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龍魔傳說 作者︰紫天使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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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y5257996 2008-1-22 16:3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9 123204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41
第十六卷 陰陽祖師 第五十八章 七傷銀淚

    不料他們才覺得放下了心頭擔憂的一件事,突然又聽到九鬼姑冷冷地聲音說道;「鬼符,你這麼說可不大對,飛龍先生是應你的請求而來,若要說有恩,也只是對你個人有恩,和本派是說不上的。而且你既己變成了駐旗主魂,飛龍先生又是你的主人,豈不是他要你怎麼說,你都只有照辦的份兒?我們又怎麼知道你方纔的說法,是你鬼符真正原來的想法,不是經過飛龍先生暗中指示他所希望你透露出來的說法?」

    陰風劍王一聽九鬼姑的話,立刻心中一沉,連頭皮都忍不住發麻了。

    九姑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在這種情形下,老是扯出這種擺明了找麻煩的話頭?

    感覺上倒有點像是專門在和飛龍先生過不去的樣子?

    難道她非得把情勢弄成九幽鬼靈派,和飛龍先生水火不容,互為仇仇的境況才甘心嗎?

    九鬼姑所回答的這話,無異是把九幽鬼靈派和飛龍之間衝突的化解點,最好的台階給抽掉了。

    陰風劍王等五位長老,心中正在大惑不解,還好飛龍只是聳了聳肩的說道:「九姑,你放心吧!我從來也不認為我對九幽鬼靈派有些甚麼恩惠不恩惠的,至示你說魅兒的心意,會受我所影響,這倒也是實話。她是都天鬼旗的駐旗鬼魂,而我現在又是鬼旗之主,在這種氣機牽引下,她無法違反我的心意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只是陰風劍王等五位長老,連其餘的眾修真們,都為飛龍居然同意起針對他而發的九鬼姑說法來了,感到無比的驚訝。

    這個飛龍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不曉得九鬼姑現在的態度,已是暗中把他和九幽鬼靈派的關係給漸漸拉遠了?

    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九幽鬼靈派?

    這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魅兒,突然冷冷地開口說道:「九鬼姑長老,本來依我的個性,准就和你方才說的那些屁話槓起來了,大家都是明眼人,你既然這麼給臉不要臉,誰還在乎熱臉貼你那老冷屁股?不過現在我已是駐旗鬼魂,一切以主人的意見為主,所以我也就不和你計較。」

    九鬼姑也是陰沉著臉說道:「甚麼屁話?本長老說得都是實話!」

    魅兒冷笑著說道:「甚麼實話?如我所說,屁話而已。你別以為主人這麼稀罕甚麼九幽鬼靈派,你不希望主人和九幽鬼靈派有甚麼瓜葛,算是多耗工夫了。主人會到九幽鬼靈派去,純粹是為了我的原因,現在我已經把話說白了,主人當然也就沒有甚麼必要再待在九幽鬼靈派,所以也不稀罕和九幽鬼靈派再有甚麼瓜葛,因此你儘管放心吧!」

    陰風劍王見鬼符和九鬼姑的對話越說越僵,連忙出面緩和道:「九姑鬼符兩位長老,我們全都相信,不管怎麼說,飛龍先生對我們九幽鬼靈派,是絕對沒有甚麼惡意的……所以有些話我們私下再說就好了,不用在這兒多講了吧?」

    九鬼姑和魅兒,眼對眼地互望了一下,九鬼姑沒有繼續在飛龍和九幽鬼靈派之間的關係上著眼,反而把重心放到了另外一個方向:「飛龍先生,我們雖然已經知道了你現在和鬼符之間的關係,但是飛龍先生,你好像還沒告訴我們,你到底是個甚麼來歷呢?」

    一聽到九鬼姑這樣的問話,本來還有些人在台上台下的議論立即全部安靜了下來。

    這人能讓九幽鬼靈派的鬼符祖師載跟頭,要收人魂魄的,反被收了魂魄,就光憑這個,這位神秘的飛龍就應該不是位無名之輩。

    可是大家怎麼又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若說這位飛龍在說謊,以隱藏他自己的來歷出身,從他純淨坦誠的雙眼看來,卻又有點不大像。

    而且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可以破去號稱無解的極元光氣。

    所以這位以前從來沒聽人說起過的飛龍,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此九鬼姑的話一問出,現場立即安靜了下來,連私下的議論都暫時地停止了。

    對於九鬼姑的問題,飛龍只能聳了聳肩說道:「我的來歷?這一點連我自己也一直在找答案。」

    丹門的老丸兒門主,聽了飛龍的回答,有點搞不清楚地問道:「連你也搞不清楚?飛龍先生,你說的這話是甚麼意思?」

    飛龍又再一次地攤了攤手說道:「這意思就是說,我自己的來歷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飛龍的這個回答,立即引起了台下的一陣嗡嗡議論。

    「他說甚麼?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怎麼會有人連自己的來歷都不清楚的?」

    「他大概是不想讓人知道吧?」

    「用這樣的借口太不高明了吧?」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哪裡有連自己的出身來歷都不曉得的事?」

    不論是台上或是台下,大部份的修真,都認為飛龍這樣的回答,是不想讓其它人知道的借口而已。

    這樣的用心當然為大多數的修真所理解,一個像飛龍這樣可以破去極元光氣的人,以前之所以從未聽人說起過,必然是因為他的行蹤及出身都很隱晦,否則絕對不會這樣連他的名字都沒聽過的。

    只是現在當著邪宗眾多的修真,這樣的借口實在是有點不大高明。

    正當眾人在台上台下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有個沙啞難聽的聲音,操著一種怪怪的腔調說道:「本巫主知道他的來歷……」

    眾人連忙朝著說話的人望去,驚訝地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南方第一邪宗,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宗主。

    他雙眼中的芒光,在臉上怪異符號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地陰沉。

    老丸兒門主連忙轉頭問這:「拜月巫主前輩,前輩真的知道飛龍先生的來歷?」

    黑羽拜月巫主嘎嘎地怪笑著,說出了令人大吃一驚的話:「這位飛龍,就是數百年來偷襲無數正邪修真,吸功化元,行蹤隱密的吸化神魔!」

    眾人聽得大驚失色,意外之情,溢於言表。

    台上有一些宗派,聽到了黑羽拜月巫主明白地指出現在在台上的這位神秘的飛龍先生,就是數百年來經常不定時地襲擊正邪兩派修真,將其所有的內元修為在一瞬間吸盡,精擅吸化魔功的吸化神魔,臉上立即露出了惕然憤怒的神色。

    吸化神魔是數百年來,行蹤最為神秘的真人界頭號公敵,幾乎可以說不論正邪兩方的宗派修真,都至少有十派以上的宗門想逮住這個極難追躡的大魔頭。

    可惜這個吸化神魔的蹤跡實在是太過隱密了,那些和他有仇的宗門,聯合數派的合剿行動,進行了好幾次,每次不是根本就沒見著他的影子,就是被其突圍而去;其中甚至有兩次,因為同時行動的人數並不多,還被吸化神魔反過來給一一擊殺。所以那些和吸化神魔有仇怨的宗門,從來沒有一次真正地逮住過他,因此吸化神魔的真正身份,直到現在,還是真人界的一個謎。

    這個吸化神魔,幾乎可以說是在蛟頭魔人之前,最讓真人界各宗忌憚的共同敵人。

    也許每次那些派去圍剿吸化神魔的宗派規模,沒有現在的蛟頭魔人來得大,同時也沒有像這般的大張旗鼓,但是以深受其害的程度而言,死在吸化神魔手下的人,也不會比現在的蛟頭魔人少到哪裡去。

    只是蛟頭魔人所造成的死傷,是在轉眼間,就造成了真人界的修真們,無比重大的傷亡,比較不像吸化神魔那般,花費了數百年,一點一點地,逐漸地蝕耗,而且吸化神魔下手的目標廣泛,下手的對象都是真人界稍有成就名聲的修真,反而是一般的修真或是雛修,引不起吸化神魔的任何興趣。

    因此要說和吸化神魔真正有過節的宗派,就連蛟頭魔人也是有所不如的。

    老丸兒門主和飛龍面對面地交手過,又見到他坦然純真的眼神,加上這位飛龍,正是解救他侄孫女兒藥淑免受極元光氣透體之危的恩人,因此聽到黑羽魔巫宗說飛龍就是數百年來殘害許多修真的公敵吸化神魔,心中實在很難相信。

    不過黑羽拜月巫主是邪宗有名的前輩宗主之一,會說這樣的話,必定也是有一些根據,不會空口說白話的。

    所以老丸兒門主只得很謹慎地問道:「拜月巫主會這麼說,想來也是有其原因吧?」

    拜月巫主那張畫得怪裡怪氣的黑臉,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實在很難看出有甚麼表情:「本巫主豈是那種說話沒有根據的人?」

    老丸兒門主還沒有來得及說甚麼,拜月巫主已是冷冷地接口道:「當他這次在對本派的咒巫下手之時,正巧被咒巫的弟子瞧個正著,老丸兒你覺得這樣的原因夠是不夠?」

    老丸兒一聽拜月巫主這麼說:心中立即沉了下去。

    這樣的原因,其實就等於是當場被逮個正著了,實在已經沒有懷疑的可能。

    不料飛龍卻在這時搖了搖頭道:「拜月巫主,你錯了,我根本就沒見過你們派中的那位咒巫,也不是甚麼吸化神魔,是你們派中的那位咒巫的弟子,看錯人了。」

    飛龍的話才一說完,拜月巫主雙眼如鈴,凝視著飛龍沉沉地說道:「你之前不是還對本巫主座下的七巫,說只要隨時找你,你都敢一肩承擔的麼?怎麼現在反又龜縮了起來?」

    飛龍坦然地笑道:「因為那時我以為他們說的是認出了我並非鬼符這件事,所以才對他們這麼說,這是我弄錯了,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並不是你們口中說的吸化神魔,更連見都不曾見過你們派裡的那個甚麼咒巫……」

    黑羽拜月巫主眼中爆出了冷冷的光芒,語氣沉沉地說道:「殺我派中重要部屬之仇,你難道想就這麼三言兩語地推掉?」

    飛龍還是坦然地搖了搖頭:「拜月巫主,你錯了,我並不是要推掉,是我做的,我就一定會承認,但和我沒有關係的,我也不會故意說假話騙你,真的是和我沒關係……」

    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塗得花花的臉龐上,殺戾之氣已在漸漸凝結,但是他的心中卻細細思索著飛龍所說的回答。

    在他經驗豐富的心思裡,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總覺得部屬們斬釘截鐵地指稱眼前這人就是吸化神魔的這件事,隱隱有些怪怪的。

    雖然咒巫的徒弟已經說過,他親眼見到了這個飛龍,以之前鬼符的形象,對著咒巫下了毒手,照理來講,飛龍就是吸化神魔,應該是沒有甚麼好懷疑的了。

    但是此時他和這個飛龍面對面時,卻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地方不大對勁。

    是他純淨真摯的眼神嗎?

    還是他辯解簡單,但卻極其坦然的態度?

    拜月巫主並不確定。

    在他長久的修練生涯中,見過多少虛偽裝假的邪修惡人,他相信就算是再會做假的人,即使是如仁義府中的仁義王,憑他經驗豐富的眼力,總也能瞧出一些蛛絲馬跡。

    但是在這個以前從未聽說過的飛龍身上,他卻看不出有任何欺騙別人的模樣。

    這裡面是不是真的有甚麼問題?

    拜月巫主的心中,雖然是這樣如閃電般地思索著,但是臉上的殺氣依然快速地凝聚著。

    現在的情勢,只有一個辦法來確認。

    「不論你是不是吸化神魔,」拜月巫主的雙眼之中,芒光正在快速地聚集著:

    「本巫主只要出手試上一試,就能明白了……」

    在場的眾修真們,一聽拜月巫主的話,馬上就明白邪宗大會以來,真正的高手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

    真人界的邪宗們,雖然東南西北各有宗派,但是如果不論門派的總合實力,而專以宗主的輩分而言,不外六大邪修。

    東方真人界心魔宗的心魔尊是一個,南方真人界的黑羽拜月巫主是一個,西方真人界的無影暗魔宗無形冥主是一個,不過這一派已因「羅喉風波」,整個消聲匿跡了,北方真人界的妖劍魔主又是一個,這四個就是東南西北四方邪修裡算是輩份較長的四大邪修。

    除了這四大邪修之外,還有兩個,一個就是「邪之聖者」的「極光氣宗」,另一個就是號稱「邪之異者」的「深海獸魚宗」。

    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名列這六大邪修的前輩之一,功力修為當然也是屬於頂尖高手級的,他這一說要出手試試,絕對就已經不是一般修真所能夠擋得下來的。

    邪宗大會到了此時,真正拔尖的絕頂高手終於已經表態要出手了。

    現場的氣氛,立即隨著拜月巫主的話而開始緊繃了起來。

    飛龍當然也明白,這個拜月巫主的真元力量,實是他從清醒以來,除了蛟頭魔人之外,首屈一指的超級高手,當他說要動手之際,飛龍也不由得神念集中地注意了起來。

    不過在拜月巫主說完話之後,他的身形並沒有馬上移動,看起來也不像是立刻就要有動做的樣子……

    當大家還正在疑惑時,東邊廂座上,七傷派的宗主傷病書生,卻在這時站了起來,對著拜月巫主拱了拱手說道:「拜月巫主前輩,之前大家說好了,就先由本宗來向吸化神魔討教討教吧……本派前前後後,共有三位長老喪命在這人的手上,這個過節,本派是一定要找回來的……」

    拜月巫主聽了之後,便即沉沉地點了點頭:「七傷宗主,那你就小心點了。」

    傷病書生頷了頷首,從廂座上站起了身子,好像是費盡了全身力氣,好不容易晃晃幽幽地走到了台上空場子的中央,同時對著在陰陽和合派廂座那兒的飛龍,喘了好大的一口氣之後,說道:「飛龍先生,既然黑羽魔巫宗的人都已經瞧見你行兇,你只憑這麼幾句話,就想推得一乾二淨,豈有這麼簡單的事?」

    飛龍聽了傷病書生的話,還是搖著頭說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一點也沒有要推甚麼……」

    「那麼,這樣說起來,如果本宗問你七傷派的傷情、傷性、病靈三位長老,你大約也會告訴本宗你一點也不認識他們了?」傷病書生說一下喘一下,聽起來就像是好不容易才把這麼一段話說完的樣子。

    飛龍果然點著頭說道:「傷情?傷性?病靈?你說得不錯,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傷病書生的臉色蒼白裡透出一股青色,看起來倒真的有點像是重病中氣急攻心,一副就快要掛了的模樣,顯然不想再和飛龍在這上面扯下去,只是伸出已經瘦得快沒幾兩肉的手臂,對著飛龍招了招說道:「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這種事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飛龍先生請來賜教一下吧!」

    飛龍的心中實在有點弄不大清楚,但是傷病書生的話很明顯地是要和飛龍動手,於是便走了出來,同時還在口中喃喃地說道:「傷病宗主,有或者沒有,怎麼能在手底下見真章?如果我不是吸化神魔,你就算是把我給打死了,我也不會就變成是了呀……」

    傷病書生有點凹陷的雙眼輕輕合了合,有些淡淡地回答道:「當兩個人有了爭執,除了這個最原始的方法之外、又還有甚麼可以讓雙方心服的方法來了斷呢?」

    飛龍站定身子,歎了口氣說道:「這可不是個好方法呢……」

    這時候,魅兒的身形突然唰地一聲,掠到了飛龍的前面,沉聲說道:「主人,這些瞎了眼睛的人,想找主人的麻煩,就讓魅兒先替主人接一場吧……喂!七傷宗主,你們派裡的那三個長老遇害,當然是令人同情的,但是也別找錯了主兒呀……」

    傷病書生已是顫巍巍地輕輕合上了眼睛,還沒有說話,飛龍已是伸手攔住了魅兒說道:「魅兒,你還是先退下吧!這位七傷宗主的氣機非常特殊,而且已經在這一轉眼間全部收束潛伏在臟腑之間,精血縮聚,所以在臉上透出了暗青的顏色,可不是好對付的,還是我來吧……」

    傷病書生雖然雙眼依然輕合未開,但是臉上已是忍不住微微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他們七傷派最為著名的,就是在末發動攻擊之前,所有氣機收斂得一絲不露著稱,他實在也沒料到,還沒動手,這個飛龍竟像是已經察覺了他體內真元狀態的樣子。

    而且飛龍的話中,還似乎是發現了傷病書生的體中,不只是真元縮聚,連經脈中的精血,都已放慢了流速,宛如停頓。

    如果現在有個人來測探一下傷病書生的血脈狀態,就會發現他的心跳脈搏目前已是變得慢而又慢,微而又微,簡直就像個離死不遠的人一樣。

    但是只有七傷派中的人,才會明白現在的傷病書生,聚合的真氣已是一化為五,金氣藏肺,木氣入肝,土氣滲脾,水氣收腎,火氣集心,確實是如飛龍所說,真元隱於五臟之內,隨時等待摧發而出,侵敵傷人於無形。

    所以飛龍雖然是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卻已讓七傷派的宗主,傷病書生忍不住心中訝異了。

    魅兒在聽到了飛龍這樣的說法之後,當然就立刻明白,主人心性坦誠,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這意思就是憑她魅兒,大約是對付不了這位看起來就像是病得極為嚴重的七傷宗主了。

    所以魅兒立刻轉身就對著飛龍說道:「主人,魅兒明白了,既然是這樣,魅兒此次現身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此以後,海闊天空,任主人縱橫,面對這樣的場合,魅兒已不適合再留此,免得還要多耗費主人的元氣,讓魅兒在此成形……」

    飛龍聽到這裡,已經曉得了魅兒的意思,便即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那麼你就回歸本旗吧……」

    就在飛龍的話說完之時,魅兒整個妖艷而又有些怪異的身軀就開始發出了瑩瑩的亮光,本來很清楚的形象,霎眼間就變得有些模糊了。

    「主人,既然主人已與九幽派劃清了關係,睬睬和盼盼還請主人別忘了……」

    魅兒的聲音,從瑩瑩的紫紅色週身亮光中透了出來。

    「放心吧!我會帶著她們的……」飛龍又再一次地點了點頭道。

    說完輕輕一揮手,嘶啦一響,紫紅亮芒在乍亮中倏然消失,而魅兒的身形也就這麼生生地不見了。

    會台上下的眾修真們,在之前飛龍突如其來,魅兒就這麼猛古丁地冒了出來時,大部份的人都沒瞧清楚那只渾身赤裸,妖媚中讓人心中升起一絲悚然的紫紅色鬼靈是怎麼出現的。

    所以在魅兒表明要回歸都天鬼旗之時,大家都睜大了眼睛,打算好好瞧瞧這個雙腿特長,雖然令人心驚,但是也還是有些讓人目眩的美女妖靈,究竟是會跑到哪裡去。

    不料一陣閃亮的紫紅強芒之後,魅兒就己不見,眾人還是沒有瞧清楚甚麼東西。

    看來這個飛龍就算不是九幽鬼靈派的人,但是對於九幽派的召鬼引靈秘法,倒像是已經練到了念動法隨的地步了。

    既然這位飛龍先生不是九幽派的人,怎麼還會對九幽派的術法如此熟悉?

