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龍魔傳說 作者︰紫天使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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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y5257996 2008-1-22 16:3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9 123203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2
第十八卷 太玄夜變 第六十八章 暗探紫柔

    在這種令人尖叫的斷指裂腕劇痛中,清涼仙子終於在攀龍化形入體的陽莖,啪啪密集的巨勁戳拉裡,神志崩散,全身緊縮了起來。

    然而就在清涼仙子痛得即將崩潰之際,胯下體內孽龍化形的粗莖突然直頂入腹,莖頭元氣猛拉,一陣不由自主,牽心動魄的酥軟,宛似電麻抽髓般地劇酸了起來。

    已經頭昏眼花的清涼仙子,此時完全無暇去探究這種令人骨頭都快盡酥的酸軟狂洩強烈感受,怎麼會在這種痛得可以讓人在地上打滾的時候出現。

    但是這種盡洩的快感,卻使得那種無法忍受的劇痛,變得稍微減輕了一些。

    就好像在清涼仙子的腦中,這兩種迥異的感受,已經互相混合在一起那般,讓她昏沉的神智已經無法辨別這兩種感覺有甚麼不同了……

    但是現在臉色已經透出青紫的她,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種從骨髓裡散放出來的酸軟,實實在在地讓她斷手折指的疼痛,變得稍微減輕了一些……

    在這種情形下,已經失去自主的神志,很自然地緊抓住了那種蝕骨的麻爽快感,幾乎像飛蛾撲火般,傾力地讓體內所有的一切盡洩而出,便是這樣死去,也是心甘情願……

    孽龍化形將清涼仙子被他寸寸捏斷的雙臂拉開,已經完全碎裂的雙臂就像一隻扭曲怪異的白蛇那般,軟軟地癱在她面容青慘的螓首兩旁。

    緊壓在他身下的清涼仙子渾身抽搐,連連洩出的真元讓她週身肌肉都起了一種奇異的痙攣,已經透出青色的雙唇,也完全無力地張了開來。

    孽龍化形雙手移到清涼仙子兩臂高舉的腋下,尖指扣抓,輕輕一拉,銳利的指甲割進了她雪軟的白膚中,在她蓬起的胸乳旁,留下了一條條嫩肉翻捲的血口。

    孽龍化形沉沉地低吼一聲,胯下莖頭真元逆轉,吸奪陰元的法訣反轉,將清涼仙子盡洩而出的內元狂吸猛抽著……

    除了內元的調運,他的外在動作依舊不停,把雙手插進清涼仙子腋下的傷口,指尖勾拉,嘶地一聲,扯出了兩條血筋麻脈,漓漓的鮮血中,將這兩條由腋下連到腰側的敏感連骨麻筋,一寸一寸地抽了出來……

    清涼仙子失去血色的臉龐,受此一抽,整個已經扭曲了起來,而脅筋被剝拉而出的身體,更是一顫一顫地,宛如垂死前最後地掙動。

    孽龍化形使勁緊壓,就像是要把胯下的這具白軟的軀體中,所有的內臟都給硬擠出來那般,呼嚕嚕地喃喃咕噥著:「彩蠱真元,吸同性不吸異性……經過千年苦修陰陽訣,依舊只能觸膚而吸,女性修真十成功力吸不到五成……沒想到現在藉著魔刀陰神之助,我終於能夠以交合方式,將女修陰元完全盡吸了……哇哈哈……」

    在狂笑聲中,孽龍化形腰下直挺,巨力傳進身下女體深處,猛力抽拉……

    清涼仙子此時已是神志俱失,被這巨力一擠,無力合起的檀口「咯」地一聲溢出了鮮血,接著一張扭曲的臉龐,突然像是洩了氣的皮球那般,所有豐膚潤皮的部位,都整個往裡陷了進去……

    不但明麗豐盈的雙眸往眼眶裡直凹,連兩頰原本圓潤的皮膚也同時往頰骨內陷,不過轉眼之間,清涼仙子已經被吸得宛如一具瘦皮骷髏。

    其景象之恐怖,極之駭人。

    原本盈白的肌膚,瞬間已是變得乾枯發皺,好似發硬的橘皮……

    孽龍化形抽吸不停,身下那具雪白的豐盈肉體,不但眨眼變成了一具乾屍,而且還正在逐漸的縮小尺寸,最後變成女童大小時,原本白皙的膚色也透骨泛出了青黑。

    因為清涼仙子的身體一直不斷地變形,壓在上面的孽龍化形粗壯的身軀也漸漸往地面貼近,最後縮如侏儒的乾屍終於抵不住孽龍化形的重壓,在他哈哈的狂笑中,發出了喀喀啦啦的連續斷骨聲……

    就在此時,孽龍化形上方忽然嗤啦一響,六條紫紅色的長線猛地一閃,速度奇快地刺進了尚壓在地上的孽龍化形背部。

    這六條紫紅色的細線,閃射速度之快,暴起突襲之奇,加上時機又是挑在這麼一個讓人想都想不到的時候,果真可以讓人想都來不及想,就得身中暗算。

    可是孽龍化形雖然正在吸化陰陽和合派的清涼仙子,但是顯然並不是傾盡全力,真元反應之速更是非人能及。

    就在六條紫紅色的細線一刺入他的背部,孽龍化形體內的真元突然瞬間轉成了一種沉鬱郁的細微振動,連他胯下已經被吸得宛如黑炭,縮得好似侏儒的清涼仙子乾柴般的屍骸,也經受不住孽龍化形瞬間轉變的真元質性,整個屍身被元勁所透,蓬地一聲碎成粉末。

    刺入孽龍化形背部的六條細線,蠕蠕而動的線頭也在瞬入其體中的剎那,陡覺真元驟變,振動偏移的速度之快,讓六條線蟲一下子抓不準真元的振眼,竟在長長的線體穿進孽龍化形體內大約一半之際,後面的線身稍微頓了一頓。

    就在這麼一個眨眼的瞬間,孽龍化形右手反撈,竟抓住了一個空隙,一把握住了六條紫紅色細線的後半截線尾,其反應動作之快,以「閃電」來形容也毫不稍遜。

    孽龍化形一握之後,隨即往前運勁一扯,紫紅色細線的後半截,被拉得好似繃弦般緊抽了起來,但是已入體的部份卻是絲毫不松,依舊緊緊地釘入背中,一點也沒有被拉脫的樣子,只是紫紅色的細線,硬被扯得更加地細長,就好像是六條韌性奇佳的橡皮筋那般。

    孽龍化形怒喝一聲,高大的身形猛翻,突地嘩啦啦地一響,旁邊的巨樹陡地倒下,鋪天蓋地的對準孽龍化形壓了下來,四支尖枝暴進,嗤地一聲,刺進了孽龍化形握住線尾的右手肩頭。

    孽龍化形雖然受此一擊,身形依舊猛力暴退,倒下的巨樹差一點就把他壓個正著,接著轟隆一聲,整棵大樹好似轉眼活化成一個大妖怪般,橫長出來約有人身般粗細的巨干,已緊跟著呼地一聲,再次對準孽龍化形掃了過來。

    化木成形的木魈,竟在這個節骨眼兒,突然毫無徵兆地出現,還趁著孽龍化形正在吸化清涼仙子的關頭,狙襲孽龍化形。

    孽龍化形暴退的身形雖然帶得插進他肩頭的四支樹枝嘩啦直響,但是靈活度顯然還是受到了極大的牽制,這當頭掃到的巨干壓然直砸而來,急切中青色的巨手握拳一擊而出。

    「砰」地一聲巨響,偌大的樹幹竟被孽龍化形這一拳給打得往後反挫逆揚了起來,其勁力之強,確實驚人。

    然而粗巨的樹幹雖然被他一拳震退,但是巨幹上頭如須如刺的細枝密葉,竟在拳中樹身的同時,「活」地一聲,宛如射出數十天利箭,嗤哩嗤啦地刺進了孽龍化形出拳的脅下皮肉。

    孽龍化形悶哼一聲,在木魈一手搶得先機的情形下,孽龍化形背肩脅連中三拳,木魈所呈現出來的深沉勁力,令他心中暗驚,態勢緊急下,毫不猶豫,左手反深腰間,就要握住「蝕魂焚心神魔刃」,傾力拔刀。

    然而就在這時,眼前矗立著的,那只週身都是樹幹密枝綠葉,連個身軀形狀都沒有的木魈,忽然嘩地一聲輕響,從巨大的主幹中凹進了兩個巨洞,就好像突然在結節纍纍的干身突地出現了兩個深深地樹洞那般。

    而且在這兩個樹洞凹陷的同時,幽深的洞中猛然叭地射出了一紫一紅的異光,就好似在裡面有著兩盞亮燈一樣。

    異光一出,刺入孽龍化形肩上脅下的數十支利枝,末端技芽立即嗤啦竄生,使得孽龍化形肩頭脅下的部份,皮下立即隆凸了起來,同時往週身波波而爬,正表示木魈透肉穿骨的怪莖,正在快速地從皮下包住了孽龍化形的全身。

    除了木魈的未枝伸莖,正在孽龍化形的膚下割肉刨皮地包覆他的身軀之外,每一條刺入他體內的莖身利技,也都同時在急促地蠕蠕脹縮,顯然正在快速抽吸著孽龍化形的真元內力。

    就在孽龍化形以無比殘忍的方式,虐殺盡攝清涼仙子的眨眼之後,他自己竟然也被暴襲的木魈,抽吸起他的真元來了。

    原本握住緊拉紫紅色綠蠱的右手,雖然五指絲毫未松,但是也不過就這一眨眼之後,整隻手已是伸曲如僵,透出了綠森森的暗光,竟似將被木質化了。

    同樣的,孽龍化形左手握上佈滿尖刺的「蝕魂焚心神魔刀」刀柄之時,尖刺穿掌的聲音,竟也發出了「篤篤篤」的木質輕響,就好像被尖刺貫穿的,並不是有血有骨的肉掌,而是一隻木雕的巨掌那般。

    孽龍化形身軀挺立,雙膝微曲,沉馬立樁的姿勢,也在木魈驚人快速透發的木氣之下,整個人從肩到腰,都已經顯露出了硬綁綁木氣質光。

    木魈敏銳的天性立即察覺,孽龍化形在這一瞬間,雖然全身已經將近一半的外表俱皆木化,但是其真元卻完全內聚斂縮,直往握刀的左手貫去。

    木魈身上突然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一陣怪異的暴吼,又是一根尖干直戳而出,噗地一聲正中僵在那裡的孽龍化形胸膛,滾滾的紫紅暗光順著尖干灌進孽龍化形胸中,就要侵滲壓入孽龍化形體內一團元氣緊護的內腑心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稍微快上了一步的貫刀真元透手而出,那支尖刺密佈的神魔魔刀刀柄霍地一聲,好似突然活了過來那般,刀柄尖刺「嗆」然外繃,刀柄護手的尖尖尖彎刺猛然伸長,噗噗連響地刺孽龍化形手臂腕骨,青芒暴閃中,手臂倏脹,叭叭木裂之音響起,原本已木質化的手臂表皮即刻外崩,然後劈哩叭啦連響不停,變形波動由臂而肘,由肘而肩,像推骨牌那般,一路震碎了初轉成木質的外表,現出了一隻青森粗壯的強壯手臂……

    變形波動過肩上滲,瞬間透過了孽龍化形的頭部,他的額頭立刻噗地暴伸出一隻巨角,接著左右頭側也噗噗兩聲,二角同突,嘴角開裂,尖齒倏長,角魔魈的一臂一頭已經成形。

    木魈顯然也察覺了孽龍化形體內的倏然巨變,紫紅樹洞下崩然裂開一個巨口,震耳欲聾地發出一聲宛如萬葉同振的怪異巨吼,週身密生亂長的樹枝眾葉突然嗤嗤連響,立即呈現出了一幅極難想像的怪異情景。

    原本枝椏蔓生,枝葉茂盛的樹身,突然之間,所有雜亂密生的每一片綠葉,俱都連連疾顫,每一片葉子同時發出了嗤嗤的輕響,轉眼卷合內縮,竟就這麼生生地縮進了枝椏之中,然後枝椏也緊跟著微顫輕搖,竟也一寸寸地往主枝縮入,看起來就像是這一棵枝葉密集的大樹,其實都是由氣吹起來的那般,而這時正在急速收氣,使得每一個細枝綠葉又一串一串地縮回了氣樹之中,其景之怪異,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就在這麼一陣快速而又密集的嗤嗤連響之際,本來枝葉叢生,除了一棵大樹外甚麼也看不出來的巨大樹影,竟在這麼一轉眼間,所有外伸的枝椏都縮進了樹身之中,終於只剩下一棵分成幾個主幹的光禿大樹。

    現在的木魈,終於因為精氣盡縮,將所有的外放木氣完全內斂,因此讓人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得出它的巨大身形。

    四支粗大的主幹,同時連在中央一個更加粗大約有三四人合圍的巨干之上,木魈並沒有明顯的頭部,只有粗壯的四肢,看起來有點像是切了頭的「大」字。

    主幹之上,綻放著一紫一紅強光的那兩個樹洞,有些像是它的雙眼,而下方巨張的洞口,無疑地應該就是它的嘴部。

    木魈之所以會將所有外放的木氣完全盡收,當然是因為它已經在這時,強烈地感受到了孽龍化形身上所產生的巨大異變。

    從其身上暴沖而起的妖魔之氣,是如此強大,已化為角魔魈的一臂一頭,又是這般詭異,在在都讓身為玄靈異物的木魈,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威脅。

    孽龍化形的右肩和左脅,以及正胸之上,都插著從木魈兩隻粗臂上,放射而出的數十條宛如粗籐般的利技,而且在雙方同時的繃拉下,這數十條粗籐已經被扯得筆直,同時本來青翠鮮綠的籐色,也因為其中紫紅暗光快速滾動的原因,而顯出了一種外翠綠,內紫紅的怪異顏色。

    孽龍化形本來已經被木魈枝莖侵入,泛出了綠木顏色的胸腹腰處,也在木魈鼓起全力,灌入紫紅色暗氣的同時,讓孽龍化形的胸腰腹背等部位,也同樣透出了隱隱的紫紅色暗光。

    左手和頭部,都已經轉化成角魔魈的孽龍化形,那股順臂至肩,順肩至頭,再順頭欲往下變形的奇特波動,顯然因為木魈快速灌入了大量的紫紅色木氣,而遭遇到了阻礙。

    那轉化角魔魈的波動,到了孽龍化形的胸口處,就為木魈灌來的紫紅木氣所阻,劈哩叭啦地響起一陣陣連續不停的真元氣爆聲,同時也在胸口青色化魔波與紫紅木氣的交接處,蓬蓬叭叭地爆起了氣沖而出的各色虹光,遠遠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孽龍化形在胸口處綁了串串火炮,同時連續點燃那般,奪目至極。

    角魔魈無法順利全身化魔而成,凶性大發,利牙滿佈的血嘴狂吼一聲,兩眼青芒暴射,青氣倏然轉濃,猛然下壓,直將紫紅暗映的木氣往下推了寸許……

    木魈立即如斯響應,主幹的洞嘴颯然發出了萬葉齊動的怪響,刺入孽龍化形體內的粗籐呼地脹大約有三倍,每一條繃緊的粗籐幾已完全由綠轉成紫紅,孽龍化形胸腹間的紫紅暗光猛地大漲,又把那壓下來的青色化魔波給往上推了回去…

    …

    孽龍化形的胸腹皮肉,顯然經不起如此強大的兩氣相沖,在依舊劈哩啪啦的氣爆聲中噗噗連響,七八條宛如活蛇的紫紅色籐蔓尖刺,已穿破了孽龍化形的皮肉衣衫,衝了出來,就好像孽龍化形的胸腹間突然伸出了七八條紫紅色的手臂那般,景象之慘厲奇特,實已無法形容。

    角魔魈見紫紅色的木氣突脹,將化變的魔波又叭哩叭啦地往回推來,眼中的青光再長,肩部輕搖,右臂連刀蓬地帶起一道青火,焰光噴放,由上而下,如瀑布般直劈而過,啪啪密連的輕響中,繃得緊緊的數十條籐蔓俱皆被其一刀而斷!

    兩隻怪物拉緊的身形同時往後一挫,木魈顯然沒有意料到自己纏繞糾結,寶刃難傷的鎖體長籐,竟然被角魔魈一刀盡斷,巨大的身形後傾甚急,粗干下肢震動地面般地「隆隆」往後退了兩步,被斬斷的長籐如蛇般嗤嗤扭飛,綠色泛瑩的汁液漫天暴灑,同時在長籐的斷口處,還可以看得到暴衝出來的紫紅色亮芒,拉著七八尺的光尾在空中揮舞著……

    孽龍化形身上,阻住角魔魈轉化的紫紅暗光陡弱,角魔魈長嘯一聲,化魔而出的波動如漣漪般猛地往下一撞,勢強宛如破竹,胸腹腰背俱在一連串好似爆竹般的叭叭氣爆聲中,嘩然轉形成為駭人氣魄絲毫不遜於木魈的角魔魈。

    身形也是極為高大的角魔魈,肩頭脅下和前胸依舊插著如蛇扭動的殘斷樹籐,同時背上一開始就被扯住的紫紅線蠱,還是一樣緊緊嵌在它現在寬了約有之前一倍的厚背之上,只是角魔魈的魔元氣波暴出,不論是被斬斷的樹籐,亦或是入肉的細線,在活動力方面都顯得有些大不如前,像是受了甚麼極大的壓制那般。

    角魔魈一轉換完成,立即弓背收肩,全身開始瑩瑩放出青光,同時在亮起的強芒中,真元快速變換,青暈的光色中閃閃不停,整個身子就好似是個爍爍不熄的燈罩。

    木魈眼見角魔魈正在以內運的真元,化消入體的樹籐與線蠱,當下毫不猶豫,高大的粗干巨軀呼啦啦地猛地前竄,左右兩隻宛如手臂的粗干同時合擊,對準角魔魈正在快速泛著青光的身體兩側砸到,破風之聲強勁灌耳,周圍氣流都被那兩支粗干給帶得捲起了兩股刮面的強風。

    角魔魈狂悍地暴吼一聲,身形也是毫不停留,對著竄來的木魈直衝而上,左手魔刀前豎,整只流瑩帶青的刀芒,忽然蓬地自刀上暴出一團烈烈的青火,看起來就像是這一柄魔刀上插著一個青色的大火球那般,照得所有週遭的景物一片青亮。

    角魔魈左手豎刀,右手握拳,猛地收肘一擊而出,正正地打在眼前的青火團上頭。

    轟然一響,青色的火團在角魔魈一擊之下,竟然對著竄來的木魈爆出了一道極為渾厚的粗巨青芒,唰地一聲,就先一步地射中了木魈中央軀幹上頭。

    木魈前衝的勢子過急,來不及閃躲,本來要攻擊的雙干立即順勢交錯,擋在身前。

    青芒中干,又是轟地一聲巨響,爆出滿天碎芒,木魈偌大的身軀,前衝的勢子,竟被這一擊給打得倒退了回去,兩隻腳干深插於地,依舊止不住強壓,朝後嘩啦啦地挖出了兩條深深的長溝。

    角魔魈前衝之勢不停,粗腿一彈,整個身形呼啦啦地飛上了天,刀芒圈轉,由上而下,一刀力劈!其威之強,其勢之猛,更勝前式。

    木魈左腿主幹後撤,擋住了往後退的勁勢,角魔魈已經由守反攻,從空中帶著裂裂的風壓,焰焰的刀芒,狂烈撲來;木魈連忙真元逆運,集於右臂粗干,對準空中的角魔魈,勁勢由橫掃改為直戳,呼嚕嚕地猛貫而出,同時劈干的末端木氣迸發,聚於一點,立即嗤嗤連響,在本來鈍亂的末端快速長出了利銳無比的尖木,頓時使得整只右臂,就像是變成了一隻粗大的長槍那般,帶著嗡嗡的回音直飆了出去。

    角魔魈一刀下劈,流焰立中木魈粗大的右臂樹幹,在飛焰碎光中,幾乎是馬上就破開了樹幹的粗皮,砍進了樹幹之中,青綠而且泛著瑩光的汁液立即外噴而出,竟好似這一刀是劈進了水面那般,濺起了老高的飛滴水花。

    可是就在木魈粗大的臂干,噴出了宛如人類體內血液的綠色汁液,臂干之上也同時突然竄出了數十條青蔓,急速纏捲,不但立刻將被角魔魈一刀劈出的傷口包住,也把角魔魈劈進樹幹裡的青焰魔刀給一起捆了個扎扎實實。

    木魈臂干末端化成利木的槍尖,被角魔魈右手橫裡一拍,從它的左脅閃擦而過,並未刺中角魔魈。

    然而就在木魈的銳木槍尖堪堪錯過目標之時,尖銳硬直的臂槍突然嘩啦啦一陣輕響,木氣瞬間逆改,由剛轉柔,整只長度幾達六七丈的尖槍粗根,綠氣暴出,從木槍棍體嗤嗤嗤地長出了綠葉纏枝,整只硬棍突然就這麼地化成了一條宛如由數十條軟莖絞成的巨籐,末端回勾,捲住了角魔魈的頭肩部位。

    回勾的綠籐一纏上角魔魈,末端立即枝蔓急生,滋滋密響裡,幾乎在眨眼間已長出了四五十條細刺密佈的粗籐,宛如一張樹網那般,將角魔魈的巨大頭部和強壯的肩臂給纏得緊之又緊……

    一聲怒嘯響起,劈入木魈右臂樹幹,也被滋生的綠籐纏得密密麻麻的青焰魔刀,突然瑩瑩放出了刺眼至極的烈烈強光,從纏得頗為緊密的籐縫間透了出來,同時也在裡面發出一種嗡然的輕嗚怪響。

    一線兩線三線……青色的射線愈來愈多,嗡嗡的氣震聲也越來越大,緊接著木魈的那支粗大的右臂巨干竟顫顫地抖了起來……

    最後,轟然一聲爆裂巨響,木魈右臂的粗干氣機的振變快不過角魔魈,被神魔刀暴開的真元,將它的那支右臂粗干給當場炸得裂成了數十片,強烈的衝力將木魈巨大的樹形給沖得後飛了出去,落地時還在地上撞出了一個巨大的凹洞,一時之間,碎木砂石,漫天飛舞。

    木魈落地之時,右臂的樹幹已斷,而且還自裂口處滲出了一股又一股的瑩瑩綠汁,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傷。

    由於身形巨大,後飛的衝力又強,木魈在地上驚天動地的滾了兩滾之後,原來被炸裂的右臂處已是滋滋地由軀體主幹連臂處生出了密密的細蔓綠枝,體內的木氣正在快速聚集,想要盡快再滋生出一支右臂粗干來。

    同時木魈在這一擊之後,滾動的身形方停,它僅剩下的三肢立地一彈,一個巨大的身形已是唰啦啦地自側方的樹林竄去,其速之急,眨眼難追。

    在偷襲之後,又和角魔魈正面交擊,木魈已經察覺自己的功行雖然經過蛟魔主人重新塑造,但顯然還是無法和這個三角頭的妖物正面相對,因此蛟魔因為木魈質性特殊,所留下的原始神念立即開始作用,採取了打不過即逃的原始本能。

    角魔魈此時渾身青芒迸發,所有刺在它身上和才在它身上的籐蔓與線蠱,都在它活開的猛悍精細氣機下,由翠綠紫紅轉成了青森森的芒色,同時在角魔魈弓身躍起之際,被其吸化進了身軀之內……

    當木魈決定暫時竄避角魔魈這個強大的敵人,剩下的三肢在被其撞出了個大洞的地面上一彈,準備逃往側方的樹林之時,角魔魈巨大的身形已經飛起,從空中週身青焰繚繞,勢如壓山地撲了過來……

    木魈的身形竄出,空中也嘶啦一響,射來了一大篷如火似焰的青色流芒,由上而下地斬在木魈的右腿粗干之上,卡嚓一聲,木魈的身形雖然已經竄出,但是卻被緊跟而來的角魔魈焰光飛流的神魔刀給斬下了半截右腿粗干。

    木魈發出了怪異無比地一聲痛嘯,整個巨大的身形連停都不停,就這麼生生地往樹林邊緣直撞而去,身前木氣運放,嘶嘶嘶地冒起了淡而又淡的綠色煙氣。

    角魔魈一刀斷去木魈半隻右腿巨干,青焰噴放的神魔刀頃刻間回流而起,宛如一隻長掠的青色流星那般,反往空中掠飛而去,同時還在刀尾拉出了一條長達幾近十丈的青焰芒尾,威勢之烈,震天憾地。

    就在這一瞬間,角魔魈真元猛聚,集中到了雙眼之內,叭地射出長長的青光兩條,同時鎖住了木魈已化入林氣內的隱約身形。

    木魈一撞入樹林之中,就好似在週身爆地了一層濃濃的煙霧那般,身上枝葉立時漫漫而生,乍看起來已經很難看出和林中的大樹有些甚麼不同。

    如非木魈此時已是元氣大傷,當它化入林中木氣之時,根本連那麼一層輕煙都應該不會化氣而出的。

    然而即便如此,木魈已經完全化成木氣的身形,也在肉眼乍見之下,很難一下就辨別出來的了。

    頂多頂多,只有在它所處身的林木附近,會浮現出一層淡之又淡的暗綠色煙氣而已。

    然而化入林中木氣的木魈,並沒有能夠掠得了多遠去。

    因為當它撞進樹林之時,心中不由得就稍稍地一鬆,然後樹林間的上空突地嘶啦嘶啦連響,角魔魈已從空中雙眼放出五六丈長的烈烈青光,認準了木魈的位置,神魔刃拉著炫亮長尾的刀芒,宛如雷擊般地暴劈而下,正中一棵巨樹之干!

    刀芒如雷,擊中樹幹時也是如受雷亟,轟然聲中,嗶剝嗶叭的爆裂音也同時響起,原來的那棵大樹已在這一瞬間完全炸散飛裂,角魔魈這一刀正正地劈在潛化其中的木魈軀幹背部,從上而下,像支釘子般地將巨大的木魈給生生釘在地上。

    右臂粗干已失,右腿巨干也被斷去一截的木魈,發出了痛吼般地怪嚎,從被釘入的背上嗤嗤竄起了七八支尖銳的木干,直往壓在它背上的角魔魈暴刺而去,猶想作最後的一擊。

    可惜已經吸化了木魈部份元氣,對其真元質性已經有些瞭解的角魔魈,目中射出殘暴的凶光,左臂化刀的肩肘用力一扭,插進木魈背部的神魔刀利氣迸發,叭叭連響,如利劍般剌出的木干立即自根部震斷,而角魔魈的魔元氣勁也在這一瞬間封住了木魈背上所有木氣,再也衝不出任何一支木干了。

    角魔魈此時巨大的身形方才下落,右足使勁一踏,真元猛貫中,右腳沉沉地直蹬在木魈的背部巨幹上,立即引起木魈背干中叭叭叭地氣脈崩斷聲,讓木魈怪異的狂吼聲更多了一股絕望的悲哀之感。

    角魔魈動作不停,右足才一腳踏斷了木魈背中密密氣脈,真元陡聚,化刃的左肘倏然亮起一團青芒,精縮的怪光方才顯現,已是嗤地順著神魔刃射進了木魈體內。

    木魈的粗大巨干中突然傳來了噗噗連響的悶爆異聲,連連不絕,不但在木魈軀體的主幹中連爆不停,更往其僅存的兩個半肢體粗干處悶悶爆去,噗噗叭叭地直爆到木魈肢體的粗干末端,然後爆音突然由隱轉顯,由內外放而出,蓬蓬啪啪聲中,木魈四肢巨干竟從末端爆開,劈哩啪啦由四肢末端往軀體連連炸了開來,木魈一個原本比角魔魈還要高大的巨形樹軀,就在這一連串由四肢末端往軀體中央持續不停的輕爆中,一寸寸地炸成了碎木殘屑……

    裂木碎屑四散紛飛,現場幾難以見物。

    只有角魔魈魁梧如山的身形,依舊緊緊地壓制著木魈,真元催運中,定定如山不動。

    等到飛散的碎木殘屑漸漸落地,在角魔魈重力壓制下的木魈,竟然在這一連串的木干爆裂之後,完全地變了個樣子。

    這時候的木魈,已經不再是那身形高大,宛如巨山的龐大形象了,而是變成了一個渾身綠生生的,大小約只有小嬰兒那般的小人模樣。

    素以龐然身形及凶悍力強著名的木魈,原形竟是如此瘦小,實是讓人驚訝至極。

    這個綠小人,頭手腿身,五肢俱全,頭部並沒有明顯的五官,四肢的末端根須密生,也沒有掌指等比較清楚形狀,右上肢和下肢都有個被切斷的傷口,滲出了一絲絲瑩瑩的綠汁,看起來實在有點像是個奇大的樹參。

    而且因為木魈的原形是這麼樣的嬌小,以致於背上被角魔魈偌大的一柄刀給生生插住的位置,從肩到腰,整個斜跨而入,幾乎差點就一刀把這綠生生的小參人給切成了兩半……

    在青焰直冒的巨大刀面,和角魔魈魁梧的身形對照下,被活釘在地上的綠色小參人手足虛弱地掙動著,益加顯得可憐與無助,實在是很難讓人聯想到這個小東西,竟是玄靈陸界身形巨大,幾稱第一的異物木魈……

    角魔魈眼中射出殘暴狠厲的目光,左腕巨刀往橫一壓,卡嚓一聲,將刀下的綠色小人給活切成兩半,同時右足踏地,將雖被切成兩半,還是掙手掙腳地不停扭動的上下兩個身軀給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同時巨大的右掌倏出,叭叭兩響地一把抓在手裡。

    角魔魈握住木魈原形,利齒森森地血嘴大張,毫不猶豫地就把綠色小人的頭部,給塞進嘴裡,同時用力一啃,卡嚓一聲,就把木魈原形小人的頭部給一口咬了下來。

    角魔魈的巨嘴咀嚼了幾下,隨即咕嚕一聲,將木魈原形的頭部吞進腹中,然後大嘴復張,再將綠小人的上身連臂塞進嘴中,卡滋卡滋地咀吃了起來,沒一會兒又把另一半的身軀也塞進口中,在喘沒幾口氣的時間裡,竟然就把木魈的原形給吃個精光盡淨。

    角魔魈顯然知道這個木魈的原形小人,極其珍貴無恍,從頭到尾,連一滴綠色的瑩瑩汁液都沒有讓它漏出來,須臾間連皮帶骨地都進了角魔魈的肚子裡頭。

    角魔魈三兩下地把木魈原形吃盡了之後,雙眼青光頻間,週身宛如木雕塑像那般,動都不動,似是在體內正在快速進行著甚麼吸化的動作那般,好一陣子才閃光趨緩,慢慢恢復了正常。

    角魔魈四周回顧,將依舊騰騰冒著青焰的魔刃歸入鞘中。

    當魔刃沒入腰下的刀鞘裡,刀柄定位的卡簧發出輕盈生脆「叮」地一聲輕響,戳入骨中的彎亮護手鉤刺便即「嗤嗤嗤」地暴縮,同時刀柄上密佈的尖刺也「錚」

    地一聲,縮回了刀柄之中。

    角魔魈左手張掌離柄,它那巨大的身形隨即裂裂輕震,頓時矮了許多,轉眼間又恢復了孽龍化形的模樣。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時候的孽龍化形,雙臂依然是又粗又壯,而且皮膚上呈現著怪異的深青色,顯然之前只有一隻左手的異狀,這時已經蔓延到了左右的兩隻手臂了。

    其他部份都已經恢復了原狀的孽龍化形,低頭默默地檢視了左右怪異的雙臂,雙眼之中閃起了比之前更為沉亮的隱隱青芒,嘿嘿嘿地怪笑了一陣,隨即將背後的披風裹起全身,周圍空間猛地冒起了一層薄薄的沉黑煙幕,然後在輕散於空中後,孽龍化形的身形也奇跡似地消失了蹤跡。

    看不到黑影,瞧不見閃動,孽龍化形宛如就這麼地在原處化於無形了。

    九鬼姑帶著陰靈夫人和紅符兩位長老,沉氣穩身,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這個大小約有兩人高的紅色怪岩石時,終於看到了下方有個奇怪至極的地洞。

    前面帶路的右引屍護法回過頭來,對著身後的眾高手悄聲說道:「本宗宗主在『種胎之戰』一役後,並未與蛟頭魔人照過面,而是隨即起術搜尋紫柔宗主她們的屍身所在,發現她們的屍身竟似被甚麼人給一起搬到了太玄山的南陰面,詳細的位置還是本宗花了將近三天三夜連續不停地暗中察探,才發現這個地方最是可疑……」

    九鬼姑身旁的吸日奪月派宗主,身上一襲素色書生衫,束髮挽髻,長得白白淨淨,宛如少年的日月童子,聽了右引屍使者的話,不由得皺起了俊逸的劍眉,對著右引屍護法前面,現在正隱著身形,半蹲在那兒細細觀察著下方地洞的不死屍王說道:「不死宗主,右引屍護法說的這話是甚麼意思?既然你們是跟著紫柔她們的遺體而來,又怎麼說下面的地方最是可疑?難道你們還不能夠確定她們的屍身到底在不在下面?」

    身穿壽衣,頭戴長頂白帽,手上還拿著柄招魂幡,長得是又高又瘦的不死屍王又再仔細地看了看下方好一會兒,然後才回過頭來對著日月童子說道:「陰陽和合派紫柔宗主和她那三個師妹的遺體,確實曾經到過太玄山的南陰這面的,只是後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們四個人的屍氣卻突然消失了,任憑我怎麼起術感應,就是察覺不到一絲痕跡,生就像是四人的屍體,就這麼不見了一樣……」

    日月童子還是皺著劍眉說道:「四個偌大的屍體,怎麼會不見了?會不會是不死屍王你的術法有了問題?」

    不死屍王哼了一聲,很不高興地說道:「本派的『搜屍大法』,敢說在方圓兩百里內,只要有特定的屍體,就沒有搜尋不到的,尤其是大法的感應,已經鎖住了紫柔她們四個人,我們是跟著到太玄山這兒來的,紫柔她們的屍身到過太玄山南陰這一邊,卻是毋庸置疑的……除非是紫柔她們四人的屍體,被人連肉帶骨地剁成了肉醬,而且還餵進了某種動物的肚子裡,生氣壓過了死氣,才會讓本派的大法無從追跡……」

    日月童子身後的日瓶書生這時也開口說道:「會不會這四人的屍體在這兒被野狼還是野狗甚麼給叼去吃了?」

    不死屍王更是瞪了日瓶書生一眼:「移動她們屍身的,應該就是蛟頭魔人,它既然花了這麼大的精神把四人的屍身搬到這裡來,又怎麼會這麼簡單地任由野狗野狼叼走?況且就算是野狗野狼將四人的屍體叼走好了,被吃掉的死人通常也會留下些骨骼殘骸,只要還有骨頭剩下,本派的大法就多少會搜到些蹤跡,絕對不會像斷了線般,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線索……因此本王的推斷,只有一個可能性最大……」

    日月童子連忙問道:「甚麼可能?」

    不死屍王慎重地停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這種情形,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蛟頭魔人用了個不知道甚麼法子,把紫柔她們四個人的死亡之氣,給完全地隔絕了起來……」

    九鬼姑聽得愣了愣:「照你這麼說?蛟頭魔人難道也精通『死亡道』的密法?」

    不死屍王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們現在也不大能夠確定,但是蛟頭魔人應該是有甚麼法子,能夠在轉眼間將四人的死氣完全封罩住,才會有這種屍體訊息突然中斷,找不到任何一絲痕跡的情形出現的……」

    九鬼姑想了想,又開口問道:「如果是這樣,那麼不死宗主你們又如何能夠找到這裡的?」

    不死屍王又回頭往下方遠處的地洞望了望:「在太玄山的南陰面,左右近百里的地方,我們看來看去,就屬下面這個怪洞最為詭異……太玄山最著名的就是在山圍中央的『原始神魔洞』,整個山區中,佈滿了奇特的『無形牽線』,然而在山勢南陰這兒,卻從來也沒聽說過有另外第二個洞……下面那個怪洞又是怎麼出現的?而且我們雖然在這兒,距離洞口還有一段路,但是即使遠在此處,當我從這兒望向下面那個怪地洞時,卻還是有一股很奇特的感應,從心底浮現……說起其怪異之處,也不會輸給『原始神魔洞』多少,因此我認為紫柔她們四人的屍身,八成就在下面那個怪地洞裡面。」

    眾人聽到不死屍王這麼一說,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仔細注視起下方約還有幾里路遠的怪洞。

    別的先不去說,這個怪洞周圍的地形,就已經有夠奇特的了。

    這個怪洞,所處的位置,是個四周都有些像是山壁般高起來的山谷底端。

    如果說得比較簡單一點,這個山谷的怪洞,與其說是個山谷,倒還不如說是一個像大碗般的凹地。只是周圍的斜起弧度,還不至於像碗邊那樣地陡峭,其坡度還算是和緩,如果要說像個大碗,這個大碗也是個周圍方圓至少超過四五十里的大淺碗。

    而就在這個淺碗的底部中央,有個約一人身長的地洞。

    以大小來說,這個地洞實在也不能說是小的了,一般的人,就算是橫著身子,也可以很輕易地掉進洞裡去。

    只不過地洞的所在,離眾人這裡還有一段距離,加上天空中夜色深沉,即便眾人個個都是修為有素的修真,但也並不能看得多麼清楚。

    然而,這些人還是可以隱約地瞧得見,在這個地洞的外頭,像是浮著一層紫紅色的淡淡氣罩,呈現出一種圓弧的形狀,就像是個有些弧度的淡淡光罩,像個蓋子般地覆在地洞上頭。

    在眾人的觀察中,這個怪洞和怪氣罩,雖然很不尋常,但還不是最特殊的。

    讓諸人心中覺得最怪異的,是在他們仔細地觀察著那個怪洞時,每個人在心中都不由得浮出一種「這個怪洞,是可以通往另一個無法想像之處」的那種詭異的感覺。

    邪不死派不死屍王,領著一眾人等,所出現的地方,正是這個碗形淺谷的邊緣,從東邊而來,因此這個淺碗谷底的那個地洞,可以往下一眼望到。只是在這個怪形碗谷的地洞四周,還是長著密密的樹林,有些角度望向谷底怪洞的視線,會被一些大樹的黑影所遮,看不大清楚。

    但是總地來說,從碗緣之上,要看到谷底的那個怪異地洞,並不是一件甚麼太困難的事。

    九幽派、邪不死和吸日奪月派,這次的夜間秘密行動,除了九鬼姑、不死屍王和日月童子三個領頭者之外,還有不死屍王的右引屍和左司簿兩位護法,日月童子的日瓶書生和月托生女兩位副宗主,再加上九鬼姑的陰靈夫人與紅符法師兩位長老。

    三派中功力比較差的二代弟子,都留在派裡沒有出來。一方面是邪宗大會的地點雖是在太玄山旁,但是因為太玄山怪異的「無形牽線」特性,並沒有將聚會之處設在真正無形牽線的範圍之內,而是設在外面的邊界處。

    但是這次九位高手的秘探太玄山,卻必須真正進入太玄山區,以「無形牽線」

    的怪異牽扯力量,功力較低的二代弟子們涉入恐怕並不適合。而且他們這次既是暗中進入,人多人少並不能產生多少的效用,因此除了他們九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沒有隨行。

    日月童子在仔細地注視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歎了口氣說道:「那個怪洞,到底是通到甚麼地方?」

    不死屍王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曉得……」

    九鬼姑疑惑地問道:「不死宗主是說,你們自從發現了這個怪洞之後,一直都沒有派人去過?」

    不死屍王搖了搖頭:「沒有,本王總在隱約之中,覺得那個地洞裡應該就藏著紫柔她們的屍身,我如果要去探探究竟,不知怎地我就是覺得恐怕只有一次機會,尤其是那種很詭異難明的感覺,加上蛟頭魔人不知道是不是就隱藏在其中,讓本人決定還是等到一切準備妥當,聚齊了應該到的人手,再前去探探內情。而這也是本王會找來貴三派高手一起合作的原因,只是目前的行動是由九幽鬼靈派的九鬼姑提出的,還希望九幽派的招魂秘術不要出了甚麼問題才好……」

    九鬼姑聽了不死屍王的話,便即陰陰地沉著瞼說道:「既然你們不相信本派立屍招魂的法術,那麼還找我們來作甚麼?而我們既然已經答應了要來參與,當然對於控攝紫柔宗主的魂魄有些把握,否則我們來湊這個熱鬧幹嘛?」

    日月童子眼見九鬼姑不大高興,便即立刻說道:「九姑長老,本宗和不死宗主並非不相信貴派的術法,否則就如同你所說,也不會去找貴派了。只是那時和我們約定的,是之前你們的宗主飛龍祖師,並不是由你九鬼姑出面的,所以心中難免會有些懷疑……」

    九鬼姑歎了口氣說道:「我已經和你們說過了,飛龍祖師會答應你們,是要你們帶他去找到紫柔等人的屍體,再透過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讓四人復生……

    日間大會上你們也都看到了,他飛龍祖師和陰陽和合派的關係是多麼地密切?假冒鬼符的這個宗主身份一被拆穿,陰陽和合派那兒馬上就接手,當下就變成了陰陽和合派的代宗主,如果今天他在陰陽和合派裡真正接宗之後,你們才帶了他來,以他和陰陽和合派的關係,你們還想撈到甚麼好處?他又怎麼會將陰陽和合派的任何秘密透露給你們知道?」

    不死屍王和日月童子,聽到這裡,也不得不承認九鬼姑說得話確實是有幾分道理,便即不再在這方面多說,而是由日月童子問著不死屍王說道:「不死宗主,你確定紫柔她們的遺體,就在下面的那個怪洞裡嗎?」

    不死屍王點了點頭:「按照這種情形看起來,我推測這個怪谷下的那個怪洞,應該是本來沒有的,否則以其特殊的模樣,以往絕對不會完全沒聽說過。而且我能夠確定紫柔她們的遺體就在下面洞中的另外一個理由,就是我們在依照紫柔遺體的死亡之氣最後留下的線索,花了三天三夜,才在這裡發現這麼一個新出現的怪谷和怪洞,所以我認為紫柔她們的遺體,十有八九成就是在這裡面,而且這個怪洞中還以一種現在我也不明瞭的方式將其死亡之氣完全封閉。除此之外,本派實在想不出還有甚麼理由,會出現這種死氣突斷的怪異狀況……」

    日月童子也點了點頭,轉向眾人說道:「既然不死屍王已經這麼說了,那麼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往那個地洞處過去?」

    九鬼姑頷了頷首說道:「既然我們已經來了,那麼當然是要下去的啦……」

    話一說完,其餘的眾人也就同時點頭,便即各自打了個招呼,翻身往谷下飛掠。

    這個有點奇異的碗形山谷,和底下的那個怪洞,是現在眾人為了避免在空中飛行形跡過露,所以才從地面自碗谷邊緣發現下方的地洞,加上邪不死派已經在事先有了些說明,因此吸日奪月派和九幽鬼靈派的六人在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同時也都察覺了下方怪洞的奇異之處。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這個怪怪的淺碗谷因為弧度並不大,也不陡,加上下面長滿了密密的樹木,其實若是一位不知情的人,從空中掠飛而過,恐怕是不大會注意這麼一個地方的。

    因此平心而論,此地實可算得上是頗為隱密的,如果不是邪不死派的諸人由地面寸寸而搜,加上又有個大略的方向位置,想要輕易地發現這個地方的怪異,還真是沒那麼簡單。

    這個洞口和怪谷,位於太玄山有名的「無形牽線」籠罩的範圍之內,因此三派的九位高手,在往谷下掠去的同時,體內的真元都是聚了至少四五成的力量,來抗拒「無形牽線」所傳來的奇異拉扯。

    可是在九人幾乎同時掠下山谷的那一瞬間,每個人的體內都生出了一種好似突然失去平衡的感覺,真氣往上一浮,心中俱皆不由自主地嚇了一跳。

    第一個落地的,就是帶頭的不死屍王。

    當他色澤慘白的壽鞋,踏入看起來頗為乾硬的地面時,立即發現腳下緩緩往土中陷落。

    眼中所見的乾硬景象和腳下所傳來的軟陷感覺,讓不死屍王頓生異感,瞥眼一看,跟著縱下的八人臉上也同時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顯然也和他一樣察覺到了這種衝突的感受。

    不死屍王正在迅速評估著這種怪異的情況,日月童子已經沉聲說道:「注意!

    無形牽線的質性已改,落地下陷是受我們聚集的真元所壓……」

    日月童子的話還沒說完,在場的九人,本來都輕陷地面的雙腳,竟又慢慢浮了起來。

    「小心!無形牽線在此處出現了節眼,牽力同時自地中而發……」不死屍王體內的真元倏轉,聚氣一沉,雙腳再次由浮起變成落地,同時彎腰弓身,單手支地,手腕輕顫間,連連化去了從地底透來的柔軟推力。

    已經被推力給推得離地而起的日月童子,在空中收腿曲膝,體內的真氣連續逆變十七次,快速地感應到了推力波的間隙,身形立即下沉,也跟著再次落到了地上。

    九鬼姑察覺有變,右手的鴆頭杖立即噗地往地上一插,杖尾氣機鎖束,宛如釘地之樁,將她身形外推的波力透體而過,九鬼姑在空中呼嚕嚕地轉了個圈,便即又回到了地面之上。

    除了反應極其快速的三人之外,其餘三派的六人乍遇異狀,來不及在氣機上作出甚麼調整變化,加上從谷邊躍掠下來的距離只有七八丈遠,竟被這從谷心而發的柔軟推力,給推得身形在空中冉冉飛退,竟然又回到了方才掠起的谷邊。

    三派六人心中不由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只不過數丈之間,無形牽線的走向竟然出現了如此怪異的變化。

    好在兩位宗主的話已經提醒了他們,而且這六人畢竟也算是宗派里長老或副宗主級的高手,反應雖然不及三位帶頭者,總算被這麼一推了回來之後,心中已經有了底,於是在互望了一眼之後,再次同時掠身而起,每個人的氣機都在空中快速變化,跟著再一次冉冉地落到了不死屍王三人的身後,而且一落地就真元連轉,果然沒有再被之前那般被浮推了出去。

    「老天!本來極之紊亂的無形牽線,怎麼一進這個怪谷裡就變得這麼整齊?」

    月妃生女落地之後,有些意外地說道。

    日月童子蹲踞的身形不變,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前方的動靜:「小心點,這個無形牽線顯然被蛟頭魔人不知道用了甚麼方法,給弄成了這種自然的警戒網,說不定已經引起了甚麼訊號了……」

    日月童子的話音還沒結束,左側一溜紫紅乍起,嗤啦輕響中,就對著日月童子暴射而來,其速之急快,其勢之突兀,令人暗驚。

    日月童子輕哼一聲,單手斜劈,嗡然一團精芒繞掌而出,叭地一響,將那溜紫紅色的暗襲亮光一擊而散,在碎芒飛濺中,身形已是同時前竄,唰地一聲就穿進了樹林之中。

    日月童子沒有繼續說話,反倒是另一邊的不死屍王嘿嘿陰笑一聲,側手一幡橫捲,將另一道射向他的紫紅色暗芒,給撞得在空中碎成亮紅一片,同時口中大笑說道:「朋友們既然來了,還這麼鬼鬼祟祟地幹甚麼?」

    話一說完,黑暗的四周呼哩呼啦地躍起了數不清多少條人影,身形還在空中,已是雙手連揮,嗤嗤嗤地放出了密密麻麻的十數道紫紅異芒,直往三派眾人射去……

    前一瞬間還陰沉沉的沒有甚麼動靜,不料下一眨眼強大的攻擊已經出現,場中立時人影烈光閃射亂飛,激烈的搏戰已是毫無預期地展開。

    月托生女心眼精細,在唰啦一響放出四支飛旋的「平湖秋月鉤」,切碎了射來的兩道紫紅暗芒,另三支上中下回飛護身的同時,已經看到了來襲的眾多黑影,因為夜色昏暗,瞧不清楚他們的實際容貌特徵,但是這些人的雙眼所放出的一紫一紅特別亮的目光,馬上就讓她想起邪宗大會上,心魔尊以「無相禪眼」在和蛟頭魔人互相搜蹤鬥法時,所出現在「無相禪眼」裡的那群怪影。

    「這些人是蛟頭魔人的手下……」月妃生女反手一個秋月鉤,化成一溜亮芒,對準右側一個閃來的身形射去,卻被另一個黑影橫起一道劍芒,劈個正著,鏗地一聲星火四濺,將出劍的人照亮了一下,月托生女驚訝地發現這出劍的人,除了兩眼發出異光之外,竟是個長得溫溫柔柔,小姑娘般模樣的女修。

    日瓶書生右手挽起一團聚集大日寶瓶訣的真元氣芒,擊碎了左右同來的兩道劍光射氣,閃眼也看見了之前那個小姑娘般的女修,身形偏移,斜竄而出,跟著日月童子掠進了林中,立即沉聲說道:「宗主,對方有陰陽和合派的人,看來紫柔宗主的遺體確實就在那怪洞之中……」

    日月童子一進樹林中,當頭就射來颼颼颼颼地四道翠綠暗影,對準他的左側抽到,功活端然,厲氣中含著周圍的法度。

    日月童子冷笑一聲,左手豎掌反劈而出,一道瑩然光帶嘩然掛起,立即將這四道翠綠暗影給沖得倒繃了回去,身形斜進,唰然衝到了出手的四人身邊,右手旋掌橫貫,帶起十六條尖利氣勁,破空的嘯音乍亮,毫不留情地就噗噗噗地擊中了暗襲的四人胸腹。

    四人的胸骨立時盡碎,慘嚎一聲同時被日月童子這一掌給打得倒飛了出去,手中四支青色的長竹竿也被甩飛到空中。

    尤其更加怪異的是,這四個體內被日月童子真勁貫入,擊碎胸骨,幾乎可以說是當場死去的青衣弟子,身形在往後倒飛之後,並不落地,反而是被已經變得對真元氣性極為敏感的「無形牽線」,給推得在空中浮浮幽幽地飄著,四個屍身就這麼往谷邊飛去,直到出了谷外方才叭噠一聲地墜落地面。

    「四君子神居?」日月童子還正在意外這四人顯然是四君子神居的弟子,竟也會在此地出現時,日瓶書生的話音入耳,當下不再猶豫,沉喝一聲:「時機緊迫,快進洞裡……」

    說話間,日月童子正要提氣用勁,起步前掠,一道雪亮至極,渾厚無比的匹練精芒從側方斜劈而來,其勢之強,迥異其他的攻擊。

    日月童子精芒入眼,心中陡地警覺,右手縮袖,唰啦一響,一團飛旋不停的燦光乍出,直往飛來的雪亮匹練截去。

    蓬啦一聲,幾可說是現場最亮的炸芒爆出,密集的真元衝擊聲連連而起,將周圍七八丈的空間照得宛如白晝。

    即便是功力強如日月童子這種宗主級的高手,也被這一擊給劈得氣機緊繃,整個人往一旁嘩啦啦地滑出了七八尺。

    日月童子左右兩手,宛如刀輪的「日月奪」已經同時撤出,真元縮聚中,有點意外地喝道:「斬神刀?你是飛虎天王?」

    其實日月童子在方才宛如白晝的乍亮中,已經看到了出手的魁梧巨漢模樣,只是他還是很難相信這位蓬頭散髮,破袍碎衫的怪人,竟然會是手持「劈開天府斬神刀」的飛虎天王。

    方纔的一下交勁,日月童子很意外地發現眼前這一點也不像是飛虎天王的飛虎天王,功力之沉猛,比起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下不敢大意,才問了這麼一句。

    不料飛虎天王彷彿根本就沒聽到日月童子的話般,連吭都不吭一聲,身形彈起,週身暴現九圈光環,厲嘯重疊,連刀帶人地就往日月童子狂撲而來,其勢之猛,令人心驚。

    日月童子氣聚雙眼,看出飛虎天王那九圈光環,烈芒隱動,知道這一擊較之前還要更加強大複雜,當下不敢怠慢,日月雙奪交叉而出!叭叭叭叭地連貫十二次,重重疊疊的十字強光蓬然乍起,還沒等飛虎天王身形下落,就已唰啦啦地對準空中的魁梧身影,猛放而去。

    轟轟隆隆的氣爆連連而起,厲烈的氣機在空中刮出長長的虹光,所過之處,樹碎枝飛,地面的土石也被瞬間沖碎,四散紛射。

    不死屍王在突襲暴起的同時,招魂長幡白幡收束,捲住了一位竄來的人影,真元立即隨幡而去,喀啦喀啦地幾乎立即絞碎了那位被捲之人上半身的所有骨頭,幡布張開,當即把已經如軟泥一般的屍體摔在地上,同時反彈起來之後,馬上就和之前那四位「四君子神居」的弟子那般,晃晃幽幽地往谷邊浮飛而去。

    緊接著,左邊一支青竹杖疊起重重杖影,右邊兩個怪異的花籃帶著如花般的流芒,三方同時飛擊而來,不死屍王怪笑一聲,幡旗橫展,身形上彈,把這三樣攻擊的武器一股腦地都往下卷拍了開去,同時大喝道:「這種程度的竹影疊和憐菊攬,就想來對付本宗主?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話還沒說完,一溜瑩白倏閃,後面跟著四片白光,旋然飛到,讓不死屍王手上聚起的黑流流的屍元暗勁,來不及對著四君子神居的三人放出,在腕間滾滾翻轉,反肘一彈,噗啦暴出。

    不死屍王宛如潑墨放出的「黑流屍元」,直似一團飛濺流墨般地擊中那瑩瑩白光和後面如羽跟隨的芒片,叭地一響,流墨乍開,那四片後面的羽巴竟然倏地收合,瑩白縮尖,好像變成了一個白椎,嗤啦一聲,竟然穿過了漆黑的流墨,透了出來。

    不死屍王微咦一聲,抖手一團黑流屍元撞歪了反撩而上的青竹杖,臉色突然映出一層死白,嘿嘿笑道:「還道是哪一路高手,居然能破我一發『黑流屍元』,原來是通玄天機谷的兩訣老雜毛……」

    法尺和象扇,一前一後,功力合運,同時對付起這位「邪不死派」的宗主級高手,四眼之中紫紅閃閃,也不回話,只是同時加勁運氣,摧動瑩瑩羽椎,合擊而來。

    九鬼姑左手牽挽,渾厚的綠氣崩開了兩道飛竄而來的劍芒,右手的鴆頭杖橫甩而出,叭地一聲擊中另一位正閃掠而過的人影背心之上,杖頭九縷尖細的煙劍貫入,在那條黑影的前胸噗地爆出宛如開花般的一大蓬血肉內臟,使得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呼地一聲橫飛出去,勢盡之後才被「無形牽線」給浮空推出了谷外,而九鬼姑馬上就認出這正是陰陽和合派的一位女修。

    「別再受她們所牽,趕緊往洞口去……」九鬼姑在對著身後的陰靈夫人和紅符法師說完,又側手一杖擊飛了三柄射來劍芒,竄身躍起。

    當九鬼姑身形掠起之時,下方嗤嗤連連射來十七八道精亮的劍芒,數量之多,實在令人驚訝在幽暗的樹林中,竟然隱藏了這麼多的人。

    九鬼姑怒叱一聲,空中身形翻轉,右手的鴆頭杖往下一指,噗地一聲,宛如變戲法般自鴆頭枝上的九幽鬼靈珠上放出了一朵好似綠色雲朵般的濃郁氣團,接著左掌猛然一拍,打在暗綠雲團之上,蓬地一響,雲團立化數十道尖厲煙氣,嗤嗤嗤地往下方射去,其速度之快,眨眼已到,令人幾乎難以閃躲。

    而九鬼姑的身形,在這一擊之下,頓時好似被震起的飛鳥一般,直往現在包圍圈的另一邊竄然躍遠了約有十丈,然後九鬼姑身形倏翻,空中的去勢一折,便即像只猛鷹一般,對準谷底的怪洞直飛而進。

    那十七八道的劍芒立時被這驟雨般的股股銳煙利氣一擊而中,砰砰蓬蓬地爆起了星火般的團團亮芒,碎氣破光猛然乍亮,絢麗至極。

    九鬼姑的這一手九幽煙劍,內含氣機犀利的尖煙劍勁合計七十二道,加上同時往下方散射,威力之大,絕非等閒,除了將那十七八道射來的劍芒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全部破去之外,還有兩個陰陽和合派的門下,一中左腰,一擦右肩。

    中左腰的那個幾乎是馬上就在口中噴出了鮮血,同時侵入體內的氣機收束生氣,在喀喀的縮骨聲中,整個人已經在守不住氣,也開始往谷外浮去的同時,痛得捲成了一團。

    另一道擦過右肩的,也是陰陽和合派的另一位女修,雖然她只是左肩被九鬼姑的煙劍利氣輕擦而過,竟也被其陰縮之勁影響,肩部內的骨節喀喀地隱響著,使她的左手直往上提,竟在眨眼間已經連放都放不下來,那位女修眼中紫紅暴閃,狠勁一起,居然右手回劍卡嚓一聲,將她自己的左肩給整個切了下來,當左臂連肩帶掌地掉落地面時,已是縮成了宛如孩童般的大小,其威力之強,可見一般,絲毫不遜任何沾之無救的毒掌狠厲。

    奇特的是,這已經縮成了極小的手臂,也浮空往谷外飛去,那種情景令人見了實是覺得無比的詭異。

    而那位自己切下左肩的陰陽和合派女修,竟也身形不停,和其他人一樣,緊跟在九鬼姑的身後掠起,繼續追擊,其個性之剛烈凶悍,簡直已無人性。

    其他的人,發現九鬼姑脫出了包圍圈,連忙跟著閃動身形,邊躲著周圍的密密氣煙,邊緊緊地追在九鬼姑的身後而去。

    可是這些陰陽和合派的弟子們,雖說功力顯然經過蛟頭魔人的提升,個個都不弱,但是若真要和現在已是代理宗主的九鬼姑比起來,畢竟還是差了不止一段距離,加上九鬼姑起步在先,因此這些陰陽和合派的女弟子們要追上已是有些困難了。

    然而即便如此,這一群女軍似是不知放棄為何物,兩眼之中的紫紅異光頻頻猛閃,還是不斷催元加氣,在後猛趕。

    現場這時阻擋住其他八位高手的,便是由功力最高的飛虎天王,領著天機谷的法尺象扇,加上四君子神居的弟子、身穿僧服的三位年輕和尚、兩位道門的弟子和一個儒服的少年書生等人。

    雖然飛虎天王這邊的人數也不少,甚至還比邪不死等三派高手多了一倍有餘,但是這次三派來的九人,除了九幽派之外,可以說是另兩派中功力最高的有數高手,因此即便是飛虎天王他們在人數上佔了優勢,但還是有點阻不住日月童子等人。

    尤其日月童子和不死屍王兩位宗主,見到了九鬼姑已是趁著沒有能相捋的高手圍住她的空隙,率先突出了包圍,往谷下的怪洞飛進,立即放下了和對手硬拚纏戰的念頭,同時輕打呼哨,暗傳訊號,也跟著一個個地甩開對手,跟在九鬼姑之後,往谷下飛掠而去,同時在不停的竄行中,還不時在空中射光放芒,彼此交鋒。

    幾十里的路程,在對九鬼姑這樣浮空飛行的高人來說,須臾即到。因此九鬼姑才換了兩口真氣,已經飛掠了超過一半的距離,那個怪洞也越來越近了。

    谷底的怪洞口,從遠處望來,感覺上有一個閃著紫紅色的半圓形光罩覆蓋在上面,就像個倒過來的光碗。

    等到九鬼姑飛掠到了近處時,那個半圓形的光罩就變得更加的明顯了。

    也差不多和洞口一樣大小的光罩上面,不時閃動著一條條變幻不停,同為紫紅色但深淺不一的弧形光芒,同時還發出一種深沉的嗡嗡異響,就像是在保護著甚麼基地那般,只是這層光罩的虹色純淨,看起來又不像是有人一直聚氣維持著,因此讓人有點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當紫紅色的光孤閃動時,四周大約近百丈左右的景物,也出現了一種極為怪異的現象。

    不論是岩石土丘,巨樹高草,都會隨著光罩上弧芒的閃動,出現一種好似透過水波在觀看景物的一種怪異波動。

    就好像在這百丈內的所有空間,所有物體,都在隨著弧光的閃現,產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波動。

    當九鬼姑的身形浮空貼林而飛,左右雙肩因為破空穿過,刮出兩條淡綠色的長長煙氣之時,她已是快速飛近了谷底的怪異地洞。

    但是當她一眼看到洞口附近的詭異景象時,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產生了一種,其實眼前所看到的不是一個空間,而是一張浮浮而動的畫相這般難以解釋的彆扭感覺。

    可惜以她嘶然長飛的速度,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考慮甚麼,只是在心中暗一咬牙,雙臂收束,嗤地一聲,就這麼地從空中像支飛射的利箭般,直衝進了地洞周圍百丈的這個怪異空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2
第十九卷 第六十九章 地洞劇變

    當九鬼姑一馬當先,越過了蛟魔軍陰陽和合派女弟子們的攔截,向谷中的那個怪洞衝去時,九鬼姑突然發現在那怪洞附近的百丈空間,都出現了一種極為奇特的波動現象。

    九鬼姑雖然心中驚異,但是她的後面除了三派的其餘八位高手之外,還有一大群眼冒紫紅的蛟魔手下窮跟猛追。

    雖然那些陰陽和合派的女弟子們,功力並沒有高到哪裡去,但是數量可實在不少,而且每個人都眼透異光,顯然都在蛟頭魔人「攝魂蠱」的控制之下,悍厲不畏死,連三派副宗主及長老級的高手,遇著了都有些縛手縛腳地被纏上了,九鬼姑到這裡的目的並下是她們,因此並不願意和她們多作糾纏。

    不過現在她逼氣飛行的速度如果停了下來,被那群娘子軍跟上了,也是非常麻煩的事。

    因此九鬼姑眼見洞口的特殊異象,心中驚奇,但是仍然毫不猶豫地策身下飛,衝了進去。

    當九鬼姑飛空斜射,衝入那好似波波而動的空間時,九鬼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是一隻高速的箭矢,射進了水中一般,感覺身外猛然一澀,其突兀的程度,即便是九鬼姑這麼見多識廣的修真,也不由得心中暗驚。

    本來沖得飛快的速度,一到了這個範圍之內,真的就像是射進了水中那般,渾身都被突然降低的速度頓了一頓,心中的感受真是怪得無法言喻。

    九鬼姑還沒來得及完全適應這種奇特的狀態時,猛然一道雪亮的匹練,從側旁以一種怪異的角度長射而來。

    這道射來的匹練速度並下一致,而是突進突緩,像是同樣受到了這個怪異無比的空問影響,以致於讓九鬼姑有這種奇特的感受。

    當她發現這陡現的銀亮匹練時,身體立刻就想要閃躲,卻又發現自己的心神感應顯然尚未調適這種奇特的感覺,只是稍微頓了一頓,匹練已經帶著一種彎變的模式嘶然射來。

    九鬼姑沉氣穩身,雙手持杖,輕輕一震,杖上的舉大綠晶珠,馬上「叭」地散出了一團綠芒,而且在出現的同時蓬然脹大,眨眼間就把九鬼姑的整個身形給包納了進去。

    雪芒匹練正擊而中,「噗」地一聲悶響,本來應該是爆聲外放的音波,顯然也受到了波動空間的影響,發出了一種聽起來很奇怪的聲音。

    芒光的爆散裡,每一點流放的星火,都像是透過了一層厚薄不一的鏡片來觀察那般,波波而動。

    九鬼姑被這一擊,沖得身形在空中立氣不穩,直往另一邊斜飛了七八丈遠,敏銳的感應總算稍微掌握到了一些波動的特性,啪啪連響,正下方又是一排白玉相疊的牌影,重重拍來。

    九鬼姑沉沉地哼了一哼,鴆頭杖巨劈而出,氣勁內斂,絲毫不外顯露形,正正地一杖打在牌影之上,「叭」地一響,就把這一疊疊飛來的牌影給當場擊散,氣勁四溢中,來人娉婷的身形也立刻就被九鬼姑內斂的暗勁給一杖擊得倒飛了出去,「波」地一聲輕震,飛退的身形竟就這麼地穿出了怪異空間之外,就好像從一個泡泡中,飛出了泡泡外一樣。

    九鬼姑這時總算抓到了一點空隙,同時也看清了這兩個橫來攻擊的人到底是誰。

    雪神女渾身亮白的身形,雖然處在這個奇特的空間中,卻依然看起來極為惹眼,紫紅色的眼眸透出妖麗但卻冷酷的光芒,浮停在空中的勢子,緩緩橫栘,宛如沒有重量那般,顯然也正在注意著九鬼姑的一舉一動。

    另一位玉小姐的身形,被九鬼姑強大的內勁衝擊下,直從空間內飛到了空間外,九鬼姑乍遇異象,功力大部份都用來內斂自保,因此玉小姐雖然力量遠遜九鬼姑,但是在上一擊中並沒受到甚麼傷害。

    然而即便是這樣,玉小姐受九鬼姑潛力集運的衝擊下,髮鬢也不由得變得有些蓬散,加上她紫紅眼光猛亮中,連停也未停,即刻叉縱身撲了進來,模樣實是讓人覺得凶悍至極。

    從雪神女和玉小姐極為自然的反應中看來,顯然她們兩人對於這種奇特的波動現象,都是極為熟悉的,九鬼姑心中念頭電轉,知道她們最後的目的還是要阻擋她接近那個怪洞,因此現在並非是和她們一較高下的時候,故而不願再多所耽擱,長杖一震,凌空而轉,九鬼姑雙手虛控,捏訣並指,大喝一聲:「現!」

    在空中飛轉的鴆頭杖,猛地爆出一團綠光,嘶啦一響,從杖頭上的九鬼幽靈珠上「叭」地衝出一條幽幽淡淡的影子,唰然直朝雪神女猛竄而去。

    前影才現,又是叭叭連響,一條又一條的幽靈淡影連出九道,都是一鼓腦兒地對準了雪神女直衝而上。

    九鬼幽靈不像之前在邪宗大會那般地化實顯形飛出,而是純以幽淡的魂質出現,攻擊的威力也許不如之前那樣強橫,但是這種近似無形的淡淡魂魄,在這種情形下並沒有受到這種怪異空間的太大影響,纏戰之力顯然更加難以對付。

    雪神女一見到對著自己衝到的淡淡暗影,反手一抖,冰雪神罩化成一大片晶亮的雪芒,呼啦啦地對著那九條淡淡的鬼影捲去,而且影像在特殊的波動下,透出了一層層的波紋……

    不論是九鬼姑所祭起的那九條淡淡的暗影,或是雪神女反手放出的冰雪神罩,都在起勁而出的淡影瑩芒之後,嘶嘶地帶出了三四條其黑如墨的黑色長帶。

    這種黑帶很難形容是甚麼,看起來就像是在空中突然出現,寬度約有手臂那般,長度幾達十餘丈,感覺上就好似九鬼姑和雪神女兩人的強大暗勁潛力,在水中帶起的波紋那般,從二人一出手,就順著暗影雪芒之後劃然出現,而且也和水波漣漪一樣,在空中洒然長掠,往外擴散而去。

    九鬼姑在瞥眼下心中驚疑,不明白在聚力放出的元勁之後,出現的這黑色波紋到底是何物。

    但無論如何,這顯然是由此處怪異的空間現象所造成的。

    雪神女眼芒強放,對於九鬼姑從九鬼幽靈珠調出的淡淡黑影,態度極為謹慎,然而更多的注意力,卻是放在鬼影後頭帶所起的那三四條長長的黑帶上。

    冰雪神罩的瑩瑩亮芒,擋住了九鬼淡影的前衝,滾滾晶白,宛如雪盾,連連而現,讓即便是那一抹抹淡淡的暗影,乍然間也找不到空隙鑽入,只能被沖得「波波」連響,迴旋斜飛。

    然而九鬼淡影后的婉蜒長帶,嘶然開散,雪神女反倒是對這如波暗帶極為忌諱那般,輕浮的身軀急速後飄,顯然下願和這劃空而現的怪異波紋有所接觸。

    三四條如帶般的長長波紋在空中擴散,其中一條往地面而去,「叭」地一聲脆響,就這麼透過了地面上的六棵大樹。

    蓬蓬輕爆中,飛起了五六團綠色的巨大粉團,在嘩然流散中化成六朵綠雲,也不像一般的塵埃落地,反而倒真的像是變成了雲朵那樣,冉冉地往空中升去。

    原本蒼鬱茂盛的樹木,在長紋掠過之後,即便是堅硬的樹幹,也被怪異的波動聽透,整棵樹在瞬間崩解,化成了細微的粉末。

    怪異的波帶,透過了六棵大樹之後,掠勢不停,繼續往林中捲去,但聽噗噗連響,就這麼一下子,林中至少又有十幾棵樹木,化成了細細的綠粉雲團,從一片郁翠中浮了起來,使得空中頓成綠霧一片。

    九鬼姑看得心中大驚,雖然不能明白那因力而起的怪異波紋是甚麼東西,但它透物而過,一切物質盡成粉末的威力,卻是如此詭異,聞所未聞。

    沒有真元力道的衝擊,也沒有暗勁摧物的徵兆,只不過是宛如微風般地輕拂而透,那一大片樹林中已多出了十七八朵的綠粉浮雲,在一片翠郁中上飄而出,其景象之詭麗,難以形容。

    這似乎並不是甚麼特殊的攻擊,而是一種怪異讓人難測的天然現象,九鬼姑眼力馬上看出其中的怪異,對於雪神女雪神罩後所帶起,往自己長掠而來的四條波帶,下敢冒昧硬接,真元逆運,吸氣便待後閃。

    不料真元一動,身形不往後退,而是彆扭無比地往上直衝而起,堪堪就等於是和其中的一條長帶波紋迎面竄去。

    而這個時候,緊跟在九鬼姑身後的陰陽和合派女修們,也已經個個毫不猶豫地縱身而來,衝入了這個奇特的空間中,波波輕震中,已經有三四個女郎也和九鬼姑之前一般,一入此空間,便即在空中暫時頓挫了一下,就好像是只快速的箭矢,射進水中那樣。

    身形並沒有往後退去,而是向上竄升的九鬼姑,在大驚之下,馬上就察覺了在這百丈方圓的空間中,那好似一陣陣暗透的波動,竟有一種將所有空間方位完全倒錯的奇特作用,讓九鬼姑這麼一個簡單的提氣用勁的動作也出現了讓人意外的結果。

    從方才雪神女能夠準確後退的情形看來,經驗豐富的九鬼姑立即發現顯然是要抓住空間波動的空隙運勁,不然必定會受到這種怪異的現象影響,而出現差錯。

    不過明白歸明白,這時已經上衝的身子卻是有點停不下來,只能全身精元盡縮聚集,準備和這詭秘的帶紋互撞了。

    正巧這時九鬼姑的身後噗噗連響,陰陽和合派的女修已是如影般追來,此時正有功力較高的數人一齊穿進了這個空間之中。

    九鬼姑抓住機會,大暍一聲,真元再次反逆,身形動作切進波動的空隙之中,唰啦暴退。

    即便九鬼姑的後退動作已是傾盡其力,而且也抓住波動的竅門上,沒有如上次般出現意外的方位錯亂,但是洒然捲到的波影已近,想完全脫出是沒有甚麼機會的了。

    九鬼姑身後一位陰陽和合派的女修,模樣看起來很年輕清純,功力也很不錯,甫入此間,在身形稍頓下,已是一劍化練而出,刺入了九鬼姑的左背。

    九鬼姑在後退之際,來不及反身,體內的幽冥陰氣盡縮左肩後背,頓時左手肌肉消陷,膚色在這一瞬間盡成青黑,連臉部的左邊也同時變成了宛如黑骷髏的恐怖景象。

    陰陽和合派女修劍芒入體,就被九鬼姑體內僵死的「幽冥鬼氣」將劍上的氣機鎖住,使得透入的劍氣潛勁傷害身體的程度降到最低。

    然而即便是這樣,劍上的劍氣雖已被九鬼姑精純的內勁所封,不能透入九鬼姑體內造成大量損害,但是九鬼姑後退的衝勁過大,銳利的劍鋒還是「嗤」地一聲從她的左肩前方透了出來。

    法源受損,正在迴旋繞住雪神女的九道淡影,閃移不定的速度微微一頓,雪神女修長的白眉一豎,右乎輕挽,飄灑如滾雪的冰雪神罩唰啦唰啦即刻收柬狂捲成一條,冰雪真氣透掌直到捲成柱狀的冰雪神罩末端,竟然好像拿著一支冰雪雕成的雪槍那般,冰煙繚繞中,正正地貫入了九鬼幽靈其中一條暗影之內。

