遠。」

  「大家也知道跑不遠。」寧長老無奈,連連苦笑:「但是,老夫調集了二十萬大軍,將方圓百里內圍得水洩不通,而他們,在座的足有一百多丹師,每天在其中來回搜尋,還是不見蹤影,難道百草堂上天了?入地了?」

  眾人都垂頭喪氣,心中湧起了強烈的挫折感,還有深深的羞辱、滿眼迷惘,桑公世家能夠一統天下,能夠擊潰夏商兩逆,震懾所有名門大派,就連上清宮也俯首稱臣,可謂天下無敵,卻對百草堂束手無策,甚至於連人影也找不到。

  武長老瞇著眼睛,緩緩地問道:「寧長老,百里之內有幾座山,幾片森林、幾條大河?」

  「大小山峰三十九座,七片大森林,十四片小森林,大河有三條。」晉長老搶著回答,他對此頭頭是道,爛熟於心,不過心中有些疑惑:「我們搜了無數遍,不可能在那裡。」

  寧長老若有所悟,試探道:「武長老之意……」

  武長老擺手制止他說話,兩眼緊閉,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嘴唇微微顫動。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臉上,大家屏住了氣息,心中充滿了期盼,希望他能夠想出高招。

  「只有一個辦法。」武長老猛的一睜眼睛,目光陰毒,語氣極其陰森,一字一頓地說道:「再調十萬人馬,排成密集隊形,拉網搜尋,逢林砍林,逢山毀山,讓百里之內全部變成荒漠。」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46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一節 心狠手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倒吸一口涼氣,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武長老身上,就連寧長老也不例外,大廳內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瀰漫著一股詭異之氣。

  百里範圍,指的是以百草山為中心向四周延伸百里,百草山本來就縱橫千里,幅員遼闊,如果再擴展百里,簡直不敢想像,絕對是一個極其驚人的面積。

  北疆地廣人稀,此地更是荒無人煙,但是有數十座高山、數不盡的大小河流、湖泊、小溪,巨大的原始森林,還有無數生靈生活在其中。

  亙古以來,這裡就是一個綠色世界,也是生命的天堂,樹木自然生長、飛禽鳥獸自由自在的生活,人類的足跡雖說也涉足於此,但它們始終是這裡的主人。

  在座的丹師都不是善類,久經沙場,對敵人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沒有絲毫猶豫,雙手沾滿了鮮血,對於其它生命更是不屑一顧,可謂鐵石心腸,但他們從沒有想到世上還有人比自己更加狠毒、更加可怕,竟然想摧毀高山、大片森林、殺死如此眾多的無辜生靈,特別是將大片土地變成荒漠。

  陳凡聽得心驚膽顫,從腳底下冒出一股涼氣,迅速瀰漫於全身,心頭一片冰涼,暗暗叫道:「他不是人,絕不是人,他是一個厲鬼,是惡魔。」

  武長老的目光更加陰毒,每一眼都讓人不寒而慄,似乎在嘲諷眾人的反應,又像對天下蒼生不屑一顧。

  臉上的皺紋迭在一起,好像一塊萬年老樹皮,黝黑而森然,嘴角微翹,上下嘴唇微顫,掛著一絲冷笑,笑得是那麼的邪惡,那麼的可怕。

  身上洋溢著一股股殺氣,越來越盛,似乎化成一道黑色的暗流在週身繚繞,凌厲而陰森,陰暗而灰冷,彷彿來自地獄的魔鬼。

  看著他的笑容,看著他的表情,所有人的身上都湧起一絲寒氣,甚至於一絲恐懼、一絲罪惡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手腳微微抖動,心中不停地呻吟:「瘋了,他是個瘋子。」

  「怎麼?捨不得?」武長老冷笑連連,目光一掃大廳,陰冷的聲音好像來自於地獄,迴盪在廳中,直鑽眾人的耳膜:「桑公世家君臨天下,整個厚土都是咱們的領地,所有的凡人和修士都是咱們的家奴,所有的山山水水都是咱們的私有財產,無論怎麼處置都是理所當然。」

  「為了先祖遺志,為了平定天下,為了咱們的理想、為了咱們的事業,人擋殺人,神擋殺神,仙擋殺仙,不惜一切代價,沒有人能夠阻擋咱們的腳步,沒有人敢違背咱們的意志,沒有能夠逃出咱們的手心,面對修士門派可以毫不留情、面對數百萬軍隊可以毫不動搖,面對億萬凡人可以毫不心軟,難道一個小小的地方就讓各位猶豫不決?變得心慈手軟?」

  「晉長老,聽說八年前,你曾經獨闖狐門,一劍擊斃狐重子,半招之內百人喪生,從門主到剛入門的弟子,個個剮心挖肝、剝皮抽筋,可你依然神態自若。」

  晉長老精神一振,神采飛揚,紅光滿面,一臉自豪。

  武長老又轉向另一位老者:「董長老,五年前,你孤身深入商逆大營,三進三出,殺得他們血流成河,死在你手裡的修士不下百人,士兵不下數千人,整個大營毀於一旦,踐踏而亡的士兵更是超過上萬,你依然豪情萬丈,就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董長老微微點頭,顧目四盼,寒光閃爍,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似乎覺得意猶未盡,豪情依舊。

  武長老再接再厲:「吳長老,三年前,蘇城的奴隸發動叛亂,一夜之內連取五城,聚集百萬亂民,聲勢浩大,震動王城,你當機立斷,僅僅帶領百名弟子直奔叛軍中帳,全殲匪首,一聲令下,百萬人頭落地,那一刻你可曾有絲毫猶豫?」

  吳長老連連搖頭,捋著山羊鬍,滿臉橫肉不停地抖動,猙獰的一笑。

  武長老忽然站起身來,向眾人拱手一圈:「不僅是三位長老,在座的哪一個不是如此?為什麼?因為咱們都是家族的忠實弟子,為了家族的大計,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甚至於不惜逆天行事,但咱們毫不動搖。」

  他高舉雙手,仰天吼叫:「什麼是老天?咱們就是老天……什麼是天理?咱們就是天理……什麼是天譴?咱們就是代天行道……什麼是天打雷劈?我桑公武一生殺人無數,也許一萬,也許十萬,就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但是我從沒見到天雷,從沒見到因果報應,照樣活了二百三十七歲,而且堂堂正正地站在這裡。」聲嘶力竭,整個祖師堂似乎都在顫抖:「老天,你來啊,老子在這裡等著,老子倒想見見天雷是什麼樣子,到底是你狠還是我狠?」

  他雙眼赤紅,目光更加瘋狂,聲嘶力竭地喊道:「小小的百草山算什麼?幾座山、幾片森林有何可惜?整個厚土縱橫數萬里,每一寸土地都任我們處置,比這裡好的地方多的是。就連厚土也小得可憐,一統厚土只是咱們的第一步,桑公世家還要征服其它星球,還要稱霸仙界,在不遠的將來,無論是凡間還是仙境,宇宙萬物、億萬生靈都在咱們的統治之下。」

  他彷彿是一尊神魔,渾身每一個地方都籠罩著濃濃的殺氣,每一個字都代表著桑公世家的龐大理想,代表著他們的戰鬥宣言,重逾千斤,敲打著所有的心臟,

  眾人面紅耳赤,慚愧萬分,為自己一時的怯懦、短暫的軟弱而羞恥,雙手緊握,熱血沸騰,無窮的殺意洶湧澎湃,眼睛圓瞪,目光極其狂熱,份份揮拳叫道:「武長老說得好,不僅是全厚土,所有的凡間、仙境,全宇宙都是桑公世家所有。」

  大廳內氣勢如虹,士氣高漲,大家都眉飛色舞,興致勃勃地討論厚土的將來、討論如何稱霸仙凡兩界,憧憬美好的未來,甚至於想像如何鎮壓、管理仙人。

  董長老大手一捶地面,「咚」的一聲,一大塊玉磚粉身碎骨,碎石四濺,大喝道:「干,不就是幾塊大石頭、幾棵小樹嗎?哈哈,咱們是宇宙之主,想怎麼幹都行,將來甚至有可能摧毀一顆星球。」

  晉長老紅光滿面,手舞足蹈,興奮得無法自抑:「言之有理,咱們將這裡變成荒漠,讓百草堂無處藏身。」

  凌三哥兩眼放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咱們有這麼多高手,三十萬軍隊,嘿嘿,一個都跑不掉,出來一個殺一個,直到他們跪地求饒為止。」

  另一人狂笑道:「也許不需要全部砍光,他們看到走投無路,肯定會乖乖的出來投降,哈哈,不傷一人就能俘獲他們全族,武長老高明。」

  寧長老輕咳一聲,眾人立即打住,上百雙期盼的目光齊刷刷地緊盯著他,廳內一片寂靜。

  「唉!」寧長老長歎一口氣,緊咬牙關,似乎還有些於心不忍,下不了決心,眉尖卻在微微顫抖,好像又在害怕什麼。

  「寧長老,不要再瞻前顧後。」武長老猛的轉過身來,直面而視,厲聲說道:「你想想,咱們只有半個月時間,若是不能完成任務,如何向族長交代?如何向長老會交代?再想想,軍令如山,族規如爐,在座的誰也無法倖免,就連族長、劍長老也保不住你。」

  「唉,罷了!」寧長老又歎息一聲,緩緩地抬起頭來,柔和的目光變得異常凝重,漸漸地帶有一絲陰鷲、一絲瘋狂、一絲殺氣,他的聲音更加冷漠:「此地面積太大,咱們雖有三十萬大軍,但也很難在短時間內達到目的,族長只給了半個月,大家再說說,如何讓速度快一點?」

  「很簡單!」武長老眉頭一揚,毫不猶豫地說道:「將所有地區劃成幾大塊,中間開出百米大道,然後砍樹燒山,每座山連續燒十天十夜,任何機關、山洞也會毀於一旦。」

  「對!」晉長老一拍巴掌,點頭贊同:「咱們向族長要一些黑鐵木,將它們放在樹木裡,既能增加溫度,火勢又能持續很長時間,即便是鐵打的也會化成鐵水」

  董長老想了一會,補充道:「搜尋森林也好辦,每三萬名士兵排成一列,足足有三、四萬米長,兩排同時出發,前排砍樹,後排搜索,咱們夾在中間接應,再厲害、再深奧的陣法、機關也無用武之地。」

  寧長老沉吟片刻,點頭說道:「如此甚好……吳長老、流長老!」

  「小侄在!」吳長老與另一位化丹師「騰」的一下站起來,雙手抱拳,目光緊盯著寧長老。

  寧長老沉聲說道:「你們立即回去將計劃稟報族長,申請黑鐵木,數量要多一些……還有,再調撥一百名丹師、五百名先天弟子,嗯,實丹和虛丹也行……事關重大,族長應該會同意的。」

  「小侄等遵命!」兩人略一彎腰,隨即身形一閃,消失在大門外。

  寧長老看看眾人,輕喝道:「晉長老、程長老!」

  「小侄聽令!」程長老是一位化丹後期高手,他與晉長老同時起身,昂首挺胸,精神抖擻。

  寧長老微微點頭,取出一隻令箭扔過去:「你們去臨城大營調遣十萬大軍,必須在今晚趕到百草山西側,明早寅時開始砍伐森林,三天之內,南北各開出兩條百米大道,將所有地區分成九塊,不得有誤。」

  晉長老接過令箭,仔細鑒別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納入懷中,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保證完成任務,如果延遲一刻鐘,小侄提頭來見。」轉身大步出門。

  他們的情緒非常亢奮,一出祖師堂就向島西奔去,使出全部功力,速度快到極點,飄過靈芝湖,翻過谷西的大山,一刻鐘後已經飄出百里。

  「晉長老、程長老,請留步,等等小弟。」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叫,兩人心中一怔,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眼前閃過一道金光,兩隻腦袋飛出數丈。

  「想調援兵?哼,做夢!」陳凡冷笑一聲,摸出令箭一看,黝黑的表面雕刻著精美的花紋,質地堅硬異常,原來是黑鐵木所製。

  搜身之後,陳凡卻大失所望,晉長老只有小半瓶飛昇丹,程長老更是剩下十幾枚,不由歎道:「還得回去一趟,多找幾個死鬼。」收起令箭與玉瓶,兩把靈劍插入後背,毫不遲疑地抹去所有的痕跡,將兩具屍體扔下一座山谷。

  「還有那兩個傢伙,哼,一個也不能放過。」思忖片刻,馬不停蹄地飄然向南。

  一路風馳電掣,神識擴展到極限,出了百草山又繼續向南,過了八、九十里就發現了吳長老兩人蹤跡。

  密林中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官道,地面鋪著一層細細的石子,足有三丈寬,佈滿了一道道深深的車痕,估計是專為戰爭而鋪設,北側建有一排哨所,近百名士兵全副武裝地站在大路兩側,腰桿雖然挺得筆直,但精神萎靡不振,還像霜打了一樣。

  吳長老與流長老正在哨所裡,他們躺在木製的太師椅上,雙眼微閉,手捧茶杯,時不時地淺飲一口,一名百夫長在旁伺候,一手揮舞著一隻大蒲扇,小聲說道:「小侄讓孩兒們打點野味,讓三叔與流長老嘗嘗這裡的特產。」

  吳長老瞥了瞥對面的流長老,輕輕撥弄著茶杯,嘀咕道:「見鬼,怎麼比咱們南疆還熱,好像火燒了一樣,真讓人受不了。」

  流長老面無表情,一聲不吭,百夫長臉上堆滿了笑容,點頭哈腰道:「那是,三叔說得太對了,小侄受不了,孩兒們更受不了,您看看,已經缺員五人,昨天還暈倒了一個……聽說現在是北疆百年一遇的大旱,就連藍冰河也乾涸了一半,熱死的凡人更是不計其數。」

  「流長老,你看……」吳長老又瞥了對面一眼。

  「不能歇,咱們現在就走!」流長老放下茶杯,看了看兩人,呵呵笑道:「吳長老,不是小弟駁你面子,軍令如山,軍情如火,族長遠在九羊城,咱們必須在今晚趕到,爭取早點回來覆命……呵呵,錦賢侄的事小弟一定辦到,不敢保證太快,一個月內,怎麼樣?」

  「好,流長老爽快!」吳長老高興不已,指著百夫長說道:「錦侄兒是我大哥的遺腹子,也是咱們家的一根獨苗,我一向視若己生,此地雖然遠離前線,但兩逆的餘孽非常猖狂,一旦有所閃失,我無法向大嫂交代……嘿嘿,若是真能調回鎬京,必有重謝。」

  流長老擺了擺手,起身說道:「吳長老客氣了,咱們同是五房一脈,同祖同宗,相互幫助是應該的,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吳長老掏出一瓶丹藥遞給百夫長,嚴肅地說道:「錦侄兒,你雖然天資聰穎,但性格輕浮,好高務遠,不求上進,為叔沒有其它奢望,只希望你加緊煉功,早日跨入先天,若是兩年之內沒有進展,終身無望,到時後悔就晚了。」

  百夫長接過玉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道:「侄兒知道錯了,請三叔放心,從今天起,侄兒洗心革面,重心做人,發誓兩年之內晉入先天,否則無顏面對您老,無顏面對母親。」

  「浪子回頭金不換,如果五年軍旅生涯真能改變你,為叔死而無憾……唉,回京之後閉關兩年,不入先天不得出關。」吳長老抹去眼角的淚珠,揮手說道:「流長老,咱們走!」

  他一出哨所就竭力狂奔,轉眼間奔出三、四十里,忽然放慢腳步,回頭說道:「流長老,錦侄兒從小就不成器,好吃懶惰,服下無數靈藥,可現在還是煉氣後期,見笑了!」

  流長老拍拍他的肩膀,笑瞇瞇地安慰道:「小弟理解,每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不必……」猛然張大嘴巴,眼睜睜的看到吳長老腦袋飛向天空,自己也恍惚中感到巨痛。

  「哼,桑公世家,一代不如一代。」陳凡揀起兩把靈劍,搜出一瓶半飛昇丹,挖了一個深坑將屍體埋葬。

  環顧四周,迅速閃進密林之中,服下兩枚飛昇丹,就地入定。

  雖說他修為日深,但是寧長老功力太高,不在輝長老之下,陳凡不敢有絲毫大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僅僅潛伏了將近兩個時辰,又追擊兩路敵人,足足消耗了五、六成真氣。

  不到半個時辰,陳凡準時醒來,發覺太陽已經升至頭頂,連忙重新運起無影神覓,化著一條虛影向靈芝島飄去。

  悄然回到原地,又一次晉入心鏡通明,發現大部分丹師已經散去,祖師堂只有寧長老與武長老兩人。

  寧長老心神不定,臉色陰沉,兩隻眼珠直勾勾地盯著大廳的頂部,紋絲不動,好像有滿腹心事。

  武長老悠然自得地瞇著眼睛,眼皮非睜非閉,隱隱閃出絲絲寒光,陰森得讓人不敢直視。

  過了一會,陳凡見他們都沉默不語,正欲離去,武長老忽然說道:「小弟知道,你是金丹師,位重權高,深得族長與劍長老信任,一向深居簡出,很少出面對敵,從來沒有親臨前線,沒有見過那血流成河、伏屍百萬的場面,而且化丹之前的境界完全靠自己領悟,所以不夠心狠手辣。」

  他頓了頓,輕歎道:「唉,小弟卻是見得太多了,爭霸天下需要暴力征服敵人,需要強大的武力威懾敵人,需要血腥的屠殺嚇倒敵人,否則只能是一句空話……寧長老,咱們同屬三房,同根同枝,在長老會上人多勢眾,擁有很大的發言權,你更是咱們三房的代表,如果你栽在這裡,不僅是桑公世家的損失,更是對三房的重大打擊,甚至會落到和九房同樣的命運,任人欺凌……」

  「不要再說了!」寧長老猛的大吼一聲,武長老氣血一滯,渾身一顫,臉色蒼白,連忙服藥調息。

  不一會兒,他恢復如初,拱手說道:「寧長老,這些都是小弟的肺腑之言,雖說多有得罪,但是忠言逆耳利於心,良藥苦口利於行,你必須為三房數萬人考慮,一旦……」

  「我什麼都明白!」寧長老擺手打住他的話,緩緩地轉過頭來,目光炯炯,看著他說道:「武長老,自從服下金丹丸,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我,三房需要我,桑公世家更需要我,所有的仁義道德都必須全然拋開,我的生命已經不屬於我自己。」

  「這就對了!」武長老鼓掌大笑,露出一絲神秘的目光:「寧長老,族裡高手如雲,為什麼單單派你前來百草山?呵呵,族長心機深沉,深不可測,一舉一動都大有用意,不可輕視啊。」

  寧長老精光一閃,微微點頭:「三房實力強大,如果沒有咱們的支持,她不可能登上族長寶座,如今她羽翼豐滿,而且即將一統天下,威望急劇升高,絕大部分族人都心服口服,即便是劍長老也遠遠不及,只好言聽計從,也許已經到了狡兔死、良弓藏的時候。」

  「聰明!精闢!」武長老豎起了大拇指,連連稱讚,突然收起笑容,肅然說道:「寧長老,你錯了!」

  「我錯了?」寧長老訝然,拱手說道:「請賜教!」

  「寧長老,咱們都小看了族長。」武長老滿臉佩服,似乎又有一絲詭異:「族長胸寬如海,深謀遠慮,志向遠大,是咱們桑公世家數千來第一英主,也是厚土有史以來最傑出的領袖,呵呵,你雖然身處中樞,地位崇高,但有些事還不明白。」

  寧長老一愣,喃喃自語道:「不明白?我接觸了幾乎所有的機密,難道還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難道連我也被蒙在鼓裡?」

  武長老眨眨眼睛,輕笑道:「寧長老,你不要多想,族長讓你來百草山確有深意,但不是壞事,而是為你考慮,為了咱們三房,更是為了整個桑公世家,可以說責任極其重大,甚至於遠重於攻入兩都,嘿嘿,千言萬語,只要能捉住百草堂眾人,你就是大功一樁,也是桑公世家的大功臣,咱們三房也會得到莫大的好處。」

  寧長老疑惑更深,心中有些不快,但他久居中樞,知道輕急緩重,不該問的不能問,忽然耳朵一動,滿臉驚訝,扭頭轉向門外。

  幾乎在同一時間,陳凡也感應到異常,但是心鏡的範圍遠遠小於神識,幾分鐘後,董長老拎著一個人飄進島內,身後還跟著五位長老。

  那人披頭散髮,滿臉血污,長袍破舊不堪,渾身浸透著鮮血,不過,他顯然被六人所擒,身受重傷。

  六人得意洋洋地走進大廳,董長老隨手將那人扔在地上,喜氣洋洋地大叫道:「寧長老、武長老,咱們在西面抓獲一個,還是活的,肯定是百草堂兔崽子,哈哈,咱們搜了這麼多天,功夫總算沒有白費,終於露出了兔子的尾巴。」