    當眾修真心中還在想著各種不一的念頭待,七傷宗主傷病書生,又再一次地開口說道:「飛龍先生,現在可以賜教了嗎?」

    飛龍眼看對於傷病書生的叫陣,已經是躲不掉了,便即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七傷宗主執意要動手,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會台上下的眾人,看到七傷派的宗主傷病書生,終於要和這個神秘至極的飛龍交手,連忙全神貫注地死瞧了起來。

    這次的交鋒,應該算是邪宗大會以來,第一次有宗主級的人參與其中,絕對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其中一位,是東方邪宗裡,名列十三邪之一的七傷派宗主,傷病書生。

    另外一位,之前也是九幽派的宗主,雖然現在,大家已經知道他並不是九幽派的真正宗主,但是畢竟曾經以這個身份,將一向分裂的四方鬼靈派給統合了起來,若論功力,絕對可以說得上是宗主級的飛龍先生。

    這兩個都屬於宗主級的高手,一但交起手來,不論誰勝誰敗,必定都是真人界重要的大事。

    在兩人相對的互峙中,傷病書生已是起腳輕頓,移動了身形。

    才看到他宛如顛躓的身體在微微外揚,好像一下子沒有站穩,即將跌到,因而張開了瘦瘦的手臂,想要扶住甚麼東西,好支撐住失去平衡的身體,下一瞬間人影急旋,一連串密密麻麻的掌形,已是宛如長江大河崩洩那般,嘩哩嘩啦地帶著四百六十個不同的傾斜角度,狂然對著飛龍側衝而到。

    飛龍身形微微外側,腳下卻是半步不移,也沒看到他怎麼搖肩做勢,猛然也就是一大片密密的掌影嘩然飛出,正正地對著傷病書生那一大串重重疊疊,正在每一掌角度微轉,準準地劈來的四百六十掌毫不花俏地迎沖而上。

    一陣劈哩叭啦清脆的瀑響倏然傳出,真氣相擊的聲音清脆得完全不像是由雙掌所發的真氣互撞的聲音。

    外崩的氣浪散排而出,在脆響之外又帶起了另外一層怪異的回嘯,曲曲折折的令人實在弄不清楚掌力外洩的聲音,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當外氣崩滾而出時,波勁外溢,頃刻就衝向了在會場四周的廂座之中。

    當四周的眾宗主,耳中聽到七傷宗主和飛龍掌氣相沖的暴響,帶起的風聲迥迥而來,知道傷病書生已經在這一擊之中,運出了七傷派透脈過腑,迥迥而入,內勁之複雜曲折,聞名真人界,難防無比的「七傷病氣」,當下不敢怠慢,各自放出了特性各異的本門練元,護住了自己派中的廂座。

    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傷病書生外溢退出的「七傷病氣」弄碎了自己廂座裡的一桌一椅,那可就無異於丟了一次大臉了。

    本身功力比較弱的戰具宗,倒是用了另一種方式來抵抗外溢而來的「七傷病氣」。

    戰器玄師座前的七器宗匠那七位老者,有兩個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抖手撒出了兩道細細地白網,交錯之後同時開張,蓬然映起了雪雪的白芒,宛如兩條重疊的匹練那般,將戰具宗的廂座給包覆罩住,迥迥而響的潛勁,朝這兒湧來時,但見匹練嗡然微響,往裡面凹進去了一些,但是隨即好像具有無比彈性那般,快速地回彈了出來。

    可惜七傷宗主的這一連串潛勁,韌性之強,絲毫不遜於戰具宗布起的這兩匹交叉怪網,被反彈出來之後,依舊並未消失,怪異的嘯聲仍然嗚嗚亂響,七折八曲之後,竟朝台下觀看的修真們所坐的地方捲了過去。

    台下坐在比較前面的修真們立時大驚,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飛身暴退,同時有些人還在口裡叫著:「小心!這是七傷派的七傷病氣!」

    這一叫,本來還想運勁把怪勁風劈散的幾個修真,知道七傷病氣素以曲折連綿的後勁著稱,一接手之後立即氣散五方,蜿蜓不休,極是難纏,而且這溢勁還是出自七傷派宗主之手,連忙就打消了硬破的念頭,連面子也顧不得了,和身往旁邊一撲,頓時和旁邊後面的人撞成了一團,噗咚哎喲的亂成一片……

    本來後面的人也正準備閃避勁頭,卻沒想到那陣帶著嗚嗚迴響的勁力,倏然就往空中一折,帶起了幾張椅子,那種突兀的感覺,就好像是有個甚麼無形的妖怪,張著大嘴,邊怪叫著邊就把那幾張椅子給吸到了空中一般。

    那三四張只是在一截樹幹挖了個凹坐的木椅,雖然稱不上精緻,坐起來也不是太怎麼舒服,但是要說堅固,那可是遠比一般的木接椅子要來得牢靠不下數倍,其實要說是椅子,實在還不如說是幾截挖了凹槽的樹幹還來得更恰當些。

    可是就在這三四張「樹幹椅子」,被七傷宗主外溢的潛勁捲上天後,終於暗力有了著力點,一崩為五,而那三四張「樹幹椅子」還是禁不住崩勁擠壓,就這麼地在空中劈哩叭啦地碎成了數十片木片,遠看起來就像是在空中爆起了四五團木花那般。

    台下的修真們,眼見如此奇景,連四處滾爬的人,呼痛都有點忘了,只是以一種駭異的眼神,望著四散的木屑。

    我的老天,這就是宗主級高手的功力?

    傷病書生的真元潛勁,在和飛龍對擊時,外溢而出,照理說應該已經是沒甚麼了,不料在經過戰具宗及各派宗主化彈之後,捲起了堅實的樹椅,還能在空中把它們扯得碎碎裂裂的?

    傷病書生的七傷病氣,經過這樣七折八扣,十中散九之後,竟然還有這種令人咋舌的破壞力量?

    媽的怪事,這傷病書生瞧起來就是一副離掛點已經不遠的死模樣,居然具有這種嚇死人的可怕力量?

    奶奶的那只鞋,這麼說起來的話,那個飛龍豈不是也恐怖得很?

    台下的眾修真們,說實話無論修道的年數多少,但要說真正親眼見過真人界宗主級高手較勁的人,可實在是少之又少,這回總算是在邪宗大會,稍微感受到了這種頂尖等級的力量展現,實是讓他們心中有的讚歎有的默然,有的興奮有的沮喪,諸感紛現,五味雜陳,說不出個一致的感覺。

    傷病書生這當頭一擊,四百六十掌瞬間同出,每一掌五氣逼合,暗力潛運,其中隱藏的變化更是高達兩千三百層,而且氣根力源同時由臟腑內透出,迥絞成一股股連綿的暗勁,這樣的七傷病氣威力,雖然不敢說是已經傾力而為,但是要想化解,恐怕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是出乎傷病書生的意料之外,這個神秘的對手飛龍,好像絲毫也不忌諱般,竟然一掌對一掌,實實地接下了傷病書生的所有攻擊。

    傷病書生心中大喜,正準備潛力迥束外崩之際,卻突然在心中產生了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

    儘管對於傷病書生的這隱含名堂的四百六十掌,飛龍每一掌都接得實實的,劈哩叭啦的脆響更是密密相連,震人耳膜,但是當傷病書生的內勁要往其力挫點強灌而入時,卻突然有了一種空蕩蕩的怪異感受。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真力彌盈的四百六十掌,全都拍到了四百六十張的薄紙上那般,雖然氣勁相擊的聲音響徹全場,但是實際上卻絲毫沒有讓傷病書生有任何吐勁著力的機會。

    傷病書生真力回挫,立即明白了若是不讓這四百六十掌力道外洩,光這一擊就可以叫他在心頭反挫下,想不受傷也難!

    當下立即真力外崩,迥迥而出。

    但是傷病書生卻明白,自己這一擊,便算真力全出,也是白搭的了。

    因為飛龍擊來的反挫點,早就已經先一步地後移了,所以這內含變化的四百六十擊,簡直就像是打到了空處一般,想要有甚麼效果那是不可能的了。

    這個飛龍居然就在實接他掌力的那一瞬間,以一種幾乎是不可能的速度,飄然拉偏了和傷病書生交擊的力點,讓他想跟著吐勁洩力都找不到著力之處。

    傷病書生在不得不吐勁的那一剎那,實在是怎麼也想不透,為甚麼飛龍能夠在這樣的緊要關鍵,閃得這般快速?

    傷病書生在四百六十掌內蘊兩千三百層變化的攻擊落空之時,立即身形反切,從另一邊竄近飛龍,同時單手豎額,以令人驚訝的方式,輕而又輕地,飄而又飄地,並指朝飛龍點去。

    在之前威力蘊然的強勢搶攻之後,傷病書生這無論氣勢、勁道、聲威,都完全相反的一擊,實在是令人在乍看之下,有一點錯愕的感覺。

    他這並指的一點,從外觀上,完全和之前嘩哩嘩啦的悍然狂猛,截然不同。

    本來他的模樣,就是一副病奄奄的樣子,之前突然氣勢悍然地狂猛出招,才讓人悚然察覺,好像傷病書生所有的精力,都在那一瞬間完全出盡,已是讓人感覺到他外表雖然是這樣,但是實際的力量卻絕非如此。

    可是緊接著而來的這一式,卻又使人之前驚訝的認知再次突轉,傷病書生的這一擊,就又讓人產生一種,他已經在方纔的悍然攻勢中,將所有的力量都給完全放盡,所以接下來的這一指,實在已無餘力,因此才會這般輕浮無力的錯覺。

    傷病書生反切倏轉,迥繞而來的身形雖然快得難以形容,但是卻會讓人誤以為他這一竄,馬步浮移,重心飄動,根本就是整個和身撲了過去而已。

    那好像已經完全失去控制的前衝,給人一種只要稍微讓上一讓,傷病書生整個身形就會衝過頭的模樣。

    但是飛龍卻好像見著了甚麼很緊要不能輕忽的情形一樣,雙眼中紫紅暗芒流轉,凝視著撲身飛來的傷病書生併合點來,好像有點使不著力的雙指,同時口中大喝道:

    「好!這一式方不愧你為一宗之主!」

    所有觀戰的修真們,絕大多數都瞧不出傷病書生這輕虛虛的一指,有些甚麼名堂。

    傷病書生合併的雙指,不停地輕顫著,宛如力已用盡,連伸手前指,都有些力不從心的模樣,實在令人無法想像,之前應付他火烈狂辣的攻擊都似是有些不大在乎的飛龍,竟會對這樣虛而乏力的一指,露出如此慎重的表情。

    只有少數幾個宗主級的人,才會明白,傷病書生這看似無力的七百九十顫,每一顫都封住了敵手身上任何一個部位的偏移變化,同時指掌點顫的方式暗帶迴旋巧勁,點了七百九十顫,等於提振了體內的氣機七百九十次,瞬間都壓縮在這一指當中,加上傷病書生每一提都是心肝肺脾腎,五臟病氣齊動,壓上加壓,七傷宗主這看似乏力的一指,其中壓縮的氣機高達三干九百五十層,而又力不外放,完全集中於一點。

    若論用式之精妙,集力之強大,此一式之威,超過了前式至少三倍!

    在飛龍發話的同時,也有一些宗主雙目聚芒,見了這一式,嘿然暗讚。

    「好一式『連綿病榻指東墓』!」

    「指尖微顫中,絲毫不露異象,火候之純,令人敬佩。」

    「傷病書生確不愧為七傷之主也……」

    此式一出,旨在藉由指尖的那七百九十顫,克住對手週身所有部位的閃移可能,甚至連牽動一塊肌肉這麼細微的動做,都會在指尖的氣機壓制下,無法動彈,只有實實地受下這一指。

    「連綿病榻指東墓」的意思,除了是說傷病書生此時的狀態,像極了一個重病連綿的人,因為受不了纏身之疾,指著東邊的墳墓,恨不得快點死去之外,這個招名,也有暗喻被這一指指到的人,大約就得送到東邊的墳墓裡去的意思。

    飛龍雙眼中的紫紅暗光立時收聚,盯著傷病書生連連顫動的手指,臉上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不閃不避,右手突伸,竟就對著傷病書生點顫的手指拍去,也是輕飄飄的絲毫沒有用甚麼力氣的模樣,出的勁道,簡直連一隻蚊子都打不落。

    台下的修真正在瞧得滿頭霧水,不曉得這兩位頂尖的高手是在搞甚麼東西,怎麼如此宛如兒戲般地輕忽……

    陡然轟地一聲巨響,在傷病書生和飛龍的指手之間,還沒真正地接觸,已是宛如著火一般炸起了條條串串又長又亮的光雷,嗤嗤暴起的烈芒,長度幾達兩人週身遠達四五丈的所有空間。

    隨著那一聲巨響,波力外放,那幾個之前為了躲避傷病書生回轉到台下的「七傷病氣」,因而失去了座椅只好站著的修真,被這彙集了近四千道的力波所外放而出的溢勁,馬上給推得立腳不住,整個人往後方直飛了出去。

    那三四個被震波推得飛了出去的修真,手舞足蹈中,直掉到了十幾步後的座位之上,和七八個想要接扶住他們身形,卻同時被扭動不停的潛勁給帶得滾成了一團的修真們,一起跌得兩眼昏花,七葷八素的,台下立時一片嘩然大亂。

    「哎喲!我的媽呀!這這這……這是甚麼威力?」

    「我的腦袋……我的腦袋……你撞著了我的腦袋了……」

    「哎呀!我的眼睛……你的手肘打到我的眼睛了……哇呀!痛死了……」

    被撞著的人還算好,能叫就沒有大礙,那三四個被震波震得飛了出去的修真,已是躺在地上直哼哼,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旁邊的人連忙伸手探息把脈,捏穴敲頂,好在都是震力突來,被撞得閉了氣而已,還下致於有些甚麼大傷。

    只不過這麼一來,那些本來坐在最前面,想瞧個清楚的修真們,馬上就察覺在這種宗主級的高手交戰之時,威力廣被,他們現在的位置可實在是不保險得很,連忙就搬椅挪位,往後直擠,後面的人沒想到前面的人會突然往後靠來,許多人立即牽椅絆腿,又哎哎喲喲地跌成了一團……

    正當台下的眾人亂成一片之際,傷病書生已被這般的正擊巨力,給推得往後滑了七八步,全身鬆垮垮的書生袍,宛如充氣般地脹了起來,化卸反震的暗波。

    「飛龍先生好沉實的修為……」傷病書生在脹起的衣袍恢復了正常之後,仍然以他那毫無中氣的語音虛虛地說道:「本宗一前一後,兩波攻勢,總計其中的氣路變化,超過六千層,而且其中或散或合,或離或集,每一路變化幾乎沒有重複,不料飛龍先生還是坦然接了下來,而且是連一步都沒有移動……也難怪九幽派會將你誤為宗主了……平心而論,飛龍先生確實具有宗主級高手的實力。」

    飛龍還是對著傷病書生笑了笑說道:「我當不當九幽派的宗主,最重要的原因並不是這個,這和我的功力修為是不是沉實,並沒有甚麼直接的關係……」

    傷病書生搖了搖頭:「宗主是為宗派之所繫,怎麼會沒有關係?如果飛龍先生不是這般地功高力強,在你的面具還沒被揭露以前,飛龍先生你想這麼地坐著九幽派的宗王主位,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吧?」

    傷病書生的這話一說出來,連飛龍也不能說他不對。

    他很清楚,如果像傷病書生所說,他飛龍不是具有偌高的功力,恐怕他想當上九幽派的宗主,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他也只有沉默了一會兒,便即改變話題說道:「七傷宗主,你說要交手,我們也交了這麼兩回了,我說我並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吸化神魔,不知道七傷宗主相信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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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病書生想了想,還是有氣無力地說道:「本宗連『連綿病塌指東墓』都出籠了,也不能夠對飛龍先生怎麼樣,看來赤手相搏,本宗這個病書生是奈何不了飛龍先生了……」

    「所以我們可以就此罷手了吧?」飛龍連忙問道。

    「不,飛龍先生,」傷病書生還是搖了搖頭:「本宗只是說赤手相搏,可並沒有說本宗這樣就能確定飛龍先生到底是不是吸化魔人了……」

    傷病書生的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心細的人,都可以聽得出來,經過了這兩波的實際交手,傷病書生已經對飛龍就是吸化魔人的這件事,抱持了一種比較沒有之前確定的保守態度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要再動手?」飛龍有點不解地問道:「你方才下是自己說,赤手相搏,你也不能奈何我甚麼了嗎?既然是這樣,那麼再動手又有甚麼意義?」

    傷病書生輕咳一陣,依然虛弱地說道:「飛龍先生,本宗只是說赤手相搏,本宗恐怕是不能奈何飛龍先生甚麼,但是本宗還有三不小玩意兒,想請飛龍先生指教指教……」

    「小玩意兒?甚麼小玩意兒?」飛龍搞不清楚地問道。

    傷病書生也沒有正面回答飛龍的問話,只是將右手對著飛龍平舉了起來。

    台下眾位好不容易自認為取了些「安全距離」的修真們,都瞪大了眼睛,瞧見了在傷病書生瘦幾幾的手掌上,有個亮晶晶的東西,正在陽光下閃著爍爍的反光。

    就在傷病書生的手上,有個東西就這麼浮在上空約一尺的地方,溜溜地滾動著。

    那是一個約比成人的拳頭小一點,閃著亮芒的小銀球。

    這個小銀球,雖然給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個小銀球,但是再仔細地看看,就會發現這個小銀球,根本就下是甚麼小銀球!

    說得更確實一點,那在傷病書生手上浮轉著的,竟是一團凝結在一起,看起來有點像球,但實際上卻是不斷在緩緩變形著的銀色沉凝宛如金屬的銀色軟液。

    這團液體,是如此地濃稠,以致於當其緩緩地縮成某個形狀時,確實是和一個小銀球沒有甚麼兩樣,在目前午後已經轉趨有些弱暗的陽光照耀下,反射出點點如晶般的銀光。

    這個怪東西其實稱液還不是非常地恰當,更好的說法,應該是一團銀色的軟膏。

    它不但在傷病書生的右手手掌上方,緩緩地浮轉著,更不停地往四方伸縮蠕動著,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個活的怪玩意兒。

    台下有些見聞比較廣的修真,這時已經認出傷病書生手裡的東西是甚麼了。

    那正是七傷宗主最著名的奇寶。

    除非是新進的雛修,不然即使沒有親眼見過,也一定是聽人說過的。

    「這是甚麼?」飛龍從來也沒有見過類似這樣的東西,不由得就充滿好奇地凝視著,同時口中也忍不住問道。

    望著飛龍那宛如孩童見到了新鮮事物的好奇眼神,傷病書生的心中有一些詫異,但是他的口中卻是輕輕地回答道:「這個東西的名字叫『歎銀淚』,傳說是水神共工因與火神祝融之爭大敗,憤而撞倒了西方撐天的不周山,以致天塌一角時,天神女媧因見人類飽受地裂天火,洪水龍害之災,心感其哀,故而流下來的眼淚。所以這『歎銀淚』又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女媧淚』……」

    飛龍聽得愣了愣,不由得抬頭望了望西邊的天空,喃喃地說道:「那兒有座山嗎?可以撐得到天嗎?天會塌下來嗎?這怎麼可能呢?」

    傷病書生眼見飛龍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迷惘的神色,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陣沉思,還沒有說甚麼,已見到飛龍的眼光已經拉了回來,正以一種熾熱好奇目光,凝視著他手上浮轉著的「歎銀淚」,誠摯地問道:「這真的是她的眼淚嗎?天神的眼淚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傷病書生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飛龍先生,這種傳說,多是後人將一些神話,穿鑿附會,只為多一份浪漫感覺而已……」

    飛龍聽得又是一愣:「你是說,這不是女媧的眼淚?」

    傷病書生歎了口氣:「本宗是不大相信天神的眼淚會是這個模樣的……」

    飛龍哦了一聲,而傷病書生則是接著說道:「可是神話雖不可考,但是本宗的這個『歎銀淚』,名列真人界十八奇兵之一,這卻是本宗非常確定的……」

    「十八奇兵?」飛龍的興致又來了:「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軟軟地銀液,竟然還是個奇特的武器?」

    傷病書生點了點頭:「不錯,而且本宗就是想以這個『歎銀淚』,再向飛龍先生請教幾手高招……」

    飛龍很感興趣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有意思,這麼個軟軟的東西,也能當武器?那你快使來瞧瞧……」

    傷病書生見到飛龍的模樣,就像是瞧見了甚麼好玩有趣的玩意兒那般,眼中透著幾許興奮,也不知道怎麼搞得,心中並沒有因為飛龍這種態度而有太生氣的反應。

    照理來說,對於飛龍這種近似玩笑的態度,他身為七傷派的宗主,應該是會覺得這種態度,是一種極大的侮辱才對的。

    但是連他自己也覺得有點奇怪,他其實並沒有甚麼受到對方侮辱的感覺。

    這位飛龍澄澈的眼中,是那樣的單純好奇,是那樣的充滿興趣,傷病書生知道飛龍的心裡,一點侮辱他的意思都沒有。

    傷病書生知道,也許這位飛龍的所有表現,其實都是做假出來的。

    可是至少到現在為止,在傷病書生的感覺中,並沒有甚麼不舒服的感覺。

    相反的,現在他雖然已經擺明了要再次以七傷重寶「歎銀淚」,來向飛龍試招,但是在他的心中,卻並沒有和敵人尋仇的感受,反倒有點在和自己門中之人互相討教切磋的味道。

    傷病書生自己也不大明白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如果飛龍真的是做假的,他只能說飛龍實在是假得太真了。

    傷病書生停在那裡好一會兒,當再次見到飛龍眼中的期盼之色以後,終於手掌輕抖,原本在他手上浮空輕轉的「歎銀淚」,立即上升到了約和傷病書生雙眼平行的位置。

    傷病書生左右兩手並指捏訣,好像輕輕佻了甚麼東西那般地順勢往兩旁平伸而出,左右開分。

    那個已經浮於他眼前的「歎銀淚」,在緩緩地旋轉中,立即如斯響應,從比拳頭稍微小些的銀亮液身上,分出了兩滴約有指頭大小的亮點,從歎銀淚閃耀的光芒中左右拉出,宛如有兩條無形的細絲,釣了兩滴液身出來一般,景象之奇,簡直好似在變戲法那樣。

    「飛龍先生,『歎銀淚』雖然是一種金屬軟液,但是它既然又叫做『女媧淚』,就是指其幾可稱為天神之物,透鐵破銅,宛如穿紙,飛龍先生注意了……」

    傷病書生在說話之時,臉上的顏色從蒼白中透出一股暗青,而且轉眼間變得明顯起來。

    當他把話說完,雙手捏訣,曲肘甩腕,拙指彈出。

    原本從「歎銀淚」中分拉出來的那兩滴銀亮稠液,突然隨著傷病書生彈指的動做,咻地一聲,競往兩邊拉起了亮亮的兩條長線,飛射而出。

    台下的眾位修真們,眼見傷病書生這兩滴分出來的「歎銀淚」,並未射向前方的飛龍,而是一左一右地分射而去,都有點搞不清楚傷病書生在搞甚麼東西。

    要射的話,不是也該射向那個飛龍先生嗎?怎麼會往兩邊的空處射去?