    九鬼姑左半邊青黑收縮的臉容,牽動右半邊正常的臉部肌肉,看起來已是極為猙獰,陰陽和合派女修的利劍,雖然透肩而出,但是劍上真氣已被其真元鎖住,其實受傷下重,反而是起術的那九鬼幽靈之一,被雪神女一式集中冰雪銳氣的「雪柱稜稜」

    正貫而中,九鬼姑心頭隨之一震,當下「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臉色之難看已是宛如厲鬼。

    九鬼姑雖受重擊,左手依舊虛控起術的飛旋鴆頭杖,右手反扣,握在透肩而出的劍鋒之上,扭身猛然一轉,連人帶劍,加上身後握劍的那位女修,整個翻了過來。

    九鬼姑雙眼怒睜,握劍右手瑩然放出青黑的真氣淡煙,精練的「幽冥真氣」嗤地灌進劍身,即使是百練的銳利劍鋒,也被九鬼姑這傾力的一灌,「叭」地一聲脆響,劍鋒自柄而斷。

    九鬼姑受傷中加上情勢緊急,功力不敢再有所保留,劍鋒初斷的瞬間已是「唰」地再次翻身,對準手握劍柄的那位長得純純的,九鬼姑一見就認得是陰陽和合派南柔宮專司接待的女修「溫溫」一腳踹出,「蓬」地一聲正踢在她小腹之上,身形有了著力之處,立即如突然加速的疾箭般往後飛退。

    溫溫功力原本不弱,加上蛟魔又以「攝魂蠱」加深了一些修為,更可以算得上是好手了。但是和九幽鬼靈派的第一長老九鬼姑比起來,溫溫雖有小進,但是畢竟難以抵擋,小腹受九鬼姑這一踹,當場倒飛了出去,腹中腸臟盡斷,幾乎是立刻就更叩。

    她倒飛出去的屍身,正巧被捲來的怪異波紋一透而過,立即「叭」地一聲,飛出的屍身猛然化成了一團略帶粉紅的熱騰煙氣,自空中爆噴而現。

    那被雪神女將冰雪神罩捲成冰槍,一擊而中的九鬼幽靈之一,突然從隱而顯地從空中出現了明晰的形象,雪神女的冰槍雪氣透出,讓這隻鬼靈綠色的形象中透出了瑩瑩的冰氣,緊接著「砰朗」一聲爆響,九鬼幽靈被雪神女強大的冰氣所鎖,竟像是個冰塑的雕像般,碎成了一片。

    九鬼姑在乍入不明的特殊空間中,失了先手,被雪神女一舉毀去九鬼幽靈中的一隻鬼靈,血氣狂挫中,再噴一口鮮血,全身「幽冥陰元」完全運起,連右邊原本正常的臉容也和左邊那般變成了青黑,皮膚抽縮,長長地發出了一聲鬼音般的長嘯,元血聚胸,「噗」地一聲撮口噴出一團青黑帶綠的怪血,灑在旋轉的法杖上,同時左手猛甩,一串晶亮鏈芒唰啦唰啦飛轉著從袖中出現,套住了浮空的鴆頭杖。

    剩下的八隻鬼靈好似與九鬼姑應和那般,也同時發出了懾人心魂的嘯音,飛閃的淡影叭叭連響,就像是脫去了一層隱身衣那般,在空中嘶然現出了巨大而且下半身拉著長尾的猙獰鬼像,同時圈住了一身冷麗白衣,身材和它們比起來實在難以比擬的雪神女。

    就在九鬼姑晶鏈出手,繞杖而飛的同時,她捏訣的左手一頓,大喝一聲:「晶鏈護魂,疾!」

    長掠現形,拉著數丈長尾的八隻鬼靈,每一隻都從週身爆出一片晶芒,陡然顯現出一圈每個都有一般人腦袋四五倍大的水晶骷髏,九個串成一條圓環,圍在每一隻幽靈的身外唰啦唰啦地飛轉著。

    雪神女端麗的容貌絲毫不變,就像是一點也沒有受到這些鬼物的巨大與駭人形象影響那般,捲成雪槍的冰雪神罩唰然崩開,在她腕間暴現一片翻滾白芒,縱身就往八鬼撲去。

    當九鬼姑調動大法,全力要對付雪神女的同時,背後四道劍鋒利氣颯然切來。

    九鬼姑對於陰陽和合派的這些女修們,明明功力差人甚遠,但卻一個個像是著了魔般,完全不顧自己生死的悍然追擊:心中也不由得極為訝異。

    從此而看,蛟頭魔人對攝魂蠱效用的掌握,顯然已經盡得了一般傳說「攝魂蠱」的所有妙用。

    她手中的法訣不動,憑著豐富的經驗,九鬼姑已經稍稍能夠掌握到在這個怪異的波動空間中那種特殊的現象。

    整個身子抓住波動的間隙颯然橫移,避過了其中兩道切向她左肩的劍氣匹練,正要反手運氣將另兩道劍氣崩開,突然一抹驚虹乍現,起自那兩位攻擊她的陰陽和合派女弟子的身後,長芒回捲,「卡嚓」兩聲,就將那兩位女修持劍攻擊的兩隻手,給連劍帶臂的切了下來。

    一個嬌小的身軀從二人身側前竄而出,在切下了兩女手臂的同時,嬌軀反轉,雖然面對著陰陽和合派的兩位女弟子,口中的話卻是顯然對著九鬼姑急急喝道:

    「九姑!別再被這些不要命的耽擱了……快點破開怪洞,紫柔她們的秘密必定在那裡……」

    九鬼姑一聽到這個嬌脆的聲音,心中一凜,當下點了點頭,也急急地說道:「萱萱你帶『無影九部』來了?那我這就去了……」

    九鬼姑的話一說完,手中捏訣倏變,正在旋轉的鴆頭杖杖頭綠珠蓬然放出九條綠煙,宛如傘骨般將她連杖帶人地包住了。

    那兩位攻擊九鬼姑的女修,沒料到竟會有高手自身後偷襲,銳利的劍鋒削斷自己握劍的右臂時,都不由得愣了愣。

    兵器已失,二人卻自眼中暴現出紫紅兩色的凶光,同時張口一吐,各自從嘴裡嘶嘶嘶地噴出了七八條細之又細的紫紅色長線,直對著突然乍現偷襲的歸萱萱暴竄而去。

    歸萱萱反身之際,雙手同推,十指連彈,嗤嗤嗤地瞬間從每一指的指尖射出了一道道窄細至極,但是又直又亮,長麗程度不遜天邊極光的筆直指芒,正正地一鼓腦兒全都對準二女口部射去。

    歸萱萱所放出的這種指光,亮芒集中,只在擊中目標時會炸起絢爛得奪人眼目的璀麗流虹,指力之奇特,令人驚奇。

    紫紅色的「攝魂蠱蟲」,被此指力一擊,頓時叭叭叭地蒸化在空中,尤其歸萱萱這一輪快指,至少射出了七八十指,在二女噴出線蠱的同時,已經有十幾道竟就這麼地射進了二女的口中。

    指光入口,立即爆散,於是陰陽和合派這兩位女修,頭部螓首馬上「蓬」地爆開,眩目的流光中夾著紅紅白白的碎骨腦髓,兩具無頭的女屍便即空飛而去。

    「這兩個丫頭是艷嫣八衛的飛兒和瀑兒,功力不怎麼樣,但是體內的『攝魂蠱』卻很麻煩,只有『極光指』能對付……」歸萱萱回過頭來對著正準備運氣前飛的九鬼姑說道:「九姑你放心吧!我已經帶著『無影九部』的部頭來了,他們會阻住所有人的……我們快到那個怪洞口去吧……」

    九鬼姑點了點頭,下再回答,包住身形的傘形綠煙蓬然放開,旋旋而動,抓住空間中波動的間隙,直對著數十丈外的谷底怪洞長飛而去。

    雪神女側手放出一團滾滾雪光,將兩個衝來的巨大鬼靈逼開,本來左手後撤,要破開身後另一個長飛直竄,並爪撲來的鬼靈攻擊,但是眼見九鬼姑和歸萱萱已是飛身掠向了谷底的怪洞,本來後撤的左手立即前甩,掌心倏白,「嗤」地一響,射出了六條紫紅色的細線,直朝九鬼姑傘煙長拉的身形放去。

    歸萱萱一見到這六條紫紅色的線蠱,明白「攝魂蠱蟲」的屬性奇特,九鬼姑若要對付,必定會耽擱下來,便即吸氣前竄,雙指彈動,手問精亮細直的「極光指」又猛然炸起,俱皆對準雪神女放來的紫紅細線長射而去。

    指光蠱線空中相撞,蓬蓬叭叭地爆出了又長又亮的團團芒光,彩虹般的炫麗流芒四散飛射,全谷為之一亮。

    九鬼姑閃眼一看,發現這勁力相擊的強震,從相擊的中心又散起了之前的那種怪異波紋,真的就像是在空中丟進了一個引起漣漪的石子般,多達十幾條的漣紋外散而出。

    九鬼姑大吃一驚,直飛的身形連忙偏移,口中急叫道:「小心彩芒後的暗紋……閃避勿接……」

    話音剛落,十幾條波紋長帶已經隱隱發出怪異的嘶嘶聲,往八方捲去。

    歸萱萱一聽九鬼姑的話,加上她本身原就極為謹慎機靈,連忙就調轉氣機,直飛的身子往下猛地一沉,堪堪閃過了一條宛如黑帶般波波而動的帶紋。

    這一波震動元力具足,因此引起的反應和之前回異,長帶波紋所過之處,嗤嗤連響,被其掃到的東西都立即蒸化成一團雲氣。

    歸萱萱所帶來的,是九位身穿奇異黑袍的怪人。

    這九個人皆以黑巾罩頭,因此容貌長相,並沒有讓人看見。

    他們雖然不見面目,但身上所穿的怪異袍服,就像是由煙氣所作的那般,並不能看清楚的袍角袖尾,望去只覺宛如身裹暗煙,出現在夜空之中是如此的無聲無息,幾乎讓人誤以為是從暗中顯形的鬼魂那般。

    這九人手中都同樣拿著讓人看下清楚的暗色黑刀,一從場中出現,便將蛟頭魔人這一批護谷的手下給攔了下來,同時立即展現了令人側目的極強攻擊,初接之下,就是一片斷肢殘體不停飛出,蛟魔手下當場就被殺了四個人,殘了兩人。

    正當場中的戰鬥愈趨劇烈之時,雪神女與歸萱萱兩力相擊所引起的長帶波紋嘶然捲來,陰陽和合派東嫣十八姑之一的女修,正被突然出現的一位怪人橫刀割進左肩頸,被切開的動脈嘶嘶地直噴鮮血,當她臨死前,猛然聽見身後響起了怪異的波紋掠空隱響,兩眼中爆出厲光,狂吼一聲,雙手反扣,將其中一位黑袍怪人握刀的右手給緊緊握住。

    本來這臨死的一扣,那位黑袍怪客在運勁一抖之下,就可以輕易地甩開,對功力超過十八姑的他來說,並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

    但是此時怪異的波動橫來,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他本來還不明白這位陰陽和合派的女修為甚麼要抱住他的右臂,功力真元既已崩散,這個動作並不能對勁力滿佈手臂的他造成任何傷害。

    然而接下來,他就看見這位女修的身後,出現了一條又長又寬的暗色波紋,而且正快速地對著這邊掠卷而來。

    然後,那位被砍進肩頸,連脖子都快被切開一半的女修,整個身體突然「蓬」地一聲,瞬間變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團,頭腳身軀,猛然都融成了一片。

    這時候他才明白這位死在自己手下的陰陽和合派女修,為甚麼要抱住自己的手臂了。

    她只想牽制他閃躲一下子而已。

    就這一下,他的動作已經有點來下及了,橫捲而來的波影猛然變大,嘶嘶的暗音突然變得明顯起來,接著又是「蓬」地一聲輕響,這位怪客高手已經和那位十八姑之一那般,波紋過處,爆起了兩大團略帶粉紅色的細霧熱雲,蒸蒸而飄。

    這時已經都緊跟在九鬼姑身後,進入了那個怪洞附近百丈空間的諸派眾人,在和那些受到蛟魔控制的對手交戰之際,見到了這種特異駭人的景象,俱部下由得在心中大吃一驚。

    日月童子側身輕閃,雙奪交錯,擋住了飛虎天王一進到這百丈空間之後,就斜劈而來的一團銀亮烈芒時,瞥眼見到了前面兩人在波帶過處,頓化一團紅霧,連骨帶渣都沒剩下,駭然中下由得急急問道:「這是甚麼東西?如何連『無影暗魔宗』『無影九部』之一的部頭都經不起一拂?」

    離日月童子沒有多遠,也是剛進入這個怪異空間的不死屍王,功力原較纏住他的法尺和象扇都要高出下少,但是法尺相像扇隸屬專以陣角方位著稱的「天機谷」,真元修為也許比下上「邪不死派」的宗主不死屍王,但是他們精擅合擊之術,加上顯然對這種怪異空間的奇特現象,要比初見這種彆扭情形的邪宗諸人來得熟悉一些,因此也讓不死屍王縛手縛腳的,下敢掉以輕心。

    當下死屍王手中的招魂白幡旗尾收卷,反手十六抽,帶出一條條啪啪暴響的白流直攻向法尺和象扇,而法尺與象扇二人一前一後,尺芒斂收,精化成一團瑩盾,而像扇真人的「四羽象扇」扇面巧妙地斜化成相疊的四個角度,二人合力卸開不死屍王這一擊的時候,幡影勁流互衝之間,竟也激起了幾條淡淡的怪異波帶,唰然外散。

    不死屍王猛地吃了一驚,好在那激盪而起的怪波,稍現即逝,於是連忙喝道:「大家小心!太強的真元互擊會引起這種怪異的波蕩……」

    日月童子毋需不死屍王提醒,也已經察覺了這種特殊的情形,因為他和飛虎天王的真力撞擊,引起了比不死屍王攻向法尺和象扇二人時帶出的波蕩還要強上數倍的嘶嘶黑帶。

    日月童子在一擊之後,兩條長約四五丈的波紋倏地在蓬然的炸芒中出現,一左一右,滾放而開。

    其中一條與日月童子頭上約六七尺之處擦然而過,帶紋劃過地上的一大塊青石,「叭」地散起一大蓬煙氣,而那約有兩人大小的青巖頓時化於虛無。

    眾人此時真有些叫苦不迭,在這種特殊的空間中,太強的真元波動,顯然會引出這種不知道是甚麼東西的怪波動,使得他們這些功力極高的邪修,不敢輕易將真元外放攻擊,等於是某個程度地限制了他們的出手。

    以邪派諸宗現在的力量,受到蛟魔控制的這一群人,顯然已經無法阻攔邪宗諸人,但是在怪洞百丈附近的這種特異波動空間,卻讓邪宗們大感彆扭,當場就顯得縛手縛腳起來了。

    不死屍王身後,頭戴判官帽,黑臉大鬍子,手裡拿著一對精光閃耀判官筆的「左司簿」護法,就在初進這方圓百丈內時,左邊一位穿著僧衣,理著大光頭的一位年輕修真,倏然拍來六掌。

    左司簿本想前竄閃過,卻不料真元方運,身形居然「呼」地一聲反往那位年輕僧人衝了過去,大驚之下左肘反崩,翻掌倉促而接,蓬蓬啪啪地響了六響,左司簿急切問真元未實,竟被那位顯然是「真佛宗」年輕修真的僧人給震得氣血翻騰,馬步浮動,直退了四五步去。

    日瓶書生則是在閃躲兩位手提花籃,看起來應該是「四君子神居」的兩位女修,側手反掄而來的攻擊時,移位的偏差,讓他左袖被二女花籃上看起來挺好看,但是真元運集時卻無異尖刺的朵朵菊花,給掛鉤拉裂,「嘶啦」一聲,左袖破碎,日瓶書生急切中左掌撮起,「大日寶瓶氣」聚成一團精亮,「叭」地將那簡直和帶刺流星錘沒兩樣的「集菊花籃」給撞崩了出去,方才解了這次移位偏差所引起的錯愕危機。

    好在突然出現的歸萱萱,帶來了九位已經在真人界消聲匿跡近千年,無影暗魔宗主力「無影九部」的九位部頭,適時阻住了緊追在後的蛟魔諸軍,方才讓邪宗們在乍遇異象的愕然間,沒有受到重大挫傷。

    之前雪神女本來要反手擋住身後一隻九幽鬼靈的撲擊,但是眼見九鬼姑煙傘飄灑間,直逼洞口而去,顧不得後面,撤手前放出條條紫紅線蠱攔阻,身後露出空門,鬼靈長爪橫掃,銳利的尖指割進雪神女身後的護身氣層,嗤啦爆出一陣冰煙,雪神女悶哼一聲,被這只巨大的幽靈鬼一爪給掃得橫飛了起來。

    雪神女真元劇震,在空中鮮血猛吐,但是雙眸反倒瑩瑩亮起了紫紅色的強芒,顯然聚起了全身的精元,雙手緊持流轉不停的冰雪神罩,傾盡真氣,甩手放出一道精亮瑩白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長長匹練,對著毫不停頓的九鬼姑射去。

    九鬼姑在雪神女這一條精元匹練一放出來,就知道雪神女這一擊幾已傾盡全力,正準備挫勢應付,陡然問身側的歸萱萱飛身拉近,雙袖中「叭」地炸出兩團光烈強猛的劍氣,兩手互合,烈光「噗」地倏然熄滅,卻是怪異地在雙手合握中,呈現出一大團暗青斂芒,看起來一點也下刺眼,說是刀光還下如說是淡影的電蛇芒球,千刺密密,嘶嘶作響的內斂劍形,放射的長度幾乎超過了歸萱萱的身長,氣勢之詭異強厲,令人意外。

    「無影暗魔宗的『斂影法訣』……」九鬼姑知道在這種緊急的情形下,歸萱萱拿出了這種壓箱底的工夫,攔住了雪神女傾盡全力的攻擊,目的是甚麼,於是更加添元催氣,「唰」地一聲,對準已經近在咫尺的那個怪異洞口直衝而去,同時右手扣住本來虛控在前的鴆頭杖,吐氣開聲,真元透杖而發,反手一掄,衝勢帶著杖勢,就對準地洞口上方那層閃著紫紅波動的光罩一砸而下。

    原本暗沉無月的夜色,突然就像是起了一個大霹靂般,轟然爆起了震耳的巨響。

    在這一聲沉沉的爆音中,摻雜了密密難以計數的叭叭輕炸,使得之前的那一響巨雷般的爆音好像永遠不會結束那樣,只讓人耳朵一直都充斥著嗡嗡的餘音。

    九鬼姑一杖下擊,紫紅色的光罩蓬然爆出幾達十幾丈的超長焰光,使得九鬼姑的身形在比較之下,幾乎根本瞧不清楚。

    左肩上本來由後貫入,透前而出的劍鋒,被這猛推而來的震波,給激得「咻」地一聲,從九鬼姑的體內直飆射向空中。

    隨著斷劍的飛出,九鬼姑從肩後的傷口,「叭」地爆出一團血肉,其中還雜著些森森的骨渣,顯然九鬼姑左肩骨肉已碎,震力自此貫通而出,傷勢立重。

    緊接著九鬼姑的身形,就被震飛了起來。

    九鬼姑由上往下的身形衝勢,被這無法抵擋的爆力,給震得整個人往上直飛了三四十丈高。

    但是在光罩炸出了十幾丈的紫紅光尾,強亮程度將整個山谷都給照得通明的烈芒下,九鬼姑高高飛起來的身影實在是很難讓人察覺得到。

    她週身的煙傘被震力壓縮得幾乎貼到了她的身體,差點就要崩散碎消。

    歸萱萱以袖中一對窄劍,使出了「無影暗魔宗」的「斂影訣」,傾力拼上了雪神女盡元放來的冰雪烈芒,兩力相撞,頓時開炸,在洞口放出長長的焰尾之後,緊接著爆出了密密宛如電蛇滾雪的奇景,真元急衝的聲音沖天而起。

    強烈的潛勁撞擊,在放出了閃雷般的亮芒之後,空中真元的扭絞,也嘶然激出了八條又長又寬的波紋,即刻由潛而顯,往四面滾滾捲去。

    歸萱萱原本嬌小如女童的身子和雪神女白衣飄然的身形,同時被彼此的衝力給挫得反飛而出,歸萱萱手中放出的斂光青影,似乎在兩氣乍接的瞬間,被雪神女的冰氣所凍,有極短的一霎眼時間化成了干百條外放黥芒般的晶體,緊接著歸萱萱斂光催發,劍晶爆然而開,十幾股如煙雲般的雪氣像滾龍似的竄起了五六丈,蔚為奇觀。

    雪流斂光,波帶暗影,加上洞口如虹的紫紅色長長焰尾,使得谷中呈現出令人奪目咋舌的璀麗艷景。

    在這絕美的奇觀之下,隱藏著威力絕倫的毀滅暗潮。

    被九鬼姑強力一擊,爆出的紫紅長焰,在空中刮出了一陣陣的蒸煙,而那八方而散的長長波帶,嘶嘶裂響中掠掃而過,所經之處,不論巨岩密林,俱皆在波帶掠過後,化成了重重雲煙,谷底近洞口處,原本林郁巖突的起伏,全都變成了光禿一片砸爛的荒地。

    這種驚人的撞擊所引發的波動黑帶,來勢之快,讓眾人即便是功力極高,也有點來不及閃躲。

    一位看起來像是「大羅仙宗」所屬的年輕真人,正在劍化流芒,攻向了右引屍護法的身側,不料劍芒才現,就突然「叭」地一聲,整個人毫無徵兆地化成了一片肉糜,然後在他身後方才出現一層黑匆匆,任何反光都沒有的暗帶,接著「嗤啦」又是一響,原本的肉糜立刻就又消失無蹤,只剩下一團肉粉色的雲氣。

    對於這位原本要攻擊他的修真,右引屍護法本來左肘一撤,反手立掌劈出,準備一招就把他逼退。

    不料炸波突來,攻擊他的人頃刻化成了灰煙,寬波壓掃而到,右引屍大吃一驚,連蓄勢劈出的手掌都來不及收回,整個人就急速往後飛退。

    雖然右引屍的動作反應已經算是快得不可言喻,但是這次壓卷而來的暗影波帶和之前的都不一樣,除了寬度超過了之前三四倍之外,速度也是快了三四倍,讓右引屍即便是邪宗有名的高手,也有些來下及後退。

    正當波帶即將掠體,右引屍心中頓涼,突然一幡側來,捲住了他的右臂,潛勁猛抽,就將右引屍給硬生生扯翻了過去。

    輕輕「噗」地一聲,右引屍劈出的左掌,暗帶飛掠而過,霎時化成一團輕煙,不過右引屍倒被不死屍王的這一幡,給扯得脫離了險境。

    右引屍痛得沉哼一聲,左臂只剩下半截,斷口處宛如利刀所割那般地整齊,在右引屍踉蹌的姿勢下,可以清楚地看見鮮紅的嫩肉間像個小洞般的動脈管正在嘶嘶地噴著血霧。

    九鬼姑調元運起,現在只剩八隻的巨大鬼靈,形體雖大,而且已經化實出現,但是飛行之間極為快速靈活無比,之前雖有條條暗影波動,但是顯然它們以天生的敏銳感應,一開始似乎就知道這異變空間裡所帶起的這種波動條紋,絕對沾惹不得那般,個個都閃離得遠遠的。

    不過這一次由雪神女和歸萱萱傾力相擊下,所引起的寬長波帶,一則離緊追雪神女不放的八鬼靈極近,二則這回的波動捲掃的速度極快,在雪神女的身形被真元撞擊所產生的挫力,沖得反飛而出的同時,八隻長掠而來的鬼靈反倒變成了首當其衝。

    其中兩隻鬼靈緊攝雪神女的竄飛角度,正好等於是和這敞開的暗波正面相撞,當波影出現,外滾而出時,兩隻鬼靈再想閃游已經是有所不及,兩速相加,被波影直透而過。

    兩聲怪異的厲吼響起,「叭!叭!」兩聲,這兩隻容貌猙獰,下半身拉著長尾的幽靈鬼物,波影過處,頓時化成一片綠芒,在剛掠波而過的瞬間還維持著原來的大略形狀,但是在眨眼之後,隨即「蓬!蓬!」一兩聲輕爆,綠芒飛散,陰鷙戾氣頃刻間在乍亮流閃下消失無蹤,回歸到原始的浮游空氣之中。

    九鬼姑在傾力對準洞口的紫紅色光罩一擊之下,巨大無倫的震力外放而出,九鬼姑立刻曲身縮元,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佈滿了她精修的真元,唯一較弱的地方就是肩頭之前被偷襲貫穿的傷口。

    密震的強烈波動立刻打穿了九鬼姑肩上這唯一氣勁比較薄弱的缺口,斷劍被巨大的力量給擠得「噗」地暴飛而出,傷口一現,九鬼姑正面所受的萬鈞壓力,馬上就像找到了渲洩的孔洞那般,「叭」地一聲透洞而出,在九鬼姑的肩背後爆起了一蓬血雨碎糜。

    九鬼姑痛得臉上忍下住抽搐了起來:心中卻是不敢絲毫鬆懈,真元在撼動中抵死支撐,體內的元力緊鎖肩部,下讓透肩而過的強大壓力反滲到其他的部位,造成更大的傷害。

    九鬼姑的功力果然不凡,在烈勁這麼近的距離暴噴之下,大部份的壓力震波都從九鬼姑的肩部傷口竄衝了出去。

    她的肩部幾乎從前面到後面,透出了一個拳頭大的血洞來,骨肉散飛,可以說是廢定了,但是九鬼姑的性命卻是在精純的真力保護之下,硬撐過而無虞。

    暴裂的衝力一過,沉沉的推勁即來,當九鬼姑被暴波後的推力給推得呼啦啦翻上半空中時,貼在身上的煙傘護層被壓得幾乎蓬然布開,遠看起來倒有點像是九鬼姑的週身突然披上了一層綠綠的薄紗那般。

    身在空中的九鬼姑,雖然肩部碎穿的劇痛讓她心中猛抽,但是敏銳的眼光也立刻注意到了下方的怪洞之上,那一層半圓形的紫紅色氣罩,在放出了如此強大的反震之力後,出現了一個比人形還要再大上一些的圓形空隙。

    從九鬼姑的方向往洞中的那個空隙望去,只覺得一片黑沉沉的,甚麼都看不到。

    但是九鬼姑的心中卻隱隱覺得,蛟頭魔人最關鍵的秘密,必定就在其中無疑。

    九鬼姑一見到這個光罩的空隙,就發現原本比人形還要稍大一些的空隙,眨眼已經變得和人形差不多了。

    光罩的空隙正在收縮……

    九鬼姑連忙強聚震動不穩的元氣,收臂縮肩,也顧不得半身血流如注的危急,元勁透身,後放而發,煙傘在收束中,蓬然從傘尾暴噴出強烈的煙氣,整個人就像一隻急箭那般,對準洞口那個正在縮小的空隙嘶啦啦地射飛而去。

    紫紅色光罩空隙縮小的速度不慢,但是九鬼姑真元進放的飛射卻更快,在光罩正上方那個圓形的空隙還沒縮盡,就被九鬼姑如椎般的煙傘尖端,給正正地插了進去。

    光罩的圓隙被九鬼姑傾全力放出,現在就像是一隻散著九條綠煙怪傘的鴆頭杖給卡住,隙緣和煙氣互相磨擦,在「嘎吱嘎吱」的刺耳聲中,一蓬蓬煙氣連連輕爆而散,兩方竟然就這麼地互絞了起來。

    光罩縮合的壓力,是如此出奇的大,九鬼姑傾盡全力,左肩已碎,無法使力,只得右手握杖,同時緊緊挾於脅下,所有體內的真元,完全灌入手中的鴆頭杖中,連肩部的傷勢都因無暇分去任何一絲真力來護住血脈,更是咕嚕咕嚕地直冒鮮血,使得現在週身「幽冥陰氣」滿佈,每一寸皮膚都緊縮而且泛出青黑的九鬼姑,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血厲惡鬼。

    一條嬌小的人影飛近,正是被震飛出去的歸萱萱,只不過這時她的臉色也透出了青白,顯然方才和雪神女正面全力的對擊中,她也沒有好受到哪裡去。

    歸萱萱臉色雖然難看,但是一接近九鬼姑,就秀手輕豎,從白嫩的手掌皮膚上嗤嗤嗤地變了七八種顏色,然後並指戳入九鬼姑現在真元進發的週身氣層中,「蓬」地敢起一小股輕煙之後,竟就這麼穿入了九鬼姑的護身氣層中,在她肩部猛冒鮮血的經脈處封住了血液。

    「九姑……這光罩能不能破去?」歸萱萱以變幻化消著名的「極元光氣」替九鬼姑止住了傷口的血勢,連忙開口問道。

    九鬼姑真元聚集,絲毫不敢鬆懈,聞言連頭也不敢回,綠煙在「嘎嘎」的擦刮中呼嚕嚕直冒:「這……這光圈收合之力……幾乎已耗盡了我所有的力量……破這光罩……恐怕……」

    歸萱萱聽得心中一沉,連忙打斷九鬼姑的話:「我爹他們現在都正在牽住其他人,我們的時間不多,蛟頭魔人之秘,顯然必定就在這個怪洞之中……九姑,事態緊急……你得想個法子呀……」

    九鬼姑已經變得青黑深陷的額頭,不由得吃力的滲出了汗水。

    「九姑你已經和飛龍聯主翻臉了……我爹會有法子對付他的……難搞的還是蛟頭魔人和光明盟,而且我爹估計最近就快到了正式復出的時候,如果蛟頭魔人能夠掌握得住,光明盟那兒就不成問題,咱們好不容易到了這裡,可得趕緊把握機會……到時爹一定會讓慈兒回到你身邊的……」歸萱萱心機深沉,察言觀色中,總覺得九鬼姑在這緊要關頭,像是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的模樣。

    九鬼姑聽了歸萱萱的這一段話,功力全運的身形還是露了些痕跡地輕顫了一下,拉放出大量煙氣的鴆頭杖上那顆綠幽幽的九幽鬼靈珠,在九鬼幽靈三鬼散滅的重損下,竟在九鬼姑心神震動中透氣未順,「啪」地一聲,裂出了一條碎痕。

    九鬼姑咬了咬牙,硬是回過頭來,這個動作馬上牽動了她肩部的傷口,皮膚下鼓足氣勁的暗力立刻拉大了她肩部血洞的肌肉,鮮血即時又滲了出來。

    九鬼姑忍住傷口的抽痛,歎了口氣道:「萱萱,我老婆子為你爹賣命了這麼許久,只見了我的慈兒一面,當初慈兒為你爹所救,我老婆子粉身難報,如今為了飛龍聯主,老婆子已經和派中的長老鬧得勢如水火,恐怕不能如你爹所預期的那般,為他掌控『九幽鬼靈派』了……」

    歸萱萱連忙又說道:「九姑,現在情勢緊急……你說這些幹甚麼?我爹推你做九幽之主,豈不是為了你好嗎?」

    九鬼姑慘笑一聲:「目前派中之人,不論誰做九幽之主,再也無法像飛龍宗主那般將舉派統合一氣了……就算你爹是我派中之人,恐怕也不能……」

    歸萱萱回眼望了望煙氣外,正在急速靠來的眾人,皺了皺秀稚的眉頭:「那個飛龍在爹的妙算下,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九姑你無須擔心這些……還是快想辦法破開這個鬼護罩吧……」

    九鬼姑神色透出一股決然:「這個護罩雖然強大,但是畢竟蛟頭魔人目前不在此處,我之前受飛龍宗主之恩,黃庭胎定,如果拼著耗盡修為,以此元胎之力,破這個護罩還是可能的……」

    歸萱萱聽得心中暗喜,但是臉上卻是絲毫不露地說道:「耗盡修為?這麼做可有些不妥呢……」

    九鬼姑輕輕搖了搖頭道:「萱萱,你和你爹的心性,老婆子多少有些經驗,所以你心中高興也是無妨的……無須對老婆子隱瞞……老婆子提這一點,是要你給我一個答覆……」

    「九姑快說吧……」歸萱萱連忙回答。

    「元胎一去,我九鬼姑婆修為盡失,變成常人,所以在你爹眼中,我九幽鬼靈派第一長老的位子已經沒有了,所以再也無須以慈兒來扣住我……因為老婆子再活也沒幾年了……你能答應我,那時就讓慈兒回到我身邊來陪我渡過殘年嗎?」

    九鬼姑慘然的臉上,透出了一絲希冀。

    歸萱萱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道:「九姑,我以我爹女兒的身份,答應你這個要求……」

    九鬼姑青黑的臉色中綻放出一種舒緩的神色,也對著歸萱萱點了點頭,回首閉目吸氣,真元振動中,連身形都起了一種怪異的波顫。

    九鬼姑神念集中,腹中黃庭的位置內一顆圓溜溜的亮珠潑動而轉,九鬼姑整個人體內突然就像是點燃了一個亮源,而她的肉身反而變成了紙紮的燈籠那般,體內的元胎光芒透出了肉體,讓她看起來就像是變成透明的那般……

    尤其是在胎元初亮的瞬間,旁邊的歸萱萱幾乎可以透過九鬼姑的身體衣裳,看見她體內的骨骼臟器,和佈滿全身的一條條有粗有細,有紅有藍的密麻血管。

    這種特異的情形,連深沉的歸萱萱都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了訝色。

    在九鬼姑體內像是點燈般地亮起之後,隨即從她臍上三寸,黃庭所在之處,「叭」地出現了一顆圓沱沱,光灼灼的明珠。

    這正是九鬼姑精練數干年,修道之基,飛昇之鑰的元眙命珠。

    九鬼姑體內臟器血脈,透然可見的怪異現象,隨著元胎命珠的出現,也跟著迅速消失,只剩下通體的一片亮白。

    九鬼姑單手扣挾鴆頭杖,元胎的調動使得氣勁質性由外轉內,頻率倏然拉高,鴆頭杖前的綠珠受力下勻,又是「啪!啪!」兩聲輕響,裂痕加大,傘煙和紫紅色光罩的絞磨更是嘎吱嘎吱地尖厲了起來,綠煙蒸騰,比先前更加地濃厚了。

    九鬼姑沉喝一聲,週身現出一片雲白,體內元胎命珠「咻」地一聲開始快速地飛旋起來,同時開始緩緩地往九鬼姑的頭部移動,最後終於停在她的喉間。

    煙氣四溢中,尖厲的磨擦聲中,出現一種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嗡嗡輕響。

    「萱萱……別忘了你答應的事!」九鬼姑聲音嘶啞地喝聲道。

    話一說完,九鬼姑再喝一聲,脫口就將體內的元胎命珠,射往紫紅光罩的空隙之中。

    元胎命珠一離九鬼姑的身體,立即「叭」地一響,發出了整谷皆亮的強光,所有的綠煙淡氣都被這強烈但是溫煦的光芒給催得一乾二淨。

    然而這種情形,只維持了一眨眼,因為這顆元胎命珠,已是嘶然射入了紫紅色的光罩之內。

    在歸萱萱的感覺中,當九鬼姑的元胎命珠,一射入那個怪洞之內,週遭的空間,好像有一陣子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死寂。

    不只是歸萱萱,所有在場的邪修們,都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那種奇特詭異的感覺,像是只有—眨眼,但又像是持續了好一陣子。

    然後從地區的那個怪洞光罩上,就「轟」地一聲,爆開了一種幾乎是連空間都為之變動的悶炸響音。

    洞口的光罩碎成了粉末,沖天而出,焰光所及,幾乎遍及這個怪谷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谷內的人,不論是蛟魔那邊,亦或是邪宗這邊,也不管有在交手,或者是沒在交手,都同時被一種透及谷內任何一處的波動怪力,給推得往四方飛了出去。

    即便是谷中洞口百丈之外,所有一切樹木岩石,也被這一震給刮得完全飛上了天。

    人影樹影,砂石岩石,忽然之間都變成了在空中飛舞!

    那種宛如空氣中海嘯的怪異波動,將谷內地表上的所有東西,都給全部刮上了天之後,隨即環環外散,一圈一圈外擴而出,幾乎整座太玄山境內的無形牽線,全都受到了強烈的波動。

    谷底那原本只有一個人大小的怪洞,也在這連地面都起了一陣好似波浪般外散而出的波動後,地洞口突然嘩啦啦地往下塌陷,叭達連響,陷落的面積,竟像是山崩般連連往外擴散……

    頃刻之間,整座如碗般的山谷,已經瞬間變成了一個超級大洞。

    眾人原本在空中被震得頭暈腦脹,有點分不清楚東西南北,慌亂中往下一望,這才駭然發現剛剛大家的立足之地,已經這麼一下子就完全不見了。

    好在目前的眾人功力至少也都有運氣飛行的實力,因此在好不容易穩下心神的同時,無不駭然地望著山谷中這個廣達好幾百丈的超級大洞發愣。

    尤其更讓人感到詭異的,就是這個寬廣的大洞,竟然像是真的直通到地府那般,即便洞口的面積變得如此駭人之大,卻還是黑沉沉的看不到底。

    沒有反光,沒有物體,即便是先前陷進洞中的那一大片谷底地面,居然也像是投進了一個永無止境的深淵那般,連個到底的撞擊回音都聽不到。

    這這這……到底是一個甚麼樣的大洞?通到甚麼地方去?

    每個在空中驚魂甫定的修真,都不由得在心中興起了這種詭異到了極點的疑問。

    而就在這時,谷外不知在遙遠的甚麼地方,傳來了一聲隱隱約約,充滿了憤怒凶厲的怪異長嘯。

    當九鬼姑的元胎命珠,破開了地洞上的那層半圓形護罩時,九鬼姑的身形立時變得消瘦了下來,而且週身原來佈滿「幽冥陰氣」的青黑色皮膚,也像是忽然被抽掉了所有顏色那般,在一陣細細的抽動之後,恢復了正常的皮膚色澤。

    唯一不同的,是她原來光滑的皮膚,就在這時突然一層一層地皺了起來,就好像一朵豐潤的花兒,倏地被抽光了水份生氣,一下子就枯萎皺縮成一團那般。

    即便是她本來挺直的腰桿,也在這一瞬間佝僂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八九十歲的老太婆。

    毫無疑問,失去了修練的元胎精氣之後,九鬼姑已經如她自己所說的,變成了一個平凡的老太婆。

    也因為這樣,九鬼姑已經是現場所有的修真中,唯一沒有能力在谷底大量陷落之後,還停留在空中的人。

    洞口護罩崩散的推力,雖然深沉得透谷而出,幾乎將無形牽線的波動,推到了太玄山的所有位置,但是波力蘊柔,並不放烈,所以除了把谷中的眾人推得飛上了空中,頭暈腦脹地立身下穩之外,並沒有造成任何太過劇烈的傷害。

    因此九鬼姑也和一般人一樣,被那怪異而又強大沉蘊的波動,給推得「呼」地一聲,飛上了半天。

    不過儘管這一下的推波柔力大過了剛勁,但是已經變成了常人的九鬼姑,還是有點經受不起,卡卡連響,毫無抗力的年老肉身在高飛起來之後,至少斷了七八根骨頭。

    真元一去,九鬼姑忍受痛苦的能力也大大地降低,肩傷加上骨折,馬上痛得她慘嚎了起來,隨著她倒飛的身影,在空中拉出長長的厲音。

    谷底陷落之後,無形牽線已亂,再也下像之前那般,以一種神秘的方式,將所有谷中沒有連在地上的東西,給推到谷外,因此九鬼姑一個佝僂的身子,在高高飛起之後,隨即就開始往下方那個看不見底的谷底大洞掉了下去。

    九鬼姑雖然渾身疼痛,但是經驗並沒有隨著功力消失,一察覺到自己的身子已經開始往下掉落時,不禁大吃一驚。

    好在她並沒有擔心多久,因為當她看到谷下的巨洞越來越大時,突然旁邊有一隻手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腰帶,把她現在又瘦又彎的身體給往谷邊拉了過去。

    當九鬼姑在那人的帶飛下,飛掠過谷邊時,九鬼姑還清楚地看到了谷邊原來被無形牽線給推了出來,因為戰鬥死亡的屍身,在這一波的地面空中震動下,又骨碌碌地滾下了山谷,只不過這回推他們出來的無形牽線已亂,因此推力不再,立刻就掉進了那個神秘至極的谷底大洞中。

    九鬼姑身子被從後面拉住,掠過了危險的谷邊,直落進離谷緣五六十丈的一片樹林之內,方才落地。

    九鬼姑雙腳一踏實地,身體的傷勢骨折處,劇痛連連,疼得她幾乎有點站不住腳。

    然而儘管如此,她還是強忍著疼痛,回頭想對遵守諾言,將自己救出來的歸萱萱道謝。

    不料方才轉頭,原本拉住自己後腰帶的那只秀嫩的小手,已經又扣住了自己的咽喉,緊緊地握住,讓九鬼姑喉部的氣管倏地被擠住,吐氣不出,吸氣不入。

    九鬼姑心中一沉,無法通氣的喉頭已經讓她眼前出現了一點一點的亮星。

    她的左肩已廢,整只左手死死地垂在身側,只能用右手握住又扣在喉上的纖腕,雙腳掙動,就像只被穿在刺上的魚兒。

    但是以現在九鬼姑衰老的力量,歸萱萱單手握住她喉嚨的秀腕雖細,卻是堅硬如鐵鑄,以九鬼姑現在一個老太婆的掙扎,簡直和一隻被叉住的魚兒也強不到哪裡去。

    「九姑,你方才說的法子雖然好,但是萱萱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方法,比你的還要更佳……」歸萱萱清秀的臉上,露出了稚嫩的微笑,大大的眼睛裡卻是閃著令人心寒的冷酷:「你的慈兒,自從被我爹救下之後,也不知道是使了甚麼魔法,不但讓我爹打消了凌虐取樂之後再殺掉的念頭,而且還拜在我爹膝下作了義女,居然比我這個真正的女兒還得我爹寵愛……甚王連我師父以『殺意』修練為主的人,見到了她居然也無法心生殺氣,禁不住地就對她產生好感……」

    歸萱萱左手叉住宛如魚兒般不停掙扎的九鬼姑,右手抽出了袖底那支窄亮的利劍,森冷的劍尖移到了九鬼姑的左胸肋骨間,找到了心臟的位置,然後緩緩地往九鬼姑體內刺了進去,口中則是繼續說道:「她雖然把我當成她的好姊姊,但我卻是非常清楚,你的慈兒不管在哪一方面,對我都是一個威脅……雖然我爹告訴我,我的對手就是裂天劍宗號稱身具『先天修道胎』的岳紅菱,但是我明白,你的那個慈兒才是現在我最先必須對付的人……」

    歸萱萱在說話間,黥進九鬼姑肋骨間的利鋒雖然緩慢,但卻堅定如山,頃刻已是插進了在九鬼姑體內跳動的心臟,九鬼姑的右手終於無力地垂了下來,雙腳的掙動也變成了臨死前的抽搐:「九姑,你知道我的法子是甚麼嗎?我把你除掉之後,就將你的屍身催化,然後告訴你的慈兒,說你是被蛟頭魔人殺死的,你臨死前要她一定親手替你報仇……嗯……既是親手,以慈兒的個性,就不會對我爹和我師父說,然後她就會私下去找那個蛟頭怪物……哈哈……慈兒的醫術聽說已經超過了你,但是修練的功力卻實在不怎麼樣,這一去找蛟頭魔人,十成十是送死的份……我既不方便直接動手,藉著這麼個方式,卻也能達到除去慈兒的目的……九姑你說我這個法子是不是比你原來想的好?反正你變成了個沒用的老太婆,已經沒甚麼價值了,倒還不如像我說的這樣,豈不是還能發揮一些功用?九姑你說是不是?哈哈哈……」

    九鬼姑的心臟已被歸萱萱的窄劍刺透,臨死前像是有些什麼話掙扎著想說,但是喉頭被緊緊擠握住,根本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只得從眼中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睜目而亡。

    歸萱萱的話一說完,窄劍上的氣機外放,九鬼姑的屍體突然放出-陣紅光,然後就在下一瞬間蓬然匯成了-股煙氣,消失無蹤。

    歸萱萱收回了窄劍,拍了拍手,便即頓腳彈身飛出了樹林。

    在光明盟和邪宗諸派的大混戰中,空中烈芒連閃,強亮頻照,轟轟隆隆,殺聲震天,直戰得昏天黑地,神鬼變色。

    不過在這樣震撼混亂的場面裡,卻有一個戰圈,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有任何動作,俱都全神貫注,鎖定戰圈最中央那個身材高大超過兩人,綠殼披甲,項上一顆恐怖蛟頭的蛟魔身上。

    在這個戰圈裡,雖然一反圈外的混亂殺聲,但是其中的煞氣壓力,卻是較圈外更加肅殺數倍。

    這種特殊的情形,使得圈外的眾人即便是殺成了一團,但是被這種無形的潛勁壓力所制,根本連靠近一些部做不到。

    光明盟圈圍鎖定住蛟頭魔人的,除了盟主「裂天劍宗」的宗主裂天劍皇之外,還有真佛宗著名的七人羅漢:占察姁、太虛幻、神蘊空、目連天、西雷幢、香雲蓋、滿馱羅。

    東西兩大佛宗,東界「真佛」,西界「密佛」,同屬佛門一脈,雖然位處兩方,但是其實卻是一門。

    甚至連佛門除了宗主之外,最強的高手,「四佛五菩薩,六王七羅漢」,合計二十二人,也是同時將真佛宗的「四佛七羅漢」,機密佛宗的「六王五菩薩」,同時一起計算在裡面的。

    由此可見,真佛宗和密佛宗的關係,是多麼地密切了。

    真佛宗的七羅漢,幾乎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是聞名天下的高手修真,修練之精,可以說是無人不知。

    再加上還有一個屬於「極頂高手」級的裂天劍皇,這樣的陣仗,放眼天下修真,恐伯是沒有一個人可以單獨應付得了的。

    別的不說,就光看他們只手未動,只憑氣勢壓力,就讓殺得紅了眼的圈外眾人,根本連靠近都無法靠近,就可以明白光明盟對付蛟頭魔人的實力,有多麼強大。

    內圈七羅漢,外圈則是白羽聖巫宗八羽屯主中,「翅翎翊翔」四位屯主,總共光明盟裡,就有十二位高手,鎖住了場中的蛟頭魔人。

    雖然蛟頭魔人現在的情形,好像真的被巫王之前的攝音,給制得神智昏沉的模樣,但是裂天劍皇心裡可一點也下敢有所輕忽。

    之前的種胎之戰,因為正派的四君子神居,所獲得的訊息極為隱晦不清,因此雖然正派也不敢輕視,但是派出了大肚如來、飛霞真人、四唯先生、一陽先生、雪女仙子和綠霓仙子等的聯合高手,加上四君子神居宗主領銜,總認為應該可以解決這次的問題。

    這一點是連四君子神居的宗主挽梅神君,都覺得該是很穩當的了。

    卻不料一場種胎之戰,正派的精銳可以說是全軍盡沒,連挽梅宗主都落得一個生死不明的下場。

    在這種意外下,正派終於明白了這次的狀況,可不是一般的危機,很有可能是三問九界繼之前的「羅喉風波」之後,最難測的一次事態,於是方才精銳盡出,幾乎是以不遜「羅喉風波」的實力急攝蛟頭魔人。

    可是經過了數月的追蹤,蛟頭魔人竟然就像是化於海中的水花那般,突然就消聲匿跡了,即便是正派裡幾位素以追形躡跡著名的修真,也都毫無線索。

    更加糟糕的是,正派的剿魔大隊,不但找不到任何一絲蛟頭魔人會躲到哪裡去的痕跡,還讓蛟頭魔人,突出暗襲,使得原本要被護送到安全地點的「四君子神居」

    遽遭攻擊,落得真正滅派。

    這麼一來,正派就更加地要找到這個手段凶殘、形跡隱密的蛟頭魔人了,而且還為此大傳「光明帖」,聚集了三十派的正宗修真,成立了「光明盟」,專司對付蛟頭魔人。

    然而現在,追索數月,毫無所得的「光明盟」所屬,終於圈住了一向只聽傳說的蛟頭魔人。

    因此,連裂天劍皇如此高傲的人,在這時也不由得提聚了全身裂放的精元,以一種最小心的態度面對著戰圈中的蛟頭魔人,絲毫不敢有昕疏忽……

    就在裂天劍皇和真佛宗的七大羅漢,八位頂尖的高手,將蛟頭魔人圈鎖定位之後,裂天劍皇就準備不管蛟頭魔人到底有沒有受到巫王的攝音牽制,先就將其拿下再說。

    正要撮口發出攻擊的命令,突然一種奇特的現象,驚動了全場所有的人。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3
第十九卷 第七十章 晴風初現

    從太玄山的另外一邊,突然傳來了一種非常怪異的波動,從空中洒然而下,透過了混戰現場裡的每一個空間。

    這種波動的感覺,就有點像是在海上乘船,正在專心做著一件甚麼事的時候,突然整個船身被一陣潛沉在海面下的暗波所透那般,可以讓所有人的平衡感覺,瞬間失去了作用,讓人猛然立腳不穩。

    雖然這種感覺和地面所立之處突然毫無預兆地震動了一下那般,可以讓人眨眼時間失神的感覺非常類似,但是對那些功力高超的高手修真來說,他們在有所感覺的那一剎那,馬上就明白了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因為即便是浮身在空中拚搏的人,也都同時感受到了這種特殊的現象。

    正在廝殺的眾人,被這一層怪異的波動所透,每個人都身下由主地震了一下。

    有些人因為這一震,本來要躲閃敵人的攻擊慢了一些,當場被殺得血流如注。

    但是也有些人因為這一震,敵人的攻擊突然轉偏,反倒讓他們本來應該傷在敵手的攻擊下的情況,僥倖逃過了一劫。

    七羅漢裡,專以「感業心眼」偵察起應功法著稱,七羅漢中唯一的女性修尼「占察姁」,一身蒼玄尼袍,容貌圓潤,雙眼微合,手持一支佛門短鏟,風姿純和,不慍不火,看起來就是個有道修尼的模樣。

    在這陣怪異的波動過後,她原本微合的雙眼突睜,往怪波傳來的方向遠眺一眼,訝然地說道:「盟主,太玄山南面出現了特異的空間波動,該處必有巨變發生……」

    她的話音還沒完,場中的蛟頭魔人忽然「叭」地睜開了緊閉的雙眼,蛟頭回栘,往振波傳來的方向長伸而出,兩眼之中「唰」地射出了長度幾乎超過十丈的強烈光柱,一紅一紫,令人睜眼難視!

    緊接著,蛟頭魔人血紅漓漓,尖牙密佈的蛟口倏地大張,仰頭發出了尖厲至極,長亮絕倫的浩浩長嘯,音性暴怒,充滿了凶殘的仇恨!

    嘯音一現,震波突出,蛟頭魔人身邊的地面突然就像是被甚麼巨大的無形重力所壓那般,「噗」地陷出了一個四五丈方圓的陷落範圍,地面上的草木岩石,整個被壓得扁扁的,就算是極硬的青石,也被這種無形的壓力,給完全擠進了土中。

    這種將方圓內的地面整個壓陷了兩三尺的無形勁力方現,陷下的範圍突然往外噗噗叭叭地擴散開去,看起來反而有些像是一圈水面的漣漪,不停地往四面八方流滾而開的模樣。

    「小心蛟魔的震音壓力……」占察姁眼見蛟魔終於動作,連忙就發話提醒眾人。

    圍在蛟頭魔人四周的七羅漢,當然都是功力高超的修真,其實不用占察姁提醒,每個人都幾乎是立即地採取了行動。

    八角方位絲毫不退,七羅漢齊齊大喝一聲,同時雙手虛抱,渾厚的真元掹提而出。

    當不斷擴大下陷的地面範圍延展到了七羅漢和裂天劍皂的八方之位時,七羅漢沉重無比的真元運出,先一步就腳下陷落,和蛟魔放出的壓力對抗了起來。

    七羅漢雖然只是雙手虛抱,完全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但是就在七人的身前三尺處,突然就憑空叭叭啦啦地,爆起了燦亮的紫紅色光焰,真元互刮的厲氣,在空中產生了強亮的芒焰。

    唯一不同的,便是正中主位相對的裂天劍皇,他金袖纏腕,單手豎前,從腕間到掌緣,再到五指之尖,來同爆出了一條條宛如電蛇的裂裂亮芒,順著豎起的手掌不停流轉,同時連連不停地從手上拉出長達五六尺的扭曲電光,每拉出一條亮芒,就在身前七八尺的地方炸出一團團的紫紅爆光,發出了蓬蓬的巨響,夾雜了手腕間「裂天劍氣」特有的劈哩叭啦裂音,簡直就像是神仙和妖魔在隔空鬥法一般,讓人望去只能咋舌。

    七大羅漢同時鼓氣力抗,卻駭然地發現即便是七人同出,蛟魔透音而發的無形暗壓,卻依舊是重逾山嶽,絲毫沒有因為其以一敵八,而有稍微減弱的感覺。

    光看蛟魔這初一出手,就將七羅漢壓住的氣勢,難怪之前派出的高手,會這麼樣地就全軍覆沒了。

    蛟魔在周圍的高手同時力抗之下,長伸遠眺的巨大蛟頭終於轉了回來,張口長嘯的聲音不但依然源源不絕,更且已經轉而針對周圍的正派高手而發。

    嘯音突厲,沖天的波動更加黥人耳膜,這時候的音量,已經大到戰場中的混戰,完全無法繼續下去的地步了。

    所有還在地面上混戰,功力較淺的邪修,已經無法在這種裂音滾滾,充斥全場的情況下,繼續戰鬥。

    因此他們個個只能停下了手,真元聚集,封住了耳竅,傾全力地穩住被音波震得浮動亂跳的真元。

    七羅漢功元盡提,下陷的足樁再沒而入,七個人幾乎膝部以下,都整個陷在地面之內了。

    而裂天劍皇單豎而出,電流繞腕,雖然叭啦叭啦的裂氣聲和長尾破壓的流芒連連閃個不停,但是他體內的裂天劍氣仍舊還是以收束為主,並不外放。

    不過當蛟頭魔人注意力轉到了眼前,浸浸的壓力立時加沉,裂天劍皇純以收束為主的氣機也有些難以應付,便即五指倏張,外放氣訣陡然開散。

    就在裂天劍皇的身前,從他開張的五指之間,猛然劈哩叭啦地竄起了五條長達七八丈的電流芒尾,同時五芒互纏,彼此之間更是電光互激,蓬蓬叭叭地濺出了更亮更長的裂氣光尾,乍看之下,簡直就像是從他手上放出了一條由電流所組成的長龍那般,在裂天劍皇和蛟魔之間不停扭騰飛滾,轟然的氣爆聲,震得人雙耳發麻。

    就在蛟魔注意力拉回來之後,音質轉厲,七羅漢身前三尺處劈哩叭啦猛爆長放的紫紅色焰尾猛然加長,幾乎已經快要把七羅漢的身形都給包在裡面了。

    真佛宗七大羅漢,作夢也沒想到這個蛟頭魔人,力量竟然強橫到了這種地步,以其一己之力,居然能夠同時對七大羅漢使出這種程度的如山壓力,在蛟魔長嘯之音轉厲之際,沉重的力量瞬間增加了快一倍,讓七大羅漢的額頭部不禁浮出了汗漬。

    蛟頭魔人眼見周圍的這幾個人,功力之深厚不比一般,終於雙手開張,猛然往下一壓……

    七羅漢身前叭叭連響的長焰光尾,一轉而變為轟然爆震,七人被這猛然再加的巨力所壓,入地及膝的樁馬,居然就像是老牛犁田般,身不由己地往後退了四五尺遠,等於是將七羅漢的合力給整個推了出去。

    七羅漢之首的占察姁,額頭滲汗,真元聚抗中,猛然大喝:「盟主,蛟頭魔人功力太強,除了盟主外,我們有些抵不住腳了,諸位師弟大家閃位進擊!」

    話音一落,七羅漢的包圍圈倏然產生變化,每個人都浮身而起,閃過了迎面壓來的重力,同時身形掠移,準備開始真正動手。

    純以元氣壓力較量的場面,立刻變成了真正的近身搏戰!

    當七羅漢正面抗住蛟頭魔人崩發的壓力圈圍一變,第一個竄身切進壓力波空隙的,就是七羅漢中身形最為高大猛悍,粗眉粗目,臉上還有許多橫肉,額上箍著一個頭陀環,兇惡之相看起來也不會輸給一些邪宗的惡人哪裡去的「滿馱羅」。

    他的手上提著一支透體精鋼所鑄,論重量只差一些就要被列入六大重兵之一的「重業難破韋馱杖」,偏身側進,左手開掌牽引風壓,身形滑溜無比地穿入了蛟頭魔人放出的壓力邊緣,在蛟頭魔人身側四丈外彈身縱起,雙手掄杖,六千條氣機瞬間同時集中在杖頭一點,「叭」地一聲,就如同點燈般亮起了一團瓜般的瑩瑩亮芒,連芒帶杖,對準了蛟頭魔人那比一般人大出許多倍的駭人蛟頭,就是一杖劈下!

    第二個飛身而近,發動攻勢的,則是七羅漢中唯一在光頭上戴著頂青汪汪的怪斗笠,而且在這個斗笠下還有左右兩掛青須流蘇,佩上身穿土色化緣服,足踏草鞋,其形象之怪,絕對讓人一見難忘的「西雷幢」。

    西雷幢手中所持的,是一支杯口粗細,上下兩邊都有四顆化緣耳鈴的「緣鈴化生棍」。

    這只長棍,看起來雖然沒有滿馱羅的「重業難破韋馱杖」那般沉重,但是也絕對不是沒有幾分天生臂力的人,所能夠耍弄得起來的。

    七羅漢中,這兩人正是以力為強的兩位高於,令人意外的是,此二人既是以力著稱,一般來說靈活度或有不足,卻沒想到事實回非如此,這時切入蛟頭魔人強大的壓力內,首先一左一右,發起強悍攻勢的,竟就是這兩位羅漢。

    西雷幢也和滿馱羅一樣,都是雙手持兵,所有真元匯於一點,在清脆的化緣鈴聲中,「緣鈴化生棍」唰啦啦地放出了一條條,一支支,看起來密密麻麻至少超過一千根的棍影,讓人看得眼睛都會花掉。

    蛟頭魔人張著血盆大口,一氣長拉的震耳嘯音,就在七羅漢的移位閃變中,即刻消停,嘯聲一去,滿馱羅重杖的嗡嗡響音,和西雷幢清脆的鈴聲,已是如鬼魅般地栘近,其動作之快,化壓之巧,確實不愧著名真佛宗的高手。

    蛟頭魔人紫紅色的眼光一聚,不退反進,左右開弓,就對準了正面的裂天劍皇,甩手貫出連續四道長亮的紫紅色閃光,緊接著前竄的身形立時反挫,竟然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倒身飛射到了身後那位羅漢的面前,對於滿馱羅和西雷幢的同來重擊,根本理都不理!

    滿馱羅和西雷幢,終於見到了身法之速,聽說連「大羅仙宗」專修「化影大法」的回形真人都遠比不上的蛟魔速度。

    蛟魔一往前衝出,滿馱羅和西雷幢就知道蛟魔只不過是閃眼一瞥,顯然便已經看出了二人合擊的力波,最弱之處是在那個方位,心中不由得猛吃一驚。

    蛟頭魔人這種眼力,實在是二人極感驚訝的。因為二人在這-擊之小,勁力重心變動了王少七八次,在二人的經驗中,實難想像竟然有人能夠一瞥眼之下就給瞧了出來,即便蛟頭魔人現在的形象,實在很難用「人」來形容。

    蛟頭魔人這一往前飛竄,正好讓二人所有的勁力擊在空處,等到它所閃栘的方位力波上補,它的身形早已先一線地去遠了,因此對蛟魔而言,確實是可以連理都不理的。

    二人身在空中,同時大喝一聲,手中的勁道挫偏,「重業難破杖」和「緣鈴化生棍」的攻力瞬間偏栘,緊隨著蛟魔前飄的身形快速拉轉,使力之急,使得二人在空中的身形立刻傾側橫翻了出去。

    精化如燈的杖芒和鈴聲密密的棍影,嘶啦啦地在空中急速彎轉,變式之快,確實不愧高手之稱。

    但是令人更感意外地,蛟頭魔人偌大的身軀,宛似化成了彈勁無端的幽影,二人好不容易偏氣拉勁,控攝的攻擊元力對著蛟頭魔人急追而去,卻未料到蛟頭魔人那一層淡影又倏然反飛而出,致使二人欲再轉勁,已是有所不及,杖燈棍影,嘩啦直瀉而出。

    蛟頭魔人前竄貫芒,緊接著倒飛而出,由其抖手放出的連續四閃,芒氣之強大與速度之急快,根本讓人瞧下清蛟頭魔人放出的氣芒是個甚麼形狀,只覺得叭哩叭哩地連起快密的四聲輕響,紫紅連亮,其他甚麼也瞧不見。

    然而對裂天劍皇而言,蛟頭魔人雙手貫出的這四道亮光,卻是讓他雙眼倏睜,競從眸中蓬蓬地放出了宛如電般的細細爆芒,鬚髮崩張,波波而動。

    在此之際,他的週身也猛然就像點著了無數個炮竹那般,劈哩叭啦地蛇電現九十九條,幾乎佈滿了裂天劍皇週身的每一個部位,同時上下下停快速地流竄,流電炙殛空氣,升起了陣陣輕煙,看起來簡直就像剛受天雷劈中那樣,其形像之萬烈,令人難忘。

    裂天劍皇雙手上舉,同時交錯下劃,兩隻手掌頓時拉出了兩條沉厚雪亮,叭叭連爆的光電流芒,直如大河般地在其身前交錯而出頻閃不停的流爆,立則映照得場中快速地明暗相閃個不停,讓人的眼睛幾乎難以承受。

    空中的閃雷,通常一現即隱,即便湊巧見著了如蛇婉蜒的長亮電形,也是霎眼即逝,便是想多瞧片刻也是絕不可得。

    然而裂天劍皇此時自雙手拉出的這兩條交錯亮電,卻使人完全打破了這樣的認知。

    因為這兩條又長又亮,又粗又厚,精亮頻閃,厲裂直響的長芒,活脫就是兩道續閃不滅的流變電光,左右交叉而出,正正地擋住了蛟頭魔人脫手貫來的連續四閃紫紅烈芒。

    兩光相撞,轟然而爆!

    裂天劍皇交錯的流電擋住了蛟頭魔人那比閃電還快的連續四擊,從第一響開始,巨震之後,強波滾出,就算是真佛宗高手級的人物七羅漢,也被這一波外爆的氣勁給推得身形直往後退,差點就維持不住圈住蛟頭魔人的陣形。

    七人向後直仰的身形還沒穩住,第二爆開炸,七羅漢已是身不由己的往後直退而出,圈地的陣形散開了近兩倍,顯然已經有點快要撐不住這種爆壓了。

    這裡面尤其最不好受的,要算是貼身切入發動先手攻擊的滿馱羅和西雷幢了。

    之前七羅漢中素以力強的滿馱羅和西雷幢,身處先發之位,對手又是讓光明盟一直拚命搜尋,也找不到任何蹤跡的蛟頭魔人,其功力之神奧莫測,生性之凶悍深沉,早就為光明盟每一個人所熟知,因此這一擊而出,幾乎是傾盡了二人所有的功力,杖棍之上,密佈氣層幾達六七千層,勁力變化至少有七百次以上,以威力而言,絕對是任何一位修真所不能不重視的。

    不料蛟頭魔人的眼力恁地敏銳,只在一瞥之下,就瞧出了二人氣路密集的七百變中,相差微厘,但是卻會慢上那麼-剎那的變化力道方位,而且絲毫不猶豫地就抓住了這麼一個就算是高手修真,也很難掌握得住的瞬間空隙,以難以比擬的速度從那兒飛竄了出去,使得滿馱羅相西雷幢這威力強大,任何人也絕對不敢輕心以對的攻擊,頃刻間就像是兩張又韌又密的羅網,但是卻總是網不到蛟頭魔人這只活魚那般,變得完全徒勞無功,反倒絲毫也顯不出二人這一式強烈攻擊,具有甚麼太大的威力了。

    然而二人畢竟是真佛宗有數的高手之一,攻擊的力點使不到目標之上,如果是一般的修真,在這樣幾乎是傾力而出的一擊出手情形下,還要臨時轉栘方向,實在是很難做到了,大概只能算攻擊落空,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勁再發。

    不過滿馱羅相西雷幢果然算是真正的高手,如此一洩全勁的情況中,竟然還能急拉氣機躡追蛟頭魔人的攻力勁道,硬生生地挫偏了方向,就條魚兒已經從綢邊曳出之後,那已經開撒的漁網,突然變活了那般,銜著魚尾急追而上,其變化之妙,確然也令人佩服。

    但是雖然二人急速轉向的變化令人激賞,但是畢竟在急變之下,氣機沒有辦法完全盡現,控制的力道和之前比起來算是差了一些,因此當蛟頭魔人的身形完全不合預測地反飛而起之後,滿馱羅的「重業難破韋馱杖」,相西雷幢的「緣鈴化生棍」,再也追躡不上,只能帶著強大的內勁,猛洩而出。

    正當二人心中一沉,以為這一擊必定會擊在空處之後,連忙就在空中吸氣收勁,想要在最快的時間裡挫身緊追之時,一股強壓瞬間爆開,烈電萬道,紫紅流竄,兩人的氣機正在收束間,頓時被震得往外倒飛了出來。

    就算是以滿馱羅和西雷幢這樣功力深沉的高手修真,在吸氣收勁的當兒,遽受這種比山嶽還要重上許多的強橫爆波,也有些禁受下住,身形已經無法在空中定氣立位,被波力給沖得橫飛而出,滿馱羅和西雷幢雖急不亂,兩人同時全身放鬆,真元猛然收聚在心間,護住了體內臟脈,皮膚外層波動連連,眨眼間配上了閃雷般撞來的巨力,鎖住了震波層次,讓那隨著爆開推力嗤然長射四散,劈哩叭啦猛響個不停的電流光氣,在長抽及體的前一瞬間,週身膚層三寸之外,就被二人透逼而出的氣勁所壓,不致於直接就劈在身上。

    然而即便是二人功力輕驗都無比豐富,修為反應更是一流程度,在這種突然而現,威力強掹的爆震之下,還能夠全身而退,絲毫不傷,但是二人的身形卻再也無法停留,只能趕緊氣機攀附在震波之鋒,隨著飛了出來,看起來就像是被這一團巨爆,給炸了出去般。

    好在其他的五位羅漢之前所圈圍之勢已成,彼此之間氣機相連,等於是有一條雖然看不見,但卻是實際存在的無形力線遙遙圈合,因此滿馱羅和西雷幢飛出來的身形一撞到這條無形圈力之上,即刻真元放束,就像是有一條透明的繩索那般,將兩人橫飛出來的身軀給猛然拉住了。

    不過初爆還未過,續爆馬上又再出,這會兒周圍的七大羅漢,實際上算起來只有五人真力相連的圈網,立即每個人都被推得連連後退,彼此相連的這一圈力線也像是條弓弦皮筋那般,直被巨波震力拉得筆直,幾乎就要崩斷開散。

    五羅漢在外圈同時雙手崩張,心頭宛如有線相扯那般,全身的真元都完全聚起,傾力和蛟頭魔人和裂天劍皇,這真的可以算是驚天動地,一擊而出的裂裂壓力相抗。

    就在這個拚死相抵的時刻,蛟頭魔人貫出的四擊中後兩擊又轟轟而出,五位羅漢已經無法完全圈鎖,只得由五人同時偏肩移勁,讓巨大的爆光往下方地面放射出威力長放的電芒烈光。

    裂電強芒,立即射中地面,但聽轟然一震,地表馬上出現了一個縱橫至少有上百條的蛇形裂痕,同時其中青蛇般的流電也一齊滋哩滋啦地順著地面,往四方爬竄而去。

    其中一位受了腰傷,正在單膝跪地,包紮著傷口的仁義府門下弟子,被在地上四散爬竄的裂氣電芒掠過跪地的左腿,當場劈叭連響,就像是從跪在地上的膝蓋開始,一直往身體的上方都綁滿了小型炸藥那般,蓬蓬叭叭地由下往上連珠輕爆,橫厲的裂天劍氣犀利至極,將所有的皮膚血肉都在瞬間沖成了肉糜,同時往四面炸飛。

    這位弟子從支地的膝頭開始,一直在連連的輕爆聲中,順著膝頭、大腿、腰身、胸腹、肩臂、直到頭部,-路連連輕爆,所過之處,只剩下一支支血淋淋裡透著白森森的鮮骨。

    轉眼之間,前一眨眼還在哪兒包紮著傷口的弟子,下一眨眼居然就只剩下一付血淋淋的骨架子,依舊維持著之前單膝支地的姿勢,形像恐怖地跪在原處。

    這種駭人情景維持了有兩三眨眼的時間,那個只剩骨架子的骷髏,方才嘩啦一聲,軟癱在地。

    四周的眾人眼見如此奇特的異象,心中不由得驚駭到了極點,連第二個念頭都來不及想,馬上「哄」地逃竄了開來,想離這還在地面上像千百隻青色蜘蛛四處亂爬的裂氣流電越遠越好。

    就在五羅漢終於偏勁洩力,將蛟頭魔人和裂天劍皇正面對擊的爆力往下方放出的同時,五羅漢中,長著一雙長眉,雙眼之中好像有一團一團的青紫光芒不停流轉,長鬚黑亮,直掛胸前,身穿紫伽窄袖緊身僧裝,身材瘦削,專修據說是「真佛宗」迅擊最快的「天目放芒,光透一切」法訣的「目連天」,猛然大喝一聲,肩部一搖,身形對著位在之前蛟頭魔人身後的「香雲蓋」急射而出。

    目連天的身形還在空中,就兩手捏印,往眼前-指,唰啦唰啦一陣密響,居然就這麼樣地從他有些怪異的青紫色眼中,嗤嗤嗤地暴射出一大片至少有八九百條的青紫色光束,猛地飛向了那個身穿銀白亮僧衣,雖然是佛門裝束,但是衣服的質料顯然充滿尊貴氣息,長得麗白圓潤,乾淨無須,手持約半人高的小型金塔,金塔之頂細細離著金霞銀雲,實在很難想像這是一種甚麼樣兵器的七人羅漢之一,香雲蓋的身後。

    目連天從眼中所放出來的這一大片密密麻麻,說是流光暴雨也毫不為過的大量光束,精準的程度足以讓人驚訝,最近的芒線幾乎是離香雲蓋的身體只有壓指般的距離,密放的射芒多達近千條,居然連香雲蓋週身銀亮僧袍的任何-絲袍絮都沒有沾到,就這麼生生地擦著他的身軀分寸之差,全部射向了香雲蓋的身後,目連天「天眼放芒」之快之準,確實令人咋舌。

    香雲蓋與目連天同門許久,早已深知目連天的個性與技法,當他發現目連天眼芒流竄,對著自己的身側射過,馬上就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立即毫不遲疑,真元集聚,手中端著的「香雲寶塔」反甩於後,九層寶塔中的每一層都蓬然暴射出一層亮芒,九疊相合,匯於塔頂,「唰」地就朝身後乍然放出。

    直到這時,香雲蓋的身後方才嘶啦一響,出現了蛟頭魔人巧妙藉著五羅漢圍線下洩震波時,抓緊空隙,迴繞反飛而出,眨眼間已經閃然掠到了香雲蓋身後的身形。

    蛟頭魔人身形才現,目連天已是敏銳地發現到他那巨大的身形幾乎隱化成無形的薄薄綠影,眼芒噴發,及時射到!