  兩人大喜過望,寧長老失去了平時的冷靜,急促地說道:「快把他拎過來瞧瞧,咱們看看他是誰?」

  董長老笑嘻嘻地抓著那人的頭髮,使勁拖到寧長老面前,自我誇耀道:「這傢伙功力不凡,竟然有化丹後期修為,我使出全身力氣才將他壓抑住,嘿嘿,五位老弟聞訊趕來,三招之內就將他制服,他想自殺也來不及。」

  「好,辛苦了,記你們頭功。」寧長老一面說著,一面撥開那人的頭髮,武長老掏出一塊白布擦拭臉上的血污,兩人不由一怔。

  此人身材魁梧,但體格稍稍瘦弱,雪白的頭髮足有一米長,神色極為蒼老,一道道皺紋如同刀削斧鑿一般,臉無人色,好像是失血過多,氣息微弱,奄奄一息。

  寧長老和武長老對望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董長老見他們目光有異,並沒有想像的那樣高興,急忙說道:「難道咱們抓錯了?不會吧?他一見到我就跑……」

  寧長老瞥了瞥武長老,輕聲問道:「怎麼樣?他是誰?」

  武長老搖了搖頭:「百草堂的化丹師很少,包括門主、大長老只有十九人,他不是。」

  「那……?他到底是誰呢?」寧長老凝視著那人,久久不語,眼中金光閃閃,突然冷笑一聲:「彫蟲小技,哼,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老夫。」右掌微顫,那人的整張臉皮剝落下來,露出另一副面孔。

  陳凡心中一驚:「他?怎麼是他?」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47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二節 續命丸(上)

  看到那人的面孔,寧長老與武長老都目瞪口呆,臉上的表情非常怪異,既不是害怕,又不是恐懼,而是感到極其意外,還有驚喜,覺得此人不應該在百草山出現。

  董長老有些忐忑不安,遲疑地問道:「他是誰?……寧長老,您好像認識他……他……他到底是誰?……難道我抓錯了?......他是自己人?」

  「沒錯,抓得好,哈哈,是一條大魚,你們功勞不小。」寧長老突然放聲大笑,長髮飄舞,驚奇中帶著狂喜,瞥了瞥武長老,壓低聲音問道:「就是他?」

  「就是他!」武長老更是喜出望外,老臉泛出一抹紅光,高興得合不攏嘴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呵呵,沒想到,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兒抓住他,太好了!」

  六人見他們興奮得有點失態,頓時一頭霧水,感到莫名其妙,面面相覷,董長老雖然也跟著乾笑幾聲,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寧長老、武長老,他到底是誰?」

  武長老笑瞇瞇地說道:「他是禹谷子,你們聽說過他的大名嗎?」

  「禹谷子?」六人怔了怔,相互對望了眼,好像覺得特別耳熟,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

  董長老反應最快,轉眼間笑逐顏開,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他,哈哈,大名鼎鼎的禹谷子。」雙手來回搓動,喜不自禁,咧開大嘴笑道:「有心載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嘿嘿,百草堂的兔崽子一個都沒見到,卻碰到這傢伙,呵呵,不管怎麼說,他是一條大魚,咱們也算是一樁大功。」

  「那當然。」武長老凝視著禹谷子,閃爍著縷縷寒芒:「他不是普通的化丹師,據說是夏逆頭目禹皇子的親侄子,嘿嘿,禹皇子有三十八個侄兒,最寵愛的就是他,他的身份與其他人不同,修為高絕,心狠手辣,手裡沾滿了咱們桑公世家的鮮血,哼,丹師墳墓,數年相互獵殺,死在他手裡的族人不下百人。」

  「什麼?是他?」另外五人大吃一驚,同時想起他的身份,狠狠地盯著地上的仇敵,目光陰毒,咬牙切齒,好像看到了一個噬血惡魔,或者是殺父仇人。

  「王八蛋!」其中一人更是怒火沖天,牙齒咬得「咯咯」響,臉色鐵青,脖子上青筋不停地鼓動,忍不住怒吼道:「老子日思夜想,就想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哼,你這個狗雜種,既然落在老子手裡,先宰了他再說。」不顧寧長老在側,拔起寶劍就欲砍去。

  「住手!」寧長老連忙輕喝一聲。

  「寧長老?」那人淚流滿面,寶劍猶自高舉在半空,痛哭道:「小侄的兩個弟弟、一個侄兒都死在那裡,十之八、九是他下的毒手,嗚!血害深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山長老,你冷靜一點。」寧長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厲聲說道:「兩逆的所有人都是咱們的仇人,想找他報仇的不止你一個,可是身為桑公世家成員,沒有私仇,只有公利,禹谷子雖然罪大惡極,但目前還不能殺,他還有用。」

  「說得好。」武長老起身卸下山長老的寶劍,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解釋道:「咱們雖然擊敗了兩逆大軍,橫掃大部分領土,但是他們還在兩都作困獸之鬥,西疆與北疆地形複雜,兩逆又是經營多年,其餘殘兵敗將也分成上百小股,憑借熟悉的地利垂死反撲,四處偷襲咱們的大軍,造成了極大的損失,可以說每天都在進行殘酷的戰鬥,而禹谷子就是其中最凶殘、最頑固、實力最強的一個。」

  停下來看了看眾人,歎息道:「禹谷子手下有數十名丹師、數百名煉氣士,還有上萬亡命之徒,近幾個月來在北疆到處流竄,神出鬼沒,殘忍地殺害了咱們無數將士、燒燬了數不盡的糧草,族長專門派我跟隨大軍擊殺、圍剿,但他狡詐多端,每一次都安然逃脫。」

  董長老不解地問道:「既然在北疆帶兵流竄,怎麼會孤身一人跑到百草山?難道他手下的散兵已經被剿滅?他已經成為孤家寡人?以至於走投無路,向南逃竄?」

  寧長老搖搖頭,同樣感到迷惑不解:「老夫至今沒有接到剿滅報告,應該不會,嗯,具體原因要問他自己。」

  「前兩天我還在北疆尋找他的蹤跡。」武長老目光陰鷲,冷笑道:「不管什麼原因,他是自投羅網,咱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擒獲,嘿嘿,真是老天有眼,也許預示著兩逆已經命不久矣。」

  山長老雙眼赤紅,噴出足以殺人的目光,聲音略顯嘶啞:「如此巨寇還留著幹什麼?應該砍下他的腦袋,掛在陽翟城外示威,將他的屍體四處遊行,以便震懾群賊,瓦解他們的軍心。」

  武長老神秘一笑,彎腰蹲在地上,撥開禹谷子臉上的一縷頭髮:「族長有令,最好將他生擒後送回鎬京,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下殺手,呵呵,你們不必知道是什麼原因,只能說他還有很大的價值。」

  禹谷子雙眼即緊閉,臉無人色,憔悴不堪,嘴角不停地流淌著鮮血,氣息越來越微弱,寧長老思忖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扒開他的嘴巴塞了進去,隨即將他翻轉過來,手抵後心,輸入一道真氣。

  「回元丹?」董長老等五人暗自咂舌,武長老微微點頭,似乎有一絲得意。

  山長老傻愣愣的一動不動,仇敵就在腳下,伸手就可以了卻心願,卻束手無策,而且眼睜睜看著寧長老給他療傷,不由悲憤不已,渾身顫抖,淚如泉湧,胸前一片濕潤。

  董長老扭頭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人心領神會,上前一點山長老的穴道,抱著他飄出大廳。

  寧長老眉頭緊皺,緩緩地說道:「他十天之內受過七次內傷,雖然曾經服藥調息,但是又連續長距離奔跑,以至於傷勢復發,越來越重……」

  武長老眼皮一跳,神色立即緊張起來,挽起禹谷子的左手,靜靜地把脈察看,很快就臉色大變,喃喃自語道:「經脈紊亂,丹田受到重創,五臟六肺俱裂……天啦,大出血,他完了……」

  寧長老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董長老,輕輕說道:「半個時辰前被擊中一掌,正中丹田,這是致命傷……」

  董長老慌忙辯解:「寧長老,當時情況特別緊急,他拚死反抗,並且想趁機逃跑,小侄害怕失去了唯一的線索,所以下手重了點,沒想到他還有內傷在身……」

  「不要怕,你只有功,沒有錯。」寧長老的聲音異常輕柔。

  「寧長老!」武長老與他對望了一眼,目光遲疑,似乎對自己的判斷信心不足:「還能堅持多長時間?三天?十天?一個月?」

  「不知道,也許只剩下幾個時辰。」寧長老神色凝重,也不敢肯定,搖頭說道:「他的功力極其深厚,更重要的是,意志極其堅強,遠超常人,若不是心中有一口氣支撐著,早就命喪於荒野。」

  「那您的回元丹?」武長老目不轉睛,露出罕見的期盼之色。

  寧長老搖了搖頭,臉色黯然:「傷勢太重,部分經脈已經斷裂,真氣無法正常運轉,我的丹藥與真氣只能延長一段時間,唉,也許除了續命丸,無藥可救。」

  武長老知道他的話有真有假,此傷確實只有續命丸才能痊癒,但還有一種辦法可以暫時穩住傷勢,那就是輸入大量真氣,不過,輸入者元氣大損,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在場的沒有人願意這麼幹。

  武長老精光一閃,下定了決心,沉聲說道:「寧長老,小弟要立即將他送往九羊城,如果能堅持到那裡,也許族長與劍長老會有辦法。」

  「也好!死馬當活馬醫,若是送到那裡,也許還有一線希望。」寧長老毫不猶豫地點頭贊同,緊接著吩咐道:「董長老、湖長老、田長老、丁長老,你們四人護送武長老。」

  四人彎腰拱手,異口同聲地說道:「小侄遵命!」

  寧長老滿臉寒霜,厲聲說道:「記住,事關重大,中途不得出現任何差錯。」說話間,眼冒金光,帶著一股濃濃的殺氣。

  四人心中一緊,神色凜然:「請寧長老放心,小侄等用自己的腦袋擔保,不惜一切代價保證武長老與禹谷子的安全。」

  「這就對了!」寧長老神情微緩,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對武長老說道:「其它事件你不要管,一路用真氣護著他的心脈就行,應該能順利到達九羊城。」

  武長老抱起禹谷子,起身說道:「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小弟現在就走。」

  寧長老想了想:「我送你們一段路程。」

  眾人均面露喜色,董長老四人首先飄然出廳,武長老與金長老緊跟其後。

  出島後向南急馳,武長老一臉嚴肅,右手放在禹谷子後心,不停地輸入真氣,金長老神態自若,雙眼微閉,神識擴展到極限。

  因為有金丹師護送,他們毫無顧忌的放開步伐,速度達到極限,風馳電掣,轉眼間就出了百草山,寧長老依然跟在後面。

  過了大半個時辰,寧長老忽然停下了腳步,輕笑道:「就送到這裡吧,嗯,你們加緊時間調息片刻。」

  五人都是氣喘噓噓,大汗淋漓,神情疲憊,董長老環顧四周,點頭說道:「這兒遠離百草山近千里,已經到了咱們大周的腹地,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武長老將禹谷子交給寧長老,深吸一口氣:「兩逆猖獗,無論何時何地,咱們都必須小心謹慎,來,大家休憩一會再走!」

  五人就地盤坐,服藥運氣,寧長老也坐在一旁,一面代替武長老輸入真氣,一面給他們護法。

  不多久,五人同時睜開眼睛,精神抖擻,功力完全恢復,武長老接過禹谷子,微微一笑:「寧長老,請回吧!」

  「一路順風!」寧長老瞥了他們一眼,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了金丹師,眾人均略顯緊張,份份抽出寶劍,董長老走在最前面,湖長老與田長老一左一右,丁長老在後警戒,他們將武長老團團包圍,相互之間只有十丈距離,速度也慢了許多。

  太陽漸漸西下,氣溫卻不見降低,似乎還越來越熱,不過,一路風平浪靜,沒有絲毫危險的跡象。

  一個時辰後,登上一座山頂,眼前出現一片大平原,一望無際,村莊、農田密佈,遠處隱見一條大河,對岸聳立著一座較大的城市,眾人都長舒一口氣,董長老大笑道:「虛驚一場,呵呵,兩逆現在自顧不暇,咱們又是臨時決定動身,即便是神仙也茫然不知。」

  「董長老說得對。」丁長老飄至懸崖邊,俯瞰山下的平原,點頭說道:「五個化丹後期在一起,即便是金丹師大感頭痛,嗯,咱們再辛苦兩個時辰,到了九羊城就絕對安全了。」

  「各位,我調息片刻。」武長老真氣消耗過大,臉色微白,將禹谷子遞給董長老:「辛苦一下。」

  「放心吧,交給我了!」董長老接過禹谷子,笑呵呵地說道:「各位長老,打起精神來,咱們……」剛一回頭,眼前閃過幾道金光,四周眾人已成無頭屍體,自己也突然失去了知覺。

  陳凡散去無影神覓,現出身形,輕哼一聲:「狡猾的老狐狸!」

  寧長老確實老奸巨猾,當時並沒有真正離去,而是悄悄地綴在後面,甚至於在百里之內來回搜索,陳凡跟蹤得特別辛苦,既不敢靠近太近,又擔心將目標跟丟,有幾次差點被他發現。

  首先察看禹谷子的傷勢,很快就大驚失色,新舊內傷同時發作,果然是渾身經脈斷裂、內臟破損,氣游一絲,隨時都會停止呼吸,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與黑皮當初的狀況基本相同。

  「續命草?用?還是不用?」陳凡眉頭緊皺,有些猶豫不決,他不是吝嗇,而是續命草非同尋常,百草堂眾人個個是煉術大師,一眼就能出它的來歷,也許會節外生枝,產生意外的風波。

  想了一會,輕歎道:「先帶回去再說,也許他們另有靈藥醫治。」迅速搜出五人的物品,一鼓腦的塞進懷裡,五把靈劍插入後背,緊接著抹去山上的痕跡,將屍體扔下山谷。

  服下一枚飛昇丹,陳凡左手托起禹谷子,輸入陰性真氣,體內運轉金液,雖說只剩下五成功力,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向思鄉谷狂奔而去。

  一路身形如電,快如流星,接近百草山時猛然停下了腳步,瞬間化著虛影飄出千米,閃進密林之中。

  片刻之後,寧長老出現在原地,眼中金光四射,好像一根根利箭掃過四周,神識所過之處,似乎撒下了一張天羅地網,世間萬物無可逃脫。

  因為靠得太近,陳凡收斂了全部氣息,一動也不敢動,每一道目光掃過,皮膚一陣生疼。

  寧長老靜立許久,他的感應極其靈敏,剛才已經察覺到有人存在,但他同樣對自己的神識充滿了信心,連續搜索幾遍都一無所獲,不由疑惑萬分:「難道有人能逃過我的耳目?不可能,除非他的功力比我還高……也不對,如果是這樣,他絕對不會逃竄……也許,是我的錯覺……也許,近幾天太緊張了,有些草木皆兵……」

  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直到太陽已經落山,寧長老長歎一口氣,搜索了最後一遍,搖了搖頭,轉身飄然而去。

  陳凡不敢大意,又等待了一刻鐘,察覺到他確實已經離去,慢慢地向北飄去,數十里之後,猛然加速奔向思鄉谷。

  剛入谷口,卻見力長老在山谷入口輪執,陳凡飛快地問道:「門主呢?」

  力長老看他神色有異、手抱一個血人,不禁怔了怔:「夏道友,你……」

  「閒話少說,快找百草門主。」陳凡焦急不已,匆匆說道:「救人要緊,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等會兒。」力長老迅速向西面的山洞奔去,陳凡更快,瞬間飄進議事堂,看到百草子正與樸長老等人說話,不顧他們驚訝的目光,將禹谷子塞入他的懷裡,急吼吼地說道:「救活他,我去調息一下。」話音未落,轉身而去。

  回到自己的山洞,陳凡關上大門,立即服下飛昇丹就地入定。

  兩次使用無影神覓,他的功力已經基本消耗殆盡,特別是近距離面對寧長老的搜索,為了不露出絲毫痕跡,使出了全部解數,寧長老離開時,他已經大汗淋漓,渾身疲憊不堪。

  醒來後功力盡復,精神煥發,陳凡思索片刻,掏出所有的戰利品,六瓶飛昇丹、十四瓶其它丹藥,以及九把靈劍,毫不遲疑地將飛昇丹收進懷裡,其餘的放在倉庫裡。

  打開洞門,發現天色已暗,當即來到祖師堂,百草子與十幾位長老盤坐在一起,禹谷子躺在地上,上面蓋著一件長袍,掀開一看,全身洗得乾乾淨淨,大部分地方包裹著繃帶,顯然外傷已經處理完畢,不過還是奄奄一息。

  「夏兄弟,請坐。」百草子打著招呼,但是愁眉苦臉,其他人也是如此。

  陳凡緊盯著他的眼睛,小聲問道:「有沒有救?」

  百草子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先歎息一聲,然後垂下眼皮,沉默不語。

  陳凡轉頭看著其他長老:金長老、慧長老、力長老、魚長老、樸長老……個個面色黯然,微微搖頭。

  力長老面色凝重:「夏道友,咱們給他服下幾枚靈藥,只能支撐三天三夜,但是他的傷無藥可治,除非用續命丸,可是……」

  「我知道。」陳凡目光炯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幾乎是一字一頓:「真的沒有其它辦法?」

  眾人同時搖頭,一聲不吭,百草子欲言又止,將頭稍稍偏向一邊,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異色。

  議事堂裡寂靜無聲,大家的心情好像都非常沉重,樸長老遲疑不決,最後還是咬牙問道:「夏道友,你從哪裡救出禹谷子?」

  「赤荒殿!」陳凡瞥了他一眼,抱起禹谷子大步而去,頭也不回地說道:「既然如此,不麻煩你們了,我自己想辦法。」眾人面面相覷,尷尬不已。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48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二節 續命丸(上)

  看到那人的面孔,寧長老與武長老都目瞪口呆,臉上的表情非常怪異,既不是害怕,又不是恐懼,而是感到極其意外,還有驚喜,覺得此人不應該在百草山出現。

  董長老有些忐忑不安,遲疑地問道:「他是誰?……寧長老,您好像認識他……他……他到底是誰?……難道我抓錯了?......他是自己人?」

  「沒錯,抓得好,哈哈,是一條大魚,你們功勞不小。」寧長老突然放聲大笑,長髮飄舞,驚奇中帶著狂喜,瞥了瞥武長老,壓低聲音問道:「就是他?」

  「就是他!」武長老更是喜出望外,老臉泛出一抹紅光,高興得合不攏嘴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呵呵,沒想到,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兒抓住他,太好了!」

  六人見他們興奮得有點失態,頓時一頭霧水,感到莫名其妙,面面相覷,董長老雖然也跟著乾笑幾聲,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寧長老、武長老,他到底是誰?」

  武長老笑瞇瞇地說道:「他是禹谷子,你們聽說過他的大名嗎?」

  「禹谷子?」六人怔了怔,相互對望了眼,好像覺得特別耳熟,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

  董長老反應最快,轉眼間笑逐顏開,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他,哈哈,大名鼎鼎的禹谷子。」雙手來回搓動,喜不自禁,咧開大嘴笑道:「有心載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嘿嘿,百草堂的兔崽子一個都沒見到,卻碰到這傢伙,呵呵,不管怎麼說,他是一條大魚,咱們也算是一樁大功。」

  「那當然。」武長老凝視著禹谷子,閃爍著縷縷寒芒:「他不是普通的化丹師,據說是夏逆頭目禹皇子的親侄子,嘿嘿,禹皇子有三十八個侄兒,最寵愛的就是他,他的身份與其他人不同,修為高絕,心狠手辣,手裡沾滿了咱們桑公世家的鮮血,哼,丹師墳墓,數年相互獵殺,死在他手裡的族人不下百人。」

  「什麼?是他?」另外五人大吃一驚,同時想起他的身份,狠狠地盯著地上的仇敵,目光陰毒,咬牙切齒,好像看到了一個噬血惡魔,或者是殺父仇人。

  「王八蛋!」其中一人更是怒火沖天,牙齒咬得「咯咯」響,臉色鐵青,脖子上青筋不停地鼓動,忍不住怒吼道:「老子日思夜想,就想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哼,你這個狗雜種,既然落在老子手裡,先宰了他再說。」不顧寧長老在側,拔起寶劍就欲砍去。