    眾人正在思量不透,忽然就發現那化成兩條亮線,流飛而去的「歎銀淚」,這一會兒已是在左右遠方拉了個迴旋,以一種難以言喻的速度,從左右兩方對著飛龍長射而來。

    經過了這一段距離的加速,傷病書生注入「歎銀淚」中的左右各兩千道氣機,瞬間震動而出,小小的銀液被激盪得出現了七層相疊的銀霧,破風加勁,就從兩邊帶著亮然響起的尖厲長嘯,聲勢一轉而為驚人之威,自左右夾擊而來。

    「歎銀淚」的亮點雖小,但是迴旋之後,銀霧蓬放,尖嘯如泣,再來的威力經讓台下的修真們映眼入耳,臉上凜然了。

    老天!就這麼地轉一轉,怎麼那兩滴小小的「歎銀淚」,倒好似化成了天上飛來的銀雷了?

    所有的修真,看見滾雷左右同來的威勢,心中不由得抽緊了起來。

    飛龍在這時,很快地往左右望了一下,兩眼中露出了燦燦地紫紅亮光,還是和之前一樣,半步不退,雙手同出,往兩旁一分,就好像要接一個丟來的球兒那般,一付興高彩烈的樣子。

    長飛而來的左右兩團已蓬然化霧的「歎銀淚」,就這麼正正地擊中了飛龍左右張開的雙手手掌之上。

    台下的眾修真們,這回可算是心裡有了準備,連忙在退出一段距離的座位上,不由自主地彎下了身子,好像這樣就比較能閃過爆放而出的震波力量一般。

    不料這回的結果卻是大出眾修真們的預想,但見那左右兩團被震波引出的蓬然銀霧,在距離飛龍左右張開的雙手之外約三四尺的地方,就宛如被一堵無形的氣牆給擋住了那般,「噗噗!」兩響,銀霧翻滾連連,卻是怎麼也無法再進一步。

    接著在銀霧之中,陡然銀星兩點,穿霧而出,射進了飛龍的手心之中。

    然後那兩團銀霧,便像是被甚麼強大的力量給反激而回一樣,「蓬蓬!」兩響,朝外飛彈而出。

    大出意外的眾修真們,才剛從位子上直起身子,卻又沒料到反彈而出的那兩團銀霧,就在這時,所有擠壓在其中的氣機,同時崩散,但聽轟然兩聲,銀雷倏然間化成了兩條長達近四五丈的熊熊火龍,密密地氣機爆放聲嗤嗤連響,四千道暗勁外噴而出,把坐在附近的那些修真們,給連人帶椅地整個掀了出去!

    好在銀霧所化的這兩條長長的火龍,其實並不是真的火,而是強烈的氣機被飛龍瞬間凝起的氣牆給層層外彈了開來,崩散的氣機由於太過密集,磨擦著空氣,以致起了烈烈的虹光強芒。

    而且由於飛龍的氣牆潛力,把傷病書生的真元暗勁給外散了開來,所以這兩條長長的宛如烈火般的虹光,雖然看起來猛烈異常,但是真正的威力,十成中已經被化去了九成。

    即使是這剩餘的崩散潛勁,對才剛鬆懈了下來,突變卻又倏然而來的台下眾修真來說,還是嚇得他們心中驚駭,尚未來得及做出甚麼反應,一群十幾個人,兩群總共二十幾個人,已是連人帶椅地被掀翻了過去。

    台下頓時人影和椅子橫拋摔飛,現場的兩邊立時大亂了起來……

    哎喲叫痛聲,驚呼提醒聲,閃避帶風聲,混成一團。

    雖然會場一南一北的兩邊亂成了一片,但是坐在別處的其餘修真,卻在這時看到了飛龍雙手虛合,有那麼兩點銀亮就在他手掌心裡旋旋地閃著銀色微芒。

    之前飛龍在舉手想要阻住「歎銀淚」所化起的銀霧之時,飛龍的神念已是先一步滲入了「歎銀淚」之中,驚訝地發現,「歎銀淚」小小的滴身之中,竟然密密地壓縮了各兩千道的氣機暗勁。

    飛龍立即聚元集氣,瞬間同時在左右兩手的手心之中,各自聚起了整整四千道的壓縮氣機,在肉眼難見的密密交錯勁力中,幾乎是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在「歎銀淚」

    散放的閃亮銀霧中,瑩然出現了兩點淡淡的紫紅。

    當「歎銀淚」的霧光,和飛龍手心之中,那兩點幾乎難以目見的紫紅瑩光相撞的前一剎那,紫紅色的淡點突地搶先一步,蓬然輕爆,左右合計八干層的氣機,瞬間由斂縮轉為外拉,準準地鎖住了「歎銀淚」周圍的七傷病氣,一牽引一鎖拉,霎眼間整個抽扯化散……

    這兩點「歎銀淚」,就被飛龍這麼生生地化去了傷病書生灌注在其中的四千道壓縮氣機潛勁,同時真元運力包鎖,讓這兩滴「歎銀淚」不由自主地脫出了拉開的氣機牽引,直直地飛往飛龍的掌心之中,同時在穿透他手掌之前,纏力突現,絲絲而繞,終於控制住了這兩個小小的歎銀淚,讓它在飛龍手心上淨淨而轉,旋旋滾動,熠熠地閃著銀色的亮光。

    從「歎銀淚」化霧如雷滾滾,長飛而來,直到飛龍聚起元氣,破力散勁,其間的過程,雖然快得不及眨眼之間,但是裡面每一絲力道拉鎖內勁的精準與複雜,卻是遠非言語所能形容。

    當那兩滴「歎銀淚」,落入了飛龍手中的氣機控制之時,他的注意力即刻就在這一瞬間透入了手掌上的「歎銀淚」之中,然後他才陡然地發現,這兩滴看起來像是流體的銀色軟液,其實卻是不折不扣的金屬物質。

    而且最奇怪的,是這種物質,只要適當地注入真元潛力,將其流體凝住,這個看起來軟軟的軟液,就可以在瞬間轉化成世間最堅硬的金屬之一,穿鋼破鐵,確實可說是費不了甚麼吹灰之力。

    而且這種物質還有另一層特殊之處,只要是「歎銀淚」還是處於這種軟液狀態,或分或融,幾乎可以有無限的組合。

    當他瞭解到這一點之後,便即聚氣扣勁,雙掌虛合,讓這兩滴歎銀淚,緩緩地互相接合。

    但見兩滴「歎銀淚」,才方一接觸,立即就宛如兩液相合般,馬上混融成一顆銀亮的滴液,絲毫沒有任何曾經分開的痕跡。

    飛龍正在驚奇世上物質的神妙之時,突然傳來了傷病書生的輕歎:「碎金流銀變形冰,許為真人界兵器中,質性最為幻異的三大武器;尤其此三者的透勁特性,更是讓此三兵之中的每一個最細微的部份,都能運布著最密接的內勁……若不是本宗此時親身得見,實在難以相信,天下間竟然有人可以將本宗密滲進『歎銀淚』中的四千道暗勁,宛如剝開柚子皮那般地層層拉離,最後讓『歎銀淚』恢復成原來的軟液狀態……就像飛龍先生方纔所做的那樣……」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得到,七傷宗主傷病書生的這一段話,語氣裡面已是很明顯透出了他心中的震驚與敬佩之意。

    絕大部份觀戰的修真,方才除了見到銀霧化為長麗狂烈的虹光,在南北兩方引起了一陣混亂之外,實在是察覺不出這裡面到底發生了甚麼玄妙的事。

    因此他們在聽見傷病書生暗帶尊敬的話語之後,都不由得心中訝然。

    不過他們瞧不出來,台上的宗主級人物們,可不會瞧下出來。

    在台下一些比較細心的修真們,暗中觀察著那些宗主們的臉上神色,這才發覺,說話的雖然是七傷派的宗主傷病書生,但是好像有下少宗主臉上都透出了極有同感的神情。

    甚至有些比較沉著臉的宗主,已在這時輕輕地皺起了雙眉。

    這位飛龍先生功力之高,顯然大出一些宗主的意料之外。

    七傷派的宗主傷病書生,功力豈同小可?再加上他的七傷病氣曲折迴繞的特性,素有盛名,不料居然會被這個飛龍不知道用了個甚麼手法,把密佈壓縮著七傷病氣的那小小兩滴「歎銀淚」,給這般生生地抽離化解盡淨,還原成不著一氣的軟液狀態。

    有幾個宗主,已是在心中忍不住悄悄自問,如果今天站在飛龍位置上的,是他們自己,對於七傷宗主使出來的這麼一招,雖然還不至於不知道如何應付,或是承接不下來,但是要像飛龍這樣,赤手在瞬間化盡小小的兩滴「歎銀淚」中所有壓縮的七傷病氣,自忖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這麼說起來的話,飛龍現在已經由傷病書生自己所說的話,證實了他這一波的攻擊,已是被飛龍給完全破解了。果真如此,那豈不是說,這個飛龍,別的不談,至少也不會比自己這個宗主差到哪裡去了?

    真人界甚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功力至少是宗主級的頂尖高手?

    怎麼之前一點也沒聽說過這麼一個人?

    難道他真的就是鳳陰魔宗的鳳音鳴宗主和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王,口中所說的吸化神魔嗎?

    但是看他方才以壓縮對壓縮,傷病書生的氣機還有那兩滴小小的「歎銀淚」當做聚勁的依歸,而飛龍的氣機卻是完全憑空凝形,沒有任何的物質助力,如此居然還能夠這樣就把傷病書生的壓縮氣機給生生拉開化消,看那紫紅兩色氣機的質性,倒還真有點像是陰陽和合派聽說是後來才由紫柔宗主重新發現的正統紫陽赤陰真氣的氣機特性,反而一點也感覺不出有甚麼吸化的特性。

    面對像七傷宗主這樣的對手,要說還能把自己真正的真元特性,隱藏得這般絲毫不露,實在是這些宗主們心中很難置信的一件事。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個飛龍先生從開始到現在,所有的反應狀態看起來,他不但一點也不像是那個潛隱狡詐,讓幾個起誓必要堵住吸化神魔的宗派怎麼也堵不住,深沉無比的吸化神魔;說得更實在一點,這位飛龍先生還更像是一位剛踏入真人界不久的雛修。

    但是他如果真的是一位初引渡到真人界的雛修,卻又如何會有這麼一身已經證實絕對是屬於宗主級頂尖高手的深厚修為?

    在驚覺飛龍一身深奧的功力修為之外,一連串的問題,馬上就被心思細膩的各派宗主所考量到了。

    只是對於這樣的問題,這些心中困惑的宗主們,一時還找不到甚麼切確的答案。

    所以他們只有暫時壓下心中的疑問,以一種完全不同的眼光來看台上的那位飛龍先生了。

    飛龍自己,倒是一點也沒想到那些宗主們心裡的各種念頭,聽了傷病書生對他所說的話,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連忙開口問道:「七傷宗主,你說的『碎金流銀變形冰』,指的是甚麼東西?」

    傷病書生對於飛龍會問出這種問題,現在好像也不再覺得有甚麼奇怪,便即笑了笑說道:「這是真人界裡,以兵器本身的組成質性最為特異著名的三種武器……飛龍先生應該可以猜得出來,這裡面說的『流銀』,指的當然就是本宗手上的這個『歎銀淚』了。而三大異質兵器中的『碎金』,指的就是八殘門宗主殘破心所用,十大魔刀中的『碎心刀』,散而復合,合而倏散,確實可以稱得上是變化莫測……」

    飛龍聽到這裡,兩眼不由得就很自然地往同樣坐在東方廂座,四肢中有三肢已殘,臉上戴著個骷髏面具的八殘宗主殘破心望去,但見他有點破舊的骷髏面具後面,透出兩道沉沉的目光,一聲也不吭,實在瞧不出他在心裡想些甚麼。

    這個八殘宗主,不但兩隻手都是鐵鉤,連腳都有一隻是鐵柱做成的義足,實在是讓人怎麼想都想不出來,這樣一個只剩下一隻腿的人,是要怎麼使刀?

    而且看他週身上下,也沒有甚麼地方是配著一柄刀的,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八殘門,以前不是叫做七殘門的嗎?」飛龍眼見到三異兵中的「流銀」,質性如此特殊,心中實在是很想瞧瞧所謂「流金」的碎心刀到底是長得甚麼樣子,但是他又發現八殘門的殘破心宗王,四肢斷去了三肢,一下子也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只好問了句以前他聽九鬼姑說起十大魔刀時,所提到的訊息。

    傷病書生有點意外地望了望飛龍一眼:「飛龍先生看來也不是對真人界真的完全陌生嘛……」

    飛龍尷尬地抓了抓腦袋:「呃……啊……這個這個,其實這個也是我最近才聽九姑長老說起的……」

    傷病書生見八殘門的殘破心宗主只是以沉沉的眼光瞪著飛龍,沒有說一句話,方才接口說道:「八殘門以前確實和本宗一樣,同列雙七,乃以七殘堂而得名,但是這一次他們在邪宗大會報到敘位之時,因為他們多增加了一個『殘手堂』,是而正式通告天下,自今改為『八殘門』……」

    「原來是這樣的呀……」飛龍恍然地繼續問道:「那麼『碎金流銀變形冰』

    裡的變形冰,又是甚麼呢?」

    「變形冰,指的就是十大魔刀裡的另一柄異刀,也就是詭刀宗宗主千零一刀客的『妖妗妙形刀』了,此刀原為極陰之刀,和十大仙劍中的火陽神劍極性相對互克,火陽神劍以劍身內含先天離火著稱,而妖妗妙形刀除了冰陰之性以外,則是以『刀身妙變,化形萬千』出名,嚴格來說,此刀並沒有一定的刀身……」傷病書生心中忽然有一種在為新進的門下,解說真人界的諸多傳聞,以增加他們閱歷的怪異感覺。

    「沒有一定的刀身?」飛龍喃喃地重複著傷病書生的話,同時兩隻眼睛又忍不住往詭刀宗的宗主,那位綠眼睛,高鼻子,頭上戴著頂大紅羽毛寬邊帽的千零一刀客望了過去。

    就在這時候,沒見過甚麼世面的飛龍,突然問出了一句令人大感意外的話:

    「這位千零一宗主,雙眼好像樹葉般綠盈盈的,大概也和九幽派的鬼眼大法一樣,是練一種甚麼大法所致,可是他的氣機根源,全部集中在雙腕之間左右十二處,在雙眼內竅之上,一點也沒有特別的氣源痕跡,完全無形無影,想來一定就是那個甚麼妙形刀的甚麼刀訣了……真的是一點痕跡也沒有哩……」

    飛龍此話一出,所有台上的宗主們都一下子愣住了,連台下的修真們,都在乍聽之下,彼此你望我,我望你,倉促間弄不懂飛龍所說的這話是甚麼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才由台下哄然爆出一陣大笑,接著就是你一聲我一聲,整個台下已是笑成了一團。

    連台上的大部份眾位宗主們,雖然為了顧及顏面和威嚴,沒有像台下之人那般地毫無忌諱,大笑出聲,但也是一個個臉色古怪,眼中透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

    但是也有幾個毫不避忌的宗主,反倒是捧著肚子笑得哇哩哇啦的,比台下的修真們還要誇張。

    其中臉色最為怪異的,實要算是被飛龍指為氣訣功法,高明得無跡可循的千零一宗主了。

    他的綠眼珠其實乃是天生而成,這在西方的人種中是很常見的事,不料今天居然會被一位來歷神秘的飛龍先生,誤以為他能把眼珠子練綠,同時氣機還能修練於無形,並且大表讚佩之意,實在是讓他有點哭笑不得。

    照理來說,這種話簡直已經是一種間接的侮辱,以他身為宗主之尊,是絕對不會放過說出這種話的人。

    但是現在的情形,卻是和一般的狀況大大地不同。

    一方面,千零一宗主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就是感覺到飛龍坦誠的臉上,是如此直接地流露出了敬佩之意,讓他確切地感覺到,飛龍之所以說這話,實在是因為見識淺陋,其中半點也沒有任何取笑或者侮辱的意思。

    面對著這樣的一個傻漢,跟他生氣簡直就是在和自己過不去。

    另一方面,雖然飛龍誤以為他這天生的綠眼珠,乃是由練功練出來的,實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鬧了一個大笑話,但是飛龍在話中所說關於他手上氣機根源的事,卻是讓千零一宗主在哭笑不得的狀況下,內心起了一陣震駭。

    他千零一的練氣元脈根基,確實就是在左右腕間的十二處穴源。

    這種事,連他身後的門中長老,都不見得知道了,這飛龍是怎麼一眼就給瞧了出來?

    想到了這裡,千零一宗主就算是想笑,也有點笑不出來了。

    於是就這樣在臉上流露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怪模樣……

    當然,千零一宗主心中的震駭,雖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是其它的宗主們,可也都是經驗反應頂尖快速的老修,此時見了千零一臉上這種怪異的表情,立即就推測出了他為甚麼會有這種表情的原因,不由得在忍俊不住的同時,心中也覺得一陣訝然。

    只不過有些宗主,雖然心中也有些驚異,但是實在是忍不住那種好笑的衝動,依舊是哇哩哇啦地大笑著。

    其中尤以侏魔宗的小盤環宗主最為誇張,整個人已經倒在桌子上,抱著肚子哇哇哇地叫著,好一會兒才從桌子上爬了起來說道:「哇哈哈……飛龍老兄……你果然是慧眼燭照……竟能瞧出詭刀宗的宗主那雙綠眼睛是練功練出來的……」

    飛龍見到自己的一席話,竟然引得全場如此反應:心中大約也估到了必是自己又鬧了個大笑話,此時聽到侏魔宗的小盤環宗主這麼一說,一下子也弄不清楚他的意思,只好嗯嗯啊啊地不大敢搭腔。

    這時候,阿提蜜斯派的蜜斯宗主也瞇起了眼睛,對著飛龍說道:「飛龍先生,如果千零一宗主的綠眼睛,是練了妖妗妙形刀的秘法之後,才變成綠色的話,那麼你看我這一雙藍眼睛,又是練了甚麼法訣?」

    金髮藍眸的蜜斯宗王,這話一問出來,連飛龍自己都有點傻了。

    是呀!如果千零一的眼睛是練出來的,那麼蜜斯宗主的如水藍眸,又豈能例外?