    就在蛟頭魔人巨大的綠色身影由隱轉顯之後,健壯的雙臂一手前拍,一手橫貫,同時腰下一腳飛踹而出,目連天望眼即到的眼中射芒,還沒射到他的身上,整個身形又立即颯然消失。

    前拍的綠色巨掌,正中前方香雲蓋回放的寶塔真元,但聽「叭」地一聲巨響,九層台聚的氣芒被一種難以形容的巨力反震,嘩啦啦地朝寶塔倒捲了回去,合成一股的九層流芒瞬間又再次崩散,寶塔受巨力聽壓,卡崩連響,竟然被這一擊將堅固的塔形壓碎,連碎片直接扎進了香雲蓋有些白眫的手心之內。

    香雲蓋遽受突擊,口中悶哼一聲,真元密佈散放,持塔的右掌竟然被蛟頭魔人硬生生地擇強而入,所有掌骨在無比強大的壓勁之下頓時寸碎,幾乎就像是連塔帶手,被一個巨錘擊中那般,瞬間萎縮成-團,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香雲蓋受蛟頭魔人如此正面的一擊,立時受傷,真元幾乎崩散,但是他畢竟不愧真佛宗的有數高手,雖然遭此重擊,一口氣差點當場提不住,但是依舊是極其老練地察覺到了蛟頭魔人果然心狠手辣,在身俊的這一手突擊之外,腳下居然還無聲無息地踹出了一腳,對準香雲蓋的腰腎要害一踢而到。

    香雲蓋在真元動搖的劇痛中,咬牙提氣,硬是運集真元,左手合掌反擋而出。

    他自己心中清楚地知道,以蛟頭魔人這種遠勝自己的猛烈真元力量,就算是這一擊擋住了蛟頭魔人橫踢的一腳,但是腰腿之力,靈活或者不如掌指,但是蘊勁之大,更是超過了手掌三五倍之多,即便是自己這一掌能截住蛟頭魔人突兀的一腿,恐舊結果只會比右手更慘,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在這一攔之下,肢體傷殘能護住體內的心脈重要臟器。

    也正因為香雲蓋在這頃接的一剎那,才真正清楚地知道身後的蛟頭魔人功力的強橫到了什麼地步,心中的意念已經從克敵變成了自保,因此他週身的所有氣機,雖然在承受蛟頭魔人拍擊而來的那-掌上,已是震得他根基浮動,幾乎難以支持,但是依舊在香雲蓋念轉之下,完全從肌膚之外,斂收進了骨脈之內,強化了他骨骼至少七八倍承受壓力的能力。

    腿掌相接,又是「叭」地一響,出乎香雲蓋的意料之外,蛟頭魔人的這一擊,竟然沒有讓香雲蓋當場手骨殘斷,相反的在這-接之後,蛟頭魔人巨大的身形突然變得極為稀薄,隨即如煙般地消逝不見,看起來簡直有點像是蛟頭魔人被香雲蓋給一掌打得遁入了虛空之中那般,怪異的錯覺令人愕然。

    香雲蓋的驚異方自心中浮起,警訊突來,擋住蛟頭魔人飛踢的左手手心輕輕一麻,隨即宛如針刺,疑惑馬上轉成心驚,前後兩擊,只把香雲蓋的-個身形給打得前飛而出,平衡已失,只在空中不停地翻滾著。

    蛟頭魔人另外橫貫而出的烈亮閃芒,正是針對著動作最快的目連天而去,紫紅精芒一脫手飛出,隨即蓬然化成一團脹大的光盾,嘶啦聲中飛散而開,眨眼問變成了一個比人體還要大的耀耀光輪,將目連天閃射而來的密密眼芒,轉瞬擋得絲毫不洩,光束芒線射在其上,蓬地爆出激濺的星火,近千條的細光反撞成一團,目連天的動作奇快,射出的眼芒又多,全部在紫紅色的盾輪之外炸開,其炫目的程度,實非一般的濺光所能比擬。

    蛟頭魔人放出的這抹紫紅精芒,雖然一離手就蓬然放大,將目連天的射來眼芒給全部擋了回去,但是速度之快,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細密的反濺眼芒反而讓這一輪光盾,看起來就像正在不停爆散著星火的烈球一般,「呼」地一聲,直往目連天飛砸而去。

    目連天在眼放精芒往香雲蓋身後射去的同時,已是傾力飛身竄出,眼芒雖快,他的身形也不慢,等到蛟頭魔人放出了將他射去的連續眼芒一路反撞回來,在空中炸起炫炫的麗光之際,那其中幾乎可以看得見紫紅輪轉流竄的偌大光盾,已在兩速相加之下,當對壓到!

    以目連天的銳利眼光,當然知道蛟頭魔人這長放而來的光盾,其中奧秘必定極不簡單,加上之前蛟頭魔人但憑一己之力,凌虛壓勁,就讓五位羅漢合力也圈制不住的超強元勁,肯定這一輪光盾威勢必定難擋至極。

    不過即便是如此,光盾那一邊的香雲蓋,這時正是情況凶險,目連天暗中一咬牙,元力灌注瞬間完全集中在雙眼之上,連續密射的長光眼芒頓時一收而住,然後噗噗兩聲,所有精縮的眼芒集成兩團烈光,從他眼中脫眶飛出,直朝不斷破光碎芒接近的光盾猛然射去,左右兩手豎掌推出,就打算硬接蛟頭魔人這一輪變化莫測的光盾。

    就在光盾即將砸中目連天的前一瞬間,目連天左右兩側同時傳來一聲大喝,渾身邋遢,形相有些猥瑣的「太虛幻」,身形自左拉近,右手側握,捏著一種極為怪異的拳訣,週身皺袍「叭」地完全鼓脹,「虛幻脫皮囊」,內斂收聚的真元完全集中在右手,感覺上就像是他的整只右臂都變得極為虛幻那般,變成了一個平面的影子,緊接著一舉就對準壓來的瑩瑩光盾飛擊而去。

    右邊長掠而來的,則是七羅漢之首的占察姁,她的一雙尼袍長袖張飛,就像一隻大鳥般,靈動之間速度奇快,身在空中,光亮的腦上頂門突然凹陷,分張的雙臂猛然倏合,兩掌一上一下,結成一個特殊的「感察諸業」手眼法訣。

    這個法訣一成形,占察姁全身精聚的真元立即順眼暴放而出,但聽「叭」地一聲,一個由手訣組成,但是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個由光波組成的巨眼芒形,頃刻拉著嘶啦直響的長長光尾,同時自右邊擊盾而去。

    光盾急來,三人各以異訣同擋,轟啦-聲,強亮再爆!

    那團瑩瑩的光團,受三人合力所擊,也不知道是因為撐擋不住壓力,亦或是其中另有奧妙變化,居然在這一炸之中,整個爆開,化成了一溜溜紫紅色的碎芒,反而更往占察姁、目連天和太虛幻三人身上飛竄了過去。

    目連天在盾碎之際,強震透來,除了真元猛搖之外,連一向精敏的眼力都在壓力之下,出現了一點一點瑩瑩的亮光幻影,心知在如此的暴壓下,精細無比的眼球顯然已經有些承受不住的情形,連忙雙手前豎,將直對著眼球壓來的裂裂勁力往兩側開分。

    他的動作才剛作出來,光盾在碎裂下,除了爆出了強亮的焰尾流芒之外,盾形散成近千片的碎光,竟以一種不停左右飄栘,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魚兒在水中竄游的特殊破波模式,嘶嘶啦啦地往自己三人這邊逆射了過來。

    目連天的心中大吃一驚,雙手也顧不得護目了,真元急運間,身形直往下沉,同時口中喝道:「小心!這碎光有問題……」

    說完之際,目連天已是整個身體飛行的路線,倏然往下滑,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如魚游竄的碎盾破光。

    右側的占察姁,可以說是三個人之中,距離開裂的光盾最遠的一個人,而且她神功感應能力之強,比眼力精敏的目連天還要強上一些,因此無須目連天提醒,早就身形偏拉,整個人往右側呼啦啦地斜栘了過去。

    這裡面反而是太虛幻羅漢,是聚集了「虛幻脫皮囊」的所有元功真勁,以近戰的拳訣近擊而出,因此盾光開碎間,最是躲閃不及,雖然他的身形也是傾力往左邊拉出,但是已經有十幾點宛如游魚的紫紅色光片,就像是會認人那般,往他身上竄到。

    太虛幻的「虛幻脫皮囊」神功,最特殊的外形變化,就在於當太虛幻聚此功訣於手腕指掌時,本來圓厚豐潤,有血有肉的手掌,會在瞬間變得又平又扁,看起來就像是一張紙那般,所有立體的感覺都會一轉而成為平面,生似真的這隻手已經變成了皮囊手套,而且還把它給脫了下來一樣,特異之處,幾乎可以說是別無分號。

    這也是為甚麼當太虛幻聚訣成拳,一擊而出時,他的右手忽然就變得好像沒有了實質的存在,而是一隻虛幻平面影子的原因,其玄異之處,確實可說是修真界一絕。

    可是當蛟魔這一輪開爆的盾光碎芒,像是游魚般對著他纏來時,太虛幻突然發現這一大片碎芒,其中無形氣勁的牽纏串連,其複雜的程度實是超過了一般人的想像。

    近千片的碎芒看起來像是外爆而開,實際上每一個光點都是由一大片像是密網般的暗勁串接在一起,光點之中紫紅兩勁的交錯隱顯,互相作用,造成了這個芒點在空中宛如游魚般的行徑方式。

    太虛幻距離盾光開爆之處最近,加上他急切間傾力將身形左拉的動作,即刻就引起了爆芒的感應,-片兩片三四片,此牽彼引,轉眼那一大團外爆的游芒,居然就像是會認人那般,整個嘶啦啦地往太虛幻的身上纏捲而去。

    太虛幻身形雖然急拉左移,但是所有的爆芒竟完全鎖住了太虛幻的身形,飛捲的速度奇快,太虛幻再想閃躲,已是有所不及。

    當香雲蓋還在為蛟魔的這一腳居然勁力內蘊不發,並未讓他當場再碎一手時,掌心宛如針刺的痛感急傳而來,香雲蓋的心中一沉,身形已於震力下在空中翻滾地飛了出去。

    他當然知道這種針剎的感覺是甚麼。

    這必然就是後來經過正派仔細研究過種胎之戰後,認為蛟頭魔人必定已經收服了的三大神蠱之一:攝魂蠱線蟲鑽人體內的徵兆。

    香雲蓋雖然身形已失平衡,只在空中呼啦呼啦的翻滾著,右手完全碎成軟軟一團的傷勢,更是讓他痛得心旌抽動。

    但是在左手心一陣輕微的刺痛之後,讓香雲蓋在震駭之中,已經無法顧及自己右手的傷勢和飛滾的身軀方式,所有的神念盡在一瞬間完全內斂,傾其所有剩下的真元,內氣流轉間,連續以神領氣,封住了左腕六條主脈、十二條支脈,肘間四個血眼,臂上六道氣經,從手腕至肩臂,轉瞬至少鎖死了二十八個血經脈眼,以致香雲蓋已是完全無法去管右手的傷勢和自己飛滾的姿態。

    他的目的當然只有一個,就是閉住攝魂蠱線蟲入體之後,循脈上溯的危機。

    不過香雲蓋的這個打算,顯然因為他自己前受姣魔一擊,真元潰動,根甚浮動,後來右手自肘以下,完全破碎,心氣功勁出現了等於是一個大洞的空隙,再加上攝魂線蠱緊竄而來,讓香雲蓋恨本連喘口氣作些補救的時間都沒有,以致於雖然香雲蓋的體內動作反應極其迅速老練,但是並不能完全擋住線蟲的上鑽。

    香雲蓋名列七大羅漢之-,便算是在如此緊急之間,功力益加更見其堅韌的特性,至少超過十條的如絲線蟲,從他手心鑽入,立即嗤嗤嗤地從他的腕間穿過,細細的蟲身繞在腕骨之間,別的不說,就光是那種感覺,就已經令人無法忍受。

    香雲蓋的內氣動作極其迅速,這十幾條線蠱還沒竄到肘間,後半條線身已被其封氣所鎖,上竄的勢子為之一挫!

    香雲蓋在這種緊急的情況,當然知道以自己現在弱了乏少一半的真元內勁,要想完全阻住蠱蟲上鑽的勢子,恐怕已是力有未逮,最多大概也只能夠稍為拖慢一下而已。

    不過現在他要的,就是這眨眼般的輕挫,當在腕骨裡纏鑽的線蠱稍頓之際,香雲蓋當機立斷,就打算齊臂運勁自裂一臂、他的右手已碎,此時還能決心以氣震破肉裂骨,自斷一臂,其膽氣之豪壯,心性之猛烈,顯然比起一些煞氣沖盈的邪宗厲人,也絲毫不遜。

    不過正當他運起一團自裂肢體的氣勁,準備斷臂時,突然又生變化。

    接下來的景象,其駭異的景象吏是讓人吃驚。

    那十幾條線蠱,後半身受香雲蓋封腕之氣所束,前方肘間關節也在一瞬之間緊縮成一圈圈死脈,線蠱前進受阻,竟也不死力內鑽,而是反向外穿,「叭」地一聲,十幾條紫紅色的線蟲,竟然從他的肘間破膚而出,在宛如開花般的鮮血飛濺中,嘶然竄出了十幾條扭動連連的長長線蟲。

    細細的線身還有-半留在肘間的肉內,另-頭尖尖的線頭,則是像一團開散的線團那般,在空中蠕蠕扭動著,其景象之恐怖,可以讓膽小一點的人當場看了昏厥過去。

    這十幾條線蟲,一從香雲蓋的肘間竄出,立即「嗤」地一聲,居然就這麼剌進了香雲蓋的脅下皮肉、前面耶種十幾條駭人的線蟲,自肘間暴散竄出的景象才剛出現,下一剎那已是刺進了香雲蓋的脅上,嘶啦嘶啦地,只見線尾已經在體外亂扭,馬上就要完全入體。

    香雲蓋還沒自斷左臂,急切問左脅已是猛然一痛,差點讓準備斷臂的香雲蓋元氣挫消,勢子也不由得輕頓了一下。

    這會兒香雲蓋的心中真的浮起了一種無力的絕望感。

    脅下體內,都是極其重要的臟腑,可不能像手腳這般可以自斷以求自保。

    線蟲自此入體,香雲蓋就真的只有絕望了。

    就在香雲蓋已經頭眼昏花之際,他忽然覺得有一隻手準確無比地扣住了自己,接著背心一震,被人一掌拍中。

    在這一拍之下,香雲蓋只覺得就像是被人在背上同時扎進了千百支上頭都是尖刺的利針那般,痛得他整個人都忍不住挺了起來。

    然後這針身上就像是帶著細細利鉤的千百隻銳針,馬上就從背心處往脅下貫去,速度之快,大大超過了香雲蓋自己本身真氣運行的速度。

    每一隻尖針之上,那種利鉤在體內竄割的劇痛,讓香雲蓋疼得慘哼一聲,連身軀都忍不住輕顫了起來。

    以那如針般的真氣竄行之快,這種酷刑的時間只不過一瞬即過。

    但是這種數百支帶鉤尖刺,在體內順著真氣竄行,一路直割而入的疼痛,就像是正割在心頭之上那般,其疼痛的程度,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香雲蓋在這種質性特異的真氣一竄入,就痛得原本有些昏沉的腦子,身不由己地清醒了一下。

    然而接下來這種利如尖刀的氣機一在他體內竄行,卻又馬上疼得香雲蓋一口氣差點提不住。

    不過雖然這好似帶著利鉤的針氣,在體內刮割的感覺讓人受不了,但是當其一罩住鑽進香雲蓋脅下的蠱蟲時,馬上就讓其扭騰的鑽刺動作,挫停了下來。

    那裂裂的刺氣,就像是活的那般,一罩住香雲蓋體內的線蠱蟲身,即刻尖氣集中,反鑽而入。

    原本露在香雲蓋脅下皮肉之外,十幾條還剩下一截甩動伸縮的細尾,正準備在一扭之下整個鑽進香雲蓋體內的線蠱蟲身,立時動作僵停,接著就裂裂剝剝地從其細細的線身上出現了一條條更是細密的微小電流,使其鑽入的線身竟然在細顫之下,一寸一寸地被擠退了出來。

    香雲蓋儘管已經痛得有點頭昏眼花,但是這種細爆如針的怪異氣機,依他豐富的經驗,已經是不用睜眼,也明白了是由誰所發,和那尖利的銳氣現在又正在作甚麼。

    因此香雲蓋只是緊提著一口氣,不敢有絲毫放鬆。

    微震連連的密爆裂氣,精細無比地震亂了攝魂線蠱在香雲蓋體內的鑽入動作,同時如電酥麻地使得這十幾條線蠱,無法鎖住香雲蓋的皮肉,在節節開松中,竟就這麼一點一點地退了出來。

    等到這十幾條線蠱的尖利線頭,終於「波波波」地連聲輕響,脫離了香雲蓋的身體時,在他身側的裂天劍皇眼中爆芒又出,再無顧忌,浮在空中看起來像是已經有點軟癱的線蠱蟲身上,細微的裂芒陡地加大,由剝剝的微響突然轉成了叭叭的爆音,瞬間將被裂天劍皇透體攝浮在空中的十幾條蟲身,給炸得化成十幾團紫紅色的煙氣,在空中縷縷升散,隨即趨於無形。

    香雲蓋直到這時,才確定自己的這一劫險境,總算是被盟主給搶拉了回來。

    七羅漢中,被蛟頭魔人勁勢無濤而又蘊含多重變化的一擊下,現在還身在危境的,只剩下被如魚密散的紫紅芒點緊緊纏繞而上的「太虛幻」了。

    當飛龍看到這位站在路上的女郎時,心中所浮起的那種奇特的感受,絕對是他從清醒以來,直到如今,所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這個女郎的身材非常穎長,修纖的程度令人覺得世上就是這種比例的身材,才真正稱得上完美。

    她頭上完全沒有挽扎任何的髮髻,又長又亮的黑髮,幾乎超過了她那從收束輕盈,到微微隆起,曲線婉約的腰臀之下。

    這一流如黑水般的長髮,淡然飄灑,輕靈得像是比空氣還要更輕那般,任何人只要望上一眼,就會覺得這樣充滿靈性空美的發流,絕對不應該纏成任何型式的髮髻,因為那只會阻礙了那宛如高靈活物的飄雅氣性。

    她的臉型是優美的瓜子臉,五官之秀氣娟美,幾乎也是讓人感覺不到還有甚麼地方可以再改進的,那種聖潔中又帶著婉約的氣質,令人有一種此女絕非人間之屬的超然感受。

    她身上穿著一件透藍明皙的淡袍,領口合扣的方式和現在所見到的一般型式截然不同,而這件淡白的袍服質料也讓人一眼望去,心中迷惑。

    藍袍的顏色是那種淡淡的水藍,合身的程度就像是伏貼在這位女郎的皮膚外層那般,襯出她隆脹的胸部和細盈的腰身那種令人無法移目的曲線。

    袍袖的長度遠遠超過了一般的長度,如果不是她這件衣服的質料就像雲氣那般輕盈,而且還在夜風的輕拂下,宛如煙氣地在空中飄飛著,如果整個放長下來,她的這兩簾袖尾,肯定會拖在地上。

    但是飛龍卻知道,現在周圍百丈之內,一點風動氣飄的狀態也無,而她那兩掛如煙衣袖,居然還是這麼樣地在空中飄展,可見得長袖飄停落地的情形,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身上所穿的衣服,那種淡如水煙的淺藍,亦或那在空中優雅地輕盈浮飛的長袖關係,或者是甚麼其他原因,這位女郎給人的感覺,就是好輕好輕,宛如沒有一點重量那般。

    那是一種如果有人對著她說話,吐的氣流重一些,說不定她就會這麼地浮飄而去的奇特感受。

    照理來說,這位女郎的容貌是這麼脫世,身材是這麼雅致,氣質是這麼婉潔,會這麼猛古丁地出現在黑沉的夜景之中,本來是一件多麼讓人感覺到突兀的事。

    但是飛龍在第一眼看見她這麼站在那裡,一個小山丘上,左手收袖,右手挽後,如煙的長袖前後緩飄,宛如天上仙女的形象時,卻沒有任何一點的突兀感受。

    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站在荒野的山中,那種溫雅自然,脫於一切,但是卻又不可思議融於一切的模樣,讓人覺得她就像是站在自己的書房中,以這種站姿在欣賞著壁上的名畫那般,使人完全找不出任何一絲的不妥之處。

    飛龍也不明白自己在見到她的第一眼,為甚麼會在心中產生這麼多看來不合理,但是感覺上卻又是如此自然合韻的奇特現象。

    這裡面,甚至有一種飛龍以前所從來沒有遇見過的感應狀態。

    有點全新的陌生,但是卻又好像並非那麼陌生,甚至還有一些熟悉的感覺。

    她不是紫柔她們,也應該和她們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飛龍卻又為何有這種陌生中隱透一些相熟的怪異感受?

    飛龍停身在空中,對於這種奇特的感應有點摸不著頭腦。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風姿飄雅,宛如天仙的絕美女郎,竟然就像是已經看到了潛勁收氣,不露一絲痕跡的飛龍那般,對著他盈盈一笑,輕輕地說道:「你已經來了,為甚麼還不下來?我等你好久了……」

    飛龍聽見她那與氣質一樣娟雅的淡淡語音,心中不由得極為吃驚,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只覺得她的話聽在耳裡,直覺地就認為他現在還留在空中,不和她正式相見,實在是一件極為不該的事情,於是連忙放開了收斂光氣,以避免蛟頭魔人循跡追來,找他要旱魃的事,催元閃身,「涮」地就出現在這個神秘絕美的女郎身旁。

    「你……你這樣也看得到我?我在空中聚起了至少九千九百重的內斂氣機,每瞬間的振動跳變超過四百次,我還以為這樣應該是很隱密了,沒想到居然還是被你一眼給瞧到了……」飛龍一現身,就忍不住有點驚訝地說道。

    這位美麗的女郎,在近看之際,更加會被其清艷的絕色所迷,令人神沉。

    「要察覺一個人存在,除了用眼瞧,其他還有很多方法的……」她那清柔的語音,像是帶著某種滌魂的靈用,一入耳中,只覺得無比地清爽。

    她的美眸凝視了飛龍好一會兒,方才微笑著說道:「我終於看到你了……」

    飛龍還是有點摸不著頭腦地說道:「你終於看到我了?你認識我嗎?你是誰?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女郎臉上牽人心魂的微笑依舊掛在嘴邊:「我叫晴風,我雖然以前沒有見過飛龍你,但是我早就知道你了……而且是超過你想像之外的早……」

    「你早就知道我?」飛龍更加糊塗了:「你怎麼會早就知道我?我從來也沒見過你呢……」

    晴風停了一下,又凝視了飛龍一眼:「這些話說來可太長了,以後我再慢慢說給你聽,好不好?」

    飛龍直覺地就點了點頭:「好是好,不過我現在還有些事兒,恐怕不能陪你,等我比較有空,再去找你,你再說給我聽,行不行?你住在哪裡呢?」

    晴風歎了口氣,輕輕搖頭的動作帶得如水的黑髮閃亮流滾,美麗異常:「我衷心地希望你不會到我住的地方找我……」

    飛龍聽得又有點發愣了,搞不清楚這位淡雅如仙的晴風到底是甚麼意思。

    「這些先不說吧……」晴風又恢復了微笑說道:「我在這裡等你,是為了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個忙……」

    飛龍一聽,心中毫不猶豫地就立即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呀!那沒有問題,你有甚麼事,我能做到的一定會幫你的……」

    晴風停了一會兒,並沒有馬上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飛龍。

    飛龍等了一下,一直沒聽見晴風那柔雅的語音傳來,不由得就抬頭望了她一眼,才見到她臉上浮出一種很難形容的表情,輕輕地對著飛龍說道:「你要謹記,空間的層次,是宇宙區隔的定律,絕對絕對……不能將之攪混在一起,否則這裡面會產生的混亂與災難,也絕對不是你能夠想像的……說不定有許多界層,還會因為這樣而從此完全消失……」

    飛龍睜著眼睛聽了半天,不料一點也聽不懂,忍不住就伸手搔了搔頭:「我知道我也許不是那麼聰明……但是卻也沒想到對你說的話,竟然會完全不曉得你在說甚麼……空間的層次我是知道一些,不過你後面說的混亂與災難!我可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晴風也並沒有因為飛龍表示的態度而有任何驚訝的模樣,只是又喟然地歎了口氣,輕聲地說道:「等你知道是甚麼意思,說不定就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話音剛停,便又立刻接著以一種婉然的語氣說道:「這麼樣好了,我提個你現在能瞭解的事兒,請你幫忙,這樣行不行?」

    飛龍連忙點頭贊同道:「好極好極,有很多人都說我呆得很,也不知道是我腦袋真的笨了些,還是我知道的實在太少,如果你能說個我明白的事兒,那就最好了……」

    晴風的臉上又浮起了那抹雅致的笑容:「有個地方,叫作『永生水域』,你有沒有聽說過?」

    飛龍想了想,方才回答道:「永生水域?這我好像聽人說起過,似乎是一個甚麼宗派的地方,神秘得很呢……」

    晴風點了點頭:「不錯!永生水域就是『駐形永生宗』的宗派重地……此域水簾密接,非得邀請,外人根本連它在哪兒都找不到的……其排洋斥海的規模,絕非一般真人界的宗派所能比擬……你一定會喜歡那種朦雅中蘊含無限造物神奇的地方的……我想請你到『永生水域』去作客一陣子,你說好不好?」

    飛龍聽得又愣了愣:「請我去作客?聽你這麼說,『永生水域』好像真的很有些意思……」

    晴風又點了點頭道:「絕對不止有些意思而已,那兒和『瑯環侮』一樣,都是完全隔絕的福海仙地,你一定不會後悔去這一趟的……」

    飛龍又想了想,習慣性地搔了搔頭,然後才試探地說道:「聽起來是不錯,不過有兩點我想先弄清楚,首先就是你為甚麼會請我去那兒?難道你就是那個甚麼宗的『聖姑』嗎?」

    晴風臉上的笑容,宛如花朵般地燦爛:「你猜錯了,無極永生道友,也就是你說的『不死聖姑』,自願駐地牽形,負起監護人間空界之責,德性之高與惜生之心,連我也是很佩服的,不過我並不是她,更不是她的門人……」

    飛龍又有點迷糊地道:「如果是這樣,那你找我去是為了甚麼?我和聖姑又不認識……」

    晴風那雙迷人的眼眸,又凝視了飛龍好一會兒,方才淡淡地說道:「我會請你去,是因為我們認為你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啟元使者』,將會帶來三間九界前所未見的空間異變……但是你在這方面的機緣與心性,又不大像是會掀起如此驚天巨變的人,因此我們一直也還不能完全確定……反而是蛟頭魔人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點……這裡面錯綜複雜的牽因掛綠,我們也還沒完全弄清楚,為了慎重起見,最好的方式,就是你和我們一起待在『永生水域』之中,這樣也許能夠把一些不確定的機緣降到最低……」

    飛龍聽了還是很迷惑地道:「你的意思,豈不是要我一直待在『永生水域』之中?」

    晴風點了點頭道:「在還沒有弄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就是『啟元使者』身份時,這樣的作法當然是最穩當的方式……但是你放心,你在那兒就像是最尊貴的貴賓一樣,絕對不會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的……平心而論,永生水域確實是一處可以安心修練的好地方,絕大部份的修真,都會心甘情願地在那兒修真的……如果你怕寂寞,我也可以請一些人陪你一起修練……像是雪山神宮的綠霓,或者是裂天劍宗的紅菱,甚至是你所想的任何人,我都可以試著請她們來『永生水域』和你一起修練法訣……說不定一段時間之後,我們就能真正地見面了……」

    飛龍聽到晴風最後的話,不由得就像是在心中觸動了甚麼那般,連表情都有點怔忡了。

    晴風的笑容就像在霧中盛開的花朵那般,在艷麗之中,像是透出一陣朦朧:「你的感覺並沒有錯,我並不是真正的存在在這裡……只是透過一種玄奇的方式,在這裡出現而己……」

    她收袖的素手輕展,伸向了飛龍,露出了瑩瑩亮亮,像是皮膚整個都在放出一種淡淡光芒的雪白手掌。

    在輕盈如雲氣般的袍袖下,這只素手是這樣的瑩白,而且淡淡地發出圓潤的微光,看起來就像是有個燈光正照在她的皮膚上那般,細長的手指纖纖如雪筍,那種粉嫩實在是任何物件所無法比擬的美麗。

    飛龍心思純淨,見到晴風這個姿勢,就立刻伸出右手,嘗試著想要握住她那一隻瑩白放光,美麗絕倫的素手。

    不料他的手指一碰握到她的手兒,竟然就像是穿過了一個雖有形象,但是根本沒有任何實質的影子那般,整隻手都握了個空。

    飛龍心中大感驚奇,知道這裡面的氣機簡直就完全捕捉不到,連他這樣對於頻率振動如此敏感的人,都猛然一下子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做到的……

    這位神秘而又充滿魅力的晴風,明明這麼樣清楚地看到她站在這裡,但是連飛龍也沒想到原來她竟只是一個虛影……

    「咦?這種氣機振動可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特殊……像是很難掌握得住呢……怎麼會有如此奇妙的現象?這不像是一般的攝形傳影,也不像是之前瑤璣她們那種借物轉訊……好像憑空就這麼出現的……真是奇妙極了……原來你根本就不在這裡……說得更實在一些,你好像根本不在這個層次的空間裡……」飛龍驚訝地說道。

    「你說得沒錯,我有些驚訝你竟然能夠感覺得到這種差別,就好像你以前曾經看見過一樣……」晴風的眼中有些訝異的神色:「你說得沒錯,我現在根本就不在你們所處的那個空間層次中,眼前是透過一些間接的方法,為了能夠讓你的肉眼看得見,所以將我的元能聚集而現的影像,傳到了你所處的那裡而已,這種透空跨界的方式,極耗我的元能,就算是我也只能持續一陣子而已,不久就必須將跨界的訊息收回。」

    「元能?這是甚麼東西?你的意思是,在你們那裡,沒有一個固定的形體?」飛龍初遇異象,正好奇得不得了。

    「形體只不過是一種振動,而元能也是一種振動,這兩者並沒有甚麼衝突,當元能以某一種特殊的排列方式振動時,只要將層次降低固定,所謂的形體就會出現,所以你的問題也對也不對,我們並不是不能以固定的形體出現,甚至有些人就是喜歡這種感覺……這裡面的牽涉太深,我的時間又不多,所以如果你願意,我們以後盡可以慢慢談,好不好?」晴風語氣中的溫柔,完全讓人無法拒絕,飛龍只能點了點頭。

    「你這種透空傳來的訊息方式,感覺怎麼這般讓人覺得舒服?和那個甚麼『阿羅毒』元帥,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飛龍很自然地就想到晴風的這種現象,除了跨空而來的訊息源層不同之外,簡直就和之前遇到的那個「妖魔界」阿羅毒元帥極為接近,只不過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地天差地別,因此忍不住就順口說了出來。

    不料晴風一聽到飛龍說的這話,就立刻接著問道:「阿羅毒?是妖魔界主,阿羅喉座下五大軍團之一的阿羅毒元帥嗎?」

    飛龍點了點頭,很意外地說道:「是呀!就是那個阿羅毒元帥,晴風你也認識他嗎?」

    「先鋒軍團的阿羅毒,果然真的已經將滅絕令的訊息送到人世間了……」晴風先是皺著眉頭說了一段話,接著方才對飛龍點了點頭回答道:「阿羅毒是三間九界中,有數超強的陰性元能之一,我當然是知道她的……」

    飛龍更加吃驚地道:「你是說……那個看起來駭人無比的阿羅毒,居然是個女的?」

    「存在是相對的,有強陽,就必然會有烈陰,這豈不是很正常的道理?」晴風見飛龍吃驚的模樣,皺著的眉頭輕舒而開,含笑說道:「這件事牽涉更是嚴重,但我現在的時間快到了,所以有機會我們下次再談,好嗎?」

    飛龍聽了晴風的話,只能很自然地點了點頭。

    「你的質性非常特殊……」晴風又淡淡地微笑說道:「如果在『永生水域』好好修練一下,說不定我們很快就可以在另一個地方見面了……所以我真的非常希望你能到『永生水域』去,你說這樣好不好?」

    飛龍聞言之後,想了一下,便即抬頭說道:「你說的這件事,我是很有興趣的……只不過我現在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恐怕不能現在就跟你去……但是你放心,我只要一有空,必定會到『永生水域』去找你的……」

    晴風素雅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歎了口氣說道:「飛龍,你說的是要去找紫柔她們的事嗎?」

    「咦?你怎麼連這事都知道?」飛龍真的又再次感到意外至極。

    晴風的眼中透出一種飛龍完全無法明白的神色,對著他語音依舊輕柔地說道:「我連艷嫣都見過,又怎麼會不明白你和她們之間的事?」

    飛龍倒沒注意到晴風所說這話中的重要關節,只是高興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就明白了,我可得先去找紫柔她們呢……你的神通廣大,又見過艷嫣,可知道她們現在在哪裡嗎?」

    晴風的眼中神色,現在已經透轉露出了一絲惋惜:「這一點我必須很遺憾地告訴你,啟元使者和紫柔她們,顯然有某種極為深刻的牽扯,而且正和『三間破裂』的這件事緊密相關,所以,就算我知道她們的所在,也絕對不會告訴你的……相反的,我還會盡全力地阻止你和紫柔她們見面……」

    飛龍聽得滿頭霧水,完全不能理解這看起來很溫雅和婉的晴風,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反應,因此只得無奈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就只好靠我自己了……但是我找紫柔她們,又怎麼會讓你非得阻止不可?我只想見她們一面而已……」

    晴風的臉上有些歉然地對著飛龍笑了笑:「所有能夠阻止三間破裂發生的事,只要可能,我們都會盡力避免它發生的……這一點我必須很坦白的告訴你,雖然你只是想見見你的愛人一面,但這其中牽涉的危機非你所能想像,所以,我不但不能在這上面幫助你,甚至還會盡力地阻止你……我很抱歉,但這是我必須做的……我的元能時間差不多了,不同空間的隔絕撕裂作用,讓我無法傳訊太久,希望我下次調運元能,跨空再來時,能夠在『永生水域』見到你……我們暫別了,飛龍……」

    晴風的話說到最後,整個人清晰的形象突然間越變越淡,最後終於縮戍一個亮點,爆然一響,空間突然起了一陣雖然不強,但是極其精確明顯的波動,然後就完全消逝於空氣之中。

    飛龍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本來還搞不清楚晴風所說的意思是甚麼,但是就在晴風跨空而來的形象乍失在空中後,他的感應突然驟起,然後才明白為甚麼晴風會如此一瞼歉然了。

    因為這時候,在飛龍的周圍,已經出現了許多的人影,俱都團團地把他給圍在其中。

    別的先不用說,這種圈圍的態勢,肯定不是要來和飛龍喝茶談心的。

    飛龍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始打量出現在他周圍的眾多人影。

    當先一位,頭戴青色豎劍冠,冠上四邊鑲了四柄小小的青色閃芒的寶劍,雙眉修長,也是宛如劍形,兩眼也是斜長深陷,目中的光芒就像是放射出一柄柄利劍那般,簡直就光是望人一眼,就足以使人神念受挫一樣,那種犀利的眼神,實在無法不聯想到鋒利的寶劍。

    這人頷下蓄著黑亮的長鬚,身穿一襲青袍長衫,除了那一雙令人印象深刻,坐立不安的眼神之外,倒也沒有甚麼特別的地方。

    可是再稍微注意一下,就會發現這人雖然穿著打扮,容貌長相都沒甚麼特別惹眼的地方,不過在他週身外,隱隱有一層約八九寸的瑩瑩亮光,看起來就像是他在現在穿著的青袍長衫之外,另又穿了一件以光為材,以芒為料的光芒亮裳那般,使得他在黑沉的夜色中,就算並非第一個走出來,恐怕也很難不去注意到這麼一位氣質內斂的人物。

    這人露出身形的方式也不特別,就是這麼一步一步,宛如散心般地在飛龍的正前方出現,一見到飛龍,便即對著他拱了拱手說道:「飛龍聯主,有幸在此相見,本人是『光明盟』的右盟主,天池劍宗宗主,天池劍尊。」

    飛龍聽得心中又自意外,沒想到這位看起來頗為樸素文雅,除了犀利的眼神令人覺得特殊之外,其他倒也沒甚麼特別不一樣的老先生,居然就是「光明盟」的右盟主,天池劍尊。

    飛龍連忙也對著天池劍尊拱手為禮,回答說道:「啊!原來是天池劍尊右盟主,我是飛龍沒錯……」

    天池劍尊臉上也沒有甚麼特別的表情,只是有些淡然地說道:「很遺憾飛龍聯主沒有答應『晴風天女』對聯主的邀約,因此本人和一些同道們,不得不現身來和飛龍聯主見面……」

    飛龍心中終於有了些底:「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就是要來硬請我去『永生水域』?」

    天池劍尊點了點頭:「飛龍聯主說得沒錯,這正是我們現在現身出來的原因,『永生水域』是何等適合修道的法源聖地,凡修連欲知其所都不可得,卻沒想到『晴風天女』以其天人之尊,縮元跨界奉請,居然會為飛龍聯主所拒。」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4
第十九卷 第七十一章 正邪相對

    飛龍聽了天池劍尊的話,有些詫異地問道:「你是說,剛才的晴風,就是天人界的天人?」

    天池劍尊頷了頷首說道:「正是,只不過晴風天女為了讓我們能夠比較理解她們的存在,故以方纔的形象投影在此間……卻不料飛龍聯主竟然這樣拒絕了晴風天女的好意……」

    飛龍有點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這個我也很抱歉,不過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去做,所以只好先把晴風的邀請往後挪一挪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跟在天池劍尊身後出現的人數越來越多,轉眼間居然就現身了不下十幾個人。

    這裡面尤其是在天池劍尊身後的三個人,讓飛龍一下子就特別注意了起來。

    當中一位,是個臉色紅潤,全白的眉毛長長地拖在下顎,和也是一樣全白的鬍子梳在一起,配上平滑發亮的光頭,看起來頗為和善,兩隻眼睛也是笑瞇瞇的,全黃的僧袍斜肩披著一條大紅住持袈裟,寶光流轉中似是映著一層紅光,加上背後也隱隱透著一層像是不停轉動的金光,雖然只是很安靜地站在那兒,怛是整個人的形象卻似是會發光一樣,讓人想不去注意都不行。

    左邊一位,則是個頭戴金鶴展翅冠,身穿鮮青道主袍,背披赤纓紫流蘇,雙手攏袖,意態悠閒的道人,他的雙眉帶紫,眼瞳也帶紫,尤其最令人驚奇的,是在他頭頂上方三尺之處,居然也是一樣紫光流動,寶氣靄然,週身飄仙之概,卓然畢現,令人一見難忘。

    右邊的那一位,則是個頭戴藍玉君子冠,身穿祭典大禮袍,內著緊扣文士衫,修眉鳳眼,長鬚黑亮,看起來就頗有威嚴的大儒先生。

    本來這位先生的儀服派式,端謹肅嚴,莊重之風不言而露,已經是足以讓人一見之下,敬慕之心自然而起。不過除了這些,如果再仔細一點觀察,就會發現這位先生正謹的袍服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隱隱約約地覺得在他的體內,有一股又一股,沉藍至極的無形光氣,在不停地上下週身流轉個不停的樣子。仔細看去,甚麼光氣也瞧不到,但是視線一轉開,馬上就可以從眼尾的感應中察覺到那種比深海還藍的湛湛流光,騰滾竄飛的錯覺。

    這三個人,飛龍並不認識,但此刻他一瞧見他們,就發現這三人加上前面的天池劍尊,絕對是眼前已經現身的十幾個人中,功力修為最為精深玄奧的超級高手。

    那種感應,是飛龍除了蛟頭魔人之外,所發現到目前為止最強的強手。

    這種等級的高手,居然會讓飛龍在今夜無意中,一下子就遇見了四位!

    飛龍正準備開口說話,突然一個閃眼,竟然發現在天池劍尊和那三位超級高手的身後,連著出現的眾多其他人裡,站著一位綠衣抱劍,稜稜亮眼的女郎。

    「咦?綠霓?沒想到你居然也在這裡?」飛龍有點喜出望外地對著那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女郎高興地招著手。

    綠霓顯然有些尷尬地以眼光和飛龍頷首示意,但是含蓄的態度卻是和浮脫放灑的飛龍截然不同。

    天池劍尊眼眉不動,只是微微笑道:「綠霓,你和飛龍聯主也算是舊識了,雖然現在的場合你不適合說甚麼話,但是此時態勢不同,和飛龍聯主寒暄兩句,想來三位宗主也不會太過見怪的……」

    天池劍尊的話剛說完,那位黃袍紅袈裟,白眉笑眼的老和尚就呵呵地笑道:「舊友新見,說些話兒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就算是最講究的浩然貫和大先生,應該也是不會太計較的……」

    這位老和尚說話的同時,還望了旁邊的那位儒服先生一眼,而那位「浩然貫和大先生」,只是眼簾輕垂!並沒有特別說甚麼話。

    綠霓聽見自己的宗主這麼一說,方才櫻唇輕啟地對著飛龍說道:「真是恭喜你了,沒想到才這麼一陣子,你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邪宗聯的聯主……」

    飛龍則是又聳了聳肩,有點不大在意地說道:「我的見識淺薄,懂得也不是很多,這個甚麼聯主做得也是有些糊里糊塗的,所以實在也沒甚麼好喜不喜的……」

    綠霓停了一會兒,方才又輕輕地說道:「晴風天女的邀請,為甚麼你不肯答應呢?『永生水域』的『不死聖姑』,聽說早就應該飛昇天人了,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所以才長駐在人世間,因此要說和天間的距離,說不定比通往天間入口的四界柱還要更來得短截,正是我們修道人最好的修練處所……如果你真的想要人陪你……我也可以去的……」

    綠霓一向素身潔修,後面的話,雖然也是非常的單純,但是畢竟是在這種場合,當著「光明盟」眾多的長輩和同修說出來,即便綠霓的個性明快,說到最後卻也還是隱隱露出一絲羞澀意味。

    對於綠霓的話,有美願意同行共修,飛龍當然是千肯萬肯,不過他在嘻嘻笑臉露出期待至極的眼神之後,還是歎了口氣說道:「綠霓,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那個甚麼『永生水域』,我當然是高興得很了……但是我現在卻必須先去找紫柔她們,並不是不去,只不過時間稍微挪一挪而已……」

    綠霓見飛龍執意要先去找那已經死去的紫柔,心中不知怎地浮起了一種很難言喻的感覺,最後只得應和著般,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晴風天女的言外之意,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她之所以會投影敬邀,最大的目的,就是不希望你現在去找紫柔她們,以免發生了甚麼空間異變的意外……就算你是為了三間九界多少生靈著想,又怎麼連稍微忍耐一下都不肯呢?」

    飛龍聽到這裡,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甚麼是空間異變,也不明白我去找紫柔她們,為何會與甚麼三間九界扯上關係,而且最重要的,是紫柔她們已經失去生命有一段時間了,我如果還想見到她們,時間已是刻不容緩……我不能像你說的那樣,再等下去的……」

    綠霓不解地問道:「紫柔她們死都死了,你就算是見到了她們,又能夠怎麼樣呢?」

    飛龍經過這一段日子的經歷,總算是有了些長進,面對著這麼多的正派修真,連他也知道有些話最好還是保留著的好,於是便又搖了搖頭說道:「紫柔她們的生死,我一向都只有聽別人說,從來也沒有自己真正見過,我如果找到她們,至少我已是親眼瞧過了,確定了,然後才真正安心……」

    綠霓對於飛龍的個性,已經算是有了些體會,聽著他現在說的回答,綠霓直覺地認為這裡面顯然還是有些話飛龍並沒有說出來,不過現在這樣的場面,倒也不好直接再問下去,便即想了一會兒,方才喟然說道:「現在除了本派的宗主之外,東方正派的三位領袖前輩,都已經為了你而下山,出現在這裡,你飛龍儘管功力難測,但是面對這幾位正派最頂尖的高手前輩們,你認為你想這樣就去找紫柔她們,還會有多少機會?」

    飛龍終於又回眼望了望天池劍尊的身後,那三位特殊的人物一眼,微笑著問道:「原來三位就是東方正派的三位領袖宗主……難怪功力的層次和我之前所見過的截然不同……我認識的人不多,可不可以請教諸位宗主都是哪些宗派的?」

    現場所有的正派諸人們,聽了飛龍聯主的這一番話,俱都不由得愣住了。

    這飛龍聯主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居然連鼎鼎大名的東方正派三位大頭宗主都不認得,竟還像一般初見的修真那般,問出了這麼沒見識的話。

    反倒是那三位特殊人物,臉上一點也沒有意外或是生氣的感覺,首先便由那白眉長垂的老和尚呵呵笑道:「驟然現身,又沒示明來歷,這倒是我們的不對……這就先向飛龍聯主致上歉意……老袖『諸法空如』,忝掌『真佛』一脈,左邊的這位道號比較長點,叫『紫氣三清一元透』,飛龍聯主如果覺得麻煩,倒也可以稱呼他的簡號『紫氣一元』,是道家『大羅仙宗』的掌宗宗主……右邊這一位的稱號叫『浩然貫和』大先生,主持『浩然』一派……」

    飛龍聽得大感意外:「原來三位就是有名的『真佛』、『大羅』和『浩然』三宗的宗主……」

    真佛宗宗主,諸法空如上人,臉上和藹的笑容不變:「飛龍聯主客氣了……」

    飛龍望著這三位幾乎可以說是最強盛的六大正派之三的領袖,突然開口問道:「既然你們三位正好在這裡,我心裡一直有個問題,剛好可以向三位宗主請教一下……」

    諸法空如單手豎掌什禮說道:「飛龍聯主請說……」

    「我想請問的是,之前紫柔她們在修訣時,為甚麼三位宗主,會同時派出門下弟子,阻撓紫柔她們的修訣,以致於她們四人在種胎之戰中,全部喪生?」飛龍的話非常直接,甚至裡面還有些質問的味道。

    飛龍的這話一說出來,在場所有正派修真們,心中無不暗中驚訝。

    舉世之間,敢用這種質問的口氣,而且是同時針對真怫宗、大羅仙宗和浩然宗三大宗主而發的,恐怕還真的只剩下這個顯然初涉真人界沒有多久的飛龍了。

    然而對於飛龍這種幾近冒失的行為,諸法空如、紫氣一元和浩然貫和三位宗主,並沒有任何一個人在臉上浮出不悅或者是生氣的表情,反而是大羅仙宗的紫氣一元宗主,洒然安適的臉上有些歉然地說道:「飛龍聯主,關於這件事,本宗心裡一直覺得這是我們上一次在派人處理『陰陽和合派』種胎法訣時,最大的疏忽。雖然我們阻止紫柔宗主她們逕行這種可能危及三間九界魔訣的心意不會改變,但是錯估了形勢,以致於引起了紫柔宗主她們四位的喪生,卻絕對是一件難以推拖的疏漏……」

    飛龍歎了口氣道:「紫氣宗主,貴宗們的一個疏忽,就是紫柔她們四人的性命呢……」

    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宗主這時也點了點頭道:「飛龍聯主,種胎之役,我們三位宗主,不但未能及時阻止蛟頭魔人的出世,更且連帶地讓派下弟子幾乎盡沒,連生死都未能確定,其中的四君子神居和飛虎樓,甚至還因此滅派……這件事從頭到尾,對我們而言,都不是疏忽可以帶過的,因此我們這三宗的宗主,都已經決定,等到我們傾力讓蛟頭魔人的這個風波平息之後,我們這三宗主持都超過了兩千年的宗主,便即退位,以示對種胎一役上,我們的疏漏負起責任……」

    這位白眉老和尚,真佛宗空如宗主的話,倒是讓飛龍有些意外:「啊!沒想到三位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浩然宗的貫和宗主,臉上雖然沒有甚麼特別的表情,但語氣卻是淡淡地說道:「種胎一役,事前我等雖然也極重視,但結果證明我們的重視還是不夠,方會產生如此的紕漏……負起責任引退,正是我等所應該做的……」

    這時候最前面的天池劍尊,則是歎了口氣說道:「飛龍聯主,本宗做個大膽一點的預測……飛龍聯主初現真人界不久,又極有可能就是晴風天女所提到的『啟元使者』,因為我們的疏忽,造成了蛟頭魔人在此間立胎成形,從這個角度來看,若是飛龍聯主也是因此而來,那麼正派的疏忽,豈不是反倒成了蛟頭魔人和飛龍聯主的機會?」

    天池劍尊的這話,暗中的意思,就是比喻他飛龍如果也是和蛟頭魔人這般來到這個世界上,那麼最沒有資格來質問正派疏漏的,反倒就是蛟頭魔人和他飛龍了。

    天池劍尊的心思敏密,又比較不像三派宗主這般含蓄,此話一出,馬上就讓飛龍在道理上出現了立不住腳的矛盾。

    飛龍聽得也只好愣了愣道:「我……我現在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來的……」

    天池劍尊搖了搖頭道:「飛龍聯主不論是怎麼來的,肯定和種胎之役是脫不了關係的……本宗說這些,只是想提醒一下飛龍聯主,正派之行事,顧慮甚多,有時便算是心知不可為或不忍為,但在大局的前提下,卻也不能不勉力而行,並不是像那些邪修宗門般,可以但求一快,不理後果的……就像是現在一樣……」

    「就像是現在一樣?」飛龍重覆了天池劍尊的話尾問道。

    天池劍尊點了點頭,惋然說道:「以現在飛龍聯主的情形,就正是如此……

    我們當然明白你想去找紫柔宗主她們這件事,本身並沒有甚麼對不對,就好像你是大船上的船客,想到甲板那邊去瞧瞧風景,本來該是你的權利……」

    飛龍贊同地點了點頭:「是呀!我就想不出來這樣有甚麼不對……」

    天池劍尊又接著說道:「但是飛龍聯主,你莫忘記了晴風天女的話,三間九界崩裂前的空間異變,很明顯地和紫柔宗主她們現在的狀態有極為密切的關係,以我們現在所知道的事實,差不多每件事都指向了現在的情勢,正急速地往這個我們最不希望的方向飛快進行著……在這種情形下,就好像這艘我們所共乘的巨船,正危急無比的卡在暗巖利礁上快要傾覆了那般……你這要去甲板上瞧瞧的行為,說不定就會引得全船失去了平衡,結果造成眾人盡覆,我們為自己,為眾生著想,又怎麼能不阻止你呢?」

    本來飛龍一個非常單純的決定,卻不料竟被天池劍尊提出了這麼一個說法,讓他愣在那裡,一下子也想不出怎麼回答了……

    聽他這麼說起來,好像也有那麼一些道理……

    可是,難道就這樣,他飛龍就不去找紫柔她們了嗎?

    但是話又說回來,雖然他現在實在不清楚去瞧瞧紫柔她們,如果還有機會可以挽回她們的一線生氣,為甚麼會和異變空間扯上關係,但若是天池劍尊這時候說的話真的有那麼一點可能,那麼他飛龍該怎麼辦?

    如果挽回了他最愛的人兒,卻造成了人間眾生陷進了危機之中,那麼他該怎麼辦?

    飛龍想到了這裡,單純的思維也不禁有些頭大了起來……

    天池劍尊見飛龍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困惑,正打算更進一步地再說些話……

    突然在飛龍的身後傳來一陣哈哈大笑:「你們這些號稱名門正派的人,以勢強壓於人,總是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語音方落,飛龍身後的夜空之中忽然爆起了炫麗程度難以形容的密密彩光,一條條,一片片,宛如天邊的極光成群舒展,每一條彩線都是又長又寬,彼此之間的距離卻是極之整齊,就像是光神在空中畫好了尺寸,然後才一氣同放那般,在令人奪目的流美中呈現出極度的端整。

    然後,從這數千條同時斜放而來的絢麗極光之中,豁然出現了十幾條人影。

    當中一位,踏空浮飛,在極芒的襯托下宛如天神降臨。

    這人頭戴玄櫻霸王冠,身空七彩滾銀虹光袍,手持一支銀芒閃耀,麒麟駐頭的麒麟拐,巨目大臉,落腮滿頰的鬍子,而且最奇特的,是?這位出場聲勢頗不平凡的來人,從開始到現在,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會兒,但是頭臉眼眸,甚至連頭髮鬍鬚,竟然已經青紅綠黃,灰白棕黑地換了至少十幾種顏色。

    甚至連身外真元透氣而出,強大程度引得空氣都被刮出來的虹光,也是和他臉上的顏色一般,連續不停地幻變著,呈現出一種難以見到的瑰麗。

    這人帶著十幾條人影,一浮氣出現在空中,立刻就被飛龍面前的三位大頭宗主和一位光明盟主,給認了出來。

    大羅仙宗的紫氣宗主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極光道友,你說的這話,可實在是有欠公允……好似我們正派就專會以勢壓人了……」

    飛龍一聽,又意外至極地回頭望了一眼這自空中撒芒而來的人。

    他竟然就是飛龍在邪宗大會上見到其著名的「極元光氣」一現蹤跡的「邪之聖者」,「第二長壽宗」的「極光氣宗」宗主,極光老祖。

    只不過看他週身光氣迸發的模樣,實在是一點也瞧不出竟然就是修真年數僅次於「駐形永生宗」的極光老祖。

    大羅仙宗的紫氣宗主,雖然口中說的話淡然閒適,沒有任何一絲敵對的味道,但是在場的四位超級高手,心中當然明白目前的情勢,顯然因為極光老祖這一突然現身,又變得複雜了起來。

    極光老祖身在空中,語氣還是一樣:「怎麼不是?以邪殺人,畢竟有限,而那些真正動輒死傷難以計數,遠超過一切的根源,又那一個不是頂著個冠冕堂皇的大招牌?」

    真佛宗的空如宗主,白眉也皺了皺道:「我佛慈悲,極光道友說的是俗世間假名而行之輩,以之比擬我等,似乎也不大中肯吧?」

    「在本老祖看來,這裡面的不同也是有限的很……」極光老祖「哼」了一聲,隨即就對著飛龍說道:「飛龍聯主初膺『邪宗聯』聯主,本宗道賀來遲,卻不料正撞著了正派『光明盟』,糾集人馬,橫截飛龍聯主。別的先不去說,就看正派『光明盟』的這一番用心,又豈能讓人瞧著不生氣?飛龍聯主你可別被他們的這幾句話,就給蒙著了……三間九界是不是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這般,已經陷入了崩裂的危機,這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

    天池劍尊一聽見極光老祖的話,立刻就冷然地回答說道:「極光道友,以尊駕功行之深厚,感應之敏銳,不會察覺不到最近真人界所發生的變化,更不會不明白方纔我等所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們也知道極光道友會採取這種態度,是有著甚麼樣的目的,在此奉勸道友,小心為自己的私慾,牽動了整個真人界的安危……」

    極光老祖雙眼放出尖銳細亮的耀耀亮光,哈哈笑道:「本老祖別的想法不用去說,就看你們這麼一大群,集結而來準備對付飛龍聯主,就是瞧著很不順眼,非得插手不可,天池你如果不服,盡可以把你的『心劍光裳』秘法,使出來瞧瞧,看本老祖含不含糊你……」

    天池劍尊的瞼上容色絲毫未變,只是點了點頭地輕聲說道:「既然極光道友已經劃下了道來,那麼本宗當然不會讓道友失望……只不過極光派下的諸位中,竟然還有匿跡了近千年,『無影暗魔宗』的四魔使者,想來一千兩百年前就失蹤的『無形冥主』,也必定是隱藏在附近,未知西邊凌空斂形,使得諸波不動的這一位,是不是就是『無形冥主』?」

    天池劍尊的話一說完,隨即左手輕彈,從其掌中嘶然就拉出了一條又薄又亮,微帶暗青,宛如長蛇般的冷芒,發出一種和一般的劍氣迥然不同的嗡嗡巨響,在人們眼睛根本來不及收攝的速度下,閃然射向了西邊的空中。

    在這一閃之後,西邊的空中立即轟然一聲爆響,炸開了一團超過四五人高的特級光暴,每一條裂光焰尾,嘶啦啦地拉了至少有七八丈長,其光之烈,令人眼瞳為之一閉。

    開炸的劍氣穿炙空氣,使得暴光在長焰之下,竟幻化成密密的數百波微曲暗影,好像是有些透明的波勁那般,將這一開炸而出的所有近二三十丈的空間,都完全切割分裂,使得這一團烈芒的周圍,都顯出了一種很難形容的扭曲景象。

    天池劍尊這看起來輕描淡寫的一指劍光,所引起的劇烈反應,竟然如此令人震撼,可見其功力之高深,確實不愧列屬玄奧的極頂高手之境。

    隨著天池劍尊這一擊的威力展現,西邊的空中立時再現異象,所有扭曲的景象,以及開炸的光焰,都像是被一個甚麼透明的巨球給罩住那般,雖然映入眼中的模樣極為驚人,但是很明顯地並沒有完全將威力散放出來,下方的林木被劍氣壓力直壓得劈啪轟隆地斷了七八棵大樹,整片樹林盡皆矮了一半,怛是卻沒有更多的毀損;由此就可以看出天池劍尊的這一劍,顯然並沒有將其驚人的威力完全洩盡!而是被一種甚麼力量給使勁地箍住了。

    就在天池劍尊指劍開炸的上方,此時已是哇然現出了一條瘦削的人影。

    這人一手下攝,一手斜引,凌空控制著束住天池劍尊指劍威力的那個透明光球,週身袍服鬣飛,鬚眉眼角,都在天池劍尊指劍的爆光中,幾乎可以說是纖毫畢露。

    這人濃眉深目,眼睛黑白分明,雙唇厚實,繞腮的鬍子又捲又密,和蓬亂的卷髮整個混在一起,完全讓人分不清楚哪邊是髮絲,哪邊是鬍鬚。

    他的頭上纏著百疊帶帽,身上穿著一件幾乎可以說是由蒺藜黑籐所編結而成的怪衣,蓬髮赤腳,宛如乞漢,形象之奇,令人望之難忘。

    尤其最特別的,是這人從頭到腳,週身的皮膚黑如亮炭,偏偏兩個眼珠子黑白清亮,極之顯眼。

    他一手控鎖球,一手引力,下身卻是凌空盤坐,身形在乍現之際,隨即橫飄而來,待得天池劍尊這一擊指劍轟然現光,嗤哩嗤啦了好一陣子,才算是洩盡了蘊含的劍力之後,這人方收了雙手,盤坐的姿勢不變,就這麼浮浮地飄了過來,同時對著天池劍尊含笑說道:「天池宗主這回可猜錯了,老黑皮兒可不是無形冥主哩……」

    天池劍尊在這人現身之際,就瞧出了他的身份,因此只是淡淡地說道:「黑皮宗主一向以苦行修練為主,素來不參與真人界的任何爭鬥,不料這次竟然也現身在此間……」

    真的是渾身發黑的黑皮宗主,浮身盤坐的姿勢還是一點也沒變,只是咧嘴苦笑,露出了他那遠比一般人都要來得潔白整齊的雪亮牙齒:「這會的情形像是很有點不一樣,逼得我老黑皮也不得不出來吃些苦頭……別的不說,方才天池宗主那一記『指心劍』,就差點讓老黑皮接不下來……連我也不敢太冒然地使出老黑皮的『蒺藜苦身大法』硬受一記……威力確實驚人至極……」

    天池劍尊微微笑道:「這下可好,邪之聖者,邪之苦者,加上一個復出之象己現的『無形冥主』,和眼前的飛龍聯主,這回我們『光明盟』大約是不用再背上『以勢壓人』的罵名了吧?」

    邪之苦者的黑皮宗主,聽了天池劍尊的話,隨即搖了搖頭說道:「老黑皮這個甚麼『邪之苦者』,連天池宗主一個指劍都擋得這般吃力,更別說和東方三大正派比擬了……所以天池宗主想脫去這『以勢壓人』的臭名,恐怕還是有些困難的……」

    天池劍尊還沒回話,另一邊的浩然貫和宗主,嚴謹鳳眼上的修眉已是皺了起來,以一種淡然的語氣說道:「不論是極光道友,亦或是黑皮道友,在這個時候現身,態度和立場想來已經是很明白了,我等是不是以勢壓人,本宗並不在意……現在本宗只想問問飛龍聯主,是不是願意先放下手邊的事,和我等走上一趟『永生水域』?『光明盟』集結眾人而來,為了三間九界的安全,是不是要動手,請飛龍聯主一言以決!」

    浩然貫和宗主肅然的話語,還是把最關鍵的重心,拉回到飛龍的身上。

    這時候的飛龍,在心中的念頭轉來轉去的,本來還真的有些猶豫不決。

    不過後來極光老祖在現身的時候,所說的話,終於讓飛龍在沉思之後,著實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去找紫柔她們的。

    這是他清醒以來,一直就放在第一目標的事。

    是他此來最重要的目的。

    甚至比天池劍尊說得甚麼全船的安危,還要重要。

    加上極光老祖也說了,真人界的情勢,是不是真的會因為飛龍去見了紫柔她們,就產生了立即性的危機,實在是誰也不能確定的事。

    在這種情形下,飛龍決定還是先去瞧瞧紫柔她們的情形再說。

    「我想,你們邀請我去『永生水域』的好意,我還是往後挪一挪吧……」飛龍坦白地說道:「現在我最想見的,還是紫柔她們……」

    正派諸宗,見飛龍最後還是拒絕了他們的邀約,天池劍尊也歎了口氣道:「既然飛龍聯主這麼決定,那麼這一戰勢不可免,我們這就得罪了……」

    天池劍尊的話一說完,週身突然就掹爆出一條一條也不曉得從哪裡來的強烈劍氣,然後在眾人眼前的乍亮中,陡然閃身前竄。

    天池劍尊已經變得稀薄無比的身形,雙臂翼張,左右同時拉出一條一條在夜空中顯得極為刺目的長芒,乍看之下宛如以光成形的雙翼,帶著嘶啦嘶啦的驚人爆響,對準飛龍長擊而來。

    天池劍尊倏然發動的這一式,劍氣縱橫幾近週身十丈空間,或勢之強烈,超過了之前逼出黑皮宗主的「指心劍」好幾倍,在他說完話之後,暴芒突生,將夜空照得為之一亮。

    天池劍尊的身形一動,飛龍還沒有任何相對的動作,中途出現的極光老祖,已是哈哈笑道:「軟的不行,硬的這就出來啦?」

    語音方出,極光老祖甩臂開肘,修長的十指連續彈動四十次,天邪極光指帶著筆直外放光芒比天池劍尊的劍氣還要更亮的光束,嗤啦嗤啦地,兜頭就對著天池劍尊閃移的身形暴射而去。

    極光老祖抖手就放出這總計四百條又集又聚,其亮璀璨難以形容的天邪指力,一道一道極之整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由芒線所組成的光柵一般,神異的景象令人咋舌。

    極光老祖這四百條又密又齊的射線才剛在身前乍現,陡然在這四百條指力前射的路徑上,崩地出現了一個金色的亮點。

    這個微小但是精亮無比的亮點,才一出現在眾人的眼中,緊接著轟啦一響,金點猛然暴漲而起,變成了一個亮灼灼,圓滾滾,其大約有二人,其亮宛如金日的碩大光輪,而且隨著這個金色光輪的急遽變人,看得出來這個光輪正在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回迴旋轉著,當這個光輪一出現在極光指飛射的芒束之前,極光老祖這四百指壓縮在彈手迸放瞬間的一擊,立刻就射中了那突然出現擋阻的金色光輪之上。

    天邪指力以極元光氣作基,透射之能,天下真人界無不盡知,尤其這四百指,更是由極光氣宗的宗主,極光老祖扣指放出,從指力帶出的瑩亮刺眼,簡直讓人無法直視的強烈程度,就可以感覺得到極光老祖的這一擊,威力之強,恐怕只有那些最頂極的修真,才有可能接得下來。

    因此這四百道尖透的指力,擊中擋路的這個大金輪時,「砰砰叭叭」爆放而出的碎光裂芒,就像那個金色的光輪,是個超級大爆竹般,噴放的濺芒飛散四射,瑰麗無法形容。

    可是那個正在空中緩緩轉動的大金輪,雖然在極光老祖威力絕倫的指力透射下,頻頻挫動,但卻是依舊凝聚未散,甚至連光輪轉動的樣子也還是持續著,顯然已經將極光老祖這一擊給嚴嚴密密地遮擋了下來。

    「迦那法輪?」極光老祖在爆散連連的光屑芒雨中,長笑說道:「空如老和尚,怎麼看家的玩意兒這麼快就拿出來啦?」

    在那耀耀盤空,緩緩轉動的金光法輪之後,嘶然出現了真佛宗諸法空如宗主的身形。

    他的左手支肘,右手捏印,控攝著引訣西來的玄奧妙輪,黃袍紅袈鬣鬣飄飛,呈現出一種凜然而又空松的特殊氣勢,白眉白鬚連連而動,同時也對著極光老祖平和無比地說道:「極光道友的元氣精細無比,這四百指中,每一指蘊含透氣十道,離氣十道,化氣十道,一擊之下,複雜的氣機超過萬層,一般的法訣恐怕接之不下,只好使出本宗固力轉勁,其穩第一的佛門『迦那法輪』了……」

    極光老祖口中雖然長笑不斷,其實心中對於諸法空如宗主實實在在地將自己這密密相連的一擊,所有一萬兩千層後勢變化,完全給接了過去,不由得心中大怒。

    極光老祖在空中的身形突頓,左右兩手相合,「叭」地一響,就在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光球,芒色純淨,大小恰恰和諸法空如宗主所放起的「迦那法輪」差不多,而且正在不停地變換著各種不一樣的顏色,黃綠青紅,灰白紫黑,閃閃亮亮,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顆正在下斷改變色澤的怪異太陽那般。

    極光老祖左手固訣定球,右手並指如劍,上下交錯連切一百二十次,身前的光球表面頓時出現了一條又一條交錯縱橫的微細亮線。

    這一條條的怪異細線從出現在光球的表面開始,立刻唰然變粗,同時竟從光球的表面上浮凸了出來,使得這個光球的形狀變得更加特殊。

    緊接著極光老祖右手掌在球身上虛虛一拍,光球中交錯的孔洞頓時叭叭啦啦地射出了一道道的變色光柱,遠看起來簡直就有點像是巨大的光形刺球,每一道光柱在射放烈芒之時,帶著一種嗚嗚的怪鳴聲,聲勢之烈,無與倫比。

    「諸法空如你放出了『迦那法輪』,本老祖也祭起了『極光球』,就來瞧瞧你的『迦那法輪』擋不擋得住本老祖的『極光球』……」

    極光芒祖一說完,定球的左手法訣一鬆,右手順勢一推,就將這個巨大不停放出光柱的大芒球給對著諸法空如宗主給推飛了過去。

    極光球在飛進當中,不停翻滾,強烈的光柱狂放而出。

    地面上無論是甚麼岩石巨樹,只要被這極光球的光柱掃過,立刻轟隆嘩啦地當場爆碎,砂石殘木沖飛不停,所過皆糜。

    黑皮宗的黑皮宗主,在極光老祖開始動手攔截天池劍尊的烈放劍芒時,也抖手唰啦一響,從枯瘦的手上竄出了一條幾乎隱於夜色之中,很難察覺出痕跡的透明喑波,拉著彎彎的弧度,對準天池劍尊的身側飛到,其波形在陰沉昏暗中,實在是極難察覺。

    但是這一條帶著大弧度的透明波勁,才一出現,竟然就有人立即發現,「嗡」地一響,一弧藍亮瑩瑩的光帶,從斜刺裡突然閃現,速度之快,幾乎讓人以為本來就在那裡,擋住了黑皮宗主這隱晦的一擊。

    波波一陣輕響,黑皮宗主這看似簡單的一道波力,內蘊的透勁,出人意外地複雜,在藍弧攔截下,波勁外放,將相撞點周圍附近約七八丈的景象,震得波波而動,雖然勁力並不外放現光,但是依舊可以感覺得到,黑皮宗主的這一擊絕對沒有外表上這麼單純。

    「黑皮宗主莫急,還是由本宗來招呼尊駕吧……」浩然貫和宗主,在那一汪藍芒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麼移動的,生就像是他本來就在那邊一樣,對著黑皮宗主淡淡地說道。

    他的話一說完,雙手同舉,掌心內凹,突然從身體的上方,傳出了「嗡嗡嗡」的怪異輕響,叭然自雙手之中現出一條弧形的藍色光弧,跳動不停,同時隨著嗡嗡異響越來越大聲,那光色的濃度也愈趨深沉,由淺藍變成了湛藍,由湛藍變成了深藍,其景象之特殊,難以言喻。

    黑皮宗主敏感的氣機,就在這時,察覺到浩然貫和宗主高舉的兩手之間,浩然宗最著名,至大至剛的「浩然元氣」,正在快速地累積精純的烈力,當他簡單的一句話說完,浩然元氣聽聚集起來的暗勁已是快速震動著空氣,發出了沉沉的嗡嗡異響,顯然浩然貫和宗主的這聚力一擊,威勢絕對非同小可。

    黑皮宗主週身毛孔立刻封閉,隔絕掉浩然貫和宗主現在所緊合的元氣壓力,雙手一上一下,擺出了一種特殊的怪異姿勢,對著浩然貫和宗主哈哈笑道:「『浩然閘』其口一開,氣傾萬鈞,擋者披靡,貫和宗主恁地瞧得起我老黑皮,居然一接手就是這種絕招名式……」

    浩然貫和雙手透出湛湛深藍,幾乎已不似人掌,聚集的萬釣壓力已是力滿將洩,威逸的臉龐上卻是依然帶著一股淡淡的神色:「黑皮宗主太客氣了……本宗的『浩然閘』也許小有名氣,但是黑皮宗主現在擺出來的,看樣子是貴宗瑜珈道最上乘的『三摩地印訣』,玄奧異常,又豈是省油的燈?」

    黑皮宗主此時在「三摩地印訣」法力罩護下,全身毛孔氣機完全鎖束封閉,就算是活埋在地下一百年,也絲毫不損週身一絲一毫,聽到浩然貫和宗主果然眼力犀利,一下就瞧出了自己的功訣內涵,也不禁點了點頭說道:「貫和宗主不愧正宗一方領袖,眼力高明,老黑皮在『浩然閘』萬鈞壓力之下,不得不以此訣應付……」

    浩然貫和宗主淡然一笑道:「玄訣既已護體,那麼本宗這一式就來了……」

    話一說完,雙手開分,跳動的藍芒乍裂,轟然震下。

    浩然貫和宗主和黑皮宗主二人之間的所有空間,突然泛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藍,就像是有個畫家天神,頃刻間將濃濃的藍墨,盡潑在二人之間的空白處那般,令人完全無法描述那種特殊的景象。

    黑皮宗主巨壓臨體,手訣一緊,週身之外叭叭叭地爆出了一條一條暗勁互衝的長亮藍光,悅目至極。

    黑皮宗主出現的位置,下方正是一片樹林,在浩然貫和這一式「浩然閘」的萬釣壓力傾洩之下,嘩啦啦地數十棵巨樹盡皆彎壓了下來,眨眼就撐擋不住越來越強的壓力,劈哩叭啦地一棵又一棵地被生生壓斷了樹身。

    所有的碎枝斷葉,在「浩然閘」無所不及的壓力之下,連飛都飛不起來,僵直地落在地面上,就好像地面有著巨大的吸力那般,點塵未起,讓人見了實在又驚奇又彆扭。

    浩然貫和宗主見「邪之苦者」的黑皮宗主,「三摩地印訣」果然玄妙,在「浩然閘」這樣連碎枝都飛不起來的壓力下,依舊如老樹在空中盤根那般,半寸不退,不禁也在心中暗許。

    心中這麼想著,手裡則更是不鬆懈,元氣增集,輕喝一聲,雙掌強壓再增幾近一倍,緊縮的壓力波從手心透放而出,在空中呈現出-種沉亮的波形,對準黑皮宗主飛壓而到。

    黑皮宗主在再增的藍波掠到時,手中的印訣已是現出了輕顫,知道浩然宗雄峙東方正派三大頭之一,功法威力之強之猛,確實令人不由得不心驚,浩然貫和宗主這一加力催氣,印訣護守的三尺空間立刻被壓縮得只剩下一尺左右,因為氣機互衝,在週身拉起的長亮藍光焰尾,更是叭叭叭地響個不停。

    壓力近體,黑皮宗主身上所穿著的「蒺藜衣」,上頭的尖黥,已是在這般的壓力之下,一支一支地刺進了黑皮宗主的週身皮膚之中,眨眼之間,黑皮宗主已是全身浴血,形象之慘厲讓人望之心驚。

    不過就在蒺藜衣的尖刺割體,血水滲流的同時,黑皮宗主就像是被甚麼東西給刺激了起來那般,在萬鈞連連的壓力之下渾身一振,護體的氣罩也像是身上穿著的蒺藜衣那般,嗤嗤嗤地暴出了尖尖的利氣,刮得週身空間叭叭連爆的藍芒更加地強烈光亮,耀耀的藍色焰尾,幾乎將黑皮宗主瘦削的身形給完全遮擋住了。

    下方幾乎已被壓得斷成禿禿一片的殘枝斷干,在黑皮宗主的抗壓突然也倏地增強時,不但是碎枝斷葉飛不起來,甚至還在兩力相加的情形下,一個一個地往地面下陷了進去,就像是有只無形的巨手,把每一支斷裂的樹幹給壓進了地裡那般。

    原本地面上突起的青巖硬石,終於也在強大的壓力下,叭叭叭地碎成一片,連斷盡枝幹的樹根,也往地面凹陷了進去。

    因為黑安宗主護身的「蒺藜衣」在壓波之下,乍現了抗力,使得浩然貫和宗主和黑皮宗主之間純粹氣機壓力的互衝,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大羅仙宗的紫氣一元宗主,在光明盟右盟主,天池劍尊發動條條劍流,和身閃擊飛龍聯主的同時,週身紫氣迸發,也帶著長流的氤氳紫煙,瞬間側移二十丈,然後以-種斜切的角度閃進。

    紫氣一元宗主這個切入的角度,並不是固定不變,而是一種類似內蘊變化的玄妙身法,上一刻才覺得他會從這裡竄進,下一刻就突然發現他的身形傾向了另外一個沒有想到的方位,其間每一瞬間的變動緊密相連,完全令人無法對紫氣宗主這麼一個簡單的行動,作出任何臆測。

    可是就在紫氣一元宗主的身形快要接近他和飛龍聯主一半的距離之時,橫裡突然「嘩」地出現了一條青氣騰騰的滾動龍形,準確無比地罩住了紫氣一元宗主玄妙變動身法的所有方位。

    這條突然乍現的青龍,其粗約有人身,其長雖只現身一半,但已長達五六丈,宛如鱗片閃動的龍身中,氣機閃爆,亮人眼眉,唰啦啦的穿氣聲響透雲霄。

    紫氣一元宗主乍見此龍,敏銳無比的感應立刻發現這條青龍雖然是從半路現身攔截,但是龍身每一個騰扭與滾動,都恰恰將自己五十六個變動方位完全堵住,大羅仙宗的「靈霄十九動」身法,已經是真人界極之有名,以變幻莫測著稱的玄門妙訣,但是卻在這條青龍的滾罩中,封閉得死死的,使得紫氣一元宗主的身形如果想要繼續前進,一則聚氣硬闖,一則閃避到外門方位之後繞行而過。除此之外,幾乎讓威鎮一方,三大頭之一的紫氣一元宗主,急切間幾乎找不到第三個方法。

    換句話說,以這條青龍目前騰騰滾動,每一扭甩都恰恰封住紫氣一元宗主去路的奧妙威力,紫氣一元宗主想單憑「靈霄十九動」身法,穿越青龍的罩威而過,勢必已不可得。

    紫氣一元宗主眨眼間全身氣機急拉,連身向上猛起,卻又在身動的瞬間,令人意想不到地唰啦啦竄向了左側,同時右掌一探,「叭」地一聲彈放出十二溜飛旋的氣勁,帶著淡淡的紫色煙尾,直射攔截的滾動青龍那十二個扭身騰滾的施力節眼。

    紫氣一元宗主的身形是被這條乍現的青龍給逼了出去,但是這條宛如活物的青色鱗龍,卻也在紫氣一元宗主十二道氣勁的射勁中,砰砰叭叭地閃出十二團爆亮,挫得連連縮退,最後終於在飛龍身後,現出了一個人影。

    紫氣一元宗主,名列「大羅仙宗」一宗之主,威勢之顯赫,豈同小可?