  「住手!」寧長老連忙輕喝一聲。

  「寧長老?」那人淚流滿面,寶劍猶自高舉在半空,痛哭道:「小侄的兩個弟弟、一個侄兒都死在那裡,十之八、九是他下的毒手,嗚!血害深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山長老,你冷靜一點。」寧長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厲聲說道:「兩逆的所有人都是咱們的仇人,想找他報仇的不止你一個,可是身為桑公世家成員,沒有私仇,只有公利,禹谷子雖然罪大惡極,但目前還不能殺,他還有用。」

  「說得好。」武長老起身卸下山長老的寶劍,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解釋道:「咱們雖然擊敗了兩逆大軍,橫掃大部分領土,但是他們還在兩都作困獸之鬥,西疆與北疆地形複雜,兩逆又是經營多年,其餘殘兵敗將也分成上百小股,憑借熟悉的地利垂死反撲,四處偷襲咱們的大軍,造成了極大的損失,可以說每天都在進行殘酷的戰鬥,而禹谷子就是其中最凶殘、最頑固、實力最強的一個。」

  停下來看了看眾人,歎息道:「禹谷子手下有數十名丹師、數百名煉氣士,還有上萬亡命之徒,近幾個月來在北疆到處流竄,神出鬼沒,殘忍地殺害了咱們無數將士、燒燬了數不盡的糧草,族長專門派我跟隨大軍擊殺、圍剿,但他狡詐多端,每一次都安然逃脫。」

  董長老不解地問道:「既然在北疆帶兵流竄,怎麼會孤身一人跑到百草山?難道他手下的散兵已經被剿滅?他已經成為孤家寡人?以至於走投無路,向南逃竄?」

  寧長老搖搖頭,同樣感到迷惑不解:「老夫至今沒有接到剿滅報告,應該不會,嗯,具體原因要問他自己。」

  「前兩天我還在北疆尋找他的蹤跡。」武長老目光陰鷲,冷笑道:「不管什麼原因,他是自投羅網,咱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擒獲,嘿嘿,真是老天有眼,也許預示著兩逆已經命不久矣。」

  山長老雙眼赤紅,噴出足以殺人的目光,聲音略顯嘶啞:「如此巨寇還留著幹什麼?應該砍下他的腦袋,掛在陽翟城外示威,將他的屍體四處遊行,以便震懾群賊,瓦解他們的軍心。」

  武長老神秘一笑,彎腰蹲在地上,撥開禹谷子臉上的一縷頭髮:「族長有令,最好將他生擒後送回鎬京,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下殺手,呵呵,你們不必知道是什麼原因,只能說他還有很大的價值。」

  禹谷子雙眼即緊閉,臉無人色,憔悴不堪,嘴角不停地流淌著鮮血,氣息越來越微弱,寧長老思忖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扒開他的嘴巴塞了進去,隨即將他翻轉過來,手抵後心,輸入一道真氣。

  「回元丹?」董長老等五人暗自咂舌,武長老微微點頭,似乎有一絲得意。

  山長老傻愣愣的一動不動,仇敵就在腳下,伸手就可以了卻心願,卻束手無策,而且眼睜睜看著寧長老給他療傷,不由悲憤不已,渾身顫抖,淚如泉湧,胸前一片濕潤。

  董長老扭頭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人心領神會,上前一點山長老的穴道,抱著他飄出大廳。

  寧長老眉頭緊皺,緩緩地說道:「他十天之內受過七次內傷,雖然曾經服藥調息,但是又連續長距離奔跑,以至於傷勢復發,越來越重……」

  武長老眼皮一跳,神色立即緊張起來,挽起禹谷子的左手,靜靜地把脈察看,很快就臉色大變,喃喃自語道:「經脈紊亂,丹田受到重創,五臟六肺俱裂……天啦,大出血,他完了……」

  寧長老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董長老,輕輕說道:「半個時辰前被擊中一掌,正中丹田,這是致命傷……」

  董長老慌忙辯解:「寧長老,當時情況特別緊急,他拚死反抗,並且想趁機逃跑,小侄害怕失去了唯一的線索,所以下手重了點,沒想到他還有內傷在身……」

  「不要怕,你只有功,沒有錯。」寧長老的聲音異常輕柔。

  「寧長老!」武長老與他對望了一眼,目光遲疑,似乎對自己的判斷信心不足:「還能堅持多長時間?三天?十天?一個月?」

  「不知道,也許只剩下幾個時辰。」寧長老神色凝重,也不敢肯定,搖頭說道:「他的功力極其深厚,更重要的是,意志極其堅強,遠超常人,若不是心中有一口氣支撐著,早就命喪於荒野。」

  「那您的回元丹?」武長老目不轉睛,露出罕見的期盼之色。

  寧長老搖了搖頭,臉色黯然:「傷勢太重,部分經脈已經斷裂,真氣無法正常運轉,我的丹藥與真氣只能延長一段時間,唉,也許除了續命丸,無藥可救。」

  武長老知道他的話有真有假,此傷確實只有續命丸才能痊癒,但還有一種辦法可以暫時穩住傷勢,那就是輸入大量真氣,不過,輸入者元氣大損,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在場的沒有人願意這麼幹。

  武長老精光一閃,下定了決心,沉聲說道:「寧長老,小弟要立即將他送往九羊城,如果能堅持到那裡,也許族長與劍長老會有辦法。」

  「也好!死馬當活馬醫,若是送到那裡,也許還有一線希望。」寧長老毫不猶豫地點頭贊同,緊接著吩咐道:「董長老、湖長老、田長老、丁長老,你們四人護送武長老。」

  四人彎腰拱手,異口同聲地說道:「小侄遵命!」

  寧長老滿臉寒霜,厲聲說道:「記住,事關重大,中途不得出現任何差錯。」說話間,眼冒金光,帶著一股濃濃的殺氣。

  四人心中一緊,神色凜然:「請寧長老放心,小侄等用自己的腦袋擔保,不惜一切代價保證武長老與禹谷子的安全。」

  「這就對了!」寧長老神情微緩,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對武長老說道:「其它事件你不要管,一路用真氣護著他的心脈就行,應該能順利到達九羊城。」

  武長老抱起禹谷子,起身說道:「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小弟現在就走。」

  寧長老想了想:「我送你們一段路程。」

  眾人均面露喜色,董長老四人首先飄然出廳,武長老與金長老緊跟其後。

  出島後向南急馳,武長老一臉嚴肅,右手放在禹谷子後心,不停地輸入真氣,金長老神態自若,雙眼微閉,神識擴展到極限。

  因為有金丹師護送,他們毫無顧忌的放開步伐,速度達到極限,風馳電掣,轉眼間就出了百草山,寧長老依然跟在後面。

  過了大半個時辰,寧長老忽然停下了腳步,輕笑道:「就送到這裡吧,嗯,你們加緊時間調息片刻。」

  五人都是氣喘噓噓,大汗淋漓,神情疲憊,董長老環顧四周,點頭說道:「這兒遠離百草山近千里,已經到了咱們大周的腹地,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武長老將禹谷子交給寧長老,深吸一口氣:「兩逆猖獗,無論何時何地,咱們都必須小心謹慎,來,大家休憩一會再走!」

  五人就地盤坐,服藥運氣,寧長老也坐在一旁,一面代替武長老輸入真氣,一面給他們護法。

  不多久,五人同時睜開眼睛,精神抖擻,功力完全恢復,武長老接過禹谷子,微微一笑:「寧長老,請回吧!」

  「一路順風!」寧長老瞥了他們一眼,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了金丹師,眾人均略顯緊張,份份抽出寶劍,董長老走在最前面,湖長老與田長老一左一右,丁長老在後警戒,他們將武長老團團包圍,相互之間只有十丈距離,速度也慢了許多。

  太陽漸漸西下,氣溫卻不見降低,似乎還越來越熱,不過,一路風平浪靜,沒有絲毫危險的跡象。

  一個時辰後,登上一座山頂,眼前出現一片大平原,一望無際,村莊、農田密佈,遠處隱見一條大河,對岸聳立著一座較大的城市,眾人都長舒一口氣,董長老大笑道:「虛驚一場,呵呵,兩逆現在自顧不暇,咱們又是臨時決定動身,即便是神仙也茫然不知。」

  「董長老說得對。」丁長老飄至懸崖邊,俯瞰山下的平原,點頭說道:「五個化丹後期在一起,即便是金丹師大感頭痛,嗯,咱們再辛苦兩個時辰,到了九羊城就絕對安全了。」

  「各位,我調息片刻。」武長老真氣消耗過大,臉色微白,將禹谷子遞給董長老:「辛苦一下。」

  「放心吧,交給我了!」董長老接過禹谷子,笑呵呵地說道:「各位長老,打起精神來,咱們……」剛一回頭,眼前閃過幾道金光,四周眾人已成無頭屍體,自己也突然失去了知覺。

  陳凡散去無影神覓,現出身形,輕哼一聲:「狡猾的老狐狸!」

  寧長老確實老奸巨猾,當時並沒有真正離去,而是悄悄地綴在後面,甚至於在百里之內來回搜索,陳凡跟蹤得特別辛苦,既不敢靠近太近,又擔心將目標跟丟,有幾次差點被他發現。

  首先察看禹谷子的傷勢,很快就大驚失色,新舊內傷同時發作,果然是渾身經脈斷裂、內臟破損,氣游一絲,隨時都會停止呼吸,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與黑皮當初的狀況基本相同。

  「續命草?用?還是不用?」陳凡眉頭緊皺,有些猶豫不決,他不是吝嗇,而是續命草非同尋常,百草堂眾人個個是煉術大師,一眼就能出它的來歷,也許會節外生枝,產生意外的風波。

  想了一會,輕歎道:「先帶回去再說,也許他們另有靈藥醫治。」迅速搜出五人的物品,一鼓腦的塞進懷裡,五把靈劍插入後背,緊接著抹去山上的痕跡,將屍體扔下山谷。

  服下一枚飛昇丹,陳凡左手托起禹谷子,輸入陰性真氣,體內運轉金液,雖說只剩下五成功力,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向思鄉谷狂奔而去。

  一路身形如電,快如流星,接近百草山時猛然停下了腳步,瞬間化著虛影飄出千米,閃進密林之中。

  片刻之後,寧長老出現在原地,眼中金光四射,好像一根根利箭掃過四周,神識所過之處,似乎撒下了一張天羅地網,世間萬物無可逃脫。

  因為靠得太近,陳凡收斂了全部氣息,一動也不敢動,每一道目光掃過,皮膚一陣生疼。

  寧長老靜立許久,他的感應極其靈敏,剛才已經察覺到有人存在,但他同樣對自己的神識充滿了信心,連續搜索幾遍都一無所獲,不由疑惑萬分:「難道有人能逃過我的耳目?不可能,除非他的功力比我還高……也不對,如果是這樣,他絕對不會逃竄……也許,是我的錯覺……也許,近幾天太緊張了,有些草木皆兵……」

  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直到太陽已經落山,寧長老長歎一口氣,搜索了最後一遍,搖了搖頭,轉身飄然而去。

  陳凡不敢大意,又等待了一刻鐘,察覺到他確實已經離去,慢慢地向北飄去,數十里之後,猛然加速奔向思鄉谷。

  剛入谷口,卻見力長老在山谷入口輪執,陳凡飛快地問道:「門主呢?」

  力長老看他神色有異、手抱一個血人,不禁怔了怔:「夏道友,你……」

  「閒話少說,快找百草門主。」陳凡焦急不已,匆匆說道:「救人要緊,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等會兒。」力長老迅速向西面的山洞奔去,陳凡更快,瞬間飄進議事堂,看到百草子正與樸長老等人說話,不顧他們驚訝的目光,將禹谷子塞入他的懷裡,急吼吼地說道:「救活他,我去調息一下。」話音未落,轉身而去。

  回到自己的山洞,陳凡關上大門,立即服下飛昇丹就地入定。

  兩次使用無影神覓,他的功力已經基本消耗殆盡,特別是近距離面對寧長老的搜索,為了不露出絲毫痕跡,使出了全部解數,寧長老離開時,他已經大汗淋漓,渾身疲憊不堪。

  醒來後功力盡復,精神煥發,陳凡思索片刻,掏出所有的戰利品,六瓶飛昇丹、十四瓶其它丹藥,以及九把靈劍,毫不遲疑地將飛昇丹收進懷裡,其餘的放在倉庫裡。

  打開洞門,發現天色已暗,當即來到祖師堂,百草子與十幾位長老盤坐在一起,禹谷子躺在地上,上面蓋著一件長袍,掀開一看,全身洗得乾乾淨淨,大部分地方包裹著繃帶,顯然外傷已經處理完畢,不過還是奄奄一息。

  「夏兄弟,請坐。」百草子打著招呼,但是愁眉苦臉,其他人也是如此。

  陳凡緊盯著他的眼睛,小聲問道:「有沒有救?」

  百草子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先歎息一聲,然後垂下眼皮,沉默不語。

  陳凡轉頭看著其他長老:金長老、慧長老、力長老、魚長老、樸長老……個個面色黯然,微微搖頭。

  力長老面色凝重:「夏道友,咱們給他服下幾枚靈藥,只能支撐三天三夜,但是他的傷無藥可治,除非用續命丸,可是……」

  「我知道。」陳凡目光炯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幾乎是一字一頓:「真的沒有其它辦法?」

  眾人同時搖頭,一聲不吭,百草子欲言又止,將頭稍稍偏向一邊,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異色。

  議事堂裡寂靜無聲,大家的心情好像都非常沉重,樸長老遲疑不決,最後還是咬牙問道:「夏道友,你從哪裡救出禹谷子?」

  「赤荒殿!」陳凡瞥了他一眼,抱起禹谷子大步而去,頭也不回地說道:「既然如此,不麻煩你們了,我自己想辦法。」眾人面面相覷,尷尬不已。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49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二節 續命丸(下)

  返回洞內,將禹谷子平躺在地毯上,陳凡盤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那蒼白的臉龐,陷入了沉思,腦海裡始終盤旋著三個字:「救?不救?」

  許久,陳凡終於抬起頭來,下定決心:「救,一定要將他救活,他算得上是一條好漢子,死了太可惜,而且桑公世家氣焰囂張,一統在即,唯一能夠牽制他們的只有兩殿。」

  桑公世家數百萬軍隊起初勢如破竹,深入敵境,圍困兩都,眼看勝利在望,連續猛攻數月卻毫無進展,各地的反抗也越演越烈,層出不窮,大軍疲於奔命,每天損兵折將,勝利的果實遙不可及,就連桑公千虹也束手無策。

  由此看來,兩殿雖說已經慘敗,勢力大衰,但是在北疆、西疆依然根深蒂固,潛力驚人,如果組織得當,很有可能將桑公世家拖入泥潭,也許數十年內無法停戰,到那時,即使平定了兩殿,桑公世家的實力也已經消耗殆盡,整個統治也將接近崩裂,也許正是他們的末日。

  禹谷子的身份非同一般,而且修為極高、足智多謀,可謂一呼百應,如果能保住他的性命,可以成為一股強大的反抗力量,也許是擊敗桑公世家的關鍵人物。

  決心已定,不再猶豫,陳凡解開他身上的繃帶,所有的地方都是傷痕纍纍,即有舊疤,也有新傷,一些疤痕長達三十多公分,還有些直徑達三、四公分,絕對是深入骨髓,令人觸目驚心,可見他參加的戰鬥不計其數,每一次都面對桑公世家大批高手圍攻。

  「唯一的麻煩就是時間太長了,唉,每次都要幾個月。」抱起赤裸的禹谷子,陳凡向靜室走去,剛走幾步,感到手心處的一塊疤痕比較堅硬,下意識地捏了捏,突然愣住了,連忙將此處翻過來察看。

  再仔細捏了一下,裡面好像有一塊什麼東西,思忖片刻,立即將他放在地上,取出斷劍小心翼翼地切開傷疤。

  果然不出所料,疤痕裡有一枚丹藥,外圍包裹著一層蠟衣,上面沾滿了鮮血,陳凡眼珠一轉,暗自想道:「既然暗藏在身體內,此藥肯定非同尋常,嗯,不知道是什麼寶貝。」

  剝開薄薄的蠟衣,一枚淡青色的丹藥出現在眼前,只有豌豆大小,晶瑩剔透,圓潤可人,好像是一塊極品寶玉,咋一聞沒有任何味道,時間一長就會有一股異香,淡淡的,沁人心脾,讓人頭清目明,心曠神怡。

  「這……這是......」陳凡心念急動,猛的恍然大悟,激動得差點蹦了起來:「續命丸,天啦,它是續命丸。」

  「沒想到,呵呵,救命藥就在自己身上。」陳凡很快就冷靜下來,產生了新的疑惑:「續命丸已經被赤荒買走了,他從哪裡搞來的?不會是搶的吧?難道......他就是為了搶續命丸而離開北疆?」

  「也許有一位重要人物生命危急而搶藥......也許是送藥給某人......」陳凡浮想連翩,喃喃自語道:「搶藥?送藥?也許是他自己備用......」

  忽然一拍腦袋,忍不住笑道:「何必鑽牛角尖?呵呵,等他醒來不就一清二楚了嗎?」立即將續命丸塞入他嘴裡。

  續命丸不愧是療傷至寶,禹谷子體內的傷勢迅速好轉,五臟六肺快速癒合,經脈自動連接,僅僅幾分鐘時間,他的呼吸已經轉而正常。

  陳凡心中大定,擠出他傷疤的積血,塗上外傷藥,然後將他抱進靜室,關上兩道大門後出洞。

  一輪碩大的圓盤掛在高空,數不盡的星星眨著眼睛,天際間一片蒼涼,彷彿披上了一件銀白的薄紗,整個山谷萬籟俱靜,微風習習,樹枝來回搖晃,盛夏的夜晚涼爽舒適,與白天炎熱形成鮮明的對比。

  緩緩地飄過密林,橫躺在小溪邊的巨石上,雙眼微閉,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只是傾聽流水孱孱,感受涼風拂過,享受著難得的清靜,渾身浸泡在月色之中,透著說不出的舒坦,白天的勞累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此刻,他的心頭一片寧靜,心神已經完全放開,與溪水共流,與樹枝共舞,與輕風共飄,與月光共灑天地,與四周的樹木同時呼吸,彷彿已經與大地共振,每一個細胞都在歡蹦亂跳。

  突然間,他眼皮微動,一條身影飄然而至,略一翻身,懶洋洋地說道:「草兄,今晚怎麼有閒暇?呵呵,來,躺一會兒!」

  草飛子面色還是稍稍憔悴,而且目光有異,他靜立片刻,默默地說道:「夏兄弟,他們正在開長老會,門主讓你入席。」

  「長老會?」陳凡輕笑道:「文山會海,你們百草堂的會議真不少。呵呵,你們的內部事務,小弟就不去也罷。」

  草飛子搖了搖頭,聲音放得很低:「門主特意邀請,你還是去吧。」

  「唉,既然如此,旁聽一會也行。」陳凡一躍而起,伸了伸懶腰,揮揮手,身形一閃,當先奔向山洞:「走,聽聽那些老傢伙的高論。」

  與半個月前幾乎一模一樣,議事堂裡座無虛席,五、六百人盤坐於地,所有的丹師和先天弟子都已經到場,不過,讓陳凡驚訝的是,這一次沒有起立、鼓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滿含怪異,甚至於還隱含一絲敵意,草大嫂等少數人有些憤怒。

  「夏道友,來,坐這兒。」百草子起身拱手,熱情洋溢,滿臉笑意,只是笑得頗不自然。

  陳凡盤坐在他身邊,一掃眾人,大廳內頓時鴉雀無聲,他擺手笑道:「你們繼續,在下洗耳恭聽。」

  百草子面色尷尬,喉節微微顫動,想了一會,吶吶地說道:「夏道友,不知今天出谷有何收穫?」

  陳凡怔了怔,隨即點點頭,開心地說道:「收穫很大,呵呵,幸虧及時出谷,碰巧探聽到赤荒殿的毒計,不然咱們都大禍臨頭,在下真想找你們商量如何應對。」

  百草子更是一愣,神情急切:「夏道友請講。」

  「好險啊!」陳凡輕歎一聲,開始講述白天的經歷,除了心道與無影神覓之外,基本上如實告之,最後說道:「桑公世家手段毒辣,在下雖然截殺了兩路信使,但是寧長老很快就會察覺,咱們必須想出應對方案,否則就措手不及。」

  眾人聽得心驚肉跳,臉色蒼白,百草子大驚失色,心神大亂,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夏道友,他們有金丹師,有數百高手、數十萬大軍,半個月內足以將此地變為荒漠,咱們該如何是好?」

  陳凡邊思索邊說:「大家不要驚慌,敵人雖然窮凶極惡,喪心病狂,但咱們已經提前獲悉了陰謀詭計,有矛必有盾,有水必有土,大家開動腦筋,集思廣益,肯定會想到破敵良策。」

  「對,夏道友言之有理。」百草子連連點頭,轉向眾人問道:「各位,為了咱們百草堂的安危,夏道友不辭辛苦,冒險打探敵情,現在一切都清楚了……嗯,如今形勢危急,哪位有退敵之策?」

  眾人的士氣一落千丈,對前途已經不抱希望,均低頭不語,議事堂裡的氣氛極其沉重、壓抑得讓人喘不過起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半晌,力長老抬頭說道:「門主,夏道友,外面布下了天羅地網,只要數十萬大軍一起出動,這裡的幻陣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即使豁出去與敵人拚命也無濟於事……如果沒有金丹師,咱們還能逃出一部分,現在是一個也跑不掉,只能在這裡等死。」

  眾人份份點頭贊同,目光黯然而絕望,金長老老淚縱橫,起身說道:「門主,力長老說的是事實,本以為有了幻陣能夠倖免於難,沒想到是空喜歡一場……蒼天啊,難道真的是天亡我百草堂?」

  所有人都流下來了眼淚,先是幾人忍不住哭出聲來,其餘人緊跟著放聲大哭,大廳中一片哀傷,讓人心酸不已。

  陳凡眉頭一皺,他沒想到百草堂眾人如此脆弱,敵人尚未進攻自己就陣腳大亂,完全喪失了理智,難道長期的安穩生活已經消磨了所有的銳氣?失去了最起碼的鬥志?