    飛龍這時總算也想到自己之前的話,問題是出在哪裡了。

    於是他連忙對著詭刀宗宗主幹零一歉然地說道:「這是我的見識太淺,千零一宗主請別太見怪……我的心裡是很想見識見識七傷宗主說的妖妗妙形刀的……所以才會這麼地亂猜一通……」

    千零一這時已從訝然中恢復,聞言只是撇了撇嘴,唇上修飾整齊的鬍子跟著聳動了一陣,然後才以一種陰陰的語音說道:「如果飛龍先生想瞧瞧,那也簡單,就換本宗來向飛龍先生請教一兩手吧……」

    傷病書生聽見了千零一這麼一說,連忙就跟著說道:「慢來慢來,本宗和飛龍先生這一關還沒完呢……」

    飛龍聽了愣了愣:「七傷宗主還要繼續嗎?」

    傷病書生雙目移回到眼前還在回回而轉的「歎銀淚」:「那當然啦!至少也得再讓本宗使出最後一手……」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42
第十六卷 陰陽祖師 第五十九章 搜神顯像

    「最後一手?」飛龍喃喃地低聲重覆著。

    傷病書生這時雙眼精芒已開始快速內縮,並沒有理會飛龍,反而有點像是整個人的心神都貫注到了眼前那個依舊在緩緩旋勁著的「歎銀淚」中那般,連臉色整個都快變成青色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傷病書生面前的「歎銀淚」突然像是煮開了的水般,在轉動的同時,銀亮的表面倏地開始波波波地快速震動著,看起來就像是其中有數以千百計的細小氣泡,正在努力地往外頭衝去,撞得「歎銀淚」本來光滑的表面突突滾動,宛如沸水。

    緊接著,那個其中氣勁沖激越來越強的「歎銀淚」,終於蓬然化成了密密地銀亮細點,往外散了開來。

    之前吃了那兩滴「歎銀淚」外溢氣勁苦頭的台下修真們,乍然見到了此景,心頭不由得就嚇了一跳,連忙就準備起身閃避。

    兩滴歎銀淚就把他們二十幾個人給掀翻了,這下蓬然飛灑出來的,密如細雨,至少也有幾十個銀亮的光點,要是再呆呆地坐在那兒,豈不是得被刮回姥姥家了?正因為心中這麼想著的台下修真,還真是不在少數,所以就在「歎銀淚」往外散灑之時,馬上就引起台下一陣騷動。

    可是就在這些想躲遠些的修真們有所動作的時候,緊接著他們就發現,傷病書生那已化散而出的「歎銀淚」滴群,並沒有如他們所料想的那般往外崩射,而是在傷病書生的面前,散成了點點宛如銀亮蜂群所合圍而成,大小約有人般高的圓球形體。

    「歎銀淚」滴群在形成這麼一個奇特宛如蜂球的形態時,整個球體依然在緩緩轉動著,只不過這時銀淚滴們均勻地散於球體之中,反射的光面立即擴大了許多,璀璨的程度,更是亮麗得逼人眼眸,幾乎難以正視。

    那些本來還想先閃遠一點的台下修真們,眼見如此奇景,也不由得被吸引得停下了動作。

    在這個時候,有些比較仔細的修真,就會發現偶爾在這些均勻散成球形的銀亮液滴之間,嗤嗤地閃起了縷縷細如微絲的銀亮光芒,宛如串起這些銀滴的極細網絡那般,時現時隱,平添更多的眩麗。

    當眾人都浸淫在「歎銀淚」令人讚歎的奇瑰球體中時,傷病書生雙眼合閉,口中卻以一種沙啞至極的聲音說道:「本宗修練至今,雖然還不敢自稱已無敵手,但本派的七傷病氣,也一向在真人界稍有薄名,不料今日在飛龍先生手上,解勁破力,引氣化元,所用的方法,實是本宗所從未見過,也從不相信會有人以這種方式來破我的『歎銀淚』……高明即已當前,本宗當然不願意就這麼地失之交臂,僅以此言來向飛龍先生表達七傷派崇敬之意,同時再以本人盡起功力的另一絕式,來向飛龍宗主請教……」

    當傷病書生眼前的「歎銀淚」化散成點點銀滴,在空中布成一個球體組合之時,飛龍的神情就很明顯地注意了起來。

    閃閃地銀滴蜂球,雖然尚未出現更進一步的攻勢,但是飛龍已經馬上瞧出,七傷派當代宗主傷病書生,是準備要傾力一擊了。

    雖然一般人的肉眼,只看得到這個銀滴蜂球,在陽光的斜射下,閃映出一輪又一輪重重相疊的銀亮耀芒,就好像天上密密的星辰,被甚麼魔法給全被攝集到了此處那般,是那樣奪人眼眸地燦爛奇美。

    但是飛龍敏銳的感官,卻清楚地發現,在那點點的銀亮蜂球中,至少有六千五百道,質性綿細,曲折連連的密密氣機,化成人眼幾難見到,比微絮還要再細上十倍的如絲氣勁,在這個如人般大小的蜂球中,不停地來回穿串著小如點滴的銀色淚液,將蜂球內每一寸的空間,都透滿了重重的潛勁。

    所以,其實不用傷病書生提醒,飛龍也明白七傷派宗主,接下來的這一擊,和之前是絕對的不同了。

    「飛龍先生,本宗這一次,所有的『歎銀淚』化為兩百九十八滴,散圍成三十六方球狀體,因為七傷真氣的迥折特性,本宗傾力注入的六千五百道細長七傷病氣,每一絲交纏穿串二百九十八滴『歎銀淚』的淚身上,是而幾乎等於每一滴『歎銀淚』中,都有交串的六千五百道潛勁,飛龍先生如果想一次將其勁力完全拆卸,恐怕就會有點困難了……這一式『百孔千瘡無盡傷』,本宗實己傾盡全身功力法訣,如果飛龍先生再能安然破解,七傷派得遇高人,情願對飛龍先生低頭認輸!」

    飛龍兩眼緊盯著傷病書生面前密密閃著點點光芒的銀亮球形,口中也立刻回答說道:「六千五百道氣機,同時串穿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七傷宗主,甚麼低頭認輸是不用了,我盡量試試看吧……」

    傷病書生點了點頭,本合起的雙眼倏然睜開,眸中一反之前的虛弱無神,精光密閃,懾人心神。

    傷病書生雙手嗡張,那個點點銀亮的蜂球組體立即飛旋而起,以一種肉眼難辨的速度越轉越快,最後終於化成了一個約有人般大小的銀色光球。

    傷病書生真氣逼壓,呼呼飛轉的銀球因為速度愈快,最後帶起嗡然的氣嘯聲時,陡然吐氣開聲,雙手一挫,用力一合,那個飛旋著的大銀球突然就這麼轟然爆開!

    飛旋的銀球暴開的瞬間,在空中產生了一種很難用言語去形容的壯麗奇景。

    數以千百條,好像是一縷縷、一簇簇細如亮線的流光,四散迸射,宛如帶起了千百條長亮的光帶,邊以一種極速旋轉迴繞,邊放出了響亮的破風尖嘯,這種特異的情形,使得銀球的開爆,遠和一般的火炸截然不同。

    聲勢毫無稍遜,但其眩麗卻是超過數倍。

    有些修真見到這種奪目的光彩,連之前被溢勁掀翻的警惕都忘了,只管愣愣地站在那兒瞧看,一點低俯閃避的動作都沒有。

    不過這次傷病書生傾力放出的攻勢,卻也和之前迥然有異,雖然有些台下的修真並沒有任何防備的姿勢,但反而一點影響也沒有。

    只見到彩光銀芒,一圈圈地迴繞而出,那些瞧得目瞪口呆的修真,卻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在長亮的光帶掩映下,兩百九十八點透然的銀滴,在迴旋一百四十圈之後、開始同時轉向,朝著台上的飛龍,八方齊來,同時彙集。

    這次回然而來的兩百九十八點「歎銀淚」、比起之前,不但數量多了一百四十九倍,而且每一滴的歎銀淚,都是采著迴繞的勢子,其中六千五百道七傷真元潛勁,不停交互作用,每一霎眼的前進方向都不一樣,實在是讓被攻擊的敵手,極難掌握每一滴歎銀淚準確的行進方向。

    除了這兩點之外,迴旋合圍而來的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還有另一個極特殊的現象。

    就是這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雖然不停地扭滾迴旋著,但是如果從一個比較遠的地方看去,就會發現,「歎銀淚」雖然每一瞬間,都在這個扭東,那個轉西,一邊左旋,一邊右騰,但是整體來看,卻是隱有一種晦藏的韻律,顯然這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還是同時受到一種甚麼東西所指揮著的,絕非盲目亂飛。

    在這種情形下,敵手就很麻煩了。

    因為這種看似混亂,其實互為掩映的合韻,使得想破去此招的人,必須一次就同時對付齊來的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不能採用避強擊弱,各個擊破的方法。

    因為要是真的這麼做的話,勢必會引動這一波「歎銀淚」互為掩映的特性,進一步引動更劇烈的聚合同攻。

    台上宗主級的人,差不多都在這一霎眼間看出了傷病書生這一波攻擊的三個要命的難關,但是倉促間,要想出一個可以破解七傷宗主這一招的手法,卻是有點力未能逮。

    這倒不是說這些宗主們沒有甚麼辦法對付,他們都至少有一些自己的強大法訣可以在這種情形下使出來。

    但是那種情形實在來說,只能叫硬拚,不能算是破解。

    換句話講,如果今天站在被兩百九十八滴穿鋼破鐵,輕而易舉的「歎銀淚」圍擊的,是這些台上眾位宗主們的話,對傷病書生的這一式,大約是只能硬擋了。而且由於散於八方的「歎銀淚」圍勢已成,幾乎可以說是連躲都很難躲得過了。

    大部份的宗主們,都沒有辦法想像,已經陷入圍勢的飛龍,是要用甚麼方法來破去七傷宗主這傾力的一擊。

    所以,大部份的宗主,都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準備看這個出身神秘,但是很明顯沒有甚麼閱歷的飛龍,會怎麼應付這樣的情況。

    即使是身為三大邪修前輩的妖劍魔主、心魔尊和拜月巫主,也都全神貫注地看著飛龍的所有一舉一動,就好像是想從這些地方,多瞧出他一些秘密的模樣。

    就在台上台下,所有的眾人注視下,飛龍終於開始動作了。

    當大家的眼光,在一開始被暴散的長芒光帶吸引過去後,大部份的人,都忘了去看看台上的那個飛龍先生是怎麼一個情況,必須等到那些密密的光帶銀點,開始回迴旋旋地圈向了台上的飛龍時,才想到要看看這位飛龍先生打算怎麼應付。其實就算是把台上已經看出七傷派這一式「百孔千瘡無盡傷」其中厲害的宗主們算進去,整個會場中,除了覺得傷病書生的這一式攻擊流麗瑰美,漂亮至極之外,真正明白這一式威力所在的,實在是十個裡面也沒一個。

    可是當一些比較細心,反應比較快的修真們,早一步轉眼望向台上飛龍之時,才被他此時的形態給嚇了老大一跳。

    這位飛龍先生,不知何時,已從雙眼中透然射出了一紅一紫,極為明顯的兩道目光出來,緊緊地凝視著前方翻扭捲來的「歎銀淚」。

    然後他的雙手輕輕抬起,卻在這一瞬間,手掌之上,異象突現,左右各帶起了一團瑩亮燦爛,卻是一紫一紅的厚凝光芒。

    從他手掌心中溢飛而起的紫光紅芒,並不刺眼,但是其渾厚的程度,卻是讓所有見著此景的人,都在心中有一種這其實就是兩條又厚又軟的紫紅滾流的怪異感覺。

    當這兩團厚實的濃光出現,飛龍的身子竟開始在原地雙腿同合,腳尖離地浮飛而起,同時身形一旋,就這麼唰地一聲,在空中飛轉了起來。

    他在空中旋身的速度,一開始就讓人追眼不及的快速,頃刻間但見模糊一片,已是瞧不清他的模樣了。

    而這裡面最奇妙的景象,便是飛龍手掌中的一紫一紅的濃厚瑩光,立刻就隨著飛龍急旋的身形,嗤啦嗤啦地拉繞了起來。

    他的雙手之中,就好像是個變戲法的人那般,咕哩咕嚕地連連拉出了越來越多的紫紅色濃瑩流光,簡直就像是沒有盡頭的紫紅色綵帶那般。

    不到眨眼的時間,飛龍整個身軀已是被濃厚密麻的紫紅光帶給層層地包捆了起來,連一根頭髮也瞧不著了。

    從四面八方同時罩來的點點銀亮的「歎銀淚」,就在這個時候,一齊射入了飛龍浮手拉出的紫紅兩條流光瑩芒之中。

    每一滴已在這時凝為世間少見堅利的兵器「歎銀淚」,一射入紫紅流瑩之中,馬上衝天響起了連續密密地尖嘯之聲,一波一波地長放而出。

    由於每一滴的「歎銀淚」,至少破空發出了密密超過一百響的尖嘯,加上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同時射入,因此這時候連續震天響起的尖厲長嘯,實在已非眾人所能忍受。

    幾乎在那一瞬間,台上台下,座旁場邊,每一寸的空間,都充斥著宛如厲鬼尖泣地破空嘯音,除了滿空連放的長亮響音,其他實在是甚麼都聽不到了。

    甚至有不少人,幾乎誤以為自己的耳朵在這一剎那,已經被這種穿腦而過的尖嘯聲給震破了耳膜,連忙就把頭掩耳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有些功力比較差的修真,被這種驚人的音波震得臟腑翻滾,忍不住抱著腦袋當場吐了起來。

    在這種情形下,全場密密地修真們,絕大部份都在想辦法躲起來,或者是坐在地上運氣相抗,除了少數功力比較紮實的修真之外,其他的人已在滿空長響中,簡直可以用抱頭鼠竄來形容了。

    此時還能細察飛龍有沒有破解掉傷病書生「百孔千瘡無盡傷」這一式的人,十停中大約只剩下一停了。

    儘管台下已是亂成了一團,但是坐在台上的眾人,果然不愧是功沉元穩的高手人物,每個人都是沉氣靜意地細察著飛龍那兒的變化。

    如果台下大部份都已經暈頭脹腦的修真們,能夠抽空往台上飛龍先生之處瞧上一瞧,就會驚訝地發現一副奇異的景象。

    當每一滴的「歎銀淚」,硬生生地切入飛龍包覆身軀的紫紅二芒時,立即就會引起蓬然的一大片紫紅光焰,同時飛龍身上的紫紅二芒,也會趁著這個相觸的機會,瞬間斜側透入將近一千股的潛化暗勁,而且這些力道,其精細的程度,幾可與七傷宗主的七傷病氣相近,以期不會遇到太多的抗力。

    一待飛龍的勁力反切而入,遇到了傷病書生的七傷病氣之時,飛龍的每一股真元立時呈顯紫紅二色,赤陰攀附,以牽制住七傷病氣,紫陽外拉,讓伏在其中的七傷病氣再也無法內蘊在「歎銀淚」之中。

    也正因為這樣,兩百九十八滴和飛龍週身紫紅二芒相觸的「歎銀淚」,每一相觸,就是將近千股的氣勁互相衝擊拉扯,使得飛龍周圍爆出了蓮蓬的長亮光焰,加上他依舊在空中旋身不停,以致於遠遠看起來,飛龍簡直就像是噴著亮焰的火陀螺。

    由於傷病書生的氣機相互輔動,因此飛龍的紫陽赤陰真氣雖然在初次接觸時,拉散了「歎銀淚」中不少的潛勁,但是「歎銀淚」依然餘勢不息,在空中一個小迴旋之後,便即又再次呼嘯而來。

    然後飛龍又再趁著「歎銀淚」衝來的瞬間,斜斜地切入了「歎銀淚」之中,一邊把它銀亮的珠身拉偏,邊再一次調動紫陽赤陰真氣,再拉掉其一部份的七傷病氣。

    當密密地七傷病氣被拉散於空中之際,立即和紫陽赤陰真氣相互衝激,所以才會響了這麼密集而且綿長的尖厲氣沖聲。

    所以,在這一剎那飛龍在空中飛旋,看起來就像個冒火大陀螺的身形,周圍就這麼迴繞著點點的銀色亮點,邊尖聲地放出長亮的嘯音,邊還是來回地沖激著飛龍而去,其景象之奇麗,不可言喻。

    在這同時,大約只有那些宗主們,才明白那從飛龍手心中滾滾而出的紫紅濃光瑩芒是甚麼東西了。

    而也正因為那些宗主們,心中明白這把飛龍捆得結結實實的紫紅兩條宛如有形的流光是甚麼,所以他們都大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有些愣住了。

    「好傢伙!這個飛龍的元氣之精純,竟己達到了這種地步?」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宗主,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宛如綵帶纏體的飛龍,口裡輕聲地說著:「原本就屬於無形無影的真元內氣,居然讓這個神秘至極的傢伙給練到了『真元濃稠至極,乃化實氣流液』的地步?」

    在場的人,雖然有不少宗主級的高手,但是要說練到這種元氣凝結化形的地步,算一算,除了三大邪修之外,其餘的宗主們,實在是沒有幾個能夠做得到。

    直到現在,經過了拜月巫主的確認,眾位宗主們,方才明白,這個飛龍,不但是功力已達宗主級的地步,說得更切實一點,說不定他的力量,可以算得上是真人界中,有數的「極頂高手」之列了。

    在場的眾位宗主們,不論是之前認識飛龍或者是不認識飛龍的,都在這時又以一種完全不同的眼光來看飛龍了。

    極頂高手的意思,就是真人界的修為,己入不可測之境,嚴格說來實在已不是真人而已,而應該說是已經半個天人的超級高手才比較正確一點。

    就像現在的這個邪宗大會,參與的宗主級人物比例上雖然不多。但是因為真人界的宗派實在不少,所以要說起宗主級的高手,現場就至少超過了三十位。

    可是「極頂高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使是如此眾邪雲集的場合,能夠稱得上「極頂高手」的,恐怕算來算去,最多也不超過一隻手。

    就大家早已曉得的,也不過就是妖劍魔主、心魔尊和拜月巫主三位邪修老前輩而已。

    雖然這個飛龍,到底是不是真的已達「極頂高手」之列,現在大家還不大敢有甚麼太肯定的結論,但是以人比己,就拿現在飛龍所展現的,真元已經可以化為實質之物的修為來說,在座的眾位宗主們,絕大部份都不得不在心中承認,自己已是有所不及了。

    尤其是陰陽和合派的陰姥姥和陽公公,心中的感覺更是他們以前所從未遇過。

    當飛龍手中拉出了那兩條紫色和紅色的瑩瑩流光之時,同樣站在台上的陰姥姥和陽公公,立刻就感覺到心頭好像被甚麼東西給猛然扯動了那般,全身上下的氣機跟著隱然震起,宛如就要脫體往飛龍那兒飛去一樣,動力之強,讓陰姥姥和陽公公幾乎不可自持。

    雖然已經加入了陰陽和合派,但是還未有時間修練任何陰陽和合真氣的清涼六仙子中,樞稜仙子一向敏銳心細,馬上就瞧出了陰姥姥和陽公公臉上的神色怪異無比,立即關心地問道:「姥姥,你們怎麼了?像是不大舒服?」

    陰姥姥勉強壓著心頭的連連悸動:「奇怪!我的心頭直跳個不停,像是要跳出來似的……」

    陽公公一聽,連忙也說道:「姥姥,我也是一樣,體內的氣機,不知怎地猛震個不停……」

    個子嬌小的玲瓏仙子聞言也擔心地說道:「怎麼了?難道是方纔的極元光氣?」

    陽公公搖了搖頭:「不會吧?我們又沒有和率鶴接觸過……」

    清涼仙子從旁說道:「會不會是孽龍弄了甚麼鬼?」

    這時陰姥姥雙眼望著微微浮在空中飛旋的飛龍身形,說道:「都不是,我和陽公公體內的反應,有個很明顯的對應目標……是那位飛龍……」

    「飛龍?」陽公公驚訝地神意開始細細地注意起體內的氣機跳動現象,好一會兒才迷惑地說道:「是了!沒錯,我體內氣機的震動,像是和飛龍現在的情形相連在一起的……確實是他不知怎地引動了我們體內的氣機……」

    陰姥姥發現自己越是注意飛龍現在紫紅混絞的怪異模樣,心頭的悸動就越厲害,氣機震動的劇烈程度,幾乎連皮膚上的汗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反應之奇特,是為陰姥姥所從未見過:「這這這……陽公公……你瞧飛龍現在外放出來的紫紅兩芒……看起來……看起來……」

    陽公公連忙移眼望去,顯然也和陰姥姥一樣,體內出現了以前所從未遇過的怪異狀態,連臉色也有點變了:「那兩條紫紅瑩光……好像……好像……好像是本派的紫陽赤陰真氣……」

    「紫陽赤陰真氣?」除了斜靠在那兒的藥淑之外,其餘清涼五仙子都不由自主地重覆著。

    清涼仙子是北霜宮「清涼仙子閣」中第一個在裡面修練的散修,那時陰陽雲妃為了尊重她,還特別將閣名取做「清涼」,所以要說清涼六仙子中在陰陽和合派北霜宮裡待最久的,就是這位清逸脫俗,給人一種清涼感覺的清涼仙子。

    因此清涼仙子多少也比較瞭解陽公公現在所說的「紫陽赤陰真氣」。

    「紫陽赤陰真氣?」她雖然並不清楚陰陽和合派法訣的內容,但是這個名字她卻是聽過的:「陽公公,你是指紫柔宗主從神晶中領悟出來的法訣嗎?」

    這次回答她的,是陰姥姥:「不錯,大概也只有本派以前陰陽宗時鎮派的玄訣『紫陽赤陰真氣』,才會讓我們兩個體內的『陰陽和合真氣』起了這麼大的感應……」

    連個性恬淡的朦朧仙子,這時也忍不住插口說道:「這位飛龍真的是本派的人嗎?」

    陰姥姥歎了口氣:「本來,之前我見他竟能以無比精純的真元,將素來沒聽說過有甚麼解救辦法的極元光氣,從率鶴,也就是藥淑的體內虛攝而出,總認為以他這樣的修為,假扮成我們派裡的新進修真,必定是有些甚麼意圖……」