    就看這條乍現的青龍,如此簡單的一攔,就讓紫氣一元宗主不得不閃移轉向,就可以看出這個施法攔截之人,論起功力,絕對不差三大頭之一的紫氣一元宗主到哪裡去。

    所有在場的正派修真,眼見邪宗方面竟然就這麼地又冒出了一位超級高手,俱都不由得自然而然地住青龍挫消,現出身形的那人望去、紫氣一元宗主左袍收後,紫芒連閃的雙眸凝視著自己之前彈勁挫散青龍氣形的右手,反而不像其他一般正派修真那般望向放龍的那人,只是淡淡地說道:「出乎本宗意料之外,原來陰陽和合派的孽龍長老,居然會是隱匿形跡,將近千年,八魔之首,『無影暗魔宗』的『無形冥主』?」

    青龍之後,現出身形的,正是身材高大,雙眼外凸,身覆護身至寶「青龍披」的孽龍化形。

    孽龍化形此時的裝束,在「青龍披」下是一襲頗為寬大,雙袖極長,幾垂於地的青色長袍,兩眼帶笑地對著紫氣一元宗主說道:「宗主的眼力果然高明,本人『無影暗魔宗』的『斂影法訣』,蘊藏在青龍披的威力之中,外加二層掩飾變化,居然還是被紫氣一元宗主給一眼看了出來……」

    紫氣一元宗主微哼一聲,沒有接話,反倒是孽龍化形,也就是無形冥主,繼續搖頭說道:「雖然紫氣一元宗主神眼如電,竟認出了本人近千年未曾施展的『斂影法訣』,但是此次邪宗大會,聚合諸宗之力,『邪宗聯』氣勢已立,而且又出現了『陰陽宗』的飛龍聯主起頭領導,我邪宗正準備大展威勢之際,本人也已經打算在近期復出本來面目,垂現真人界,於飛龍聯主麾下效力,因此倒也不大在意紫氣一元宗主把本人給認出來……」

    紫氣一元宗主放下了右手,平平地望向一直以「孽龍化形」出現的無形冥主,語氣依舊淡然地說道:「『羅喉風波』,主要就是無形冥主與『妖魔界』之主阿羅喉魔王,訂下了將『人間』所有三界,完全交給你作主,才會衍生出來的結果……你無形冥主,又豈會是個願意屈於下位的人。」

    無形冥主聽了紫氣一元宗主的話,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這點紫氣宗主可能是沒有和飛龍聯主接觸多少,才會有這樣的疑問……雖然本人現在不論是『陰陽和合派』的孽龍化形長老:亦或是日後復出時,恢復我無形冥主的身份,都還是在飛龍宗主和聯主兩種身份之下,但是飛龍聯主的個性純樸仁厚,真性對人,本人無論是『孽龍化形』亦或是『無形冥主』,都誠心誠意地願在飛龍聯主之下盡力,這一點也許紫氣宗主得要和我們飛龍聯主多多相處一會兒,才會明白的……」

    紫氣宗主聽了無形冥主的這一篇感言,眼中光芒頻閃,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所以……」無形冥主見紫氣一元宗主沒有接話,便又繼續說道:「正派諸宗集力而來,竟想強邀飛龍聯主,本人身為聯主馬前卒,又怎麼會容許諸位如此橫行?」

    無形冥主的這話一說出來,和紫氣一元宗主相峙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紫氣一元宗主眸中的紫芒快速聚集,對於無形冥主的話並沒有作任何的回應,瞼上的淡然神情依舊:「這麼說來的話,無形冥主近千年以來,斂跡養晦,想必功行更有大進,本宗這就不得不向無形道友請教了……」

    說話之時,紫氣一元宗主單掌遙出,蓬然一股紫氣繞腕而起,看來就像是在手上握著一團不斷伸縮滾動的棉絮那般,奇特至極。

    「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何況本人相隔已近千年?」無形冥主輕提真元,週身袍服更是鼓動鬣鬣,無風而動:「一千年前,本人技藝遜了紫氣宗主兩籌,如今說不定情形會大大地不同了呢……」

    紫氣一元宗主垂瞼合眼,再睜目時,雙眸已是宛如燃起了熊熊紫焰,放出了長長的強光:「既是如此,且讓本宗領教一下冥主新技吧……」

    說話間,紫氣一元宗主頎長的身形側斜而出,單掌一抖,繞腕的紫氣陡然飛射,帶著一種旋轉的怪異吸力,拉了一個弧度,長飆無形冥主。

    「『紫府元氣』加上『太旋訣』……真是久違千年了……」無形冥主長笑聲中,身形不退不閃,直對著那股已經形成一個旋雲般的紫色氣團飛竄而進,一臂側壓,一臂橫貫,兩隻長袖呼啦啦地帶起一大片的青濛濛淡色氣波,一卷一卷地朝紫氣一元宗主放出的紫色旋雲罩去。

    紫青兩氣真正的本體還未相接,彼此間無形的勁力已經交鋒,原本黑沉的空中就像是突然起了一大片密密的虹光那般,叭哩叭啦地猛爆乍現,將紫青兩氣之間的空處幾乎是立刻填得滿滿的。

    紫氣一元宗主的這一式,是以玄門第一奇功「紫府元氣」作基,外現法訣是「大羅仙宗」八極真人裡的「迴旋真人」最擅長的「太旋訣」,只不過這一式由當家宗主紫氣一元手中施出,旋雲之外,純粹帶力,隱於無形的氣流旋尾,高達二十四條,每一條的威力長度都超過了十丈,氣旋一起,地面上立刻就有十幾棵根張未牢的小樹,被強烈的拉力給扯上了空中,同時樹身一入旋壓威力圈,馬上就枝擠壓挫磨的巨大壓力,給擠得寸寸粉碎,因此嘩啦啦的震音響徹夜空,聲勢之強,幾如天威。

    無形冥主隨袖帶起的滾滾青波,除了穿透之勁強猛至極之外,元力更是內固如一,在「紫府元氣」和「太旋訣」如此連地面上的樹群,都被連根拔起的暗勁抽引威力下,竟然還是穩穩不動,循循而出,準準地對著那二十四條無氣流旋臂的空隙直切而入。

    紫色的旋雲威力固然強大,可是無形冥主所放來的層層青波,卻能不為所移,而且還準確無比地衝入了旋雲的氣流間隙之內,因此紫青兩氣互相一衝,收旋的紫雲立

    即轟然一響,變成了之前十幾倍大,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天上的龍捲旋氣掉落地面那般,二十四條氣流旋臂立即鎖持不住,崩散成九十六條比較細的外滾氣流。

    這一回,九十六條氣流外放的氣機沖刮空氣,暴現出了紫森森的色澤,紫色旋雲外伸的氣流旋臂在空中顯現了出來,其景象之壯闊瑰麗,讓人實在難以想像是由人力所造。

    紫氣一元宗主,體內氣機震動連連,心中實在難以相信自己這玄奧緊復的一式,竟然會這麼快就被無形冥主給破得直入竅裡。

    他馬上就發覺目前突然現身的無形冥工,功力的深厚程度,已經截然不是自己之前對其瞭解的層次了。

    此時的無形冥主,顯然在這段時間內另有遇合,修為大幅提升到了一種難以預測的境界,連自己都不得不提高警覺,小心應付了……

    紫氣宗主側身閃掠之際,在心頭也如電般地閃過了這些感覺。

    紫氣宗主警覺全開,週身每一寸肌膚都將敏銳的程度提到了最頂級的層次,前式之後,雙掌再出,更具威力的攻擊立即在空中緊接著成形……

    飛龍在天池劍尊雙臂拉芒,長掠而來時,已經察覺到,天池劍尊開分的兩掌,雖然連連閃動著看起來沒有甚麼作用的精芒,但是實際上,天池劍尊那兩隻掌上的手指,每一彈閃亮出,都是一股無形的劍氣,以一種完全陰斂,絲毫不露任何痕跡的玄妙方式,隔空透來、從天池劍尊閃身前掠的動作開始,其間極光老祖放芒相攔,卻被諸法空如反阻了去,黑皮宗主則是被浩然貫和宗主橫手支開,連紫氣一元宗主都被突然現出強大力量的孽龍長老硬擋了駕,所有動手的修真,都是真人界最頂尖的高手,這些動作雖然看起來很久,但是實際上眨眼之間已經態勢分明,因此當天池劍尊身形撲到時,無形透貫而來的犀利劍氣數量,已經高達將近六百道。

    其中每一道的無形劍氣,又不是單純的劍氣而已,內蘊的氣機質性至少有外割,內穿,斜掛,橫貫等等二十種完全不同的質性,這看似簡單的攻擊,其複雜的變化超過了一萬兩千種,也正因為如此,天池劍尊的身形還尚未接近,飛龍週身的空間已經被其利無比的劍氣完全封住,劍形雖然未顯,但是沖激的劍氣已是尖嘯如泣,裂人耳膜。

    對於這種瞬間能起一萬變以上的極頂高手,就算是飛龍如此的功力,也不得不全神貫注,小心了起來。

    對於天池劍尊的這起手一式,竟然就已經有如斯威力,飛龍謹慎地身形微退八寸四分,右手自外圈合,左手內豎而推,內紅外紫的流液乍然放出。

    飛龍這左紅右紫的渾厚流液一現,空中立時響起了密密的氣勁爆接聲,內圈紅流瑩瑩斂斂,搶快了那麼一剎那,將天池劍尊最先發的三千道無形劍氣,柔柔地擠往外門,而側擊的紫流宛如尖椎,恰恰實實地紮在最先發的三千道無形劍氣與後續的連密後擊幾乎無法察覺的細微空隙上。

    他這一大片側切的紫陽元勁,雖然外形看起來如流似液,但真正的質性卻是外放而強猛,乍接天池劍尊其利無比的透明劍氣,立即在空中劇烈地互衝,嗤嗤啦啦的密響中,帶起了千百條除了紫色以外,各種顏色都有的絢爛七彩光焰,焰尾流光就像是夜空倏然竄卷的自然奇景。

    連續七百擊正面的對沖,和八百道側撞的互擦,將飛龍與天池劍尊二人之間的每一寸空間,蓬然佈滿了一層又一層的艷艷璀亮。那種奪目的瑰麗,幾乎讓人忘卻了其中每一道炫光,都可以將所有再硬的東西瞬間切成碎片的危險。

    空中爆現的衝擊芒焰,一乍現在眾人的眼前,層層重重,疊疊而來的光尾流焰,頃刻間就變成了密密的爆壓,將天池劍尊隱藏在後面的所有劍氣,都硬生生地推移了一個小小的角度。

    這麼一個小小的角度,其細微至極的變化,雖然除了純粹的氣機感應之外,肉眼幾乎是無法分辨得出來,但飛龍內斂在左手,潛力包覆住全身的赤陰紅流,卻是比氣機感應還要再快上三分地緊緊抓住了這個因為爆壓而出現的空隙,切位住形,由柔轉韌,眨眼間變成了一片略帶某種巧妙傾斜弧度的紅色軟罩,將天池劍尊所有的透明劍氣都從另一邊崩彈了出去。

    但聽見-陣宛如撕裂布帛的嘶啦嘶啦長響,天池劍尊幾乎隱於無形的所有無堅不摧的劍氣,被飛龍如此連續的微妙化卸,終於完全從飛龍的左側長洩而出,嗤啦地拉出了一條長度幾達十幾丈的炫目光瀑。

    化流而來的天池劍尊身形,連續十二次緊密的頓挫,由急突緩,反飛浮氣於飛龍的前方十五丈處,才剛剛見到他那巍然的身影從模糊中變得稍微清晰了一些,馬上又唰地往側方大斜身,左掌前豎,右手後出,留下了一個不甚清楚的殘影,身軀的本體已從另外一邊閃進,只傳來了一聲可以聽得出來極為敬重的渺渺語音:「飛龍聯主如此破去本人這一式『劍化無形光萬千』,確然令人敬佩,本人再以『意凝透體氣連綿』一式領教……」

    天池劍尊的音尾還在眾人耳畔盈繞,他那側閃而來的模糊身影,已是嗡嗡嗡地從其體內亮起了一層又-層的光暈,在他的週身六尺處環起了一個淡亮的光圈,使得本來因為移動快速,而令人幾乎難以視線跟隨的竄動身影,變得明顯了起來。

    飛龍在天池劍尊的話聲還沒結束前,就已經敏銳地察覺出,天池劍尊週身所放出的那層層淡暈,雖然以肉眼望去並不刺眼,而且還有一種柔和舒適的感覺,但是飛龍從氣機強烈的振動反應中,立刻就明白天池劍尊週身所發的光暈,竟是從其體內一百二十八個竅穴中,同時放出了一層又一層其薄如紙,其利至極的猛烈劍氣,以一種肉眼難察的極快速度,切割空氣時所產生的異象,其力勁由之前的潛隱轉成外放,威力更甚前式。

    飛龍集中感應,兩手交互甩出,從其手肘至其掌指,連續帶出六層紫紅互間的閃亮波紋,嘶啦連響地捲向天池劍尊,同時口中也興奮地說道:「右盟主這一招可厲害多了……卻不知如果劍氣未透就被封住會怎麼樣?」

    說話間紫紅波勁已到,叭叭叭地掠空抽在天池劍尊的週身光暈上。

    天池劍尊體內劍氣迸放,還未從另一個角度切近飛龍身前,他那甩肘放出,紫紅相間的怪波已近。

    波力透體,天池劍尊訝然地發現飛龍所放出的這六道波形亮勁,外表看起來雖然頗為單純,而且元力擦光,發出了瑩亮的沖芒,似乎是六道聚集了陽剛外顯的強勁氣機,但實際上一接觸,才發現這六道看似外放的顯力,其實全由陰勁組成,每一道閃亮的弧波,都是由四千道陰斂的潛勁擠壓密縮,也因為其中的每一道勁力之間,彼此是以外放的角度嵌合,才會形成這種完全相反的特殊展現方式。

    更令天池劍尊驚訝的是,飛龍這連續六擊,算起來幾乎有二萬四千層交絞隱匿,組合怪異的亮波,每一道的切入角度與間速,都恰恰插進了天池劍尊這一式中每一次劍氣震動的間隙,使得他密震而起的劍氣,還未來得及對準飛龍放出攻擊,便已經叭哩叭啦地在他週身爆開,幾乎令天池劍尊收手不住,好像在他的四周蓬蓬隆隆地炸起了滿天爆竹一般,讓他無法聚勁集力,劍氣一從體內透出,就化散於週身的體外空間。

    天池劍尊心驚之下,神識不亂,體內透出的氣機震動連變七種不一樣的頻率,反身倒飛,天池劍尊一個頎長的身軀,就有點像是從一個爆圈中脫然閃出那般,「颼」地一聲,倒縱四尺十八丈,浮空現形,臉上意外的神色流露無疑。

    連飛龍也沒想到已經被他掌握住氣機振動頻率的天池劍尊,竟然能夠在一瞬間逆變真元振動的層次,輕易而又洒然地脫出了他的波束圈之外,因此也有點意外地對著天池劍尊說道:「右盟主真元靈變的速度倒真是快捷,一下子就脫出了我的罩鎖範圍……」

    天池劍尊意外的神色已斂,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凝然:「本人的這一式『透體劍』,自成式以來,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劍機未出,便被破去過……看來飛龍聯主的功力修為,絕對不在本人之下……本人單對飛龍聯主,恐怕非得傾盡所有的真元功力不可了……」

    飛龍自清醒以來,除了蛟頭魔人之外,還真是沒遭遇過像天池劍尊這樣的高手,心下難免有些興奮,此時卻聽見天池劍尊的話意之中,帶著一些決絕的味道,因此也不由得有些驚訝地說道:「右盟主,我們交手的原因,也不過就是為了我想緩一緩晴風請我去去『永生水域』的邀約,這好像無須看得太嚴重吧?」

    天池劍尊停望了飛龍一會兒,方才喟然說道:「雖是一個簡單的邀約,但是其中很可能關係到的是三間穩定,本人如何敢掉以輕心?」

    飛龍想了好一會兒,方才謹慎地說道:「從晴風開始,一直到右盟主你,都說我可能會破壞甚麼空間穩定,先不說我根本就不曉得怎麼去破壞這種空間穩定好了,就以你說的三間之分,我都還弄不大清楚是怎麼回事,又怎麼談得到去破壞它?」

    「童子焚屋,豈知木樑著火即燃之理?就是因為如此,方才會請飛龍聯主到『永生水域』去作客……」天池劍尊語氣微頓地說道。

    飛龍又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說道:「我現在只要去見見紫柔她們,不管結果怎麼樣,我接著就和你們到『永生水域』去見晴風,你說這樣好不好?」

    對於飛龍聯主的語氣鬆動,只是提出了如此一個最小的要求,天池劍尊也考慮了好一陣子,方才歎了口氣說道:「晴風天女的指示,是請飛龍聯主停止一切,馬上和我們同去,因此雖然飛龍聯主的這個意思看似無礙,但請恕本人也不知道這樣是否真的無礙,所以還是請飛龍聯主馬上跟我們走吧!紫柔宗主已逝,去這麼見上一面又有甚麼特別的意義?」

    飛龍現在的見識總算是比之前要多了一些,當然知道自己想試試能不能將紫柔她們重召生魂的意思,最好還是別說,以免另外又生甚麼其他枝節,因此語氣有些支吾地說道:「這個這個……我去見紫柔她們……嗯……也沒甚麼特別的意思,只是想見見她們……」

    天池劍尊的閱歷何等豐富,當然一眼就瞧出了飛龍顯然有些事情是隱瞞沒說的,心中頓時微生怒意,以為飛龍的這種說法,顯然就是打著先敷衍敷衍他們的意思,因此臉上立即肅然繃緊,沉聲說道:「既然如此,恐怕我們之間很難說妥了……飛龍聯主功力高強,破去了本人兩式前招,現在本人已經領教了高明,接下來將不會再留餘地,本人所有真元將會盡傾而出,還請飛龍聯主當心了……」

    飛龍立刻就發現天池劍尊在說話的同時,週身本來非常外放靈動的氣機,突然之間就開始完全往他體內收縮,真元聚集的程度與方式和之前動手時完全不同。

    天池劍尊這一次集縮所有氣機,馬上就在他身體外側三尺的空間,凝結出一層灼瑩宛如實物的光層,乍看之下就像是披上了一件光衣芒裳那般,其形象之特異,已明顯地表示了天池劍尊接下來的攻擊,絕對與之前的兩式完全不同。

    天池劍尊右手輕抬,從他的袖中突然活地竄出來一道窄窄的約只有兩指那麼寬,而且短短的約只有一尺左右的矯矯光練,一閃現在空中,就開始宛如活物般地在他兩手之間來回游動,光色流轉,雖然強亮但卻意外地並不刺眼。

    「真人界『三大祖師劍』,並不列入著名的『十大仙劍』之一,是因為這三大『祖師劍』並不是以威力強大著稱……而是以宗派歷代宗主相傳的薪火延續宗派意義,令真人界敬重……」天池劍尊雙眼凝望著左右雙手間來回游栘,宛如光鰻的尺許長亮虹光,語氣突轉肅然地說道:「本人的『天池祖師劍』,近千年未出,如今請祭,正代表本派對飛龍聯主的敬重,也代表了我個人的心意……接下來就請飛龍聯主指教了……」

    從天池劍尊的「天池祖師劍」一出現,天池劍尊就以一種敬敏的目光注視著在空中來回游移的那尺許精芒,雙眼並不望向飛龍,但是飛龍除了能夠立即感覺到天池劍尊肅然的態度之外,也清楚地感覺得到天池劍尊的神識振動,正在以一種只能感覺,卻無法說明的特殊模式,和那不停流轉的「天池祖師劍」相合為一。

    連想都不用想,飛龍就明白天池劍尊接下來的攻擊,絕對是進入了另外的一種層次,和之前截然不同。

    就在天池劍尊手中的「天池祖師劍」,融入了其神識的那一剎那,流轉的劍光突然起了一陣快速的扭動,原本應該是堅冷性質的光形,倏地像是變成了柔軟無比地伸縮了起來。

    劍芒縮小時,大小只剩下一個拳頭那般的尺寸,但是伸長時,竟已變成了超過一整個人身材那般的長度。

    而且在其光芒之中,也隱隱響起了一陣一陣好似蜂翼密振的嗡嗡輕音,聽來很溫柔悅耳的盈盈氣聲裡,隱藏了絕對驚人的強大威力。

    飛龍面對著天池劍尊此時顯然運起了性命交關的至精元氣,敏感的氣機反應已經讓飛龍明白,天池劍尊之前所說的「盡傾其力」,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天池劍尊此時和手中來回流轉的「天池祖師劍」之間,所有神識建立起緊密而又複雜的意念連鏈,恐怕除了飛龍這種對神念運作熟捻無比的怪人之外,其他一般的修真恐怕連想像都不容易想像得到……

    天池劍尊和飛龍之間的氣氛,立刻就變得緊繃無比,雖然明明就是空無一物,但是所有週遭的正派諸人,每一個人都清楚地知道,在這時候的二人之間,恐伯已是連一根針都很難插得進去了。

    對於這種態勢,飛龍當然並不願意讓它就這麼出現,因此他一直想說些甚麼話,來緩和一下這種情況,只是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些甚麼,才不會讓天池劍尊生出誤會……

    就在這個飛龍想說些甚麼話,來緩和一下天池劍尊打算傾力而動的緊張態勢,卻臨時想不出可以說些甚麼,而天池劍尊也請祭「天池祖師劍」,準備使出「天池劍宗」最著名的「心劍光裳」和「心劍通玄」兩大絕技的當兒,突然發生了一件怪異無比,卻又突然而來的現象。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5
第十九卷 第七十二章 透空神念

    從南方的空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個在場的修真,都感覺到一種無處不到,無法理解的空間波動。

    每一個人都發現自己在這一瞬間,突然就像是身體內,所有的感官,都暫時失去了作用那般,閃了一會兒的神。

    那種特殊的感受極其輕微,就好似腦袋裡突然暈眩了一下子。

    等到神念注意到時,這種感覺已經閃然而過,再也不復出現、這種感覺雖然只有非常短的一剎那,雖然不致於引起一般修真們甚麼太大的震撼,但是卻很難不去注意到這種諸人以前從來沒有遇見過的怪異現象。

    嚴格來說,這種情形只是一閃即過,應該不會是甚麼太過大不了的事。

    然而等諸人的神識回穩,漸漸地才發現到有些不對。

    在場的人,不論正邪,可說都是真人界裡修練有名的修真,這種腦中微眩的情形,如果是發生在世俗界的一般人身上,那可真的不算是甚麼回事。

    但是在全身精氣都已經修練到了和諧無比的修真身上,絕對是一件會引起注意的現象。

    尤其是當諸修們回過神來,彼此對望時,才發現這種現象,並不是只有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場的所有人,無一倖免!

    這種情形,就迥然與之前所想的,大大不同了。

    有些功力較淺的修真,浮氣停在空中的身形,在這麼輕輕地一眩感覺裡,週身氣機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平衡那般,浮空的身形當場就下墜了好幾尺。

    好在這種暈眩或是失去平衡的感覺,閃然即逝,使得這些氣機微亂的修真們立即調氣穩身,因此並沒有甚麼太大的影響。

    至於已經在動手的人,都是真人界頂極高手級的修真,這種波動並沒有影響到他們快如電火,呼哩轟隆的任何動作。

    對他們而言,這種感覺只不過就是心頭的一跳而已。

    然而功力沉實,經驗豐富的這些頂尖高手們,明察絲微,心頭的微跳雖輕,卻反而更加地引起了他們神念的注意。

    這是一種怎樣特殊的現象,為何影響所及,連距離這麼遠的眾人,都無一不受到這種波動的影響?

    在眾人或早或晚,都於心中浮起這樣的疑問之時,突然就聽見了一個沉亮的聲音說道:「我佛慈悲……空間異變的前奏終於出現了……」

    這個說話的語音雖然並不大聲,但是氣勁特殊,竟然給人一種不是由外聽攝音入耳,而是本來就在每個人的腦袋裡嗡嗡響起的奇怪感受。

    正邪諸修一聽這人的話,就知道會這麼說的,現場恐伯只有真佛宗的人了。

    本來正在和橫裡插來的孽龍化形,也就是無形冥主,嗤哩嗤啦地放芒射光,互相交手的「大羅仙宗」紫氣一元宗主,陡然收手攏袖,身形如流星般反挫三十一次,閃過了炸起的芒電宛如天邊極光的一百二十道天邪指,灑脫至極地停在空中住了手,對著也已經停下的「真佛宗」諸法空如宗主皺眉說道:「飛龍聯主現在正在這裡,空間異變的波動怎麼會出現在南面?」

    波動過後,和極光老祖的交手也暫時中止的諸法空如宗主還沒有說話,突然不知道從甚麼地方,甚麼方向,傳來了一聲幽幽遠遠,振顫不停的長嘯之音。

    這一聲長嘯之音,尖亮高亢,忽遠忽近,回音彎繞,質性之特殊,幾乎讓人完全分辨不出倒底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而且其中還帶著一種細細的「嘶嘶」異響,方入人耳,便讓人明白這種嘯音,絕對不是發自人類之口,反而有點像是甚麼蛟龍類的玄靈生物。

    「蛟頭魔人!」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兩位宗主,彼此相視一眼,連他們這種修練到了極境的高手,竟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眾人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此地所有空間中,突然啪哩啪啦地爆起了刺眼至極的紫紅強芒,一些心沒有準備的修真已是忍不住閉起了雙眼……

    接下來,就是這裡的一聲長亮渾厚,宛如有形的嘯音,尖亢地傳了開來。

    在驚駭中,所有的人都見到本來溫和純樸的飛龍聯主,竟然在這一瞬間全身爆閃出一裂一裂的紫紅強光,透體流轉裡,幾乎無法看得清楚他的身形。

    在他眼睛的位置,叭然放出了兩道強烈無比,一紫一紅,幾近十丈之遠的渾厚光柱,仰首向天,就像是這一陣波動引發了甚麼那般,引頸放出了和之前蛟頭魔人的嘯音很有回應味道的清亮長嘯。

    飛龍聯主此時所發的長嘯,波音擴散,好像是甚麼水波般地在空中散開,瞬間已是透過了所有修真的體內……

    一些功力比較淺的修真,無論正邪,俱都發現就這麼一下,體內的氣機渾渾跳亂,競有點像是在和飛龍聯主的這一聲波音震動的長嘯呼應那般,連自己的神識都有點把握不住的模樣。

    「大家注意!封閉七竅,啟元使者法身已將轉現……」天池劍尊神與劍合,在冥渺玄奧的感應中,脫口沉喝,同時手中真元崩調,唰啦一響,「天池祖師劍」傾力出天池劍尊的手中,爆現出一條難以言喻,又像是極快,又像是極慢;又像是極寬,又像是極窄;又像是極長,又像是極短的怪異光芒;幾乎已經完全脫出了所有存在事物該具備的形狀大小那般,一劍之威,令人難以形容,無法捉摸。

    他這一式傾集全力的「通玄心劍」,精奧之處,可以說是脫出了一般人的想像範圍,而其所展現出來的外在形象,更是讓人產生出一種「這一劍其實是個幻覺」的奇異感受,連形容都不知道怎麼形容,更別提還要抵擋了。

    以劍形來說,似長似短,似快似慢,似寬似窄,根本可以說只見到劍光閃動,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完全無法確定。

    以劍意來說,連捉摸都捉摸不到,那當然就更加讓人無從抵禦了……

    其玄奧之妙,其幻變之極,威力可說無與倫比。

    不過這一劍之出,天池劍尊神識完全化進了劍意之中,卻在真元傾出的那一瞬間,突然感到心中一虛,一種難受無比的感覺讓他壓縮的氣機頓起一陣反挫……修練至極的劍意倏地變成了強烈無比的失落……

    天池劍尊這聚集全身功力的玄奧一劍,居然落空了……

    天池劍尊的身形再次出現時,已經前飆二十丈,穿過了原本前方紫紅放芒的飛龍聯主位置,顯露在其後方。

    然而就在天池劍尊一劍落空,露出了身形之際,飛龍聯主原本週身放光的異象,方才變得越來越薄,越來越稀,最後終於消失在空中。

    眾人現在看到的,只剩下一條隱隱約約,瑩瑩無形的光帶,順著南方的空中長延而去。

    「他往大玄山南邊去了……大家快追……」諸法空如宗主這時背後的金光燦燦盈盈,顯然也是差點要使出驚人的絕技,卻發現飛龍聯主的身形竟以一種肉眼難以察覺的高速飛離而出,頃刻已離原來的位置遠達數百丈,心下震撼之際,神念立刻放開肉眼眼識,集中在佛門正法「十億無盡照業佛眼」法訣之上,純以感應,鎖在正以令人難以想像的極速遠離的飛龍聯主身上。

    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大羅仙宗的紫氣一元,浩然宗的浩然貫和,光明盟右盟主天池劍尊,這四位正派的極頂高手,和邪派的極光老祖、黑皮宗主和無形冥主總共七個修真,此時每一個人都可以說是傾盡了所有的功力,對著只剩下飛越光跡殘象的飛龍聯主飛追而去。

    也因為這七位高手急勢實在太急,以致於現場不論是正派的門下修真,亦或是邪宗的弟子,都幾乎只見到自己的領頭者,生像是突然消失在空中那般,上一眨眼還見到他們,下一眨眼已經突然影像一空,這七位高手就這麼不見了。

    正邪諸修在之前那怪異的波動出現,接著遠處的嘯音傳來,而飛龍聯主放芒長嘯乍然而出,轉眼現場突然就變得一空,所有人都在震撼中愣了一愣,然後才個個急火般調運元氣,往南邊嗤啦嗤啦地掠飛而去。

    從那陣怪異的波動透身而過,飛龍就從感應中,發現了令他不能自持的訊息。

    是紫柔她們!

    飛龍並沒有時間去弄明白他為甚麼會感應到紫柔她們的訊息,他只清楚地感覺到,他苦苦搜尋的紫柔她們,就在太玄山的南方某處!

    這個感覺,讓他放掉了所有的考慮,唯一只剩下一個想法:他要立刻飛身去見她們!

    飛龍還在這種無法言喻的感覺裡,突然就聽見了蛟頭魔人的長嘯之音。

    別人也許只覺得蛟頭魔人的這一聲長嘯怪異無比,絕非人聲,但是飛龍卻能從蛟頭魔人的這一聲長嘯之中,聽出蛟頭魔人的許多含意。

    那是一種由悲憤、仇恨、憂慮、凶厲、殘忍,再加上一種沖天的暴怒所混合在一起的情緒。

    更讓飛龍擔心的,是蛟頭魔人的這種暴出的情緒,居然就是和紫柔她們有關!

    蛟頭魔人為甚麼如此噴怒?

    難道是對著紫柔她們而發?

    飛龍也不曉得是因為得到了紫柔她們明確的訊息,亦或是被蛟頭魔人的這一聲長嘯,和強烈的情緒引動,他週身所有的氣機,竟在此時全部劇烈無比地震動了起來,叭然暴流而出……

    飛龍就在這時,發現了天池劍尊手中的劍光,傳出了一種怪異的振動,在飛龍可以透然察覺出許多人完全不明白的敏銳視覺中,飛龍清楚地見到了天池劍尊手攝的短亮劍身上,此時已經隱隱放出了一波一波暗紋……就好像有甚麼極具爆炸性的威力,馬上就要從他手攝的劍上傾洩出來……

    飛龍在此時,已經無心再與正派糾纏,立刻緊緊抓住天池劍尊劍意已足,但卻尚未發動的前一瞬空隙,引頸長嘯出口,身形瞬間自天池劍尊劍意尚未完全罩及的空隙中飛射而去!

    飛龍聯主週身發出強烈的紫紅二光,來回流轉不停,形象之厲烈,已經是夠讓人驚訝的了,而他瞬間橫栘出數百丈,那種根本就抓不到他中間栘動過程的快速,更是讓所有緊跟在其後的七位高於,真正從未見識過。

    千里戶庭,聽起來也許只是一種神話,但是在這位飛龍聯主的身上,說不定就真的有這種可能。

    本來如果是純用肉眼追攝,這七人雖然都是正邪兩道的極頂高手級人物,但是恐怕真的想追上飛龍聯主,真的都會有點困難。

    不過這七人一見到飛龍聯工的速度,立刻就將追攝的焦點,集中到個人各種不同的鎖定法訣。

    因此雖然這七人在夜空中飛射的速度因為快極,週身氣罩磨擦空氣,拉出了長長的炙熱焰尾,遠看起來實在是與飛掠的流星毫無二致,破風的尖嘯更是響徹雲霄。

    但是儘管七人週身都包覆著一層長亮的虹光,因為他們畢竟不是用眼睛來追攝,而是以其敏銳程度超過視覺數十倍的氣機感應,所以並不因為眼前佈滿了烈烈的虹光而失去了飛龍聯主的所有蹤跡。

    可是他們的這種感應追蹤,只持續了沒有多久,就駭然發現飛龍聯主的位置,已經在他們七人的感應中消失了。

    「道友們注意,飛龍聯主的神念已經跳變閃移開去,脫出了本宗的法眼心訣察知範圍……」諸法空如在追攝中,發現佛門的「十億無盡照業法眼」感應圈中,已經突然消失了飛龍的任何氣機訊息,不由得心中震驚,在身外金色護罩叭啦叭啦的爆響中,速度不敢減緩,連口辱也未開,就純以丹田氣振,透過了眾人的護身氣罩,傳出了這種聽起來像是正常說話,但是帶著一種回回而震的尾音振動。

    「在本宗的「青冥攝蹤」大法裡,也已經失去了飛龍聯主的回應……」大羅仙宗的紫氣一元宗主,透罩傳來的音振,更是怪得一點也不像是出自人口,反而有點像是空中的雜音,可以讓沒見過的人,生生嚇上一跳。

    不過正派的這四位宗主高手,顯然都對彼此的特殊功法有些熟悉,因此並沒有甚麼驚奇的表情,反而是在雙眼因為急運真元而顯得芒光翻滾不停的閃耀中,透出了一些懊惱的神色……

    浩然宗的浩然貫和宗主,聽見了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兩位宗主的話,也正想以「浩然宗」特有的「風雨讀書聲」特異傳訊法訣,表示自己的狀況,南面前方本來黑沉的遠處,突然「叭」地一響,好像太陽就從那裡突然跳了出來那般,照得連這裡都亮得宛如白晝!

    七位高手經驗豐富的眼力,立即就察覺出這種特殊狀態,代表了甚麼意義。

    這種紫紅色的強光,絕對是發自真元互衝的激烈爆光。

    尤其是七人剛剛才見到飛龍聯主身為「啟元使者」的放光法身,這種紫紅色對他們而言,實是毫無疑問,絕對是出自飛龍聯主之手。

    但是也因為這一點,令這七位真人界的極頂高手,也不禁從心中泛起了一陣不由自主的駭然。

    從發光的源處,距離正在飛掠的此地,少說也有七八百丈,就算是一個人站在那裡,恐怕肉眼也是完全瞧不著的。

    在這種距離下,這一陣強芒光照的程度,居然連遠達七八百丈外的此處,都亮得宛如白晝,那麼如果一般的修真,處身在光源所在,豈不是連眼皮都擋不住這種強度的亮光,非得當場眼瞎不可?

    是一種甚麼樣的力量,使得那裡放出了這種程度的烈光?

    七位極頂高手,在這一陣的強光乍現,心中立刻敏銳地察覺出這其中代表的意義之後,也不由得俱皆心中震動。

    不過這一陣驚訝尚未來得及平息,在這一陣閃光之後,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轟然爆音,光源中心衝擊的震波,已是隆然壓來。

    七位高手的眼力精敏至極,音波猛然傳來的前一剎那,已經見到了順著音波的外放,前方所出現的景象,竟是如此令人震撼。

    音波雖然是無形的,但莫說是這七位極頂高手了,就算是一位平常的修真,也可以清楚地瞧得見波動外滾的情形。

    這並不是說音波真正化出了形狀,而是隨著震波的外擴,任何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的地面,正在隨著音波的擴散,堅實的地面居然就像是變成了水面那般,出現了一波突地約有四五丈的明顯波動,正往四面八方翻滾而開,同時對著七人的這邊也真的變成了水面那般,呼哩轟隆,聲勢驚人地直滾而來。

    所有地面上的景物,不論是大樹小樹,大石小石,都被這地面如浪的波動,給掀得飛上了半空,然後劈哩叭啦地碎成粉末……

    這一次的爆震,其威力之大,居然連地面都出現了如此的異狀。

    正在以一種迅雷下及掩耳的極速,同時飛射的七位高手,見到了前方這種特異的情景,也不由得在臉上變了顏色。

    這位飛龍聯主,功力之強,簡直就是天人修羅的等級,絕對不只是真人界的修真而已。

    波力外放,轟隆壓來,七人的飛竄高速,更是閃眼即過,兩速相加之下,儘管這七位高手的正邪甚或是宗派皆有不同,但是在此巨大的爆波傳來時,七人的反應幾乎是一模一樣。

    七人同時大暍一聲,週身真氣完全聚合,各自在身前或成豎,或成橫,或成正,或成斜,以自家獨門的氣訣,在身前嗤啦嗤啦地形成一個破開滾來震波的銳利力鋒。

    七人的身形並不稍停,只是他們切入的角度微微地有了一些改變,每個人的護身氣罩都嗡地一聲變得前尖後豐地像個椎子,不然就是唰地變得前端鋒利無比,帶著流燦灼亮的精純烈芒,噗噗噗地先後穿進了鼓地掀土而來的強勁震波。

    波勁過處,七人的週身一直噴竄不絕,各色護罩磨擦空氣所產生的長芒,陡然嗤啦啦地拉長了約有一倍,飛行的速度稍挫即進,各自帶著七八丈炙焰的光尾,衝勢偏而不停地直往光源沖炸的起源處飄飛而去。

    這七位極頂高手,飛射的速度幾乎可以用「閃眼即逝」來形容,雖然在破開震波的那一剎那,有一些方式各異,巧勁奧妙俱皆不同的輕挫,但是震波一過,隨即恢復了之前的速度,因此光氣衝突的源處,雖然距離七人破波前的位置有七八百丈,但是在他們稍頓即復的絕快速度下,這樣的距離也是眨沒兩眼,就已經飛近了。

    七人還沒有真正地靠近光源起處,他們每個人銳利的眼力,都已經約略地見到了前方的情形。

    被嘩然開散,地面也宛如波浪般鼓動外蕩的震力影響,七人放眼所見到的地面,幾乎可以說是殘破狼籍,一片混亂,光禿平坦,別說是沒有一棵小樹還能站立,根本連地面上的一塊草皮都已經看不見了。

    散亂的地面土中,有時候還可以看得到一些原本綠意盎然的青翠樹枝,殘斷地半埋在土裡,可以看得出來這裡原本應該是個樹林或是木叢甚麼的,只不過在震波過後,絕大部份都被連根翻起,寸寸震碎,只殘留一些少數半掩的淒涼景象,在這七位隨後趕來的修真眼中,引起一陣陣的心驚。

    除了樹木的碎片,甚至在許多地方,還可以看得到一些應該原本活動在樹林間的動物,像是兔子、地鼠、野雞或飛鳥等等臟腑盡碎的屍體。

    在這一眼望去的震波範圍中,所有生命幾乎都已經在這裡消失了。

    這一震之威,竟是如此凶厲……

    在七人的驚訝之中,更令人注意的,除了地面這一片毀滅的景象之外,還有就是光源中心的空中,那兩個顯眼至極的紫紅強光芒影。

    這兩個光源,在空中彼此相隔約有二三十丈,都正在劈哩叭啦地散放著紫紅流轉的純亮強芒,其光度之烈,幾乎讓人無法直視,照耀得所有空間盡成紫紅一片。

    雖然這兩團光源不停地放芒,照理來說,除了滿眼紫紅,其他甚麼都看不到,但是遠處的這七位飛行接近的高手,眼力自能濾除強光,因此儘管這兩團光源都是綻放著極為類似,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同的紫紅色怪異光線,但是七位高手依舊可以透過氣罩偏光的作用,清楚地分辨出,其中的一個光源,正是他們苦追不及的飛龍聯主!

    只是此時的飛龍聯主,週身流轉的紫紅兩光,上下循環的速度,比之前七人聽見之時還要更加快速,甚至還發出了一種「嗡嗡」的快速氣振之聲,而且此時放光的強度,更是之前所不能比擬的。

    尤其是他那雙眼中乍射的渾厚光柱,超過了十丈之長,其所展現天地變色的氣勢,幾乎讓人完全認不出他竟然就是之前那個純真溫和的飛龍聯主。

    另外的那個光源,雖然強芒掩映,但是七人依舊一眼就瞧出了那紫紅光氣之中,巨大的蛟頭,甲殼般的鱗甲覆身,超過兩人的高大身軀,形象原就已經猙獰駭人,如今再加上爆放長流的艷艷光焰,幾乎就和魔界的恐怖妖物沒有兩樣。

    雖然飛近的七位高手,以前從來也沒有見過喧騰真人界的「蛟頭魔人」,但是此妖化魔物的模樣是如此特殊,因此七人在一見之下,幾乎立刻就知道這必然就是它了!

    這兩個在空中隔著二三十丈遙遙相對的放光怪物,是如此的特殊,因此在這時飛行接近的七位高手修真,終於吸氣煞勁,將飛竄的身形也在空中漸漸停了下來。

    當七位正邪宗主飛竄的身形停止下來之後,他們才發現此地正是太玄山南陰之面,在空中兩位紫紅光人相對之中,可以看到那蛟頭魔人的身後約二十丈處,竟是一個如碗般的奇特山谷。

    從七人停身在空中的位置,可以看得到這個山谷不但四周傾斜的角度極為整齊如碗,更加怪異的,是這個山谷的下方,居然是個黑不隆咚,根本瞧不見底,也沒有任何反光的巨大黑洞。

    山谷下有個洞,本來也不是甚麼太大不了的事。但是他們眼前的這個黑洞,卻實在是太大,從眾人望去的方位評估,至少也超過了百丈方圓,這使得此山谷之下,幾乎就都是這麼個黑洞。

    這麼巨大的深洞,已經是足以令人咋舌了,可是使得諸人真正心驚的,卻是這個完全沒有任何反光,也瞧不見任何事物的怪洞,感覺上就好像是通往另一個完全未知的詭異空間。

    每一個人在見到了這麼一個大洞之後,任憑在場的諸人都是真人界最頂尖的高手,依舊不由自主地在這麼一望之下,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他們敏銳的感官,清楚地告訴他們,這個黑洞,絕對不只是甚麼黑洞,而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未知。

    「我的老天……」個性內斂的浩然貫和宗主,一見到這個大黑洞,也忍不住心中的驚悸,脫口說道:「蛟頭魔人身後的那個洞是怎麼回事?」

    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宗主審慎地說道:「不知道,本宗從來也沒見過這種現象……但願這並不是預言中的異變空間……」

    紫氣一元宗主也小心無比地說道:「這個地洞太大,我們得靠近一些……」

    天池劍尊此時才苦笑著說道:「如果能夠當然最好,但是諸位道兄請看,前面這兩位的位置,正是蛟頭魔人擋住了想要前去的飛龍聯主,又怎麼會容我們輕易接近?」

    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在對峙中週身的紫紅叭叭流轉,使得即便是真人界最頂級高手的七位修真,也不願意在這時有甚麼太突然的動作。

    當正派的四位靠右,邪派的三位靠左,降低了速度的七人,緩緩浮飛,不再接近時,浩然貫和宗主將注意力從蛟頭魔人身後的巨大怪洞,拉回眼前的二人身上,對著另外三位正派的頂尖高手說道:「飛龍聯七和蛟頭魔人週身顯現的光氣流轉方式,顯然就是在傾力一擊之後的快速調復……看來在對峙之前,方纔的異象,正是兩人硬碰硬地互衝的結果……」

    諸法空如宗主倒掛的白色慈眉很清楚地皺了起來,金芒閃動的眼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貫和宗主說得不錯,方纔那─波令人驚異的震擊,必然就是從他們二人對拼下形成的外溢力量造成的……」

    紫氣一元宗主的眼中也透出了閃動的紫色怔仲:「……如此天威,真人界便即將我等也算進去,單獨相對,有誰能抗?」

    天池劍尊則是有些疑惑地說道:「三位道兄,飛龍聯主加果是啟元使者,那麼這個蛟頭魔人又是甚麼?如果啟元使者指的就是應「陰陽宗」秘法之召,跨空而來的蛟頭魔人,那麼飛龍聯主就不是我們認為的啟元使者了?」

    諸法空如皺著的白眉依舊沒有一點鬆開的跡象:「從方纔的情形看來,空間的異變不穩波動只出現了一次,而且很明顯地並不是由我們攔截的飛龍聯主所引發,這一點和我們的預測顯然並不盡相同……更少這最初一次的空間波動,是和飛龍聯主沒有甚麼直接關係的……只是這波異動是不是由蛟頭魔人所造成的,恐怕得問問裂天左盟主了……」

    諸法空如的話說到最後,金芒閃爍的眼睛已是掃向了後方上空,顯然並不是說給其他三人聽的而已。

    從四位高手的後方上空,就在這時已是降下了另外的四人,正是也追躡蛟頭魔人而來的裂天劍皇、雪山老祖、烈陽神王和玉羽聖巫。

    裂天劍皇身形未落,裂裂的語音已經接著諸法空如宗主的話尾說道:「空間的異變波動突起之際,我們也正在圍擊蛟頭魔人……因此它也和飛龍聯主一樣,應該都不是引動這波空間異動的起始人……」

    浩然貫和宗主精沉的臉上也不禁有些疑惑:「怎麼會這樣?瑤璣仙子的推論,不是說蛟頭魔人和飛龍聯主,其中必有一個就是啟元使者?而且『末世預言』裡提到,只有啟元使者的『透空大神念術』,能夠揭開空間振動的隔絕障壁,造成三間九界的空間通道?方纔的那陣怪異波動,震搖所及,無一人可以倖免,本宗依訣探察,明明就和無處不在的空間息息相關,除了飛龍聯主或是蛟頭魔人之外,還會有誰能如此撼動虛空?」

    諸法空如宗主聽了浩然貫和宗主的話,歎了口氣說道:「貫和道兄,我等的經驗,雖然算是真人界裡夠資格說得上『豐富』二字,但是畢竟總在『人間』三界,對於這種已經是超越空間的玄奧,還是不得不去問問『永生』與『筱籍』兩宗同源而出的瑤璣仙子了……」

    就在正派的八位極頂高手,都正在為了事態的發展,大出其原先的意料之外時,裂天劍皇突然開口說道:「諸兄……蛟頭魔人和飛龍聯主,這時在空中雖成對峙之態,但是本人怎地總覺得他們定在以一種我們無法瞭解的方式在對話?」

    紫氣一元宗主也矍然說道:「不錯!本宗的『青冥靈應』大法,察覺得出在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之間,確實有一種極其隱晦,雖有感應,但卻完全察不出所在的層次波動正在進行著……」

    烈陽神王這時有些不安地說道:「諸位,這種情形看來有些不大妙,我們是不是乾脆趕緊動手?」

    諸法空如宗主連忙說道:「神王且慢,目前的情況牽扯複雜,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雖然確實是在以一種玄奧難測的方式溝通,但至少這種對峙的氣勢依然存在,而且先不說蛟頭魔人和飛龍聯主方才相互一擊之威,千丈空間之內盡成死域,其力之強,實為本宗生平僅見……便是邪宗的那幾個老道友們,恐怕也正在密切地注意著我們這裡的一舉一動……」

    烈陽神王的性子顯然和他所修練的功法一般的暴烈強悍,而且眼中還放射出一種異常的熾熱:「就是因為蛟頭魔人和飛龍聯主這一擊之下,威力橫被千丈方圓,也是本王修練以來聽從未見過,正表示了蛟頭魔人和飛龍聯主,功力之超越層次,更在我等之上,這樣的對手,豈是真人界所輕易找得到的?和他們正面相敵,道業必能上窺另一境界,是生是死又豈足一提?」

    諸法空如宗主聽了烈陽神王這種堅道之心,也不由得佩服其魄力的話,只好歎了口氣說道:「神王,我等一己之修,尚在其次,此時正值空間大變前兆,便算我們都能脫空得升,若是留下人間因為空間破裂,盡成魔火焦土,我等又怎麼能飛昇得心安?」

    諸法空如宗主沉重而又充滿慈悲的話音一完,突然自八人身後傳來了一聲嬌脆的語音:「空如宗主說得不錯,神王宗主請先忍耐一會兒,飛龍現在和蛟魔至少還處在對峙之局,加果我們一有妄動,飛寵蛟魔當然不會讓我們討得了好,再加上邪宗的那幾位,初見龍魔之威,必然心生利用之念,因此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並不是飛龍蛟魔,而肯定會將矛頭指向我們!」

    說話間,八人身後已緩緩飛近了三人。

    當中一位,當然就是之前曾經在邪宗大會傳達裂天劍皇玄空飛訊,祝賀之意的瑤璣仙子。

    左邊一位,頭戴光明冠,秀髮挽肩,眉彎眼亮,雙眸碧綠如海,直鼻紅唇,膚色瑩瑩,宛如撲上了一層光粉,美艷之處,真可以用「艷光四射」來形容。

    她身穿一件閃亮放光琉璃晶片細織而成的琉璃袍,腰下一秉白亮耀眼的玉鞘寶劍,從頭冠、衣袍、寶劍到每一寸皮膚,都像是在發光一般,加上秀麗威嚴的容貌,實是惹眼至極。

    右邊一位,頭戴左日右月星珠冠,身穿左邊彎月玉珮鑲肩,所有衣袍左半邊都佈滿小型彎月玉片墜飾;而右邊圓日明珠嵌肩,衣袍右邊則儘是點點代表圓日的閃亮明珠的奇特服飾,圓臉圓眼,讓人覺得豐盈和善,笑意盎然的甜甜女修。

    諸法空如宗主一見到這三人,便即微笑說道:「神芒聖者和音光城主兩位道友終於還是趕來了……」

    圓臉甜笑的那位女修也微笑回道:「如此盛會,如此關鍵,我光明黑暗城又怎能缺席不來?」

    這位看起來甜甜的女修,當然就是雄據北方正派第一宗,極北「光明黑暗城」的音光城主了。

    另外那位週身像是都在發光的艷麗女修,即為西方正派主宗「光神宗」的宗主神芒聖者。

    瑤璣仙子雖然是在神芒聖者和音光城主的陪同下一起出現,但是她說的話,立刻就提醒了面對另一未知層次的飛龍與蛟魔,正有些躍躍欲試的烈陽神王,瞥眼之下,果然發現了另一邊的邪派諸修,雖沒有一個人的眼神往此處望來,但是烈陽神王是何等人物,早巳在敏銳的氣機感應中,察覺到邪派的那些足以和此處每一個人相捋的老奸修真,正在暗中注意著自己這邊每一絲最輕微細小的氣動。

    想到這裡,烈陽神王忍不住就氣往上衝地恨恨說道:「這批老奸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三間九界真的破裂互通,他們再怎麼說也是「人間」真人界的修真,難道會不受到影響?」

    星目中放著點芒的瑤璣仙子聽了烈陽神王的話,只是微微笑道:「神王以正大的思慮,去推論他們完全以私慾為主的行為,當然會覺得怎麼想都想不通了……」

    烈陽神王眼神一厲,還沒來得及再說甚麼話,突然就發現前方飛龍和蛟魔相對處出現了變化。

    在空中和蛟頭魔人相對的飛龍聯主,口中沒頭沒腦地發出了一聲浩歎:「你為甚麼不許我接近她們?」

    對於飛龍這種人類語音的問題,顯然蛟頭魔人那巨大尖長,滿嘴利牙,無唇無顎,舌頭不像人般扁平,而是又細又長,還前端開叉的口部結構,並不能像飛龍那般表現人類的話音,只是對著飛龍發出嘶嘶嘶地,又尖又厲的怪響,聽來不但難受,而且刺耳至極。

    不過儘管眾人完全不明白蛟頭魔人的這種尖厲怪聲,是代表甚麼意思,但它那態度之堅定與決絕,卻是任何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得出來,絕對不會弄錯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飛龍聯主居然好像是聽得懂蛟頭魔人話中的意思那般,搖了搖頭歎道:「甚麼你的就是你的?她們是人,可不是東西,我也是因她們的召喚而來,因此非見她們不可……」

    蛟頭魔人在聽完飛龍不願放棄的話之後,眼中的紫紅強芒「叭」地暴射幾達十餘丈,就像是兩道光柱那般,在空中劃起了令人心驚的弧線……

    飛龍聯主的眼中也在此時,同樣「叭」地射出了同樣差不多長的烈烈紫紅,絲毫不退地與蛟頭魔人相捋。

    四道眼芒在空中相擊,蓬蓬啪啪地炸起了滿天的紫紅碎片……

    其中落向地面的紫紅碎光,嗤啦一響,一著地之後,居然就像是條活魚般,左右扭動,蓬然掀起了如煙的灰塵,迷人眼線。

    精細無比的瑤璣仙子,脫口喝道:「小心炸來的碎芒,其中氣機狂猛,至少有三千道的扯拉裂勁……」

    其實就算瑤璣仙子不提醒大家,在場的哪一位不是正邪最頂尖的高手,早就在碎光落地的那一剎那,發現這崩碎的眼芒,在土中一鑽而入,叭叭的悶爆聲不絕於耳,旋即嘩啦一響,陷進了一個方圓約有七八尺的深坑,煙氣蒸騰,居然將洞中那一大片的土石都在瞬間催化成了氣態。

    落在地上的碎芒有二三十點,轉眼間就在地面上留下了二三十個深坑,煙繞氣繚,迷濛一片,其威煞之厲,即便在場的眾人已是真人界最頂級的修真,見了這種碎芒威力,也自心驚不已。

    連濺落的碎光,都有這樣的力量,那麼若是正正地被飛龍或是蛟魔的眼芒給照上一下,放眼修真界,恐怕就已經數得出來有多少人能夠經受得起了。

    「你是為她們而來,我何嘗不是?」飛龍的喝聲沉凝堅定,就像是個性溫和的他,在這一點上是絕對不會讓步的模樣:「如你這麼說,何不交由她們自己來決定?」

    蛟頭魔人尖嘯一聲,暴然大怒,單手斜舉,唰啦一聲,一個巨劈,就貫出了─條長達近十丈的紫紅色的長弧,從蛟魔的左上方,往飛龍停身之處,流光卷帶,右下而出,就像是一條超長的紫紅色光龍那般,對準飛龍長抽而來。

    飛龍聯主在蛟頭魔人反手劈來這麼一條紫紅長帶之際,就立即如斯響應,右手並掌,「叭」地一聲,在指尖三尺處,出現一點精亮,隨即手肘用勁,由下而上,使力飛甩,原先在其左下方出現的那點精亮,立即嘶啦一聲,拉出了一個圓亮的紫紅光罩,瑩瑩灼灼,其色純淨至極,密密地將飛龍的身軀上方給完全封住。

    光帶下抽,轟然爆響,眾人眼前乍亮,滿是紫紅,就算是閉上了眼睛,也幾乎和沒有閉上也感覺不出有甚麼差別。

    這一次蛟魔的勁力變化顯然和之前那狂放的一擊截然不同,所有氣機內鎖不發,打在飛龍圓形光盾之上的紫紅烈光騰扭不停,叭叭連爆陣陣火星,但顯然並不能突破飛龍聯主所運起的這─層渾厚光盾。

    然而蛟魔的這一條下抽光鞭,中央被飛龍的紫紅盾形擋住,但是那長長的鞭尾,卻是嗤嗤連響地猛往飛龍身後飄出,看起來就好像在個球上綁著紫紅色的長帶那般,嗤啦嗤啦地隨著勁勢的前射,眨眼間越變越長,幾乎超過了有三四十丈。

    當旁觀的眾人,正在心驚蛟魔這一式長抽,內勁居然可以拉得這麼長遠之際,這條超長的紫紅光龍,已是唰地往下回捲。

    不過因為蛟魔這一條光帶實在太長,因此當光龍下沉之時,幾乎有將近十丈的芒尾,是飛快地切進了地面之中。

    就在這一瞬間,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浮起了一種,這個地面其實就像個軟綿綿的蛋糕,而蛟魔下切的紫紅光帶,就宛如一把利刃的怪異感受,「嘶」地一聲輕響,利刃毫不困難地切進了軟糕地面之中,其輕易的程度,實在和心中的那種錯覺並無二致。

    光帶回捲,內蘊的潛勁外放,氣機的振動,帶起了隆隆的雷鳴悶響。

    切進了地面的光帶,猛烈的氣機外發,本來像是利刃切進軟糕的影像,瞬間土石飛濺而起,突然變成了宛如順著光帶切入的軌跡,引爆了一路炸藥那般,轟隆之聲頓時響徹天空,大量的土石受利氣所催,唰哩唰啦地往空中連連飛起。

    光帶切人地面之後,立刻從兩邊濺飛起大量的砂石,同時受到衝擊的地面也唰啦唰啦地不斷往兩邊開裂,其甩手破地之威,令得滿天皆是塵煙砂土,駭人聽聞。

    「小心震波再來……」在一片混沌迷濛中,和隆隆的炸音裡,已經有些聽不出來這話是出自何人之口。

    在場的眾人,當然都知道之前那種駭人的掀地巨震又將再現,於是每個人的身前都嗡嗡啪啪地亮起了各色芒光,遠遠望去,就好像在濛濛的塵煙之中,隱隱地亮起了一顆一顆的燈球,不過因為這一次諸人的距離,都已在爆炸附近,故而雖然大家都是在空中定形,但是卻也有點撐擋不住這種強大的壓力,都嘶啦啦地在空中被逼退了老遠……

    滿眼的飛砂勁風中,正邪兩邊的諸人,都發現當大家正忙著穿波破壓時,原來在空中的蛟魔和飛龍,居然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消失了蹤跡了……

    雖然蛟魔甩手光龍破地,引起子周圍頓入茫茫迷境,飛濺的煙塵,使得一般人五步之外大概就很難看得到什麼。但是目前在現場的,幾乎可以說是世俗間最強的強者,眼力之穿雲透霧,自不待言。

    可是儘管是這樣,還是沒有人清楚本來像兩個紫紅色的小太陽,浮在空中的飛龍聯主與蛟頭魔人,是在甚麼時候突然不見了的……

    而且就在二人消失的瞬間,雖然四固還是飛砂走石,滿天亂飛,但是在場的每一位頂尖的高手,都立即被一種怪異的感覺所震攝。

    沒有人能夠在這一瞬間,弄清楚發生了甚麼事,但是每一個人的心中,敏銳的感官,都正在強烈地告訴主人們,千萬別妄動,有一種極端的危險,已經在這一剎那悄悄地充斥在四周瞧看不清的空間之中了……

    烈陽神王的護罩宛如強陽,叭然發光的亮度幾乎也不差那現場充斥在每一個空間的紫紅烈芒到哪裡去。

    當他發現飛龍蛟魔同時失去了蹤跡時,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懍然,明烈的性子讓他忍不住立即沉聲問道:「諸位,飛龍蛟魔身形已失……我們趕緊快追……」

    他的話音還沒說完,一隻白嫩的素手連偏十二次,居然就這麼穿進了他那比較疏薄的身後氣罩,輕巧無比地拉了他的袖子一下。

    烈陽神王在察覺竟然有人能夠利用這個自己正在全力破開身前震波時的空檔,分勁化氣,將手探進自己身後時,原本是吃了一驚,正要元氣反收,後崩而出時,一個語音已是悄悄而又急促地說道:「神王噤聲……飛龍和蛟魔這時身形已是進入一種超越的掠動,意念交手間更都使出了傳說中的『透空大神念術』……在兩念相崩的此時,他們已經沒有時問去分辨異常的振動是由誰所發,因此任何一絲意念的牽動,身形的微震,都可能引來他們『透空大神念術』的攻擊……」

    烈陽神王一聽見這個脆脆的語音,立刻就真氣急偏,將正要猛力往後放出的元勁收了回來。

    這個女聲,正是他極為欣賞而又敬重的瑤璣仙子!

    不過她的這個警告,已經來得晚了一點,就在她的語音尚在烈陽神王的耳邊迴繞未息時,烈陽神王和瑤璣仙子二人的左側上方,突然出現了一種奇特至極的異象。

    在那個位置的空間,突然就像變成了其實是由水影所組成的性質那般,毫無徵兆地就出現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狀漣漪,原本正常的空間,竟然會倏地呈現出這種波動的現象,實在是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當視線正對著那種景象的烈陽神王,一見到這個生像是空間波動漣漣的異象時,在那麼極難形容的一瞬間,神志忽然感應到一種他從來也沒有感受過的強烈感覺……

    也不曉得是為了甚麼,烈陽神王在正正望向那波波而動的怪異空間時,忽然明白,那一圈又一圈的空間波動,其實正是一種由數以百萬計算的密集神念,集中壓縮到了某種人類根本難以理解的密度,然後才使得那裡的空閃出現了這種怪異至極的波紋現象。

    神念的壓集,居然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而壓縮到了這種每瞬高達百萬的念力,空間居然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烈陽神王突然發現,他好像在這一瞬間明白了很多道理,但是卻也在這一瞬間產生了更多的困惑。

    他所知道的,所學習的一切、其實本來就隱藏在自己意識的某個層次,所謂的學習,其實只是一種喚醒和接通……本來一切都是這樣地和深層的自己如此相連……

    他的穎悟只有這麼一會兒,因為再來他甚麼也不知道了。

    當烈陽神王身側的瑤璣仙子,發現烈陽神王的左上方,這麼怪異無倫地出現這種波動漣漣的特殊狀態時,猛然大吃一驚,素手崩彈,從指尖立即嘶啦一響地拉出了一條金色的長線,「唰」地就對準那個波動的空間中心抽去,在「點金接引手」放出之時,拉住烈陽神王的那只白生生的細掌,突然爆放出急強的暗勁,傾力猛拉中,竟將烈陽神王的一個魁梧的身形給生生地橫甩了出去,同時口中大叫一聲:「飛龍快來……」

    瑤璣所放出的那一條金色弧線,一接近那波波而動的空間,立刻就被那壓縮至極的九百萬神念瞬間沖得碎成肉眼難以細察的細點,「叭」地一聲輕響,威力無倫的「牽引宗」「點金牽引尹」,已經在乍出的那一瞬間,幾乎同時快速地在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純由神念聚合,真人界從來也沒有出現過的特異質力,猛然狂噴而出,無形的神念使得那空中的波動突然拉長,對準瑤璣和烈陽神王直罩而下。

    然而就在那一波波連光線都開始變形得彎彎曲曲的前一剎那,瑤璣仙子和烈陽神王的身前,突然「唰」地出現了飛龍聯主紫紅猛爆的高大身形,在波動下衝之際險險地搶先了一步,擋在二人的身前。

    飛龍聯王週身紫焰捲繞,握拳曲肘,沉腰立馬,頭頸微低,竟有點像是在和人抵力那般,眼中的紫紅光柱緊盯著那空間的波動中心,爆然外擴的波動,被飛龍從斜地裡接個正著。

    飛龍承接這九百萬波神念攻擊的,不是臂手,不是兵器,而是從他額間所放出的一種怪異波動。

    一種和之前出現在烈陽神王身側,令瑤璣仙子望而色變,幾乎一模一樣的空間變形波動。

    在那漣漣而動的怪異現象之後,跟著「唰」地出現了蛟頭魔人,週身冒著和飛龍一樣的紫紅焰尾的高大身形。

    飛龍聯主已經算是少見身材雄壯的「高人」,但是此時在和蛟頭魔人不及十丈的距離互峙之下,也只僅止於蛟頭魔人綠殼寬厚的胸口,互較中顯得矮小了許多。

    不過在此時飛龍傾力對抗蛟頭魔人的態勢裡,飛龍聯主的氣勢卻是絲毫不見退弱,其雙眼放芒,週身放焰的特異景象,更是讓人有一種根本已非人類的錯覺。

    蛟頭魔人自現身之後,眾人已經看得出來那一波波連動的空間漣漪,正是由蛟頭魔人的雙眼額間所發,一圈一圈的波動其實也並沒有甚麼明顯的線條或是芒光出現,會在這一瞬間給人這種波動的感覺,純粹是因為在蛟頭魔人額前的空間,所有的光線都顯得扭曲變形,就好似在那個位置的空間,突然變成了其實是一種水中倒影的錯覺,而且現在這部份的光影,正在劇烈至極的波動著……

    飛龍聯主的這種額前波動的情形,正和蛟頭魔人的情形一模一樣,兩方的波動一互相接觸,驟然在二人之間現出了一種更加怪異的景象。

    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的瑤璣仙子,其實從她的「點金牽引手」放出,一直到飛龍閃然出現在身前,替她和烈陽神王擋下了蛟頭魔人的這一擊,其間的過程,根本連眨眼都不足以形容其迅速,瑤璣仙子和烈陽神王兩人的身形,根本還沒開始後退,這種異象已經出現。

    瑤璣仙子的心中,雖然對這種異象的感覺極為陌生,但是她卻清楚地知道,這種狀況極為明顯,絕非幻覺!

    在她的感覺中,飛龍和蛟魔額前波動互擊之下,兩人相對的空間,突然就這麼「凹陷」了進去……

    這種「凹陷」的感覺,通常都是出現在平面的物事上,會這麼地在空間中出現這種現象,實在連以見識智慧著稱的瑤璣仙子,都無法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的理智雖然因為這種特異的現象,而產生了一種對精擅思慮的自己而言都極為少見的迷茫,但是那種透心的感覺,卻是如此清楚地,顫然地,明白了傳說中的異變空間,終於即將出現……

    蛟頭魔人和飛龍的神念交戰,本來只在虛無縹渺的神識層進行,如今兩人將這種神念瞬間高達數百萬波的力量,完全壓縮聚集,並且在實體的空間催現,並且都是傾力而為,絲毫不敢留下任何餘地。

    飛龍蛟魔都清楚地明白,對方的能力,絕對在任何一方面均不遜於自已,如果不傾力而出,勢必擋不住對方的攻擊!

    兩人這種無法形容的超級神念力量,終於在神念化成實質,出現於空中,將願本虛無的神識層,與實體空間之間的障壁,給生生地拉開了一條縫隙,在二人之間出現了一個凹陷進去的黑洞……

    沒有人知道這是一種什麼現象,但是每一個人都在心中產牛了一種最原始的,對於未知的恐懼!

    正派的十大極頂高手,都在這一瞬間,想通了啟元使者會引發「空間異變」出現的真正意義……

    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並不是「哪一個」是啟元使者……

    他們兩個,根本「都是」啟元使者!

    他們都精擅這種即便是極頂高手,也從來沒有見識過的「透空大神念術」……

    他們在運起這種神術互擊的時候,引發空間凹陷,出現了這種任何人也沒見過的特異狀態……

    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他們「都是」啟元使者!

    天池劍尊、裂天劍皇、諸法空如、紫氣一元、浩然貫和、雪山老祖、玉羽聖巫、神芒聖者、音光城主,十位正派的極頂高手,除了烈陽神王心識受蛟魔化實而來的超密神念所影響,心旌巨震,還來不及反應之外……

    其他的九位極頂高手,都在頓悟了這個原委之後,在三間九界即將崩敗的狀況下,已經顧不得所有的忌諱,同時叭哩叭啦地運起了各自獨到的,強烈程度絕對是世間第一級的精純厲勁,傾其所有毫不留餘地地,同時對準了額前波動正在與飛龍聯主相抗,而且使得那個空間凹陷的黑洞越來越大的蛟頭魔人背後迸然射去……

    正派這九位極頂的宗主高於,畢竟認為飛龍總算也是邪宗聯的聯主,心性又聽說純真無比,再加上他並沒有趁著蛟頭魔人發動神念攻擊時,利用烈陽神王和瑤璣仙子受力的空檔,偷襲蛟頭魔人,而是以促然之勢,硬將蛟頭魔人並非針對他而來的攻勢接下,以致這個怪異的凹陷空間出現的位置,幾乎就在飛龍聯主、瑤璣仙子和烈陽神王三人頭頂不及三丈之處,而且這個距離還正在逐漸地縮短著……

    因此,正派九位極頂高手同聚而來的攻勢,完全針對著蛟頭魔人而去!

    除了正派之外,邪宗的極光老祖、無形冥主、拜月巫主、心魔尊、妖劍魔主、黑皮宗主,六位邪宗的極頂高手,四修三邪中,除了「邪之異者」,終生都在深海之中的「深海獸魚宗」之外,其他六位極頂高手也算是盡皆到齊。

    對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兩個來說,飛龍正是他們邪修所聚合的「邪宗聯」聯主,照理而言,他飛龍聯主的敵人,應該就是他們這六大高於的敵人。

    只不過他們六位邪宗高手,在正派的諸人同時針對蛟魔而去時,卻是反常地往飛龍聯主身後閃然飛到!

    妖劍魔主在週身外層閃起了森森的劍芒人尚未到,已是對著身形正在側傾竄出,素手橫拉烈陽神王,在空間凹陷的吸力下幾乎失去了平衡的瑤璣仙子,抽手地射出了一大蓬密密青亮的利氣尖勁,同時嘎嘎笑道:「小丫頭上回用了個障眼法,這回瞧你再溜到哪裡去……」

    除了妖劍魔主之外,其他的極光老祖、拜月巫王、心魔尊、黑皮宗主的動作確是更急,而且連個招呼也沒有,同時放起了強亮程度,絲毫不遜正派極頂高手的猛烈虹光,居然對準了他們的聯主飛龍背後而去……

    正派的高手,全力對付的,是對頭「邪宗聯」聯主的敵人……

    而邪派的高手,傾勁針對的,竟然反而是他們「邪宗聯」的聯主……

    這種完全違反了常理的情形,居然就在這時出現了……

    濛濛迷茫的飛砂煙塵,伸縮不定的凹陷空間,前後齊爆的烈亮氣芒,意外諷刺的反常情勢……

    混亂之中,還是一團混亂……

    蛟頭魔人之凶厲強悍,雖然是真人界前所未見的殘猛,但是正值此時全心全意和力量速度絲毫不遜於自己的飛龍聯主,以世間從未曾出現過的神念化現攻擊方式相互對沖,正派十大極頂高手等於是合力從後而來,那種威力就算是蛟魔再厲害,恐怕獨自一人也不敢輕心以對,更何況在這個數以百萬波的神念正在傾力對擊的要命關頭上?