  「夏道友!」慧長老突然起身,大聲說道:「在下想問幾個問題,不知夏道友能否如實告之?」

  他的聲音極大,震動了整個議事堂,眾人停止了哭泣,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陳凡身上。

  陳凡心有疑惑,點點頭:「但問無妨!」

  慧長老略一拱手,目光凌厲:「那位寧長老真是金丹師?」

  陳凡訝道:「確實是金丹師,而且已經修至金丹中期。」

  慧長老繼續問道:「夏道友今天連斃九人,其中八名化丹後期,一名化丹中期?」

  陳凡心中一動,一字一頓地說道:「正是!」

  「各位,剛才都聽清楚了吧?」慧長老向四週一掃,又轉向陳凡,聲音變得異常陰冷:「夏道友,那麼在下有些不明白,你一個化丹後期,如何窺探金丹師?如何擊敗八位化丹後期?甚至於五名化丹後期在一起,你居然毫髮無損。哼,請夏道友向大家做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的話還沒講完,陳凡就憤怒到極點,渾身微微顫抖,好容易強行壓下怒火,閉上眼睛,勉勉強強聽到最後。

  慧長老得意洋洋地盯著陳凡,眾人也看著他的臉色,廳中依然是鴉雀無聲,不過,氣氛更加壓抑、更加詭異,湧動著一絲暗流。

  陳凡紋絲不動,眾人也一動不動,也許在等待他的回答,也許不敢聽到他的解釋。

  許久,許久,陳凡睜開眼睛,露出一絲微笑,不過是冷笑,瞥了瞥百草子,見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敢正視自己,再看看其他人,目光中有疑惑、有仇視、有害怕、有恐懼,唯獨沒有了信任、沒有了尊敬,心中不由一歎,緩緩地問道:「百草門主,各位,你們是審訊在下嗎?」

  「夏道友,請不要誤會!」百草子慌忙緩和氣氛,拱手說道:「幾位長老心有疑惑,只不過向夏道友核實一下,請夏道友息怒……」

  「門主!」慧長老輕喝道:「先祖遺訓,任何人都必須以本門的利益為重,如今百草堂已經到了滅亡的關頭,更不能將個人感情參入公務之中。」接著對陳凡說道:「夏道友,非常時期行非常事,你是一位隱世高人,應該能體諒咱們的心情,在下的要求很簡單,請夏道友在眾人面前說明一下自己的理由。」

  「體諒?哈哈……」陳凡放聲狂笑,笑聲滿含沖天的怒火,滿含無限悲憤,猛的站起身來,怒目而視,厲聲說道:「好一個先祖遺訓,好一個非常時期,好一個體諒,哼,很簡單?是嗎?慧長老,在下不屑與你說話,不屑與你同處一室,不屑與你同伍。」一指眾人,怒目而視:「還有你們,一群混蛋,都是扶不起的軟蛋,夏某瞎了眼,竟然異想天開救你們百草堂,哼,從現在開始,夏某與你們無關。」說著就大步向門外走去。

  「你……你……站住!」慧長老氣急敗壞,大喝道:「金長老、力長老、魚長老,快拿下!」

  陳凡瞥了瞥蠢蠢欲動的幾位長老,然後緊盯著慧長老,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敢……拿……我?」

  慧長老被他的眼神逼得連連後退,「騰」的一聲抽出寶劍,大吼道:「背叛百草堂就得死。」

  「找死!」陳凡緩緩地向他走去,一步一個腳印,眼中漸冒金光,迅速擴散到全身,彷彿成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金人。

  「金丹……天啦……他是金丹師……」所有人都頭暈目眩,緊接著驚駭失色,份份狂叫。

  慧長老嚇得渾身顫抖,「噹」的一聲,寶劍落在地上,自己也癱成一團泥,露出恐懼的目光,語無輪次:「你……你……金……金……丹……難……難……怪……怪……」

  陳凡冷哼一聲,大步跨過他的身體,金光漸漸減弱,到了門口時已經完全消失,隨即飄然而去。

  飄上谷西的山頂,陳凡凝視著皎潔的月亮,心如刀割,他沒想到百草堂居然眾人如此忘恩負義,傷疤未好就忘了疼,難怪空有強大的實力而偏居山野,八萬年也成不了氣候,更沒想到百草子居然如此軟弱,昏庸無能到如此程度,毫無主見,以前被百許子架空,現在明知道慧長老是一個卑鄙小人,還被他左右。

  也許他們已經安逸於平靜的生活,也許他們這一代從來沒經過大風大浪,唉,兩萬族人、上千修士、一百多丹師,竟然沒有一個明辨是非的人,甚至於連一點點理智都沒有,真讓人不可思議。

  「也許,我就不該救他們……也許,我不應該將秘訣交給他們……也許,我應該走了……」陳凡心中充滿了失望,充滿了後悔,還有一絲疼痛,百草子、草飛子,本來將他們看成生死之交,可是再深的友情也無濟於事,在他們的眼裡,百草堂重於一切,只要為了狹隘的門中利益,所有的情誼都化為烏有。

  陳凡喃喃自語道:「情義為何物?利益為何物?情義為重,還是利益為重?有人為友而赴死,信念堅如磐石,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不可動搖,這就是真正的生死只交。也有人為私利而捨棄情義,薄情寡義,平時是魚龍混雜、無法分辨,唉,為什麼總是患難才見真情、危難才見真義?」

  陳凡不由癡了,癡迷於悲憤,癡於傷心,癡於迷惘,他的心靈一片空洞,對身外之事渾然不顧。

  時間一點點過去,月亮漸漸西移,不知不覺中,天空漸漸泛白,東方隱現紅光,彩霞片片,而且越來越盛,燦爛而輝煌,耀眼而奪目,又是一個新的早晨,又是一個嶄新的一天。

  抖了抖身上的露珠,陳凡長歎一口氣,飄下山谷,忽然愣住了。

  整個谷底跪滿了人群,黑壓壓的一片,所有的修士都在,還有數千凡人,大部分是白髮蒼蒼的老人、身體瘦弱的婦女、尚未學步的嬰兒,他們都面向自己的山洞,一聲不吭,百草子與數十位長老跪在最前面。

  陳凡心中一歎,猶豫了片刻,瞥了他們一眼,自顧自的飄然進洞,立即關上洞門。

  揀起地上的長袍走進靜室,陳凡坐在禹谷子身邊,默默的凝視著,他氣息平穩,功夫恢復如初,所有的傷勢全部癒合,已經完全正常。

  不到半個時辰,禹谷子眼皮微動,猛的睜開眼睛,一躍而起,緊緊地盯著陳凡。連退數步,露出戒備的神情。

  陳凡笑道:「禹兄,恭喜,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禹谷子眼中一怔,忽然喜笑顏開:「原來是夏兄,咦,你怎麼……啊……」蹲下來緊捂著自己的下體,面紅耳赤。

  「給!」陳凡扔出長袍,扭過頭去,忍不住笑出聲來:「禹兄,不要害羞,只不過是坦誠相見罷了,下次有機會也讓你看看。」

  禹谷子匆忙穿好衣袍,神情激動,盤坐在他對面,拱手說道:「夏兄,在下還以為你……」

  「嘿嘿,以為我死了?」陳凡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充滿了笑意:「你是打不死的蟑螂,我也是如此,咱們都是命不該絕。呵呵,不會懷疑我已經投靠了赤荒殿了吧?」

  禹谷子的笑聲極為豪放:「夏兄開玩笑,咱們是同一類人,都是打不倒的硬漢子。哈哈,咱們確是有緣,兩次都被你所救,真是天意。」

  陳凡搖了搖頭:「這一次不是,是你自己救自己。」

  「自己救自己?」禹谷子眼珠一轉,豎起了大拇指:「夏兄,你真厲害,竟然連續命丸也能找到,呵呵,我自認為藏匿得極其隱蔽,沒有人能夠搜出來。」

  陳凡歪著腦袋,眨了眨眼睛:「我感到奇怪,一直想不通續命丸的來歷,偷的?搶的?不會吧?赤荒殿龍潭虎穴,即便是金丹師也是有進無出。」

  禹谷子學著他眨眨眼,神秘一笑:「不是偷,也不是搶,你猜猜?」

  「不是偷,也不是搶?」陳凡喃喃自語,靈光一閃,一拍腦袋:「我知道了,哈哈,藍荒殿以前買了很多,肯定有一些沒用完,呵呵,了不得,你們每人一枚,真正的救命藥。」

  「藍荒十萬年的積累,嘿嘿,有機會讓你見識,真正的大開眼界。」得意了一會,禹谷子忽然收起了笑容,臉色極為悲傷,低下腦袋,久久不語,流下了兩行淚水。

  陳凡知道他想起了往事,想起了那一場場殘酷的戰鬥,暗歎道:「昔日皇親國戚,堂堂藍荒殿長老,如今國破家亡,已經亡國奴,步步殺機、處處危險,亡命天下,朝不保夕。」

  禹谷子目光空洞,渾身瀰漫著無限的傷痛,聲音帶著哭腔:「咱們兩殿的兵馬雖然不多,但是戰鬥力極強,可是為什麼敗了?夏兄,你知道嗎?咱們不是輸在戰場上,而是中了桑公千虹的詭計。」

  「半年之前,靈山、陰山、鐵樹谷、寒冰谷、桃花谷找到咱們,說桑公世家即將對他們下毒手,他們只好前來投靠咱們,殿主相信了他們的話,並且委以重任,全部分配到前線大營,可是戰鬥力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五門卻同時發難,暗殺了咱們數百名丹師,就連兩位金丹師也被他們暗算,百萬大軍群龍無首,桑公世家趁機發起猛攻,所以咱們全線崩潰,一發不可收拾。」

  他嚎啕大哭道:「咱們是兵敗如山倒,一潰數千里,他們很快就包圍了王城,大部分領土已經淪陷,我帶領數萬殘兵逃到了鼎天山,被十萬大軍團團圍困,血戰二十七天才僥倖脫身,弟兄們卻一個個死在敵人的刀下。」

  「夏兄,桑公世家毫無人性,為了斬草除根,所過之處搶光、殺光、燒光,無數村莊、城鎮毀於一旦,不僅見人就殺,就連飛禽走獸也不放過,如今的北疆已是萬里無人煙,甚至於沒有一個活著的動物,只有滿地的血跡、遍野的屍體。」

  「王都雖然還沒有陷落,但我知道肯定是危在旦夕,那裡的百萬軍民早已彈盡糧絕,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天大的奇跡,聽說大家在啃著泥土、吃著冰塊上陣,可沒有一個貪生怕死,都決心與都城共存亡。」

  陳凡沉默許久,輕輕問道:「沒有回天之力了嗎?」

  禹谷子抹乾淚痕,抬頭看著陳凡,昂首挺胸,雙拳緊握,目光堅毅:「咱們有信心,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一定會打敗敵人,無論他是誰,無論有多麼強大,咱們絕不會屈服,絕不會放棄,只要咱們還剩一口氣,還有一個人,一定會堅持到底。」

  「我相信。」陳凡也是目光閃爍,使勁地點頭,沉聲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如此,可惜這裡沒有酒,否則一定要與禹兄喝個痛快。」

  「現在不喝。」禹谷子眉毛一揚,大手一揮,高聲說道:「留到我們勝利的那一天,咱們一起喝慶功酒。」豪情滿懷,聲音鏗鏹有力。

  「好!」陳凡被他的豪氣所感染,伸出右手緊握著他的手,來回搖晃幾下:「我絕對相信有這麼一天,而且不會太遠,我等著。」

  「好兄弟。」禹谷子也緊握著,流下了兩滴英雄淚。

  陳凡鬆開手,微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禹兄,擦乾眼淚吧。」

  禹谷子拭去淚珠,昂然說道:「大軍潰敗時我哭過,鼎天山突圍後我哭過,聽到王都被困我也哭過,今天是有生以來的第四次,從此以後,我不再有眼淚,祭典戰友的只有敵人的鮮血、敵人的腦袋,等到勝利之日再哭最後一次,將所有眼淚流光。」

  「好,好,好!」陳凡心中一陣激盪,久久不能平靜。

  禹谷子閉上班眼睛,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冷靜,睜眼看了看靜室,問道:「夏兄,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怎麼救出我的?已經過了多長時間?」

  「呵呵,不要急,讓我一個個的回答。」陳凡笑著將所有事件講述了一遍。

  禹谷子神色肅然,拱手說道:「夏兄,你我都不是俗人,感謝的話就不說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兄長,只是小弟朝不保夕,沒有時間陪伴你,也許很快就身首異處,但是,如果將來勝利了,小弟尚存於世,一定會放下一切身外之事,與兄長一起浪跡天涯、傲嘯風月。」

  陳凡鼻子發酸:「為兄等著你!」

  禹谷子「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急切地說道:「兄長,小弟有要事在身,必須立即出谷。」

  陳凡想了片刻,點頭說道:「好,為兄就不留你了,你等會兒。」出門走向倉庫。

  不一會兒,拿著兩把靈劍、三瓶飛昇丹、五瓶靈藥回到靜室,將這些交給禹谷子後說道:「禹弟,為兄送你一程。」

  禹谷子接過物品,心中十分驚訝,不過沒有多問,將丹藥收入懷中,靈劍背在身後,然後大步出門。

  洞外依然跪滿了人群,陳凡毫不理會,帶著禹谷子飄向谷外,走到出口時,突然聽道慧長老悲叫道:「夏前輩,一切罪過都由晚輩承擔,請您救救百草堂,晚輩給您贖罪了……啊……」緊接著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眾長老大哭道:「慧長老……」

  陳凡心裡抖動了一下,身形一滯,隨後與禹谷子飄然而去。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竭力向南狂奔,一口氣跑出一千多里,在一座山頂停下了腳步,禹谷子拱手說道:「兄長,小弟去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飄下山去。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51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三節 重返山谷(上、下)
  
  陳凡站在山頂,默默地注視著山腳,紋絲不動,禹谷子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很快就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禹谷子一路上始終是一聲不吭,只一個勁地向南狂奔,表情異常凝重,眼中流露出一絲緊張,顯然是心急如焚,無用置疑,他確實有要事在身,而且特別重大,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捨命前往。

  「他向南幹什麼?」

  陳凡雖然沒有出言詢問,可是心中非常疑惑,一個大大的問號始終在腦海裡盤旋。

  藍荒兵敗,國土淪陷,陽翟城破在即,可以說形勢危急到極點,正需要他拚死殺敵,牽制赤荒殿大軍,竭力解開王城之圍,他卻離開戰火份飛的北疆,孤身深入桑公世家的腹地,他到底想幹什麼?

  「難道,他想在桑公世家背後另開戰場?」

  也許吧,戰爭一直兩殿境內進行,若是將戰火燒到敵人腹地,憑借他化丹後期的修為,可以神出鬼沒、日行數千里,到處扇風點火,大肆破壞敵人的基礎設施,攪亂局勢,肯定會讓赤荒殿頭疼不已,也許將部分視線轉移到自己境內,甚至於從前線調集大批高手圍剿追捕。

  此招雖然毒辣,但是並不新鮮,按理說藍荒殿均非尋常之輩,應該早就想過,也許早就有大批高手潛伏於各處,不過,桑公千虹心思慎密,一向深謀遠慮,智商遠超常人,絕對早有防備,也許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也許其他人已經全部失敗。

  「難道他想暗殺某一個重要人物?」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出現,陳凡悚然一驚。

  暗殺誰?桑公千虹?劍長老?赤龍子?不,那是異想天開,即使是金丹師也不會成功,禹谷子有勇有謀,絕不會如此莽撞。

  那麼,他的目標是誰呢?此人的身份絕對非同小可,而且有能力扭轉局勢,難道是一位統兵將領?應該不會,戰爭進行到今天,桑公世家已經取得了壓倒性優勢,再厲害的將領也不能影響全局,除非桑公千虹自動下令停戰,其它任何手段都無濟於事,任何人都無法力挽狂瀾。

  陳凡浮想連翩,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糊塗,一片混亂,最後是一片空白,只剩下禹谷子臨走時的那一眼,目光極為複雜,好像是憂傷,是悲痛,又像隱含著決然之意,似乎還有一絲期盼,一絲神采,讓人既心酸又捉摸不定,無法判斷出真正的含義,也許什麼都有,也許一切都包括在其中。

  「也許他真的在昂然赴死,也許這是他最後的訣別,也許這是他最後的一眼。」

  不知不覺中,陳凡流下了兩行淚水,不由其來的,心中一陣絞痛,還有滿腹悵然,雖然只見過三次面、兩次短暫的交往,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相互之間並不瞭解,但這一次的印象極其深刻,似乎是英雄相惜。

  此時此刻,陳凡已經被他的豪氣、他的悲壯所感染,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每一個笑聲已經深深的銘記於心。

  「也許他是一個梟雄,也許他是一個英雄,也許他會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也許會震動天下,也許以極其悲壯的行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無論如何,他的意志堅如磐石,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英雄者,面對刀山火海依然永往直前,面對強敵依然毫不畏懼,可是自古以來,所有的英雄都與死亡緊緊聯繫在一起,大都是以悲劇收場。

  許久,陳凡心中還是一片惆悵,但慢慢化著深深的祝福,祝願他安然生還,祝福他勝利歸來,希望今後還有見面的機會,能夠同飲美酒,能夠共嘯風月。

  此時已經是正午,太陽掛在半空中,彷彿是一隻碩大的火球,噴薄出億萬縷炙熱的金光,整個世界似乎變成了一隻火爐,空氣好像在燃燒,陣陣熱浪席捲大地,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生靈都在呻吟。

  抹去臉頰的淚水,陳凡漸漸的平靜下來,緩緩地轉過頭來,環顧四周,南面是一塊較大的平原,腳下是一座千米高峰,身後群峰起伏,層層疊疊,山谷中鬱鬱蔥蔥,這裡就是厚土小有名氣的秦雲山脈,山南為秦雲平原。

  回望遙遠的北方,思鄉谷遠在千里之外,心情又變得一團糟糕,他不想再回到那傷心之地,不想回憶昨夜的一幕,不想再見到百草堂眾人。

  「也許,有些人就是天生軟弱,也許,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陳凡收回目光,長歎一聲,身形一閃,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幾分鐘之後,掠過密林上空,很快就找到一座小小的湖泊,清洗完手中的野鹿,在岸湖畔就地生起了篝火,開始燒烤野味。

  四周是茂密的參天大樹,頭頂樹蔭如蓋,遮擋住外界的陽光,一條小溪穿湖而過,岸邊綠草青青,確實是難得的納涼之處,微風吹過,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密林幽靜深遠,四周寂靜無聲,只聽到木柴在「叭叭」的脆響,黃燦燦的油脂流淌在火中,冒出陣陣輕煙,一股肉香瀰漫了整個湖畔。

  翻弄著橫竿,添加幾根樹枝,火苗竄高數尺,歡呼跳躍,陳凡的目光也隨之飄蕩,他心神不定,不知道什麼滋味,似乎什麼也沒想,又像所有的煩惱同時在腦海閃過,而且來回晃動,交叉重現,已經亂成一團麻,分不清,理還亂。