    陽公公這時突然接口說道:「姥姥,不是我沒有警覺,你看飛龍的生性,是這麼地純淨,扮成我們派裡的新進修真會有甚麼意圖?說不定連拈香姬也不曉得他竟會身具這麼駭人的深厚修為呢……」

    樞稜仙子皺著眉頭說道:「拈香姬也算是有些名氣的散修,難道一點也沒有瞧出甚麼不對?」

    陽公公苦笑地說道:「拈香姬有點名氣,我陽公公身為陰陽和合派的護法不下數十年,可也不會比她差,我之前見過了飛龍,還摔了他一個觔斗,豈不是一樣甚麼也看不出來?」

    陰姥姥這時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現在我從他的反應中,對這位飛龍算是有了比較進一步的瞭解,至少可以確定不管他怎麼樣,應該是對本派沒有甚麼惡意的……

    更何況,陽公公說得沒錯,這位飛龍此時放手長流,如帶盤纏的,正是我們之前陰陽宗賴以列名真人界東方三第一,失傳許久之後,才被之前的紫柔宗主重新悟到的『紫陽赤陰真氣』……」

    這時候,坐在藥淑身邊照顧著她的青鸞仙子,也就是丹門的藥鸞,有點困惑地問道:「既然是失傳了許久,那麼那位飛龍先生,卻又是怎麼會的?而且看那真氣化實流溢的情形,連七傷宗主著名的歎銀淚,都無法突破,根本就是已經在這個功訣上,浸淫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程度……」

    陰姥姥以手撫心,勉強壓下了心頭強烈的悸動:「這正是老婆子我現在想不通的事……」

    樞稜仙子也滿心思量不透地問道:「這位飛龍先生,到底是甚麼來歷?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

    陽公公顯然比較不像陰姥姥這般地壓制體內的氣機震動,所以現在幾乎是有點坐不住了,嘴裡興奮地說道:「說不定他是本派長久不出世的哪一位祖師,知道今日本派有這麼一個難關不好過,所以才會突然現世來幫我們這些後輩弟子一把……」

    陰姥姥一聽到陽公公這麼說,便依舊皺著眉頭說道:「陽公公,你甚麼時候聽說過本派有這麼一位祖師前輩?」

    陽公公立即反駁地說道:「本派源遠流長,歷代多少前輩修真?你我又怎麼能夠完全盡知?而且你看這位飛龍,舉手就能透放出深厚到這種程度的紫陽赤陰真氣,根本是連聽也沒聽說過,就更別提我們要練到甚麼時候,才能夠比得上了……如果這麼看的話,除了飛龍真的就是我們派中不知道是哪一輩的祖師之外,姥姥你還能夠有甚麼其他的解釋?」

    陰姥姥這時也只能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了。

    雖然陰姥姥和陽公公是目前陰陽和合派最老一代的修真,但是真的說起來,現在陽公公所說的話,確也是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的。

    除了陽公公方纔所說的那種推論之外,似乎是沒有甚麼其他的可能,會出現目前這種狀態的。

    可是,以前陰姥姥和陽公公,從來也沒聽說過有那一位前輩祖師,是像飛龍這個模樣的,難道還真的是如陽公公所說,不知道是哪一輩他們完全不曉得的祖師,察覺到他們陰陽和合派最近會有大難,因此特別現世來助他們渡過難關的?

    雖然聽起來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也很難令自己相信,但是好像也沒有甚麼其他更好的解釋了。

    想到這裡,陰姥姥跳躍的心也不由得活動了起來……

    以現在的情勢看來,她們陰陽和合派要想順利地突破當前遇到的難關,恐怕這位熟諳紫陽赤陰真氣的飛龍先生,是她們唯一的希望。

    再退一步說,就算這位飛龍先生,並不是專門來這兒為她們陰陽和合派解圍好了,以他本身所精練的功法,絕對絕對,也是和她們陰陽和合派,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事實上,飛龍之前的行為也支持了這樣的推論。

    如果不是和陰陽和合派有極為密切的關係,身具紫陽赤陰真氣的飛龍,又為甚麼要以其本身精妙至極的真元,來攝出藥淑體內的極元光氣?

    也因為這樣,在陰陽和合派的清冷仙子閣裡住了頗有一段時間,但是直到之前不久才算正式加入陰陽和合派的清涼仙子們,反而都比心有疑慮的陰姥姥,還要更能接受飛龍是陰陽和合派中之人的說法。

    在陰陽和合派的眾人,彼此說話的時間中,飛龍和傷病書生傾力放出的兩百九十八滴「歎銀淚」,又產生了新的變化。

    在那點點亮亮的「歎銀淚」群連續不斷地衝擊下,被紫紅瑩芒包束住身形的飛龍,儘管周圍不停地爆出陣陣的尖嘯和長長的焰光,但是他那飛旋滾騰的紫紅兩條真元氣帶,卻是依然湧動翻飛,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模樣。

    反倒是那密密地銀亮晶點,在連續重覆著的迴繞硬射下,每一次的接觸都被紫紅雙芒透入了近千道的氣機,崩化摧拉,把「歎滴淚」中傷病書生壓縮灌入的七傷病氣給一大片一大片地,扯離了「歎銀淚」晶亮的液身,在空中化成絢爛而又奪目的美麗彩光。

    如果不睜大了眼睛注意看,還不容易發現到,原本在飛龍周圍來回飛繞的那點點銀亮,不知道甚麼時候,數量已經是越變越少,也不曉得是消失到哪裡去了。當那些回回飛繞的銀點,少掉了至少一半之後,飛龍急旋的身形,突然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

    煞停的身軀,帶起一波紫紅色,淡淡地微浪往外「波!」地一聲輕響,亮起了一圈焰光,緊接著那兩條宛如長帶的瑩瑩紫紅,唰然層層外拆,同時急促地嘶嘶縮短……

    當紫紅光帶越來越少,最後嗤然灑放,在他周圍捲繞一圈之後,隨即如收線般縮入他平舉的雙手掌中,終於完全消失在他已經停下來的身體之中。

    然後空間中所有的尖嘯厲響倏地不再,等到眾人定下神來,往飛龍望去之時,才發現不但他已回到了地面台上,原來在他周圍飛繞的「歎銀淚」已是一點半滴,絲毫不見蹤跡。

    不用多想甚麼,七傷派的「百孔千瘡無盡傷」,就這麼被這位以前從來沒有人聽過的飛龍先生給破了。

    傷病書生有點凹陷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發愣地望著飛龍,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虛虛地說道:「飛龍先生真元的程度竟然已經達到了這等地步,想來必定是某位不曾世出,未涉人間的前輩高人,而且也必然是因為這樣,飛龍先生方會表現出如此不懂世事的純真……傷病書生只有誠心認輸,甘拜下風了……」

    這位七傷派宗主,終於在飛龍這種純以精湛真元,抽絲剝繭地將自己壓縮在「歎銀淚」中的所有氣機完全卸盡,聞所未聞的怪異法威下,不得不俯首認輸。

    飛龍則是不太明白一位宗主,而又代表整個宗派的修真對他表示拜服有甚麼真正的意義,只是對著傷病書生笑了笑,單手微翻,也不曉得本來是藏在甚麼地方,那較拳頭稍小一些,通體銀亮的「歎銀淚」,已是宛如一個小銀球般地出現在飛龍手接著飛龍舉掌輕送,「歎銀淚」就這麼冉冉地朝著傷病書生慢慢地飛去,同時微笑著對他說道:「你說的真是沒錯,幾個月以前,我根本還沒有來過這裡……」

    傷病書生伸出雙手,輕輕地接下了「歎銀淚」,同時心中正在為飛龍回答他的話而恍然。

    除了傷病書生的恍然之外,其他那些一直在揣測飛龍來歷的宗主們也不禁為了飛龍的回答而感到意外和驚訝。

    難道他真的是從開始修練起,就從來沒有涉足過真人界?

    這種事怎麼以前從來沒有聽人說過?

    儘管這些宗主們心中實在有些難以相信,但是飛龍臉上那種純然的坦誠,又讓人一眼就能明白他所說的這些話,確確實實是發自他內心的。

    而且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又還有甚麼說法,可以說明他那幾可列入「極頂高手」

    的精湛修為,和完全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這兩個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矛盾的現象?

    為了飛龍的回答,台上的宗主們都有些愣了。

    侏魔宗的小盤環宗主,皺著眉頭,實在忍不住地問道……「請問飛龍先生,在踏足真人界之前,飛龍先生是在甚麼地方修道?」

    飛龍見問,想了想,才搖了搖頭說道:「其實這個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唯一記得的,就是我本來不是在這裡的,但是自從來到這兒之後,我對以前我到底是在哪裡,卻是已經沒有甚麼印象了……」

    聽了飛龍的回答,眾位宗主們,更是有些聽得迷迷糊糊的,不曉得飛龍以前到底是隱居在哪個神秘的「地方」修道。

    貝錦派的貝花紅宗主這時也問道:「飛龍先生對自己以前是在何處隱居修練怎麼會沒有甚麼印象呢?」

    飛龍攤了攤手:「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好像是發生了一些事,然後我就跑到這裡來了……」

    「發生了一些事?」金髮艷媚的密斯宗主問道:「發生了甚麼事?」

    飛龍還是搖了搖頭:「這個我也是不大清楚……」

    蠱蟲宗之前和飛龍曾經見過面的彩蠱大捻頭,沒好氣地說道:「這個不記得,那個不清楚,那你到底還記得清楚些甚麼?」

    飛龍有點尷尬地抓了抓頭說道:「我現在記得清楚的,大概就是我到了這裡來之後所發生的一些事兒……」

    眾位宗主聽了之後,終於明白這個來歷如謎,但是功力卻是出奇地高的怪飛龍,不但是眾位宗主們不知道他的出身,根本連怪飛龍自己也不曉得。

    由於飛龍坦率真誠的反應,倒是大部份的宗主們都認為飛龍之所以會這麼說,並不是刻意要欺騙他們,而是說的老實話。

    只是真人界除了已知的天下四方之外,難道真的有個甚麼隱秘而又不為人知的所在?

    所以當大家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八殘門的殘破心宗主已是用鐵鉤磨了磨臉上的骷髏面具說道:「憑目前在場的眾位同修們,幾可說已是聚集了天下間快一半的宗派之主,難道還會有甚麼地方我們不曉得的?」

    一直很少說話的妖劍魔主,這時則是嘎嘎地怪笑道:「殘破心宗主,你這話可是說得太滿了一點……」

    殘破心聽得愣了愣:「妖劍前輩這話怎麼說?」

    「別的不說,就以現在離我們不遠的『太玄原始神魔洞』來看好了,從有這個地方開始,進到裡面去的人倒有不少,但是我們何曾有哪一個人見過洞中有人出來過?所以就光說這個洞裡,就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殘破心又愣了愣,如果以妖劍魔主這麼說的話,倒也是不錯。

    妖劍魔主接著又繼續地說道:「再說正派六大頭共同尊為客座長老的『駐形永生宗』和琅環海的『錄籍宗』好了,若不是一千兩百年前『羅喉風波』中,有個蒙面的肥傢伙說他就是『駐形永生宗』七大長老之一,又有誰知道駐形永生宗是個甚麼樣的宗派?在這之前,還有不少人以為所謂的『駐形永生宗』,大概就和『太玄原始神魔洞』一樣,是個空殼門派哩……甚至是據說收集了普天下最完善秘本典籍的『錄籍宗』好了,又有誰清楚地知道他們宗派所在的『琅環海』是在哪個地方?」

    眾位宗主們,在聽了妖劍魔主的這一番話之後,還沒來得及整理各自心中的思路,另一位也很少說話的心魔尊,已經以一種淡淡地語氣接在妖劍魔主話後說道:「除了妖劍方纔所說的之外,再如邪之異者的『深海獸魚宗』,派中之人從未踏上陸地一步過;正派『地行宗』,門人終年不見天日,宗派更是位於真人界『奇跡八城』之一的『地底之城』;而另外一派『飛雲宗』除了舉派都在也屬於『奇跡八城』之一的『飛行之城』外,所有派中的人,據說從未踏落地面過;唯一的一位例外,大概就是由『飛雲宗』帶藝再入『大羅仙宗』的飛雲真人了……

    這些地方,真人界又有哪幾個修道者真正去過?」

    妖劍魔主和心魔尊一前一後的話,果然讓台上所有的宗主們沒有甚麼話說了。

    只不過本來也打算找飛龍尋仇的殺魔宗殺讀先生,有點冬烘相的臉上沉沉的,雖然手上拿出了柄白紙折扇,模樣也看不出有甚麼不同,但是實際上對於飛龍,早已在心中溢滿了殺機,只不過這時卻像是發現找錯了對象般地對著拜月巫主說道:「拜月前輩,之前前輩不是說吸化魔人就是他嗎?怎地方才瞧起來,這位飛龍先生專修的,不像吸化魔功,倒還比較像是『陰陽和合派』的功法……」

    鳳音魔宗的鳳音鳴宗主,則是冷著臉兒,以一種沉硬但是依然悅耳的聲音說道:「本宗瞧起來,他使的也並不像是『陰陽和合派』的『陰陽和合真氣』呢……」

    彎月刀宗的勾尾宗主,則是拈著唇上翹翹的鬍子,灰色的眼中露著鉤鉤笑意:「鳳宗主瞧左了,飛龍先生使的不是『陰陽和合真氣』,而是以前他們還叫做『陰陽宗』時的玄奧密技——『紫陽赤陰真氣』,當時『陰陽宗』的『陰陽界主』,就是靠著這門異功列入了『東方三第一』之中……」

    有幾位也同時認出了飛龍「紫陽赤陰真氣」的宗主,聽了這位勾尾宗主的話,心中都有些意外。

    這位一向都在西方真人界活動的彎月刀宗宗主,沒想到對東方真人界的閱歷還真是頗為廣博……

    這裡面心中感受最深的,當然就是陰陽和合派的諸人了。

    尤其是陰姥姥和陽公公,耳聽有人說出這位飛龍先生練的就是以前「陰陽宗」賴以成名的絕技「紫陽赤陰真氣」,而反還提到了陰陽界主祖師的稱號,不由得就感到心中一陣激動。

    撫今追昔,豈不叫後人慚愧?

    看來這位來歷如謎的飛龍先生,果然是他們「陰陽宗」未履人世的前輩祖師。

    陰姥姥和陽公公,此時也已經更加的確定,之前他們身上的氣機會產生這麼大的反應,必定是受到了飛龍身上無比渾厚的紫陽赤陰真氣的感應牽引,才會如此的。

    不然為甚麼清涼仙子一點也沒有甚麼特別的感覺,卻只有陰姥姥和陽公公會感到那種宛如扯心拉元的趨向。

    拜月巫主聽了殺讀先生的話,臉色依舊沒有甚麼變化,只是轉頭對著十四巫中一位最年輕的弟子橫了一眼,目光之中陰騖之氣勃然而出,雖然沒有說甚麼話,但是那名弟子已是連忙站了起來,對著拜月巫主躬身恭敬卻依然難掩臉上恐懼之色地顫聲說道:「稟巫主,弟子確實是親眼見到這個飛龍襲擊師父的……絕無謊言……他還把師父整個人給吸成了嬰兒般的人干……弟子說的都是真話……」

    這個站起來的弟子,原來就是接任師父咒巫的咒巫子,同時也因為他的師父橫死,今天才能輪到他坐到了台上專為宗派主要幹部準備的座位。

    儘管他說的話像是極為誠懇,但是拜月巫主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鼻子中冷冰至極地「哼!」了一聲,也沒有甚麼特別的表示。

    不料咒巫子一聽到拜月巫主的這一聲輕哼,竟像是駭得連站都站不住了,雙腿一軟,即刻跪了下來,語音中露出了濃濃地害怕:「巫主……巫主……弟子當著咒希夫祖師靈機起誓,之前所言,並沒有甚麼地方刻意欺瞞……所有言語,都是實在的……沒有任何虛假……」

    坐在後面,見到巫主雖然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表示,但是心中反而覺得大大不妙的瞳巫,這時連忙也站了起來,對著拜月巫主躬身說道:「巫主,咒巫子說的應該是實話,還請巫主細察……」

    拜月巫主這一回臉上不悅的神色就很明顯地表現了出來:「瞳巫,還虧本巫主一向說你的眼力,在派中弟子輩裡要算是最好的了,怎麼也和這個混帳咒巫子那般,說起了這種渾話?」

    瞳巫見巫主連自己也罵了進去,立刻就垂下了頭,連腰也躬得更低了。

    拜月巫主對瞳巫,顯然和之前對咒巫子的態度不大一樣,話才說完,立即又接著道:「這位飛龍,練得明明就是『陰陽和合派』的『紫陽赤陰真氣』,而且其氣機之純厚難測,連本巫主也沒甚麼把握能制得住他,到了這種程度的紫陽赤陰勁氣,吸入外來濁氣,只會拉低自己本身的修為,又怎麼還會去練『吸化魔功』?這裡面氣機相剋的道理,想來你也不會瞧不出,如何還會在這裡替這個糊塗的咒巫子說話?或者你瞳巫這麼說是暗指本巫主眼光會看錯?」

    瞳巫這時候,已是額上滲汗,頭更垂,腰更低,連話也不敢再說了。

    經巫主這麼一提醒,瞳巫才發現自己出來替咒巫子說話,果然是有點思慮不周。

    巫主說的不錯,這位飛龍先生憑藉著自己功力的展現,幾乎是已經間接地為自己不是吸化神魔的事實,提出了最有力的反證。

    以他這種修為已達凝氣如實的修為特性,體內根本就已經絕對不會客許其他質性稍有一點不一樣的真氣存在。

    這裡面只要有一丁點的不同,他的真氣要想做到像方纔那般凝如實物的「大液元」狀態,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這位飛龍真的就是吸化神魔,那麼即便是他的功力再高,修道的走向也會趨向另一種「大混元」狀態,而不是這種「大液元」狀態。

    液元混元,其實無關正邪,指的純粹就是修道人真元的一種狀態而已。

    這也就是說,即使是一位邪修,只要他修練的,就是他最專精的功法,完全不摻其他的雜氣,天資加上努力,還要配合重要無比的機緣與極為長久的時間,他最後還是會走上這種「大液元」的狀態。

    可是「大混元」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在真人界中,即使是邪宗裡,會去習練「大混元」的,實在是少之又少,算來算去,大概只有一個「吸日奪月派」和「龍陽派」,因為是在法訣中摻入了采吸他人功力的術法,因此勉強可以算上是屬於混元類的宗門。

    本來現在的陰陽和合派,說得廣一點也可以算是,但方纔已經有宗主指出了,這位飛龍先生習練的,是「陰陽宗」的「紫陽赤陰真氣」,而不是現在「陰陽和合派」

    的「陰陽和合真氣」,這裡面的差別,其他人看來也許分不大清楚,會認為應該都差不多,但是在拜月巫主這種大行家看來,這兩種真元的趨向,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樣這些比較深一些的修道概念,以十四巫中的瞳巫來說,本來應該都知道的。

    而這也是拜月巫主為甚麼會指責瞳巫的地方。

    如果你都知道這些,那麼當見到飛龍先生表現出了「大液元」狀態的真氣等級時,根本就已經推翻了所有說他就是「吸化神魔」的一切指控。

    不管吸化神魔的功力,有沒有現在的飛龍先生這麼高,這位個性純真,內元也是同樣純真至極的飛龍先生,絕對不會是吸化神魔。

    這麼推論起來的話,瞳巫在這個時候還支持著咒巫子的說法,確實就有欠考慮而且以之前發生在飛龍身上,假鬼符接任九幽宗主被鳳音鳴宗主揭穿的事情,再加上飛龍到現在所呈現出來的那種幾乎就像是雛修的情形看來,飛龍會還沒弄清楚黑羽七巫的意思,就連忙搶著承認的怪異與不合理,馬上就可以說得通了。

    就誠如瞳巫等人向拜月巫主報告飛龍就是吸化神魔這件事時,拜月巫主第一個問他們的,就是如果她們和飛龍相遇時,既然飛龍已經認出她們看破了他就是吸化神魔的這件秘密,憑當時的情形,明明要把她們全部殺了滅口,也不是一件困難事的話,那麼飛龍為甚麼還會這麼輕易地放她們回來?