    蛟頭魔人發現身後出現一陣陣沖天的破風厲嘯時,顯然須要集中心神的意念攻擊立刻出現了偏移。

    那個凹陷的空間,靠蛟魔的這一邊立時塌陷了一大塊空間,使得正在漸漸擴大的黑洞倏地叭哩叭啦地不穩定了起來……

    蛟魔左右兩肘往後弓出,嗡然出現兩層紫紅氣罩,左手那一肘擋住了天池劍尊的透明劍氣,和音光城主明暗之間極為明顯的怪異芒團……卡啦一聲巨響,蛟魔肘間綠殼倏然崩裂,紫紅罩芒頃刻間轟然炸成碎片!

    右手那一肘,則是接上了紫氣一元宗主的「紫府元氣」和浩然貫和宗主傾力而來的「浩然閘」,臨時促起,十分連一分也無法運足的紫紅罩盾,同時在乍接時當即爆裂,蛟頭魔人右臂立斷!

    蛟頭魔人背上紫紅色如發如鬃的攝魂線蠱,在這時突然蓬然繃起,「叭」地一聲,對準後方飛射而出。

    玉羽聖巫輕叱一聲,手中的「聖巫玉羽旌」搖出一團又一團,層層相疊,宛如棉花的氣團,「呼」地將蛟魔放出的攝魂蠱蟲完全罩住,氣尾收卷,封得密密實實地,連一隻也沒有漏掉,其手法之玄之妙,確實令人稱奇。

    蛟魔最後一層的護身氣罩,在前方傾力神念化實和飛龍對沖,後方連受諸多高手同時重擊之下,終於紫紅動搖,原本固若磬石,人類幾不能抗的氣層,出現了不穩的空隙……

    諸法空如宛似流金的真元,和神芒聖者如星般閃耀的強大真氣,左右同時擊中蛟頭魔人寬厚的背部。

    蛟魔額前的波動倏然轉弱,頭頸頑強至極,依舊絲毫未移的姿勢下,蛟口一張,哇然吐出了一大片鮮血……其量之巨,宛如噴瀑!

    在紫紅閃耀出現晃移崩散的狀態下,裂天劍皇爆光連連,幾達近十丈的強烈電芒,終於在這時劈進了蛟頭魔人的寬背之內!

    當飛龍發現邪宗諸人竟將劇烈的氣芒對準他的身後射來之時,聚集壓縮的神念終於起了一絲紊亂。

    飛龍這一絲的紊亂,是來自於對於邪宗這幾位高手行為的不解。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些本來應該是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的邪宗高手們,之前在他被正派攔阻時,所表現出來的,都讓他認為是自己人的同伴,竟然會在這時暴起突襲……

    值此神念集中的情況下,他飛龍就算是功力再高,恐怕也很難再有甚麼足以阻擋這些修為極精的高手合擊了。

    他在這一瞬間,突然有一種感覺,是如此深刻地襲上了心頭……

    他從清醒以來,不管怎麼觀察分析,他飛龍從頭髮到腳趾,每一個地方,每一塊皮肉,都是不折不扣的「人」。

    但是在這生死關頭,飛龍卻突然明白了,他其實不是人!

    不論他的肉體再怎麼相同,他的精神卻從來也不是「人」!

    這就是他為甚麼總是不明白和猜不透這些「人類」的一切想法……

    從這方面來說,他不只是蠢笨而已,簡直就是個完全不會用「人」的思考方式去思考的「白癡」!

    他忽然清楚地明白,他的特長不在這裡,怎麼學也學不會,是因為他來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去做「人」……

    他的目的是要以「人」的存在,去見另一個「人」……

    如此而已!

    在他的感覺中,紫柔她們並不是四個人,而是一個人……

    一個將他喚來的人……

    他要做的,就是做他真正的自己,以「人」的存在,去見她,去見她們……

    他根本無需去「學著」做人,因為那根本不是他……

    飛龍在這一剎那想到這裡時,突然明白了許多關鍵,但是又馬上連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如果他根本不是人,那麼他又是甚麼?

    可惜這個問題,已經不容許他再想下去了……

    當飛龍正準備勉強自己,聚起絕對擋不住邪宗合擊的真元,作最後的抵抗時,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宗主,孽龍化形來援稍遲,屬下必與宗主同殲邪獠……」

    飛龍聽見了這個語音,緊繃的心情突然就忍不住一鬆,身後的氣罩立即出現了些微的空隙……

    然而就在這時,他連頭都還沒回,就聽見了一聲極為怪異地唰然拔刀聲,接著後心一痛,前胸叭地爆出了血箭,一道怪異至極,青芒九叉的寬刃帶光長刀,已經透胸穿了出來……

    飛龍堅凝的神念波動頃刻間已經維持不住和蛟魔相對的空間異變,全身的所有勁力,都在這個關鍵眼上被刀身具有某種怪異吸力聽趁虛侵入,緊緊扣住了飛龍失神之下的振動元氣,使得他的真氣都宛如長河洩海般,往透胸而出的魔刀之上傾瀉而去……

    突然一聲暴喝在角魔魈身後傳來:「原來吸化神魔竟然是你!」

    拜月巫王、心魔尊和妖劍魔主,所有的攻擊立刻在一瞬間轉向,眨眼全都朝著已是裂服轉化,拔刀現身,高大獰厲的角魔魈身上而去。

    一團眩目可比極光的烈芒自側邊炸起,極光老祖流芒長卷地將三位高手的攻擊自側邊撞偏,口裡哈哈笑道:「諸位要找師兄算帳,先不急在這一時,等喘兩口氣後師兄吸盡那個白癡聯主的全身精元,你們不去找他,他也自會來找你們……現在想不顧顏面,趁人之危,先得過我極元這一關……」

    心魔尊斜手連偏,洒然以一溜溜帶著光尾的精芒撞散了素以化氣侵體著稱的「極元光氣」,心中大震地喝道:「極元?你是極光老祖的師弟『極元真人』?難道……」

    極元真人哈哈大笑,彈指九十九串細亮芒線,又攔住了想繞過去阻止角魔魈狂吸飛龍聯主功元的妖劍魔王,嗤然說道:「本真人的身份之多,又豈是你們這些自號邪修的傢伙猜得盡的?」

    妖劍魔主雙肘反甩,錚然間爆出一叢密集閃晃的刀芒利氣,將那連串而來的滿天芒線劈出身外,卻不料那串串芒線宛如有無形細絲所牽,急旋之後立刻又來,讓妖劍魔王臨時間吃了一驚,大喝叫道:「『大羅仙宗』的『極道秘芒』?他媽的這老傢伙原來就是八極真人之首的『飛極真人』!」

    極元真人側身連閃十七轉,狂笑道:「師兄吸元已成,魔界將至,就算你把本人所有潛藏身份認出,又豈奈我何?」

    飛龍體內的真元是如此強大,流貫的速度是如此的急快,以致於角魔魈刀上的青芒,竟然就在這麼一瞬之間,已經染上了一層艷艷的紫紅……

    飛龍原本全身放芒的身軀,在角魔魈犀利無比的穿刺與急速難以形容的抽吸下,元氣崩散之際,已是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只不過在光熄芒滅之後,飛龍的神色已是萎頓縮靡,整個人就像是生生矮了一截。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6
第二十卷 第七十三章 龍魔殞落

    轟動了整個真人界,多少正邪高手齊出,意欲尋找,卻總是連蹤跡都不可得的跨空邪物蛟頭魔人,終於在太玄山南陰處的這個山谷怪洞之上,被正派的眾位高手們,趁著蛟頭魔人和邪宗的「飛龍聯主」以一種從來也沒見過的方式相鬥之下,抓到了一絲空隙,著實地重創了蛟頭魔人。

    而在和蛟頭魔人以「透空大神念術」互擊的飛龍聯主,突然在疏心中,被無形冥主,也就是拔刀瞬間變身化成了形象恐怖駭人,絲毫也不遜於蛟頭魔人的角魔魈所欺,同時那柄又寬又大的青瑩瑩「蝕魂焚心神魔刀」,倏然直透飛龍聯主背後,從其前胸貫出。

    原本應該暴洩而出的鮮血,在角魔魈超急猛烈的吸力之下,竟都這麼生生地滲入了如芒的刀面之中,這瞬間從飛龍體內連續搾取到難以估計的大量真元,使得眨眼已經變成一片紫紅壓過青芒的魔刀,更加紫熠熠,紅艷艷地顯出一片鮮亮。

    現場所有的狀況,都是在滿天飛舞,睜眼也望不出多遠的滾滾煙塵中,以令人難以同時釐清的速度進行著;好在此時的眾人,沒有一個不是具備著透雲穿霧的犀銳眼力,因此情勢雖然是混亂之外,還是一片混亂,但是大部份的人仍然隱約地察覺得出發生了甚麼事。

    心魔尊、妖劍魔主和拜月巫主三人,正當集中力量,打算制住飛龍聯主,好好盤問其功法來歷之際,陡然發現原本就在身側的無形冥主,居然身影未驚地瞬間出現在飛龍聯主身後,其間的速度之快,比他們原先放勁直追飛龍聯主的時候,高出了豈止一兩籌?

    這個近千年來一直隱身養晦的無形冥主,現在的功力和他們三人相較,絕對是只高不低的。

    尤其更讓他們想不到的,就是無形冥主的形象,就在拔刀之後瞬間改變,並且還趁著飛龍聯主全力對付蛟頭魔人怪異的波動空間攻擊時,一刀捅進了飛龍聯主的背心,同時身上如魔鬼般的皮膚還在快速無倫地振動鼓脹著,看來怪異至極。

    飛龍聯主週身原本放芒的紫紅烈光,竟然就在這眨沒兩次眼的時間裡,也跟著急速黯淡了下來。反而是偷襲的無形冥主,身上才剛現出青森森的皮膚,便立即由青翻變,透出了隱隱含斂的紫紅色。

    心魔尊等三人心中立時恍然明白了無形冥主這麼做的目的,俱皆不約而同地又驚又怒,同時大喝一聲,目標即刻偏栘,對準了已經完全不成人樣的角魔魈,閃起了各色的氣芒,呼呼轟轟地暴擊而去。

    不料三人的動作,卻被另一旁的極光老祖師弟,極元真人自側面突起攔截。

    雖然極元真人的修為,還不足以完全擋得住心魔尊三人的合擊,但是如果只是從側面做出攔截,並不直接和三人的真元勁力重心相對,極元真人的力量要想對三人的攻擊做出干擾,卻是不成甚麼問題的。

    尤其更讓心魔尊三人驚駭的,是此時一刀穿透飛龍後心的角魔魈,渾身上下散放出一種青瑩瑩中帶著紫紅滾流的怪異氣層,其亮度之強,幾乎將他自己那種駭人的形象和飛龍聯主正在急速萎頓的模樣,都整個地罩得絲縫不露。

    受極元真人元氣牽制,威力已經顯得耗弱許多的三人側來攻勢,就算是能在極元真人的攔截下竄向角魔魈,也在角魔魈那一層亮得將二人身形遮住的強烈怪光外三尺處,嗤嗤嗤地氣散崩消,滅於無形。

    心魔尊、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心中震動,知道角魔魈現在的功力程度,已經使得他們這種受到牽制,弱了一些的放射氣機連接近都無法接近,馬上就身形閃栘,試圖穿過極元真人的攔截,直接對付正在不斷變強到難以形容的角魔魈。

    然而,極元真人在修真界雖然一直都很低調,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曉得極光老祖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師弟存在;但是他長期以來一直以極光老祖的身份出現,功力之深沉達練,絲毫不遜於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而且現在心魔尊等人都急著要對付顯然日後必定會荼害修真界的角魔魎,急切間卻一時也無法完全脫出極元真人的掣肘,總使得三人的攻勢沒有辦法完全用實。四人的身影在迷濛中唰哩唰啦地閃栘不停,彈掌帶光,放手起芒,蓬蓬叭叭地亮閃連連,使得場面更加地混亂。

    飛龍身側的瑤璣仙子,也沒想到挺身護住蛟頭魔人「透空大神念術」怪異攻擊的飛龍,竟然會在這麼一瞬間,受到另一隻三角魔物的襲擊,被其一刀透胸:心中大駭,想也沒想,就甩手將神智振動未穩的「烈陽神王」高大的身形,宛如紙做的那般扯飛出戰圈之後,嬌叱一聲,素手收凝,彈指十二道瑩芒長圈成圓,「嗤」地一聲就飛旋急射而出;另一手隱在袖中,看不見手部的動作,但是袖身波波輕動,卻不知有甚麼作用。

    瑤璣仙子非常確定飛龍之所以會乍然現身,攔住了蛟頭魔人那怪異至極,連阻擋都不知道該以怎麼樣的方式來應付的神念攻擊,絕對是因為不願意蛟頭魔人傷害了她和烈陽神王,才會這麼樣地從側面硬擠到前方,免去了她和烈陽神王在蛟魔連空間都扭曲的怪異攻擊下的後果。

    她本來認為烈陽神王真元妄動,引起了蛟頭魔人錯發攻擊的想法,在這一剎那間突然有了一種新的領悟。

    蛟頭魔人根本就是對著她和烈陽神王而來!

    顯然他不知道以一種甚麼方式,察覺了如果對烈陽神王和她瑤璣仙子發動攻擊,飛龍絕對不會相應不理的微妙情勢,因此他根本就是有意這麼做的。

    飛龍如果不去理會烈陽神王和她瑤璣仙子的生死,甚至可以在蛟魔神念發動的一瞬間,搶到攻擊蛟魔的先手,蛟魔的神念在攻擊瑤璣仙子之後,必然會在飛龍的主動準確攻勢下落入下風。

    可惜的是,蛟頭魔人顯然已經料準了飛龍絕對不會將瑤璣等人的生死放在一邊,果然就是這麼硬生生地從側旁將蛟魔的攻擊給實實接了下來。

    只不過這麼一來,原本有機會取得先手的飛龍,頓時就落了下風,以致於兩方神念真正化實展露威力,引起了空間凹陷,出現了約有人般大小的黑洞時,距離飛龍的位置簡直就已經觸手可及了。

    蛟魔被正派的極頂高手們同時抓住空隙,自後暴擊而中,頓時右臂斷裂,吐血重創,神念集中的波動立即趨弱。

    飛龍恰巧也正在這時,被潛近身側的無形冥主拔刀透胸穿出,同時化身成為角魔魈,使得飛龍的額前波動現象也剛好消失。

    失去了兩力對稱相制的那個怪異的空間黑洞,猛地就劇烈伸縮不穩了起來。

    這個空間的裂痕在即將消失之際,前後左右震動了一會兒,猛然受到附近空間障壁最為薄弱之處的牽引,嗤啦一下子,居然就往蛟頭魔人身後的那個也是透出怪異氣息的谷底大坑閃移了過去。

    這個怪異凹陷空間飛移的方式,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既不像是有個甚麼東西真正的存在,但卻是那樣清楚地呈現在眾人眼前,就宛如空間破了個洞,而這個洞卻還像平滑面板上的水滴那般,是如此自然地往那個碗形的山谷下流竄而去。

    諸位正派的高手中,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宗主大喝一聲,雙袖猛展,手掌「叭啦」地湧現了重重金蓮,一朵一朵氣放如花的光旋,齊齊崩現在那個凹陷空間的周圍,就好像突然炸現的芒浪那般,綺麗的光景耀人眼目。

    頭戴光明冠,皮膚好似瑩瑩發著雪光的光神宗神芒聖者,素手輕揮中,嗤嗤嗤地自其雪藕般的指端拉出了一條條長達兩三丈的彩色光帶,騰滾翻捲,從指端出現時還只有指幅般窄細,但是到了近三丈的光帶尾端,已擴展成了五、六尺寬,其控芒攝光之自在熟練,確實不愧神芒聖者之名。

    可惜的是,諸法空如的那一團團光花般的氣旋金蓮,一碰到那團凹陷的空間暗洞,立刻就像是遇到了甚麼吸力極大的縫隙那般,唰啦直響的金光旋瓣,立即被生生地往內一吸,頃刻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一個具有實相的物體,根本擋不住空洞那般。

    神芒聖者五指所引出的放射光帶,雖然閃芒熠熠,亮麗眩目,但是結果也和諸法空如的金蓮氣旋一樣,甚至因為神芒聖者所放出來的光體,直接和其體內的真元相連,以致於在光帶被吸進凹陷的空間之際,還產生出一種強大狂猛的吸力,直把神芒聖者纖纖的嬌軀,拉得倏然傾斜,幾乎身不由己地差點往黑洞中衝去。

    神芒聖者心驚之下,秀手連忙反抽回收,真元硬是自指尖斂斷,於是那長長的光帶立即「叭」地斷去,「唰」地一聲,整條都被已經閃然往蛟魔身後巨洞飄栘而去的凹陷空間給完全攝去,但見那最後的光尾越縮越短,在飛射飄然中,宛如裂縫所餘留的光尾。

    瑤璣仙子因為距離飛龍和角魔魈極近,因此當她嘶啦啦地發出了十二條圈集直出的亮芒時,可以說立刻就抽到了角魔魈魁梧的身側,絲毫沒有任何空隙間隔。

    角魔魈左臂連刀插住了飛龍,右手直往下切,嘩啦一響地甩放出一大片重重疊疊的紫紅青流,三色混雜,令人眼花撩亂,毫不花俏地就對著瑤璣仙子所射來的圈圈金芒直撞過去?同時他初轉成鐵青猙獰的面容,居然也發出了一聲沉沉的吼音,嗚哩嗚啦地隱約感覺得出那已經越來越不成人聲的語音:

    「點金手對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威力啦……」

    果然如角魔魈那愈來愈咕嚕難辨的語句所言,三色混雜的重重流瀑,沉沉地擊中瑤璣仙子所放出的圈圈金芒時,蓬然爆起的激芒立刻連連出現,著名的「點金牽引手」,十二指中每一指都彼此相嵌了一個可化巨力的角度,竟也已經擋不了角魔魈沉厚得宛如實物的混元下擊之力,在嗡然連顫中,終於崩解破散,叭哩叭啦地在真元重壓下,圈圈開裂,散於空中,就像十二個被擊碎的金環。

    角魔魈獰裂的大嘴,發出了陣陣狂笑厲嚎,正在得意地準備好好對付瑤璣仙子時,陡然「啪」地一聲,右臂魔刀上的飛龍軀體,就像是被甚麼透明的暗力崩震那般,「嗤」地脫離了角魔魈的瑩瑩刀身,往前直飛了出去。

    「雖說『點金牽引手』沒有威力,卻能掩護另一式瑯寰海『折勁掌』……」瑤璣仙子嬌喝之中,偏身後竄,運用袖中巧妙至極的暗勁,將飛龍的身軀震離角魔魈的魔刀,脫了穿體之困後,便即暴閃而退。

    角魔魈笑聲突斂,立即發現瑤璣仙子袖裡隱藏的側勁,居然沿著他強大的力道邊緣,其巧無比地附在刀鋒之上,將他正打算將其肉身完全催化的飛龍,給從劍上震脫了出去。

    瑤璣仙子這一式巧勁,並不和角魔魈渾厚強大已經到了難以形容程度的真元硬抗,只是順著他大意之下的力勁末端,將刀上的飛龍身軀輕佻而出。細枝之柔,也許無法和鋼刀相抗,但是要想將刀上插著的一隻雞,給輕撥出去,卻也是做得到的。

    尤其瑤璣仙子這一式隱於袖中,掌勁潛隱暗發,陰柔之力較之「點金牽引手」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角魔魈的注意力在得意之下,大部份都轉到了瑤璣仙子所放出那亮光閃閃的十二道圈合的金芒之上,故而瑤璣仙子的「折勁掌」這一潛震外拉,實在有點出乎角魔魈意料之外。

    不過瑤璣仙子的這一式「折勁掌」,原是打算將飛龍的身軀震脫之後,拉攝過來,沒想到角魔魈的真元極端敏銳,在察覺出瑤璣仙子竟然暗出這一手潛勁之後,元氣立即在「折勁掌」力道出現的下一剎那外崩而出,當下便將瑤璣仙子的潛出力道震斷,雖然馬上就讓瑤璣仙子再也無法將飛龍軀體攝去,但卻反而把已經脫離刀面的飛龍給「叭」地一聲撞得直飛了出去。

    角魔魈當此真元暴增,正在神氣勃發,自覺已經可以無敵於天下的當兒,居然立刻就在瑤璣仙子巧妙的手法下栽了個小觔斗,意外中禁不住猛生怒氣,大喝一聲,反手兩萬九千層強猛至極的真氣元勁,蘊於一刀之中,對準了瑤璣狂劈而出。

    角魔魈這一刀聚集的氣機已近真人界有史以來幾乎從來沒有聽說有人使得出來的三萬層;壓縮的元勁過密,使得與角魔魈刀面接觸的空氣,嗤嗤嗤地出現了爆裂分離現象。這一刀的刀身周圍突然呈現出一種反常的暗影,空氣的崩解連環相鎖,居然使得角魔魈的這一刀,出現了長度超過十丈的詭奇刀影,其速已非人體的飛栘可及,瑤璣仙子身形才退,角魔魈呈現出景象完全變形的一刀已經劈到了她的螓首之上!

    瑤璣在潛折勁力外震之際,發現才剛由隱轉顯的氣路,竟然馬上就被角魔魈的真元外崩震斷,令她無法將飛龍的身軀攝來,於是當機立斷,知道角魔魈如今的功力已臻不測之境,即刻外勁轉移,在飛龍身後推了一把,然後所有元氣頃刻回撤,縮身就往後退。

    可惜瑤璣的動作雖快,角魔魈這勁力無匹的一刀卻來得更急,黑影沉沉,嘶然脹大,在陰暗的光影周圍,空氣的分離嗤嗤地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瑩光,色澤之幻變更是瞬間千百轉,這種肉眼幾乎難見的細微變化,俱被瑤璣星芒密佈,照微於顯的雙眸看在眼中,其快速詭異之處,讓即使精敏如瑤璣者,也不由得心中一涼。

    在她差不多已是覺得無法躲過角魔魈這反應疾速的反手一刀中,瑤璣竟然發現已經變形成角魔魈的孽龍化形那青光漓漓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怪異的表情。

    那是一種除了憤怒、意外之外,還有一種隱然的驚惶!

    心思細密至極的瑤璣馬上就發現了這一點反常。

    飛龍的身軀被瑤璣使出了個巧法,引去角魔魈的注意,孽龍化形會有一些憤怒意外並不讓她驚訝;但是她所感覺到的那一種驚惶卻是從何而來?

    在瑤璣仙子幾乎已是逃不出角魔魈反擊的這一瞬間,隨著她敏感地察覺到了角魔魈突然而現的驚惶,威力絕倫籠罩住她所有退路的刀勢,竟然出現了一絲的空隙。

    就好像一支已經無法躲避的疾箭,眼看就要射進體內的剎那,那支疾箭的速度卻突然頓了一頓那樣,使得閃避無門的情勢有了一絲空門。

    瑤璣立刻就緊緊抓住了這閃眼的一絲空隙,傾其力地側竄而出。

    陡然一聲轟然巨震,怪異刀影長達十丈的景象嘩然外震,崩散成一波波拉著長長光尾的暗流,往四方飛散。

    除了這個陰暗與光芒同時存在,顯得益加顯眼的怪異流影之外,憑空而攔的一個金燦燦的法輪:紫氣騰騰的十八層光屏;和千百條流洩之勢如猛虎出閘的藍亮刺眼烈芒,同時伴著角魔魈的刀影,在空中炸出明明暗暗,閃閃炫炫的滿眼流光。

    震波撞地,轟然再起飛土塵煙,地面宛如薄紙般崩裂了十幾條裂縫,嘶啦蓬隆地往四邊開裂而去,看起來就像是裂紙揭邊而起那樣,前後頻受巨力的此地已是下陷了至少十幾丈,旁邊的那個碗形山谷邊緣,因為此地的下陷而遽失凝力,也緊跟著轟隆地塌陷了一大片,裂山之勢,駭人至極。

    緊急一齊來援的諸法空如宗主,頂門凹陷,兩眼金芒亂閃,悶哼一聲,金色法輪後的身形宛如受到巨力所推,「呼」地一聲倒飛了七、八丈,等到元力再次於空中住氣定形,臉色已是金中透紅,滿頭大汗。

    紫氣一元宗主的週身叭叭叭地猛然爆出一朵一朵的紫色氣旋,十八層的光屏碎去十二層,剩下的六層被爆力壓得薄薄地相疊在一起,看起來根本就只有一層。加上紫氣一元宗主的臉色紫中透白,顯然這一擊他也接得氣血不穩,真元失調。

    最後一位,卻也是第一個來援的,是距離瑤璣所竄離方位最近的浩然宗浩然貫和宗主;他的「浩然閘」傾力而出,最先擋住角魔魈下壓的一刀,浩然元氣爆裂崩散之際,週身氣血反逆,嗤然自嘴邊溢出了鮮血;若非諸法空如的「般若法輪」和紫氣一元的「紫氣屏」恰時來援,恐被角魔魈的這一刀給壓在空中立不住身形。

    在東方三大正派宗主的合力承接下,最沒有事兒的,反倒是那身居險境,抓住了突然出現的威力空隙的瑤璣。

    雖然她在最後的一剎那,察覺了角魔魈這一刀威力突然出現的些微空隙,但若非三位宗主替她擋去了角魔魈這一刀之威,憑其一擊盡折三大宗主合力銳氣的刀勢,瑤璣要想就這麼毫髮無傷地脫困,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可能的了。

    然而就在她脫離了角魔魈的刀勢之危,在煙塵又衝天而起的迷濛中反身定形時,還來不及對三位同受重挫的宗主斗表示謝意,就透過了層層的飛灰,發現到角魔魈的異狀……

    這個時候的角魔魈,青光閃閃的凶厲雙眼中,射出了之前宛如飛龍和蛟魔那般異象相似的長長光柱,頭頂三角磷磷瑩亮,口顎外拉,尖裂的長嘴在一片血紅中露出了長利的尖牙,形象更加不成人形。

    但是在這種駭人至極的恐怖長相中,瑤璣竟然發現原本雖然也是變形嚴重,但至少依稀還有一點孽龍化形那醜惡面容的五宮感覺,竟然產生了一種像是被甚麼極其強大的力量,給硬生生地擠到了旁邊的怪異錯覺。

    除了角魔魈臉部變得越來越像妖魔鬼怪之外,原來還有一點孽龍化形五宮的大概輪廓,都像被甚麼巨力給擠成了一團,然後從角魔魈的頭部漸漸栘了開去,過了頸項,直被擠到了角魔魈的左肩處……

    緊接著角魔魈已經夠巨大的身形,居然叭叭連響,又再長一倍,幾乎將近有七、八丈高,變成了一個一般人只及其膝,名符其實的巨人!

    那個在角魔魈左肩頭,擠成了一團,變形得幾乎難以認得的孽龍化形五宮,也在這時突然就像是原本在水下的模糊影像,因為浮出水面而倏然顯得清晰了起來。

    凸出的魚目因為擠壓而變得更加地凸出,原本看起來還有些雅氣的鬍鬚,也因為擠壓而顯得極為突兀……

    當他的臉容五宮,清楚地從角魔魈體內浮現出來時,雖然這個時候的空中佈滿了密密的飛煙灰塵,但是眼力能透濃霧的瑤璣下但看得一絲不露,更還在轟轟隆隆的氣爆聲中聽到了孽龍化形的喃喃呻吟:

    「我好難過……我好難過……我的身體呢?我為甚麼會被擠得連伸手伸腳都不能?我的手呢?我的腳呢?……」

    角魔魈越來越不成人樣的變形,已經是夠讓人駭異的了,不料那浮現在角魔魈左肩頭,看起來就像是個恐怖裝飾頭顱的變形五宮,居然還能發出陣陣的痛苦呻吟,說出尖尖細細的話語,其景象之詭異,實在比最嚇人的惡夢,還要再駭人三分。

    「是甚麼擠得我這般難受?我忍氣吞聲,含苦茹辱,幾近千年……這就要揚眉吐氣……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阿羅喉呢?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我怎麼甚麼都看不到?」

    孽龍化形那擠得變形的臉孔,怪異而又痛苦地扭曲著,凸出的雙眼看得出血漓一片,顯然眼球已是血管爆裂,但偏偏卻又被角魔魈週身那一層青中帶著紫紅的強大氣層給緊緊地壓住,無法向外噴放,以致於兩眼中血液滾動,眼眸全是一片鮮紅。

    瑤璣心中大震,知道拔出「蝕魂焚心神魔刀」的孽龍化形,也就是無形冥王,在吸取了大量的飛龍聯主真元之後,啟動了角魔魈的神魂出現,終於完全被角魔魈威力所魔化。

    魔界的先鋒將,傳說中「三間破裂」的第一惡兆,角魔魈,終於現世了!

    當心魔尊、妖劍魔主和拜月巫主,調轉勁頭,想要對付無形冥主之際,卻被其師弟極元真人處處掣肘,儘是放不開手直接對付正在異變的無形冥主……

    及至無形冥主那怪異的一刀出手,正派三大宗主聯手合擋,同受重挫下,本來以為已經是角魔魈的無形冥主異變再生,聽見師兄痛苦呻吟的極元真人終於在駭然下稍停了手……

    妖劍魔主和拜月巫主,其時正身形閃移在極元真人兩側,同時反身側位,一左一右地將其所有出手方位完全封住,終於將其流光四射的「極元光氣」和變幻無方的各宗絕式,都給閉得絲毫不漏!

    妖劍魔主和拜月巫主,邪宗兩大極頂高手,這一決定同時捨無形冥主而對付極元真人,便算他的「極光無形」身法再滑溜,也已經無法再分身他顧了。

    角魔魈反手劈向瑤璣仙子那怪異的一刀,所呈現出來的奇特景象,是如此讓在場的所有高手震撼,無論氣勢之強,勁力之密,展現之怪,影尾之長,都讓已是極頂高手的眾人產生一種難以抵擋的感覺。

    這時候的心魔尊,雖然在眼神連繫下,決定好由妖劍魔王和拜月巫主先攔住掣肘的極元真人,由心魔尊專一先對付不停變形的無形冥主,因此在空隙下已是飛臨至無形冥主的頭頂,但是眼見這一刀的威勢實在是其前所未見,當下真元急挫,手裡原本已經聚氣將出的「鎖念磬錘」突然產生了一些遲疑。

    不料無形冥主身上的異變又突然出現,肩頭浮現了頭顱臉容的怪異駭人景象令人瞠目,而原本的角魔魈身形突然「唰」地又伸長了一倍多,使得心魔尊原本在其頭頂的位置,差點被撞個正著……

    心魔尊陡然吃了一驚,手下再不遲疑,幾乎是本能地手腕飛旋,「嗡」地一聲輕響,鎖念磬錘「噹」地在空中打出了一道波束,嗤啦啦地對準現在已經變得巨大無比的角魔魈腦後飛速射去。

    就在心魔尊這一磬錘波力,快要擊中角魔魈巨大的後腦之際,完全沒有看到任何光氣流動的影像,在波力和角魔魈腦後之間,突然就像是在空中凝結出現那般,多出了一個青光紫氣紅流,同時繚繞的寬大刀身,將心魔尊急切打出的音波煞氣給完全地擋了下來。

    角魔魈的神魂在壓過了無形冥主的元識之後,頃刻間再長了一倍,同樣地也使得它左臂的刀形擴展了一倍,就光刀身就已經超過了兩個人長,寬度也等比例地擴大,在完全看不見任何揮動流光的速度下,突然就反手豎刀,將心魔尊的這一擊給完全地擋了下來。

    帶著嗤啦氣流的波力,擊中了平展的刀面,噗噗噗地連起了一連串的悶響,青光紫氣紅流滾滾騰騰,但是角魔魈反撩的寬大刀身卻是紋絲不動。

    心魔尊駭然震驚,連忙挫氣反運,方位逆轉,正要飛身而退,角魔魈那巨大的身形嘩啦一響,讓人眼睛一花,然後比人的腦袋還要再大一些的青色巨拳已轟然擊中了正要飛退的心魔尊!

    角魔魈這飛旋而出的一擊,拳力之重,簡直比山嶽更甚,稱霸一方的心魔尊,急切之下抵擋不及,被這有些往下壓的拳力正正地打得往地面衝去,週身真氣完全逆流,「噗」地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散起了漫天血花。

    當空中的血注暴現之際,心魔尊的身形已經蓬地撞到了地面,飛濺起了十七、八股騰滾滾的塵煙……

    諸人本來心中預想要看的,大概是心魔尊被這一擊打得躺在地上的景象,誰知這一運氣透塵望去,才大驚地發現,並沒有看見心魔尊的身形,而是看到地面上多了一個偌大的深洞。

    身為極頂高手的心魔尊,居然被角魔魈這一拳給打得連人帶身,在地面上撞出了一個深洞!

    就當眾人正在目瞪口呆之際,地面上的那個深洞猛然又再次蓬地炸開,心魔尊左手撫胸,右手支地,狼狽無比地從洞中爬了出來,哇啦一聲,又再吐了一大口鮮血,嘶啞地叫道:「妖魔界角魔魈已非我等單人能敵……變異空間出現後,真人界再無人類……」

    已經轉過身來的角魔魈,低頭望了望爬在地上的心魔尊,猙獰的目光中凶厲暴露,顯然對於這一拳居然沒有將這個心魔尊給擊斃極為不滿,狂吼一聲,魔刀側展,就對著爬在地上吐血不止的心魔尊閃掠而到。

    眾高手們見到這巨大的角魔魈,一拳之擊,就讓真人界邪宗裡,修練功力至強的極頂高手心魔尊重創於地,狼狽不堪,心中之駭異實已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

    心魔尊已是天下修真界有數的幾位修真,其修練元氣之堅凝,實在已經到了人力難滅的地步,就算不飛昇天間,也必然會是地仙級的人物,長存人間。

    沒想到這樣的一位極頂高手,竟然在角魔魈的一擊之下,立受重創,顯然修元已經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真是讓人無法想像角魔魈的力量。

    如其所言,若是妖魔界個個都具有這樣的力量,三間九界如若真的破裂,真人界必然會在衝擊下化成一片焦上!

    眾人在心魔尊一言提醒之下,忽然才想到之前由飛龍和蛟魔「透空大神念術」

    互擊而出現的那個怪異空間……

    在這一閃神之下,角魔魈這麼巨大的身形忽然嘩啦一下子,在眾人眼前失去了蹤影……

    但見一大片長長的青影流洩,竟然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以這種極速,角膜魈並沒有繼續撲殺心魔尊,而是對準了飛龍和蛟魔翻滾作一堆,長墜而下的身形而去……

    「山谷的地洞有異……」正掠身打算馳援心魔尊的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突然發現角魔魈居然晃了個虛式,讓正邪兩派的人都以為它會衝向心魔尊,因而圈圍的勢子出現了空檔,被其穿閃而過,直撲向正在向下墜入碗形山谷怪異黑洞的飛龍和蛟魔,兩人不由得有點氣急敗壞地同聲大叫道:「別讓啟元使者墜進洞裡!」

    目前情勢之混亂,不只是強威捲起的沖天飛塵,瀰漫天際,久久不散。

    兩位啟元使者以「透空大神念術」互擊,因而出現了空間的異變現象。偏偏之前那個特殊的碗形山谷,顯然也發生了空間的怪異波動,到底這兩個哪一個才是會引起三間九界異變的源頭,已經讓在場所有真人界的高手們搞不清楚了。

    這其間再加上妖魔界的先鋒角魔魈真正壓過了無形冥主的神識,化形出現,更讓現場的情勢變得複雜無比,誰都被這種情形弄得有些糊塗了。

    正派的諸宗高手,也沒想到角魔魈會在佔盡氣勢之時,突然舍下了心魔尊,而將身形幾乎化成一片青影,閃然射向顯然已受致命重創的飛龍和蛟魔……

    雖然正邪兩派的人都搞不清楚角魔魈為甚麼要去找飛龍和蛟魔,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如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所說的,別讓啟元使者掉進那個怪得無以復加的山谷底洞去比較安全……

    因此,正邪諸宗高手,雖然比角魔魈慢了一步,依舊其速飛快地同時撲向了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

    飛龍被無形冥主從背後突擊,魔刀穿胸而出,心窩痛楚的幾乎讓他說不出話來,全身真元在刀上密密的怪異吸力扣引下,瞬間幾十萬股地滾滾而洩,在前方和蛟頭魔人對沖的神念根本還來不及抽回,頃刻間元氣幾已喪盡,在神志崩散下,差點就失去了意識。

    當瑤璣以袖中「折勁掌」藏力,震其身軀,使得他通透而且有點萎縮的身體脫開刀面,直飛而出,脫體時刀尖割肉的疼痛讓飛龍已陷入昏沉的神識陡地稍微清醒了一下,睜眼一看,正好見到了蛟頭魔人吐血而來的景象。

    蛟頭魔人背後受正派高手合力一擊,無巧不巧地和也同時飛前的飛龍幾乎可以說是撞個正著,兩個人在空中立刻滾成了一團,同時往旁邊的那個碗形的谷底墜落而去。

    蛟魔和飛龍都是神念在傾力互擊的當兒,被從身後的巨力所偷襲,在這種幾乎是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前方,身後等於是完全空虛的時候,雖然蛟魔不像飛龍那般被誤以為是同伴的人欺到了近處,一刀穿心,但是集合了正派力量的合擊,也足以讓蛟魔的心脈立刻寸寸而斷。

    飛龍睜開無力的雙眼,望著蛟魔瑩瑩亮起的身軀,雖然他現在的感知力量已經大大地削弱了,但是依照他和蛟魔相峙這幾次的瞭解,他知道蛟魔正在運用最後的一點力量,嘗試著修補體內致命的重創……

    飛龍知道,雖然蛟魔受的傷一般人絕對只有等死的份,但是蛟魔體內延續自千年龍蛟,肉體再生的能力不但遠遠超越了人類,也同樣超越了自己,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必定可以再度復原!

    而他飛龍卻明白自己那種後天學會的特殊再生能力遠遜於蛟魔的天生之勢,加上此時他的元氣幾被攝盡,心脈皆斷,恐怕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時候的他,突然明白自己就快要「死」了……

    在死亡幾乎已經直接降臨到身上的瞬間,飛龍竟然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穎悟……

    他費盡力氣地來,千尋萬找地想見見紫柔她們,終究還是沒能見到她們……

    紫柔四人為了招引他來,付出了性命當作代價,而他飛龍還想盡辦法想試著重新依四人形體,啟動生命的玄關契機;卻不料如今他遭逢暗算眼看即將身亡,依舊無法如願地見到紫柔她們……連遺體都見不到……

    這時候的飛龍,終於感受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一種對飛龍而言從來沒有發現是那樣深刻沉遠的感覺……

    那是一種哀傷!

    無窮無盡的哀傷!

    一種平靜至極的哀傷……因為平靜而顯得如此無邊無際……

    飛龍的身形雖然和蛟魔的身軀一起滾騰墜落,但他卻覺得心中是如此的平靜……

    好像倦游的飛鳥,終於要回到窩裡那般,帶著無盡的哀意,歸於平靜!

    他在心中輕輕地歎了口氣,感受到那將會持續到永恆的哀意:「我探求生命根源,只想將紫柔她們復生之後,見上一面……不料連這點都做不到……」

    突然,飛龍手臂一緊,蛟魔扣住了飛龍的一隻手臂,神念中傳來他急促而清晰的意念:「你說甚麼?生命之機,難道你已經明白了?」

    飛龍已經無力送出自己的神念,只得點了點頭。

    蛟魔體內瑩瑩而亮的暗芒突然停止,原本斷裂軟垂的另一隻綠殼手掌,猛然叭地拍在飛龍血肉翻出的胸口之上,嗤嗤嗤地瞬間急速亮了起來!

    飛龍昏沉萎糜的神智突地一清,倏地明白了蛟魔在做甚麼……

    在他按住飛龍胸口的那一瞬間,蛟魔已經將僅存下來,正在修補自己體內致命傷勢的元氣,眨眼間完全送進了飛龍的胸口,在難以形容的剎那,將飛龍破損的心臟經脈暫時連了起來……

    「你……你幹甚麼?元氣內化,還能讓你的心脈完全重續……這一外放到我體內,也只能暫時連住我這胸口的破洞……頂多只讓我再多撐一下……你為甚麼要這樣做?」飛龍也不曉得是因為心中對蛟魔突兀的作為太過驚訝,亦或是蛟魔以其僅餘元氣,將自己心脈暫時接續了起來而突然有了精神,意念的傳達倏地清晰了許多……

    「你別搞錯了,我這麼做可不是為你……」元氣盡出,蛟魔這時的神念反而微弱了下去:「紫柔她們為了叫我……叫我們來,傾盡生命,我雖然不能生見其人,至少還能藉你之手,還其生命……也不枉我來這一遭……你我既出同源,可別漏了我們的氣,讓我失望……」

    蛟魔的神念越來越淡,飛龍最後幾乎已經掌握不住,正打算聚集神念,抓住他的話尾,突然—股巨力一推,飛龍的身軀更加快速地直直墜進了那個碗形山谷的怪異黑洞,而蛟魔身軀卻突然然反轉,像彈簧般沖飛而起……

    蛟魔反衝起來的身形,正正地竄向因為過於快速,宛如一片青影的角魔魈,蛟頭大張,長嘯—聲,初接的手臂豎掌如刀,閃然直貫而出!

    現在比起蛟魔的身形還要大上許多的角魔魈唰然現形,右爪收拳,一擊而出,左臂青芒流轉的長刀回然一抽,嘶啦啦地噴出了一條又長又厚的刀芒,尖端不停地嗤嗤長竄,竟是直射向即將墜入洞中的飛龍身軀。

    蛟頭魔人綠色的身形猛側,整個巨體閃然一斜,貫出的手刀急拉到一邊,一腳就踹在角魔魈嗤嗤邊響邊快速竄長的青芒之上!

    角魔魈刀勢不變,蛟魔的這一踹顯然力已不及角魔魈,在刀流微抖中,立刻就恢復了正常,反倒蛟魔強健的膝頭叭地碎骨而出,齊膝而斷。

    可是角魔魈原本直射向飛龍的刀勢,被蛟魔這一踹,雖然只是輕輕一抖,長射的流芒末端卻是偏了一偏,原本可以將飛龍墜落的身軀給貫穿催化的青芒就這麼險險地自他身旁擦了過去!

    飛龍的身形立刻就墜進了那個巨大的黑洞之中。

    本來應該是沒有東西的空間,竟然像是佈滿了濃濃的黑墨那般,飛龍的身形一墜落進去,就像是掉進了黑海那般,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角魔魈怒喝一聲,右手拳力突加,轟然一聲,蛟頭魔人貫出的右手再斷,連肘往後飛了出去,而蛟魔也長吼一聲,不但口中暴吐出大量的鮮血,胸口也叭叭叭地噴出了七八道血箭,震斷的肋骨從綠森的皮膚下穿出,一個巨大的身形同時和斷臂後飛而出。

    角魔魈眼見飛龍居然就這麼墜進了山谷地洞,立刻縮肩收臂,「唰」地一聲,就打算緊跟著竄進地洞之中。

    不料它那比蛟魔更加巨大的身形還沒接近洞口,一條條宛如絲線的紫紅精芒長卷而來,竟恰恰地纏住了它粗厚的後腰,帶力緊繃,勁勢之強,居然連角魔魈如此龐大的身軀,都給拉得往上彈了起來……

    角魔魈暴怒地狂吼一聲,發現被震飛得直吐血的蛟魔居然還能自全身暴射出一條條細如指頭,但卻是其長無比的紫紅細線,交絞成一束束宛如彈帶的長絲,捲住了角魔魈下竄的身形,於是左臂魔刀反手一揮,後腰的紫紅細絲根根立斷,身軀輕挫下,來不及回頭,再次下竄而去:

    沒想到這次角魔魈連下竄之勢猶尚未出,斷去的長絲突然已再次捲到,將其肩腰密密纏住,而且蛟魔上飛的身形被之前——魔魈下墜的勢子一拉,竟然宛如飛撲而至般凶悍地衝向了角魔魈……

    蛟魔右肘斷飛,一腿已折,飛臨之際,身上的長絲逆纏扣頸,僅餘的左手側甩反切,雖然已無裂地刺眼的氣芒,但是那種殘厲凶狠的氣勢卻反而更顯猛烈無倫。

    角魔魈追入空間中的勢子被蛟魔連續阻攔兩次,大怒返身,刀面橫立,旋劈而出,似乎恨不得一口氣就把蛟魔當胸劈成兩半的樣子。

    蛟魔切出的左掌攻擊,被角魔魈旋刀擋住,看來使盡力氣的掌刀突然輕巧地化為平拍,「啪」地斜推在角魔魈刀芒之上,利氣外崩,雖然蛟魔使的這一個變式凶險至極,卻也巧妙至極,恰恰拍在角魔魈重重相疊的勁力之間,直衝向角魔魈的身形突然被巨力所崩,「唰啦」地一聲又往後飛退。而這一退也帶得原來虛扣向角魔魈的千百條紫紅細線,緊繃得宛如利刃,直對著角魔魈的脖頸割去。

    蛟魔這一個變式,運用得其巧無比,身形才火雜雜地猛衝而來,雖然臂斷腿折,其凶暴之氣更加令人心驚,沒想到切摜竟是空勢,居然又藉著角魔魈雄厚無比的震力暴退,同時還藉力將紫紅細線繃得宛如利刃一般,反割向角魔魈的頸項。

    以角魔魈此時一拳就足以讓極頂高手的心魔尊灰頭土臉、身受內傷的功力而言,就算擁有蛟魔那種藉力運勁的技巧,假如沒有他那種凶厲至極的膽氣,恐怕也絕對不敢對著角魔魈這樣的莫測對手使出來。

    不過儘管蛟魔對角魔魈這種程度的運勁等級像是熟悉無比,他那僅存的左掌精準地平拍在角魔魈刀面勁力間隔之上,但致命的內創使得他斷成了好幾截的經脈無法運氣於掌,這一拍雖然藉力飛退,比飛沖而來的速度還要更快,但刀面上的利氣也立刻叭叭輕響,將蛟魔左掌尖如倒鉤的綠色指甲,給完全倒掀飛裂而出,同時五指也卡啦反折而起,緊跟在指甲之後,化成五點綠影橫飛。

    角魔魈根本不管蛟魔運用了甚麼巧力,橫旋的刀芒簡單而又迅速地呼啦一繞,如利刀般切頸的細線再次繃斷,緊接著嘩地豎刀劈出,刀身宛如傾瀉而下的青亮水銀,不斷嗤嗤拉長,對準暴退的蛟魔直衝而到。

    蛟魔的退勢畢竟藉勁而來,速度遠不及角魔魈聚力而出的刀芒,還來不及真正飛退多遠,角魔魈長芒烈光,利氣聚合的一刀已是嗤啦啦地劈到!

    正在危急之時,下方猛然唰地一蓬雪芒暴出,層層密密的瑩瑩光氣上漲而起,恰恰接住了角魔魈不停竄長的這一刀。

    角魔魈集束的刀氣,轟然中破開了這橫攔的雪芒,炸起的銀光亮點宛如星火噴放,嗤啦啦地在空中拉出了千百條帶著光煙的尾芒,照得週遭盡皆猛然一亮。

    在這乍現的亮光映照下,可以看得見放出雪罩的那條纖纖人影,被角魔魈這一擊之力,沖得倒飛而起,直往地洞中墜落,同時身軀不停輕顫,口中鮮血猛然直噴,生死不明。

    雪神女的這一擋,並不能將角魔魈這一刀給完全化解,只使得竄長的刀氣稍微地偏了一偏而已;雪神罩所運起的冰氣就撐不住芒中利氣,被刀勁整個絞碎,而且震力所傳,頓時令她體內五臟俱裂,身形墜下時,已是當場斷氣。

    就在角魔魈刀力貫穿了雪神女橫來的冰氣之時,蛟魔不但沒有趁這偏勁的一瞬飛退,反而扭身竄位,直切角魔魈身側,斷去五指的禿掌,唰啦直貫角魔魈胸腹。

    角魔魈如瀑般的刀氣立即暴縮,刀身橫切,動作之快,還只見到它的刀氣猛放,下一瞬已是猛然斬下,完全看不出中間縮刀再出刀的任何過程,

    此時角魔魈的周圍又呼啦呼啦地竄來了十幾條影子,眼中放射著和雪神女一般無二的紫紅光芒,幾乎是完全不顧生死地連刀帶劍,和身往角魔魈撲去。

    只不過這十幾條人影,功力顯然和角魔魈相差太遠,撲勢雖猛,還沒接近角魔魈一丈之內,就被其厚密宛如實物的氣層所阻,身形在空中頓了一頓。

    角魔魈抓住這個空隙,背部往外一脹,氣層突脹,鎖住了這十幾人的身軀,潛力立即透身而過,但聽叭叭連響,那十幾個人就在輕輕一頓中,身形破碎,在空中炸成一團團的血肉爛糜,往後方飛拋而出,劃起了十幾條長長的紅帶。

    活生生的十幾個人,在角魔魈無與倫比的凶厲氣層衝擊下,當場就變成了十幾條瞬現於空中的血帶。

    蛟頭魔人宛如未見角魔魈下斬的刀氣,趁著角魔魈拱背送氣的那一剎那,尖嘯一聲,失去五指,依然悍厲摜出的左掌,倏然一抖,齊肘而斷,就像是飛出的箭矢那般,「蓬」地一聲,正撞在角魔魈寬厚的胸腹之間。

    同時因為蛟魔在這一剎那自斷左肘,立即使得對準他左臂斬下的一刀唰然落空。

    角魔魈顯然也沒想到蛟魔竟然會使出這種絕式,一刀過處,蛟魔的左斷掌已是恰恰抓住其運氣的間隔,穿過了它氣層的防護空隙,重重地撞在腹上,角魔魈雖然真元強大到無人能比的地步,卻也被這一擊給撞得在空中倒挫了四、五丈,元氣浮動。

    可惜蛟魔這傾力的一擊,元勁已弱,加上角魔魈真元強固的程度,遠超過現在的蛟魔,因此即便正正地受了蛟魔一擊,除了浮動瞬間之外,卻也絲毫無礙。

    然而角魔魈卻被蛟魔的這一個斷掌給打得冒出了真火,犬牙交錯的尖嘴張口怒吼一聲,挫退的身形立即對著蛟魔前衝竄去……

    正邪兩派的高手們,飛臨的時間和角魔魈只差一線,但是當他們身形竄近時,角魔魈和蛟魔已經劈哩叭啦地纏戰成了一團,但見青綠兩條影子唰啦唰啦連閃,眼力差點的根本就已經瞧不清楚他們的動作。

    尤其後來那些蛟魔控制的眾人現身相攔,頃刻間就被角魔魈震力所催,爆成了片片血肉,其狀之慘,其氣之烈,其速之急,根本來不及插手。

    雪山神宮的雪山老祖一眼就瞥見了墜下的雪神女銀白的身形骨節已經盡碎,顯然生機全斷,他那冰冷的臉上透出震驚與怒氣,側身就要對準兩魔長竄而去。

    裂天劍皇反手一拉,將雪山老祖的身形攔住:「雪山道友不可衝動,兩魔相鬥正急,道友心中怒憤,這時候上去極是危險……」

    雪山老祖臉色透青:「角魔魈滅我弟子,怎還管得許多……」

    裂天劍皇還沒回答,另一邊的玉羽聖巫已是接口說道:「角魔魈固然可惡,蛟魔控制尊屬為其掩護犧牲,也是邪不可恕,難道雪山道友忘了之前圍擊蛟魔時,後來突然出現的大肚如來、飛霞真人、四維先生和四位神君了嗎?如果不是他們出現牽住了七羅漢,蛟魔豈能如此輕易脫出包圍?」

    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宗主慨然一歎道:「就算他們沒有出現,恐怕只憑七羅漢也圈不住蛟魔的……此魔被我等合擊,體內經脈已是盡裂,連心脈都斷成了七截,居然還有這種力量力抗角魔魈,其韌性之強,實在超越了人類……」

    「百足之魔,死而不僵,蛟魔目前已不足畏……」裂天劍皇沉沉地接口道:

    「只是眼前的情勢顯然越來越複雜,連本皇都有些混淆了……」

    浩然貫和宗主顧不得嘴角溢出的,之前「浩然閘」和角魔魈那怪異的刀力相接時,心腑震傷而形成的血跡,急促地發話問道:「怎麼樣?我們要不要出手?」

    裂天劍皇也皺著眉頭說道:「蛟頭魔人和角魔魈,應該都是魔界妖物,怎地會如此互擊?」

    天池劍尊則是心知末世預言即將成形,沉重地問道:「就算我們要出手,但到底該幫哪一邊?」

    真人界正派的諸位高手們,面對現在錯綜複雜而又隱晦難明的情況,顯然也有些抓不到真正的頭緒了。

    邪宗的那些高手們,不管他們心中怎麼想的,現在場中一邊是綠鱗駭人的蛟頭魔人,一邊是青角猙獰的角魔魈,這兩個都是他們心目中的敵人,但他們最穩當的想法,還是趁著兩魔相鬥的同時,找些甚麼好處來撿,因此他們雖然也浮身圍在附近,但卻很明顯地抱著暫時觀望的態度。

    兩魔互鬥的情形雖然快得眼睛都瞧不清楚,但諸人都是眼力非比尋常的修真,拜月巫主在細察一陣之後,便即搖頭歎道:「蛟頭魔人又是重傷,又是體殘,竟然還能如此運式,魔力果真超越了我等……」

    「就算是這樣,角魔魈初現人世,威力難擋,蛟魔恐怕也撐下久了……」妖劍魔主很快地接口道。

    妖劍魔主的話音方完,正派那邊也在和角魔魈初接之際,氣血浮動好不容易才算平穩下來,飛趕而來的瑤璣仙子,連考慮都沒考慮地就身形不停,直對著角魔魈和蛟魔竄去,口中嬌聲暍道:「角魔魈是魔界先鋒,諸位還等甚麼?便算漁翁想得利,也要兩魔平衡才行……」

    瑤璣的話一說完,纖細的身形猛然上拔,雙袖波動連連,千萬個像是翻花蝴蝶的掌影已是噗啦啦地化成兩串翩然烈芒,對著角魔魈直洩而出!

    瑤璣緊急中拋下的話,立時在正邪兩方高手中造成了幾乎一致的行動。

    對正派而言,瑤璣此言無異指明了角魔魈正是魔界號稱先鋒的大將,它會如此傾力對付的,當然就是會對妖魔界跨空而來造成障礙的人,因此不管正派高手們對蛟魔有沒有好感,此時無異變成了他們要協助的對象。

    對邪派而言,瑤璣後面的那句話,正提醒廠他們若想在兩魔相爭中得到甚麼好處,就絕對不能讓其中的一邊過弱,蛟魔如今身受重傷,連氣芒都已經運不出來,顯然經脈已經斷裂,氣機無法透出,加上兩肘已斷,只剩光禿的雙臂,一腿已折,根本就是憑著凶厲無比的氣勢相對角魔魈那種層次力勁的熟悉,捨命相拼,儘管撐得住一時,但也絕對擋不了多久,說不定下一瞬間就會失手身亡。

    所以瑤璣後面的那句話,正好提醒了他們,於是也展動身形,對著角魔魈而去。

    就在正派邪宗,角魔蛟魔,互相閃動身形,打算再起混戰之際,每個人都將所有的精神絲毫不敢懈怠地放在敵人身上,因此反而沒有人注意到山谷下方的那個怪洞,已經悄悄出現了一種奇特的異象變化。

    那個本來就因為塌陷,而已經變得極大的深洞,在飛龍與蛟魔神念交擊而生的凹陷空間,嗤溜溜滑進了洞中之後,就開始出現了一種很隱晦的轉變。

    原來那個黑沉沉的空間,因為甚麼都看不到,以致於如果有人往地洞裡望去,會在心中很自然地升起一股完全陌生的詭異之感。

    除了未知之外,還是未知,因為實在是弄不清楚這麼個深洞裡到底是甚麼東西。

    但是就在飛龍和蛟魔神念交擊而出的凹陷空間,竄入這個怪洞中之後,這個廣達千百丈的黑黝黝空洞,突然產生了一種沒有人注意到的質變。

    雖然黑沉依舊黑沉,看不見東西還是甚麼都看不見,但是如果有人在這時往地底沉洞望去,就會發現這個洞給人的感覺,已經漸漸在改變了。

    原本詭異至極的感受,突然變成了一種恐怖的驚駭。

    因為谷下那原本空洞的空間,突然變得越來越沉,越來越厚,幾乎讓人覺得空間已經不再是空間,而是變成了一種完全黝黑,但是卻沒有絲毫閃光的怪異存在……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原本空洞的深洞某處,出現了一個同樣也是黑沉如洞的物體,而且迅速地擴大,很快地就變得足以讓人往洞中望去時,心裡的感受立即改變。

    在這個外在的影像雖然瞧不出任何變化,但是心中已經感覺完全不同的黑沉沉的空間裡,傳來了足以讓任何人一見之下都忍不住駭然震驚的恐怖……

    那是一種邪厲殘暴的氣息,一種沒有人性的冷酷……

    可以使人脊骨發涼,可以叫人牙齒打顫的氣氛……

    可惜的是,附近的眾人,不論是正在空中傾力準備對付角魔魈的極頂高手們,亦或是隱藏在旁邊地面,功力程度也只能觀戰的修真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角魔魈所吸引,並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山谷下那巨大的深洞隱然而又悄無聲息的變化……

    角魔魈對上方化成兩串掌影,呼啦啦夾勁而來的「瑯寰折勁掌」,雖然並不放在心上,但是瑤璣這個美艷絕倫的女郎,心智之敏銳深沉,卻是令角魔魈感受尚新。

    連角魔魈如此力量,她竟然還敢有這種智計膽氣以潛勁將刀上的飛龍暗震而出,這時候正在和殘體傷身,戾氣沖天的蛟魔緊身相對之際,瑤璣這一加上來,她的功力角魔魈並不放在心上,但是她那令人意外的心思卻不得不放在心上留意。

    角魔魈身形反旋,刀背逆出,勾向了蛟魔橫踹而來的一腳,卻在青芒劇現中,噗啦一聲輕響,刀芒幻化出一條令人難以想像的重疊弧線,不但勾往蛟魔的刀背嗤然乍亮,更在光弧的爆現中,兩萬五千層的氣勁盡聚弧光末端的一點,嗡然將所有外放的青光收合,直劈瑤璣而去。

    角魔魈這一式彎刀變式,顯然是對準了瑤璣而來,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除去這個傷腦筋的女郎。

    瑤璣傾身前撲的勢子,最主要的目標其實並不是角魔魈,而是引動已經有些猶豫的正派高手,和打算袖手等機會的邪宗。

    角魔魈彎彎的弧光,反明為暗的波點,對著她直摜而來,立即就引起了她的警覺,知道角魔魈這一刀之威,絕非自己獨力能抗,於是馬上兩手開分,掌影散飛,瑤璣仙子體內真元急往側拉,化成兩串的掌影,右邊的那一串在叭叭連響中化於淡氣繞煙,倏消於無形,左邊的掌影下隱現她娉婷的身形,所有的掌力層層折出,很明顯地就是傾力打算撐住重壓的樣子。

    角魔魈厲笑一聲,彎弧力點猛然往左邊一滑,看起來不像是有任何轉換的模樣,但就是這麼準准地直劈在瑤璣護身的掌影之上,這中間轉換的瞬間,竟然給人一種並不是角魔魈的刀弧力點側滑向瑤璣,而是整個瑤璣連人帶掌的附近空間,自動地滑向了角魔魈的刀勁力點那般,那種詭奇的感覺,實在令人神異至極。

    瑤璣的「瑯寰折勁掌」,雖然確實是真人界少見的玄法妙訣,但是角魔魈魔力之強,卻不是人間所見,因此儘管折勁奇奧,也擋不住角魔魈存心將瑤璣毀於刀下的這一擊;轟然炸光中,瑤璣的曲折掌勁被壓得幾乎貼在她纖細的身上,最後終於撐不過猛暴的元勁,叭然崩碎。

    不過當瑤璣身前的掌勁被角魔魈擊碎之際,卻自原來掌勁消失的右方,蓬然憑空噴出了一股鮮血,緊接著那空無一物的景象波波動搖,居然倒飛出了一個娉娉身形,而原先引去角魔魈所有元勁的影像已是瞬間消失無蹤。

    馳救不及的正派高手們,眼見瑤璣在這緊急的要命關頭,竟以「駐形永生宗」著名的「乾坤轉借」大法,躲過了角魔魈這聚力致命的一擊,心中下由得一鬆,怒叱一聲,齊齊撲到!

    角魔魈發現瑤璣擺出的那個準備承受重擊的影像,居然是個折影的虛象,顯然又上了大當,心中暴怒實已不可言喻,立即大喝一聲,反手就是整整三萬層刀氣迸散,這一次所有的刀力完全外放,毫不收斂,使得頃刻間異象陡生。

    角魔魈反手的這一刀,所炸起的光芒迥然與之前完全不同,太陽已不足以形容其刀芒之烈,流星已不足以描述其刀速之快,尺寸更無法說明其刀身之形,這一刀已經完全沒有甚麼刀形,刀勢一出,瑤璣就算之前因角魔魈錯估了她的位置而失去了先手,早竄一步的瑤璣還是在瞬間就被這一刀的威力所罩,要想脫出實在已無可能。

    瑤璣就算心中智計再多,擺了角魔魈好幾道之後,面對它這種超越人間的力量,也只得在心中輕歎一口氣,連抵擋也無從抵擋起,只得束手待斃!

    就在她絕望之際,眼前突然一道綠幽幽的巨大身影閃來,擋在她纖細的身形之前,但聽轟然一聲巨響,滿眼透亮。

    以瑤璣這種幾不遜於任何一位極頂高手的功力,也禁不住地眼前一眩,接著身形被巨力所透,一股柔和的潛勁推出,瑤璣雖然平衡立失,但是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空中晃晃幽幽地飛了好遠,方才被人給接了下來,居然絲毫無損。

    在那一眩之中,突然有個強烈的神念傳進了她的腦海之中,時間雖然只是瞬間,但那神念是那樣地清楚,一宇一句,就好像有個人在她耳邊緩慢而又有力地訴說著:

    「衝著你最後幫我的意思,這一付身軀為你而毀也絲毫無怨!恩必報,恨必索,兩清之後,來去如微波。唯有一點,紫柔她們復生之時,請你告訴她,不能生見其面,是我此來最大的遺憾……」

    瑤璣雖然不知道這個神念從何而來,但她卻是能夠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這個神念的質性是如此厲烈灑脫,如此恩怨分明,如此但求盡興,如此激烈狂野!

    雖然這個神念感受只是瞬間,但卻是如此直入她的心坎,幾乎讓她神魂動搖。

    只因她一個助念,便即為其毀身而不惜,瑤璣是這麼樣刻骨地感受到這人激狂強烈的個性,以及他那語氣中隱含未發的深沉悲哀!

    那種永無止盡的遺憾,瑤璣仙子只覺得心中如塞重物,眼眶微熱,莫名的觸動充斥在胸中。

    瑤璣神志之堅穩,堪稱真人界第一等級,這種微眩的感覺只是一閃即逝,然後她就看到了蛟頭魔人那醜怪的身軀,渾身骨節盡折,四肢全斷,外表的殼甲破裂,恐怖駭人的蛟頭裂成兩半,腥紅血熱的腦漿在空中灑出漫漫的紅雨,叭噠一聲地墜落地面,滾了兩滾之後,便即絲毫不動。

    轟傳真人界,手段殘暴至極,心性凶毒的蛟頭魔人,終於在角魔魈強大無倫的一擊之下,橫屍地上。

    但是瑤璣卻在這時自心中浮起了一層連她也沒有辦法理解的憤怒,也不知道是為了凶暴的蛟頭魔人,正是替她擋下致命一擊的救命恩人,亦或是為了那神念中悠遠永恆的遺憾,讓她心生激動,瑤璣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撲向蛟頭魔人而去,看看他還有沒有救!

    那個接住她身軀的人,正是神志受蛟頭魔人「透空大神念術」密集的波動所激,直到現在方才穩氣回神的烈陽神王。

    這時他將瑤璣輕攬在懷中,眼裡射出感謝而又感動的光芒,顯然他還記得最後正是這位他極為欣賞的瑤璣仙子,將他拉出了險境。

    「謝謝你那一把救了我……」烈陽神王還以為瑤璣想往蛟頭魔人處的衝勢是意識未回的掙動,連忙將她抓得更穩一些。

    「救你的不是我,是飛龍救了我們兩個……」瑤璣原本的衝勢未果,才發現雖然在角魔魈那一刀之下,蛟頭魔人替自己擋了一擊,但是她的週身氣機亂竄,加上乍受蛟頭魔人神念撼動,心血激動,竟爾渾身有些酸軟無力,那一衝之勢反倒讓她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幾乎整個倒在烈陽神王的懷中。

    烈陽神王連忙將瑤璣抱住,心中充滿了關心與焦慮:「你怎麼了?全身這麼激動!難道受了甚麼內傷?」

    瑤璣直覺地感到這麼樣地讓烈陽神王抱著,實在極不自在,連忙就想定神化氣,調順元機,卻沒想到越是想自己站起來,越沒辦法定下心氣,烈陽神王又緊緊頻問,甚至準備以手撫背,為她輸入氣機,只得連忙說道:「我的元氣浮動,但是並沒有甚麼大礙,只是蛟魔神念傳來,外受角魔魈刀力所壓,所以才會有些浮亂,調息一會兒就好了,無需輸入神王真元了……」

    烈陽神王身受蛟頭魔人「透空大神念術」威力所波及,聽了瑤璣的話後大吃一驚說道:「蛟頭魔人也想在你身上下手?這個妖物功訣怪異,讓人無法防範,瑤璣你可別太掉以輕心哩……」

    瑤璣試了幾次,終是無法自己站立,只好放下想要勉強起身的念頭,等氣機稍微平復再說,因此便歎了口氣,悄悄地說道:「他不是要對付我,而是……」

    烈陽神王以謹喜之心,輕輕將瑤璣抱在懷中,眼光順著蛟頭魔人橫屍之處望去:「魔物終有魔物克,這個蛟頭魔人,殘害了多少正派修真,今天終於也被角魔魈所擊殺,角魔魈雖然也是罪大惡極,但是至少它替我們正派除掉了蛟頭魔人這麼一個真人界的公敵!」

    烈陽神王的話,其實正是所有正派修真們的想法,只是這時的瑤璣聽在耳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頓感極為刺耳,忍不住在烈陽神王的懷中掙動了一下,又歎了口氣說道:「真不知道我們做了甚麼事……」

    烈陽神王凜然說道:「我們所做的事情無他,只是想阻止三間九界的和諧破滅,人世間遍地魔煙而已……」

    瑤璣抬頭望了望烈陽神王的臉龐,細密的心思當然知道有些事兒,還是別說得太多,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事端,便即轉了個語氣,說道:「有勞神王的援手,神王還是去幫個忙吧!我在這裡休息一下就好,角魔魈的力量之強,實非我們原先所能預知,妖魔界先鋒已現,久必生變……」

    瑤璣的話還沒完,那砰砰叭叭,打得芒光四射,風裂煙飛的空中,突然又發生了令人駭然的異變……

    現在纏住角魔魈的,已經由蛟頭魔人換成了正邪兩方的主力高手,每一個人都是真人界最頂級的強手,掌放烈芒,劍發耀光,其刺眼的程度,實在是比之前已經脈斷體殘的蛟頭魔人,在氣勢上要強出許多。

    只不過角魔魈的力量顯然超過了眾高手不只一兩截而已,便算是以橫厲氣勢著名的裂天劍皇,彈手放出的劈啦裂芒長度幾達十丈,依舊每每被角魔魈一劈而散,致使眾高手們俱都小心翼翼,只是圍著角魔魈纏戰不已,那種之前蛟頭魔人以命相搏的凶險情勢反倒不再出現。

    可是角魔魈也一反之前的狀態,在瞥然望了山谷之下一眼之後,反倒不急著跟進谷下深洞,而是堅守方位,來芒破芒,攻光碎光,也不極力搶攻,讓眾高手們都有點弄不清楚角魔魈的用意。

    就在這個時候,浮空閃移的眾人都發現地面空中,同時起了一陣連續不停的震動,其顫晃之巨,連一些躲在地面觀戰,功力較弱的修真,都給震得露出了形跡,甚至有些弟子輩的修真,還從石後摔了出來。

    這一陣的震動,並不只是地面,甚至連浮閃於空中的眾高手們,都清楚地感覺得到。

    這種震動有點類似之前傳來的那種空間波動,但是質性卻更加的陰沉,而且一波一波,連連而來,讓人不但在地面上站不穩腳,連肚胃都覺得極不舒服,好像有個甚麼東西在體內攪動那般,會讓人忍不住頻頻翻胃。

    在所有明的暗的,正邪修真的心驚與迷惑中,這種振動越來越大,最後已不知從何處隨著波動,發出了隆隆的巨音,響徹空中山間,遠處近方,盡成嗡隆巨響……

    震音越來越大,地面空中的震動也一波一波越來越急……

    所有站在地面上的修真已經發現此時的地面,簡直就像是個巨顫的鼓面,上下彈跳已到前所未見的程度……

    此時別說立不穩腳了,幾乎可以用「天搖地動」來形容……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6
第二十卷 第七十四章 妖魔滅現

    就在跳動不停的地面,震得所有藉由地形掩護的修真們,簡直在地面立不住腳,翻滾而出的翻滾而出,東倒西歪的東倒西歪,在滿天的塵煙和隆隆的巨響中亂成一團……

    尤其是那一波波連連而來的巨震,越來越緊密,更加令人惶惶驚懼,生就像是天地即將在這種狂震中,再次回返混沌原始的狀態那般,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地心驚膽顫,除了震起的飛灰之外,空間中濃濃地瀰漫著無法形容的不安與詭異。

    從這種地面的異變一開始,在烈陽神王懷中的瑤璣,清艷的臉色瞬間大變:「不妙,異變空間正在成形……末世預言恐怕真的要實現了……」

    烈陽神王一手圈攬著瑤璣,一手連連揮袖,拍去震動飛起,滾捲而來的塵煙,聽到懷中瑤璣的話,也不由得心下駭然:「你是說……這種混亂的變動,就是異變空間成形的前兆?」

    瑤璣微微一歎:「這不是前兆,而是異變空間正在成形的現象……」

    瑤璣的話還沒說完,迷濛的空中已是唰啦連響,竄來了一條一條的人影。

    尚未見著這些人到底是誰,諸法空如宗主沉沉的聲音已經比他的人還要先一步地傳了過來:「我佛慈悲……龍象異變,諸魔現形,瑤璣師兄恐怕說對了……虛空開裂,魔氣沖天,妖魔界顯然已經搭住了這次的空間波動,此天地混亂之象,恐怕正是空間異變的現象……」

    之前在和角魔魈混戰的正派諸位高手,眼見這種大地變色的異景已經開始成形,無暇再和角魔魈糾纏,立刻就退到了瑤璣之處,準備再謀對策。

    烈陽神王見到了這些正派的道友們都退了下來,不由得有些驚訝地問道:「角魔魈呢?這種現象是否真的就是異變空間的現象,說不定可以從它的反應中看出一些端倪……」

    跟在諸法空如宗主身後的天池劍尊,歎了口氣說道:「已經不用看了,角魔魈之前那麼急地想要進入地洞之中,也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突然就改變了態勢,待這片混亂震動開始出現,我們才發現它根本就是在等待著異變空間的成形……可恨眨眼之間,發生了這麼多的意外變化,牽去了我們的注意力……」

    紫氣一元宗主也微喟地說道:「天池道友無須太過懊喪自責,我們雖然都是真人界的一宗之主,但是對於這種跨界現象畢竟還是很陌生的……就算是我們注意到了一切,即便現在,大地空間這般震搖,我們又如何知道怎麼阻止異變空間的成形?」

    天池劍尊聽到了紫氣一元宗主的實話,也只好沉默地閉上了嘴,

    「瑤璣仙子……」玉羽聖巫俊逸的眼神忍不住地落在瑤璣身上:「仙子是不滅聖姑和瑯寰書聖兩位長老真人的唯一高徒,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麼眼見異變空間在我等的面前成形?」

    瑤璣聽見玉羽聖巫含蓄但是依舊隱隱有一些質問語氣的話,只能輕歎說道:「玉羽宗主,這一點恐怕不只是我,便算是我的兩位師父在此,大概也無能為力了……能夠破開空間障壁的,據我的瞭解,只有啟元使者的『透空大神念』……這種神術,連瑯寰師父都只知道個大概,實際內容根本也是毫無線索……如今飛龍自己,已是必死之身,而且還陷進這個空間之中,而蛟魔……蛟魔更是為了救我,頭裂肢斷地橫死當場……異變已現,除非還有第三個人懂得這種神術,否則能收束的,恐怕還是只有他們……」

    玉羽聖巫聽了瑤璣仙子的回答,也由得愣住了。

    玉羽聖巫的怔然還沒轉過來,空間中那已經由沉悶的震響,轉成密密如天鼓的爆音,突地轟然開炸!