  「糟了!」一股焦糊味撲鼻而來,陳凡凝神一看,頓時大吃一驚,手中的鹿腿完全變成了木炭,黑糊糊糊的一片,不由搖頭苦笑:「這就是心不在焉的後果,唉,教訓啊!」深吸一口氣,強行平靜紊亂的心情,將另一隻鹿腿放在火中,專心致志的重新燒烤。

  吃飽喝足,陳凡橫躺在草地上,頭枕一根樹幹,瞇著眼睛,翹起了二郎腿,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慢慢的,心情逐漸好轉,所有不開心的事件全然拋開,全身心放鬆,悠然自得地享受飯後的閒暇,享受微風的吹拂。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進入了夢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笑得那麼燦爛,笑得那麼甜美,笑得那麼開心,如孩子一般眉飛色舞,好像夢到了人生中最得意的美事,遇到了最想見的人。

  也許正在做著美夢,夢到自己回到了地球,回到了自己的故鄉,看到了昔日的戰友,回到了自己的故居,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看到了自己的爺爺,依然是那麼蒼老,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雖然未曾見過一面,但一眼就明白了,毫不猶豫地投入了母親的懷抱,享受從未有過的溫馨。

  也許夢到了心中的她,仍然深深埋藏於心中,始終魂牽夢繞,夢見兩人提前兩年相遇相識,一起說說笑笑,一起遊逛商場,一起在公園散步,也許已經兩情相悅,也許正在熱戀之中,也許正在走向婚姻的殿堂。

  也許夢到了七位弟子、黑皮、飛鴻,所有的親人歡聚一堂,正在一起吃著熱騰騰的飯菜,一家人其樂融融,他像一位父親似的,目光慈祥,看著自己的孩子健康活潑,心中湧起了無限自豪。

  也許夢到了老瘋子,夢到了蒼山子,夢到了夏後子,三位師父依然健在,他們相聚在一起,歡天喜地,互道長短,同稱兄弟,一起暢飲美酒,一起交流道術,一起誇耀自己,一起傳授技藝。

  微笑漸漸地消失,眼角流下了兩滴淚珠,緩緩地流到嘴邊,滲透到嘴裡,雙唇顫抖幾下,似乎感到一絲苦澀,眉頭緊皺,鼻子微微抽動,滿臉悲苦。

  也許他正在做著噩夢,夢到了自己被虜到厚土,囚禁於蒼山門,夢到了陰陽頂,那九個太陽正無情燒烤著自己,很快就化成一股輕煙,隨風飄舞,夜間的嚴寒達到極致,渾身上下都凍成了冰塊,每一個細胞都化為冰雹,嚴寒消散,很快又化為一攤清水。

  也許夢到了百慧生,他渾身血淋淋的,在自己懷裡閉上了眼睛,也許夢到了魏目子,目光呆滯,憔悴不堪,夢到了百靈子,時而在祖師堂前跳舞,時而仰天狂吼,依然瘋瘋顛顛。

  也許夢到了白雲子、青雲子、藍雲子,夢到了桑公千虹、桑公千蓮,夢到了百許子、百草子、草飛子,夢到了成千上萬的修士,他們正在獰笑,張牙舞爪,凶神惡煞,面目可猙。

  也許夢到了禹谷子,敵人將他團團包圍,漫山遍野,劍氣縱橫,他正在與敵人拚殺,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渾身上下都是血流如柱,他猛的回頭,大喝道:「兄長,咱們來生再見!」然後轟然倒下。

  「啊!」陳凡突然驚醒,大叫一聲,「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緊接著又軟癱在地上,發覺自己渾身大汗淋漓,疲憊不堪,頭疼欲裂,氣喘噓噓,每一個地方都酸痛不已。

  「我這是怎麼啦?」陳凡大駭,想了片刻,所有的夢境好像被撕成無數個片段,模模糊糊,嗡嗡作響,感到心裡沉甸甸的,一片灰暗,前所未有的沮喪和低沉,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呆呆地躺了很久,緊盯著黑壓壓的樹頂,他喃喃自語道:「我不能這樣,我不能消沉下去,我還有弟子,還有黑皮,他們需要我,他們正等著我,我的心願未了,我的大仇未報,我死不瞑目。」

  忍著巨痛,強自翻身盤坐下來,等待心境慢慢的平息,然後服下兩枚飛昇丹,運氣調息。

  飛昇丹的藥力很快就被煉化,跟隨兩氣流轉於經脈,四周的天地元氣蜂擁而至,逐步轉化成自身真氣。

  第二天清晨,忽然睜開眼睛,他出定醒來了,真氣洶湧澎湃,渾身透著舒坦,精神煥發,神采奕奕,所有的不適、所有的負面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心的喜悅。

  一躍而起,深吸一口氣,涼爽而清新,腦袋極其清醒,一掃四周,薄霧依然在樹枝間繚繞,樹頂滴下點點露珠,伸手接了幾滴,舔一下甜美無比,不由開懷大笑:「一年之季在於春,一日之季在於晨,哈哈,好水,好天氣,好地方。」

  重新坐下來升起了篝火,揀起昨天剩下的鹿肉,一面烤肉,一面思忖今後的去向:「思鄉谷不能再回去了,嗯,應該到其它地方走一走,尋找桑公世家的弱點,桑公千虹儘管厲害,但是厚土面積太大,她很難完全控制,嗯,這一次要更狠一點,一定要讓她焦頭爛額,防不勝防。」

  「不過,他們的金丹師太可怕了,不僅功力深厚,還有靈劍增強幾倍的威力,即便是修為相等,我也遠不是對手,嗯,絕對要避開鋒芒,不能正面糾纏,否則很難脫身……呵呵,不著急,對了,先在這裡潛修幾天。」

  飯後,陳凡抹去所有的痕跡,奔出密林,很快就來到北面的一座山峰,在山腰開鑿了一座山洞,封閉洞口開始閉關。

  雖然有飛昇丹增進功力,但是金丹師的增長極其緩慢,短期內很難大幅度提升,所以他集中精力修習六藝,其中又以咒術為主。

  道門六藝,各有神通,陳凡已經學全大部分高級技藝,其中幻、符、咒三術失傳已久,厚土修士界已經無人精通,所以只能慢慢摸索,無師自通,感覺特別深奧,進展緩慢。

  《萬幻神術》修煉的時間最長,前三個境界基本完全領悟,遺憾的是,最後兩個境界不見蹤影,無法再深入研究,唯一的線索就是羅秀生,陳凡卻不可能開口詢問。

  近半個月來,因為百草堂供應了大量寶玉,《靈符九章》的進步神速,已經修至第二章,但是陳凡也有所悟,符術的修煉似乎與眾不同,只有經過大量實踐,經過無數次失敗、不停糾正才能加快進度,絕不能閉門造車,也許今後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此次閉關的目的很明確,重溫《千咒語》裡的一些手法,增強它們的威力,特別是無影神盾,以及另外幾個進攻性招數,它們在對敵中非常實用,一旦遇到桑公世家的金丹師,可以出奇制勝,彌補功力的不足,甚至於彌補沒有靈劍的缺憾。

  陳凡廢寢忘食,不知日月,將一切事件全然拋開,完全沉浸於咒術之中,沉浸於神奇莫測的世界。

  六天之後,厚厚的洞門突然「轟」的一聲巨響,瞬間粉身碎骨,陳凡隨之飄出山洞,身形閃至山頂,滿臉興奮,放聲大笑道:「原來如此,哈哈,成功了。」

  天際間風起雲湧,烏雲滾滾,殘月時隱時現,朦朦朧朧,三三兩兩的星星散落在天邊,屈指可數,昏暗無光,大地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一片蕭瑟,一片陰冷。

  陳凡心中卻異常亢奮,渾身洋溢著喜悅,臉上掛滿了笑容,此次閉關大獲成功,對咒術的領悟前進了一大步,僅僅對原有的手法稍作改動,威力就增加了兩、三成,看來咒術確實神奇,越是深入研究越覺奧秘無窮。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呵呵,真是好天氣,桑公千虹,爺爺我來了。」陳凡長笑一聲,身形飄舞,化著一縷輕煙消失在茫茫黑幕之中。

  一口氣連奔百里,很快就來到秦雲山脈的最南端,看著下面的秦雲平原,陳凡點點頭:「聽說秦雲平原是厚土的小糧倉,秦雲城有五、六十萬人口,而且距離北疆很近,應該是桑公世家的重要居點,呵呵,也許能碰到一條大魚。」

  慢悠悠地飄然下山,剛到山腰時突然停下了腳步,立即運起無影神覓,化著虛影連閃五、六十米,飄至山坡上的樹林裡。

  不一會兒,平原上飄來無數條黑影,迅速登上山頂,然後馬不停蹄地向北奔去,陳凡暗自心驚:「一個金丹初期,六個化丹、十一名煉丹、十五名實丹、二十六名虛丹,乖乖,這麼多高手,桑公世家肯定有什麼大行動。」

  「呵呵,原來是老朋友了。」那金丹師正是薛長老,一手拎著一隻長長的布袋,還有幾人曾經在靈芝島見過,陳凡心中一動,暗自盤算著:「沒想到他已經修成金丹,嗯,應該是剛剛服下金丹丸,修為尚淺,比我還差得很遠,是不是趁機將他剷除?嗯,有道理,絕不能養虎遺患,若是等到他功力日深,我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咦,袋裡好像是兩個人,對了,是俘虜,他們到底幹什麼勾當?哼,鬼鬼祟祟,一個也不能放過。」思忖間,陳凡遠遠地綴在後面。

  一行人的神色比較匆忙,竭盡全力狂奔,似乎不間歇地連趕了數千里,虛丹師和實丹師都是精疲力竭、大汗淋漓,化丹師與煉丹師也略顯疲態,只用那薛長老依然游刃有餘,拎著俘虜,悠然自得走在隊伍中間,神識擴展到極限,搜索可疑的動靜。

  三、四百里後,出了秦雲山脈,到達一片森林,虛丹師們終於支持不住了,渾身都被汗水濕透,腳步紊亂,跌跌蹌蹌,速度越來越慢,幾乎跌下樹頂,其中一位化丹師小聲說道:「薛長老,是否休息一會?他們已經到了極限,再強行支撐對今後的修行不利。」

  薛長老沉吟片刻,點頭說道:「也好,嗯,大家調息一刻鐘。」

  眾人如蒙大赦,份份落地盤坐成一圈,化丹師在外,虛丹師在裡,然後服藥調息,薛長老將手裡的布袋扔在地上,隨即在中間點起了篝火。

  陳凡大喜過望,悄無聲息地向薛長老逼近,到達十丈之內,猛的射出一枚玉符。

  薛長老靜靜地坐在火邊,眼中卻金光四射,全神戒備,突然扭過頭來,大喝道:「是誰?」話音剛落,一道青光悄然襲來,快如流星,氣勢洶洶。

  薛長老不愧是金丹師,反應極快,瞬間閃出數丈,背後的靈劍也騰空而起,青光卻緊追不捨,他怒吼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去!」劍尖大放光明,吐出一道劍氣直擊青光。

  「轟!」一聲雷鳴般的巨響,劍氣消失,靈劍蕩出數丈,暗淡無光,青光化著一股薄霧,瀰漫了方圓數丈,篝火熄滅,薛長老彷彿被一柄重椎擊中,胸口一悶,渾身一顫,連退數步,將身後的一名化丹師撞翻。

  玉符成功之後,陳凡再接再厲,同時發出一枚玉符、一道咒語,玉符擊向靈劍,咒語化著一道氣流,無影無形,直奔薛長老的下身,緊接著竭盡全力甩出短劍,化著一道紅光襲向他的胸膛。

  薛長老還沒緩過氣來,又感到有兩道勁氣接踵而至,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慌忙召喚靈劍,卻聽到空中傳來一聲巨響,靈劍似乎受到重創,已經失去了聯繫,頓時驚駭失色。

  說時遲,那時快,兩道勁氣瞬間即至,根本來不及躲避,薛長老怒目圓瞪,猛喝一聲:「狗賊,老子與你拼了!」轉眼間渾身金光四射,完全籠罩於金光之中,模模糊糊,身形化著虛影,在金光中飄舞。

  咒語化成的氣流與金光相撞,好像憑空炸響了一顆驚雷,又像是天崩地裂,發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巨響,爆出無數道火花,四周入定的幾人份份慘叫。

  氣流雖然消失,但威力奇大,薛長老立受重傷,渾身氣血翻湧,頭暈腦漲,大嘴一張,狂吐一口鮮血,金光迅速暗淡下來,身形也畢露無遺,忽覺胸口巨痛,低頭一看,短劍已經插入心口,只露出短短的劍柄。

  「薛長老,久違了!」陳凡散去無影神覓,出現站在他面前,笑容可掬。

  「你……你……」薛長老屹立不倒,滿嘴污血,顫抖著右手指著陳凡,臉無人色,肌肉不停地顫動,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

  「在下夏孤子,也叫華中生,與你們桑公世家交情頗深,呵呵,你應該聽說過吧?」陳凡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夏孤子?華中生?」薛長老目光迷糊,喃喃自語,突然狂吼道:「去死吧!」張嘴噴出一道血箭直擊陳凡面門,隨即奮起餘力,化著一道金光猛撲過去。

  「哈哈,好厲害!」陳凡閃出人群,順手抓起兩人扔過去,正好與薛長老撞擊在一起。

  「啊!啊!」隨著兩聲短促地慘叫,兩人飛向半空,血肉滿天飛舞,薛長老止不住身形,衝出五、六丈,「轟」的一聲,撞在一棵大樹上,渾身血流如柱,立即氣絕身亡。

  剛才的戰鬥驚心動魄,不過,從開始到結束只在一息之內完成,乾淨利落,令人眼花繚亂,入定的眾人全部被驚醒,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薛長老眨眼間就被敵人擊斃,頓時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凡一掃四周,笑嘻嘻地說道:「桑公世家的兔崽子,你們也上路吧!」眾人醒悟過來,驚恐萬分,齊刷刷地一躍而起,瘋狂的四處逃跑,其速度前所未有。

  「哈哈,晚了!」陳凡大笑著來回飄舞,滿天金光閃爍,眾人應聲而倒。

  看著滿地的屍體,陳凡心情舒暢之極,嘿嘿笑道:「桑公千虹,爺爺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呵呵,今天只是一個開始,咱們走著瞧!」

  毫不猶豫地逐一搜身,扒下幾件長袍,將所有物品紮成兩隻大包裹,總共五十六瓶飛昇丹、八十九瓶其他丹藥,七把靈劍、五十二把寶劍,陳凡喜氣洋洋,笑聲不斷:「嘿嘿,發財了,桑公千虹真不錯,這個運輸大隊長當得好,應有盡有,而且保質保量,供應及時。」

  一切收拾妥當,陳凡坐在篝火邊,將包裹放在地上,感到稍有疲倦,當即閉目調息。

  不一會兒,功力全部恢復,精神抖擻,陳凡重新點上火種,解開地上的兩隻布袋,笑嘻嘻地說道:「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也許是藍荒殿的重要人物,呵呵,遇到我算他們福星高照,命不該絕……」突然愣住了,張大嘴巴,盯著兩人的臉龐,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竟然都是熟人,一個是草重生,另一位是秦長老,白髮蒼蒼,已經修至化丹後期,陳凡在長老會上見過兩次。

  「他們已經逃跑了,怎麼會被赤荒殿抓住?」過了很久,陳凡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兩人全部抱出布袋。

  兩人臉色慘白,氣息微弱,內外傷都非常嚴重,外傷被草草包紮,內傷服過靈藥,傷勢已經穩定,沒有繼續惡化的跡象,衣服也整整齊齊,應該是桑公世家所為,不過,他們也被點上了穴道,完全處於昏迷狀態。

  「桑公世家要幹什麼?」陳凡眼珠一轉,一拍腦袋,恍然大悟:「人質!想用他們威脅百草堂。嘿嘿,桑公千虹果然厲害,若不是我機緣巧合,也許就會得逞。」接著目露殺氣,冷哼道:「別看那些老傢伙平時慷慨激昂,寧死不屈,其實都是軟骨頭,到了最後關頭肯定會屈膝求饒,也許,他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想拿我當做禮物獻給桑公世家,哼,一群小人,其心可誅!」

  看著地上的兩人,陳凡搖了搖頭,輕歎一聲:「草重生還有一份赤子之心,大丈夫恩怨分明,看在以前的緣分上,救他們一命吧!」隨手點上他們的穴道,卻見他們稍稍扭動了幾下,又毫無動靜。

  「咦,奇怪!」陳凡怔了怔,仔細察看他們的經脈,很快就發現是一種奇異的點穴方法,複雜得不可思議,而且不能強行衝穴,否則會越解越糟,立知是桑公世家的密法。

  「怎麼辦?」陳凡思索片刻,手抵草重生後心,輸入一小股真氣,慢慢地在經脈裡運行,摸索其中的奧秘。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陳凡才收回右手,歎道:「好傢伙,真厲害,又學了一招。」這是一種極其神奇的手法,只有金丹師才能使用,解起來更是繁瑣,而且極耗功力。

  天色微亮,陳凡鬆開草重生,抹去臉頰的汗珠,感到渾身一陣疲憊,連忙運氣調息。

  兩氣迅速運轉幾個大周天,功力恢復如初,陳凡知道此法的厲害,草重生還有一個多時辰才能醒來,繼續抱起秦長老解穴。

  經過剛才的實踐,手法越來越熟練,時間也大大縮短,解穴後長舒一口氣,發現草重生已經坐在一旁,正在用驚喜的目光看著自己,連忙說道:「不要急,我調息片刻。」

  又一次運轉真氣,幾分鐘後睜開眼睛,轉頭問道:「重賢侄,你們應該早就躲起來了,怎麼會被赤荒殿抓到?難道發生了什麼意外?」

  一聽此言,草重生淚流滿面,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夏師叔,流師叔死了、二師兄死了,三師兄也死了,嗚,他們都被赤荒點殺死了,只剩下小侄與秦長老兩人。」

  「什麼?」陳凡一驚,連忙問道:「你們共有三百多人,難道都死了?」

  「不是全部。」草重生抬起淚眼,哽咽道:「我們出發時兩人一組,約定在不同的地點匯合,然後組成十七個小隊,每隊二十多人,其中有兩名丹師,每個隊向不同的地方逃跑。」

  「我們這一隊由秦長老、流師叔帶領,出了百草山兩百里立即化裝成凡人,半個月後潛入五湖地區的仁河鎮,那裡的一個民居是我們的秘密居點,當時一個也不少,咱們閉門不出,完全隱匿形蹤。」

  「這大半年來一直安然無事,可是在一天晚上,赤荒殿大批高手突然出現,將民居團團包圍,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轉眼間就全軍覆沒,秦長老拼著重傷掩護小侄逃跑,被一位金丹師生擒,小侄僅僅跑出幾里也被抓住,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陳凡長歎一聲,掏出一丹藥遞過去:「事件已經發生了,人死更不能復生,幸運的是你和秦長老還活著,唉,其它事不要多想,服下調息吧,爭取早日恢復功力。」

  草重生接過丹藥,雙目赤紅,咬牙切齒道:「小侄心裡明白,沒有實力只能任人宰割,從現在起會刻苦修煉,將來一定要報仇血恨,親手殺了那些狗雜種。」說完後毫不猶豫地服藥入定。

  不多久,陳凡見他心神內斂,手抵後心輸入一道真氣,想了想,又將一枚丹藥塞入秦長老嘴裡,也輸入一道真氣,隨後閉上眼睛。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漸漸升起,緩緩地向西移動,密林中寂靜無聲,只有一群小鳥嘰嘰喳喳,飛來飛去,陳凡睜眼笑道:「守株待兔,確實是送上門的美食。」右手一揮,數十隻小鳥落滿一地。

  在附近的小溪清洗完畢,陳凡又生起了篝火,很快就肉香滿林,呵呵笑道:「秦長老、重賢侄,吃飯囉!」

  話音剛落,兩人幾乎同時睜開眼睛,秦長老驚訝萬份,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吶吶地說道:「這……這……我們得救了?」

  「那當然。」草重生的臉上還帶著淚珠,指著滿地的屍體,興奮地說道:「秦長老,我們得救了,是夏師叔救了我們,您看看,那些狗雜種都死了,小侄剛才看過,就連那個金丹師也在。」