    拜月巫主的這個問題,馬上就讓回報的黑羽七巫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只不過由於咒巫子信誓旦旦的模樣,讓拜月巫主雖有疑問,但是至少也信了六七成,因此之前就聯絡了四五個一直想圍剿吸化魔人的宗派,打算在今天讓這個吸化魔人現形。

    這也是為甚麼拜月宗主在叫開飛龍就是吸化神魔,而又表明要動手讓他現形的同時,卻並沒有馬上動手的原因。

    因為他還是覺得這裡面確是有些地方不大對勁。

    所以當七傷派的宗主傷病書生,表明要為派中的三位長老報仇之時,拜月巫主二話不說,馬上就讓了。

    當飛龍以液化凝實的紫陽赤陰真氣,破去傷病書生傾力的一擊時,拜月巫主馬上就確定,他之前的推論並沒有錯,這裡面一定是有些蹊蹺,因為這個飛龍先生,絕對不會是以吸化他人功元為修練之基的吸化神魔。

    拜月巫主可不是個糊塗宗主,行事之謹慎當然非比一般。因此即便是在門下弟子如此強烈的確定下,依舊不急著冒失出手。

    這一點,總算他是做對了。

    因為經過飛龍這麼一坦然掀出了他其實根本不是鬼符的內幕之後,一切在拜月巫主心中的疑問總算就有了合理的答案了。

    否則,不論以他拜月宗主己列入「極頂高手」的功力術法,姑不論能不能擒制這個來歷神秘的飛龍,這立腳啟戰的根底,他拜月巫主就已經是錯偏了。

    因此,雖然拜月巫主沒有再繼續搞錯下去,但是丟大臉雖已避免,然而小臉卻也是丟定了。

    這所有的根源,當然就是這個信口雌黃的咒巫子了。

    因此當咒巫子還直說他講的都是真話時,拜月巫主根本理都不理。

    卻沒想到一直被他讚許為除了他以外,派中眼力最好的瞳巫,竟連想都沒想周全,就出來替咒巫子說話,著實令拜月巫主極為不悅。

    當瞳巫想清楚了這些,才知道自己真是犯了多麼冒失的錯。

    只不過話又說回來,「大液元」和「大混元」這種區別,雖然瞳巫是明白一些,但畢竟她離這樣的層次還太遠,一下子會想不到,不像已屬於「極頂高手」的拜月巫主這麼一見即明,所以瞳巫會犯這樣的錯,只能說是思量不周,還不算是甚麼頂大的過錯。

    像咒巫子這般,讓宗主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在這種場合等於是栽了個小觔斗,會被怎麼處罰,實在是現在還不敢預估的。

    然而當瞳巫想通了這些後面的來龍去脈之後,咒巫子顯然還沒弄懂,依舊是在那兒剖心掏肺地強調著他說的都是實話:「巫主,弟子真的瞧見了他在冒充九幽派宗主時,就是以這一身黑袍,就是以一副面具,攻擊師父的……可憐師父被他在轉眼間吸得不成人形……」

    這時當瞳巫再聽到咒巫子呼天搶地的越說越大聲時,真是連吭一下都不敢了。

    拜月巫主對咒巫子倒也沒有特別生氣的模樣,只是淡淡地問道:「所以,咒巫子,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是肯定這位飛龍先生,就是吸化魔人了?」

    咒巫子連忙點頭說道:「是的,宗主,這是弟子親眼所見,絕對不會錯的……弟子可以當著祖師的法識賭咒……」

    「賭咒嗎?這倒是不用了……」拜月巫主還是淡淡地說道。

    「是是是……巫主既願相信弟子,就請巫主一定要為師父報仇呀……可憐師父被這人狠心地吸盡真元,整個人就跟條破抹布似的……」咒巫子此時竟又把之前在黑羽七巫面前使出來的那一套,又搬了出來,看樣子若不是台上眾目睽睽,不好太過槌胸頓足,他說不定為表示哀痛,還會嚎啕大哭起來哩!

    只不過拜月巫主可不是黑羽七巫,此時雖然依舊是和顏悅色,但是比較瞭解巫主個性的黑羽七巫,都已經暗中在替咒巫子叫不妙了。

    「你是不是很想替咒巫報仇?」拜月巫主還是沒有任何生氣的模樣。

    咒巫子見問,連忙就加強著語氣說道:「巫主,只要能替師父報仇,即便是叫弟子粉身碎骨,弟子也絕不推辭……」

    拜月巫主定定地直視著咒巫子:「你說的這話是真的嗎?」

    雖然感覺出巫主會這麼問自己這種問題,有那麼一點不尋常,但是話已說出,咒巫子只好硬著頭皮地說道:「弟子所言,都是千真萬確的……」

    「好!」拜月巫主雙目突亮:「既然你咒巫子這麼有決心,那麼本巫主就成全你吧……」

    咒巫子有點驚疑地抬頭望了望拜月巫主,正弄不懂巫主為甚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現場的情勢立變。

    拜月巫主單手突出,也沒見到甚麼,但是台上場邊,已是立即響起了嘎然大震的妖叫魔吼聲,七八條暗黑的影子,也不知道是甚麼東西,更看不出從哪裡來,只覺得前一瞬間還沒有甚麼異常,下一瞬間那七八條有點長長的暗影,已是嘎然出現,竄進了咒巫子的手腳身體之中,其速之快,實在讓人連閃都來不及。

    暗影一切入咒巫子的手腳,咒巫子的四肢,立刻就好像是突然掛上了奇重無比的鐵塊那般,「叭!」地一聲四肢著地,往後便倒!

    在他的手腳撞到會台的檯面時,竟然還發出了「鏗鏘」的重金屬撞擊聲。

    咒巫子大吃一驚,身不由己地躺到地上時還叫著:「巫主……弟子……」

    話才剛說了個開頭,那幾條長長的暗影,除了飛入了咒巫子的四肢之外,已經有些竄進了他的軀體之內,其中一條剛好穿入了他正在躺下的胸膛,正在說話的咽喉頓時凝結如石,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同時軀體也立即變得宛如重物,當場砰然倒地。

    咒巫子雖然已經像塊石頭般地倒在地上,渾身如僵,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是他的雙眼中,依然毫無掩飾地露出了駭然之色。

    他萬沒料到巫主會這麼突然地就把他著名的術法「黑羽八煞」給施放在自己身上。

    「黑羽八煞」據說是由「黑羽魔巫宗」第一厲神「毗婆屍」在轉元成為護宗法識之時,所留下「毗婆屍召魔拜月刀」上,刀柄尾飾的八隻羽毛所秘法練制的鎖身大法。

    「毗婆屍」這個詞,在黑羽魔巫宗的法咒解釋裡,就是「鋼鐵殺神」的意思,所以由召魔刀柄的那八支黑色羽毛所煉製的術法,也和「鋼鐵」有關,只要羽煞入身,立化精鋼,絲毫不能動彈,而且羽煞入身的時間只要超過一刻,整個人就會變成鋼鐵人像,是真人界極有名的定身鎖形術法。

    尤其拜月巫主像是非常喜歡用這種怪異的法術,除了對敵手經常祭起施放之外,拜月巫主也經常對宗派中不服管教或是犯了重大錯誤的門下使用這種法術,而且通常都是讓「羽煞」在這些人的體內待得超過一刻,等到這人整個地變成了一具鐵鑄的人像之後,才會收回羽煞。

    當咒巫子明白巫主竟是使用了這種術法來對付自己之後,心中馬上就慌了,因為他見過派中巫主堂上,兩邊擺了將近百具的鋼鐵人像,以立巫主之威,也曾經親眼看過巫主將這種殘毒的術法,用在那些倒楣的人身上不下十次。然而他卻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中了這種術法的人,有任何一個人,巫主是在一刻的時間之內,就將羽煞給收了回來的。

    這也就是說,所有他見過或聽過的人,只要是中了「黑羽八煞」的,每一個人最後都被搬到了黑羽魔巫宗巫主堂上,加入了那些鋼鐵人像的行列。

    這豈不是就表示他咒巫子這會大約也是得到巫主堂前去報到了嗎?

    想到了這裡,咒巫子雖然身體一點都不能動彈,但是原來的臉色已是在瞬間整個地變成了鐵青色,也不曉得是因為心中惶然所致,或者是羽煞轉化肉身成為鐵質的作用已經開始。

    在咒巫子驚駭與迷惑的眼光中,拜月巫主趨前低頭,臉上依然和之前一樣帶著淡然的神色,對著咒巫子說道:「既然你說為了能替咒巫報仇,即使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辭,那麼本巫主也不要你粉身碎骨,只想瞧瞧你到底是看見了甚麼……」咒巫子的眼神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驚駭而恐懼,露出了乞憐的目光。

    「你怕甚麼?本巫主又不是要你『粉身碎骨』……」拜月巫主右手一翻,突然在他手上嗡然現出了一面不停旋轉,黑色如墨的小鏡子。

    在場的眾修真,不論是黑羽諸巫,或是其他宗派之人;不論是台上或者是台下,一見到這一面小鏡子,有些人已是忍不住低聲驚呼:「搜神鏡……這是搜神鏡……」

    拜月巫主移眼望向了手中嗡然輕旋的黑色小鏡子,好像是在對著咒巫子說話,但又有一些像是在對台下議論紛紛的修真們說話:「這面小鏡子叫搜神鏡,名列真人界十六妙寶之一,雖然不是甚麼威力強大的戰鬥寶物,但是搜神顯念的特異效用,卻不是一般的戰鬥寶物所能做到的……」

    當拜月巫主在說話的時候,本來在他手中旋轉的「搜神鏡」,突然就這麼停了下來。

    這面鏡子的鏡面,一反一般鏡子的銀亮反光,而是透出了宛如鏡身般的黝黑,看起來不但不像是一個鏡子的鏡面,反倒更像是一個黑深深,沉幽幽地洞口。

    鏡子的周圍,浮雕著一些宛如符咒般的怪異圖案,看起來有一種妖邪無比的感覺。

    鏡子的底部握手處,則是一支宛如尖刺的長椎,同樣黑幽幽地閃著冷光。

    從搜神鏡停止旋轉開始,就緩緩地浮飛到了咒巫子躺平的腦袋上方,尖利的黑椎尖,就停在咒巫子驚慌的雙眼眉心上,等到拜月巫主的話說完,這個搜神鏡竟然就這樣柄椎對著咒巫子的眉心,嗡嗡嗡地開始旋轉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搜神鏡在旋轉中,已是對準了咒巫子的眉心,慢慢地沉鑽了下去……

    從咒巫子的額上,立即噗地濺起了鮮血,咒巫子雖然痛得連哼都哼不出來,但是手腳都在不由自主地抽動著,顯示他絕對感受得到這種尖椎鑽額的痛苦。

    在搜神鏡嗡嗡的旋鑽中,在場的每一個人,幾乎都能聽見在嗡嗡的旋轉聲中,還有一種利椎鑽骨的吱吱磨擦聲,聽來實在讓人汗毛直豎……

    搜神鏡越鑽越低,終於在眾人牙齒發酸中停了下來,拜月巫主立時挽手捏訣,指尖嘶然起煙,原本宛如深洞的鏡面突地瑩瑩亮起,在鏡面上映出了一條條縱橫斜閃紛亂線條,來回跳動,看起來倒也頗為絢麗。

    拜月巫主的口中唸唸有詞,也不曉得是在念些甚麼東西,但是他嗚哩嗚啦的聲音振動,顯然引起了搜神鏡更為急劇的變化,鏡面上或橫或豎地出現了更多的紛亂線條,一閃一閃地放出強光。

    拜月巫主手上所捏的訣指,此時也瑩瑩亮起了一點青光,但見拜月巫主扣指一彈,青光飛出,嗤地射中了搜神鏡的鏡面,蓬然散起了十七八點的青色星火。

    而就在青色星火出現的那一剎那,搜神鏡的鏡面上霍然現出了一個人形……

    在鏡面上現形的這個人形,剛開始的時候只有一個概略的輪廓,而又影像時搖時閃,不很清楚。

    拜月巫主手捏法訣,立時往搜神鏡一指,搜神鏡馬上如斯響應地微起震動,被深插入額的咒巫子腦袋裡也「喀啦喀啦」地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異聲響,但見咒巫子的雙目猛翻著白眼,看起來就像是有個甚麼東西正在他腦中不停地翻攪著一般……

    然後搜神鏡突然停止了微震,而鏡面上的人形也陡地清晰了起來。

    出現在鏡面上的那個人,竟是十四巫中最美麗的嬪巫。

    那個在鏡面上的嬪巫,好像正對著鏡子這邊的眾人微動著雙唇,就像在說著甚麼話那般,可惜搜神鏡上只有影像,沒有聲音,所以也不曉得嬪巫到底在說些甚麼。

    拜月巫主右手捏訣指著插在咒巫子額上的搜神鏡,左手卻從懷裡取出了兩支暗青色,像是長針般的尖刺,俯身將其中一支往咒巫子的右耳孔裡插了進去,咒巫子的右耳膜立即就被長針刺破,從他的耳中滲出了絲絲的血液。

    拜月巫主宛如不見,又把另一隻長針插進了咒巫子左邊的耳孔之中,而咒巫子渾身無法動彈,只能宛如抽緊肌肉般地輕輕震了兩下身體。

    這個時候的咒巫子,額上滲血,流過臉目,雙耳中也滲出了紅中帶黃的血液,整個腦袋幾乎可以說是染滿了腥紅色的鮮血,望之實在讓人悚目驚心。

    拜月巫主顯然是看慣了這種殘忍駭人的場面,動作絲毫不停,在咒巫子雙耳耳孔裡插入了長針之後,立即並指戳在咒巫子的喉穴之上。

    但聽到咒巫子的喉頭喀喀連響,然後竟然發出了一陣有些媚媚的女聲……

    「……咒巫子,不是師叔說你,你師父已死,你現在就只要等著宗主認為你的修煉已經到了可以接下『咒希夫』祖師法識的階段,便能承接你師父的所有資源,正式成為我們十四巫之一……聯合其他諸派,對付九幽宗主的事兒,就交給巫主去處理,你還是不要到處跟著去,趁早多在修為上加點勁……接引『咒希夫』祖師法力的口訣書冊已經交給你了……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面……」

    所有的人聽了從咒巫子口中傳出來的話好一會兒,才發現原來這些話語並不是咒巫子所說的,而是搜神鏡裡面那個嬪巫所說的話。

    在拜月巫主身後的嬪巫,見到居然在搜神鏡中,看到了自己,不由得有些意外地說道:「這是前些日子,屬下將咒巫死後留下的『咒希夫』祖師立訣丹書,交給咒巫子時,對他所說的話……」

    拜月巫主點了點頭:「不錯,本巫主就是要將咒巫子腦中的一些記憶挖出來瞧瞧……」

    眾修真們聽得心中大感意外,這才明白了原來拜月巫主是運起了「搜神鏡」挖取人們腦中印象的特異功能,顯然是想從裡面找到些線索。

    只是眾人對於真人界十六妙寶的玄奧效用,都是只聞傳言,真正瞧過十六妙寶裡的法物發揮特殊妙術的,一百個裡面也沒有一個,因此大部份的人,這次親眼見到了奇妙無比的「搜神鏡」,居然可以把一個人數日前的記憶,給這麼地在搜神鏡的鏡面裡,活靈活現地重現出來,不由得都在心中驚異,口裡則是嘖嘖稱奇不已。

    十四巫中為首的金巫,對拜月巫主現在祭使出來的「搜神鏡」,比一般的人要多瞭解些,這時也對著嬪巫說道:「咒巫子現在的心中,對你數日前對他說的話,竟還浮在他記憶中的最上層,可見他對你的話顯然是很重視的……從這裡看,他果然是是接任咒巫的優秀弟子……」

    嬪巫聽了金巫的話,正想點頭贊成,不料「搜神鏡」鏡面上的影像,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跳動閃爍了起來,殯巫的模樣也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

    緊接著,鏡面上出現的影像,竟然變成了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模樣。

    這時候呈現在鏡面上的,竟然是沒有穿衣服,全身赤裸的殯巫!

    最怪異的,是這個全身赤裸,完全不著一絲衣縷的嬪巫,居然還好似甚麼事兒都沒改變那般地依然對著「搜神鏡」的這一邊,也就是咒巫子,繼續切切地說著話:「……這次我們向巫主報告時,巫主所問,那個九幽宗主,如果真的就是吸化神魔,那麼他為甚麼會這麼輕易地放我們回來……這一點我也一直想不通,因為我看那個九幽宗主,不論是語氣或是態度,都不像是對我們有惡意的樣子……」

    接著,鏡面上的嬪巫,竟然一變而成為躺在牙床之上,雙腿曲張,而咒巫子,也就是搜神鏡的顯現角度,竟就在嬪巫的正上方,而且還正極有韻律地晃動著……

    在場每一位看得到「搜神鏡」鏡面上影像的人,誰都明白這樣的景像是代表甚麼意義,以致於有許多人都都忍不住「哇哈」地大笑了出來。

    這種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讓現場所有看得到的修真,都禁不住地睜大了兩眼,想把那個小小的「搜神鏡」鏡面上的影像,瞧得更加清楚一些……

    甚至有些人,覺得遠遠這麼瞧著小小的影像,實在不大過癮似的,居然還站了起來,往前擠動,就好像這樣便能看得更加深入一般。

    就在台下起了一陣紛亂的同時,那個嬪巫的聲音,卻還是宛如沒事人般地繼續說道:「……這一點我一直想不通,明明我之前就曾經和這位鬼符祖師見過面,怎地這一次再相見,他竟像是從來也沒見過我的模樣……雖然他說是一時疏忽,沒有想起來,而且也對我道了歉,但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些怪怪的……」

    這時候的畫面角度,依然是在嬪巫高舉分張的腿間上方,前後地晃動著,然而旁邊突然伸出了一隻男人的手,在嬪巫裸露的雪白乳房上猥褻地揉捏著,同時就在這一刻,咒巫子的喉問突然恢復了他自己的聲音說道:「嬪師叔,你不用懷疑了,弟子看得清清楚楚,殺師父的,就是那個九幽宗主……弟子絕對沒看錯的……」

    從他喉中,傳出來的是完全沒有甚麼異樣的對話,但是「搜神鏡」上所顯現出來的,卻是壓在赤裸的嬪巫身上,而且還在伸手褻玩著她粉嫩的胸乳,實在讓現場的眾修真們,在哄笑中,感到無比的怪異……

    這個時候的嬪巫,嬌美的臉上,已是透出了鐵青之色,像是有點氣得結巴般地對著拜月巫主說道:「這這這……巫主……屬下在和咒巫子說話時……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屬下絕對沒有……沒有和咒巫子……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台下的人哄笑議論不斷,台上的人瞧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其餘十二巫的臉色尷尬至極,可是拜月巫主從頭到尾,卻連眼皮子也沒有撩一下,就像是對這種情形司空見慣了那般,只是對著嬌靨都氣得有點扭曲的嬪巫淡淡地說道:「本巫主知道,你並沒有和這個咒巫子做出甚麼事來,這種景象不過就是咒巫子在和你說話時,腦袋裡所浮現的影像而已。」

    嬪巫聽了拜月巫主的解釋,更是臉色難看:「這個孽障,在和師叔說話,腦子裡也在轉著這些齷齪的髒念頭……」

    拜月巫主依舊是一點也不驚訝的模樣:「人的想法就是這樣,儘管表面上看起來畢恭畢敬,規規矩矩,但是私下在想些甚麼,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別說是咒巫子了,即便是所謂正派的一些人,有時下意識的念頭,比我們邪宗的人,還要不堪……現在本巫主再往裡面找找……」

    拜月巫主說完話,只手捏訣,微微輕顫,就像是在運力往甚麼地方推進一般,咒巫子額上的「搜神鏡」立即也跟著微微晃動,鏡面上的影像也跟著突然消失,橫橫豎豎的線條立即又跟著出現……

    混亂的畫面持續了一陣子,然後才又突然出現了另一種景象……

    那是咒巫子,頭上戴著黑色的雙羽王冠,左右兩邊同時抱著兩個身材凹凸惹火,穿著艷麗服飾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趴跪著十幾個人,而咒巫子臉上的神情則是一副志得意滿,睥睨風發的模樣。

    殯巫一看,就又恨恨地說道:「他的師父才慘死不久,平時也表現得一副哀痛欲絕的樣子,不料心中早就想著接收咒巫的位子,回南方後稱王的情景了……甚至連咒巫的鶯燕二妃都打算接手了去……」

    拜月巫主臉上還是沒有甚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這些本來就是吸引他的因素,本派也並不排斥這樣的想法,甚至有些時候還以這個動力鼓勵弟子們,這件事上咒巫子會這麼想,倒是無可厚非,沒這麼想反而有些反常……」

    嬪巫聽了拜月巫主的解釋,又忍不住地問道:「巫主,他的腦子裡面,經常在想著的,怎麼都是這些事兒?」

    拜月巫主抿了抿嘴:「別急……一彈指間二十瞬,一瞬之間二十念,一念之間九十剎那,每一剎那間九百生滅,人的神識,一日一夜可起八億四千萬念,或明或暗,或顯或隱,或察或昧,如我們真人之輩,動一層氣機,神念已起四百重,運一千層氣,神念己可運達四十萬重,除了專練神念虛凝的特殊高手之外,一般之人,又怎麼能完全控制神識下的混亂邪念?咒巫子會在私下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又豈足為怪?」

    當拜月宗主還正在說明的時候,「搜神鏡」鏡面上的影像突然又自咒巫子抱著兩個女人的畫面,嗤啦地混亂了起來。

    拜月巫主手訣顫動得更為厲害,「搜神鏡」也跟著劇烈晃動,插進額內的咒巫子腦袋更是「喀啦喀啦」地發出了更加響亮的怪異聲音,看起來就像是正在挖掘著咒巫子腦中再深一步的記憶那般。

    在場的人,見到這種詭奇殘忍的情形,幾乎都覺得自己的腦袋也像是有點隱隱作痛了起來。

    接著,在「搜神鏡」的鏡面上,突然在一片黑漆漆的夜景中,隱隱顯現了一個人的背影……

    「就是這個……」拜月巫主的眼中突然閃起了宛如爆星的光芒:「他見到的吸化神魔就是這個……」

    拜月巫主的話,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聚精會神地往「搜神鏡」望去。

    那是一個高大男人的背影,黑色的大袍宛如是在暗夜中,以煙霧所聚集而成的那般,透著一股隱隱的妖異。

    從「搜神鏡」呈現的角度看去,這個男人是以背相對,除了如煙般裊裊的影像有些模糊外,可以感覺得到他正在弄著甚麼東西……

    而且這個人的臉部位置,雖然只能見到後面,但是依稀像是戴著個甚麼東西,但是也不知道是搜神鏡太小,還是後面的背景太黑,實在是有點看不太清楚。

    「師父……師父……」咒巫子的喉頭發出了尖厲的呼聲,在場的人都明白這應該就是那時咒巫子見到這一幕時,所做的反應。

    那個高大身影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身形一縱,就竄了起來,如煙般的大袍啪啦一陣連響,那個身形就好像是溶入了後面純黑的背景那般,瞬間消失了蹤影!