    這一下巨爆,不只是一般那種世間某類炸藥的作用而已,那種空間的波動使得地面就像是波浪般嘩然開散,而且不只是地面,連空中都好像在這一聲巨震中,所有的存在,即便是空氣,也同時往外擴散而出。

    有幾位本來隱藏在地物之後,但是後來出現的劇烈地面跳動,讓他們運氣催元地竄起空中,功力還算是不錯的修真,在這一波連空氣都被擠壓得在空中出現一條一條虹光的震力所透,但聽波波幾聲輕響,立刻就嗤地碎入空氣之中,化成一團淡煙,連一絲的骨粉肉糜都沒剩下。

    當這一聲最後的巨震,帶著爆響掠過瑤璣等人的身前時,已經各自運起護身氣罩的諸位高手,雖然沒有一個因為撐拒不住而受到傷害,但是這一下的波力強勁,尤其震力之怪異與混亂,大出這些高手們的意料之外,護身氣罩的力鋒切不進這層震波混亂的空隙,當場就被推得呼啦啦地退出了四五丈遠。

    抱著瑤璣的烈陽神王,更是在刻意加護中,護圈擴大,震波著力也相對的比較多,因此這一退更是挫出了七、八丈遠。

    只這一震之威,就讓真人界最頂級的高手,連在空中都定不住身形,可見得這樣的力量是多麼地強大與怪異,

    眾人心中的驚訝還沒來得及平復,立刻又駭然發現了一種特異現象……

    那個碗形山谷下,廣達百丈以上的巨大地洞,居然就在這個時候,緩緩地「浮」了起來……

    眾人心中所泛起的詭奇之感,實在已經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

    「洞」本身根本就不是一個實際存在的東西,所以依理來說,「浮起來」這樣的形容,是絕對不會有機會用在一個根本沒有實質存在的現象之上的……

    但是現在抬頭望著那一片黑黑沉沉,散放著令人心驚肉跳感受,廣達數百丈大黑洞的每一位修真,都在心中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這種「這個大洞居然『浮』起來了!」的矛盾怪異感受。

    如此一個廣達數百丈的深洞,竟然會這樣地浮起空中,那種感受實在是讓在場所有的人只能以「目瞪口呆」來反應……

    因為除了「目瞪口呆」,對於這種遠超過其認知的現象,實在也無法有第二種反應。

    這個乍看之下,宛如一個超級大黑球的深洞,越浮越出,雖然並沒有看到任何可以感覺出是「表面」的反光,但是每個人都清楚地感覺得出,這個巨大的深洞正在不停地往上浮起著……

    沒有人知道這種情形是怎麼回事,也沒有人知道面對這種完全陌生的感受,該怎麼辦,所以眾人只有呆呆地看著……

    正派的諸位高手們,總算是比那些只知道瞪大了眼睛呆望著的一般修真要沉得住氣,但是連真佛宗的諸法空如宗主,世下禁倒抽了口冷氣,駭然地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異變空間麼?怎地如此巨大?」

    瑤璣那一雙秀麗的星目,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現在已經漸漸浮離地面的那個巨大深洞,有點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空中之空,無中現無,玄奇難方,不可言述,是為空中之道……空中之空,無中現無……這是末世預言裡,角魔魈之後,第二個出現的異象:空間通道……」

    「空間通道?」浩然貫和宗主也是又驚又疑地說道:「通至何處的空間通道?」

    雪山老祖雖然也是心中震撼,但是語氣倒還是維繫著一貫的冰冷:「依方才角魔魈的反應看來,當然是通往妖魔界的通道了……」

    即使是恃才傲物的裂天劍皇,面對這樣的奇景,也不由得目露驚訝地說道:

    「一個通道為何要如此巨大?除非妖魔界的邪物,長得有數十丈高……」

    裂天劍皇的語尾方收,餘音末息,那個現在已經浮在空中的巨大黑洞之中,竟爾出現了一種空間翻滾的奇特景象;看著這種難以言述的詭異現象,每個人都忽然覺得心上像是被甚麼沉沉的東西壓著那般,差點就要透不過氣來……

    緊接著「唰」地一聲,那個空中的大黑洞裡,突地探出了兩隻長毛巨爪,原本就已是空無一物的空中,居然就像是變成了甚麼實物那般,被這兩隻巨爪給從邊緣扣住,就好像這個黑洞其實是個窗戶,而那黑洞外,那應該是虛無的空間,反倒變成了具有實體的窗戶邊緣……

    此時大家眼睛所看到的情形,實在是完全沒有辦法和以往所建立起來的本能感覺連在一起,因此當眾人見到這種詭異而又反常到了極點的景象時,立刻就讓眾人都有點傻住了。

    這種矛盾的感覺還在心中如沸上升,又是唰地從黑洞之中伸出了兩隻巨爪,和前面的那兩隻一樣,緊拙在邊緣的空間,接著「轟」地一響,竟然從黑洞中,飛出了一團巨大但是卻又模糊至極的大片陰影……

    隨著這個不知道是甚麼東西的巨影躍進了這個空間,在場所有的人都在心中也忍不住蓬地一跳,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種難以抵擋的凶厲之氣沉沉壓來……

    每一個人的臉色都不禁因為心頭那種緊壓而發白,勉強定睛一看,又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從神秘而又詭異的巨大黑洞中,所飛竄出來的「東西」,只一入眼,就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人間的生靈!

    因為這只妖物,在剛從巨大黑洞中躍飛出來時,好像還沒有立刻就能夠在此間完全定形,整個巨大無比的身體,就好像是由濃煙所組成那般,每一個部位都可以看得到密密的煙氣在不停地翻騰滾動著,除了一個慨略的形體輪廓之外,其他甚麼都瞧不清楚。

    這個怪物雖然可以說還沒有完全現形,但是那種一出現就帶起的沖天厲氣,卻是壓得眾人連喘口大氣都不能夠,加上其從一出來之後,就不知道自何處,傳來了一種又像是尖笑,又像是嚎哭,刺耳至極,同時也難聽至極的嘯聲,都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雖然還沒瞧清楚這個怪物的長相,但是在心中卻早就已經肯定,不管這個妖怪從哪裡而來,都絕對不是善物!

    妖怪身上的滾滾氣煙,翻騰的速度看起來已經不像是煙騰氣冒,反而更像是一種暗影的幻現,其急快的程度瞬間已經超過了千變,終於在劈哩叭啦地一陣爆響之後,於空中顯露了在此間的實體!

    當眾人瞧清了它的長相時,有些膽氣較為不足的修真已是幾乎要昏倒過去了。

    這個魔物從上到下,高度幾近二三十丈,全身青黑,有一個勉強可以辨認得出來像是軀體的東西,外表像是由一種透著異光的硬殼所組成。而如果以人的標準來說,這個妖魔在「肩部」的地方,伸出了兩隻幾乎比其巨大的身高還要再長出近兩倍的硬殼長爪,而在爪末算是手掌的部位,卻是一支論起長度,將近有三四個人那般長的銳利刀刃!

    這個怪物「肩上」應該是頭部的地方,卻並沒有頭部,反而又是兩隻和肩部一樣的長爪利刃,四隻青黑的巨爪前後伸舒,宛如正在活血通脈那般……

    它渾身上下瞧不著哪裡有類似「頭部」的組織,只有在軀體的中央,有個深深的肉洞,洞緣密佈著又尖又細的利齒,而且麻麻地共有九層,在那種不停的蠕動張縮中,可以讓看了一眼的人,夜晚作夢都會嚇醒!

    怪物的下身是兩隻微微縮曲,殼甲青鱗,緊彈收束的硬甲彎腿,其中所蘊含著的強健勁道,就好像隨時在下一瞬會暴彈而來那般,充滿了狂野力量的感覺。

    除了兩肩長爪,脖頸上又是兩隻長爪,胸腹的部位有個利牙多達近千支的大嘴,和兩隻微彎彈縮的長腿外,細心些的修真,終於發現在這個妖魔怪物脖頸處的長爪根,伸出了兩隻細節鱗鱗,像是觸角的東西,而在這兩隻觸角的末端,赫然竟是一對圓圓的怪眼,此時正在前後左右,像兩隻長蟲般扭動著,顯然正在細細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個怪物形像之奇,可以說是在場每一個人,不論修真是短暫還是漫長,都從來沒有見過,加上它高達近三十丈,宛如山丘般的身形,「人類」在其面前,已經變成了就像鼠鼴般地渺小,根本就失去了任何抵抗的意願。

    「阿鐮摩……這是阿鐮摩……」不知道是瑤璣體內紊亂的氣機終於恢復了正常,還在受了這連番巨變的刺激影響,瑤璣終於還是從烈陽神王的懷中掙了起來,直直凝望著方才顯出存在質感的那個怪物,語氣沉重地說道。

    「阿鐮摩?」紫氣一元宗主越看這個怪物,越感到心驚,急急問道:「這樣的妖怪還有名字?」

    瑤璣苦笑了笑道:「諸位師兄,這個魔物不只是妖怪而已,它更是妖魔界主,阿羅喉魔王,座前五獸之一,直屬魔主指揮……」

    之前發言的裂天劍皇,也沒想到他懷疑空中的通道為甚麼這麼大的話才剛結束,居然就真的從洞中竄出了這麼一個二、三十丈高的巨大妖物,眼中震驚的神色透然可見:「既是阿羅喉的爪牙,乾脆我等合力將其再打回那個怪洞之中!」

    瑤璣仙子歎了口氣道:「一個角魔魈已經夠讓人頭痛了,如今再加上一個阿鐮摩,要想這麼樣就將它們趕回去,恐怕已經太晚了……而且就算我們傾聚真人界菁英的此處,真的能夠如願,空間通道一開,原本障壁最薄,可以說是飛昇天間唯一處所的四界柱那裡,也必定立即受到此處空間通道的影響,而變得和這兒一樣,出現了這麼一個大黑洞……便算這裡的妖魔界先鋒被我們趕了回去,四界柱那四個地方的妖物,又有誰能擋?」

    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北修真界光明黑暗城,音光城主,聽了瑤璣的話,甜甜的嬌靨忍不住露出了真正吃驚的表情:「瑤璣妹子,你是說,四界柱那裡,也和這兒一樣,出現了這麼一個大黑洞?」

    瑤璣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無法確定是不是必然和這裡一樣,但是空間通道既成,四界柱本來就是空間障壁最薄的地方,因此才會被當成飛昇天間時的唯一途徑,所以必然也會受到此處空間波動的影響,而此處既然已經躍進了阿鐮摩,那麼四界柱大慨也很難例外……」

    獲得了瑤璣肯定但卻不妙的回答,音光城主眼中的憂色已是遮掩下住:「這麼說的話,北界柱的守護宗派,貞靜玄女宗,豈不是下場堪慮?」

    瑤璣又點了點頭:「不止是玄女宗,除了東界柱已經滅派無人的四君子神居,西界柱的天目宗,南界柱的芳菲解語門,恐怕都得直接面對妖魔界跨空而來的魔物……因此請諸位師兄注意,不管眼前是不是能擋得回阿鐮摩,請按照瑤璣原先為防最壞結果,所作出的分配計劃,馳援四界柱……」

    瑤璣的話音方落,那個阿鐮摩,已經又出現了奇特的變化。

    正派的這幾位高手,雖然不像一般的修真,只能驚惶失措,無所適從地呆望著逐漸現形的阿鐮摩;在快速地交換著接下的對策後,面對這麼樣駭人而又巨大的妖怪,光只是看著,就已經覺得並非人力能擋,因此一些比較機靈的修真,都慢慢地在穩住心神之際,悄悄地尋找著再次掩蔽身形的地方……

    尤其是邪派的那幾位極頂高手們,更是在阿鐮摩只現輪廓,尚未清楚地顯出模樣時,就已經不知道閃躲到哪裡去了。

    阿鐮摩在完全立定形體,爪足伸舒地活動了一下,脖頸上的那兩個節鱗觸角上的青色眼珠,立刻就望見了空立在一旁的角魔魈,胸腹上那個滿佈尖齒的肉洞一張,發出了一聲難聽至極,如笑似哭的呱然長鳴,高達二、三十丈的巨大身軀,立即輕輕一抖,唰然化成了一大片青黑色的暗影,飛也似地閃然竄近角魔魈。

    之前孽龍化形所變的角魔魈,身形本來就已經是高近三人,後來真正的角魔魑受孽龍化形大量吸收了飛龍聯主的真元,嘩然出現,更是再長到了約有五人相疊般的高度,氣勢之驚人,早就可以算是巨形的妖物。

    不過已經如此巨大的角魔魈,和這時現形在空中的阿鐮摩相比,卻又明顯地相形見絀,大概只有到阿鐮摩微曲的膝部而已。

    角魔魈在阿鐮摩發出了那一聲難聽至極的長鳴之後,立即響應,張開血盆大口,哇然長嚎。

    一前一後,傳出了這兩聲完全非人的嘯聲,使得所有現場附近的人,都在心中浮起了一種置身於非人世界的戰慄感覺……

    阿鐮摩所化成的那一大片暗影,在角魔魈的身前閃然凝結,重新現出了阿鐮摩那恐怖駭人的怪異形象。

    只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原本有二、三十丈高的巨大魔形,竟在閃然一掠之中,變成了和角魔魈一般的高度,其身材大小幻變之速,實非圍觀的眾人所能想像。

    「老天,這個妖怪居然還能大小變化……」有些修真已經驚訝得忍不住脫口將心中的駭然說了出來。

    語意還沒完全說完,突然自角魔魈和阿鐮摩之間的空間中,傳來了一陣又尖又細,又急又快,宛如針刺般高亮的尖響,

    這一陣急速的尖音,是如此地快速而又細亢,就好像從兩邊的耳孔,猛然插進了兩根尖針那般,所有的人都幾乎是反射性地立刻搗住了耳朵,痛得抱頭蹲了下來。

    一半以上的修真,搗住耳朵的雙手頓感猛然一熱,才駭然發現已是滿手鮮血,雙耳已經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其中有十幾位距離比較近些的修真,尖音入耳,立即穿破了耳膜,直透腦室,但見他們的頭顱呈現出一種很明顯的輕顫,好似堅硬的頭部倏地變成了奇軟無比那股,接著隨即叭叭連響,原本好好的腦袋突然就爆裂了開來,滿天血花黃腦四散飛射,依舊連著一些顱骨的無頭屍身立即砰然墜地!

    這一幕駭人至極的景象,立刻使得其他已經在地面眺震中露出形跡的修真,顧不得兩耳泉湧的鮮血,也顧不得耳膜是不是還有作用,連忙就抱著腦袋不敢放下,連滾帶爬地朝外衝去,口中已是失去控制地尖叫出聲。

    角魔魈和阿鐮摩,彼此之間所傳出的這一聲尖亢幾乎無法抵擋的音波,其實只出現了短短的一瞬。

    然而聽在眾人的耳中,先不論聽了之後耳膜是不是還能保得住,每一個人都在心中浮起了一種音波急振,其中交換的訊息至少超過了一萬種以上的奇特感受。

    很明顯地,角魔魈和阿鐮摩,是在以這種人類無法明白的方式,急速地進行著一種令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溝通!

    就算是那些耳膜還能保得住的修真,尖音之後,腦袋裡就是一陣嗡嗡的迴響,也完全無法察覺這種可以讓人腦袋爆裂的恐怖魔音,其實只有一瞬!

    尖音之後,角魔魈和阿鐮摩,霍然轉身,面向著嘩然四散的眾修真們,就好像直到現在,才真正地瞧見這些人類那般,殘厲而又帶著厭惡的漓漓青芒從兩隻魔物的眼中叭地暴射而出,阿鐮摩腹中尖牙密佈的肉洞,和角魔魈突長如鬼的血嘴,同時發出兩聲宛如將世界拉進一種詭異難明的空間中那般的尖厲長嘯,兩隻巨大的身形唰然閃化消失。

    角魔魈和阿鐮摩,終於在人間展開了它們第一波對於異族的殘殺!

    羅剎金剛宗的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弟子,正在驚訝派中的神功,也擋不住那—聲又尖又細的厲音,讓她搗住雙耳的手掌,明顯地感覺到耳中滲出的溫熱鮮血是如此源源不絕,以致於心慌地往外竄出時,突然發現身旁那個侏魔宗的男弟子,正在奔跑的矮小身形突然就變成了上下兩截,而且已被不知道甚麼利刀切斷的上下兩截,竟隨著依然前竄的飛進越分越開,她甚至還可以清楚地看見他那越飛越高的上半身腹部斷口處,正在嘩啦啦地流洩出黃黃白白的瘰瘰肚腸……

    在這個連她也有點莫名其妙的瞬間,更奇特的是,她還清楚地發現,那位已經被切成兩段,還渾然不知的侏魔宗男弟子,上下兩截的切口處,瑩然亮著兩層明顯的青芒,就在她看到這位弟子連肚腸都崩洩出來的恐怖形象時,嘶地竄捲到了全身,然後她就只看到上下兩團肉糜正在往前飛濺,之前那個被切成兩截的男弟子形體已經瞬間消失了。

    這時她的心中正想大聲尖叫,卻更加駭然地發現有一個連著腿的下半身,突然從她的下方出現在她的眼簾中,斷口處縈繞著一線青芒……

    腦袋裡連想都還沒想到,這看起來有點熟悉的下半身,正是從自己身上所切下來時,她只覺得腰腹間有一陣難以言喻的輕癢,像是電流般地往上傳了過來,最後她只看到師父,唯一對她天生的高大身材並不視為妖怪的夜坦,不顧一切地從旁邊衝了過來……

    她一見到師父,駭然的尖叫馬上就轉成了宛如找著依靠的呼聲,可惜那陣輕癢已經竄到了胸口,使得她的聲音不能完全發出,只能在口中輕喚一聲:「師父……」

    然後她就甚麼都不知道了:連方纔所見到的那個下半身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都來不及在腦袋裡確定了。

    羅剎金剛宗的夜坦,眼見自己最心愛,天資也最好的弟子,被完全看不見的利刃,生生活切成兩截:心中頓覺一陣恐慌,顧不得反捲而上的怪異青芒,厲吼一聲,暴撲而上,想要抱住那終其一生,為其身材在世俗間飽受譏辱,前年才由她收入門下的女弟子……

    可惜她的撲勢雖然急勁,那一線繞身的青芒卻更是迅速,夜坦但聽「嘩啦」一響,一團肉糜在她的撲抱下四濺飛射,那位原本夜坦寄以厚望的女弟子已化成了滿天的血紅肉屑!

    一頭一臉都濺滿了肉糜的夜妲尖叫一聲,憤然怒喝:「不……英英……你不能這樣就死了……」

    勃然狂怒的夜坦,閃眼瞧見左側不遠處有個像是長爪般的暗影,帶著一溜瑩瑩的淡芒閃然而過,立即又大喝一聲,傾力撲去,左右雙掌聚集了生平修練的所有元勁,小都天金剛氣凝起一圈一圈密密的青芒,封鎖束斂的力道完全轉成外放的擊力,噗啦啦地連人和身飛竄而出!

    可惜阿鐮摩那長長帶芒的刀爪,動作實在太快,雖然夜妲的眼瞳閃然見到了刀爪之形,但是那只是輕頓之下,微現的幻影,實體的存在,早就已經閃移而去,因此夜姐這傾集全力的小都天金剛氣,只空擊得巨爪影像在青芒圈罩下幻碎消失,卻並沒有任何擊中實體的元勁反饋感覺。

    痛心而又憤怒的夜坦,在這一擊落空之際,忍不住微微一愣,還沒回過神來,突然見到自己的胸膛嗡地裂開了一個大口,一支瑩瑩發亮,像是鐮刀般的光形,從她的體內穿了出來,大驚中正想反手聚氣印出,卻駭然發覺兩手一用勁後,竟「叭」地一聲脫體而去,雙手自肩部以下,感覺不到任何利氣切斷的痛楚,反倒因為自己這一運勁,將不知何時被切斷的雙臂給掙得飛了出去,同時噗地噴出了大量的血柱……

    然後夜坦才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個腥紅的肉洞嘩然張開,裡面一層一層密密的尖牙,閃著青冶駭人的厲光,像是每一支都正準備飽食她的血肉……

    最後夜坦只見到那個恐怖的肉洞往自己的頭部罩來,尖牙劇收,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劇痛就猛然貫穿了她的腦袋,讓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尖叫出聲。

    夜坦的身軀,被阿鐮摩這個巨大的魔物,用爪刀插透胸腹,將她的頭部塞進了它軀體上那個密長著九層尖牙,像是嘴部的肉洞之內,含住夜妲頸項的嘴緣不停地蠕動咀嚼著,夜妲尖厲的慘叫聲,從它那緊緊收合的嘴中聽來只是一聲悶悶的翳響,但見夜坦不停踢動雙腿的身軀越來越往阿鐮摩的嘴中擠入,那一聲聲悶翳的慘嚎,終於停了下來,這種恐怖的景象,實在讓人無法想像夜妲在臨死之前,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當夜姐的雙腳最後也被阿鐮摩吸入口中時,夜溟和夜漭兩大金剛,同時怒喝一聲,從左右飛身撲來,兩人手中嗡然亮起了一層又一層青亮的氣圈,放著噗啦啦的破風之聲,對準身下阿鐮摩巨大的形體下衝而去,二人這一擊已是傾盡週身所有功力,帶起的裂風聲勢之強,確實不愧是真人界有名的高手。

    就正在二人的小都天金剛氣,正要擊中身下的阿鐮摩時,夜溟和夜漭,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形突然在空中猛地停了下來,再也無法前進一寸,生就像是有個甚麼無形的氣罩將自己給攔住了那般……

    夜溟和夜漭,還沒弄清楚到底是被甚麼東西擋住了身形,陡然覺得腹脅側面有些異樣,轉眼一看,才駭然發現有一支瑩瑩發著青光的鋼刀形露華芒,就是如此準確地從二人金剛神術最薄弱的要害處,插進了自己的體內……

    這一道又寬又長的刀芒,由脅側刺入,肩背穿出,其速之疾,其鋒之快,讓兩人連刀氣都已經透體而出了,一下子都還沒有發現,只覺得猛然前撲的身形,忽然在空中停了下來,惶然回顧下,才驚見自己已經像只串魚般,被那一道根本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青瑩長芒,給生生插透了!

    當二人驚駭地發現了實際的情形後,體內刀鋒芒身猛地傳出了一種震動極細,但勁勢卻是強猛無匹的急劇波動,侵入了二人所一氣聚足的金剛罩氣,猛然將其氣機根源完全崩碎,兩人皮膚外層已經化得如金石般堅硬的表面,立刻裂裂作響,龜紋就像是一條條漫爬而出的細線,頃刻已經布得二人滿頭滿身……

    嗤嗤連響中,夜溟和夜漭全身崩裂的紋線,噴出了一股一股雖然極為細小,但是激起的高度卻是高達五、六丈的紅色血霧,週身寸寸而裂的劇痛,使得兩人俊秀清逸的容貌,怪異地扭曲成一團,然後「叭叭」兩聲爆響,夜溟、夜漭兩個偌大的身體,受崩氣外沖的影響,由內而外地裂成了千百片的碎肉血塊,在空中炸起了一條一條交錯的血線……

    之前真佛宗的七羅漢,在圍擊蛟頭魔人時,被蛟頭魔人宛如鬼魅般的速度,與強大無倫的力量,眨眼間壓得他們差點抬不起頭來,其中的香雲蓋和太虛幻二人,更是身中蛟頭魔人透發的「攝魂蠱」,若不是在場還有裂天劍宗的裂天劍皇在側,說不定就得變成蛟頭魔人的奴隸。

    沒想到就在那陣發自太玄山南面的空間波動出現後,蛟頭魔人早已無心戀戰,竟趁著裂天劍皇搶救香雲蓋和太虛幻二人的同時,破空飛去。

    就在這個時候,本來也要急追而上的其他五位羅漢,突然被一群橫來現身的高手所攔,頃刻間劈哩叭啦地打成了一片……

    更讓在場所有光明盟的修真驚訝的,是這一群乍然現身,攔住眾人追趕蛟頭魔人的,居然就是之前諸宗派去阻止紫柔修法招魔的真佛宗大肚如來、大羅仙宗飛霞真人、浩然宗四唯先生、和四君子神居的四位神君等失蹤的高手。

    這一群人現身之後,立刻就有效地阻住了「光明盟」的追擊,就算是以「光明盟」此時的實力,也花費了好一段時間,才算是制服了這些原來屬於同門的高手修真們。

    因此除了裂天劍皇、雪山老祖、烈陽神王和玉羽聖巫等四位正派的極頂宗王之外,他們這一批由左盟主裂天劍皇所率領的「光明盟」屬下,應該算是現場的所有修真中,到得最晚的人。

    當他們終於將大肚如來等人,封住氣穴,打算日後由宗主們找個甚麼方法,恢復他們神智之際,卻沒有想到他們這幾位眼中透著紫紅異光,但是卻被封穴而無法動彈的受害者,反倒變成了屢受蛟魔阻攔的角魔魈,所第一個要狙殺的對象……

    ※        ※        ※        ※        ※

    將同門的師兄大肚如來,背在背上的,正是七羅漢中神力最大,情份一向和大肚如來最好的滿馱羅。

    角魔魈化成一大片青影的飛掠,轉成實際的巨大影像,在空中出現時,正恰恰在滿馱羅的身後,角魔魈那青光漓漓的厲眼,正正地凝視在他背上的大肚如來上,顯然就把和蛟頭魔人同樣放出紫紅眼芒的大肚如來,當成主要對付的對象……

    滿馱羅身前的目連天,氣運透竅的雙眼,但見一層稀薄的青影閃然而過,接著在滿馱羅身後凝形現身,大驚之下暴喝一聲,飛身而上,眼中射出了一大片的強烈光束,直對著角魔魈而去。

    角魔魈尖嘯一聲,左刀甩損,左拳崩擊,目連天那一大片近千條的芒束,就像是被甚麼奇大無比的壓力,給整個收擠成一團那般,放出的眼芒雖然多,但是卻完全縮集在一個狹窄的方向,原本對準角魔魈全身九十二處暴射而去的強烈散射,被角魔魈一拳高達一萬四千道無形的強大潛力,由外而內地聚合了起來,使得目連天的這一擊,重芒相疊,亮度之強,較之前散射之時高出了一倍有餘!

    在九百七十條目連天的「天目放芒」大法完全被壓集的同時,角魔魈的拳力由外側往中央合攏,一萬四千力聚縮成一,氣芒由放亮轉成收斂,擊中目連天九百七十條射線集聚光點時,激起的光亮並不黥眼,但是其中密密而出的震波,卻幾乎可以用肉眼就看得出來。

    「蓬」地一聲,九百七十道眼芒立刻從射光的末端,寸寸炸裂,就像是一大串的火炮那般,劈哩叭啦連連回爆,崩裂的氣機順著目連天的射線眼芒往回反震,碎光散射,星火四溢,目連天放出的眼芒已經算多了,這一開炸,更是激濺得周圍完全陷進光雨芒線之中,除了那破裂成各種形狀的強光之外,幾乎看不見任何其他的東西。

    當目連天的「天目放芒」大法,為角魔魈拳力所破,寸寸回爆之際,大約反震到了目連天放出的眼芒中段,目連天那一雙著名的迅擊異眼,已經受不住角魔魈拳勁破來的壓力,一對眼球已經像是被甚麼巨大的手指壓進了眼眶那般,往內凹陷了進去,最後終於噗噗兩響,兩道血水從目連天的眼眶之中暴噴而出……

    目連天眼竅被破,痛得悶哼一聲,真元逆竄,再也受不住拳力衝勁,一個人就像是被巨錘重擊那般,呼啦啦地往後倒飛而出。

    滿馱羅在目連天飛來的瞬間,當然知道必定是自己的身後有了甚麼不對,被眼力最好的目連天師兄給瞧出了問題,於是毫不遲疑,竄身前滾,手中的「重業難破韋馱杖」嗤然化出十六層杖影,四四相連,鎖住下身後十六個方位,轟然擊出。同時身形猛翻,八個觔斗連變十二個不同的角度,想要躲開身後不管有還是沒有的任何襲擊。

    當滿馱羅的身形連連翻出,眨眼竄身到了十六丈外時,他已經聽到了身後的大肚

    如來師兄,身軀一陣輕顫,透出了一股令他心驚的吁氣、滿馱羅翠手持杖,嘶地自杖身放出二十四條力線,哇然張開,前豎防備,另-手反背將大肚如來拉到了身前時,他就看到了眾師兄中,他一向最尊敬,氣度寬容,最為生性略暴的他所不及的大肚如來,眼中原本充斥的紫紅兩光,正在迅速地消退當中,而反常地呈現出大肚如來原本笑瞇瞇的和氣眼神。

    滿馱羅見到正在清醒的大肚如來,還有些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卻依舊喜下自禁地叫道:「大肚師兄……大肚師兄……」

    在滿馱羅激動的呼聲,大肚如來越來越清楚的眼神,只是對著滿馱羅嘻嘻一笑,語氣非常疲乏,但卻依舊溫和地說道:「師弟,悲喜應識,是生瞠癡,你還是這般原性激動……」

    「師兄師兄……你還好吧?」滿馱羅在心情激盪下,也顧下得其他。

    大肚如來微微一笑,表情中透出說下盡的神色,只是將滿馱羅輕輕地推後一步:「我的時辰已到,佛意慈悲,我在圓寂之後,盼你早日脫情淨性,同朝西明……師弟,我先走了……」

    滿馱羅聽得大吃一驚,正想追問,卻見大肚如來藹然坐地,雙手合什,對著瀟馱羅微笑唱道:「要要玄玄並了了,勞勞役役與閒閒,生離死別都休問,只合相看展笑顏……」

    禪吟聲中,大肚如來體內的角魔魈氣勁,在滅盡攝魂蠱蟲之後,轉摧肉身,就在他的胸口上猛然亮起一點瑩瑩青光,隨即透出,嘶然一響,放染週身,就在滿馱羅下一眨眼裡,看到大肚如來全身催化成了-股淡淡氣煙,終於圓寂應劫而亡。

    滿馱羅虎眼含淚,對著已化虛無的大肚如來坐處,合什行禮,回頭一看,正見到目連天雙眼內凹噴血,橫摔而出,西雷幢與占察拘,同時躍身空中,縮身曲腿,拉著長長的烈氣芒光,直撲縱橫四向,毫無敵手的角魔魈而去。

    滿馱羅全身元氣盡集杖上,喃喃祝道:「師兄呀師兄,師弟元識末淨,放不下失兄之痛,勢必一命盡拋,除魔雪仇……西上再見時,願受師兄三缽拙頭……」

    言畢全身元勁盡催,周體同顫,大暍一聲,雙手持杖,放出回異的光明烈芒,叭然一點至精華光在杖頭三尺進現,催動四周同時現出了萬點金芒,並且在八固乍亮的瞬間,以一種順心的圓弧,齊齊往滿馱羅杖頭點光聚集,波勁震動間,隱隱傳出廠宛如禪唱的嗡響,那種景象之炫麗莊嚴,宛如天現流蘇,神異巨極。

    神蘊空在飛身而出,正想將被震飛的目連天身形接住時,陡然聽見滿馱羅運法的禪音有異,轉眼一看,發現他已運起了佛門「舍利喂魔」的自毀大法,駭然中大呼道:「師弟不可……」

    話才說了個開頭,目連天飛退的身形已被其接個正著,卻立刻被其身體內怪異無比的逆勁撞得將後面的話也說不下去,沉氣穩身中,還是踉跟艙艙地和目連天同時往地面墜去。

    角魔魈對左右飛躍而來的占察絢和西雷幢,連望也沒有望上一眼,倒是青眼集聚,注意起正面帶著點點異芒直街而來的滿馱羅,巨口開張,哇然長嚎聲中,右掌拍刀;動作只有一個,但是連臂的長亮刀芒卻是連續噗啦噗啦地回回而起,就好像是沒完沒了那般,帶出了一圈一圈,重重疊疊的密密青光;每一圈的凜烈刀氣相隔了一個小到肉眼無法察覺的角度,眨眼之間,拍振而起的刀圈多達一萬六千個,那種光氣的縝密與強烈,立即就將滿馱羅傾盡真元,帶音連華運出的「舍利喂魔」艷艷流光給完全壓制了下去,滿馱羅的身形才剛接近,每一個刀圈已經緊緊鎖住了他那隨氣調運顯現的空間中每一個亮點。

    滿馱羅元氣集摧中,忽然覺得勁力完全被角魔魈那嗤嗤密密,連連出現的青色光圈沉沉地壓制住,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收肘握拳,正在要擊出的那一剎那,被人以強勁的手掌按住拳頭,使得所有的力道連起勁都無法起勁那股,可以讓人心頭彆扭得想要吐血!

    這種彆扭得想要吐血的感覺,對這時已經完全催化全身所有精練元氣的滿馱羅而言,可不是一種感覺而巳。聚集的強烈氣勁被死死地封住,找不到出路,只好往經脈中回竄,那種嘔心的難受,讓滿馱羅絕式未出,果然哇地吐了一口逆血。

    角魔魈身前那重重層層,又亮又圓的光圈,就在滿馱羅口噴鮮血的瞬間,倏然內縮,角魔魈右聿戟張,像是虛空抓住了甚麼東西那般,巨大的身形急退四丈,滿馱羅只覺得逆行的元勁內沖噴血之際,身外的壓制勁道反而往外一拉,五道銳氣像是鋼鉤那般,拙在杖前光氣集中的芒點之上,陡然將滿馱羅扯得身下由己地往前衝出。

    原本左右兩側運芒彈躍而來的西雷幢和占察玽,忽然發現角魔魈的位置猛地變成了前衝的滿馱羅,心下立即大驚,急忙連吸氣,大甩臂,側扭腰,就想要硬將攻出的勁道收回。

    不料就在這時,一縷細長如線,但是卻尖銳如刃的利勁,隔空從二人護身氣機隱露出彈指般的空門直穿而入,其速之快,待二人驚覺不對時,已經是堪堪就要刺在身上了……

    這時候的二人,再想閃避,已是有所不及,只好閉氣封經,鎖脈斷穴,打算硬受一記。

    感應敏銳的占察拘,尤其清楚地知道,角魔魈彈出來的這一縷指勁,看起來雖是簡簡單單,但是其小壓縮的氣機,已經密集到了指勁過處,連空氣都炙起了淡淡輕煙,如果就這麼直接擊中己身,後果恐伯是怎麼樣也樂觀不起來了……

    作出硬接的內氣準備,一方面是反射性的動作,一方面實在也只能算是盡人事了。就在占察玽和西雷幢,都準備硬受角魔魑一記之時,忽然一輪一輪像是金火法輪的氣形旋芒,飛快地切進了他們的肉身和直來的指勁之間,緊接著轟啦一響,法輪崩散,占察玽和西雷幢還來不及閃避,猛地全身發亮的滿馱羅金元開爆,又是轟隆一聲,炸起了金流幾近萬條,周圍數十丈的空間中,儘是滿眼橫竄飛射的金光亂流,同時身處危境的占察玽和西雷幢,被滿馱羅真元盡毀的這一波爆力,反常地化作柔力,將二人身軀猛然推出,唰啦啦地直飛出了元氣崩裂,金流亂飛的險境。

    一聲沉喝在滿馱羅化炸的金芒中響起,角魔魈青影倏閃,身後緊隨著一條金芒纏身的人影,兩者之間的空間裡,劈哩叭啦地爆響著一連串的密雷狂震,其閃栘之速,交擊之密,就算是占察玽這般敏銳的感應,也有點瞧不清楚……

    角魔魑化成青影的巨大身形連續十九頓,每一頓中都幻現出一個不同姿勢的清晰身形,但是卻又在下一個剎那化為薄影,向另一個方位閃移了出去……

    緊跟在後的那個帶著金芒的人形,在角魔魈每一次的輕頓中,都斥手暴出一片叉一片的強亮金芒,威勢之盛,宛如神佛下凡,每一片的金芒震顫中,都帶著沖天而起的佛唱禪吟振音,那一幅降魔聲威,確實讓人心中驚駭。

    角魔魈連連化變中,長嘯震起,在一聲一聲相疊而出的佛音中益加顯得獰厲無比,顯然佛威雖廣,卻也不能盡壓魔意。

    就當佛音魔嘯正在青影金光中混戰之際,又是一聲清越的嘯音響起,不停閃變的青芒金流中轟然浮震出一層又一層的紫氣,圓融而又周密地環環散出,其氣之濃之重,幾乎將金光青影完全舒捲遮蓋,幻變之奇炫,宛如神鬼立虛鬥法。

    占察玽和西雷幢,當然知道戰圈之中,那一團一團連連流化,時時化為金輪的芒光,正是他們的宗主諸法空如,而另外一個個停在閃動間散放著騰騰紫氣的人影,也無需多認,正是大羅仙宗的紫氣一元宗主。

    當代兩大宗主,合戰力拼妖魔界的先鋒大將角魔魈,其間身形閃移之快,彈手芒氣爆亮之強,就算是占察玽,也已經有些看不清楚其中的戰況,只能純粹以外溢膨帳的流芒氣狀,和此起彼落的嘯音,來判斷其中的情形了……

    佛音雖和,顯然並無法壓制住角魔魈那聽起來實在刺耳至極的怪異厲嚎,紫氣雖濃,卻依舊蓋不住那蓬然四閃的青影暗光……

    雖然佔察玽無法清楚地瞧見其中的每一個動作,但是她卻隱約地感覺得出,魔氣之囂騰,似乎並沒有任何被壓制住的傾向。

    又是噗哩轟隆地一連串爆震,九百九十道流金亮芒,合捲成一個巨大的光輪,卻在青森而又深沉,立起近三萬道烈氣合成一刀的暴劈下,往後連挫三十二次,輪顫光晃中,嗤然後退,簡直即將崩散的模樣……

    周圍的紫氣突然在這一瞬間集成十六片瑩然光弧,層層相套,以一種巧妙的角度切入金輪之中,箍住了搖搖欲崩的金輪,整個輪面橫拉而出,嘶啦一聲長響,原本混在一起的青影紫氣,金流光輪,眨眼間錯分而出……

    諸法空如宗主,單手持杖,勢角斜引,白眉白鬚的臉上透出金紫,嘴角滲血,週身宛如蛇電的金芒猶自上下流轉,發出了嗤嗤啦啦地沖氣響音好一陣子,方才算是氣消芒盡,化於無形。

    紫氣一元宗主,左手立訣,右手收後,側身弓體,勁勢空松之中含蘊無盡柔彈之意,左右兩邊卷現的紫色氣渦也是長洩廠十幾丈外,方才消卸。洒然之態依舊,不過正在其身後的占察玽,卻清楚地看見了紫氣一元宗主遮住右腕的長袖,緩慢但是不停地滲出一圈一圈的鮮血。

    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全身每一寸肌膚都不敢鬆懈,立訣起勢的焦點,完全集中在二十四丈外,正週身青火繚繞,魔刀放焰的角魔魈身上……

    兩人一魔之間,氣氛緊繃,雖然並無任何肉眼可見的跡象,但是占察拘卻敏感地覺察出他們彼此之間,就好像有個無形的力帶,以空間為介,正在以一種玄妙的方式互相緊扯著;任何一邊,只要有一絲絲的閃神,都會牽引來無法抵擋的透身殺機!

    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兩位宗主,雖然一個口角滲血,一個夾袖染紅,但是含蘊無盡玄奇的姿勢,卻是連支手指都不曾稍動……

    占察拘雖然還沒有達到那種極頂高手的程度,但是眼力之敏銳,卻也稱得上是接近了這種等級,當然知道這個時候,兩位宗主身上每一塊肌肉,都是巧妙無比的架起了一種無形力線結構,其中只要有一塊肌肉稍微鬆懈傾斜,馬上就會引來角魔魈強大的魔氣攻擊……

    因此,這種氣氛也立刻就感染了兩位宗主身後的所有門下,連帶得使得他們連喘口氣都不大敢太用力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娉婷的身影,腳跟離地,浮空從占察玽身後滑過,慢慢往前補了上去,她所取的角度,正在距離紫氣宗主四尺三分,諸法空如宗主三尺九分的一個力線節眼之上,浮行的速度並不急快,只是那麼自然而又緩慢地浮行上補。

    占察玽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娉婷女子,正是和她的宗主師兄弟相稱的瑤璣師叔,雖然不太明白瑤璣師叔為何要取這個角度浮行而上,但是顯然其中大有學問,絕非一股修真所能明瞭。

    除了瑤璣之外,左右兩側九丈上空,同時也有天池劍尊、裂天劍皇、浩然貫和與五羽巫主,四人以一種前後相連的方位,齊身並進,浮身而前。

    角魔魈青光透然的雙眼,緊緊盯視著眾人之中的瑤璣仙子,閃芒頻然,就像是不斷在探測評估著甚麼那般……

    在角魔魈和眾宗主之間的二十四丈空間裡,隨著瑤璣和另外四位宗主的提氣前壓,本來緊繃的空間嘶然出現了七八條透青的芒氣,在兩邊來回穿梭著,就好像是原本拉緊的無形力線,隨著氣勢的轉移,引起了些微的彈震,擦催空氣,而現出了芒形那般,景象之奇特,令人瞠目。

    角魔魈元氣外崩中,顯然感受到正派的諸宗高手,力量並非真的那麼不堪一擊,凶狂的氣焰中顯露出了一些謹慎與訝異,雙眼依舊緊緊地盯視著正派力陣之內的中心,也就是瑤璣的身上,獰厲的眼神透出一波一波的邪惡與殘毒,瞻氣稍微弱些的人,恐怕光看它這兩隻眼睛,就足以手足發軟了……

    瑤璣週身元氣流轉,知道此時的氣勢不可稍有一絲縫隙,秀目中的星芒點點輕爆,口中卻是不知道在向誰說話郡般地輕輕說道:「角魔魈魔力太強,請諸位派下真人即刻退去,等到它一將注意力由宗主們轉到弟子身上,必會造成重大傷亡,主客之勢立易,圍勢以抗之局立刻就會崩解……」

    在眾位宗主組成的力線障護之下,其後的正派諸宗弟子,都是心靈透竅之人,當然明白瑤璣仙子的這話,正是對著他們這些功力尚不足以抵擋角魔魈一擊的門下弟子說的。

    以滿馱羅的功力,運起了焚元炸氣的自毀手段,還是拿角魔魈一點辦法也沒有,其他同級或是更差的修真,那真是連擋都擋不住,因此瑤璣的這話,正是指出了正派現在最弱的弱點。

    只要角魔魈一找到機會,將目標對準了他們而來,宗主們勢必不能不顧,合圍以抗的局面遲早被角魔魈給一一打破,那時正派的修真們勢必陷入現在邪宗所遇到的悲慘下場!

    邪派的那些宗主級的高手們,這時突然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而那些散露出身形的邪宗弟子們,直到現在還在阿縑摩妖物的閃然追殺下,慘叫連連,四散奔逃。從開始動手起,到現在也不過喘幾口氣的時間,或化為氣煙,或破頭斷肢,或被阿嫌摩生生嚼吃,至少超過三四十位邪宗弟子橫死當場,無一存活,其情狀之慘烈,實已無法形容……

    不過要叫他們這些正派的弟子們,就這麼地拋下宗主,自己往後退去,卻也實在讓他們的心中浮起了一絲猶豫……

    「瑤璣師叔……弟子們……豈能就這麼遇戰先逃……」占察拘當然知道這時候最恰當的就是趕緊撤退,但是他們久受正義之道薰陶,真的要叫他們這麼做時,還是難免有些委決不下……「占察拘師兄說得是……」裂天劍宗的裂虎將軍連忙接口道:「面對邪魔,大下了就是和它拼了……」

    裂天劍皇週身精芒不停流轉輕爆,眼神不敢稍瞬,耳聽屬下裂虎將軍的話,不由得就破口罵道:「混帳裂虎,叫你退你就退……還敢在此說甚麼話?你也不睜睜眼睛瞧清楚……現在的態勢是甚麼樣子?一個角魔魈已經搞成這樣子,稍待等那只甚麼『阿鏈摩』殺盡了邪宗弟子,再轉過來時,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裂虎將軍見一向倔強自傲的裂天宗主,竟然罵出了這樣的話,立知當前情勢必然是嚴重到了難以抗拒的存亡關頭,於是連忙收口,不敢再出聲了。

    瑤璣之前雖只是說了幾句話,但在角魔魈赫赫壓力下,顯然有些吃力,但還是語語氣焦急地又說道:「諸位,左盟主說得不錯,這時候僅存的一些空檔,等於是邪宗的弟子們以性命任『阿嫌摩』殘殺而換來的,待其轉將過來,這個空檔立刻即失,那時諸位必將變成我們合圍共抗的最大弱點……」

    裂天劍皇在和角魔魈隔空相持的壓力下,見到那些迂之又迂的弟子們這麼拖拉,立即錚然喝道:「『光明盟』屬下聽令,本盟主命爾等立刻在最短時間內退去,到之前預定的接應點聽令,如有不立服者,本盟主必定追討其預謀害主之叛意!」

    裂天劍皇不愧當機立斷之領袖人物,「預謀害主」的這個大帽子一扣下來,正派諸人盡皆失色,一些原來還決定必與宗主共存亡的烈性修真,也不由得心下動搖了起來……

    占察拘猶豫到了最後,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道:「盟主之令,屬下立即遵辨……弟子請宗主一定要來和弟子們會合……」

    話一說完,立即領著其餘真佛宗的弟子,彈身飛空而起,嘶然竄進夜空,轉眼下知去向。

    真佛宗的弟子一動,其餘的弟子們在裂天劍皇的威逼下,也只得一個個地聚氣後退,跟著掠空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其中一個纖細的身形,在運氣後退之前,又遲疑了好一會兒,就像是有甚麼話想說,但是又沒有說出來那般……

    「菱兒你在等甚麼?還不快跟著你虎叔他們撤退?」裂天劍皇雖然沒有一點回頭的動作,但是對於身後弟子們的動作,顯然還是清清楚楚。

    那個頻露遲疑的女修,正是裂天劍宗的弟子紅菱。她在祖爺爺催促中,像是牽掛著甚麼那般地說道:「宗主……飛龍聯主他……」

    裂天劍皇有點不耐煩地叱道:「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搞了這麼一個空間破洞出來,你還在想他甚麼?快點退去……」

    紅菱臉色漲得通紅,沒有馬上回答,但是猶豫著後退的身形反倒倔強地停了下來,顯然沒有得到一些讓她放心的答案前,想叫她就這麼離去,恐怕也沒這麼簡單了。另一邊正和天池五色護劍的其他四位師兄弟姊妹們後撤的綠霓仙子,聽到紅菱說了一半的話,也不由得停下了後退的動作,身形自五人後撤的隊形中落了下來。

    五色護劍中的雷霆劍雷擎天,見了這樣的情形,就想伸手拉綠霓,卻被旁邊的彩虹仙子搖頭攔住了。

    五色護劍中的大師兄,以「透光琉璃劍」著稱的「無形鋒」,是一位書生般的文靜儒生,眼見綠霓將氣機後栘的動作慢了下來,正想問問是怎麼回事,突然見到他一向最喜歡的師妹彩虹仙子,對著自己搖了搖手,便將快要問出口的話給吞了回去,只是將五色護劍的環環氣圈給停了下來,等著已經慢下來的綠霓。

    經過了之前圍擊飛龍聯主那一幕之後,正派之中差下多每個人都知道了他們派中的這位綠霓仙子,顯然和這次空間風暴的主因飛龍聯主,有著很不一樣的交情。

    因此當裂天劍宗的紅菱,問及了飛龍聯主的話之後,綠霓雖然並沒有說甚麼,但是心中的關切已是極為明顯。

    裂天劍皇從氣機感應中,發現紅菱竟然將後撤的身形停下下來:心中急怒,正要叱責,卻聽到瑤璣仙子溫柔地語音搶過話頭說道:「紅菱你放心,異變空間要想恢復正常,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們當然會注意到飛龍聯主的……你還是先去吧!也免得我們心中有所顧忌,反而壞事……」

    瑤璣的語音雖然輕和宛如微風,但是其中卻是充滿了令人信賴的安定,讓紅菱一顆不安的心馬上就覺得放穩了不少,連忙就叉問道:「瑤璣師叔……飛龍掉進了那個怪洞……不會怎麼樣吧?」

    瑤璣從紅菱的話中,馬上就聽出了紅菱顯然是與之前真佛宗的七羅漢他們處理大肚如來等人完結之後才趕來,因此並沒有見到飛龍和蛟魔以「透空大神念術」

    相擊時,被角魔魈穿心襲擊之事:心下微歎,口中卻輕輕地回答:「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俱是來自異空的特殊存在,他們身上有著我們所無法明白的神異,因此他的情形與結果,依照我們所明白的方式去推論,十有八九恐怕也都會產生偏差……所以我想他的情形應該是不會壞到哪裡去的……」

    瑤璣在說這些以安定紅菱心情為主的話之際,心中忽然產生一種連她自己也深沉迫切地希望真是如此的感覺,讓她自己也不由得怔忡了好-會兒,只是這麼微微地一失神,角魔魈的壓力立刻前傾、瑤璣連忙集中心力,將沉沉的壓力化散十六方,在瑤璣身後原本預備為主的雪山老祖和裂陽神王,立刻就同時感受到一股強猛的壓力裂裂而來,當下不敢怠慢,同時立虛起元,蓬然相架。

    這麼一下子之後,即便是瑤璣,也不敢再有任何心神偏栘,甚麼都不及再想,只是凝重地沉氣以抗。

    好在紅菱顯然對這位美麗聰慧的瑤璣師叔,極為信服,聽了她的話之後,沒有再追問下去,臉上的神色明顯地放鬆了許多,語氣輕轉地對著裂天劍皇說道:「祖爺爺,菱兒先去了,可莫讓菱兒等太久呢……」

    說話間,紅菱的身形嘶然急退,頃刻間隱於黑沉的雲間。

    紅菱一定,綠霓也即刻調動氣機,卻並不是和正在那裡等著她的其餘四色神劍一起退去,而是歉然地望了他們一眼之後,緊跟在紅菱的身後消失在空中。

    無形鋒等人見綠霓的身形終於撤走,立刻就連忙跟著嗤然倏動,緊隨而去。

    轉眼之間,正派這些極頂高手的身後,已是沒有了其他人。

    瑤璣在放下了最讓她耽憂的情況後,終於又正面對上了那神秘難測的角魔魈。

    對於正派這些門下弟子的撤退動作,角魔魈根本就連望也不望一眼,就好像根本沒看到,或是根本不在意那般,它從頭到尾,只是雙目集中在眾高手真元力距的核心,也就是瑤璣仙子的身上,左刀遙豎,右爪斜引,宛若有形的強大氣勢雖然被眾高手連力給逼住了,但是所有壓力的重心與角度,都完全一致地對準了力陣中的瑤璣,從頭到尾,一絲不放。

    瑤璣在力陣之中,全神貫注,真元傾提,雖然在感受中,角魔魈郡幾乎難以相信是出於單一手物的強猛力勢,隱隱鎖在自己身上,讓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神經都不敢稍有鬆懈。

    雖然她也明白,由正派諸法空如、紫氣一元、浩然貫和、裂天劍皇、天池劍尊、玉羽聖巫,再加上她身後的雪山老祖和烈陽神王,合計九位極頂高手們,聽合力架起的元氣陣勢,還可以和現在的角魔魈-抗。

    但是這九位極頂高手中,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兩位宗主,為救占察玽等人,先就和角魔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對了一陣,顯然氣機已經受到了振蕩傷損,因此這時候的角魔魈如果硬是啟動強攻,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這兩個方位必然是其傾力而注的弱點。

    雖然瑤璣現在還無法察出角魔魈的力量目前到底是強到了甚麼地步,但是以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兩大宗主同時合擊下,依舊受到了這種挫傷,可見得角魔魈的力量,已經是現在真人界中,單獨相對,難逢敵手的了。

    現在瑤璣的身旁,雖然加上受傷的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總共高達九位正派的極頂高手,但是-則諸法空如和紫氣一元已經受傷,以現在的情形看來,瑤璣又無法判斷他們的功力受損到甚麼程度,在如此緊合的圍力中,任何一絲的空隙都有可能變成致命的原因,所以角魔魈不攻,瑤璣也不敢輕易的圍勢開展,反制角魔魈。

    再者,以弱圍強,和算算術兒可完全不同,多人的功力修為同時相合聚圍,更不是一加一就等於二這麼單純,其中牽涉到的神念默契、功行相剋和質性特點,其複雜之處,絕不是臨時湊起來就行這麼容易,一個弄不好說不定沒增加合圍的力量,反而還造成了彼此的牽扯,其中的風險實在是極高的。

    最後,就是現在他們的對手,除了角魔魈之外,還有一個甫由妖魔界跨空而來的「阿鐮摩」,對於這個連腦袋都沒有的四爪怪物,瑤璣知道的,除了它的名號之外,其他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如果阿鏈摩和角魔魈同時前後夾擊,現在還能護住彼此,由九位高手同時布起的力陣,到時是不是還能撐擋得住?不致於因為崩敵而陷入被各個擊破的危機之中,實在是連瑤璣也沒有甚麼把握的。

    瑤璣心中的種種評估,如電閃一般在她腦裡進行,可惜還沒理出一個讓瑤璣覺得最穩妥的結論,阿縑摩已是殺盡了將近六十位邪派修真,弄得血肉遍地,宛如屠場,最後終於回過身來,對著角魔魈這裡發出了和之前非常相似,可以貫人耳膜的尖厲叫聲。

    角魔魈週身不動,壓力遙指眾高手陣中樞機,也就是瑤璣的勢子分毫下動,只是撮口一陣輕吼,像是在回應著週身染血的阿鐮摩什麼那般……

    瑤璣立刻覺得情勢已經越來越不妙了,角魔魈的這個訊息,顯然就是要阿嫌摩以完全無法見到身影的極速,從另一個角度破入正派高手的力陣之中……

    這也是目前堪堪還維持著一個相峙之勢的正派諸位高手們,所最無法禁受的。

    前後的夾擊一來,瑤璣等人的合圍而抗之勢,必然崩散,後果難以預料,尤其是當頭的角魔魈,從頭到尾,刀勢的壓力就是對準了正中的瑤璣,顯然眾高手的合抗之勢一散,它那狂暴強猛的力道,就會集中在瑤璣的身上而來。

    瑤璣從來到此處開始,短短的時間中,已是經歷了兩次纖發即中的生死關頭。

    尚幸這前後兩次的危機中,前有飛龍,後有蛟魔,都替她將這種危機給擋了下來,使得瑤璣如今才能夠毫髮無損地浮空立在這裡。

    但是接下來呢?

    瑤璣非常清楚地知道,只要周圍這些高手們的力陣崩散,角魔魈第-個鎖定的目標,就是她瑤璣……

    這一次,恐怕已經沒有人能夠再替她擋住這馬上就要降臨的滅身之危了…

    瑤璣心中暗暗咬牙,知道角魔魈這麼針對她而來,雖然對她瑤璣而言,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了轉圜的餘地,但是相對地對其他八位正派宗主而言,卻可以算得上是增加了一絲逃離的機會……

    瑤璣的估計並沒有錯,當角魔魈回應阿鐮摩的吼音才方結束,阿嫌摩已經彎起了那硬殼森森的強健長腿,然後在下一剎那,唰啦一聲輕響,瑤璣等諸人的身後空中,立時出現了一片青黑色的暗影……其速度之快捷,實在讓人無法聯想到這兩者其實根本就是-體的……

    不用再想第二個念頭,就可以確定,阿嫌摩是對準了後面的雪山老祖和烈陽神王而來的……

    那片青黑暗影方一出現,立刻就嘶然開展,往雪山老祖和烈陽神王直壓而下。

    阿鐮摩所化成的那一片青黑暗影,完全看不見任何實質的形體,連它那致命的四隻長長刀爪,也沒有任何稍現一下的痕跡……

    雖然在實質的影像中,幾乎看不到任何阿鐮摩的攻擊跡象,但是雪山老祖和烈陽神王,卻又是如此清楚地感覺到二人身後六處力陣節眼上,壓來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潛力,幾乎無視於二人在身後布起的層層氣罩,透然直入!

    雪山老祖和烈陽神王心中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想到這隻怪物的真元氣性居然怪到了這種程度,簡直忍不住本能地要回身閃避……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7
第二十卷 第七十五章 我死你生

    雪山老祖的身後,嗤然亮起了四十二層微帶瑩光的氣形,烈陽神王更是叭叭叭地在身後猛然像是爆出火花般,催化了二十四個方位的十二個聚氣中心,宛如在其身後突地燃起了十二個小太陽那般地燦亮奪目。

    可是雪山老祖和烈陽神王的這種強烈絕倫的護氣芒光,卻並不能阻擋得了阿鐮摩那種怪異的破穿利勁,幾乎是才剛感覺到時,就已經快要射到身上了……

    正中央的瑤璣,因為氣機相連,也立刻感受到那種異物般的利爪,堪堪便要抓到身上的嚇人感覺,即刻偏身拉勁,九人組成的力陣,居然就像一體那般,整個地轉了個角度,速度之快,使得外側的人影都顯得有點模糊了。

    瑤璣這麼一轉,帶動了其他八人的位置,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兩位當代正派用劍的極頂高手,猛然吐氣開聲,天池劍尊雙手同出,閃然放出了宛如長江大河般的烈烈劍氣,左三右三,總共六千劍中,每一劍的劍尖因為都采凝虛蹈空訣,以致於劍身的芒光由亮轉斂,只在劍尖帶出精芒一點,因此便在轟然一聲悶響中,宛如數千個光色暝暝的流星芒雨猛然爆現,威勢之盛大難以言喻。

    裂天劍皇則是單手握住腰下的裂天劍柄,叱然中的抽劍動作並不快速,但是劍刃未出,他那金袍皇冠的週身,已經劈哩叭啦地閃起耀眼的亮白電光,等到他的刀氣全出,裂天劍皇一個高大的身形,已是整個陷入了閃爆的劍氣之中,除了亮炸成一大片的強芒,其餘甚麼都瞧不見。

    只有最仔細的人,才會發現裂天劍皇這抽劍一式,除了烈亮令人難以直視之外,在爆芒的末端,那一節節閃折的電尾,光色由顯轉隱,變得稀薄無比,在劍氣主體強光映照下,幾乎讓人完全忽略了芒尾的異狀。

    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的這兩式,都是不約而同地密氣內化,光尾收斂,所有的攻勢完全沉潛而出,果然擋住了斂形而入的阿縑摩四刀之擊。

    但見宛如遠空流星的光雨中,和內亮外收的烈電外,嗤然出現了四片稀薄的刀形,就好像有個甚麼東西由虛轉實那般,倏然變得清晰起來,緊接著暴砍而下,轟然氣沖聲中,卻又像是個並無實體的鬼影那般,在下一剎那化入虛空之中,消失無蹤。

    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在阿鐮摩四刀重擊之下,傾力加催內元,爆起的芒光好似炸開的火龍,轟然四射,利氣破空之聲嗤嗤唰唰,在空中帶出了千百條的變幻光影,其劇麗之狀,無與倫比。

    在這樣亮盡一切的強烈星火震盪中,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的位置,很明顯的從布起的力陣中,被阿鐮摩刀氣所壓,往內部退了好幾尺,相連的氣機使得其他的宗主也都將真元緊繃了起來,在眾人的力陣外圍亮起了微微的閃光,巨大的氣罩形狀隱約可見。

    在這個緊抗的時候,角魔魈正面的刀氣突然凝聚收縮,出現了一個嗡嗡輕響的變幻光點,透空對準力陣中的瑤璣,閃然而來。

    這個光點在空間中飛掠時,給人一種怪異的好像是疾飛的魚形,在水下潛游的特殊感覺,使得這只有一瞬現形的光點,讓人感到似是潛入了空間之下,可以穿過任何實質的氣層攔截,直接就射中瑤璣。

    瑤璣仙子心中斷然立決,咬牙運氣,雙手一後拉,一前崩,整個由其主控的力陣重心倏然後移九丈,八位宗主的氣機猛然脫離了角魔魎和阿嫌摩的交擊中心,嗤然外洩,如果現場沒有被阿縑摩那般盡殺諸人,就可以從遠方看到八位宗主圍成的力陣往八方放射出流麗耀眼的長長氣旋,如翅伸捲,令人震撼。

    這其中只有瑤璣仙子纖細但卻充滿彈性的身軀,巧妙地藉著八位宗主的流洩氣壓,牽拉著角魔魈和阿鑲摩一個正在接近,一個卻正在遠離的力線焦點,眼力敏銳至極的八位宗主,幾乎可以很清楚地看得見瑤璣身上,本來隱於無形的瑩然力痕。

    八人的氣機原本和瑤璣息息相通,瑤璣這一脫身另出,八位宗主也差不多是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圖,俱都不由得大吃一驚,諸法空如宗主更是駭然暍道:「瑤璣師兄……你這是做甚麼……」

    八位宗主的合力氣壓,其強烈的程度當然非同小可,瑤璣在這藉力傾勁的一射之下,眨眼已出近百丈外,諸法空如宗主根本來不及聽到瑤璣的任何回答,只在剎那問好像幻影般地看見瑤璣側身射出時,偏頭微現的慘然微笑,是那樣地充滿自責,就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歉疚一般。

    諸法空如宗主當然知道瑤璣這一笑中的含意,心中但覺一陣黥痛,還沒來得及有甚麼反應,身後的烈陽神王和左上的玉羽聖巫,已是脫陣而出,同時烈陽神王還大聲怒暍道:「這不是你的錯……」

    瑤璣的身形可以說是集合八人之力同時推出,就算是迅急怪異的角魔魈刀氣中心,也差一絲絲地沒有截住她閃眼即逝的身形,角魔魈長吼一聲,力點急挫,所有的氣機焦點頃刻間反逆瞬栘,緊鎖著瑤璣而去,對於其他的八位宗主完全視若無睹。

    正在回身側爪,準備再次出擊的阿鐮摩,對於瑤璣的脫陣而出,反應之快令人難以想像,化成一片暗青的淡影瞬間又顯得稀薄了許多,雖然沒有看到甚麼實際的影像,但是也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嗤然一溜輕響,竟已遙遙地對著遠方的瑤璣隱然乍出,清楚地感覺得到來去無蹤的阿鐮摩,已是由外位橫栘,對準了瑤璣而去。

    瑤璣藉由宗主們的強大勁力和巧妙的陣位變化,放出了十二個前震的波束,讓角魔魈已現怪異之象的刀氣焦點,也一下子抓不準瑤璣身形的真實動向,再從閃然而逝的刀力空隙中穿身而出,眨眼間已脫掠近百丈。

    藉由八位宗主真元之勁,她的身形雖然一下子就拉得這麼遠,但是角魔魈的感應氣機緊追而來的速度也是讓她心下暗驚。

    雖然完全沒有看到阿縑摩的影子,瑤璣心中居然清楚地感受到阿鐮摩已經攔身到了前面的感覺。

    她雖然不能夠確定這種和實際顯像有點矛盾,像是錯覺般的感受,是不是真的屬於錯覺,但她的推測卻很清楚地沒有錯,角魔魈和阿鐮摩都暫時將焦點集中到她的身上……

    像她這種等級的高手,爭的其實只不過是這麼眨眼般的一瞬。

    瑤璣現在的處境已經無暇再去顧及其他處於空檔的八位宗主們,能不能抓住她等於是傾力捨身所造成的這麼一絲瞬間空檔……

    她只能在心中祈求著這些正派的宗土們,能夠立刻抓住這難得的空隙退去……

    她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妖魔界的跨空危機,只有讓她的兩位師父來處理了……

    瑤璣身形的飛竄,因為速度過快,身外的護身氣層出現了一種幾可為肉眼看到的振動光色,摩擦而起的芒氣反常地縮得極短,就好像她破氣穿風而過的時間實在太短,以致於連帶起長芒的時間都不足夠那般,週身的影像已經出現了一種好似只剩淡影的薄薄身形……在這種速度的竄行中,瑤璣竟然在心中浮起了一種阿鐮摩已經攔到了身前的強烈感受。

    這種感受是如此的強烈,以致於瑤璣雖然沒有看到阿鏈摩的任何痕跡,卻比見到實際景象還要更確定阿鐮摩就在身邊。

    想到它那身軀中央,密佈著九層尖牙的恐怖肉洞,瑤璣就忍不住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種令人心驚的暗青色黑影,在她的正前方突然像是從空中凝聚而成般地出現……

    當飛龍心頭的疼痛,突然明顯起來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往下墜落的身形,被蛟魔奇異地一推,更加快速地墜進下那個怪異的大地洞……

    蛟魔的這一推,力道雖然極強,但是其中所蘊含的怪異,卻不只是力道的大小而已。

    飛龍幾乎已經失去抗力的身體,突然像是進入了一種特殊的震動之中,飛龍雖然心痛如絞,但是卻依舊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身體,好像瞬間已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之中,然後他就墜進了地洞裡……

    當他的念識在一閃神後,飛龍在下一剎那,居然發現自己下墜的勢子已經停止,四周黑沉沉的絲毫不見任何光芒,就好像處身在一個純粹黑沉的夢境之中……

    他的身形就在這樣的黑沉中輕浮著,他的身體宛如已經沒有了任何一絲的重量。

    這裡是甚麼地方?

    我現在還活著嗎?

    我的身體還在嗎?

    對於這些問題的答案,飛龍馬上就從心頭陣陣傳來的絞痛,確定了現在雖然他下曉得自己是處在一種怎麼樣的狀況下,但是他那心脈因為暫接而氣運不順的劇痛,依舊是如此的真實,以致於他知道雖然這裡的空間他不曉得是甚麼地方,但是他殘破的身軀卻沒有甚麼改變。

    在黑暗中浮飛著的飛龍伸手按胸,這個簡單的動作卻也讓他疼得忍不住抽了一口氣。

    他胸口的大洞,血肉盡翻,但是他卻在輕輕一觸之下,感覺到血洞之內,顫顫而跳的心臟。

    觸摸到自己心臟輕跳的動作,讓他不由得又是一絞,痛得額上忍不住冷汗滾滾而這種可以直接摸到自己心臟的現象,讓他心中也不禁起了一種悚然的感覺。

    心口的血流已經暫時停止了下來,但是那因為折斷而外翻的胸骨,和淋淋濡濕的血肉,卻讓飛龍清楚地知道,他的生命,已是無可挽回……

    蛟魔最後的叮囑,突然又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他放棄了自己重生的機會,讓飛龍的生命延續這麼一會兒,是希望他做甚麼?

    在這樣黑沉的空間中,蛟魔要他怎麼做?

    飛龍的疑問還在心中盤旋,突然他就發現了原本黑沉沉的前方,瑩瑩然地出現了幾個人……

    那是四個淡淡的,纖細的,好像只有薄薄一層影子的四道人影……

    這四道人影是如此地淡薄,以致於飛龍很難去認為那是四個人……

    但是不知道是甚麼原因,飛龍只覺得這四個女性的薄影一入他的眼中,就勾起了他心中一股如驚浪般的震撼……

    那是如此熟悉,但卻又如此陌生的感覺……

    那是如此親近,但卻又如此遙遠的觸動……

    不知道是怎樣的原由,飛龍幾乎在一見到這四條淡薄得根本還沒有辦法分辨面目的倩影之際,就知道她們是誰了……

    是紫柔她們!