  陳凡不顧秦長老驚駭的目光,分別遞過去一串鳥肉,含笑道:「餓了吧?來,先填填肚子,等會兒再說話。」

  「小侄真的餓壞了。」草重生接過來就啃,狼吞虎嚥,飢不擇食,秦長老遲疑了一下,起初細嚼慢咽,後來實在餓得難受,也就顧不上風度,埋頭大吃。

  一陣風捲殘雲,三人將所有鳥肉一掃而光,陳凡從屍體上撕下一塊袍布,擦去雙手和嘴邊的油污,轉頭說道:「秦長老,重賢侄,你們的傷勢已無大礙,功力也恢復了五、六成,估計幾天後就能痊癒,不知今後有何打算?」

  秦長老面色黯然,老淚縱橫,聲音略顯撕啞:「事到如今,在下也茫然不知,現在到處是赤荒殿的搜索隊,他們都是數十名丹師在一起,金丹師帶隊,無論是凡人界,還是荒山野嶺,無孔不入,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安全。」

  草重生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一片淒然,默默地說道:「夏師叔,咱們是有家不能歸,只能東躲西藏,也許很快就被發現,您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忽然抬起頭來,眼睛一亮,盯著陳凡說道:「夏師叔,要麼,咱們跟著您吧。」目光中充滿了期盼。

  陳凡一愣,秦長老瞪了他一眼,輕斥道:「重兒,不要胡鬧,夏道友已經救了咱們一命,豈能得寸進尺?況且咱們朝不保夕,不能連累別人。」

  「可是夏師叔不是外人。」草重生咬了咬嘴唇,怯生生的看著陳凡,小聲爭辯道:「夏師叔即然能幹掉那個金丹師,肯定也是金丹師,而且比那個傢伙還要厲害,只有跟著夏師叔才會安然無恙,否則躲不了三天就被抓住……夏師叔,您救救咱們吧!」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秦長老心中一動,瞥了瞥陳凡,欲言又止,最後低頭不語。

  陳凡沒想到他們竟然賴上了自己,聽到草重生的苦苦哀求,心中一軟,思忖片刻,點點頭:「既然如此,我給你們找個地方,不敢說絕對安全,但是普通金丹師很難發現,桑公世家也不會無限期的追捕,估計幾年後就會風平浪靜。」

  「真的?」草重生一下子高興起來,抹了抹眼淚說道:「秦長老,咱們在那兒躲藏十年八年,您老人家爭取修成金丹,小侄修至合氣境界,再出山時也不會害怕那些狗雜種。」

  秦長老長歎一聲,拱手說道:「夏道友大恩,在下無以為報,只能等到將來回到百草山,在下必定稟報門主,百草堂恩怨分明,必有重謝。」

  「恩怨分明?」陳凡暗自苦笑一聲,擺手說道:「重謝就免了吧,夏某不為別的,只是與重賢侄有緣罷了。」

  秦長老見他面色有異,以為是為了百許子的事,頓時尷尬不已。

  草重生高興了一會,緩緩地轉過頭,凝視著北方,語氣非常傷感:「不知道要躲多長時間,十年?二十年?唉,父親,母親,不知道你們怎麼樣了?百草山還好嗎?」

  秦長老垂淚搖頭,沉默不語,氣氛極為壓抑,大家的心裡都沉甸甸的。

  「夏師叔。」草重生猛的扭頭看著陳凡,哀求道:「小侄一去也許數十年,唯一擱不下的就是父母,希望夏師叔能經常去百草山看看他們,報一聲平安,讓二老放心。」

  陳凡面色猶豫,遲遲不語,草重生臉色大變,心中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聲音也變得異常顫抖:「夏師叔,您怎麼那?難道百草堂出事了?是不是二老已經不在了……」淚如雨下,趴在地上泣不成聲。

  秦長老渾身一震,在旁急切地問道:「夏道友,真的出事了?赤荒殿什麼時間下的毒手?門主怎麼那?兩萬族人在不在?」

  陳凡無言以對,將頭偏向一邊,閉上眼睛,輕輕說道:「他們現在不在百草山,雖然暫時安全,但是也快了……」

  兩人如遭雷擊,傻愣愣地坐著,紋絲不動,目光空洞,喃喃說道:「完了,百草堂完了……」

  不一會兒,草重生捂面大哭道:「我要去救我父親,我要救母親,死也要死在一起。」哭了許久,突然伏在陳凡面前,連磕響頭:「夏師叔,您是金丹師,只有您才能救出二老,小侄求求你,求您救救我他們吧,小侄給您當牛當馬。」

  「賢侄請起。」陳凡連忙將他扶起,他卻又伏地磕頭,哽咽道:「只要您不答應,小侄就不起來,一直到死為止。夏師叔,您大仁大義,是天下最好的人,一定會救他們的……」

  「重賢侄!」陳凡淚水縱橫,將他緊緊的擁入懷中,輕撫他的頭髮,淒然說道:「不要再磕了,為叔答應你就是。」

  草重生掙脫出懷抱,使勁點頭:「小侄知道您會救他們的,從此以後,您也是小侄的父親,小侄一定會好好孝敬您。」

  秦長老忽然也伏地而磕,恭恭敬敬的說道:「夏道友,在下也求你一件事。」

  陳凡點頭說道:「求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救,說吧,你想救誰?」

  秦長老神色肅然:「夏道友,在下知道救人不易,肯定是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所以一個也不救,但百草堂兩萬族人危在旦夕,在下不想獨自偷生,只想與他們一起共存亡,請夏道帶著在下一起去藏身之處。」

  陳凡心中一驚,為之動容,草重生渾身劇震,抹去所有的淚水,先看看秦長老,然後轉向陳凡:「夏師叔,小侄太自私了,也想錯了,二老與秦長老一樣,都是百草堂的忠貞弟子,決對不會獨自偷生,所以小侄也想前去抗敵,與二老死在一起。」

  陳凡見他氣質大變,昂首挺胸,目光閃爍著一絲神采,語氣鏗鏹有力,不再是剛才的哭哭啼啼,而是堅如磐石,信念不可動搖,不由心生喜悅。

  草重生見他沉吟不語,急道:「夏師叔,身為兒子當以孝為先,身為弟子當以忠以先,如今父母、師父,以及所有的親人都處於危難之中,小侄豈能心安?若是刻意逃避,無論什麼理由也難逃自責,應該說豬狗不如。」

  秦長老本想出言阻止,話到嘴邊又強行嚥下,只是默默地看著陳凡。

  陳凡靜靜的看著他們,兩雙眼睛充滿了期盼,充滿了決然,心中暗道:「百草堂兩萬眾人,也許只有這兩人算得上男子漢,唉,罷了,隨了他們的心願吧!」

  「秦長老,重賢侄!」陳凡肅然說道:「敵人有數十萬大軍、數百名丹師,其中有一個金丹師,我不是他的對手,也許還會有更多的高手,可以說九死一生,你們不要衝動,也許留下來更好,若是他們都犧牲了,可以為百草堂留下一條血脈。」

  兩人對望了一眼,挺起了胸膛,同時搖頭,秦長老說道:「夏道友,咱們十七組不會全軍覆沒,肯定有一半能夠活下來,這些血脈已經足矣,百草堂永遠不會滅亡。」

  陳凡點點頭:「既然如此,在下就答應你們。」

  兩人面露喜色,鄭重其事的拱手:「謝夏道友,夏師叔。」

  此時天色已晚,天上無月無日,烏雲蓋頂,山風四起,一片清涼,陳凡想著說道:「咱們先將屍體處理掉,不能留下絲毫痕跡。」

  「小事一樁,我來辦!」草重生一躍而起,迅速在地上挖了一個十米深的大坑,將所有屍體扔進去,最後鋪上一層泥土和落葉,來回踩了幾遍,回頭說道:「夏師叔,秦長老,您們看怎麼樣?可惜沒有化骨水,否則一個時辰之後全部化為清水。」

  「化骨水?」陳凡想起了金魚鎮外,凡武子使用了化骨水,逃離赤荒殿時桑公千蓮也用了一種藥水,不由暗笑:「以百草堂的煉術,煉製此藥易如反掌。」

  「夏師叔?」草重生見他似乎心不在焉,輕呼一聲。

  「哦,不好意思,剛才想起了一件事。」陳凡連忙回過神來,從包裹裡取出兩把靈劍:「你們每人一把,但是盡量不要動手,嗯,一路上收斂全部氣息,即便遇到危險也不能出聲。」

  兩人接過靈劍,連連點頭,陳凡背起包裹,一手抓住一個,輕喝道:「走!」

  這裡距離百草山只有五、六百里,陳凡速度不是很快,奔跑的同時將神識擴大到極限,小心翼翼的搜索四周的動靜。

  小半個時辰後,隱隱約約看到百草山,陳凡忽然停在一座低矮的小丘陵上,遠處出現一道長長的火龍,從東到西連綿不斷,一眼望不到頭,火光映紅了大片的森林,場面非常壯觀,更是殺氣騰騰,頓時大感不妙,喃喃自語道:「不好,他們真的調集了三十萬大軍,開始燒山毀林,這裡已經被團團包圍。」

  很顯然,不但有大軍,還有大批丹師,只要稍有異動,立即群起而攻之,陳凡想了想,瞥了瞥左右兩人,他們已經恢復了神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們都看到了吧?」陳凡苦笑道:「百草堂所有人都在包圍圈裡,雖然距離火龍還很遠,估計不出三天就會被發現,絕對是插翅難飛,現在去只是自投羅網,沒有任何意義。」

  兩人沉默片刻,秦長老長歎道:「夏道友,在下老矣,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重兒年幼,來日方長,你將他送走吧!」

  「不,重兒不走!」草重生一臉堅毅,目光炯炯,昂然說道:「重兒雖然年幼無知,但絕不會貪生怕死,如今唯一的願望就是與所有的親人在一起,生也好,死也罷,此生再無遺憾。」

  秦長老緊擁著他的肩膀,眼含淚花,哽咽道:「好孩子,你是咱們百草堂的好弟子,咱們都為你而驕傲。」

  「唉,既然如此,咱們走吧!」陳凡默默的點點頭,突然悚然一驚,抓住兩人的肩膀,輕呼道:「快收斂氣息。」身形閃出千米,化著一個虛影。

  幾秒鐘後,一條身影飄至原地,原來是寧長老,他剛才已經發現了陳凡的氣息,眼冒金光,一掃四周,冷笑道:「哼,看你往哪裡跑?」立即發出一聲長嘯,驚天動地,震動了方圓數十里,無數樹葉落滿一地,大片森林變得光禿禿的,陳凡體內氣血微顫,暗驚道:「金丹中期果然了得,也許劍長老已經修到後期,唉,若是他來了,估計無影神覓也無用武之地。」

  嘯聲過後,寧長老靜立不動,只是用神識搜索,仔仔細細,每一個角逐個過濾,連續數遍卻一無所獲,不禁疑惑萬分:「怪事,難道又是我搞錯了?不對,肯定有一位高手,而且是金丹師,嗯,也許有一種秘技能夠躲避神識的搜尋,也許他的覓術驚人,早已逃出搜尋範圍。」

  許久,寧長老依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彷彿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陳凡暗自著急:「難道要等到天亮?也許他已經起了疑心,按照桑公世家的慣例,寧可殺錯一千,不會放過一個,肯定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若是在這裡放火燒林,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又一條身影飄然而至,正是陳凡在祖師堂見過的山長老,他拱手說道:「寧長老,是否有敵情?」

  寧長老不答反問:「山長老,進展如何?」

  山長老恭恭敬敬地說道:「一切順利,明日午時,所有的道路全部完成。」

  「好!」寧長老滿意的點點頭,露出罕見的笑容:「幹得好,嗯,不知能否提前完成?」

  山長老一愣,吶吶地說道:「士兵們都是不分晝夜的趕工,疲憊不堪,而且白天太熱,近幾天已經死了一千多人,如果再加快進度,小侄擔心康總帥會……」

  「不要管他,一切都由我來承擔。」寧長老眉頭一揚,冷然說道:「老夫只要速度,只要抓到百草堂,即便死一百萬也值得。」

  「小侄明白!」山長老躬腰說道:「小侄這就去安排!」

  「慢!」寧長老仰望著天空,面色凝重,默默不語。

  山長老見他渾身隱現殺氣,嚇得低下頭來,戰戰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寧長老聲如蚊蠅,似乎在自言自語:「程長老已經到了,薛長老怎麼還沒到?難道他們出事了?應該不會吧?那麼強的實力天下可去,即便是紫光子來了也能逃出一、兩個,可是已經三天了,又是一件怪事……」

  山長老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些虛丹師功力較淺,也許因為他們耽擱了行程。」

  「只有這一種可能。」寧長老低頭看著他說道:「山長老,你進入化丹後期已有十年了吧?」

  山長老神色有異,小聲說道:「已有十年零八個月。」

  「嗯,功力也夠了!」寧長老若有所思,微微點頭:「柳長老很快就到,他帶來了一枚金丹丸,明天午時給你服用吧!」

  山長老狂喜,「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謝寧長老,小侄今後還是唯您馬首是瞻。」

  「不必如此,起來吧。」寧長老和顏悅色:「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福份,嗯,若是成了,咱們倆就是平起平坐,不分大小。」看了看四周,長歎一聲:「咱們走吧!」

  陳凡等了一刻鐘,確定兩人已經離開,悄然向北奔去,沒有金丹師在場,輕而易舉的穿過火龍,很快就進入思鄉谷幻陣。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51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四節 敢死隊(上)
  
  一進入陣內,陳凡就看到了百草子、金長老、魚長老與草飛子四人,他們站在幻陣邊緣觀察外面的動靜,個個愁眉苦臉,惶恐不安,見到陳凡後猛然一愣,緊接著欣喜若狂。

  陳凡停下了腳步,放下兩人,輕拍他們的後心,很快就心神回體,小聲說道:「到了!」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自顧自的向谷內奔去,留下面紅耳赤又驚訝萬分的四人。

  谷內燈火通明,滿地坐著百草堂的修士,估計所有人都在場,個個手執兵器,神情緊張,完全處於臨戰狀態,他們也是又驚又喜,眼睜睜地看著陳凡飄進山洞,尷尬不已。

  陳凡臨走時關上了洞門,進門後一掃洞內,所有物品依然如故,靜立片刻,緩緩地走到玉桌後,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懶洋洋地舒展一下四肢,雙眼微閉,認真考慮自己何去何從。

  數十萬大軍、數百名丹師將四周圍得水洩不通,無用置疑,這裡已經成為龍潭虎穴,百草堂眾人插翅難逃。

  包圍圈形成之前,丹師還有逃跑的可能,如今一切都晚了,有寧長老這樣的金丹師壓陣,即便是化丹後期也無路可逃,更何況,那位山長老明天也可能修成金丹。

  另外,薛長老即然能來,也許還有其他金丹師陸續趕到,陳凡懷疑那程長老和柳長老就是金丹師,否則寧長老不會將他們與薛長老相持並論。

  正面對抗是雞蛋碰石頭,找死,集體突圍是癡人做夢,成功率絕對為零,形勢險惡到極點,可以說是一場必敗之局,即便使用無影神覓,也只能救出寥寥幾人。

  如此可見,自己留在這兒並沒有多大作用,最多只能擾亂一下局面,拖延一點時間,多殺幾個人而已,根本無法扭轉乾坤,對大局於事無補,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更加重要的是,百草堂如此對待自己,都是一群忘恩負義、反覆無常、厚顏無恥的小人,值得自己拚命嗎?

  那麼,自己應該拋開一切,現在拔腿就走?

  理智告訴他,這是最明智的一條路,百草堂所有人已經與他無關,自己也已經仁至義盡,既設下了幻陣,又給了秘訣,還贈送了靈劍,以前的恩情全部還清,此時應該明哲保身,飄然遠去,讓他們自生自滅,生死自有天命,老天讓他們絕門,人力無法挽回。

  可是,他的內心非常複雜,就連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不由其來的一陣心顫,很難下此狠心。

  他知道,不是對百草堂有深厚的感情,不是對某個人有什麼承諾,更不是出於什麼道義,修士界門派之爭與他無關,三殿之間的戰爭也與他無關,即便是殺得血流成河、屍體遍野,所有的門派全部滅絕,一切都是狗咬狗罷了。

  自從人類產生以來、自從修士界在厚土出現,這樣的份爭、殺戮從來沒有停歇過,而且永遠也不會停止,所有的根緣都來自於私慾,來自於無窮的慾望,也許這就是人類的本性。

  陳凡的腦袋亂成一團麻,想了很久,猛的睜開眼睛,金光四射,咬牙說道:「十萬年來,修士界各門派起起滅滅,此乃天理循環,猶如大浪掏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百草堂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浪花罷了,世上沒有永恆的門派,就連三清四殿也不例外。哼,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毅然站起身來,開始整理行裝。

  很快就紮成兩隻包裹,一隻裝著丹藥,另一隻是數百塊寶玉和靈玉,又將輝長老的書籍全部燒燬,《玉經》放在桌上,算是物歸原主,唯一麻煩的就是數十把靈劍和寶劍,思索片刻,長歎道:「還是留給他們,盡最後一點心意吧。」

  收拾妥當,推開洞門,忽然愣住了,不禁苦笑道:「還是這一套,唉,他們確實已經走投無路,什麼招數也用上了。」

  谷底站滿了人群,前面百草子、長老,然後是修士,最後面是凡人,而且都是婦孺老人,數千雙眼睛緊盯著洞口,雖然鴉雀無聲,但是均淚流滿面,神色悲哀。

  陳凡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對他們毫不理睬,緩緩地飄向谷口。

  一路走過,眾人沒有哀求,而是默默地向兩邊後退,分開一個狹小的通道,

  「恭送夏前輩!」走到一半,百草子悲叫一聲,所有人齊刷刷地跪下,無數個顫抖的聲音同時叫道:「夏前輩走好!」

  陳凡置若罔聞,還是向前走去,到達谷口,揮揮手,谷門大開,頭也不回地飄然而去,隱隱聽到身後一片哀嚎,渾身微微一抖。

  不一會兒,突然停下了腳步,草重生站在幻陣最外層,他呆呆地盯著陳凡,神情憔悴,兩眼通紅,充滿了深深的絕望。

  陳凡心中一顫,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凝視著他的臉龐。

  兩人相互看著對方,均沉默不語,一片淒然。

  許久,陳凡輕輕說道:「重賢侄,為叔走了!」

  草重生臉色慘白,絕望之色更重,聲音極其撕啞:「真的沒希望了?」

  陳凡暗歎一聲,微微點頭:「你也看到了,敵人實力太強,誰也沒有回天之力,即使留下來也是獨木難支。」

  草重生全身劇烈顫抖,緊閉雙眼,「叭啦、叭啦」流下大滴的眼淚,很快就搖搖欲墜。

  陳凡靜立不動,無話可說,此時無論說什麼都是多餘。

  過了很長時間,草重生稍稍平靜,睜開眼睛,默默地說道:「夏師叔,百草堂對不住您,小侄對不住您,咱們所有人都欠您的,可惜再沒有機會報答您的恩德,只有期望真的有來世……」

  陳凡搖搖頭:「重賢侄,為叔從未想到過任何回報,過去的事休要再提。」

  「不,小侄要說。您大仁大義,寬宏大量,他們卻恩將仇報,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小侄深感羞恥,本無顏和您相見,可膚發受於父母、技藝授於恩師,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只好厚著臉皮求您,」草重生抬起頭來,滿臉倔強:「但不是為父母、師父而求,而是為了近兩萬凡人,他們是無辜的,特別是那些小孩,那麼天真無邪,那麼活潑可愛,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即將眼睜睜地死在敵人的屠刀下。」

  一口氣把話說完,草重生的胸膛劇烈跳動,好半天才恢復平靜,喃喃地說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一切都無可挽回,百草堂完了,大家都完了……」眼中已經無淚,只剩下一片空洞。

  陳凡將頭偏向一邊,不忍看到他的樣子。

  草重生緩緩地說道:「夏師叔,小侄知道事不可為,可實在是不甘心,還想盡最後的努力,希望夏師叔能留三天。」

  陳凡一愣,驚訝不已:「三天?為什麼?」

  「對,只需三天。」草重生咬咬嘴唇,想了一下,沉聲說道:「敵人距離此地尚遠,三天後才能到達這裡,若是想辦法調開他們,也許還有一線希望,一旦此計失敗,夏師叔可以在合圍之前離開險地,以您金丹師的修為輕而易舉。」

  陳凡依然默不出聲,既不答應,也不否定,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草重生抹去淚痕,聲音卻更加嘶啞:「夏師叔,您知道嗎?咱們都已經分配完毒藥,每人一份,只要敵人攻入思鄉谷,全族老少集體服毒自殺,百草堂沒有貪生怕死之輩,而且……」