    接下來,從「搜神鏡」中,就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瘦瘦的,宛如一塊破布的東西,對著正在聚精會神瞧著的眾人撲了過來……

    雖然這只是在重現咒巫子的記憶,但是這突然而來的東西,是來得那麼出人意外,以致於大家都還是被嚇了一大跳,甚至有些人還本能地想閃躲。

    顯然咒巫子那時也被這個突然撲來的東西嚇了一大跳,影像一下子就變得混亂異常。

    當這些被嚇了一跳的人們,連忙鎮定下來時,「搜神鏡」上面的影像,已是在晃動了一陣子之後,慢慢穩定了下來,接著就清楚地呈現出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畫面。

    那個破布般的東西,已經落到了地上,顯然咒巫子過了好一會兒才靠近去瞧清楚那是甚麼……

    那居然是一個男人。

    只是這個男人的身材,已經完全地縮成了約只有嬰兒般大小,幾乎只剩下皮包骨的細小四肢,怪異而又極不自然地扭曲著,皮下的青筋整個都凸了出來,簡直就像是全身的青筋都浮了起來那般,頭手等裸露的部位,都糾結佈滿了青色的筋絡。

    而這個男人的腦袋,也縮得只比一個成人的拳頭大上一些,連臉上的皮膚都緊緊地包在腦袋上,他的皮膚是繃得那麼樣地緊,以致於臉部有些地方已是裂開了些口,紅肉外翻,看起來就像是這個男人的臉上多出了七八張嘴一樣。

    尤其是他那一對死魚般的眼睛,更是透過「搜神鏡」,簡直就像是在瞪著鏡外齊觀的眾人。

    「咒巫……這是咒巫……」嬪巫之前就見過咒巫恐怖駭人的死狀,因此這時她立刻就指出了在「搜神鏡」上面出現的死人是誰。

    眼中橙光急急收聚著的瞳巫也在這時說道:「吸化神魔呢?他不見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43
第十六卷 陰陽祖師 第六十章 陰陽祖師

    瞳巫說的沒錯,在看了咒巫的死狀好一會兒,咒巫子顯然在原地搜尋了好一會兒吸化神魔的蹤跡,因為「搜神鏡」的鏡面影像,正在四面晃移,可是卻再也找不到任何之前那個高大男人的影子。

    之前看得目不轉晴的眾修真們,一聽到瞳巫說之前的那個高大背影,就是「吸化神魔」,俱都不由得私下開始議論紛紛起來了。

    如果光從背影來看,那個身形高大的模樣,倒是真有那麼幾分和飛龍相似。

    十四巫中原本最暴燥的頭巫,這時忍不住就對著飛龍喝道:「那個背影極之高大無比,又和你一樣是身穿黑袍,你這下還有甚麼話說?」

    飛龍望了頭巫一眼,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錯了,他臉上雖然也戴著面具,但是那個面具和鬼符的修羅鬼面具,可是有點不大一樣的……」

    頭巫聽得愣了愣,方才在他觀看的過程中,只覺得那個背影的臉部,似乎有些甚麼東西,但是因為實在太小太暗,所以根本沒有瞧清楚,被飛龍這麼一說,倒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候的瞳巫,眼中橙色的光芒己消失,只是對著頭巫說道:「頭巫你別這麼冒失,有巫主在這兒,豈有你去對人叫囂的份?

    頭巫如此暴燥的心性,本來還想反駁飛龍幾句,但是聽了瞳巫的話,竟然立即就安靜了下來。

    拜月巫主也沒有甚麼特別的表示,理也沒有理一下旁邊的人,只是右手輕挽,口中又是一連串聽也聽不懂的咒語,同時右手往下一壓,但見插在咒巫子額上的「搜神鏡」陡然再往下一沉,只聽「剝啦」一聲裂響,咒巫子的眉心前額,立即隨著「搜神鏡」的下沉,跟著往他腦袋裡陷了進去。

    每個人這時都明白,咒巫子的前額己裂,大部份的人都已經有點不忍再看咒巫子的慘狀了。

    想到他眉心就這麼被活活地插進了偌長的一支尖推,所有觀望的人,膽氣比較微弱些的,或是心性比較沒那麼凶殘的人,都已經覺得自己的前額似乎也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可是當他們正想轉開眼去的時候,「搜神鏡」上的鏡面,突然又出現了之前的那個高大的背影,背對著眾人,像是正在做著甚麼事那般……

    這個影像方才就曾經出現在「搜神鏡」上,眾人一看就明白拜月巫主是施法又再一次地顯現了一遍。

    只不過這一次,那個背影卻比之前大了許多,就好像雖然是重覆方纔的影像,但這一次「搜神鏡」卻像是靠近了這個怪人一般。

    「師父……師父……」咒巫子的喉頭,尖厲地重覆著方纔曾經嚇了眾人一跳的淒厲叫聲。

    接著那個怪人的背影突然震動了一下,然後在飛身竄起的那一剎那,拜月巫主手訣突點,同時輕喝一聲:「定!」

    「搜神鏡」上的影像,就在這一瞬間宛如一幅畫般地停了下來。

    眾人這一次就很清楚地看見,在這個背影飛身竄起前,頭部有稍微地朝後轉了一點,由於畫面變得比較大些,而又在剛轉頭的瞬間被定住了影像,因此眾人可以看得到,這個人的臉上,正是戴著一副面具。

    這副面具雖然只有隱隱地看見一個側面,但是還是可以從頭上尖起的長角,和顎下暴長的利牙,瞧出確實是一副鬼面具。

    頭巫看到這裡,又忍不住地大聲叫道:「看!這不正是鬼符的鬼面具嗎?除了九幽鬼靈派之外,還有誰會戴這種鬼臉面具?」

    頭巫的話一說完,連飛龍都還沒來得及說甚麼,頭巫旁邊的瞳巫已是冷冷地接口說道:「你快閉上你的嘴罷!頭巫,吸化神魔頭上戴著的這個面具,是頭生九角,口長六牙的摩那鬼王,和鬼符的四牙修羅,根本就不是同一個面具……」

    飛龍這時候也點了點頭說道:「瞳巫,你的眼力真的很不錯,這人臉上戴著的面具,確實不是鬼符的那個……嗯,這副樣子就叫做摩那鬼王嗎?」

    「是的,飛龍先生……」瞳巫現在對飛龍的態度,很明顯地和之前已經不同了:「這人臉上所戴的面具,雖然只有見到側面的一些輪廓,但是依舊可以看得出來,正是又號『普現色身光王佛』,具無盡法身的『摩那鬼王』。」

    本來一直宛如未見現場變化的拜月巫主,此時終於也開口說話了,只不過他的語音低沉,實在有點讓人摸不清楚,他是在對哪一個特定的人說話,亦或是在自言自語:「本巫主之所以會運動大法,將咒巫子腦中的影像攝出,主要並不是想再次肯定飛龍先生到底是不是『吸化神魔』。因為從其精純凝實的『大液元』造詣看來,就可以確定其並非『吸化神魔』的事實……本巫主這麼做,主要還是想真正地瞧瞧,咒巫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瞧見了所謂的『吸化神魔』……」

    嬪巫這時也接口問道:「巫主的意思是說……」

    「原來本巫主有些懷疑咒巫子很有可能會是『吸化神魔』的同黨,說不定他說的甚麼瞧見『吸化神魔』殘殺了咒巫之事,根本就是杜撰出來的……目的當然是希望我們這些一直想找出『吸化神魔』到底是誰的宗派們,會因為這樣而和飛龍先生互相火拚一番……」

    七傷宗主傷病書生這時也頗感驚訝地說道:「拜月前輩的意思是指『吸化神魔』並非只有一個人?」

    拜月巫主的神情嚴肅,點了點頭:「能夠數百年來狙殺這麼多位各派修真,而又依然能夠如此隱密行蹤,大概只有這個推論才是最合理的……」

    彎月刀宗的勾尾宗主,有點駭然地說道:「一個『吸化神魔』,就已經讓我們這些宗派有點摸不著頭緒了,再多來幾個,豈不是更難應付?」

    拜月巫主搖了搖頭:「情況不一定是這樣的,也許『吸化神魔』依舊只有一個,但是他的黨羽卻有不少人……」

    八殘門的殘破心宗主沉沉地問道:「以前怎麼沒聽說過有人見過『吸化神魔』是超過一個人的?」

    拜月巫主皺著眉頭說道:「據本巫主的推測,『吸化神魔』的黨羽,最有可能的,就是都潛伏在各派之間,並不特別顯示出他就是『吸化神魔』黨羽的身份,只有在最關鍵的時刻,將派中長老的行蹤訊息送給『吸化神魔』,讓其能夠暗中襲擊……而也正因為這樣,才會讓我等被其偷襲了許多次,但卻偏偏都撈不著甚麼蛛絲馬跡的最主要原因。」

    魔劍妖宗的妖劍魔王,這時方才哈哈怪笑道:「原來拜月你的腦袋裡是這麼個想法……所以你才會對咒巫子……」

    拜月巫主點了點頭:「沒錯,原來本巫主確實是有點懷疑咒巫子會這麼說,很有可能他其實就是『吸化神魔』潛伏在本派裡的黨羽……所以才會以『搜神鏡』瞧瞧他腦袋裡的真象到底是怎麼樣……不過可惜的是從方纔的結果中,這個咒巫子確實是見到了『吸化神魔』,只不過他腦袋糊塗之至,錯把戴著面具的鬼符認成了是『吸化神魔』而己,否則他若就是『吸化神魔』的黨羽,這一下說不定就能讓那該死的『吸化神魔』原形畢露了。」

    拜月巫主這一說清楚原委,雖然只是語氣淡然,略帶惋惜的幾句話,卻讓台上的眾宗主們心下暗驚。

    拜月巫主為了找出「吸化神魔」的可能真面目,不惜就這麼犧牲了一位只是認錯了人的弟子,其心性之狠,由此可見一斑。

    而那些以前曾經有人受到「吸化神魔」偷襲的宗派宗主,心中更是狐疑百出。

    因為如果按照拜月巫主這樣的推論,豈不就是指明了他們這些曾經受過「吸化神魔」襲擊的宗派,很有可能在派裡就有「吸化神魔」的黨羽在暗中潛伏麼?

    這種推論如果屬實,那麼這些宗派裡,豈不是馬上就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了?

    那些宗主們想到這裡,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思索著應對之策,以致於現場馬上就變得沉默了起來。

    這時的拜月巫主,手訣突然往上一揚,也沒見到有甚麼徵兆,那個本來插在咒巫子額上的「搜神鏡」,立即輕輕一震,嗤啦一聲地跟著跳了起來,在嗡嗡的旋轉中,回到了拜月巫主的手上,讓咒巫子額上的血洞一下子顯露了出來。

    拜月巫主將手擺了擺,在他身後,身形魁梧的戰巫,立即走向前去,將渾身依然發青僵硬的咒巫子給一把從地上拉起,扛上了肩頭,往台後大步而去。

    看這個樣子,黑羽魔巫宗的巫主堂,真的從此會多一具鋼鐵人像了。

    拜月巫主回眼望了一圈有些陷入沉默的眾宗主們,便即對著仁義王說道:「吸化神魔的這檔子事,就先暫時到這兒,你們繼續陰陽和合派處置之事吧……」

    拜月巫主的話才說完,還沒有任何人來得及反應,陰姥姥已經沉聲地開口說道:「關於本派處置之事,請諸位還是問問本派在場的尊長吧!我陰姥姥此時已不是最能代表陰陽和合派的代理宗主了……」

    仁義王聽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陰姥姥你說的這話,指的是……」

    陰姥姥這時已對著站在那兒的飛龍躬身為禮,同時恭敬中有些激動地說道:「第三十四代弟子陰姥姥,偕同派中第三十四代長老陽公公,暨清涼六仙子,見過陰陽宗飛龍祖師……宗派有難,弟子無能,尚幸天可憐見,祖師蒞駕救困,讓本派法火不至因弟子而斷滅……現今派中一切,懇請祖師做主……」

    在陰姥姥有些激動的語音中,身後的陽公公,此時因為氣機相牽,立即就跟著躬身彎腰,對著飛龍恭敬行禮,若不是現在時值非常,簡直就差一點要大禮相參了。

    而新加入的清涼六仙子,除了還在昏睡中的藥淑之外,其餘的五位仙子,雖然氣機的感應,不若陰姥姥和陽公公那般來得自然而然,但是這位飛龍先生一出場就先救了藥淑一命,而且在後來的功力展現上,更是五女見所未見,只有在傳聞中才存在的超絕程度,因此也同樣心甘情願地跟著陰姥姥和陽公公,從座上站起來恭敬而又感謝地施著禮。

    在陰陽和合派面臨滅派之危的此時,飛龍祖師這麼地突如其來,而且顯現了只有在陰陽宗時期,才曾經聽說過,達到「極頂高手」等級的「紫陽赤陰真氣」,因此不論是台上或是台下的陰陽和合派眾弟子,確實已經將飛龍認定是前來解救宗派危機,「陰陽宗」時期的某位神秘的祖師。

    所以當台上的陰姥姥對著飛龍施禮的同時,在台下立刻就有一群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就在座上遙遙行禮。

    在他們這群陰陽和合派的弟子當中,幾乎每一個人心中的情緒都忍不住的激動。

    他們陰陽和合派,長久以來就被視為已經式微的宗派,雖然人數一直不少,但是真正出類拔萃的高手,卻是少之又少,因此真人界一般提到「陰陽和合派」,大部份都認為他們是一個靠著人多來撐場面的宗派,要說那種威震邪宗,修為達到頂尖之境的精萃人物,卻是一個都沒有的。

    可是如今在這個宗派存亡的緊要關頭,竟突然地出現了這麼一位「陰陽宗」時期的祖師,而且當世三大邪修之一的拜月巫主,也已經承認連他也沒有把握對付得了這位飛龍祖師,豈不是等於從天上掉下來一個救星?

    先別說以後他們「陰陽和合派」會有甚麼不同,就以現在眾弟子們對著台上的飛龍祖師行禮的同時,眼尖的弟子已經注意到週遭的人,望向他們的眼中,已有些流露出幾許驚訝與敬意,這是以往對他們「陰陽和合派」的人所從未有過的。

    飛龍這個時候站在那兒,雙眼望著對他行禮的諸人,依舊有些迷惑地說道:「陰姥姥,你說的這些我可沒有甚麼清楚的概念呢……」

    陰姥姥連忙接口說道:「飛龍祖師,別的不說,就光看祖師身具本派玄功『紫陽赤陰真氣』,這就絕對不會錯的……弟子大膽請教祖師,祖師之前所用的玄功,是本派的『紫陽赤陰真氣』吧?」

    飛龍對這一點倒是極為肯定:「嗯,我體內的真氣質性,正是『陰陽宗』的『紫陽赤陰真氣』……」

    陰姥姥又繼續問道:「祖師之所以離開修煉的府第,蒞降此處,是因為甚麼緣故而來的呢?」

    飛龍見問,想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別的我記不大得,但是這一點我還曉得,是因為紫柔、雲夢、玄霜和艷嫣她們……」

    飛龍的回答,倒也讓陰姥姥有點意外。

    在她的想法中,實在也沒料到這位「陰陽宗」的祖師,竟然會是紫柔宗主她們所請出來的。

    而且飛龍在提及紫柔等人的名字時,語氣中的親密,一聽就知道絕對不是毫無關係的。

    就這麼一念之差,陰姥姥理所當然地便把飛龍當成是紫柔她們不知道怎麼找到這位「陰陽宗」的祖師,而且紫柔宗主還把他從修煉的處所給請出來的合理推測。

    所以陰姥姥的心中更無懷疑,口裡高興地說道:「這樣就更沒錯了,既是紫柔宗主所請,祖師當然就是弟子們的前輩祖師無疑了。」

    連飛龍自己都被陰姥姥說得有點相信了。

    他一直想不通,如果自己就是紫柔她們施起大法,召到這個真人界來的話,那麼那個蛟頭魔人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它不是紫柔她們召來的,自己才是嗎?

    可是就現在已經知道的訊息,和也同時在現場的那些修真們的說法看來,他們是親眼見到蛟頭魔人應法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一點是絕對沒錯的。

    所以這麼說起來,應紫柔起術所召,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就應該是蛟頭魔人,而不是他飛龍,這才比較合乎道理。

    那麼會不會真的如陰姥姥所說,他是紫柔她們另外請來的「陰陽宗」祖師?