    飛龍只覺得心口又是一陣抽痛,差點就忍不住弓起了身子……

    但是他的雙眼卻是那麼樣緊緊地盯著前方的淡影,好像生怕一眨眼,他就永遠再也見不到紫柔她們那般……

    「紫柔紫柔……」飛龍但覺雙眼一熱,口中的言語,也不曉得是說給誰聽的:「歷盡一切的一切……我……我終於見到你們了……」

    心情激動的飛龍,並不清楚是自己的身形正往那四人接近,亦或是那四條薄薄的人影,在往自己這裡移動,但是他能確定的,是他和紫柔她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紫柔那純和小巧的臉龐,蘊著如許的溫柔,在飛龍滿含激動的眼中,慢慢地展現……

    雲夢週身稀稀的薄氣,讓她已經夠朦朧的瞼容,更加地顯得模糊……

    玄霜雪白冰烈的肌膚,在四周黑沉沉的空間襯托下,簡直就像是浮雕在空中的冰人……

    艷嫣那一身如火的紅裝,則是那麼樣地將她紅艷艷的雙頰,染成了如胭脂般地放射著野性與熱情……

    飛龍終於在長久的尋覓中,見到他一直以來,只求一見的人……

    他的雙眼以最殷切的狂熱,注視著下斷浮栘接近的四人。

    飛龍因為欣喜,已是忍不住雙手按胸,才能忍受激動的情緒,差點將暫接的心脈再次爆斷的疼痛……

    然後他就發現紫柔她們的情形有些不對……

    她們四人稀薄的身影,就像是根本沒瞧見他的存在那般,對於他的出現,一點反應也沒有……

    飛龍強壓住心頭的抽痛,神念集中,以他現在僅存的感應,細細地體察著紫柔她們淡薄現形的身影本質。

    然後飛龍只籠悲哀地歎了口氣,伸出顫顫地手掌,作勢輕撫著紫柔黑亮的秀髮。

    紫柔的影像是這麼樣的清楚,但卻又是這麼樣的稀薄,雖然飛龍明明瞧得見她,但是伸出手後,才發現兩者之間,宛如存在著一種永遠也無法跨越的距離,就算到了永恆的盡頭,也無法相連結般的間隔……

    這種感覺是那麼樣的矛盾,是那麼樣的遙遠,使得飛龍乍喜的心境,宛如被推入了地獄之中……

    心口傳來的陣陣抽痛,和這樣的失落比起來,突然變得微不足道了。

    飛龍雙眼中滿溢深情,伸出的手也沒有收回,就好像在他的想像之中,他真的可以觸到紫柔似眼前般接近,但實際上遙遠的程度宛如在另一個空間的秀髮,輕顫的動作中滿佈著無盡的柔情……

    飛龍染滿了自己鮮血的手指,在他的想像裡,就好似回到了朦朧的,遙遠的過去那般,輕輕梳理著紫柔的秀髮,每一絲收束的動作都是如此的輕柔,如此的細緻……

    指尖的顫動是如此的輕細,但卻充溢著令人神魂震搖的深沉情意……

    飛龍忍受著肉體秈靈魂雙重的煎熬,語氣卻像是生伯驚嚇到紫柔她們輕淡的神魂那般,小心翼翼又輕聲細語地道:「你們別怕……我很快就讓你們散開的魂魄回歸到肉身之上……別怕……」

    飛龍終於在滿眼的溫柔之中,流下了帶血的淚痕。

    就在這時,紫柔四人僅存無幾的神魂之後,輕輕地,像是有一層淡光洒然輕照那出現了一個黑沉中感覺得出和周圍的那種黑沉完全不同的圓形球體。

    這個球體極大,雖然周圍的黑沉讓人分不清邊界到底是在哪裡,但是卻依舊給人一種所有的空間異變,都是起自於這個巨大球體的感覺。

    這個球體的中央,橫浮著一個身形小巧的女郎,彎彎的細眉,大大的雙眼,雖然雙目緊閉,但是依然讓人在一望之下,就感受得到她那純和溫柔的氣質。

    她身下宛如有個透明的長床,就好像她是這樣安靜地躺在這個球體的中央小眠那股,一個輕微的聲響,說不定就會將她驚醒過來。

    在這個一看就知道是紫柔肉身的四周,同時輕浮著另外三個女郎的身軀,都和紫柔的姿勢一模一樣,如此安靜宛如睡眠般輕躺著,連她們身上的衣角,都好像是睡著了那般,沒有任何輕微的波動。

    整個球體空間中,透然放出一種沉靜的濃濃氣氛……

    在這個球體空間之中,唯一給人一種動盪不停感受的反而是紫柔四人周圍的黑沉虛空。

    雖然沒有任何實質影像的波動,但是那空無一物的空間,卻又是如此地讓人覺得翻滾不停,那種無法形容的奇特感受,除非親見,否則恐怕連想像都有些困難。

    滾滾的黑空中,紫柔四人就像是小憩的倦鳥,反而使得那種寂靜更加明顯。

    在紫柔她們的肉身出現時,飛龍眼前四人的魂魄就像是被逼入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隔離中那般,在飛龍的注視下越變越稀薄,最後終於化入了無邊的黑沉之中,飛龍黯然地歎了口氣,轉眼望向正下斷接近的球體空間,心中強自忍住飛身撲前的衝動……

    他知道紫柔四人周圍,那個由奈何珠化形而出的變動空間,正是這一切不穩定的根源。

    現在的他,清楚地看見了紫柔她們失去生命,但卻經過蛟魔利用其超越人類的再生之力,重新組合的肉身,心中的激動幾乎難以自持。

    但是他卻同樣清楚地明白,這時候任何一種存在的突然介入,都會使得奈何珠的空間產生難以估計的變化,在翻滾的空間撕裂下,她們四個人的身軀將會在頃刻之間被催化得一絲不剩。

    終於還是捺住了深愛著她們的心。

    儘管飛龍用了最大的力氣克制住自己,但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卻讓他忍不住閉起了眼睛。

    他臉色扭曲地停了好一會兒,方才有點癡然地睜眼細細地望著實實在在浮現在眼前,但卻不能越入一步的紫柔四人沉睡的臉龐。

    他那凝視的雙眼,是如此地專注,是如此地集中,就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和眼前的愛人們,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完全不存在……

    又好像這一次的凝視,就是彼此相聚的最後一眼,自此永入無盡的哀離,只有回憶能夠填補無邊的悲傷。

    飛龍的臉容扭曲之後,恢復了平靜,浮空的身形絲毫不動,眼神癡癡之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深情,以一種輕而又輕的語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紫柔的耳邊說給她聽那般地道:「我多麼想輕輕地抱著你們,細細地撫摸著你們柔順的髮絲,為你們呵護著最細微的一切……但是對我來說,這些也許都太奢求了……能夠這樣真正地看你們一眼,我還有甚麼遺憾?我總算是見到了你們……不是嗎?」

    喃喃自語中,飛龍慘然的笑容裡,確然流露出無限的滿足……

    飛龍又輕輕地閉上了雙眼,宛如墜入無限苦樂交錯之海的神念勉強收束,開始漸漸地滲入了眼前的異變空間之中,順著紫柔她們肉身存在的振動,將所有感應完全注入,搜尋著四人散逸在無限虛空中的神魂識念……

    神念切入滾動空間的那一剎那,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波順著飛龍虛空伸來的神念嗤然回傳,飛龍週身體內突然起了一陣輕顫,暫接的心脈頓時再度破裂,胸口立時滲出了大量的血跡……

    「紫柔……雲夢……玄霜……艷嫣……你們在哪裡?快出來吧……我來帶你們回家了……」飛龍雙眼輕合,神念集聚透出,散於虛空之中,雙手輕輕地微拾虛攝,對於胸口心脈再斷,泉湧而出的鮮血宛如未覺。

    就在這時,紫柔浮臥的上方,突然瑩瑩亮起了一個光環,就好像不斷地正在快速無比地閃掠著無數層的空間那般,放出了一種怪異而且不穩定的芒形……

    這個光環閃動快速了好一會兒,好像有著無數深層感覺的光芒,便由其中如浮塵般逸出了一點一點微亮的淡芒,同時開始一點一點地竄入了下方的紫柔等四人的身體之中……

    「對了……就是這樣……一切有我……我在這裡等你們……」飛龍的話音在縹渺中宛如正在對著愛人低語的慰藉,溫柔的語尾未歇,紫柔等人上方的光環忽然輕輕「波」地一響,由一變四,原本光色微弱的芒點,突然像是瀑布決堤般,嗤啦地對著四人的身軀直洩而下……

    但是這一陣突然變強的神識灌入,卻也帶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內震,讓飛龍現在已經現於完全崩裂邊緣的心脈同時「叭」地一響,寸寸斷碎,原本汨汨而出的鮮血猛然地變成了嗤嗤的噴濺。

    飛龍臉色鐵青,死亡的氣息已逐漸從他的臉上透了出來……

    他的心口疼得差點彎下了腰,但是雙手依然像是磐石般地固定在原處,神念更是絲毫不敢撤回……

    在光環中的點芒流瀑,像是有些察覺到了甚麼而有些停頓,滿臉滿身俱皆已濺滿自己嘶然狂噴血液的飛龍,強燃起最後一點生命的現象及越來越虛弱的體力,以一種無比溫柔的語氣輕而叉輕地說道:「……別怕……別怕……這麼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你們的神魂一收完,我們就可以見面了……真正的見面了……」

    紫柔四人上方的光環在一陣輕頓之後,就像是相信了飛龍的話語那般,嘩然長洩,盡皆傾入肉身之中……

    在被嘶然狂噴的鮮血,染得自己已經是宛如一個血人的淒厲景象中,飛龍款款溫柔的語音,讓人見了更顯出一種絕望的悲哀。

    流洩的神識芒點,加上流洩外噴的艷艷鮮血,組合成了一幅傾盡生命的深情。

    就在紫柔四人上方的光環,洩盡最後一點微芒之後,光環忽然嗤地縮進了她們的身體之中,而飛龍心血也在這時已近枯竭,臉色已經由青轉白,現出了暗晦的死灰。

    「我的寶貝們……現在我就要盡起最後的元氣,帶動你們一百七十二道生機命根,讓你們的肉身重新開始啟動……」飛龍的臉色雖然已經現出了死灰,但是他輕啟的雙眼,望向眼前四人的目光,卻是更趨溫柔:「只是這個動作,我現在做起來,已經沒有以前這樣輕易,勢必會耗盡我現在肉身的最後一點元氣,就連我朋友魅兒,我都已經沒有辦法再替她聚集神識了……而且我知道瑤璣很擔心這時候出現的異變空間,因此我想趁著還在人世的最後神念聚集,試著看能不能將這個空間封閉……」

    飛龍已經精血盡失的肉身並沒有萎靡倒下,反而在聚起最後一口元氣之後,催化肉身,讓他全身反常地又顯出了那種有一陣子沒有出現在他身上的騰烈紫紅芒氣。

    紫紅烈光又劈哩叭啦地在飛龍的週身顯現,隨著飛龍催化的動作加劇,他的身形在強亮的光芒中,終於一寸一寸地崩解……

    「我的愛人們……你們醒來後,我大概已不在了,說不定你們的神識都不記得我曾經來過……我只想告訴你們,在無盡的時空中,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再會了……我的愛人……」

    飛龍的語音一落,所有神念都在這一瞬之間,完全傾爆而出……

    紫柔四人的週身突然像是冒出了紫火紅焰般,出現了上下不停流轉的烈烈強光,同時奈何珠所形成的那個奇特空間,突然被飛龍神念所催,咕嚕咕嚕地急劇滾動了起來……

    叭叭裂響不停的芒氣四散飛射,將原本黑沉的空中照起了一陣特異震動般的巨亮……最後終於轟然一響,所有空間盡皆跳變……

    飛龍身上原本長飛飄飄,但是現在已經變得破損萎縮的鬼旗,也開始一寸一寸地裂散在空中,於嗤然爆飛中碎於無形……

    而飛龍的肉身,終於崩化在長放四射的紫紅烈流當中……

    當瑤璣發現身前竟然宛如鬼魅般出現了阿鐮摩那暗青模糊的影子時,連她也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

    妖魔界如此縮虛蹈空的戰力,叫真人界的修真們,如何能抗?

    瑤璣的這一竄行,是藉助了八位宗主的合勁之力,眨眼已出百丈開外,遠在另一端的阿鐮摩,居然依舊能夠在閃瞬之間,攔截而來,這其間的過程,已經讓瑤璣無法思量得透,一個已經和她一樣同時存在的實體,怎麼會具有這樣讓人匪夷所思的移動速度?

    在這種情形下,她唯一還存著一絲的希望,便是期待那被角魔魈和阿鐮摩暫時拋下注意力的八位宗王,能夠掌握住這僅存一線的空檔,趕緊撤退!

    但是當她聽到烈陽神王那一聲充滿關切與焦急的呼喊時,讓瑤璣在最後的激動中,感受到真正絕望的失落。

    瑤璣清楚地知道,如果這由她以身相誘,所造成的一絲空隙,就這麼被那些宗王們白白放過,在角魔魈和阿嫌摩厲烈而有固執的夾殺之下,正派這僅存稍可一抗的力量,說不定就會盡毀於此。

    不管日後天人界的天人們會下會插手妖魔界跨空而來的這件事上,真人界的正派諸宗,必定會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

    當她心中泛起了白費心力的感覺後,原本幾乎就要等著阿鐮摩出刀的情勢,突然急轉而下……

    由稀薄轉為濃厚的暗青色巨大身影,突然在一陣怒嘯之後,猛然又變得稀薄起來……

    然後瑤璣縝密潛出,打算盡力一擊的氣機,立刻就發現了阿鐮摩的身形,正在急速地閃栘向另外一邊……

    不只是阿鐮摩,連一直以瑤璣當作狙擊目標,顯然不將她寸寸而磔,洩不了心中彆扭的角魔魈,也在暴吼一聲之後,如飛地竄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瑤璣在愕然之下,立刻就發現了阿鐮摩和角魔魈,是被甚麼東西牽引得放下了一切,飛掠而去……

    是那個原本大近千丈,幾乎遮住了一半天空的黑沉空間……

    這個宛如巨球的空間,正在急速地收縮,球面的周圍隱隱爆現著一條條宛如長流般的紫紅色淡光。

    這陣讓瑤璣心中刻骨感受到的紫紅淡光,並不特別強亮,只是在暴縮的黑沉空間外圍,閃映著淡淡的色彩,乍看之下,反倒有點像是黑球急縮下所帶起的掠光。

    但是這層淡而不強的紫紅色,雖然沒有甚麼強烈無倫的氣勢,卻好像恰恰圈住了之前無比巨大的黑球那般,裹著它以一種迅急的速度飛快地內縮著……

    阿鐮摩和角魔魈,都從巨大的身軀中,彈射出一條條宛如黑線滾動般的線體,緊緊穿進那正在縮小的異變空間,但是卻像抓不住那外層包裹的紫紅淡光震動的層次那般,並不能讓這異變空間縮小的速度絲毫降低下來,因此急得狂吼連連,在空中充滿了兩魔凶厲無比的嘯音。

    當這淡然的紫紅一入瑤璣的眼中,她的心裡立刻就燃起了希望,馬上緊催真元,竄前的身形反挫而起,對著也撲來的眾位宗主大喝說道:「這是飛龍……大家抓住機會先退再說……」

    話音一落,身形急退,唰地一聲就往空中雲間直飛而出。

    八位無法拋下瑤璣仙子,緊躡而來的宗主們,聞言之後,立刻就在瞬間調動氣機,緊跟在瑤璣仙子的身後,嘶啦嘶啦地帶起了陣陣破氣的輕響,射身投進了沉沉的天空之中。

    對於這些人的趁隙而退,阿鐮摩和角魔魈,顯然已經沒有心情再去注意,等到那幾近千丈的異變空間完全縮成一丸,終於在一聲引起如漣漪般空間餘波的暴響之後,消失無形時,狂怒的角魔魈和阿嫌摩想要回頭再找諸人,卻已經沒有任何一絲的活人痕跡。

    角魔魈和阿鏈摩相對急叫一陣,立刻就閃然消失在空中。

    因為飛龍相蛟魔神念相擊,所引起的這驚天一戰,終於在角魔魈和阿錄摩身形已失,但是沖天的厲嘯反而嗡嗡響起的回音中,腥風血雨地結束了。

    瑤璣是個謹慎的人,在正派這一次追擊蛟頭魔人的行動中,她在還沒有出發的時候,就訂好了一個如果發生意外,諸人走散之時的一個退守的地點。

    這個地方是東方真人界中,離太玄山還不算太遠,但是處事作風非常低調,也沒有涉入甚麼太多的紛爭,佛家以心傳法眼,不透中介著稱的「心禪宗」。

    在瑤璣提出了這麼一個退守之處的當時,還有不少胸懷烈氣的正派修真,並不認為瑤璣所設的這麼一個預備之路,有甚麼必要。,左右盟主、正派諸宗,十大極頂高手,幾乎已經盡聚。

    那些宛如散沙,天性就無法坦誠和諧共存的邪宗先不去說,蛟頭魔人就算是再厲書,又怎麼會強過這麼多的頂尖高手同時出擊?

    因此當時瑤璣仙子雖然指定了心禪宗作為萬一發生意外的退路,還很正式地委請極北光明黑暗城的暗光城主和西方光神宗的聖芒聖者,負責調配這個退守之處時,真正認為有這個必要的人,十停裡面說不定還不到三停。

    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瑤璣仙子的這個過慮的想法,大概也只能算是聊備一格而已。

    所以這些正派修真們,其實並沒有在這個上面花費太多的心思。

    那時候他們的心中,只有充滿了截殺蛟頭魔人的強烈義憤。

    萬沒料到,蛟頭魔人的追擊之戰,竟然會發生了這麼多的意外牽連……使得原本以為不會有甚麼意外的那些修真們,俱都灰頭土臉地陸續退進了這個一直以為用不著的退守之處。

    他們實在沒想到,傳說中的異變空間,居然就真的這麼樣地形成了。

    尤其讓他們心膽俱驚的,是跨窄而來的妖魔界怪物,竟擁有如此難以想像的力量……

    那個恐怖的妖物「阿鐮摩」,殘殺邪派修真時,是如此的凶厲狠毒;而角魔魈的化形而出,又是這般地不可思議……

    他們總算是明白了,長久以來,一直流傳著警告末世的預言,為甚麼會這樣諄諄地提醒著他們這場浩劫的來臨。

    他們終於弄清楚了,妖魔界如此駭人聽聞的毀滅力量,實在不是他們這些真人界的修真們,所能夠完全抵擋的。

    邪派裡多少聲名卓著的修真,在阿鐮摩一擊之中,是如此地脆弱如雞卵,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今天被追殺的對象換成了他們,恐怕也不會有甚麼比較好的下場。

    所幸那些眼力明快的宗主們,把握住時機,即時地喝退了他們,使得正派之中,能夠保住大部份的血脈,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受到甚麼太大的傷損。

    因此當這些正派修真們,逐批地退人心禪宗的「一葉禪心園」時,在幸然的心情中,難免摻雜了許多蕭索。

    裂天劍宗的二妃雙帥三將軍,因為修練的氣性本來就有一些強橫暴戾,在情勢丕變的此時,更加有些不太適應的壓抑,所以從太玄山到「心禪宗」,約一個時辰的飛行時間中,不論是領頭的「風火」雙帥,或者是裂天劍皇的「水雲」二妃,甚至是在左盟之中做為裂天劍皇前導的「馭龍」、「騎獅」、「裂虎「三將軍,都是沉著臉色靜默無語。

    派中的主力高手沒有人吭聲,其他裂天劍宗的弟子們,除了功力尚未到能夠馭氣同時說話之外,那種抑鬱的氣氛,也使得那些弟子們就算有這個能力也不敢開口了。

    知道妖魔界已經有像「阿鐮摩」這樣的魔物出現,恐怕整個真人界,也不會有人的心情會好得起來的。

    誰都知道,在這種情形下,就表示人間的「真人界」即將面臨一場空前的災難。

    因此當裂天劍宗一眾人等,將近二十人,馭氣飛行,縱元掠空,到達指定的退守之處時,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沉鬱中帶著一些憂慮,氣氛之凝重,也算是裂天劍宗縱橫東海時少有的了。

    心禪宗位處「一葉嶺」中的「一葉禪心園」。

    一葉嶺說起來也算是個怪地方,整個佔地約有兩百里的山嶺,都是孤枯乾黃,連一棵綠色的植物都沒有,和其他的宗派比起來,幾乎可以說是立宗在一個非常貧瘠的環境之中。

    一葉嶺之所以會叫「一葉」,指的就是整個山嶺,在修真們攝空而過,自上下望時,看起來就像是一片乾燥發黃的巨大枯葉,因此才會叫「一葉嶺」。

    裂天劍宗的眾人,其實並沒有飛行到可以看到那一片飛黃枯葉的距離,就在空中停了下來。

    裂虎將軍有點搞不清楚為甚麼連地頭都還沒看到,就停止了前進,因此在前行的風火雙帥停空駐氣時,就忍不住打破了有一段時間的沉默氣氛問道:「風火師兄,我們還沒到吧?」

    風帥是個長相還算斯文,紅櫻帥甲襯托下看起來頗有文儒之氣的修真,聽了裂虎將軍的話,只是雙眼望著前方迷離的雲氣,歎了口氣道:「虎師弟有所不知,瑤璣仙子在指定一葉禪心園做為退守之地時,就已經委請了合光城主和神芒聖者兩位宗主負責妥備此地……」

    裂虎將軍連忙說道:「這一點小弟是知道的……」

    風帥搖了搖頭:「這個瑤璣仙子已經當眾宣佈,你當然應該知道,只是你恐怕不曉得闈光城主已經在一葉嶺周圍三百里,布起了極北光明黑暗城的移光大法,而光神宗的八大光明使,也奉神芒聖者之令,潛守八方……因此如果沒有他們引帶,恐怕現在已經找不到一葉嶺了……」

    裂虎將軍聽得愣了愣:「風師兄怎麼會知道這些?」

    風帥苦笑了笑:「瑤璣仙子在指定一葉嶺做為光明盟退守之地時,她就知道根本沒有多少道友們會認為她這樣的作為有其必要,因此在聚議之後,就請光神宗的八使,逐一到各宗將一些心禪宗的外部佈置告知各宗宗主,我也是宗主說給我聽時才明白的……」

    裂虎將軍還是頗為驚訝地道:「難道瑤璣仙子在事先就知道我們這一次的剿魔之擊,會有這樣想不到的變化?」

    風帥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瑤璣仙子出自駐形永生宗和瑯環海更是號稱匯聚了人類所有的智書慧冊,瑤璣仙子是「瑯環書聖」宗主的愛徒,腹中珠璣非我能測……」

    裂虎將軍這時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實在沒想到妖魔界的魔物竟然是這個樣子……」

    裂虎將軍旁邊的騎獅將軍則是將他覆面的青獅戰盔護罩拉開,露出了一個老大獅鼻的叫髯面孔,辯白似地說道:「這可不一定吧?再怎麼說,你看宗主他們不是還有一抗之力……」

    風帥身邊,-位水色戰裙,青髮束在鳳翅戰盔後的女修則是歎了口氣道:「獅將,你大約忘了宗主是甚麼個性吧?依他倔強自負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有那種全派覆滅之危,他是絕對不會這麼急就硬要叫咱們後撤的……」

    騎獅將軍想了想,還是有些勉強地說道:「水妃說得是,只不過我們真人界難道就真的這麼不堪一擊嗎?」

    水妃身邊的另外一位雲妃,戰裙之上彩繪著朵朵白雲,身材比水妃要豐滿許多,這時也接口道:「恐怕真的是這樣,否則宗主也不會如此地趕我們,連「暗謀宗主」這樣的帽子都扣了下來……」

    風帥旁邊的火帥,全身紅焰般的戰甲下但腥艷刺目,強健而又充滿爆發力的身材更是比眾人要高出了一個頭,此時也歎氣說道:「獅師弟,你沒看到那個甚麼『阿鐮摩』,剛從『異變空間』竄出來時的模樣?簡直就跟座小山一樣,近三十丈的龐大身軀,別說打了,便是壓也足以把我們壓扁……」

    被火帥這麼一說,眾人又想起了阿鐮摩那完全非人的恐怖模樣,都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泛起一陣原始的驚懼。

    面對這樣駭人的巨大妖魔,實在連面對它的勇氣都不容易維持,更別提還要與之對抗了。

    裂虎將軍只覺得那種巨壓臨身,幾乎完全無力的感受,實在是令人難過至極,忍不住叉說道:「其實也不一定這麼巨大吧?後來那個『阿鐮摩』不也變得和角魔魈差不多了嗎?說不定這裡面有些什麼關連呢……也說不定妖魔界的妖魔們並沒有我們現在想的這麼強悍……」

    風帥對於裂虎將軍的這一絲希望,只是有氣無力地回道:「妖魔界和我們真人界,根本就是不同層次的等級,我們對它們實在是沒有甚麼瞭解,所以真的互衝時,只憑我們大概是想不出甚麼高明的主意的……還是等宗主們回來再說吧……」

    眾人聽了風帥雖然令人洩氣,但實在也是實情的話,都不由得心中沉鬱加重,蕭索更甚,也沒甚麼其他的話好說了。

    就在眾人意氣消靡時,眼前迷離的雲氣突然像是滾沸了的開水那般,咕嚕咕嚕地猛翻劇滾了起來。

    雲氣的滾動方現,緊接著就叭然開裂,裡面現出了一個頭戴光明環,身穿雪白亮銀袍,肩清目秀的修真身形。

    這人頭上的光明環,和身上的銀光衣,馬上就讓裂天眾人一眼便認出了正是西方「光神宗」的代表服飾。

    風帥立刻對著這人抱拳說道:「裂天劍宗敬謝使者開法引路……」

    那位光神宗的「光明使」,也很客氣地抱拳說道:「風帥太客氣了,本人是光神宗『天芒亮源,華帶彩潤』八使之中的光源使,原本就司職開法引路,不敢承謝。」

    光源使眼神帶笑,輕輕地又問道:「貴宗門下都還無恙吧?」

    「多蒙使者關問,本派門下弟子俱皆無恙……咦?」風帥這時也回頭望了身後的弟子們一眼,話說到一半,卻突然發現原本應該跟來的紅菱,竟然沒有看到任何蹤跡,連忙大感意外地問道:「紅菱呢?」

    裂天諸人一路上愁鬱纏心,也沒甚麼精神多看多說,只是悶頭猛飛,直到這時才被風帥一言提醒,轉頭互相一望,才發現紅菱居然不知道甚麼時候不見了。

    紅菱是裂天劍皇族血直親,在這個節骨眼兒突然不見了,眾人都不由得有些心慌了起來,裂虎將軍趕忙就問著弟子輩中一位濃眉大眼,身材粗壯,頗有奇氣的弟子說道:「裂膽,紅菱呢?」

    那位弟子「裂膽」見問,有些囁嚅地說道:「稟虎叔,菱妹子之前和天池劍宗的綠霓仙子談了一陣之後,叉跟著我們飛行了約三、四百里,就自己悄悄地降行而去了……」

    裂虎將軍聞言大罵道:「混帳東西!現在是甚麼時候?還敢這麼自己獨自行動?要是遇著了妖魔界的魔物,紅菱該怎麼辦?你是豬呀?也不立刻告訴我們?」

    裂虎將軍言畢,就「混帳」、「笨蛋」、「蠢貨」地罵個不停。

    裂瞻被裂虎將軍叱責,只是漲紅了臉,低下了頭,囁嚅著沒說甚麼話反駁。

    水妃的個性比較柔穩,見裂虎只是在那兒痛罵裂膽,連忙便拍了拍裂虎的厚肩說道:「裂膽性子厚實,對菱兒一向又愛又怕,真的讓菱兒知道他在扯腿,以後還會給好臉色看嗎?」

    裂虎將軍雖是在水妃的攔阻下,停止了痛罵,但依舊很生氣地說道:「他也太分不出輕重了,現在的時機非常,要是菱兒出了甚麼差錯,哪裡還有甚麼以後?」

    水妃沒有再對裂虎將軍說甚麼,只是轉頭對著裂膽問道:「菱兒會中途飛離,一定和之前綠霓仙子所談的話有關,你知道綠霓仙子和菱兒說了甚麼嗎?」

    裂膽還是有些囁嚅地低著頭說道:「綠霓仙子是天池劍宗的前輩,來找菱妹說話,弟子總不好太過靠近,所以弟子並不知道她到底和菱妹說了些什麼……」

    裂虎將軍則是依舊怒道:「我們尊重綠霓仙子,所以當她攔住我們要找紅菱說話時,也沒多問甚麼,沒想到居然會蠱惑菱兒,脫離我們私自行動……」

    水妃見光神宗的光源使仍然在側,裂虎就說了這些不大適當的話,連忙就輕叱說道:「現在還不知道綠霓仙子和菱兒說了些甚麼,如何能下這種斷語?你也不怕光源使聽了笑話嗎?」

    裂虎將軍被水妃一言提醒,儘管心中著急,也只好收口不再多說甚麼。

    水妃身旁的雲妃則是想了想之後接口道:「天池劍宗一向和我們裂天劍宗還算友好,但是五色護劍中的綠霓仙子,照說應該是和菱兒沒有甚麼瓜葛,加上菱兒根本還未出師,如果不是那個神秘的「飛龍聯主」,說不定連認得她的也沒幾個人……」

    雲圮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

    旁邊聽到她話的人,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因為即便是裂虎將軍,都想到了綠霓最有可能和紅菱說的,是甚麼事了。

    當紅菱逐漸將自己飛行的高度降下,脫離裂天劍宗門人約有四、五十里時,方才調轉氣機,往回飛行而去。裂天劍宗的其他人,竟因心頭沉重,沒有注意到紅菱已經暗中脫飛離隊。

    當她發現前方出現一團隱晦的劍氣芒光時,以為就是約好了等她的綠霓,便也立刻加元調氣,往那個方向沖飛了過去。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一團隱晦的芒氣,在發現紅菱馭氣飛行之際,氣罩外側的裂裂劍芒時,立即往地面上倏地沉了下去,竟好像是有些刻意迴避的模樣。

    紅菱見到那團芒氣的反應,一下子還弄不清楚綠霓是不是有意叫她跟去,便也立刻垂元豎罩地緊跟而下。

    當紅菱接近那個芒氣大約四、五十丈時,她才突然發現那個氣芒的色澤和她之前所看到的綠霓很不一樣,方明白是跟錯人了,便即想要往上回飛。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之前隱晦收斂的那團芒氣,陡然由藏轉顯,從其中如飛貫來一道光色有異的暗青劍芒,嘶然的破風氣音噗噗悶響,和一般的叭叭亮音完全不同。

    紅菱本來往前飛竄的速度就已經是很快了,加上那隱晦的芒光反迎中還放來了這麼一道劍訣奇特,速度飛快的劍光,使得紅菱想要上拉的飛行路線立刻就有點來不及避開,只得氣聚劍身,唰啦一響,帶著劈叭爆震的寶劍即刻出鞘,劍力斜崩,對準那道暗斂的劍光封了出去。

    兩劍相擊,蓬然爆出一大串看起來有點怪異的精亮烈芒。

    這一團爆起的烈芒,之所以會有點怪異,是因為紅菱質性外放的裂天劍氣,和那柄光色隱晦的劍氣所炸射開裂的氣機,宛如是被甚麼東西包覆住那般,發出了噗噗噗的悶響,和紅菱這邊的散亮氣機,那種叭啦叭啦的脆響迥然不同。

    紅菱身為先天修道胎,氣性又經過飛龍改造淬煉過,從那時起,她的功力不但是裂天劍宗弟子輩的第一人,甚至連著名的三將軍,在功力的純厚上都還差她紅菱一兩分,幾乎可以和裂天二帥相捋。

    因此紅菱的這一封,雖然並沒有用上全力,但是裂天劍氣本就極為外爆強勁,所以儘管紅菱的這一劍是以守勢為主,真人界稍微差一點的修真,恐怕也不容易穩當地接得下來。

    但是紅菱在氣機與對方相沖的瞬間,就發現這個射來劍光的人,氣路之複雜顯然也絕對不是一般的訣性,尤其在兩幹道劍勁,分二十六方外崩時,所有竄向出劍那人方位,將近一千一百條的裂天劍氣,都被這人沉鬱的真元化勁所封,以致於一個三十六方開炸的劍光,幾乎有半邊被完全鎖收,沒有外爆出來,因此才會有這種好像只有一邊亮起來,另一邊卻沒點著的怪異爆芒出現。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次交手,但紅菱卻已經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出劍人的真氣質性,絕對不簡單。

    兩人在劍擊之下,身形同時挫退,紅菱這才看清楚那位出劍人的長相。

    出乎她的意料,那位出劍人,居然是個頭梳角髻,身小形嬌,看起來就像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一個小丫頭,居然身具這種複雜程度,並下遜於裂天劍氣的功力修為,這實在是紅菱所沒有想到的。

    那位小丫頭顯然也沒有想到紅菱這看似簡單的一封,就將她突然損來的當面一劍,後續十七劍的一擊給密密地束住,連爆的震動使她布好的後著完全偏栘,因此臉上的訝然也沒有比紅菱少到哪裡去。

    只是那位小丫頭臉上的訝然轉瞬即消,看起來好像也沒有想那麼多般地對著紅菱嘻嘻笑道:「咦?這位姊姊的氣路外爆極強,震得我手麻麻的,好似被電著了那般,好厲害哩……姊姊是哪一宗的呀?」

    紅菱見這小丫頭神情純然,清麗可愛,便即收了寶劍,也友善地笑道:「我是裂天劍宗的紅菱,小妹妹你的這一劍可也並不遜色呢……小妹妹又是哪一宗的呢?」

    那個小丫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神色,還是嘻嘻笑道:「原來你就是裂天劍宗的紅菱姊姊呀!現在天色晚了些,一下子沒認出你來,實在不好意思,我叫歸萱萱,我師父叫妖劍魔王……」

    紅菱一聽就輕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小妹妹是魔劍妖宗的門下,難怪方纔那一劍氣路特異,竟將我的劍路化去了大半。」

    萱萱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但是卻對著紅菱搖了搖頭說道:「紅菱姊姊只猜對一半,方纔我那一劍的氣訣可不是師父教我的,而是我義父教我的……所以劍形雖然是我們派中的「劍氣」,但內訣可是不大一樣呢……一紅菱從來也沒有和魔劍妖宗的人交手過,因此也不曉得萱萱話中所說的有何不同,但是這位小妹妹心無城府,把內訣這就說了出來,紅菱反倒不好再問甚麼,只是有點歉然地說道:

    「方纔我把小妹妹你運的氣芒誤認是我的一個朋友,所以冒然地跟了過來,是我的疏忽,還請你別見怪……」

    萱萱聽了只是哈哈一笑道:「那有甚麼關係,我早就想去見見紅菱姊姊了呢,所以紅菱姊姊認錯了正好……」

    紅菱有點奇怪地問道:「方纔我聽你說,你沒有認出我來,難道小妹妹你認識我嗎?」

    萱萱沒有回答紅菱的問話,只是輕嘟著嘴兒說道:「紅菱姊姊,你不要一直叫我小妹妹嘛!我一點也不小,你叫我萱萱就行啦……」

    紅菱聞言微笑道:「是了!真人界很難用外表評估年歲,這又是我的一個疏忽,那麼萱萱,你以前見過我嗎?」

    萱萱又是嘻嘻一笑道:「我是跟著師父參加邪宗大會的,我們飛龍聯主和紅菱姊姊的對話,我們邪宗的人差不多都親眼瞧到的,難道紅菱姊姊你忘了嗎?」

    紅菱一聽,才有點臉紅地回答說道:「玄空飛訊能夠看到的範圍並不大,除了對話的人之外,並不能多看到甚麼,所以你說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萱萱臉上叉浮起了天真的好奇:「紅菱姊姊你和我們飛龍聯主是甚麼關係呀?

    我看飛龍聯主像是很喜歡你呢……在和光明盟對話的時候還非和你見見面不可?」

    紅菱的臉兒更加地紼紅如暈:「我只是湊巧之前就認識飛龍而已,哪裡有甚麼喜歡不喜歡?」

    萱萱的好奇顯然並沒有被紅菱的話所滿足,反而更振振有辭地說道:「雖然師父他們說得我也聽不大懂,但是我聽他們說,飛龍聯主是陰陽宗的前輩,專修陰陽交合密法,他這麼看重紅菱姊姊,說不定姊姊是他的甚麼交合之侶呢……」

    紅菱被萱萱的這麼一番直接的話語,說得連脖子耳朵都紅了,心中暗想邪派狂佞之處,實在難怪正派如此排斥,這樣的話,居然也讓這麼一個小女孩給聽下去,一點忌諱也沒有。口中則是連忙否認道:「你師父他們都是亂猜的……這種事,你也不是陰陽宗的人,說了你也聽不懂,我和飛龍不是這樣的關係……」

    萱萱暗中細察紅菱的反應,臉上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是這樣的關係?

    那紅菱姊姊你和飛龍聯主是怎麼樣的關係呢?我其實懂的也很多的……」

    紅菱面對著她認為天真無邪的萱萱,實在不想在這個尷尬的話題上繼續下去,因此只是搖了搖頭道:「這些說起來可會費不少時間,我現在還得去找我的那個朋友,下回我們見面,再告訴你,好不好?」

    萱萱心中念頭頻轉,口裡卻像是很捨不得地問道:「我一直都好想見到紅菱姊姊呢,怎麼姊姊這就要走了?姊姊的那個朋友是誰呀?說不定我方才見到的幾個人裡有他呢……」

    紅菱一聽萱萱的話,就連忙問道:「你方才碰到了很多人嗎?有沒有見到一個穿著綠袍,胸前抱著柄綠五長劍,長得很漂亮清爽的女修?」

    萱萱聽得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姊姊說的原來是天池仙宗的綠霓仙子呀……」

    紅菱趕緊點頭道:「萱萱你的眼界還真不小,一聽就知道是綠霓仙子,你有見著她嗎?」

    萱萱聳了聳肩膀:「她我是沒有見到,但是紅菱姊姊如果你想找她,我們這裡倒也有個朋友,正是綠霓仙子的師弟,聽說也正在找綠霓仙子呢…」

    紅菱愣了愣:「你們?」

    萱萱點了點頭:「是呀!我到這兒來正是來見我的這些朋友,只是沒想到後面被紅菱姊姊跟來了……」

    她的話一說完,就對著旁邊的林中嬌聲說道:「大家可以出來啦!紅菱姊姊現在也算是認識的朋友了……」

    在萱萱的話音結束後,林中就走出來了三男一女四個人。

    其中一位男修一臂已斷,包紮傷口的繃帶顯示出應是受傷下久,模樣有些狼狽。

    萱萱在這些人出來時,就對著紅菱說道:「這位少年書生,就是吸日奪月派的副宗王,日瓶書生;那位則是邪不死派的右引屍使者,旁邊的那位就是我和你說的,綠霓仙子的師弟,五色護劍中的雷霆劍雷擎天師兄,旁邊這個是我的乾妹子,叫慈玉。」

    紅菱聽了萱萱的說明,雖然她並沒有見過這些人,但是卻聽過他們的名字,因此也不願失了禮數,同時行禮。

    右引屍護法、日瓶書生都算是真人界中頗有名氣的修真,雷擎天更是光明盟就見過的,紅菱雖然覺得這位萱萱妹子語氣中似乎就是這些人的主頭者,感覺有些奇怪,但最讓她注意的,反倒不是這個,而是那位叫作「慈玉」的女郎。

    這位慈玉,身上穿著一件並不特別,很普通的淡青色素女袍,一頭秀髮也沒有特別整理,就是這麼樣自然地以一支綠翎玉簪輕輕地插柬著。

    但是紅菱卻是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從這位慈五的身上,流露出一種清純秀雅的氣質,讓人一見之下,就覺得她好像不屬於這個濁濁混世那般的特殊。

    她的容貌並不是屬於那種美艷驚人的類型,秀氣的眼睛,精緻的巧鼻,紅潤的唇形,在乍見之初,並不特別感受到甚麼壓人的艷光。

    但是只要再稍微地多看一眼,就會發現和她那種純淨脫然的感覺比起來,再驚人的艷色,也只能算是庸俗脂粉,根本無法和她相較。

    在乍見只算清秀的外表下,竟是隱藏著如此讓人黯然失色的潛沉魅力。

    這種感覺,使得紅菱雖然明知其他三人其實都可以算是有名的修真,但還是不得不把注意力放了大部份在這位完全沒聽說過的「慈玉」身上。

    而且紅菱還注意到,右引屍護法、日瓶書生秈雷擎天,在走出來的時候,都很自然地禮讓著那位叫慈玉的女郎,同時那種禮讓的動作又作得很明顯,就好像一個侍者著身份的人,不願意表現得太獻慇勤,但又希望對方感受得到他正在獻慇勤的那種矛盾的感覺。

    連紅菱自己身為女性,都這麼樣身不由己地受到這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女郎如此的吸引,而日瓶書生、右引屍護法和雷擎天等人,也是真人界有名的修真,功力修為都有其卓然之處,卻依舊在無意中流露了對這位慈玉的在意。

    萱萱在見到紅菱這種專注的態度後,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詭秘,隨即恢復了原先的純真:「慈玉妹妹的名字,也許紅菱姊姊沒有聽過,但是她的師父,卻是真人界大大有名的高手……」

    紅菱聽了有點驚訝地問道:「原來是這樣,慈玉仙子的尊師是……」

    慈玉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神,透出了紅菱從來沒有見過的澄澈,以一種溫和的語音說道:「紅菱姊姊別這麼叫我,我不是甚麼仙子,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我的師父就是我的外婆,人家都叫她『九鬼姑婆』……名字也許有點嚇人,但其實她是一個心最軟的老人家……」

    紅菱聽得嚇了一跳。

    在這麼樣一位純淨脫俗的女孩嘴裡,聽到「九鬼姑婆」這麼個有點詭異的名字,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但是等到紅菱將「九鬼姑婆」的名宇在腦子裡面重想一遍時,才發現原來這個讓她乍然很不習慣的名字,原來不只是個「聽起來有點嚇人」的名宇而已,而是另有一層意思,代表了真人界一位有名的修真。

    慈玉口中的不習慣感覺,居然還超過了「九鬼姑婆」這個名字本來的意思,還得重想一遍之後,才記起這個名字指的是誰,那種完全被慈玉吸住心神的感覺,實在令人覺得咋咋稱異。

    「九鬼姑婆?她好像是『九幽鬼靈派』的第一長老嘛……」紅菱定了定神之後,方才輕輕地問道。

    慈玉眼中所透出來的欣喜,是那麼樣的明顯,使得紅菱只不過是這麼望著她那深透的雙眼,竟也覺得心中跟著歡喜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師父嗎?」慈玉的笑意簡直濃得可以拿來泡茶:「『九幽鬼靈派』的名字聽起來也有點嚇人,但是我知道師父這麼心軟的人,都會加入這個宗派,那麼這個宗派也一定和她老人家一樣,只是名字嚇人而已,其實裡面的人必定也都是很好的。」

    紅菱還沒有回答,旁邊的右引屍護法,已經點頭說道:「慈玉小姐的話沒有錯,我自己和『九幽鬼靈派』中的人差不多都認識,果然他們都是一些很不錯,值得一交的好人……」

    右引屍護法的這話,若是被其他宗派的人聽到,必然會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右引屍護法所屬的「邪不死派」,長久以來就是「九幽鬼靈派」的宿敵,居然這個時候變成了「值得一交的好人」?

    顯然右引屍護法會這麼說,必定是為了某種理由而故意這麼說的。

    但是偏偏此時的右引屍護法,說話時的語氣誠摯無比,眼神之中坦然平視,就好像他會這麼說,真的是打從心眼兒裡頭贊同慈玉的話那般,一點虛偽裝假的樣子都沒有。

    偏偏這時候,日瓶書生就像是有點覺得自己不出來說些話兒,可能在份量上就比下上右引屍護法那般,連忙也說道:「右引屍護法認識的人,本座也都認識,果然是如慈玉小姐所說,他們都只是名字取得嚇人而已,其實人都很不錯……」

    三人之中,唯一屬於正派的雷擎天,聽到這兩個邪派修真,都搶著說自己認識九幽鬼靈派的人,也不由得有點後悔自己沒有結交幾位九幽鬼靈派的人,但也跟著點頭說道:「慈玉小姐說得必然下錯,有些人取些怪名字,目的恐怕也只是為了聽起來嚇人而已……」

    慈玉笑意盈然的眼神往包著斷手的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輕輕一凝,很誠懇地說道:「我知道的,就像右引屍護法一樣,名字聽來都好嚇人,但是真正認識了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你們都是極好極好的人……就像我義父一樣……」

    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都不由得接口問道:「慈玉小姐的義父是……」

    慈玉還沒回答,萱萱已經在旁邊插嘴說道:「慈玉,你義父最不喜歡被人提及,難道你忘了嗎?」

    慈玉輕輕地縮了縮頭,一個簡單的動作卻透出了如許的魅力,充滿了歉然的眼神直直地投向了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是了!義父真的不喜歡別人在背後提到他的名字,真抱歉我不能就這麼告訴你們,不然他說不定會對我生氣的……」

    在慈玉如此充滿歉意的眼光注視下,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突然覺得自己居然會問出了這種有可能讓慈玉遭受責備的問題,簡直就是天大的混球才會做出來的事,連忙同時搖手說道:「是我們多嘴了,是我們多嘴了……」

    紅菱只覺得這位慈玉,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地就讓人無法產生拂逆的念頭,一下子也弄不清楚怎麼會這樣,只好放下心頭的感覺,對著雷擎天說道:「雷師叔,你有沒有看到綠霓師叔?」

    雷擎天愣了愣,才像是想起了甚麼事般,對著紅菱說道:「對了!我也正在找綠霓師姊呢……她脫出了我們五色護劍的氣圈之後,就一直沒看到人……也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

    紅菱點了點頭道:「綠霓師叔一定是那時來找我的……」

    雷擎天叉愣了愣:「找你?找你做甚麼?」

    紅菱臉上頓時現出一陣晦暗,沉沉的面色流露出一股失落,竟有些怔忡起來。

    有點弄不清楚的雷擎天還沒追問,萱萱已經在旁邊淡淡地說道:「一定是找紅菱姊姊回到那個異變空間去尋飛龍聯主吧?」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8
第二十卷 第七十六章 人心難信

    歸萱萱的話音雖然輕輕淡淡的,但是聽在眼前諸人的耳裡,除了剛到的慈玉,和本來就知情的紅菱,其他三個人都在心中忍不住地吃了一驚。

    現在那個妖魔界的怪物,就在異變空間旁邊,這個時候還想往那裡去,豈不是擺明了找死?

    日瓶書生眼前浮起了四隻刀爪的大怪物,凌空躡虛,來去無蹤,刀穿刀割,血肉橫飛的殘殺情景,不由得倒吸了口氣問道:「不是吧?紅菱仙子!綠霓仙子不會真的找你去做這種不要命的事吧?」

    右引屍護法,也想起了多少功力比他還強的邪修,在阿鏈摩的追擊下,絲毫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只能任其宰割的恐怖情景,忍不住也贊同地道:「妖魔已現,這時還往那裡去,真的是不要命了。」

    雷擎天則是想起了阿鐮摩將人塞進胸腹間嚼吃的駭人影像,連忙就追問著紅菱道:「你快告訴我,綠霓師姊不會對你提這種發了瘋才會去做的主意……」

    紅菱黯然的臉色透出一種穿心的悲哀,但還是對著雷擎天點了點頭道:「綠霓師叔正是問我要不要去……」

    雷擎天聽得忍不住跳了起來:「甚麼?她她她……她真的對你這麼說?」

    紅菱又點了點頭,還沒說話,慈玉已經輕輕地走到了紅菱的身旁,伸出了柔細的手掌,充滿關懷的按住了紅菱的手兒,眼神中透然射出了令人感動的溫柔,細聲細氣地說道:「紅菱姊姊,你為了甚麼這麼傷心?我看了好難過……可以告訴我嗎?」

    紅菱在慈玉這個初見面的女郎面前,感受到她那純粹的關懷與濃濃的溫柔,也下知道怎麼回事,只覺得心中酸楚,幾乎不能自禁,雙眼熱淚盈眶,終於忍下住滾成了兩條晶瑩的水痕,一時之間心頭紛亂,只想抱著眼前的慈玉痛快地大哭一場。

    慈玉以手挽袖,還足以一種輕輕的,柔柔的動作,將紅菱眼下的淚痕擦去,更加溫和地說道:「每當我用盡方法,還是不能保住一條生命時,心裡總是充滿了讓我絞痛的悲哀,這種時候我都會躲起來大哭一場……紅菱姊姊你如果真的很傷心,也可以這樣的……那會讓心裡好過一些……」

    紅菱在慈玉的撫慰下,感到此時的她,真正宛如自己最知心的姊妹,從來不敢對祖爺爺提起的心事,慈玉都好像非常瞭解那般,讓紅菱眼中流出的淚水在慈玉細柔的撫拭下越淌越多,但紅菱總不愧是裂天劍宗門下,反倒素手輕挽,握住了慈玉的小手,有點哽咽但卻感動地強笑道:「你說的這個方法,我會試試的……但不是現在……我一定要親眼看到他,我才相信他死了……你知道嗎?他上次為了救我,陷進了都天鬼旗之中,鬼旗吸人精元時,那麼恐怖的情形,都不能傷他一根汗毛,這次應該也不會有甚麼差別的……」

    紅菱說到最後,想到綠霓含著怪怪的眼神,告訴她飛龍被透胸穿心,墜入異變空間中的情形,顯然還是和之前陷入鬼旗的情形有了很大的差別,紅菱不禁心中一痛,忍不住叉流下了淚來。

    這時連邊兒的萱萱也過來輕輕撫著紅菱的秀髮,眼中安慰的神色溢於言表。

    在旁觀察的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之前已有歸萱萱的話,後來又有紅菱的說法,他們都是當場聽過飛龍聯主敘述過這些經過的人,因此當然都已經確定了紅菱是為了甚麼人如此傷心了。

    而雷擎天在從紅菱處確認了綠霓竟然真的為了一探飛龍聯主的生死,不惜再回到那個異變凶地時,心中百味雜陳,一下子也只能有點怔怔地站在那兒,甚麼反應都沒有了。

    萱萱見到雷擎天怔仲的表情,叫了兩聲也沒有回應,便即走到他的身邊,一手拉袖,一手摸著他的額頭,同時還對著他低聲歎氣,就好像對他牽掛著綠霓的情形非常同情那般。

    雷擎天搖了搖頭,對著萱萱強笑了一下,心想這位初見面的小女孩,雖然系出邪派,但是心地善良,不遜正宗。

    接著又想到綠霓如此這般不顧性命,也要去找那應該早就穿心而亡的飛龍聯主,可見他一直以來對其癡癡的苦心,終於還是白費,不禁歎了口氣,又有些魂不守舍了起來。

    慈玉雖然眼見紅菱勉強收住了默默流下的眼淚,但是語氣之中,所透然而出的傷痛悲哀,卻比痛哭還要更讓人心悸,只得握住了紅菱輕顫的手掌,溫柔地說道:「紅菱姊姊,你說的他,是誰呢?」

    紅菱淡淡地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就是之前邪宗聯的飛龍聯主……」

    慈玉聽得有點驚訝:「飛龍聯主?你為其如此傷心的人,就是飛龍聯主?」

    紅菱沉沉地點了點頭,也有點驚訝在慈玉面前,她要承認自己對飛龍的牽掛,競也沒有想像中的困難:「你也知道他嗎?」

    慈五點了點頭:「飛龍聯主……我曾經聽我義父和人說起過……」她的語音只是輕輕地帶過,卻沒有將在她的認知裡,飛龍聯主好像是個奇笨無比的癡人的這種感覺說出來。

    一個像紅菱這樣靈秀的女修,怎麼會喜歡一個蠢笨的癡人?

    慈玉雖然想不通,但是卻也沒有在這方面深究,只是很溫柔地問道:「紅菱姊姊,你要找綠霓仙子,就是要和她一起回那個甚麼異變空間去找飛龍聯主嗎?」

    紅菱沒有抬眼,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動作雖然細微,但是卻給人一種九條牛也拉不回的堅決。

    「我聽萱姊說,那個甚麼異變空間那裡,好像發生了很多駭人的事……你一定要去嗎?」慈玉握緊了紅菱的手兒又問。

    紅菱抬頭很輕柔,但卻很肯定地直視著慈玉:「我一定要去。」

    慈玉沉默了一會兒,便在臉上露出了讓人沉迷的微笑:「既然是這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慈玉的這話一出,旁邊右引屍護法,馬上就大驚失色地說道:「慈玉小姐,千萬不可……」

    日瓶書生也急急說道:「紅菱仙子對飛龍聯主的感情令人敬佩,但是慈玉小姐你卻不用這麼跟著淌進去吧?妖魔界怪物的力量,可不是你能想像的……」

    慈玉以一種諒解、感激、不過卻也是堅決無比的眼神,回頭望了望二人:「謝謝你們的關心……但是我之所以也想跟著去,並不是現在才臨時決定的……萱姊之所以會帶我來這裡,本來就有到那個傳說中的『異變空間』去的打算……」

    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聽了慈玉的話,都同時愣了愣。

    從他們暗中潛進蛟頭魔人所造成的那個碗形山谷開始,直到山谷崩裂,異變空間成形,妖魔穿空現身,好不容易拚命掩蔽形跡,自魔物迅猛擊殺下逃了出來,若不是阿縑摩被角魔魈和正派那幾個極頂高手對峙的情形所引去,連他們現在是不是還能站在這裡,都說不定有點問題。

    因此他們怎麼也想不通,為甚麼會有這許多人還死命地想往那個駭人的地方前去。

    這和跑去送死,豈不是完全沒有兩樣?

    慈玉對他們關心之情的感激,雖然沒有明說,但卻從她那澄澈的雙眼之中,如此清楚地流露出來:「萱姊告訴我,師父已經死了……而且就是死在那裡……現在連萱姊也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

    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之前就是跟著九鬼姑等人前來,因此當然知道九鬼姑確實如其所說,就在那個異變空間附近。

    只是在九鬼姑婆以畢生精練的元胎,破去了蛟魔所設的紫紅氣罩之後,已經被震得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而已。

    在他們的認知裡,九鬼姑應該是還沒死的呀……

    怎麼會這麼一下子突然就掛了?

    但是在萱萱面前,他們也不大敢亂說甚麼話,只是有點困惑,但卻小心翼翼地問道:「九鬼姑……真的已經死了嗎?」

    這時候的萱萱,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多說甚麼,但是臉色陰沉,卻也讓二人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甚麼。

    這時候的慈玉則是轉過頭對著萱萱說道:「萱姊,我現在知道『異變空間』附近,都已經變成了非常危險的地方,所以萱姊帶我到這裡就可以了,免得連萱姊也有了危險……紅菱姊姊也是要到那裡去,我跟著她就行了……倒是右引屍和日瓶、雷霆三位大哥……」

    一直有些愣愣的雷擎天突然恢復了神情地說道:「我本來就是要找綠霓師姊,現在正好和你們一起去……」

    這時候的萱萱,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就好像正在思忖著甚麼,但卻一下子無法立刻就作出決定那般,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雖然方才在來此之前,我們都聽到了隱約傳來的那幾聲怪異的嘯聲,使得連遠在數百里外的此處,在空中飛行都變成了一種極為危險的事,但我實在不大放心你,所以還是再陪你一陣子吧……橫豎以現在的情形,大約已經沒有人敢馭氣在空中飛行,只能在地面上步行前進,所以到時候再說吧……」

    聽了萱萱的話,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彼此互相望了一眼,猶豫了好一陣子才同時說道:「我看我們也和萱萱小姐一樣,再陪慈玉小姐一段再說吧……」

    慈玉點了點頭,對於萱萱不忍放下她的感動是那麼明顯,讓雖然還不曉得歸萱萱真正底細,但閱人無數的眼力,與她之前暗中的協議,早已察覺其性格絕不簡單的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都覺得心中彆扭異常。

    「萱萱妹子……」紅菱注意到萱萱話中的含意,連忙接著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從這裡開始,都不會有人馭氣在空中飛行了嗎?那麼綠霓師叔也不會在空中了?」

    萱萱點了點頭:「本來這裡還好,但是我來此之前忽然聽到了『異變空間』那兒傳來了幾聲角魔魈和正派的那個瑤璣仙子說的甚麼『阿鐮摩』妖物的鬼叫聲,雖然只是隱隱約約的不大清楚,但是那種刺耳難聽的感覺還是讓我極不舒服,好像遠方那裡又出了甚麼變化……綠霓仙子一向就以腦筋明快著稱,所以我敢肯定她必定不會再以馭氣飛行的方式這麼在空中亂闖的。這時候的她,也一定和我們一樣,在地面潛行的……」

    紅菱聽了萱萱的推論,顯得有點焦急:「那怎麼辦?我要怎麼找到她?」

    「飛行一日,地行十天……」萱萱臉上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雖然我們在地面的潛行比在空中馭飛慢了十倍,但也不是像一般人那樣一步一步地蝸行,接近你們要去的地方大概也不用太久,只要紅菱姊姊你要去的地方和綠霓仙子一樣,最後應該還是會碰頭的,這一點就無須擔心了……」

    紅菱聽萱萱說得有理,便即不再遲疑:「既是如此,那麼我這就要定了……慈妹妹你真的要去找你師父嗎?」

    慈玉點了點頭:「我一定要去的……紅菱姊姊別太傷心,你在路上能下能說一些你和飛龍聯主的事給我聽?因為我聽到的飛龍聯主好像和你說的有一點不一樣呢……」

    紅菱臉上帶著淒然的笑容,點頭說道:「當然可以,那麼我們這就定吧……」

    話音一落,立即調氣輕身,微微一縱,前竄了七八丈遠。

    慈玉的身軀看起來雖然有點薄弱,但是速度也是極快地跟了上去。

    其他四人見紅菱慈玉已經動身,便也馬上聚氣輕縱緊隨而出。

    紅菱她們這一行人,都是緊貼著地面,下敢衝起太高,純以輕功在地面縱躍,並沒有將真元的振動提到可以凌虛上升的程度,雖然在速度上無法和直入高空,馭氣而飛相比,但也不算太慢。

    萱萱在掠地急縱的同時,是比較和後面跟著的日瓶書生與右引屍使者等人接近,她在飛掠時就急急地壓低了聲音,對著二人說道:「你們怎麼搞的?說要動手又沒動手?」

    日瓶書生有點尷尬地也在飛掠中低聲回答:「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慈玉小姐的樣子,就讓我有點下不了手……」

    邪不死派的右引屍護法則是極有同感地說道:「是呀!慈玉小姐看起來對你挺好的,你怎麼會想到用這種方法對付她?」

    萱萱肚子裡早就痛罵二人沒有用不下數百次了,但在表面上倒是絲毫不露,只是輕輕地說道:「這裡面的緣由,並不只是你們想的這樣,你們想想她和九鬼姑的關係,而造成這一切的飛龍聯主,之前又是九幽鬼靈派之主,她的底細可是大不簡單的,留著肯定是個禍胎……」

    右引屍護法手臂在這一次的探洞中初斷,對於甚麼角魔魈、阿鐮摩、蛟頭魔人、飛龍聯主他們這種來自異界的存在,心中已是充滿了驚悸,聽了萱萱的話,不由得就有點駭然地說道:「你這話裡暗示的意思是說,慈玉小姐和這次的異變,也有關係?」

    萱萱沒有繼續說甚麼,只是露出了神秘至極的表情道:「你們兩個不會想呀?你們總也算是修真界有點名氣的修真,功力層次雖然還排不上甚麼第一流的高手,但也絕對落不到後面去,沒發現一站到慈玉面前,連想法都不由自主地受到她的神念牽動嗎?你們認為她真的是一個普通人嗎?」

    被萱萱這麼刻意地往反面的方向一引,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都不由得在飛掠中愣住了,同時往前面慈玉那纖薄窈窕的身形望了過去。

    萱萱暗中察言觀色,馬上又添油加醋地繼續說道:「慈玉的這種力量,是自然而然地放散,連我們團主修練這麼高深的人,都差點抵不住她的影響,也因此知道這個慈玉日後必然會是一個非常麻煩的角色……不然幹嘛刻意叫我將她引出來暗中解決掉?」

    日瓶書生有點懷疑地問道:「你是說慈玉是故意以這種力量從神識方面來影響我們的嗎?」

    右引屍也搖了搖頭道:「好像不是這樣的吧!我總覺得她應該是沒有這種想法的……」

    萱萱又暗罵了幾句,卻只是輕輕地回答:「我沒有這麼說……相反的,這種情形她自己也下曉得,還以為天下每個人都是好人……她跟了九鬼姑婆這麼久,九幽鬼靈派何曾有人真正見過她?頂多是聽過九鬼姑婆有這麼一個『徒兒』而已。就是因為九鬼姑婆也一直受到她的影響,而九鬼姑婆又知道實際的情形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這樣,因此才會一直不願意讓她和九幽鬼靈派有任何牽扯……」

    右引屍護法聽到這裡,終於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上回我們派裡的金屍,對她發動了誤擊,也是在我們派裡的役屍使者,將金屍控制放開,讓它們自行在俗世的村落吸食生氣時,才會對她誤擊的。除了能夠自主的神識,都被我們鎖在派中起法重地之內,法屍已無識主的金屍之外,如果那時有役屍使者在場控制,恐怕他們也絕對不會忍得不心對付慈玉小姐的……」

    萱萱連忙就說道:「這就是為甚麼我聽九鬼姑提起你們願意以金屍來和飛龍聯主交換旱魃後,我們馬上就和不死屍王聯絡的原因啦……你們儘管放心吧!旱魃現在已經由九鬼姑轉到我們手裡了,要合作就一定得互相配合……」

    日瓶書生很不解地說道:「如果貴團主真的對慈玉小姐這麼忌諱,為甚麼不直接在團裡就將慈玉小姐解決掉?」

    萱萱當然不會透露出其實真正想對付慈玉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但也並不特別說出甚麼可以說服人的理由,只是露出神秘的臉容道:「慈玉的影響力非你能知,當團主發現她的影響時,已經太遲了。如果冒然動手,說不定會在團內弄出更多的問題……我想你多少也看出一點,我們團裡無形中也分了好些派系,彼此並不和睦,這都是被慈玉暗中攥弄的……」

    萱萱乾脆把一切都推到了慈玉的頭上去了。

    日瓶書生還是不大相信地道:「我看慈玉小姐不是這樣的人吧?要說攥弄,你萱大小姐恐怕還更厲害些……」

    萱萱費盡唇舌,總是說不動約好替她對付慈玉,但在見面後又臨時變卦的二人,心意馬上再轉回來,立刻就不高興地道:「我們會找你們兩派的宗主,以旱魃的真元,和招引啟元使者的陰陽大法,來互相合作,貴宗的宗主也已經答應了,不過現在我怎麼瞧兩位像是不大願意合作的模樣?」

    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見萱萱竟然抬出了宗主,也不由得拉下了臉說道:「沒見到慈玉小姐之前,我們還搞不清楚狀況,但是我們畢竟在邪宗打滾了這麼久,總也不是沒甚麼見識的蠢蛋,依我看這裡面不像你所說得這麼簡單,恐伯還有些內情你沒有告訴我們……不管慈玉小姐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萱萱小姐你還是等我們交易完成之後,自己去對付慈玉小姐吧……而且貴團主現在已經魔化,無形團裡到底誰能作主都還不曉得,宗主對於貴團是不是還能依約而行,實在也並不確定呢!所以萱萱小姐最好還是別拿宗主來壓我們的好……」

    萱萱見二人還是不願意依約對付慈玉,心中斷然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橫豎她暗算慈玉的法子至少還有七、八種,此時二人的心念已經動搖,沒得硬叫他們下手還會生出其他意外。

    她的心中一計方斷,另計又生,立即換了付嘴臉笑嘻嘻地道:「兩位別擺出這種臉孔嘛!貴宗主派你們和我來,就是小妹我有些事想請兩位幫忙,既然兩位覺得慈玉後面的牽扯太多,那麼這事就算作罷,我也不好太過強求……」

    萱萱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的意料之外,不過既然萱萱已經表示不再要他們對付實在有點下不了手的慈玉,而且態度光棍無比,倒讓二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繃臉相對。

    他們奉了宗主之命協助這位萱萱小姐,之前也答應了她的要求,只是他們見了慈玉之後,實在有點做不出來,而且這裡面好像也另有玄機,不過無論怎麼說,畢竟先變卦的是自己這邊,因此二人見萱萱態度轉和,也連忙笑道:「萱萱小姐可別誤會我們合作的誠意有甚麼變化,只是慈玉小姐的事還牽扯到貴團裡的一些糾葛,所以我們才會有些猶豫……現在妖魔已出,我們邪派更該團結一致,除了這種貴團內部的事之外,我們雨個還是很願意為萱萱小姐出力的……」

    萱萱臉上掛起了一付非常能體會他們想法的笑容:「所以兩位幫忙的心意還是不變嘍?」

    「當然當然,除了扯到貴團內部的事之外,其他的都不成問題,一定盡力……」

    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又異口同聲地說道。

    「好吧……」萱萱歎了口氣道:「既然兩位已經這麼說了,那我就請兩位幫我另外一個忙吧……」

    「請說請說……」二人又道。

    「這樣好了,原先我們說好的事兒還是不變,但既然兩位對慈玉下手有意見,那麼便將對像另外換一換好了……」萱萱笑臉不變地道。

    「對像換一換?」二人又愣了愣:「萱小姐打算換誰?」

    萱萱的眼神往前面紅菱的背影一瞟,殘毒的光芒一閃而逝。

    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又有點怔住了。

    這個萱萱看起來年紀不大,怎地卻好似誰都想暗算?

    「你是說……你是說……」右引屍護法有些遲疑。

    紅菱是正派有名的裂天劍宗弟子,在她身上動腦筋可不是甚麼一般的事兒。

    日瓶書生飛掠中也抬眼望了望前面的紅菱娉婷的背影,那種眼光就好像她渾身上下沒有穿任何衣物那般……

    「聽說她好像是修道人裡的甚麼先天修道胎……」日瓶書生喃喃地道:「功力似乎並沒有比我們差呢……」

    右引屍護法則是有點懷疑地道:「萱萱小姐,本派的這種大法,得要暗算對像身體的一部份,才能依質起術,迷惑其心而使其不覺……你總不能要我們這麼樣就……」

    右引屍護法的話還沒說完,萱萱已經將小手一伸,幾縷長長的髮絲在她緊夾的指縫間,掠行中飄飄而動。

    右引屍護法愣了愣,萱萱雖然沒有說甚麼話,但是她這個動作的意思,已經清楚地表明了這幾縷髮絲,是誰的了。

    連他也沒注意到萱萱是甚麼時候,居然就已經動了手腳,取下了紅菱的髮絲。

    「現在對像換了,你們該沒有甚麼問題了吧?」萱萱淺笑的臉上,誰都看不出其中隱含的毒辣:「或者兩位和正派之間,還有甚麼交情不能下手?」

    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彼此互相對望了一眼,還沒說甚麼,萱萱已是輕笑說道:「既然合作,就不用有太多顧忌,我們可是很想把旱魃的真元和陰陽招魔訣交給兩位的宗主呢……」

    日瓶書生終於呵呵笑道:「萱萱小姐不用再暗示了,正派一向瞧我們不起,我們就算想和他們攀交情,他們也瞧不上眼的……更何況萱萱小姐這件事,等於是把一個嬌滴滴的新鮮好貨平白送給了本座,我謝謝你都還有點來不及呢……」

    萱萱深沉的微笑中突然說道:「貨當然是交給你採吸,但可不能算是新鮮好貨,頂多只能算個破貨?」

    日瓶書生又愣了愣:「萱萱小姐這話的意思是……」

    萱萱用小嘴對著前面跟在慈玉和紅菱身後,但又不大敢太接近的雷擎天身上呶了呶:「我要讓第一個破她元陰的人,變成他……」

    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這下可真的有些呆了。

    「雷霆劍可不是甚麼簡單的角魚……」右引屍護法那句「本法須有下手對像身體一部份」的話還沒說出來,萱萱已是伸出另外一隻手,同樣其上也有發尾幾縷。

    右引屍護法有點吃吃地道:「難道這是……難道這是……」

    「當然啦!不是他的難道還是我的?」萱萱噗嗤一聲笑道:「方纔我安慰他們時,除了趁他們心神偏失之際截下兩人的髮絲之外,已經用一種很隱晦的大羅仙宗手法,在二人的腦竅印入了暗勁,所以就算她是號稱甚麼先天修道胎,他五色護劍稍微有點名氣,兩重壓制,總能叫他們兩個不得不中我算計……」

    日瓶書生有點惋惜紅菱這樣的鮮嫩處子,不能直接採擷:「不過萱萱小姐為甚麼要讓他們……」

    「傷竅的是大羅仙宗的手法,破身的是正道友派的修真,只要一成,不但去我一件事,還能讓他們以後狗咬狗……紅菱是裂天劍皇的血親,功行貞潔全都毀在天池劍宗護劍的手裡,裂天劍皇他是絕對不會善罷千休的……裂天劍法和天池劍法趁此比一比誰高誰低,豈不是大妙?」萱萱又微微含笑道:「最好別這樣就弄死了紅菱,你吸盡她的功力之後,我還會公開找她,用個借口挑戰一下她這個甚麼『先天修道胎』,再把她羞辱一頓,叫她不自盡也難,這才過癮……嘻嘻嘻……」

    萱萱在說話的同時,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容。

    只不過現在她那清脆如鈴的笑聲,聽在已經算是惡人的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耳裡,連他們都不由得在心中起了一陣慄然。

    萱萱那銀鈴般的笑聲,並不收斂,傳進了前面三人的耳中後,慈玉就有些驚奇地放慢了速度,問著萱萱道:「萱姊,你甚麼事笑得這麼高興?」

    慈玉的速度這麼一放慢,紅菱和雷擎天也就跟著慢了下來,萱萱乾脆就住氣收身,暫時停了下來說道:「我正在跟兩位大哥談著紅菱姊姊在邪宗大會上和飛龍聯主互訴情意的事兒呢……」

    也跟著停下了身子的紅菱,知道萱萱這個小丫頭人小鬼大,連忙就紅著臉道:「你別這麼亂說一通,甚麼大會上互訴情意……」

    萱萱縮著頭嘻嘻笑道:「兩位大哥可都是邪宗大會在場的人,難道紅菱姊姊還怕別人不知道和飛龍聯主的感情嗎?」

    被萱萱這麼一提,紅菱也沒甚麼話好說,但覺心中喜悲相摻,難以分明。

    慈玉也有點驚訝地道:「真的嗎?紅菱姊這一段倒還沒說……」

    萱萱則是對著慈玉哈哈笑道:「沒關係,反正你也有很多事兒紅菱姊姊不曉得,以後我也對紅菱姊姊說一說……」

    慈玉噗嗤笑道:「我的事有甚麼好說的?乏味得很呢……」

    萱萱猛然搖著頭道:「不會不會,保證不會乏味,我一定說得比紅菱姊姊的事還要精采好幾倍……怎麼能這樣就放過你呢……嘻嘻嘻……」

    萱萱的話中隱含之意,大概只有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約略感覺得到一點,不由得心中同時一驚,連臉色都有點怪異了……

    紅菱見大家停下來也沒有甚麼特別的事,就連忙說道:「這些就先別說了,我們還是快點定吧……」

    萱萱則是依舊嘻嘻笑道:「別這麼急嘛!右引屍護法和日瓶副宗主兩位大哥,大概只能陪我們到這裡了,我們在繼續往前時,總該和他們打個招呼吧?」

    慈玉聽了萱萱的話,就轉頭對著右引屍和日瓶二人問道:「真的嗎?兩位大哥要先離開了?」

    右引屍連忙哈哈笑道:「確實是這樣的,我們其實都還有任務在身,有些事兒得先去做做,恐怕不能就這麼陪著慈玉小姐往前去了……」

    日瓶書生見到慈玉眼中的惋惜與感謝,則是很瀟灑地說道:「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我有緣的話,還怕日後見不著面嗎?哈哈……

    紅菱和兩人其實並沒有甚麼交情,因此也不多說甚麼,只是對著二人輕輕點了點頭。

    日瓶書生已經知道待會兒跟在諸人之後,要下手的對象就是紅菱,不禁對她多看了兩眼,益加為這樣靈秀的鼎爐,居然要讓給別人去拔頭籌,不由得就歎了口氣。

    右引屍護法怕日瓶書生無意之中露出了甚麼形跡壞事,連忙就拉了拉他的衣袖,對著眾人拱手為禮,隨即就往回路縱躍而去。

    萱萱她們三女一男,又目送了二人一陣,就轉身準備再次上路。

    卻不料慈玉眼尾一掃,就看到了紅菱臉色變得有些怪怪的,連忙問道:「紅菱姊姊你怎麼了?」

    萱萱聽到了慈玉的問話,心中不由得一驚,連忙往紅菱的臉上望去,但見她的螓首微偏,遠遠眺望著遠處不知道甚麼地方,雙眸迷濛,好像有點失神的模樣。

    萱置原本心中就暗懷鬼胎,見到紅菱這麼個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就暗自急忖著,如果情形有任何不對,馬上就把所有的原因推到剛離開的右引屍和日瓶身上,同時還得馬上追下去,宰了他們滅口。

    慈玉則是伸出素手,搖了搖紅菱一下,紅菱才宛如夢醒那般回神過來,但是雙眼的焦距還是遙望著前面不知道甚麼地方。

    「你是怎麼了?紅菱姊姊?」慈玉很關心地問道。

    「對呀!你是怎麼了?紅菱姊姊?」萱萱絲毫形跡不露,只是小心翼翼地重複著慈玉的話語問道。

    紅菱像是要將甚麼東西從腦袋裡弄出來那般,輕輕搖了搖頭道:「真抱歉,方才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原因,閃了閃神……」

    萱萱又謹慎無比地問道:「紅菱姊姊,你覺得身體甚麼地方不舒服嗎?」

    紅菱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方纔我忽然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

    慈玉一聽,就伸手搭住了紅菱的脈門,打算替她測一測氣機。

    萱萱看到慈玉的動作,心中暗驚,知道這個慈玉雖然功力不會很高,但是醫道卻是讓人莫測高深,她曾經多次見到不少她認為已經必死的人,都被慈玉用了一些古怪的辦法給生生地救了回來。

    萱萱暗中套問時,慈玉也說不清楚她怎麼會知道那些怪方法,倒像是她天生就懂這些的樣子,其神秘之處,連萱萱也摸不透。

    如果真的讓她在紅菱身上搭脈測氣,說不定就真的會被她瞧出甚麼東西。

    萱萱想到這裡,連忙就假裝不經意地暗運真元,輕拂著紅菱的額頭,舉手時衣袖輕掠被慈玉握住手的紅菱衣袖,四十二股輕而又輕,但是刻意散成二十一方的勁力悄悄暗送了過去,同時口中關懷備至地說道:「紅菱姊姊一定是太過關心飛龍聯主的安危,才會覺得不大舒服……」

    慈玉搭住脈門的探測馬上就被萱萱的這個無意的動作給搞亂了,她連忙就說道:「萱姊萱姊,你小心一些……」

    紅菱則是縮回了被慈玉握住的手腕,還是搖了搖頭道:「慈玉妹子不用探了,方纔那種感覺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引起的……」

    紅菱的動作自然而然,但是萱萱卻在這輕微地一探當中,發現透袖送去的暗勁,遇著了一層自運而起的繃力,將她的衣袖輕輕地推了出來,同時四十二道微勁頓散於袖中,心下不由得更加暗吃一驚。

    她的臉上絲毫神色不露,見到紅菱坦然的眼神,才確定方纔的反震竟是她神識下自然的反應,並非有意的提防。

    紅菱的功力,競已達到了這種真元自防的程度,還好萱萱所送的微勁只是要擾亂慈玉的探脈,不然只要稍微再用勁一些,讓真元發覺有傷害己身的可能,說不定馬上就讓紅菱起了警覺。

    之前自己的下手,還好是挑在她因為飛龍聯主,心神陷入失序之時,加上大羅仙宗的這一手「青冥指」的「閉腦訣」,主以潛勁暗發為主,聽說不輸給「娜嬡海」的「折勁掌」,但也因為過於惡毒,除了宗主長老,連一般修習「青冥指」的大羅仙宗弟子,都不得修習,因此才碰巧僥倖得手,不然如果換成紅菱恢復神志時下手,還真沒把握能不能得逞呢!