  頓了頓,轉身讓開道路,咬牙說道:「您出幻陣之時,就是小侄的死期。」

  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陳凡的心也在顫抖,輕輕地閉上眼睛,暗自歎道:「難道就是我的剋星?難道我真的忍心看到那些婦孺老人死去?天啦,難道我還要與百草堂糾纏不清?」

  草重生死死地盯著他,緊張得渾身顫抖,甚至於不敢聽到他的答案。

  「唉,罷了!」陳凡連歎三聲,滿嘴苦澀:「你贏了,為叔就留三天。」說完轉身而去。

  草重生睜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等到陳凡消失在谷內,一下子軟癱在地上。

  眾人依然跪在原處,依然紋絲不動,依然鴉雀無聲,陳凡迅速閃進山洞,只留下一個聲音:「門主與各位長老過來。」大家先是一愣,轉而變得狂喜,百草子輕喝道:「大家安靜,各就各位,不要吵著了夏前輩。」

  陳凡將包裹放在地上,然後躺在太師椅上,心情還是一片昏亂,充滿了悔恨,苦笑連連:「我一向自負做事冷靜,從不拖泥帶水,沒想到還是心太軟,太優柔寡斷,太衝動了,唉,事以至此,盡力吧!」

  抬頭一看,百草堂所有長老都站在眼前,就連秦長老也來了,他們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頭不敢直視,戰戰兢兢,不由擺手說道:「都坐吧,咱們一起商量對敵量策。」

  百草子吶吶地說道:「夏前輩,咱們對不住您,請您……」

  「哼!」陳凡冷笑一聲,百草子連忙住嘴,眾人嚇得渾身一顫,頭一直低到胸口。

  「我留下來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那些無辜的孩子。」陳凡一掃大廳,目光有如實質,冷聲說道:「從現在起,你們不要再說什麼廢話,留著自己的力氣和敵人拚命吧!」

  百草子拱手說道:「夏前輩請放心,一切都聽從您的吩咐,只要能保全族人,咱們所有人都會拚死殺敵。」接著給眾人使了個眼色,大家面對陳凡席地而坐。

  陳凡想了想,首先問道:「有沒有地圖?必須要千里範圍,越詳細越好。」

  百草子連忙說道:「有,魚長老,你去倉庫取來。」

  「遵命!」魚長老向陳凡略一彎腰,起身而去。

  陳凡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形勢發展到今天,已經極其嚴峻,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嗯,唯一的辦法就是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在其它地方製造假象,讓他們疲於奔命,然後尋找機會逐個襲擊。」

  說到這兒頓了頓,瞥了他們一眼,接著說道:「不過,他們高手太多,敵我力量過於懸殊,而且那位寧長老也不是善於之輩,很有可能弄巧成拙,也許出擊的人馬會全軍覆沒。」

  百草子搖頭說道:「夏前輩,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守在這兒也是死,主動出擊還有一線希望,您下令吧!」

  陳凡微微點頭:「好,我需要幾支敢死隊,身帶毒藥,一旦無法脫身,立即自殺身亡,絕不能讓敵人抓一個活口……嗯,你們的御字訣和化字訣修習得如何?」

  百草子看了看其他人,小聲說道:「所有人都學全了御字九訣,但是各人功力深淺不一,進展也不相同,而且時間太短,許多奧秘尚未領悟,也許化丹師稍好一些。」語氣很不自信。

  陳凡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御字訣本就深奧難懂,每一訣都需要長時間修練、領悟,誰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個月內速成,這時魚長老回到廳內,手捧一個五米長的軸卷,恭恭敬敬地遞給陳凡。

  擺在桌面展開一看,此圖確實非常詳細,百草山一千五百里範圍內都畫得一清二楚,密密麻麻標著所有的山峰、森林、河流、小溪,尺寸也極其精確。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陳凡才收回目光,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有了此圖就好辦,四周有一些特殊地形,咱們可以設計幾套對敵方案,嗯,就是陷阱,最大限度的消滅敵人,若是損失太大,敵人也許會畏難而退,不過,咱們的損失也許更大。」心中卻是一歎:「也許他們更加瘋狂,甚至於狗急跳牆,將所有地方全部燒光……不,不會的,桑公千虹要的是煉術,絕對不會這麼幹。」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54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四節 敢死隊(中)
  
  眾人都抬起頭來,面露喜色,眼中出現一絲神采,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金長老拱了拱手,大聲說道:「夏前輩,咱們都不怕死,拼一個夠本,拼兩個是賺,即使是兩個對一個也合算,百草堂現有一百二十三名丹師、一千零六十七名弟子,最起碼能殺死他們幾百人,晚輩第一個報名參加敢死隊。」

  草飛子一直低著頭,不敢看著陳凡,此時昂首挺胸,緊跟著說道:「晚輩也參加敢死隊!」

  「晚輩也報名!」其他長老包括百草子也份份拱手,群情振奮,士氣大漲。

  陳凡一拍桌面,點頭說道:「好,不怕死就好辦……兩軍對壘,各顯其能,不擇手段,咱們兵力不足、實力不如人,只好採取以命換命的方法,雖然損失較大,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嗯,敢死隊不是一次投入,而是分批出發,現在暫時組織兩隊,每隊六人,全部是化丹師,百草門主,具體人選由你敲定。」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百草子身上,充滿了期望。

  「遵命!」百草子凝視著眾人,猶豫不決。

  金長老連忙起身,走到他面前,哀求道:「門主,我是第一個報名,而且是化丹後期,讓我去吧!」

  陳凡見其他人也蠢蠢欲動,輕咳一聲:「各位,不要爭,保持安靜,百草門主自有主張,一切聽從指揮。」

  百草子想了一會,開始點名:「金長老、塵長老、留長老、胡長老、京長老、羅長老,你們六人為一隊,魚長老、潭長老、力長老、午長老、程長老、黃長老,你們為第二隊。」

  點到名的十二人興高采烈,其餘幾人垂頭喪氣,陳凡說道:「各位不要著急,從現在起,你們抓緊時間修習御器之術,隨時準備出擊。門主,上次我交給你的五人劍陣,大家應該都熟悉了吧?」

  百草子點點頭:「所有的修士全部傳授了,基本上能夠熟練運用,不過,有一些地方太過深奧,還望前輩點撥。」

  「有什麼地方不理解,但說無妨。」

  五人劍陣是蒼山陣的翻版,蒼山陣又脫胎於上清宮九星陣,只不過人數較少,陳凡又加入了一些幻陣的技巧,威力不減反增,若是再配合玉符,五位化丹後期可以和金丹初期對抗數十招。

  但是越是深奧的陣法,需要領悟、磨合的時間越長,百草堂眾人僅僅修習了大半個月,修為較高的丹師只領悟了一半,其餘弟子更是無法上陣。

  整整花了一個時辰,陳凡才將劍陣解釋清楚,各位長老聽得如癡如醉,佩服得五體投地,金長老信心倍增:「夏前輩,有了此陣,咱們五人可以對抗十名化丹師,勝算大增。」

  陳凡搖了搖頭,面色凝重:「各位不要太樂觀,咱們有劍陣,但是敵人也有靈劍,可以增加三、四倍威力,所以一定要出奇制勝,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最好讓靈劍的威力無法發揮……但是,各位也不要悲觀,咱們還有玉符,若是運用得當,相當於多了幾把寶劍。」接著傳授玉符的使用方法。

  玉符製作非常艱難,使用起來也不容易,除了一些手法技巧,還需要相應的功力,威力越大,需要的真氣越多,煉氣士基本上無法使用。

  廳內尚存一千多枚成品,共有三十多種,陳凡拿起實物逐一解釋,直到他們全部理解。

  長老們興奮地比劃著手裡的玉符,陳凡卻感到一絲疲倦,躺在太師椅上,雙眼微閉,連運幾個大周天,很快就精神抖擻。

  百草子瞥了瞥陳凡,小聲說道:「夏前輩,天色已晚,您先休息吧,咱們明天再……」

  陳凡睜開眼睛,點頭說道:「今天到此為止,大家回去抓緊時間練習,劍陣和玉符很快就會用上,準備越是充分,咱們的勝面越大。百草門主,這裡有幾十把寶劍,你拿去分了吧。」

  看著空蕩蕩的大廳,陳凡長歎一口氣,目前的形勢非常明朗,只要稍加分析就會知道,桑公世家的實力太強,無論怎麼努力,也擺脫不了失敗的命運,除非出現天大的奇跡。

  答應草重生的哀求,陳凡雖然有些衝動,但內心中也有兩重考慮:其一,桑公世家既然對百草堂志在必得,肯定是急需煉術,而且關係極其重大,也許正在實施什麼重大計劃,決不能讓他們得逞,若是事不可為,只有毀滅百草堂。

  其二,以他金丹師的修為,還有無影神覓,一旦情況危急,即便遇到寧長老,只要不正面對抗,隨時都可以逃跑,肯定不會和百草堂一起陪葬。

  想到這兒,陳凡暗自冷笑:「平心而論,百草堂的實力並不算太弱,若是使用得當,完全可以消滅桑公世家部分丹師,哼,以前是孤身一人,現在手裡有上百名丹師,一定要狠狠地打疼桑公千虹。」

  「夏師叔,您吃飯吧!」草重生捧著一隻托盤走進大廳,將飯菜輕輕地擺放在桌面,怯生生的看了陳凡一眼,小心翼翼地轉身而出。

  看著他的背影,陳凡搖了搖頭,心情一陣煩躁,想起了兩人相識的經過,從翠雲山一直到百草山,歡聲笑語,親密無間,那笑聲猶在耳旁繚繞,那場面依然歷歷在目,可如今卻隔著一條鴻溝,再也找不回一絲感覺,也許人生就是如此無奈。

  草草吃完飯,陳凡略一思索,點頭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嗯,應該探一探敵情,弄清敵人的佈置,否則要吃大虧。」立即起身出門。

  百草子正帶著一位虛丹師在谷口輪執,見到陳凡連忙拱手:「夏前輩!」

  陳凡微一點頭:「陣外有何動靜?」

  百草子面帶憂色:「經常有敵人穿過幻陣,一般白天有五批,晚上三批,每次都有十五、六人,基本上全是化丹師,他們的警惕性很高,咱們怕露出破綻,只敢留兩人輪執,有一次距離他們不到兩丈遠,差點撞在一起。」

  「不要擔心,只要不出通道,敵人肯定無法察覺到你們。」陳凡想了一下,小聲說道:「通知敢死隊進入戒備狀態,讓他們在這裡等候,隨時準備出發,對,兩隊都來,每人帶十枚玉符,一把靈劍、一把寶劍,最好穿黑衣黑褲,戴上頭罩。」

  百草子異常興奮:「前輩,現在就動手?」

  「等我回來再說!」話音剛落,陳凡已經飄出陣外。

  此時已是深更半夜,天上無星無月,大地一片漆黑,遼闊的森林陰暗而幽靜,隱隱看到極遠處有一條明亮的光線,一眼望不到東西兩頭,在黑幕中尤其醒目,那就是數十萬大軍砍樹的現場。

  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運起無影神覓,化著一個虛影,以最快的速度向南飄去。

  百十里路瞬間即至,陳凡停在十里之外,仔細觀察整個現場,不由呻吟道:「囚籠,這是囚籠政策,這兒已經成為一隻巨大的囚籠。」

  前面出現了一條筆直的大道,寬達五、六千米,而且在向北迅速延伸,無數士兵排成一條長龍,三人一組,每組相隔五、六米,他們都赤裸著上身,幹得熱火朝天,三把大斧連揮幾下,一棵大樹很快就應聲而倒,另外幾名士兵迅速將樹幹拖走。

  道路兩側插滿了三丈高的火把,形成一個碩大的火龍,數不盡的火焰在風中飄舞,同時發出「呼呼」的輕響,整個現場燈火通明,壯觀之極。

  監工的軍官都是煉氣士,每隔二十里就有五名丹師,他們隱藏在密林裡,化丹師領隊,其餘的為煉丹師和實丹師,一旦有某個地方出現異常情況,立即從四面八方趕來救援。

  接著向東奔跑,陳凡越看越是心驚,敵人肯定是從四周同時進行,逐步向裡面匯合,以這樣的速度,每天能推進三十多里,不消三、四天就能到達幻陣。

  過了七、八十里,看到東面的火龍,整個現場一模一樣,沿著大道的邊緣繼續向北,走到一半時放慢了腳步,暗自叫道:「果然不出所料,又一個金丹初期。」

  十多里之外有一個大漢,他身材極其魁梧,虎背熊腰,如同一座鐵塔似的站在樹頂,他身穿一身藍袍,輕風吹過,大塊的肌肉隱隱若現,左手執一根三丈長、胳膊粗的鐵棍,臉上長滿了鋼針般的鬍鬚,臉龐漆黑,兩眼睜得像銅鈴般大小,不怒自威,渾身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殺氣,一看就讓人心顫膽寒。

  「好一員猛將!」陳凡心中讚道,他見過很多高手,就數此人的殺氣最重,估計是殺人太多,彷彿已經化著實質性的氣體,即便修成金丹也無法收斂,也許他引以為榮,根本就不想收斂。

  陳凡估算此人的功力比自己稍差一些,但戰鬥力極強,真正打起來勝負難測,頓時大感頭疼:「這種人最可怕,不僅經驗極其豐富,而且悍不畏死,很難對付……咦,乖乖,又是一個金丹初期。」

  北面飄來一條身影,拱手說道:「程長老,有何動靜?」

  程長老儘管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大得驚人:「流長老,這裡一切正常,他***,那些王八蛋到底躲在哪裡?老子覺得他們絕不會在裡面。」一揮鐵棍,冷笑道:「寧長老腦袋有病,哼,如果真的是那樣話,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一個個猖狂逃竄。」

  聽到他滿嘴髒話,流長老苦笑一聲,連連搖頭:「程長老,你的脾氣太爆燥了,幸虧沒有外人,若是傳入寧長老耳裡,肯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算個球,哼,三房雖然人多勢眾,咱們五房也不比他差。」程長老濃眉一揚,神色傲然,不屑一顧:「老子為家族出身入死,走遍天下,殺人無數,他呢?哼,成天躲在家裡指手畫腳,發號施令,老子想不通,族長和劍長老憑什麼看中他?現在看來,只是紙上談兵罷了,這次找不到百草堂,老子看他怎麼收場。」

  流長老輕歎一聲,飄到他面前,小聲說道:「程長老,別說了,大家都知道你功勳卓著,是咱們桑公世家第一猛將,嘿嘿,既然族長有令,咱們就委屈幾天……對了,那個山長老是那一房?」

  「山長老?」程長老愣了一會,恍然大悟道:「就是那個桑公山?哼,那傢伙也是三房,老子一見他就來氣,賊眉鼠眼,成天吹牛拍馬,對寧長老點頭哈腰,乖得像龜孫子一樣,哪裡像一個堂堂的化丹師?丟人現眼!」

  「難怪!」流長老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那傢伙怎麼那?」程長老奇道:「得罪你了?不會吧?雖說有寧長老撐腰,但是也不敢惹上咱們。」

  流長老輕笑道:「臨行前,族長賜了一枚金丹丸,讓寧長老選擇一名化丹後期服用,他已經內定了山長老,我見此人功力足夠,當即就同意了,沒想到有如此淵源。」

  「王八蛋,呸!」程長老怒目圓瞪,吐出一口濃痰,擊中數丈外的一棵大樹,一直穿透樹幹,他氣恨恨地說道:「這裡二十多名化丹後期,大部分都可以服用,其中就有三個是五房的人,憑什麼一定給那龜孫子,他在假公濟私,老子不服。」想了想,猛的大吼道:「不行,三房已經有五名金丹師,絕對不能再增加了,老子現在就和他討個說法。」不由分說地向西奔去,遠處傳來他的聲音:「流長老,幫我盯著點兒。」

  「放心吧!」流長老眼珠微轉,臉色忽變,冷笑道:「三房?五房?哼,都不是好東西,上次聯手欺負咱們十六房,現在讓你們狗咬狗,我等著看好戲。」隨即轉身向北。

  「桑公世家由十八姓組成,也不是鐵板一塊,」陳凡暗笑一聲,思忖道:「機會來了,呵呵,該讓敢死隊發揮作用了。」悄然返回思鄉谷。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55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四節 敢死隊(下)
  
  百草堂所有的長老都在幻陣內等候,看到陳凡飄然而入,驚喜不已,百草子最為急促,連連問道:「夏前輩?怎麼樣?現在就走?」

  「不要急,我調息一會。」陳凡擺了擺手,立即閉上眼睛,靜立不動,連運幾個大周天,剛才使用了大半個時辰無影神覓,耗去了一部分功力,馬上就要面臨著激烈的戰鬥,不能有半點疏忽大意。

  一刻鐘後,陳凡睜開眼睛,功力全部恢復,神清氣爽,精神極其保滿,全身調整到最佳狀態。

  兩隊十二人從頭到腳都是一片漆黑,一副夜行人打扮,只露出了一雙眼睛,精光閃爍,既緊張又興奮,不由輕笑一聲,大喝道:「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眾人聲音宏亮,躍躍欲試,甚至激動得有些顫抖。

  金長老晃晃手中的寶劍,喜笑顏開:「咱們每人多帶了五枚玉符,一瓶化骨水。嘿嘿,今天是個好天氣,正適合大開殺戒。」

  陳凡臉色一沉:「你們功力太淺,只能帶十枚,其餘的全部留下。」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吭聲,乖乖的將多餘的玉符交給百草子。

  「給我一些。」陳凡將十幾枚玉符納入兩袖,一掃四周,緩緩地說道:「今天是你們的第一戰,所有的族人都在看著你們,關係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知道了嗎?」

  「明白!」眾人神色一凜。

  「好!」陳凡一臉凝重,鄭重其事地宣佈:「咱們的對手非常厲害,他是一名金丹師。」

  「金丹師?」眾人大吃一驚,在他們的眼裡,金丹師絕對高不可攀,沒想到第一次出戰就啃硬骨頭。

  「不要擔心。」陳凡目光炯炯,沉聲說道:「我來對付他,你們擋住援兵就行,無論有多少敵人,必須堅持一刻鐘時間。」緊接著講解整個行動計劃。

  眾人信心大增,使勁點頭,金長老說道:「請夏前輩放心,咱們決不會讓一個敵人靠近戰場。」

  「我相信你們!」陳凡深深的看了眾人一眼,嚴肅地說道:「我最後強調三點:其一是冷靜,冷靜、冷靜、再冷靜,千萬不要緊張:其二是下手要狠,對付任何敵人都要全力以赴,一擊必中,乾淨利落,不能拖泥帶水,不能讓他有喘息的機會,更不能讓他發出警報,其三,千萬不能衝動,更不能亂了陣腳,只要發揮出劍陣的威力,再多的敵人也無法衝破封鎖線,金長老、魚長老,你們是領隊,切記『膽大心細』四個字,最好先打掉敵人的靈劍……嗯,廢話少說,出發!」

  出了幻陣,陳凡帶領眾人向北奔去,速度放得較慢,神識隨之擴大到極限,搜索四周的動靜。

  很顯然,每一個方向都有一名金丹師壓陣,四面遙相呼應,一旦出現險情,可以相互支援,此時程長老與寧長老都不在,那位流長老功力最低,又是孤立無援,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正好集中力量趁機幹掉他。

  天時地利皆全,陳凡卻沒有完全放心,這十二人雖說都是化丹師,但百草堂承平已久,他們沒有任何戰鬥經驗,真正打起來也許會手忙腳亂,如果讓敵人發出警報,其他金丹師肯定會迅速趕到,形勢立馬急轉直下,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五、六十里之後,陳凡傳音大家按計行事,自己化著一個虛影繼續向北,十二人閃進密林之中。

  不多久,陳凡在西北方向找到了流長老的蹤影,放慢腳步悄悄地飄近。

  流長老身邊還有三名化丹師、五名煉丹師,他們正在討論著什麼。

  一位化丹師說道:「流長老,大家同是化丹師,但各房待遇不同,三房足有十九人,個個趾高氣揚,指手畫腳,除了九房之外,小侄等受的委曲最多。」

  「就是,恆長老說得對!」另一人滿臉氣憤,咬牙切齒地說道:「流長老,小侄修為雖淺,但也是一個堂堂的煉丹師,他們三房太過霸道,就連實丹、虛丹也是眼高於天,依仗寧長老撐腰,成天吆三喝四,根本不把其他幾房放下眼裡,咱們是敢怒而不敢言。」