    雖然在萱萱敏銳的觀察中,已經能夠確定紅菱並沒有特別發現甚麼,但她還是很關心,真正關心地問道:「紅菱姊姊,你說的感覺是甚麼?可千萬疏忽不得的……」

    紅菱搖了搖頭,眼神又望向了遙遠的前方,輕輕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有個甚麼東西,正在那裡叫我一樣……」

    慈玉也聽得不解地問道:「有個甚麼東西在叫你?姊姊是聽到了甚麼聲音嗎?」

    紅菱還是搖了搖頭:「不是,我並沒有聽到甚麼聲音,那種感覺也不只是有人叫我這麼單純……就好像……就好像……」

    她的語氣停了一下,又抬眼望向遠方:「就好像……我的心裡,拉了一根無形的線,和不知道甚麼地方的某種東西,連在一起,而那根線又突然動了一下,讓我的心感覺出來那樣……」

    慈玉聽著紅菱的話,不由得就心裡也好像泛起了甚麼奇怪的感覺那般,有些毛骨悚然地道:「紅菱姊姊,聽你這麼說,可實在有些怕人呢……」

    萱萱心中明白,這大約是她的「青冥閉腦指」,開始讓紅菱腦中產生了某種幻覺,連忙就又問道:「那現在這種感覺還在不在?」

    紅菱點了點頭:「還在的,現在我的心就像有條看不到的線牽著,那種感覺我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這種感覺會礙事嗎?」萱萱又問。

    紅菱又細細地感覺了一下,才搖了搖頭道:「這種感覺只是有些怪怪的,倒並不礙著甚麼事,所以我才說不是我身體的問題……」

    萱萱聽到這裡,知道事不宜遲,連忙就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就繼續走吧……」

    紅菱和慈玉同時點了點頭,三人便對著一直等在旁邊的雷擎天頷首示意,由萱萱領著三人,往前方布好的惡毒陷阱掠行而去。

    巫王將身形盡量隱在石後,彎得低低的腰背,簡直差點就趴在地上了。

    旁邊的刑無肉宗主,身上寬大的黑袍,就好像是被地面給吸住了那般,粘貼得緊緊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團地上的黑影,完全看不出任何身體實質的存在。

    巫王的另一邊,潛藏著黑天禽宗主,他的位置比巫王還好,整個人都縮在石縫裡,根本完全瞧不著人了,所以當他傳出輕而又輕的語音時,可以讓不知情的人以為見鬼了:「這個畜生怎麼進去這麼久還沒出來?」

    巫王和地上的刑無肉還沒回話,倒是縮頭縮腦躲在三人身後的生苗王接了嘴:「會不會這個洞其實是個入口,而出口卻是在山的另外一邊?」

    刑無肉宗王還是貼地不動,但口裡已輕聲回道:「不會,從這山本身的石質看來,此洞最多只有七、八丈,不會更深了。而從這山的定勢看來,這個洞其實應該是此山在形成時接地處拉扯出來的微縫,因此不會有甚麼另外的出口,嚴格來說,這不算是個洞,只能算山底的裂痕。」

    生苗王聽得愣了愣:「一個洞也能瞧出這麼多?」

    巫王回頭答道:「神遁宗最擅長隱蔽形跡,閃竄脫身,山形的坑坑洞洞也不知研究了多少,不然猛一鑽進去,居然是個死洞,豈不是被人堵個正著?還叫個屁的『神遁宗』?」

    生苗工聽到巫王說得有理,便不再對刑無肉宗主判斷山洞的能力有所懷疑,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三眼狻猊這麼叼著個斷裂都快變成兩半的蛟頭進洞,是打算幹甚麼?」

    巫王沉吟了一會兒,方才回答說道:「三眼狻猊生性最重感情,蛟頭魔人之前在這兒立形駐體的根源,就是我們以前的四神獸之首,獨角飛翼螭龍蛟,而且他們這種獸類,臨死通常都會有一種躲開一切,自行埋骨於荒山深嶺的天性,因此說不定它是發現了蛟頭魔人殘破的屍骸,以為就是它以前的螭龍蛟老大,所以興起了傷類之心,和替它埋骨的念頭……」

    旁邊聽著巫王說話,整個人都縮在石縫裡的黑天禽宗主這時也以一種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巫王,我看恐怕不只是這樣,之前的蛟頭魔人是那麼殘忍陰沉,我們何嘗聽過或見過任何一個和它在一起的人,不被它用攝魂蠱蟲控制?後來出現的那些正派原先圍剿它的甚麼大肚如來、飛霞真人、四唯先生等人,哪個不是眼冒紫紅,根本就是連神識都已被制……蛟魔唯一放過的,就是這只三眼狻猊。這裡面難道沒有甚麼特殊的意思?會不會弄到最後,三眼狻猊反倒是蛟魔唯一信任的生物?」

    「蛟魔唯一信任的生物?」巫王沉吟著重複黑天禽的話。

    刑無肉宗主也趴在地上很同意地道:「有道理,看來蛟魔以獸類立胎,連我們最靈慧的人類也不信任哩……」

    生苗王想了半天,咕噥著說道:「蛟魔死都死了,還管它甚麼不信人類信畜類?這有甚麼鳥關係?瞧著三眼狻猊不順眼,衝上去宰掉也就罷了,幹甚麼像作賊似的躲在這裡……」

    巫王搖了搖頭:「生苗王,你別老用這套來誆我們,蛟魔身上的寶貝別的不說,那個奈何珠大家都想要,如果你有個最信任的手下,你會下會將一些重要的寶貝交給他收藏?或是要他去守護?」

    生苗王又思考了一會兒:「如果是這樣,那麼咱們何不乾脆這就衝進去?」

    巫王還沒回答,刑無肉宗王已嗤地說道:「萱萱小姐帶著無形九部,去支援九鬼姑婆,直到現在還沒有她們的消息,也不曉得在那一陣混亂之中是生是死…

    …但那個怪谷周圍死的人可不少,有幾個我看就是九部之人,可見蛟魔原先的那個巢穴,也絕不簡單,如果現在三眼接猊叼著蛟頭魔人的裂頭進去之處,真的就是藏奈何珠的地方,你又怎麼敢說沒甚麼佈置?不管這個裂洞是三眼狻猊臨時找的,亦或是原先就預設好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果你真的急,不然你先上……」

    生苗王聽到刑無肉這麼一說,倒也不再堅持急上,只是悻悻地又道:「行吧!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都縮在這裡吧?說不定三眼狻猊進去裡面正在睡覺哩……」

    巫王這時忽然回過頭來:「生苗王,叫你的人一個上去,從洞口南方四十步外急奔而過,讓我看看三眼狻猊的反應……」

    生苗王聞言之後,立刻就轉頭向後,輕快但急速地哇哩哇啦說了一陣苗話,立即就有個聲音在後方應了一聲。

    四人等了一陣,果然就看到一個裸身花紋的生苗,從洞口南邊叭哩叭啦地急跑而過。

    那個生苗還沒完全奔離,洞中忽然唰啦一響,三眼狻猊已是飛竄了出來,在洞口伏地而臥,長鬃貼體,獸頭前伸,矯健的身軀壓得極低,就好像是一支拉緊待射的利箭那般,隱晦中蘊藏著致命的力量。

    「藏擊勢……主側右位……勁道直拉不隱……」巫王邊雙眼凝視著三眼狻猊的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邊喃喃低語著玄靈萬獸洞的馴獸應變訣。

    其他三人也搞不清楚巫王在念甚麼,只好靜靜地聽著。

    巫王又沉吟了一會兒,才回頭對著三人說道:「玄靈萬獸洞所豢養的神獸,雖然靈慧敏銳,但總還是不像人類這樣能自行判斷複雜的情勢,因此臨時應變的反應方式也不能太複雜,只分成了『急緊中松放』五訣……三眼梭猊現在的姿勢是『藏擊勢』,方位是主位偏側右,勁力直接而不隱藏,表示在必要之下,得直接攻擊,不管潛藏的位置會不會暴露,這正是五訣中『急』訣之令……它一定認為很緊急……」

    生苗王急急打斷道:「玄靈萬獸洞已經被咱們給滅門了,還說這些做甚麼?那只三眼畜生擺出這麼個要撲不撲的模樣,到底代表甚麼意思?」

    巫王又回過頭沒有馬上回答生苗王的問話,反倒是神遁宗的刑無肉宗主瞪了生苗王一眼道:「見微知著,方能趨吉避凶,這又不是地痞鬥氣,橫眼互擊,生苗王你莫這麼急行不行?」

    巫王頭沒轉回,只是語氣顯然是對著生苗王又道:「叫你的人再跑一回,不過這一次得多個叫罵,邊跑邊叫罵……」

    「多個叫罵?」生苗王愣了愣:「難不成那隻畜生還會像人一樣,被激得追出來?」

    「三眼狻猊是遠古異獸,不但能分辨語中含意,而且性情凶悍,你叫你的人照做就是。」巫王頭也不回地說道。

    生苗王也不再多問其他,轉頭又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陣。

    一會兒之後,又一個生苗從洞口南邊急奔而過,邊跑還邊哇哩哇啦地大聲呼喝著,雖然以那個生苗的眼力瞧不見樹叢山巖後伏身的三眼接猊,但是距離不但超過了四十步,簡直連五十步也不止。

    「巫王……」黑天禽宗主有點懷疑地道:「這生苗在罵甚麼連我也聽不明白,難道三眼梭猊會懂?」

    生苗王則是咕噥地罵著那個手下:「混蛋東西,這有甚麼好怕的?離得這麼遠搞哪條腿呀……」

    二人的語音方歇,忽然就見到三眼狻猊伏貼的身軀輕輕一滑,就往前毫無聲息地連連竄前。

    「四丈……五丈……六丈……」巫王緊視著三眼狻猊的動作。

    三眼狻猊的竄前突然停了下來,輕靈無比地一轉,就轉到了另外一個方位,頸上的火鬃猛然前豎,波地一陣輕動,隨即停了下來。

    那個遠在五十步外叫罵的生苗,突然「噗」地一聲,毫無預警地就軟趴了下去。

    「用火鬃長射滅擊……可見三眼狻猊在守護甚麼極為忌人發現的東西……」

    巫王眼中精芒爆閃地說道:「而且前竄到了六丈就停下不進,正是一躍返回的最快距離,所以那個東西必然是毫無自防力量,必須完全倚靠三眼狻猊隨時守護……」

    「奈何珠……奈何珠……一定就是奈何珠……」生苗王立刻就興奮無比地說道。

    黑天禽宗主立即嘿然回嘴道:「你怎麼能這麼確定就是奈何珠?」

    生苗王肯定地道:「這不是廢話?不是奈何珠,難道這畜生守的是那個爛蛟頭?」

    生苗王語音未完,三眼狻猊哪兒已生巨變。

    一條矯健的人影,自三眼狻猊側面飛撲而出,身形才現,一道宛如光浪的芒潮連疊十七層,嘩哩嘩啦地對準三眼狻猊衝出。

    「媽的!是仁義王!」刑無肉宗主大喝一聲,立刻縱身前飄,唰啦竄飛。

    「混帳傢伙想搶便宜奪奈何珠!」巫王也邊急叫著,邊振氣掠行地從石後前射而出。

    三眼狻猊被仁義王猛然偷襲的這一刀浪所逼,巨大的身軀想要立即後縮護洞,卻正被仁義工分化四位的層層刀浪壓住,臨時之間一下子退不回洞口,狂吼一聲,扭頭甩鬃,三眼赤紅亮起,轟地放出了火鬃烈芒。

    仁義王刀氣化分四方,三小一大,直擊三眼狻猊的那一大方,壓住它縮位的刀力倒有三小方,在三眼狻猊被他刀氣壓得不得不頓住的剎那,仁義王整個身子已是縮成了一團,從三眼狻猊布力的空隙中鑽了進去,直朝它守護的洞口飛進。

    不料三眼狻猊轟然放出的火鬃烈芒,竟不是衝向對其直擊的那一刀,而是那個尋隙飛入的仁義王,完全置一芒直來的刀氣於不顧。

    就算是仁義王,也不敵對三眼狻猊傾力集出的強亮火鬃烈芒太大意,怒喝一聲,反手十六刀,每一刀聚合四十九道氣浪,嘩啦在身後現出了一重重的金潮,「轟」地一聲,正要竄進洞口的身形不得不被斜衝而歪,呼地閃向了左側。

    三眼狻猊雙爪前拍,仁義王對準它放出的刀氣爆敵,「蓬」地一聲,光芒中血肉濺飛。

    三眼狻猊的兩隻前爪,本來就有抓聚氣芒的力量,只不過一則仁義王這一刀,內蘊功力之強和一般的修真可是完全不同。二則三眼梭猊抓芒之際,正是傾力放出火鬃烈芒攔阻仁義王的那一剎那,兩相抵消下,三眼狻猊一雙天生束氣握芒的前爪,已在仁義王這一刀之下,血肉爆裂,立時粉碎,頃刻間少了兩截……

    三眼狻猊三眼盡赤,前爪斷裂的劇痛讓它厲吼一聲,巨大的身軀翻轉後彈,立即穩穩地守在洞口。

    仁義王在一線之間,差一點點就可以衝進洞中,沒想到三眼梭況這隻畜生居然拼著斷去兩爪,也下肯讓出空間,氣得他大喝中就要一刀趁隙結果掉因為前爪已碎,正在搖搖晃晃以斷爪忍痛支地的三眼狻猊……

    刀勁正要劈出,身側猛然嗤嗤輕響,一條一條帶著青芒的鏟形強光就像是長射的流星般,對準了仁義王射來,其勢之急,使得仁義王已來不及趁三眼狻猊未站穩時再次偷襲。

    仁義王在不情願中,只得將海嘯龍王刀直豎在身前,雙手握柄,猛然連震九十七次,一波波的震動中嘩然響起了潮浪相擊的亮響,刀身上就像是噴出了金光般暴漲重重的金浪,刀鏟利氣相擊,轟轟隆隆地炸出了一條又一條的長長爆光,聲勢驚人。

    巫王和刑無肉宗主同時急撲而出,速度反倒還稍微遜了以快速狙擊為主的黑天禽宗主一些,但見黑天禽宗主的身形就像是一隻飛竄的老鷹般,「呼」地一聲就從旁前衝,對準仁義王而去,頃刻間就纏戰在一起了。

    刑無肉宗主前飆的勢子在黑天禽宗主超前之際,馬上就轉為回掠,從空中牽制著仁義王,那種不讓他越過的味道已是無需多說。

    巫王心頭一轉,原本衝向仁義王的身形立刻側飛而出,倏然落在洞口,對著死命護守洞口的三眼狻猊叫道:「三眼兒,本王來啦!不用擔心再被惡人所侵……」

    三眼狻猊前爪斷裂,比起後腿明顯地矮了一截,裂開的皮肉咕嘟咕嘟地猛冒著鮮血,偏偏獸性忠執,斷折的碎骨依然不顧劇痛地硬是插在地上,其形象之慘厲,令人瞧著手腕都忍不住跟著疼了起來。

    三眼狻猊已是盡赤的眼珠,悍光強放,聽到巫王有些熟悉的腔調,赤紅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寬慰,身後那條繃然直豎的長尾終於稍微放鬆了些,還左右地搖了搖,顯然對於在這個緊要關頭乍見熟人,依然表達了親暱的回應。

    巫王從三眼梭猊身後的搖尾動作,確認了三眼狻猊果然還是將他認作自己人,於是心中毒念立生,邊一步一步地朝洞口走近,邊語氣溫柔地說道:「三眼兒,別擔心,這個傢伙交給我來處理就可以了……這個洞我們一定誓死守護到底……不容任何人來侵入……」

    三眼搜猊身後的尾巴搖得更厲害了,巨大的獸頭微偏,單純的眼中放出了熱切的光芒,已是發出了嗚嗚的親暱低鳴……

    「辛苦你了,三眼兒……」巫王手中凝聚起強烈沉猛的真元利氣,將每一絲勁力收住,伸向了三眼狻猊的巨大腦袋:「……斷腿我馬上就幫你治好……你做得真的很不錯……三眼兒……」

    就在三眼狻猊嗚嗚輕鳴,偏頭即要接受巫王的手撫時,忠誠盡職,斷爪不退的三眼狻猊,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巫王暗起的毒念陰力下,身陷裂腦之危……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9 00:05
第二十一卷 第七十七章一面難見

    瑤璣趁著阿鐮摩和角魔魈在狂吼亂叫地想要阻止巨大的異變空洞縮小時,急飛脫離了現場大概有一百五十里,隨即側身降氣,藉著地面的隱藏又潛近了原處。

    本來烈陽神王和玉羽巫主也堅持著要一起來,還是瑤璣以妖魔已出,後面有更緊急而且更重要的事必須請他們勞心,絕對不能有一絲差錯等等的借口,才勉強說服二人別跟來。

    瑤璣之所以會拒絕烈陽神王和玉羽巫主的關懷,是因為這一次的裂空危機,聖姑和書聖兩位雙聖師父,要自己出來時,她就已經將這件事處理妥善的責任,暗自負在自己的身上。

    加上天人界睛風天女的信任,和正派中所有幾個力量最大的宗主支持,使得瑤璣的心裡無形中責任感更是加重了許多。

    她對於自己內心的這種變化,知道得非常清楚,也很坦然地接受了這樣的狀態。

    因為瑤璣對於妖魔界的情形和所謂「啟元使者」的末世傳說,瞭解得比真人界任何一個人都清楚,所以在角魔魈出現、異變空間成形的特異情形發生時,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還要清楚該怎麼辦。

    所以她毅然地就自己替自己立下了挽救真人界大破之危的責任。

    阿鐮摩和角魔魈出現後,幾乎滅盡了所有附近周圍的一切生命,其魔力之特異與強大,確實是連瑤璣也沒有想到的。

    對於這完全無法理解的異界存在,其他的人必須先以安全退守,暫時隱藏起來作為最先的考量,但是她瑤璣卻不能這樣。

    對於未知生物的心理準備,和一些奇特怪異現象的知識,可以說誰也比不上她瑤璣。

    因此別人可以先避其鋒芒一陣子,她瑤璣卻不行。

    她必須把握住這一次的機會,好好觀察一下妖魔界這兩個一為破空先鋒將,一為魔王座前妖的特殊所在。

    如果真的有人能夠看出甚麼東西,而想出一些真人界可以應變方法的話,恐怕也只有她瑤璣能夠做到了。

    因此別人都暫時退守到隱蔽地點時,瑤璣卻必須身冒奇險,再度潛回異變空間所在,兩魔妖威四放的那個怪山谷。

    除了這個最主要的,也是說服正派諸宗最後終於不得不同意讓她獨自潛回的正大理由之外,瑤璣知道她的心中隱隱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但卻不願意明說出來。

    那就是飛龍和蛟魔,這兩個本來不知道是哪一個,但最後卻原來都是「啟元使者」,一直都讓她心中隱然地牽掛著。

    連她自己都有點驚訝,這次她潛回的原因裡,竟然有一部份是為了他們兩個。

    蛟魔已是裂身破體,慘死當場。而飛龍更是被力量無窮的角魔魈一刀透心,就算是墜入了空間之中,生命要再延續恐怕也是很難了。

    但是雖然瑤璣明明見到了飛龍那致命碎心的傷勢,和被吸得光熄芒消的慘狀,為甚麼還會在瑤璣就要被阿鐮摩狙殺的最後關頭,出現了和飛龍與蛟魔之前完全相同的淡光,將巨大的異變黑洞給快速壓縮,而令阿鐮摩在意外下,撇下了瑤璣?

    飛龍墜進怪洞之後,到底是生是死?

    這就是她為甚麼要回到原處的另外一個原因。

    而且除了這種必須一探的不明之外,還有一種瑤璣也不確定的奇特牽掛。

    她以前從來也沒有在心裡產生這種感覺過,這使得瑤璣有些弄不清楚這種感覺的本質。

    她瑤璣為甚麼會在心中有這種牽掛?

    現在瑤璣還沒有時間慢慢理清心中的這種感覺,但是她卻能夠很清楚地確定,對飛龍和蛟魔的牽掛,也是使她必須再次潛回的重要原因。

    只是她沒有把這個原因說出來而已。

    瑤璣隱潛身形回去時,並不是在空中飛行,而是在地面上的樹林岔枝間,以一種輕悄但卻迅速的身法,不斷閃翻竄行,就像是一隻在花間密叢裡連續改變方位的蝴蝶。

    蝴蝶飛行的路線,從來不是像任何一種蟲類或鳥類那樣的直接,總是在正往前竄的時候,突然就改變了去向,往另外一個方位猛然移去,然後又在下一個瞬間斜飛另外一邊。所以一隻蝴蝶往前飛行時,絕對不像其他飛蟲異禽那般直接,而是在空中繞出極為細小的扭曲路線,雖然沒有直飛得快,但是卻非常難以掌握。

    經過真人界「聖甲蟲宗」的玄妙心法粹練之後,他們這種「蝴蝶閃」的身法,在真人界裡,列名最變幻莫測的三大身法之一。據說就算是快如光閃,追形若電的氣芒,都鎖不住「聖甲蟲宗」裡施展「蝴蝶閃」的高手。

    可惜「聖甲蟲宗」的輕重兩系裡,重視「甲蟲戰甲」的「重系」一派越來越強旺,「聖甲宗」以聖甲蟲堅殼作成的「甲蟲戰甲」也名列在真人界「四大戰甲」之一,氣勢已是壓過了以幻變的身法為主的「輕系」,加上「輕系」著名的「蝴蝶閃」身法已經失傳,致使「輕系」勢力已無法和「重系」相抗。

    如果「聖甲宗」的「輕系」有人在這個時候看到了瑤璣此時所施展出來的身法,必定會驚訝得跳起來,奇怪派中已經失傳,連追來的氣芒都能擺脫的「蝴蝶閃」,居然會如此嫻熟而又順暢地出現在瑤璣的身上。

    瑤璣仙子飛行的高度並不超過樹梢之上,因此就算是從現在已經漸漸開始露出晨曦的空中往下望,也很難瞧得見她的身形。

    加上瑤璣現在的身法幻變至極,根本瞧不大清身影,颯來閃去的特色又恰恰切入枝椏密生的叢枝之間,使得瑤璣的潛行不但隱秘巨極,而且因為「蝴蝶閃」的閃移特性,正好可以用在密枝之間,所以她的前進速度,反而比用其他的方式竄來扭去要快上許多。

    當瑤璣閃縱到樹林的邊緣時,她已經瞧不到空中有任何異樣了。

    因為從蛟魔和飛龍的正式交擊開始,數百丈內所有的岩石堅地、樹林草木,都已經被其強猛的力量給掀翻攪蕩,化成一片粉末,所有的生命盡皆碎於虛空。

    因此瑤璣現在藏身的位置,是在八百五十丈外,一大堆被氣波壓得斷成一片,雖然沒有像互擊的中心那般完全毀滅無形,但模樣也是殘破不堪,宛如歷經一場浩劫的樹林邊緣。

    雖然她的位置還算是遠,但照理說如果角魔魈和阿鐮摩還在的話,應該還是脫不出瑤璣星芒暗閃,精敏無比的眼力的。

    可是現在她並沒有看到角魔魈或是阿鐮摩的任何痕跡。

    空中浮移著輕輕飄起地面一切盡碎的薄煙,傳達著毀滅之後的餘氣,讓人心中產生一種末日的絕望,但是卻並沒有任何角魔魈或是阿鐮摩的蹤跡。

    瑤璣審慎而細心地觀察著遠方一切殘毀的景象。

    然後她就發現原本陷塌了一大片的山谷邊緣,恰恰正在這個時候,輕輕地浮起了一層淡淡的,但是卻很明確的紫紅色薄氣。

    一看到這層薄氣,瑤璣就心弦輕顫了起來。

    這種紫紅,對她而言,是如此的記憶深刻,幾乎是才一入眼,就讓瑤璣驚喜過望,差點忍不住就喊出聲來了。

    難道飛龍真的沒有死?

    瑤璣考慮了一會兒,終於以一種輕巧的身法,躍離了藏身其上,干身傾斜,簡直就要倒在地上的大樹,往前方掠去。

    角魔魈和阿鐮摩現在顯然都已經不在原地了,那麼這就表示,飛龍最後將異變空間給壓回的舉動,必定是達成了目的。

    異變空間之後,並沒有跟著出現最後的異兆——空間通道。

    這是一個值得高興的結果,也表示妖魔界要毀滅一切的異物軍團,沒有辦法從這裡大量地跨界而來。

    但是這裡的異變空間雖已暫時封閉,然而隨著此處的引動,空間障壁最薄的四界柱,不曉得情況是不是像此處一樣?

    角魔魈和阿鐮摩,之所以會在異變空間消失之後,也跟著不見,必定是急著到四界柱去察看情況了。

    瑤璣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四界柱裡,除了護守東方界柱的四君子神居,已經在種胎一役之後,元氣大傷,暫時已無人之外,其他三方,都還有正派的宗門,謹慎地護守著。

    當此處的異變空間出現時,瑤璣就知道,原本空間障壁本來就比較薄的「四界柱」,必定會受到這裡的異變影響……

    說不定那時四界柱也會和這裡一樣,出現了這種異變空間。

    若真的是這樣,那麼此處既已跨空出現了妖物,四界柱那兒恐怕也不會平靜的。

    如果妖魔界像「阿鐮摩」這樣的魔物,真的趁機越出,那些護守界柱的宗派下場,恐怕就真的很難想像了。

    南邊的「芳菲解語門」,西方的「天目宗」,北面的「貞靜玄女宗」,是不是依舊安然無恙?

    亦或是現在已經陷入了魔界恐怖妖物的殘殺之中?

    如果四界柱真的沒有像這裡那樣被飛龍將空間封住,那麼現在唯一能夠前去封閉的,恐怕就剩下這個現在還生死未知的飛龍了……

    這些紛亂的思緒,一條一條像是急水般地流過瑤璣的心頭,讓她在評估之後,決定冒險往那紫紅輕浮的薄氣處探看。

    當瑤璣到了邊緣崩裂得連一塊比拳頭大的碎石都找不到的谷旁時,她已經發現那層薄薄的紫紅氣層開始迅速地往谷下回縮,就好像無意散出的氣機,正在被陡然清醒的人快速收回那般。

    然後她就看到了下面原來的那個碗形山谷,已經恢復了一個山谷應該有的狀態。

    之前那些讓人一見就覺得怪異無比的現象,完全都已瞧不著任何痕跡了。

    只是這個山谷底面顯得更加地寬廣,漫漫地飄散著浩劫之後的氣煙,就好像巨爆之後的餘燼,將廣大的谷底遮得朦朦朧朧地,只能看到個大概,再深一些的細節就已瞧不真切了。

    當瑤璣從谷下大略的形狀推算出這個劫後山谷寬廣的程度時,不由得為方才出現在邊緣的薄氣而有些吃驚。

    顯然方才出現的那層紫紅薄氣,是在溢滿了這個超過千丈的巨谷之後,才從谷緣冒了出來,被她瞧到的。

    因此連瑤璣也不由得為這人無意而洩的薄氣,居然就能夠佈滿整個寬廣的谷底而有些心驚。

    這種功力,實在已經足以讓每個見到的人瞠目結舌,無法想像了。

    除了飛龍蛟魔,和妖魔界的那些超級怪物之外,真人界還有誰具有這種程度的力量?

    儘管瑤璣在推算此人的功力之際,得出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其實未死的飛龍。

    但是她的心中,卻隱隱覺得,這個功元瀰漫,高強神秘的人,可能並非是飛龍。

    這種感覺讓瑤璣在驚喜之後,悵然若有所失,但依舊輕輕地往谷下躍去,想藉由真正的探看,找到直覺之外的一絲希望。

    瑤璣小心翼翼地輕巧前進,掠過一層又一層感覺中好像還有幾許焦味的薄煙……

    當她心中突然浮起一種「其實早就已經被人注意到」的震撼感覺時,正好就見到了前方二十步處,站著一個身形嬌小纖細的人影。

    那是一個秀髮輕挽,穿著一身淡紫色的斜襟收脅中袖便袍,挽起的髮髻還有一些凌亂,看起來就像是才剛剛隨意地反手輕綰起來的模樣,大大的眼睛裡,除了明顯的溫柔與純潔之外,還清楚地透出了輕微的迷惘,讓瑤璣幾乎有一剎那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位不小心迷路在這個山谷的小姑娘。

    但是經過之前那麼一陣驚天動地的混亂大戰後,舉目之間,幾已無一物能夠維持完整,為甚麼這位像是個小姑娘般的女郎,會這樣地出現在此處?

    瑤璣心中急快地從所有獲得的訊息裡判斷著,最後得出來的答案,連她都有一點不敢相信。

    「你……你是紫柔?」瑤璣很難相信這個可能,但是卻只有這個推論最能符合她所知的訊息。

    另一個可能就是睛風天女,但她卻是見過睛風天女的,所以剩下的就是這個很難讓人相信的結論。

    那個像是小姑娘的大眼睛女郎,輕輕地望了瑤璣一眼,溫柔地笑了笑,細聲細氣地說道:「這位姊姊怎麼會認識我?這裡是甚麼地方?我怎麼會到這裡來?他呢?他有沒有駐胎成功?」

    在這位女郎無異等於承認自己就是紫柔後的一連串問題,瑤璣敏銳的思緒已是大致掌握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好苦笑了笑,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開口問道:「紫柔宗主還有三位師妹呢?她們有沒有像你一樣復生?」

    紫柔的眼中露出了一種怪怪的神色,輕輕點了點頭:「她們都在後面的一個大地洞裡,我是最先清醒過來的……她們都很好,只是好像睡著了一樣……我把她們安置在比較乾淨的地方之後,才想到上來看看……你是說我們都是死過的人嗎?」

    紫柔的話說到這裡,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一種像是回憶起甚麼的穎悟:「是了……我有點記起來了……她們原來真的都曾經死過了,連我也一樣……」

    她的眼光又輕輕轉到了瑤璣的身上:「我們都已經死了……為甚麼我們現在又會好好地出現在這裡?姊姊你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嗎?他呢?他有沒有來?」

    瑤璣輕輕歎了口氣:「你們為甚麼會在這裡出現,這恐怕不是一個能夠簡單回答得清楚的問題……至於你說的『他』,現在看起來,恐怕是已經回去了……」

    紫柔聽得心中大震,忍不住就搖頭像是喃喃自語地說道:「回去了?這怎麼可能?如果他已經來了,還沒見到我們,他怎麼就回去了?這次清醒之後,我隱約覺得他像是放了個甚麼對他非常重要的東西在我身上,他如果來了,就一定會來找我……怎麼可能會這樣就回去了……」

    瑤璣聽得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他放了甚麼東西在你這裡?」

    紫柔有些迷惘的神志終於漸漸恢復了自己的心神,對於瑤璣的話,也不曉得有沒有聽見,只是沉思了一會兒,就以一種淡淡的,但是非常和善的語氣問道:「姊姊是哪一宗的高人?為甚麼會在這裡出現?」

    說到這裡,紫柔正在迅速恢復的靈覺已經變得清晰無比,突然又轉頭對著另外一個方向說道:「你為甚麼又要這麼隱氣藏機地躲著呢?」

    瑤璣聽得心中猛吃一驚,沒想到自己因為乍見紫柔真的像蛟頭魔人最後的神念所說,重新復生,神念振蕩下,竟沒察出旁邊也隱藏著他人。

    另一邊的朦朧煙氣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極輕微的破氣之聲,本來從地面上淡然冒出來的繚繞輕煙,突然映現出一層絢麗的折光,雖然只是透霧輾轉傳來,只有微微的一亮,但是只看那遠折的淡芒,就可以感受得到那種比彩虹更繽紛的感覺。

    瑤璣仙子雖然是在乍見紫柔之後,心神在震撼中一下子完全放在紫柔的身上,以致一時失察,竟沒料到有人潛伏在側。

    但以瑤璣的功力,就算是再怎麼疏忽,那種敏銳的感覺卻還是不會太離譜的。

    瑤璣只不過是這麼稍微疏忽了一下,這人居然就能夠潛伏在側而不為瑤璣所察,由此可見這人的功力,至少是屬於極頂高手的等級,而且還是那種極善於隱藏潛伏技法的極頂高手。

    瑤璣正要弓身往那裡竄去,紫柔已經淡淡地說道:「姊姊不用去看了,那個人的功力極高,離這裡又遠達約二十丈,這時已經出谷去了。」

    瑤璣之前就多少推測出紫柔身蘊的強大氣機,因此對於紫柔好似親眼見到的情形並不驚訝,只得挫住快要竄出去的勢子,急急地問道:「紫柔宗主感覺得出來他是誰嗎?」

    紫柔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沒有見過這人,但是他運氣時週身會散出細細的麗光,絢爛幻變的程度幾乎可以說比彩虹還要美麗……」

    「極元光氣!」瑤璣將紫柔的話和她所瞥見的那一閃流亮隱光結合在一起,終於想到了這個答案。

    「極元光氣?」紫柔也有些驚訝地問道:「姊姊你是說那人是北真人界『極光氣宗』的人?」

    瑤璣苦笑了笑道:「那人不只是『極光氣宗』的人,更是修道資歷僅次我師父,極光老祖的師弟,極元真人……」

    「極光老祖的師弟?姊姊的師父?難道姊姊是『駐形永生宗』的前輩?」紫柔更顯得驚訝了。

    瑤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別叫我甚麼前輩,聽起來實在太彆扭了……

    我的名字是瑤璣,我的兩個師父之一,確實就是『駐形永生宗』的『不死聖姑』……方纔那人我雖然沒有見到面,但是極光老祖已經魔化,具有這種程度的極頂高手,大概就剩下他的師弟『極元真人』了……此魔一去,又不曉得要暗中動甚麼詭計了……」

    紫柔皺了皺眉頭:「魔化?姊姊說的魔化是甚麼意思?」

    「除了蛟頭魔人之外,魔界的角魔魈和阿鐮摩,都已現世,而同時具有許多潛逆身份的極光老祖,也因為吸了飛龍聯主強大的內元,啟動了角魔魈真正的神識,化魔而出……」瑤璣輕快地說著。

    紫柔聽得眉頭皺得更深:「從我死亡之後,好像發生了很多事……」

    瑤璣聽了紫柔的問話,只得苦笑著回答道:「紫柔宗主『種胎之役』暫熄以後,確實是連續發生了不少事兒……」

    「種胎之役?」紫柔喃喃地重複著瑤璣的話:「這麼說來,我死去之後,他……他真的來了?」

    瑤璣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如果是說立即應種胎大法而來的話……沒錯,他已經來了……」

    紫柔清秀的臉蛋,因為激動而顯得紅馥馥的:「他……他還好嗎?瑤璣姊姊知道他在哪裡嗎?」

    瑤璣一下子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呃……它……它……」

    紫柔吸了口氣,壓住震盪而又不安的心情:「他有在此間駐胎定形吧?有嗎?瑤璣姊姊知道這一點吧?」

    瑤璣點了點頭:「蛟頭魔人掀起了真人界千年以來未見的動盪,這段時間內多少真人轟傳議論……這一點想不知道恐怕也很難的……」

    「蛟頭魔人?」紫柔聽得不禁愣了一愣:「他是蛟頭魔人?怎麼會用上這麼個怪名字?」

    瑤璣想了想,才又說道:「蛟頭魔人應你們種胎之法而來,但是卻在大肚如來、飛霞真人和四唯先生等高手的壓制之下,無法著力駐胎,後來只能藉由『玄靈萬獸洞』其中四神獸之一的『獨角飛翼螭龍蛟』被仁義王切斷的蛟頭,才在此處立形駐胎……所以他的人雖然來了,但是卻帶著一顆綠甲油殼的蛟頭……因此才被大家叫了這麼個名字……」

    紫柔聽到一半,已是驚訝得用手輕輕搗住了小嘴,雙眼中的震動透然可見。

    瑤璣說完之後好一會兒,紫柔才稍微恢復了鎮定:「你是說……他現在的模樣並不是人?」

    瑤璣又苦笑了一下:「如果是看蛟頭魔人那凶厲駭人的形象,恐怕是很難讓人認為它是人的……」

    紫柔訝異的眼神又亮然出現:「凶厲駭人?瑤璣姊姊為甚麼會這麼說?難道它不是只有長相特殊?」

    瑤璣點了點頭:「蛟頭魔人初一現世,殺玄靈諸獸異禽、斬邪宗各派、滅東方飛虎樓、傷四君子神居三位神君、制黑絲攝魂蠱,以一己之力,重挫在場的正邪諸宗,若非少數剩下的人見機得早,恐怕也難逃其魔掌……正邪各派,在種胎一役中,真可以說是灰頭土臉,全軍盡沒……其殘忍狠辣的手段,立刻就掀起了正邪共憤……」

    「殘忍狠辣……殘忍狠辣……」紫柔就像是在想著甚麼那般,喃喃地重複著瑤璣的話。

    此時突然從紫柔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嬌脆但是卻很有點冒火的語音:「這位瑤璣姊姊,我們自施我們的法訣,那些假仁假義的傢伙卻硬是橫來插手,弄得我們不得不豁命以對,就算是斬盡了他們,也只能算是替我們報仇,怎麼算得上是『殘忍』?如何稱得上『狠辣』?」

    瑤璣抬眼一看,就見到紫柔的身後,已經在淡然的煙氣中,現出了另外三條人影,說話的那位女郎一身火紅籠紗衣裙,束著一條滾金帶,身材豐盈,皮膚白中透著暈紅,像是蘊著無窮活力,讓人眼睛不由一亮。

    她的容貌也和服飾外表同樣令人感到一股壓人的艷色,只是柳眉橫豎,纖手反壓腰下一柄紅艷艷,型式古雅的寶劍,模樣看起來很有一點凶霸的氣勢。

    這個女郎不用說,當然就是陰陽四姝中專修「紫陽真氣」的艷嫣了。

    自從蛟頭魔人現世施虐之後,瑤璣就對於招魔而來的陰陽四姝下了一些工夫研究,因此雖然她之前並沒有見過其他三人,但是她仍然可以從這三位在紫柔身俊現身的女郎,那種明顯至極的質性,立刻就分辨出誰是誰了。

    讓瑤璣驚訝的是,這四位女郎,除了質性差別極為明確之外,每一個人都是神瑩氣蘊,華光透頂,顯然都是修為已經進入到元胎和合,質氣相融的特殊境界。

    這種感覺讓瑤璣非常地驚訝,因為在種胎之役以前,她並沒有特別聽說過「陰陽和合派」的這四位仙姝,有甚麼特殊的修為成就。

    因此這裡面最有可能的,還是受到了紫柔口中的那個「他」的影響。

    聽著艷嫣有點冒火的話,瑤璣也只能苦笑著道:「艷嫣仙子說得不錯,現在我自己想來,還真是有些懷疑我們這些正派,當初是不是真的把事情做對了……」

    一身黑衣束著細腰,身材顯得非常修長,而雪瑩瑩的皮膚更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宛如冰瓷的玄霜則是冷冷地說道::「這位瑤璣姊姊你不用懷疑了,若非正派這麼橫來一手,又怎麼會誤了他的駐胎定形,又怎麼會弄得現在得叫他甚麼『蛟頭魔人』?所有的這一切,便算說是那些正派之人的錯,也沒有甚麼不對。」

    對於玄霜清冷,但是卻肯定非常的話,瑤璣也只有歎了口氣,沒有說甚麼話。

    瑤璣沒有對艷嫣和玄霜的反應作出任何反駁,反倒是紫柔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說道:「三妹、四妹,我看這裡面像是真的有點問題,不似你們說的這般簡單……」

    艷嫣聽了紫柔語意裡有些不肯定的話,不禁有點愣了愣:「大姊說的這話是甚麼意思?他不得已之下,只好以蛟頭立胎定形,完成之後,發現我們都死了,因此大怒下將當時的所有人都殺了替我們報仇,這不是很明顯嗎?哪裡有甚麼不簡單?」

    紫柔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是撐到最後才因氣盡而亡的,所以對那時的他有最直接的接觸,在我的感覺裡,確實是和我原先所預想的有很大的差距……」

    艷嫣聽得大奇:「很大的差距?大姊可不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

    瑤璣也沒想到等於是直接接觸到蛟頭魔人這個異界存在初來狀態的紫柔,會說出這麼一番顯然大有玄機的話,因此也不由得豎起了雙耳,注意地傾聽著。

    「你們想一想,我們當初在施法之時,神識都被他帶進了一種我們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奇特狀態之中,那時的他,對我們是多麼地溫柔,多麼地深情,多麼地熱愛……」紫柔說到這裡,臉上不由得現出了迷戀的神色,就像是陷進了一個她永遠也不願意回來的地方那般,但是只一會兒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繼續說道:「可是在我拚力耗氣地於一種我現在也還是搞不清楚的特殊狀態裡,維持住艷嫣的肉身時,那時候的他卻是顯得那麼凶厲,那麼殘暴,那麼殺氣沖天……就好像根本不認得我一樣……」

    其他的三位女郎,本來也因為紫柔的敘述,勾起了自己和情郎在另一個世界相會的旖旎記憶,臉上都呈現出一種恍惚的陶醉,但是隨即被紫柔後面的話給嚇了一跳。

    「大姊,你說的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不認得你?」艷嫣有點不敢相信地說道。

    紫柔還是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甚至他不但不認得我,而且還因為他想藉由艷嫣的身體立胎定形,而我護住艷嫣的氣機又不肯放開,因此還對我傳來了凶毒至極的悍然殺氣,讓我實在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玄霜聽到這裡,也不得不顯出一些狐疑地道:「會不會是因為他感受到我們的情況,暴怒之下喪失了神志?」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雲夢,淡淡的素白讓她顯得清新而又脫俗,讓人覺得她整個身形就像是個朦朧而又優雅的一個影子:「他對誰都可以暴怒,但是對象是大姊就很有點不對勁……說不定我們招來的不是他……也說不定我們感覺到的所有一切,其實都只是個假象……」

    艷嫣聽了很不同意地道:「我們花了這麼多的心血精力,立術起法合氣召引,不是他又是誰?」

    玄霜則是在聽了雲夢的話之後,雪白的臉龐更加透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顯然心中激動已極:「二姊,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感受到的,他的熱愛,他的深情,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個假象?」

    雲夢宛如虛幻般的眼眸,明顯地流露出矛盾與迷惑:「我不知道,我不確定,他給我的感覺是這麼樣的真實,比我在世一生其他的感覺都要真實……但是如果大姊說的是真的,那又是最不應該出現的現象……」

    艷嫣顯然極為不能接受玄霜所指的雲夢說法,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說道:「不會的,不會的,他對我們的那種感情,是那麼樣的真實,又是那麼樣的深廣,怎麼會是假的?不會的……」

    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轉頭對著紫柔說道:「大姊,會不會是因為大姊也急怒於我們的情形,因此心中激動,所以在感覺上生了差錯?」

    紫柔聽了艷嫣的話,也不由得愣了愣,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對於你們那時盡亡的情形,我確實是心中痛恨,無法自己,但是至少我還知道他馬上就要來了,因此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想到其他……如果要說他的心境被我的神志所牽,也是有那麼一點可能……」

    艷嫣立刻就接口說道:「一定是這樣的……大姊……一定是這樣的……」

    紫柔搖了搖頭道:「我那時剛感覺到他那凶殘無比的神識時,心中的迷惑矛盾比你們還要大,也和你們一樣希望是我自己的感覺錯了……」

    艷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姊,我不是說你錯了,我只是很難相信他給我們的感覺是假的……妹子可沒有其他的意思……」

    紫柔溫和地對著艷嫣微笑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嗎?這些問題我們現在恐怕一時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所以我們最好還是先找到瑤璣姊姊所說的那個甚麼『蛟頭魔人』吧……」

    對於紫柔的話,另外三位女郎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而紫柔也在這時轉向了一直在細細觀察的瑤璣:「瑤璣姊姊既然在這個時候出現,顯然對於最近所發生的事,都應該是知道的。我們姊妹四人,自從種胎之後,都已經不在人世了,現在卻突然像是睡了一陣子般地在這裡醒來,而且四人全身毫髮無損,之前所受的內外之傷,都完全消失了,我想瑤璣姊姊應該是可以將種胎之役以後,真人界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告訴我們姊妹吧!」

    瑤璣之前聽到紫柔說到初和蛟魔神識乍來時,所接觸到的感覺,顯然裡面還有些非常重要的關節和隱情,似乎並不是之前所預測的,只是異界存在應召而來那麼簡單。

    瑤璣對於這一點一直非常注意,因為在她的感覺中,這裡面似乎關係到了啟元使者最根本的存在,和為甚麼會以這樣的形態出現在人間的原始動機。

    只不過聽到紫柔和她三位師妹的對話,瑤璣立刻就知道連召喚了蛟頭魔人來到此間的她們,也並不完全瞭解啟元使者的狀況。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紫柔她們對現下的情形有更深入、更全面的瞭解,這樣一來,也許對啟元使者的來到,能夠有更進一步的認知。

    因此瑤璣在紫柔提出了請她將種胎之役以後,所發生的事情告知她們時,立刻就點了點頭說道:「現下時空異變已經出現,妖魔界的怪物也已經跨空而來,我非常希望你們能夠在瞭解現在的情形之後,能夠告訴我一些重要的訊息,希望還能夠從中找出一些方法,來得及阻止最後的異兆,『空間通道』的出現……」

    紫柔四人聽了瑤璣語氣沉重的話,不由得嚇了一跳。

    「妖魔界?瑤璣姊姊的意思是說……」紫柔訝然地問道。

    瑤璣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這些等我告訴你們最近發生的事之後,你們就會知道的……我雖然是出自『駐形永生宗』和『瑯環海』,但是我的兩位師父一向不介入所謂的正邪之爭,眼中也沒有所謂的『正宗』或是『邪派』,因此我待會兒的敘述,一定是秉持著我最客觀的瞭解,不會妄加私添甚麼,這一點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那麼我就把四位種胎之後所發生的所有事件,簡要地告訴你們……」

    紫柔望著瑤璣眼中透出的誠懇與坦然,點了點頭道:「駐形永生宗和瑯環海一向孤絕於真人界,無論正邪,大部份的人連這兩個地方在哪裡都不曉得,所以我想瑤璣姊姊的話應該是可信的,就請姊姊告訴我們吧……」

    於是瑤璣輕輕吸了口氣,就將種胎之役以後,真人界所發生的一些事,簡要地訴說了一遍。

    這裡面雖然之前負責「種胎之戰」的是真佛、大羅和浩然三宗的宗主,但是自從蛟頭魔人現世施虐之後,正派就發現這次的危機幾乎不會差一千兩百年前的「羅喉風波」到哪裡去,因此一直就以守護著真人界空間安定的「駐形永生宗」馬上就派出了瑤璣來接替指揮。

    而也因為瑤璣本來就一直是正派這次行動的真正指揮者,所以這一次的敘述從她的口中說來,總算是讓紫柔等人感受到了自己四人這次的「種胎大法」,竟真的已掀起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巨大風波。

    所以在瑤璣將這一段時間內所發生的事都簡要地說完時,連一向很激烈的艷嫣,都沉默了好一會兒不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玄霜才皺著秀氣的雙眉,語氣不定地說道:「瑤璣姊姊這樣的說法,意思就是指,所謂『末世預言』裡,將會毀滅真人界一切的異變空間,最初的起源,就是我們姊妹們所施的這個『種胎大法』?」

    瑤璣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地道:「我知道你們心裡一定對於正派在你們施法種胎時的橫加攔阻,充滿了憤怒與不甘。說實話,正派的這次插手,確實也已經違反了真人界一般的行事規矩……不過事情的發展已經到了現在的狀況,妖魔界凌駕一切的凶厲殺氣已經漫延了過來,回想到種胎之前的情形,四位妹子應該也能夠多少感覺到正派那種不得不為的苦衷了吧……」

    艷嫣的臉色顯得有些許的不自然:「這麼一說的話,豈不是變成了我們的錯?」

    瑤璣搖了搖頭道:「機緣牽引,有些事本來就很難說甚麼對錯……就像你們依著派中留下來的大法修練,說來也根本沒有甚麼不對。而正派著眼在『末世預言』極可能被引動,一心只想避免整個真人界陷入妖魔橫行的慘況,所以不得不硬著頭皮,甘冒大不諱地想要勸阻你們停施大法,也不能說其心不正……因此這裡面實在是很難有甚麼絕對的對與錯……只能說機緣牽引,形勢難擋……」

    艷嫣又很不解地問道:「既然末世預言已經是這樣的形勢難擋了,那麼正派為什麼還要橫來插手?說不定正派如果真的就這麼不來搗亂,讓他能夠順利立胎,反而不會有那個甚麼『異變空間』出現呢……」

    瑤璣聽了點點頭道:「你說的確實沒錯,不過所謂的預言,其實就好像一位善於觀察天氣的老爺爺,在他的孩子要出門時,提醒他說今天會下雨,別忘了帶傘一樣,基本上都是先期的祖師們感應到未來的一種可能性,對於我們所提的一種警告而已。所以盡量將其當成是重要的參考指標,才是我們對前輩們所謂的『預言』最適當的態度。爺爺的警告和孩子要不要帶傘根本是兩回事,並不能混為一談的。而艷嫣妹子你後面提的說不定就因為正派基於『末世預言』而來的這一插手,反倒才使得『末世預言』真正成真,就是屬於『察緣不言緣,因果緊相牽』的意思,已是我們無法在事後論斷的了……」

    「察緣不言緣,因果緊相牽?」艷嫣有些不大明白地重複著說道。

    瑤璣又點了點頭:「這意思就是說,好比有個算命極準的半仙,有一天突然對著一個正準備啟程去收帳,之前抽空打算來此卜個吉凶的人說道:「你要小心,明日你有生命之危,恐怕在劫難逃。』那個要收帳的人一聽大驚,馬上就取消了行程,待在家中哪兒也不去,卻不料第二天其子失手打翻火燭,將全家都燒死了。果然是應了那個半仙說的『在劫難逃』。」

    艷嫣輕哼一聲道:「如非半仙多嘴,這人已去收帳,豈不是反而能逃過一劫?」

    瑤璣歎了口氣道:「關鍵正在這裡,這就是為甚麼真正能察機緣的人,絕對不敢亂說機緣,因為所說的每句話,都會使得自己也陷進了機緣之中,預測結果的話反倒變成了肇因,這就是『察緣不言緣,因果緊相牽』的意思……」

    艷嫣聽得很生氣地道:「就是呀!那個甚麼『末世預言』豈不就是這樣?如果不是正派這麼地亂插一通,說不定他的立胎會安穩許多,也說不定就不會有這麼多後面的風波了……」

    瑤璣見了艷嫣的反應,只是歎了口氣道:「對於機緣這個難測的東西,恐怕也沒有艷嫣妹子你想的這麼簡單。因為這些畢竟都還只是你提的『說不定』而已,誰也沒有把握的,如果真的像你所言,正派完全不插手,那麼你敢說不會因為你嘴裡的他帶動的力量過大,使得空間崩毀,直接出現甚麼完全難以預測的情況?」

    被瑤璣這麼一提,艷嫣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事實上確是如瑤璣所說,如果他真的就這麼完全毫無阻礙地透空而來,會不會引起甚麼其他異變,實在是連她也不知道的。

    瑤璣又很溫柔地對著艷嫣說道:「機緣本來就是一門非常玄奧的學問,天界移河推星,人界些子滴定,連人間的大些子與大滴定等術,真正瞭解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更何況還有幾為天界法的『旋移運河』、『天星推算』?但話又說回來,所有對於機緣的推測,又怎能不陷於機緣之中?『末世預言』到底是屬於老爺爺的純粹警告,亦或是像那個半仙所說的話一樣,根本就是『肇禍之因』,這是我們沒有辦法在現在或是日後確定的……這就是機緣的『不可論斷性』……」

    艷嫣已經被瑤璣說的一大堆道理給弄得有點迷糊了:「為甚麼連在日後也無法論斷?老爺爺預言會下雨的話,那一天過後豈不是就能論斷准不准了嗎?」

    瑤璣還是很有耐心地道:「機緣的『不可論斷性』,指的並不是已經發生現象的不可論斷,而是未發生現象的不可論斷……就好像因為真的下雨了,而使得橋被沖毀,死了不少人,並不能就論斷如果沒下雨,橋就不會斷一樣,因為很有可能會發生其他的情況,使得橋還是會斷的……」

    艷嫣最後終於歎了口氣道:「瑤璣姊你說的這些甚麼機緣的『不可論斷性』,是想表示甚麼?」

    瑤璣微微笑道:「機緣學的『不可論斷性』,主要並不是在提醒研究『機緣』的人要去注意甚麼,相反的,而是提醒研究『機緣』的人『不要』去注意甚麼。機緣中該發生的已經發生,就要很坦然地去接受,不要老是後悔或牽掛在『如果當時怎樣怎樣,結果說不定就會怎樣怎樣』這種心情上。機緣過去的已經過去,坦然地接受一切,重新審視眼前的狀況,做出你認為最適當的決定,勇敢而且大膽地往前邁進,才是最好的方法……看艷嫣妹子的模樣,像是對正派之前的行為很不諒解。眼前面對這樣渾沌不明的混亂情況,說不定我會很需要四位妹子的真心幫忙,才能渡過真人界所面對的這一場危機。我會這麼多嘴,死說活說地提到機緣的『不可論斷性』,就是想讓妹子多少感受到便算是正派沒有插手,事情也不一定就真的會像妹子想像的那樣發展,因為妹子最多也只能講『說不定』而已,而機緣大部份都是難以預測的。所以我會花這麼多的唇舌來解釋,只是希望妹子對於以前種胎的事莫要一直耿窒在懷,能夠真心地幫助我們渡過這次的大劫……」

    艷嫣清楚地感受到瑤璣關懷整個人間的心情,也不由得歎了口氣道:「瑤璣姊姊放心吧!你說得沒錯,老是記著這些也無濟於事……正派也許真的有正派不得不插手的理由,但是我卻一點也不為召引了他來而感到後悔……」

    瑤璣點了點頭,溫柔地道:「我瞭解,從見到你們開始,我就並沒有怪你們的意思呀……」

    一直在旁邊聽著瑤璣說話的紫柔,這時忽然問道:「瑤璣姊姊之前的敘述中,有提到一位邪宗聯的『飛龍聯主』,是『陰陽宗』的一位前輩異人?」

    瑤璣見到紫柔終於提起了這一位應該也是「啟元使者」之一,但是卻一直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神秘人物,連忙就問道:「沒錯,據貴派當時的代理宗主陰姥姥聽言,確實是這樣的……紫柔你印象中有這位飛龍嗎?」

    紫柔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但卻又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我從以前,包括在種胎的過程中,都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只是方才聽起瑤璣姊你提到『飛龍』這個名字時,心裡頭不知道甚麼原因,感覺像是觸動了甚麼,就好像我其實似乎是認識這個人很久了的樣子……」

    瑤璣非常注意紫柔的反應:「你確定嗎?你以前沒有這個人的印象?」

    紫柔又很認真地想了想,終於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應該是沒聽說過有這個人的,也許是這個人的名字和我們姊妹們所施的大法名字有部份相同,因此才會有這種感覺的吧……」

    瑤璣連忙又問道:「你是說……」

    紫柔還沒回答,艷嫣已是坦然說道:「我們的這個種胎大法,名字叫做『陰陽飛龍種胎大法』,而瑤璣姊說的這人名字又叫作『飛龍』,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使得不止大姊,連我也覺得像是認識這個人呢……」

    瑤璣的心思精密,從她所獲得的訊息,和親眼所見,親身所歷的經驗,早就已經確定飛龍正是另外一位啟元使者,聞言便即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艷嫣妹子,你們錯了,你們所施的那個『陰陽飛龍種胎大法』,絕對不只召來了一個蛟頭魔人……」

    紫柔四人聽得心中一愣,同時驚訝地問道:「瑤璣姊為甚麼這麼說?」

    瑤璣喟然說道:「別的原因先不去談,只提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同時身具『啟元使者』才具備的『透空大神念術』,而且在彼此對決的時候使得空間塌陷,出現了異變,就可以非常確定地推論出,這個飛龍,絕對不是貴派的陰姥姥說的甚麼『陰陽宗』的前輩……」

    紫柔等人的驚訝依舊未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瑤璣以一種緩慢的,但是卻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先不說是不是兩者都由你們的『陰陽飛龍種胎大法』吸引而來,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在你們完成了這個大法之後,人間真人界,就多了兩個以前從來沒出現過的異界存在……一個是蛟頭魔人,另一個就是這位飛龍聯主……」

    紫柔四人聽得都不由得當場有些呆住了。

    「瑤璣姊是說……」紫柔在意外中,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來的時候分裂成兩個存在嗎?」

    「現在還很難這樣就斷定你們的那個『他』,是分裂成兩個……」瑤璣沉吟了一會兒,方才謹慎地答道:「從蛟魔和飛龍兩種完全不同的質性上看,這一點就有些矛盾,如果他原來是一個單純的存在,照理就不應該分裂成兩個不同的質性……從這裡推論過去,倒反而像是兩個不同的存在,同時被你們召引而來,還比較有可能……」

    瑤璣細細地推想著其中的關鍵,還沒等紫柔她們有所反應,就又繼續地說道:「不過從紫柔在初期接觸蛟頭魔人還沒駐胎時的陌生感覺,又很有可能這兩個存在其實並沒有之前那麼單純……說不定是其中一個來了之後,牽引了另外一個出現……這也解釋了為甚麼兩個存在沒有同時出現,而是一個先出現,另一個才在後面緊接著出現的結果……可是如果是兩個存在,你們所感應的就應該只有飛龍才對,可是事實上蛟魔和飛龍又同時都對紫柔你們念念不忘,甚至兩人為了讓你們復生,都可以不惜拼卻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命肉胎……從這一點上看,兩個又不是完全沒關係……」

    在瑤璣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說給四人聽的話語中,紫柔四人已經有些傻住了。

    她們實在沒想到,「他」來此間的這麼一件簡單的事,顯然也沒有她們原先所想的這麼單純。

    尤其紫柔聽到最後,臉色已是突然變得慘白:「等等……等等……瑤璣姊,你方才說……他……他們為了讓我們復生,不惜拼卻生命肉胎……是甚麼意思?難道……難道……」

    雲夢、玄霜、艷嫣,聽到了她們的大姊紫柔的話,也都同時臉色大變。

    瑤璣停下了連她也有些弄不清楚的分析,深深地在心中長歎一聲,非常不願意說明,但是卻又不得不說明地道:「我之前不是對你說過嗎?你們的那個他,無論是哪一個,又或者兩人皆是,恐怕都已經回去了……」

    紫柔緊咬著下唇,變得蒼白的臉色就像是突然抽光了體內的血液那般,透出了一種讓人窒息的震撼,以一種幾乎是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你是說……你是說……」

    紫柔的神情可怕,另外三位女郎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瑤璣只覺得心中一陣的難過,也不曉得該怎麼安慰她們,只得硬著心腸地說道:「蛟頭魔人被角魔魈所擊,當場體裂肢斷,已是橫死……飛龍聯主則是被角魔魈一刀穿心,現在恐怕已經隨著異變空間的封閉……摧散在無盡的空間之中……臨死之際,猶不忘將空間復原……其心之善,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紫柔大眼之中已是忍不住現出了一股茫然。

    她的雙手緊握,掌心被自己的指甲緊紮出了涔涔鮮血,猶不自覺,只是以一種令人神魂俱斷的語氣喃喃說道:「……天呀……你來了……我們卻走了……你把我們召回來……你又走了……我……我想見你一面……竟也這般困難……」

    紫柔的語音越說越低,最後已是哽咽難言……只是呆呆地望著地面……

    瑤璣眼見四女失神的悲淒情狀,想到造化無情,竟然這般弄人,只覺得心中被染得充滿一陣陣無盡的苦澀,也不由得有些癡了。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瑤璣忽然聽到紫柔發出了一陣輕微的笑聲,急忙回頭一望,但見紫柔癡癡地望著地面,倒像是在地上看見了甚麼那般,露出了一種極盡溫柔的眼神,輕聲地說道:「只有你會叫我小淘氣……除了你,連一向認為我會光大宗派的師父,也不會這麼叫我的……你既然認為我是你的小淘氣,為甚麼不多等我一下?多待一會兒?至少也讓我見見你的樣子……不管是不是蛟頭人頭……為甚麼你不多等一會兒……為甚麼……」

    瑤璣聽著紫柔又輕又細的呢喃,立刻就知道紫柔在震撼之下,神志暫時縮回到了往昔最溫暖的回憶之中,立刻就噤聲屏息,不敢驚擾。

    在這種神志脫體的現象裡,最忌諱的就是不當的干擾。

    以紫柔這時候的修為,依然陷入了這種失神的狀態,只要稍微有一些外來震盪,就足以讓她體內的氣機完全錯亂,走火入魔還算是輕微的了……

    瑤璣出身於最注重生命的「駐形永生宗」,醫術之精,可說冠於天下,瑤璣精嫻此道,當然明白紫柔等四人都因為遽來的悲哀,陷進了神魂脫離,氣機放散的危險狀態,於是立即沉氣收息,雙手輕彈,以一種純柔宛如和風的軟勁,送去鎮定心神的四股彎曲微力,但見四彎薄薄得宛如新月的淡芒出現在她的手中,以一種極大的角度從四人的頭頂輕滑而入。

    只是瑤璣耳中聽到紫柔充滿了無限淒苦的呢喃,忍不住心中也跟著一陣酸疼,眼前浮起了飛龍那看起來傻不拉幾,對任何人一點防備也沒有的微微笑容……不由得心神也跟著痛楚了起來……

    過一會兒,飛龍那宛如幼兒的臉龐漸漸散去,卻又出現了蛟頭魔人那為了擋住角魔魈決心狠殺自己的一刀,而使得它那原本已是失臂殘肢的軀體在空中崩裂斷飛的慘烈景象……

    瑤璣一身同受飛龍和蛟頭魔人數次相救,為了她可以捨生裂體的那種豪情義性,讓她雖然不是招法之人,但卻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他們為了別人,可以毫無反顧的壯烈!

    「……你曾經說過,我為你種肉胎,你也為我種識胎……你說我們本來就曾是一體……你說我們本來就無所分別……你說日後會有一天,我們可以重新真正地相見……你說的……這是你說的……我一直都這麼樣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但為甚麼我們總是不能相見……為甚麼……」

    紫柔輕輕的語音裡帶著那麼深沉的濃情,蘊著那麼深沉的悲哀,藏著那麼深沉的心酸,讓瑤璣終於忍不住雙眼一熱,也流出了感傷的眼淚,跟著想起了蛟頭魔人在角魔魈利刃之下,捨身救下自己時,從神念透然傳來的話語……

    想到這裡,瑤璣心中泛起了蛟魔請她轉達給紫柔的話語時,方將瑤璣也逐漸隨紫柔等人慢慢滑入充滿哀意苦澀空間的心靈,稍微扼抑了一會兒,瑤璣也顯得有些紛亂的心頭陡然一驚,才發現以自己的功力,競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紫柔神志悲痛的牽引,內心溢滿了濃濃的苦意……

    雖然瑤璣知道無根不生葉,會受到這種牽引,必定是自己心中也對飛龍蛟魔的遭遇,充滿了某些不願與遺憾,但會這樣在毫無察覺下被紫柔混亂的氣機引動,卻也是她所沒有料到的……

    瑤璣立即沉氣凝神,聚機調元,也來不及再去分析自己如果不是心中也深切地悲傷飛龍蛟魔之死,又怎麼會如此便被引動激盪的那些事由,雙眼輕合,全心貫注在調和自己的脈氣之上。

    等她真的將自己的心旌拉穩之後,才有些駭然地發現,自己的周圍,已是淡淡地瀰漫著一條條就像是軟蛇般的舒捲長影……

    這一條條長蛇般的氣狀軟帶,不停地伸伸縮縮,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幾十條密密宛如大章魚伸出的氣臂那般,將十幾丈內的所有空間,都舒捲在其中……

    那種帶著沉沉鬱紅色的紫亮長帶伸捲的根源,正是發自頹然癡癡望著地面,宛如陷入另一個悲哀世界的紫柔……

    瑤璣只覺得每一條兒臂粗般的氣帶,嗤然卷略過自己的身軀時,竟帶得自己心頭禁不住地一顫,現在已經依「心禪宗清淨訣」緊守意關的神志,總也不由自住地想起飛龍那帶著憨然的笑容墜入異變空間之中,和蛟魔裂體擋刀的刻骨銘心影像……

    瑤璣心頭紛亂中,頓覺駭然,沒想到紫柔因為神智陷入失控,體內氣機自然流灑,雖然並無害人之心,卻具有這種簡直就已化成了實體的牽神動魄力量。

    以瑤璣這種修為,都還差點被其牽引而不自知,甚至現在已經警醒之後,依然心驚肉跳而又明顯至極地感覺到芒帶掠身時,那種要把自己心神拉扯進悲苦深淵的強烈吸力……

    由此可見紫柔體內的氣機力量,確實是如瑤璣所預測那般,超越了真人界的等級。

    瑤璣還沒被真正牽入,就已經是心頭宛如刀挫般地陣陣難過了,她實在無法想像紫柔現在那溫和柔軟的一顆心,到底正在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正當瑤璣在努力地撐擋著紫柔駭人的牽神力量時,偏偏就在這個時刻,瑤璣敏銳的耳中,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一聲輕笑,接著就是一句充滿譏誚話語:「哈哈!還好本座不放心地又轉了回來,不然豈不錯過了這個打落水狗最好的時機?」

    瑤璣聽了這人的語聲,只覺得心頭一沉。

    因為他正是之前潛藏在側,後來逸走的極元真人……

    瑤璣心中正在緊急地評估著現在惡劣的情勢,不料在極元真人譏誚的語音後,竟又傳來另一人的話聲:「我說是不是,雖然妖魔界的怪物已經現形,咱們的力量暫時無法擋得住,但是這一切的根源,就在這個紫柔宗主和她的師妹身上,只要從她們身上挖起,一定多少可以找得到一些線索的……」

    這個接話的人,正是之前被角魔魈一拳打得吐血,後來緊跟著就溜得不見蹤影的心魔尊!

    在心魔尊的話說完之際,沒想到連拜月巫主的聲音也透然嘿嘿笑道:「說到要從腦袋裡挖甚麼東西,還是得靠本座的『搜神鏡』,不管啟元使者到底交了甚麼東西給紫柔宗主,也不管是真的有甚麼物事,或只是以心傳心的口訣密法,本座都有辦法一點一點地從她腦袋裡挖出來……」

    在拜月巫主令人頭皮發麻的話後,又是另一個聲音「呼哩呼嚕」地喘著氣道:「你們要怎麼搞紫柔這小娘兒們和她的三個師妹本座不管,但是瑤璣仙子卻得交給我,這小娘皮從邪宗大會開始就擺了本座一道,弄得我一肚子氣,一直沒機會洩憤,這回看她跑到哪裡去……嘿嘿嘿……」

    魔劍妖王邪笑的語音中透著無比的殘虐,就好像瑤璣已經像只綿羊般落入了他的手中,任他要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般地傳達出一種變態的興奮……

    瑤璣心中暗歎一聲,之前還為了極光老祖原來就是吸化神魔,彼此拼得你死我活的三大邪修和極元真人,居然也只不過就這麼一會兒,竟已明顯地串到了一塊兒去,邪宗們說變臉就變臉的本事,確為正派所不及。

    三大邪修加上極元真人,同時聯袂而來,紫柔和她三位師妹們的心神又陷進了乍悲難回的情況之中,已經是夠糟了,更慘的是,瑤璣自己也正在紫柔幾乎化為實物的悲傷氣性邊緣,正在傾力地抵擋著紫柔那直扯人心,一陣一陣緊連而來的牽拉力量,情勢之險惡,已是讓瑤璣差點就元神崩守,和紫柔一樣地陷入了無法挽回的絕境……

    綠霓其實早在聽到角魔魈和阿鐮摩傳來那一連聲遙遠隱約,但是依舊讓人聞之心驚的怪嘯時,就已經降落在地面了。

    因為她發現了一條暗淡,但卻是正巧讓她眼尾掃到的怪影。

    本來她在第一次發現這條怪影時,並沒有特別去注意,認為這大概是那一派的弟子,在逃避角魔魈和阿鐮摩追殺時,匆促閃過的蹤跡。

    不過當她第三次又看到這個怪身影時,就讓綠霓心中起了一絲懷疑。

    當這怪影第四次出現在綠霓的眼角餘光中時,她已決定要緊跟著去瞧瞧。

    綠霓心中一下決定,就立刻聚氣偏身,在空中飛行時拉出的護罩蓬然現出一層艷艷的綠芒,對準了那條怪影飛去。

    不料那條怪影在綠霓對準了它飛掠而去時,居然就像是要逃避甚麼那般,急速地往地面墜去。

    綠霓緊緊地跟在後面,雙眼凝視著那條怪影,心中泛起了一種特殊的警覺。

    她的心思也算是精細的了,在這麼一仔細地觀察那條怪影后,她就發現了一些很怪異的地方。

    一般修真在空中飛行,都是以體內精練的元氣,快速地流動,帶起週身空氣的波動,使得身體外想要前進的方向出現一種吸力,將身體往要飛行的位置移去。

    這種吸力會因為體內的元氣流動得越來越快,而愈來愈大,最後拉動肉身本來的重量,產生了前飛的現象。

    在修練的初期,體內的元氣流動還沒有到達這種快速的程度,就必須以刀劍等熟悉的兵器,配合實際的動作帶動,而使得這種飛行的現象產生。

    少數修練元氣到了極深程度的修真,會因為真元極性而產生肉體的質變,使得肉身外表雖然不變,但其實肉體本身的重量卻已是變得極輕無比。

    這種已達「氣極返虛」的修真,飛行的速度當然是比「運器飛行」或是「馭氣飛行」要來得快上許多。

    而綠霓就是屬於這種「氣極返虛」的有名修真。

    所以她的速度,雖然比起像飛龍或蛟魔或角魔魈阿鐮摩這種異界跨空而來的存在,是無法相較的,但至少在真人界裡面,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等級了。

    可是任憑綠霓現在將真元拉到怎樣的極處,整個身形幾乎可以說化成了一道又長又亮的流星,卻怎麼也追躡不到前面的那個怪影。

    而且更令她心中奇怪的,是那條怪影,週身並沒有任何真元調動時所產生的芒氣流動現象,就好像她所傾力追躡的,就是一條其實並不存在的虛幻怪影那般。

    異變空間出現之後,好像很多怪事就連著發生,綠霓現在碰到的,顯然就是其中一個。

    本來當綠霓想到這裡時,心裡浮起了一種要不要就這麼貿然追下去的遲疑。

    但後來她又想到了,如果這條怪影,就是想要對自己不利,恐怕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地引她去甚麼地方吧?

    這個怪影是要帶她去哪裡呢?

    等著她的是甚麼?

    會不會是另一種超過她想像的邪惡陰謀?

    綠霓考慮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決定繼續追下去。

    連飛龍墜入的那個怪地洞,她都打算前去一探究竟了,更何況眼前的這條怪影?

    想到了飛龍,綠霓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從心中產生了不少勇氣。

    她回想起初見飛龍時,心思純潔的他,竟被自己三言兩語,就哄得摘下了面具,以及他是那樣信任初見面的自己,任由自己以氣修面地將他滿臉鬍鬚剃盡的趣事。

    當然還有飛龍是那麼樣大膽地表示了對自己的好感,和冒冒失失就當著她的面,將他那只粗大的寶貝給露出來的糗事……

    初履人世的他,渾然不知任何險惡,對所有的一切都抱著無畏的好奇,就好像一個初生之人,不知道猛虎會吃人那樣……

    如此一位無知但是卻極善良的人,竟落得在無防之下,被角魔魈等惡人一刀穿心,墜進未知的怪異地洞裡……綠霓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心中止不住的難過,渾身都不舒服……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也不曉得是因為掛念著那個純真得有些蠢笨的飛龍,還是甚麼其他原因,綠霓就是覺得她得去探一探飛龍真正的生死……

    雖然看飛龍的情形,結果恐怕真的很難再有轉機,但是她依舊自己非去探探不可。

    蛟魔的裂體而亡,同樣地讓她心中震撼。

    這麼樣的一位凶悍的強者,竟也落得這樣的結果……

    而且和它初駐人間一樣,都是被她們這些所謂的正派高手,使出了也和邪派沒有甚麼兩樣的偷襲合擊,終於將它擊殺……

    想起了蛟魔蘊含在內心,根本沒有其他人能明白的濃濃烈情,沉沉深愛,變成了這樣的下場,連綠霓也忍不住浩然而歎。

    當綠霓在追躡怪影的同時,還是忍不住不由自主地又沉浸在從異變出現,飛龍蛟魔相繼而亡後,一直就激盪難已的震撼沉鬱心情之中……

    因此當那條怪影閃然竄進地面一座巨大山形之後時,綠霓險些還因為疏神而跟丟了怪影的蹤跡。

    綠霓在發現怪影已經降落地面時,連忙就收氣挫形,身外的氣罩因為急拉的偏勢,而嗤嗤嗤地竄出了老長的氣尾芒線,在初起的晨光中反射出一層一層翠綠色的炫芒,顯得美麗異常。

    才剛落下,綠霓就發現地面上的特異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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