  「流長老,大家所說句句屬實。」站在最後面的一人揮拳亂舞,氣恨恨地說道:「按照規定,這個月應該發一瓶飛昇丹,可是寧長老借口丹藥不足,只給了半瓶,哼,小侄卻發現,他們三房每人一瓶,九房更慘,只有十枚,厚此薄彼,豈能服眾?」

  「對!」眾人連連點頭,異口同聲的說道:「請流長老給我們做主。」

  流長老一聲不吭,手捋山羊鬍,不住地含笑點頭,見大家群情激昂,擺了擺手,輕咳一聲,眾人全部打住,齊刷刷地盯著他。

  「各位賢侄,老夫知道你們受盡了委曲,嘿嘿,不要著急,再忍耐一段時間,很快就有變化。」流長老陰陰一笑,逐次看了看眾人,輕聲說道:「近年來,三房的氣焰太過囂張,已經引起了眾怒,不僅是咱們不滿,其它幾房,包括二房、五房、七房,以及實力較小的九房、十房、十六房,哼,一個個恨之入骨。」

  此言一出,眾人興奮不已,恆長老比較冷靜,吶吶地說道:「可是,族長和劍長老卻一直偏袒三房,特別是寧長老,咱們再鬧也沒用。」

  「桀桀!」流長老得意洋洋,搖頭晃腦:「咱們不出頭,只要在背後扇風點火就行,呵呵,放心吧,眾怒之下,就連族長、劍長老也不會等閒視之,到時候咱們出來收拾殘局,重新提出分家,各房長老只管自己的弟子,呵呵,只要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族長肯定會慎重考慮的。」

  「真的?」眾人精神大振,歡天喜地:「太好了,您老人家最愛護咱們晚輩,哈哈,今後都跟著您,再也不受那些窩曩氣。」

  流長老神秘地說道:「你們知道金丹丸嗎?」

  恆長老臉色黯然,歎息一聲:「小侄知道您帶了一枚,寧長老卻給了山長老,唉,這樣的好事肯定輪不到咱們,小侄也不敢有非份之想。」

  「不一定!你也是化丹後期,功力不比山長老差。」流長老手捻短鬚,搖頭笑道:「為了這枚金丹丸,程長老正找寧長老拚命,也許已經打得頭破血流,呵呵,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打起來了?」恆長老怔了怔,很快就恍然大悟,大喜過望,拱手說道:「小侄明白,謝流長老指點。」

  流長老盯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說道:「恆賢侄,金丹丸異常霸道,即便有老夫護法,成功者也不過一、二,禍福難測,你自己要考慮清楚。」

  恆長老毅然點頭:「小侄明白其中的風險,心裡早有準備,而且對自己的情況心肚自明,十年之內,即使不服用金丹丸,也會自爆身亡,所以必須搏一搏。」

  「既然如此,老夫就提前祝你成功。」流長老露出一絲笑容,轉而對另外兩個化丹師說道:「京長老、於長老,你們一起去,人多好說話,可以一唱一合……嗯,記住,話要說得漂亮一點,你們都是聰明人,就不要老夫教了。」

  「事不疑遲,小侄等現在就走!」三人略一抱拳,飄然而去。

  瞥了瞥餘下的五名煉丹師,流長老擺手說道:「不要羨慕別人,只要你們達到化丹後期,老夫都會一一成全,咱們十六房需要金丹師,多多益善……嗯,都去吧,守好自己的地盤。」

  「小侄等告辭!」眾人精神抖擻,一轟而散。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流長老冷笑連連:「你們三房、五房不要太囂張,都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風水輪流轉,下面該輪到咱們十六房風光了……寧長老,如果找不到百草堂,族長和劍長老也保不了你……」

  陳凡思索片刻,迅速飄回數十里,向百草堂眾人傳音,隨即又飄回原地。

  流長老仍在嘀咕著,猛一轉頭,眼中金光四射,輕喝道:「誰?」喝聲傳出數十里,四周卻毫無動靜。

  「有敵?難道真是百草堂?」流長老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凡潛伏在樹叢裡,距離流長老還有五、六十米時,突然射出兩枚最厲害的玉符。

  流長老身形如電,彷彿一縷輕煙劃過森林的上空,直奔數十里的密林,忽覺兩道勁氣從腳下洶湧而來,氣勢極盛,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根本來不及躲閃,慌忙運起金液,渾身金光閃閃。

  金丹師確實非同小可,金光就是他的護身真氣,猶如一面盾牌,堅不可摧,玉符卻像離弦的利箭,所過之處無堅不摧,萬物俱毀。

  利箭堅盾相撞,「轟!」發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巨響,震耳欲聾,伴隨著一道道耀眼的火光,好像在夜空中綻開了無數朵鮮花。

  流長老被打得措手不及,更沒想到玉符的威力如此巨大,好像被一位高手憑空擊中一掌,體內氣血沸騰,全身金光暗淡,劇烈顫抖,忍不住狂吐一口鮮血,踉踉蹌蹌地跌下樹頂。

  陳凡毫不鬆懈,痛打落水狗,又是兩枚玉符,一個直奔胸膛,一枚擊向他的面門,緊接著甩出一把靈劍,襲向他的右手。

  戰鬥一打響,百草堂眾人精神一振,兩隊人馬迅速分開,金長老一隊趕往戰場的北側,魚長老一隊向東,距離陳凡只有七、八里,他們以劍陣方位排列,靜靜地潛伏在地面,等待兩側的來敵。

  這裡距離北、東兩面的火龍最近,巨響傳出很遠,同時驚動了巡邏的敵人,僅僅過幾秒鐘,幾條身影從北面迅速飄來,正是剛剛離去的那五名煉丹師,他們不停地呼喚道:「流長老……」

  金長老是第一隊的總指揮,見塵長老等五人非常緊張,連忙傳音道:「冷靜,冷靜、再冷靜,一擊必中!」五人都深吸一口氣,隨即平靜下來,全神貫注的守株待兔。

  五名煉丹師看遠處冒出朵朵火花,卻聽不到流長老的任何回音,頓時大感不妙,份份抽出寶劍,加快速度狂奔。

  「打!」金長老一聲輕叫,五枚玉符射向各自的目標,與此同時,五條黑影閃電般的躍起,一人對付一個。

  隨著幾聲巨響,五位煉丹師立受重創,尚未來得及慘叫,幾道劍光閃過,腦袋飛出數丈。

  不等屍體落到地面,金長老飛快地說道:「走!」六人毫不猶豫地向北奔去,轉移到五百米之外。

  剛隱藏好身形,遠處又飄來十名丹師,三名化丹師的速度最快,另外三名煉丹和四名實丹已經落後三、四百米,他們也聽到了剛才的巨響。

  金長老傳音道:「先打化丹,我來對付其他人。」

  三名化丹師警惕性極高,很快就感到一絲異常,放慢腳步,搜索腳下的密林,金長老見勢頭不對,當先躍出半空,隨手打出三枚玉符,緊接著飄出千米,向後面的敵人衝去。

  三名化丹師反應極快,靈劍自動升起,劍尖大放光明,吐出一道劍氣擊向玉符,幾聲巨響之後,靈劍受到強烈震動,搖搖欲墜,化丹師們大驚失色,說時遲,那時快,五位長老同時躍起,一邊射出十道玉符,一邊組成劍陣將敵人團團包圍。

  化丹師們正欲召回靈劍,卻聽空中傳來幾聲巨響,三枚玉符擊中靈劍,人劍立即失去了聯繫,驚得肝膽俱裂,心神大亂,另外七枚玉符全部擊中要害,個個立受重傷。

  敵人手無寸鐵,渾身血流如柱,毫無還手之力,長老們精神抖擻,劍陣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一陣劍光閃爍,三名化丹師頓時血肉橫飛,轉眼間就被剁成肉醬。

  金長老面對著七個敵人,心知必須速戰速決,先是連發幾枚玉符,劍氣隨後就到,三個煉丹師應聲而倒,最後面的四個實丹師見勢不妙,轉身四處逃竄,份份狂叫道:「快……快發百里訊符……」遠處閃出幾道白光,四人被攔腰斬斷。

  陳凡已經趕到,第二隊也在附近警戒,渾身血跡斑斑。

  「夏前輩,魚長老!」金長老驚喜地問道:「都解決了?」

  「一切順利!」陳凡快速地說道:「立即處理屍體,所有物品全部帶走,咱們必須馬上撤退。」
huro 發表於 2007-12-12 15:55
(前傳)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十五節 虎口奪丹(上)
  
  百草子與眾位長老仍然在幻陣裡等候,有人緊盯著陣外,有人愁眉相對,還有些盤坐在地上,雙眼緊閉,嘴唇顫動,神色不安,緊張得無法控制.

  六條身影閃進幻陣,魚長老一見面就大笑道:「哈哈,痛快,殺得痛快!」

  眾人喜出望外,一擁而上,連聲追問:「怎麼樣?夏前輩呢?金長老他們呢?」

  「金長老馬上就到,夏前輩在後面壓陣,防止有尾巴。」魚長老一口氣說完,臉色稍稍蒼白。

  此言一出,眾人長舒一口氣,所有懸著的心全放下心來,秦長老大叫道:「快說,那個金丹師怎麼樣了?哈哈,你們幹掉幾個?」

  百草子見他們身上沾滿了血跡,神情憔悴不堪,急忙問道:「你們受傷了?傷在哪裡?內傷還是外傷?大家不要再問了,有話等會兒再說,先讓他們服藥調息。」

  他們的情緒非常亢奮,顯得毫不在意,魚長老卻說道:「黃長老被劍氣傷及肺腑,午長老左腿中了一劍,力長老右肩的傷勢好像也挺重……」

  百草子急忙吩咐道:「飛長老、秦長老,快將三位長老扶進靜室,服用回元丹。」

  三人連連搖頭,力長老後退數步,擺手說道:「不要緊張,我只是些皮外傷,呵呵,這些都是敵人的血,那些王八蛋根本就不堪一擊,『卡嚓、卡嚓』,哈,來一個死一個,打得太爽了!」

  「三位老哥,千萬不要硬撐,早一天癒合早一天殺敵。」草飛子與秦長老連拽帶拉,好半天才將他們勸走。

  「我們回來了!」隨著一個輕笑,金長老一行人跨入陣內。

  大家「呼啦」一聲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戰果,魚長老大叫道:「金長老,你們怎麼樣?」

  塵長老輕咳一聲,眾人鴉雀無聲,目光全部聚集到他身上,他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十五個,金長老,對吧?」

  金長老搖搖頭:「三個化丹師、八個煉丹師,另外還有四個實丹師,不過,那是夏前輩出手。」

  魚長老得意洋洋:「咱們有十七個,化丹師就有五人,呵呵,你們輸了,快拿三壇百草酒。」

  胡長老瞥了他一眼,舔了乾涸的嘴唇:「力長老,不要吹牛,最後三個化丹期可不能算,若不是夏前輩及時出手,他們就要發出訊符。」

  「應該算一半!」魚長老摸了摸腦袋,眼珠一轉,嘿嘿笑道:「我一劍就砍下了他們的大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眾人轟堂大笑。

  「你們幹什麼?」就在他們說笑之時,陳凡出現在大家面前。

  「見過夏前輩!」眾人連忙收起笑容,齊聲拱手。

  陳凡眉頭一皺,隨手扔給百草子一隻包裹,冷聲說道:「不要浪費時間,快回去調息,盡快恢復功力,隨時準備出發。百草門主,這些劍給你!」頭也不回地飄進思鄉谷。

  眾人面面相覷,頗為尷尬,短暫沉默之後,百草子說道:「夏前輩說得對,咱們只是小勝一場,很快就要面臨更強大的敵人,去吧!」

  回到山洞,陳凡打開另一隻包裹,將裡面的二十三瓶飛昇丹收入倉庫,然後服藥入定。

  醒來後天色已亮,沉吟片刻,隨即召集百草子和所有長老。

  除了在靜室療傷的三人外,大家很快就來到廳內,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渾身洋溢著喜悅。

  陳凡看了看他們,面色一沉,大家立即感到氣氛不對,份份收起笑容,低頭不語。

  「各位,初戰告捷,確實值得高興。」陳凡語氣稍緩,輕聲說道:「僅僅用了半個時辰,就擊斃三十三名丹師,而且咱們的損失極小,可以忽略不計,應該說是一場大勝仗,這說明了兩個問題。」

  頓了頓,陳凡一掃眾人,豎起了兩根指頭:「首先,說明敵人雖然強大,但也有致命的弱點,百草山四周範圍內太大,他們人手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可以說是漏洞百出;其二,說明咱們有實力與敵人周旋,像今天夜裡一樣,只要集中兵力就能吃掉一部分敵人,他們有囚籠政策,咱們就用蠶噬方法,」

  「大家都聽說過丹師墳墓吧?三殿在藍冰河僵持了九年,在方圓八百里範圍內,雙方各施其能,神出鬼沒,相互絞殺,超過上千名丹師死在那裡……咱們也這麼辦,將百草山百里範圍內變成第二個丹師墳墓,一有機會就吃掉幾個,如此集少成多,集小勝為大勝,時間一長,他們肯定經不起這樣消耗。」

  「丹師墳墓?」眾人眼睛一亮,滿臉紅光,興奮不已,百草子一拍巴掌,忍不住大笑道:「夏前輩說得對,一天幹掉十個,十天就是一百,哈哈,他們在明處,咱們在暗處,主動權在咱們手裡,想怎麼打都行。」

  陳凡眉頭一皺,搖頭說道:「你們不要太樂觀,第一次行動如此順利有很多因素,最主要的是,敵人想不到咱們會主動出擊,那位寧長老絕非等閒之輩,很快就會醒悟過來,對重點地區加強防範,甚至於設下誘餌,一旦鑽進他們的圈套,絕對是全軍覆沒,所以說一次比一次困難。」

  「那怎麼辦?」眾人立即冷靜下來,齊刷刷地看著陳凡。

  陳凡躺在太師椅上,雙眼微閉,默默地思考應對方案。

  他害怕打擊眾人的信心,剛才還有一句話並沒有出口,如果損失太大,寧長老很有可能向桑公千虹求援,他們是源源不斷,百草堂卻是越打越少,一增一減,其結果可想而知。

  許久,陳凡睜開眼睛,瞥了瞥百草子:「大家都開動腦筋,集思廣益,可以發動所有人一起想辦法……百草門主,力長老等人已經受傷,兩天之內不能出擊,必須補充其他人進入第二隊,嗯,再組織三個煉丹師敢死隊,隨時候命……對了,能不能研製一種藥粉,可以隨風擴散,讓大批凡人昏迷?既不傷身體,又難解破。」

  「有!」百草子捋了捋長鬚,對百草堂的煉術頗為自傲:「對付凡人的太簡單了,此藥名叫百日醉,無色無味,只需半個時辰就能煉製完畢……夏前輩想對付他們的軍隊?呵呵,可以讓數十萬大軍昏迷三個月,沒有任何症狀,無藥可解。」

  「好!」陳凡「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揮手說道:「閒話少說,各位請回吧,該調息的調息,該準備的準備,我出陣看看敵人的反應,半個時辰後,希望能看到百日醉,還有五支敢死隊。」話音剛落,飄然出洞。

  太陽雖然已經出山,但是沒有了往常的炎熱,天空中烏雲四起,森林裡刮起了大風,好像秋天已經來臨。

  陳凡很快就接近密林大道,那些士兵還在砍樹,僅僅半夜時間,已經向北前進了六、七里。

  轉而向東,桑公世家的丹師沒有隱藏行蹤,而是鬆鬆散散地站在樹頂,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氣氛非常怪異,似乎正在討論著什麼。

  陳凡大為好奇,暗忖道:「防備怎麼如此鬆懈?怎麼不見金丹師?不對,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嗯,聽聽他們講什麼!」

  五名丹師正在小聲地爭辯,一位化丹師氣狠狠地說道:「程長老太霸道,竟然大罵寧長老,什麼髒話都敢說,哼,幸虧寧長老脾氣好,不跟他計較,否則早就將他拿下。」

  「就是!」另一名化丹師也是憤憤不平:「寧長老文武雙全,德高望重,咱們桑公世家誰不尊重?就連族長、劍長老也是客客氣氣,程長老只是一個莽夫而矣,立下了許些微薄軍功就趾高氣揚,太囂張了。」

  對面一人卻反駁道:「李長老、巨長老,程長老只是脾氣爆燥一點,但是他為人耿直,豪爽仗義,心直口快,更重要的是,這些年來南征北戰,立下了赫赫軍功,咱們都有目共睹,族長和劍長老親口稱他為第一條好漢,至於寧長老,哼,小弟孤陋寡聞,沒聽說過他有什麼豐功偉績,兩位兄長能否指點一番?」

  「這……?」兩人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那人見他們啞口無言,冷笑道:「咱們桑公世家一向賞罰分明,可是寧長老寸功未立,地位卻在萬人之上,兩、三人之下,不但小弟想不通,你們再問問其他弟兄,十之八、九都感到疑惑不解,難道大家都瞎了眼?」

  「你……?」兩人惱羞成怒,指著他的鼻子大叫道:「蘇長老,你目無尊長,膽大包天,居然在此辱罵寧長老,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蘇長老還是冷笑,瞥了瞥其他兩人,不屑一顧:「兩位老弟,你們看到了,三房的人都是這副得性,哼,個個不想上陣殺敵,只知道吹牛拍馬,狐假虎威,仗勢欺人……李長老,巨長老,老子不怕你,也不怕寧長老,你們三房人多勢眾、氣焰熏天,但咱們二房的實力不比你們差……哼,老實告訴你們,沈長老前天已經托人帶話,誰也不要想欺負咱們二房,從現在起,只要有一人受了委曲,他老人家一定為咱們做主,追查到底。」

  李長老兩人像洩了氣的皮球,氣焰立消,相互對望了一眼,似乎對那位沈長老非常害怕,露出恐懼的目光,一聲不吭的調頭而去。

  「哼,都是些軟骨頭!」看著他們的背影,蘇長老一臉得意,轉而對另外兩人說道:「兩位老弟,不要害怕,你們十房雖然實力較弱,但是咱們兩家與三房已經結成同盟,欺負你們就是對二房和三房的集體挑釁,呵呵,有老哥在此,只要不犯大錯,寧長老也不敢對你們怎麼樣。」

  兩人大喜過望,拱手說道:「謝蘇大哥!咱們十房一向人丁單薄,只能忍辱負重,從今往後,小弟等唯蘇大哥馬首是瞻。」

  「咱們都是好兄弟,不必客氣。」蘇長老點點頭,忽然問道:「你們覺得誰能得到金丹丸?」

  兩人想了片刻,份份搖頭:「寧長老看似性格溫和,其實是剛愎自用,一定要給山長老,而程長老更是咄咄逼人,選擇了三房的豆長老,兩人從半夜一直吵到現在,誰也不肯讓步,現在還在僵持著,所有的長老都不敢進去勸解,誰勝誰負很難斷定。」

  蘇長老笑道:「程長老的脾氣天下有名,得勢不饒人,無理也會講出三分理,所以我認為最後肯定是他贏。呵呵,寧長老只能讓步。」

  兩人有些不相信,遲疑道:「寧長老畢竟比程長老的地位高,他若是堅持到底,強行拍板,程長老也無可奈何。」

  蘇長老瞇著眼睛,搖頭晃腦,得意洋洋:「你們有所不知,程長老不僅脾氣大,膽子更大,可以說天不怕、地不怕,一旦惹惱了他,肯定會帶領所有三房丹師撤退,寧長老最害怕這一招。」

  兩人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蘇長老嘿嘿笑道:「人說沈長老護短,三房的烏長老更是變本加厲,程長老是他老人家的親侄兒,呵呵,族長、劍長老不會對程長老處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哦,原來如此!」兩人恍然大悟,嘖嘖說道:「難怪程長老如此霸道,得罪了那麼多人至今安然無恙,嘿嘿,他是有恃無恐。」

  蘇長老忽然沉默不語,若有所思,過了一會說道:「兩位老弟,那兩個傢伙一定去了靈芝島,嗯,咱們召集所有的弟兄,一起去為程長老助陣……放心吧,有程長老在,寧長老絕對不敢報復。」

  一人猶豫不決,吶吶地說道:「可是……可是咱們公務在身,一旦放跑了百草堂,罪責難逃。」

  「百草堂?」蘇長老大笑不已,好像聽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話:「那是寧長老異想天開,他是一個神精病,哈哈,一個月來,咱們搜遍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連個鬼影子也沒見到,哈哈,族長和劍長老一直被蒙在鼓裡,否則早就撤了他……走吧,一切責任由我承擔。」

  陳凡心念急轉,思忖道:「金丹丸?兩金相爭,狗咬狗,有意思,呵呵,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立即返回思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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