    想到這裡,飛龍也不由得點了點頭,但是依然有點想不明白地說道:「這麼說起來,倒也很有可能就是如此,不過怪的是,我現在除了紫柔她們之外,其他的事兒怎麼也想不大起來了呢……」

    陰姥姥連忙安慰著說道:「祖師請放心,這一點現在我們也許還不清楚是發生了甚麼事,但是弟子認為假以時日,總會有弄清楚的一天,所以還是請祖師無須過於憂慮,放寬心情,說不定哪一天就自然記起來了呢……」

    其他在旁邊觀察著的諸派宗主,眼見陰陽和合派這就把飛龍先生當成了他們的宗派代表,心中也不由得緊急地評估著這種新出現的情勢。

    說實話,陰姥姥的這種反應,確實是現在陰陽和合派所遭遇的情況中,最恰當的處理方式。

    即便今天換成了面對這種狀況的,是現在其他的各位宗主,恐怕也是會像陰姥姥這麼做的,並不會有甚麼太大的不同。

    而且以這位飛龍先生所顯示那種沉實超越的「紫陽赤陰真氣」,若按真人界「功法相應」的慣例,說不定陰姥姥不把飛龍先生當成前輩,反而更會引起真人界的非議與反彈。

    因此儘管陰姥姥在這個時候,搶著說出「陰陽和合派所有一切,都改由飛龍先生做主」這樣的話,但倒是沒有甚麼人認為陰姥姥這麼說是不對的。

    只不過這麼一來,眾位宗主們想將陰陽和合派瓜分掉的想法,勢必會遇到完全不同等級的困難。

    有了這麼一位功力可入「極頂高手」境界的飛龍先生,主導著陰陽和合派的一切,要想再這麼地把陰陽和合派當成砧上魚,俎上肉地瓜分,恐怕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然而最傷腦筋的是,以現在飛龍先生所呈現出來的「紫陽赤陰真氣」,連想質疑他和「陰陽和合派」的關係,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誰都知道「紫陽赤陰真氣」是「陰陽宗」鎮派的奇功,誰也都知道「陰陽和合派」,就是以前的「陰陽宗」。

    這也同時讓飛龍先生涉入「陰陽和合派」之中這件事,變得完全合理,而又理所當然了。

    所以,就在這個時候,因為飛龍先生的出現,陰陽和合派的命運,等於是起了完全不同的變化。

    當眾宗主們,都在心中盤算著對於「陰陽和合派」突然出現了一位功力拔頂的罕見高手,他們應該怎麼因應才是最恰當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沒說話的仁義王,就在這時開口說話了:「陰姥姥,你現在因為之前孽龍化形道友,出來和你爭陰陽和合派的代理宗主之位,所以論起來你現在恐不能完全代表陰陽和合派來說話了吧?至少孽龍化形道友那兒說不定就不同意你的說法呢……」

    仁義王此話一出,立刻就讓台上的宗主們,確定了仁義王和陰陽十二仙之首的孽龍化形,必定是暗中互通著訊息的。

    因為真正來說,仁義王的這一番話,依真人界的慣例看來,實在是有一點強詞奪理的。

    既然飛龍先生和陰陽和合派的關係已經是無可否認的事實,而又從功力的程度上看來,顯然他必定是該派的祖師級人物,陰姥姥將現在所有的決定權,都交給飛龍先生來處理,從哪一方面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是陰陽和合派現任的宗主在場,那麼不管飛龍先生是幾輩前的祖師,也得要俯首聽從現任宗主的調派。

    但是現在的情形可不是這樣,陰姥姥再怎麼說,依她正式向邪宗大會報宗敘位時,等於就是向天下修真界公佈,她陰姥姥現在還只是陰陽和合派的代理宗主。

    也就是說,她現在還不是陰陽和合派真正宗主的意思。

    在這種情形下,陰姥姥權威的合理性,比起正式的宗主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方才飛龍先生揭露他不是鬼符,而且還自動表示不再續任九幽宗主的位子,九幽鬼靈派才能夠這麼順利地將代理權轉到了九鬼姑的手上,沒有甚麼糾紛。

    如果飛龍先生抱定了就是九幽宗主的身份,而且以正式敘位,通告天下修真為由,堅持不讓出宗主之位,恐怕九鬼姑就別想這麼輕易地就取回九幽鬼靈派的宗主之位,到時候紛爭必定會鬧得九幽鬼靈派不得安寧,而且外人還很難介入他們這種內部的爭議之中。

    如果飛龍先生存心要爭,九幽鬼靈派大概也很難平靜得下來,說不定馬上就再次陷入了之前的分裂狀態。

    而又說實話,以飛龍先生現在所展現出來的功力程度,說個坦白一點的話,恐怕九鬼姑的異議之聲,就算是質疑到底,大概馬上也會被其剷除淨盡。

    只不過飛龍先生的反應,卻是極出眾人的意料之外,竟就這麼輕易而又輕鬆地,洒然退出了九幽宗主之位。

    由此可見,這位飛龍先生,根本就對當甚麼一宗之主,半點興趣也沒有。

    也正因為如此,飛龍先生以「陰陽宗」的絕技「紫陽赤陰真氣」,破了號稱無解的「極元光氣」,救了清涼仙子中的藥淑一命,和化解了「七傷派」宗主傷病書生的「百孔干瘡無盡傷」時,誰也不會認為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對陰陽和合派的宗主之位有任何覬覦的念頭。

    連九幽宗主之位,他都這麼不放在心上,遑論是現在瀕於滅派之危的陰陽和合派代理宗主之位?

    更何況,此時請飛龍先生代理陰陽和合派一切決定的人,不是甚麼沒有份量的人,而是陰陽和合派現任的代理宗主。

    在這種情形下,仁義王會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有點不通的。

    而他那偏袒孽龍化形的意思,更是讓在場的宗主們瞧得清清楚楚。

    侏魔宗的小盤環宗主,第一個就不滿地說道:「仁義王,你不過就是主辦邪宗大會的幾個宗派,代表說話的人而已,並不就是我們邪宗的代表,你方才提的意見,大家都是明眼人,有誰不明白你的意思,本宗倒想弄弄清楚,這是你仁義王自己這麼說的,亦或這就是邪宗大會諸派的共同意見?」

    小盤環宗主的話一說完,個子剛好和「侏魔宗」成對比的北方「羅剎金剛宗」金圖羅宗主,也在這時附和地說道:「小盤環宗主說的極是,本宗也想瞭解一下,仁義宗主之所以說出這樣有點偏頗的話,是仁義王自己的意思,亦或就是邪宗大會主辦各宗的意思?」

    仁義王一聽小盤環、金圖羅兩位宗主的質問,馬上就明白自己之前見到已經入了囊中一半的「陰陽和合派」,臨時出現了這樣不可預期的變化,一時心中急了些,方纔的發言顯然已經引起了一些宗主們對於邪宗大會諸派的信任,當下立即呵呵笑道:「小盤環宗主和金圖羅宗主說得是,本王是因為之前孽龍化形道友,和陰姥姥的陰陽和合派代理宗主之爭,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果,使得我們對陰陽和合派的處置,也跟著擱置了下來,心中稍急,所以才會有這麼一問,可不是故意有甚麼偏頗之意呢!這點還請小盤環宗主和金圖羅宗主放心,這純粹是本王自己的想法,和大會主辦諸派沒有甚麼關係的……」

    仁義王現在回答的話,其中所隱藏的意思,立即就提醒了本來心有所疑的宗主們,想到了飛龍先生這一介入,所產生的利益損失。

    本來,大家說好了,只要逮著了蛟頭魔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陰陽和合派」給併吞了去,這可是一個明擺在那兒,就等著自己去拿的確定利益。

    可是這位功力深厚的飛龍先生一介入進來,這個確定的利益,馬上就發生了變化。

    說不定就算是逮住了蚊頭魔人,到時陰陽和合派也沒這麼容易就並到自己的派下,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在場覬覦陰陽和合派的諸宗,如果真的就這麼按照真人界的慣例行事,那麼對他們而言,絕對是一種未來利益的損失。

    因此仁義王的這番話,擺明了他是在為大家的利益發言的那個味道。

    從這角度來說,仁義王本來有點偏頗孽龍化形的話,聽起來倒也不再那麼樣的偏頗了。

    想到這裡,眾宗主們,也不由得在心中審慎地考慮著,如果陰陽和合派真的讓這位飛龍先生做主,對他們而言,會有些甚麼損失。

    因此,仁義王此話一出,連小盤環和金圖羅宗主,都沉寂了下來,沒有再說甚麼話了。

    若是純以利益考量,陰陽和合派由孽龍化形來做代理宗主,似乎會是個比較不那麼棘手的選擇,雖然孽龍化形也不見得就真的沒有甚麼其他的心思。

    陰姥姥的經驗也堪稱是豐富,當然明白現在的眾宗主們,是在心中打著甚麼念頭,馬上釜底抽薪,對著孽龍化形說道:「這些都無須再多說了,如果孽龍長老還是堅持要接手本派代理宗主之位,只要飛龍祖師同意,我陰姥姥一定二話不說,馬上就讓出代理宗主之位,對於陰陽和合派的任何處置,本人也絕無異議!」

    當陰姥姥這麼直接地把問題的關鍵,丟到了孽龍化形的身上時,現場的情勢,立刻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以陰姥姥來說,她做出了這種決定,而又是以這種說法來表達,確實讓人也想不出有甚麼話好再挑眼的了。

    陰陽和合派半路殺出了個飛龍先生,陰姥姥雖然口裡表明了就以飛龍先生的意思為意思,但是情況變成了這樣,不管怎麼說,只要是想對「陰陽和合派」染指的眾宗主們,都沒有辦法去迴避的問題。

    想把人家宗派併吞,如果連人家宗派的高手,都沒有辦法對付,那還談甚麼併吞?

    難道要叫人家宗派的前輩祖師,就這麼袖手旁觀地,看著其他宗派把自己的宗派給並滅了不成?

    所以,如果想要併吞「陰陽和合派」,這位「極頂高手」飛龍先生,恐怕就是絕對不能迴避的棘手對象了。

    可是問題就在,以這位飛龍先生舉手就破去了大多數宗主們都束手無策的「極光氣宗」極元光氣;連接「七傷派」宗主傷病書生三擊,不但一招未還,半步不退,甚至還以前所未見的「紫陽赤陰真氣」,化盡傷病書生所有氣機,把他著名的「歎銀淚」也給收了去,這種力量,又有幾位宗主自忖能吃得住這位飛龍先生?

    眾宗主們想到了這裡,連他們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認,再想就這麼輕易地扣住陰陽和合派,大約已是不可能的了。

    「千萬道理,不如堅強實力」。之前陰陽和合派力量不強,內部又呈現分裂狀態,諸宗們打落水狗時,當然是義正詞嚴。

    但是此時的情形,顯然是有了大大的不同,陰陽和合派臨時出了這麼一位連拜月巫主都自承沒有把握對付的前輩高手,還有哪一派的宗主敢輕易挑釁?

    就算是諸派圍毆好了,那麼這位飛龍先生,又要讓哪一派應付?

    三大邪修的拜月巫主,平時之專橫,何人敢撰其鋒?但是以其修為之深,行事之凶,之前對飛龍先生質問是否為「吸化神魔」時,卻又是何等謹慎?甚至還為了探明咒巫子是否真的瞧見了他飛龍就是「吸化神魔」,不惜大費周章,施起了「搜神鏡」來一明真相。

    雖然拜月巫主表明了這是為了尋找真正的「吸化神魔」到底是誰,和他飛龍是否為「吸化神魔」無關,但是拜月巫主行事之風,一向凶橫無比,氣焰壓人,又何曾對甚麼人如此謹慎從事過?

    從這裡來看,拜月巫主那種除非真的萬不得已,不然還是避免和這位飛龍先生正面衝突的意思,豈不是也很明顯?

    所以這麼說起來的話,拜月巫主他們三大邪修,是不是真的會為了他們之前根本就沒看在眼裡的「陰陽和合派」,就樹起功力已達「極頂高手」的飛龍先生這麼一位敵人,實在是其他眾宗主們心裡完全無法預料的。

    如果沒有三大邪修前輩中的任何一人,做出將會擋住飛龍先生的意思,七傷派的傷病書生擺明已經是鎩羽而歸了,還有誰願意去討這個沒趣?

    心頭的顧忌一起,在這種情形下,又有誰敢輕易提及圍剿之意?

    現在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還能夠一爭的關鍵,大概依舊要回到之前逼著陰姥姥讓位的孽龍化形身上了。

    這也是為甚麼仁義王會在之前說出那段話的最主要原因。

    從這裡,就更能看出仁義王心機之深沉了。

    而陰姥姥會在此時這麼回答,當然也是看出了在場宗主們心中的矛盾心態,所以也乾脆地表明了,只要能過飛龍先生這一關,陰陽和合派情願任憑處置的光棍態度。

    因此陰姥姥的這一段話,馬上就證陰陽和合派的未來處置關鍵,集中到了孽龍化形的態度上了。

    從之前孽龍化形透露出的手段,眾宗主已是明白這位「陰陽和合派」中,十二仙之首的孽龍化形,必定和「邪之聖者」的「極光氣宗」,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很有可能在他投入「陰陽和合派」之前,就是「極光氣宗」的門下。

    這麼一位也是同樣籠罩著神秘的人物,別的不說,就光看頗有名氣的散修「率鶴仙子」,也就是丹門的藥淑,經不起他的聚力一擊,便可以明白若以功力論,這位孽龍化形,絕對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加上他和仁義王彼此間隱晦的互通關係,更表示了在他的背後,顯然有邪宗大會主辦的諸派力量在暗中支持,否則他也不會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出來把「陰陽和合派」現任的代理宗主陰姥姥給擠掉。

    只是現在他顯然已經不可避免的面對飛龍先生,而且這個飛龍先生還是把孽龍化形灌入藥淑體內的極元光氣,給一手破去的人,不論於公於私,孽龍化形恐怕都無法迴避掉飛龍先生這位高手了。

    因此,這個時候,不論台上台下,都把目光投到了右肩頭著青龍披,臉色陰晴不定的孽龍化形身上。

    他那明顯凸出的眼睛,往後環顧眾人一眼,突然對著飛龍和陰姥姥這一方,哈哈笑了起來說道:「飛龍祖師一出,諸邪辟易,既然咱們『陰陽和合派』已經沒有了立即覆滅的危機,那麼當然毋需本人再來多事了……」

    孽龍化形簡單的這麼一句話,每個人都知道,這位一直想把陰姥姥擠下來的孽龍長老,終於還是打了退堂鼓。

    其實他這樣的反應,眾宗主們雖然是有那麼一些失望,但是說實話,倒也並不出眾宗主們心下的預測。

    這位橫裡插進來的飛龍先生,來歷實在太過神秘,而且功力修為又是讓人傷腦筋的高,稍微不那麼冒失的人,應該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和這位飛龍先生攤牌的。

    剿魔之行才要開始,還是先把他的底細弄清楚比較好,不然一下子就失了立場,少了回轉的空間,任何一個聰明人,大概都不會這麼做的。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這次好不容易聚集起來,想要藉由眾多門派的壓力,來迫使陰姥姥退位的機會,只得讓它就這麼地溜過了。

    從某方面來說,實在不能不說有些遺憾的。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再想想前面的考慮,謹慎點行事,還是比較穩當。

    孽龍化形長老說完話後,就瀟灑地拍了拍手,領著同來的另外陰陽六仙,走到了陰陽和合派的廂座上,在與清涼六仙子子相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孽龍化形臉上的神情,就好像之前甚麼事兒都沒發生那般,完全看不出任何一絲不愉快或者不甘願的神色,實在是讓人無法從他臉上,瞧出他的心裡正在做甚麼打算。

    摘花先生、攀紅夫人、牛肚仙人、瞽陽子、馬娘和鹿娘,從往廂座走去開始,直到乖乖地坐在孽龍化形的身後,十二隻眼睛連往飛龍那兒望上一下都不敢,只是低著頭,那種渾身不自在的神情,瞧來實在讓台上的眾宗主們心中不解。

    倒是孽龍化形的態度極為輕鬆,在廂座的另外一邊坐下之後,還伸手取了廂桌上的一杯茶,呼哩呼嚕地喝光了,然後才向坐在對面的清涼六女嘿嘿笑道:「諸位仙子,之前是因為被勢所逼,所以才不得不稍有得罪,還請諸位仙子別太計較咧……」

    清涼六女聽了孽龍化形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不由得就心中更氣。

    玲瓏仙子的個性比較直接,此時見到狠心對藥淑下毒手的孽龍化形,一看到飛龍祖師出現,連忙就換了一副嘴臉,態度急轉,還厚著臉皮地坐在之前差點就慘死在他手上同門的附近,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不由得就冷著臉地說道:「孽龍化形,方纔你的氣焰呢?你的算盤呢?如此狠心地殘害同門,竟還有臉坐在這裡?」

    孽龍化形聽到了玲瓏仙子的話,竟像是一點也不在乎地哈哈笑道:「玲瓏仙子,別這麼小心眼兒,藥淑又沒死,方才本人也是因勢所逼,想為本派找出一條活路來哩!咱們既然是同門,又怎麼會任藥淑有甚麼意外,就算是飛龍祖師沒有出現,本人也會在最後將藥淑體內的極元光氣解掉的……哈哈哈……」

    朦朧仙子這時也忍不住說道:「你之前不是還說極元光氣沒有解藥?現在又說能解?」

    孽龍化形依舊連臉色也不變一下:「那當然是在這裡說給大家聽的嘍!想來眾宗派對咱們招來蛟頭魔人,心中氣憤,本人這麼說說,他們的氣也好消些……」

    清涼仙子也在旁邊冷冷地開口:「是嗎?你不是還說藥淑姊向你動手,就是冒犯了你『宗主』的威嚴麼?」

    孽龍化形還是聳了聳肩:「既然是要做樣子,那當然得找個甚麼藉口啦!本人和諸位相處也算有一段日子了,豈會這麼和諸位仙子計較?難道諸位為了宗派,稍為受一下委屈都不願意?」

    聽到孽龍化形居然還把不為宗派設想的帽子扣到了自己姊妹們身上,玲瓏仙子立即生氣地道:「受甚麼委屈?我們姊妹為宗門殉派都不在乎了,還會在意委屈,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孽龍化形歎了口氣:「得!不論諸位仙子能不能體會本人為宗派設想的苦心,若是諸位替本派設想,有甚麼話以後再說不行?非得在這台上讓眾位宗主們笑話?」

    玲瓏仙子氣得還想再說些甚麼,很久沒說話的藥鸞這時候突然攔住了玲瓏的話頭:「玲瓏妹子,我們不用再和他多說些甚麼了,儘管他的話說得多麼無賴,在場的都是明眼人,豈會因為他那麼幾句話就改變了想法?」

    還在藥淑身邊不遠的丹門老丸兒,這時也同意地說道:「玲瓏仙子,藥鸞說的是,這些唇嘴工夫說得再多又有甚麼用?」

    玲瓏仙子沒有說話,倒是另一邊的樞稜仙子淡淡地接了口:「老丸兒門主,藥鸞姊,玲瓏姊會這麼說也不是完全沒用的,孽龍化形的氣焰之所以會這麼倏然收轉,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飛龍祖師的出現。因此他之所以會厚著臉皮賴在派裡,主要的就是想多瞭解一下飛龍祖師,然後在暗中動他的歪念頭。我們陰陽和合派既然要重新歸在祖師的領導下,又怎麼能不留意,或者是除去像孽龍這種人呢?」

    被樞稜仙子這麼一提,老丸兒和藥鸞也沒有甚麼話說了。

    在場的眾人,都是閱歷經驗有一定程度的修真,孽龍化形這麼突兀的轉變,當然也不難讓人想到他會這麼做的用心,只是被樞稜仙子這麼地指明了出來,倒也讓人有點坐臘。

    因為這麼擺明了一提,大家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是自己的門中出了這麼一個人,大概也是沒有一個宗派,會容許這樣的人繼續在派中存在的。

    這不但是為了宗派的團結,更是為了宗派的安全。

    孰料這時候的孽龍化形,卻還是淡淡地說道:「這必須是宗派裡的這個人,是想要對宗派不利時,樞稜仙子的這種說法,才能夠成立。本人已經說過了,這一切都是本人要維護宗派的苦心,奈何諸位仙子總是不能體會……」

    誰都知道孽龍化形的所有說法,根本就是鬼話,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但是他這麼咬死了不鬆口,倒也很難在道理上說他絕對不對。

    畢竟藥淑最後不論是誰救了,總不是真的死了,因此孽龍化形所說他會在最後關頭解救的講法,也沒有證明他說謊的機會,況且這種證明,還是陰陽和合派絕對不希望見到的。

    至於他所說的,一切是為了陰陽和合派,確實也不能說他沒有道理。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還苦勸著陰姥姥別這麼輕易地就說要殉派。

    只是大部份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孽龍化形其實要的就是自己把陰姥姥的位置濟下來,如果偏說這樣也算是為宗派著想,可也沒有甚麼理由好說他不對。

    陰姥姥無法帶領宗派應付現在這樣的危機,如果他孽龍化形可以,就算是把陰姥姥給擠下來,也不能說是不對的。

    況且後來他也證明了,雖然他孽龍化形和仁義王像是有著一些暗通,但是替陰陽和合派找出了另一條路,確也是事實。

    所以,如果要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孽龍化形說他這一切都是為了維護宗派,確實也不能說不對的。

    即便是玲瓏仙子在心中對孽龍化形的話極為生氣,但是以他這樣的解釋,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甚麼話來反駁。

    這時的陰姥姥,倒是沒有任何不悅的表示,只是對著飛龍躬身說道:「要不要讓孽龍化形留在派中,還是請飛龍祖師諭示吧!」

    飛龍聽來聽去,陰陽和合派竟把這個問題丟給了自己,只好想了想之後,對著陰陽和合派的眾人說道:「我想既然孽龍化形長老的意思已經表明了他很想繼續留在派中,那麼應該也沒有甚麼不可以的……」

    玲瓏仙子這時又忍不住說道:「祖師……可是他之前……」

    「我知道,你也許會覺得他之前不應該對藥淑出手……」飛龍點了點頭說道:「我雖然沒有來真人界多久,但是就我所知,真人界的邪宗裡,派中彼此會動手的,好像也不在少數,而且既然孽龍化形體內有這麼一種氣機叫做『極元光氣』,總也不好限制他不用吧!畢竟他雖然有對藥淑出手,但是藥淑不也有對他出手?而且一開始反而是藥淑先啟頭索戰,如果對自己派中的人出手就要摒於派外,豈不是連藥淑也得算在內?這好像也不大對吧?」

    孽龍化形巧妙轉替的話沒有讓玲瓏仙子心服,飛龍的這一番坦誠的說明,反倒是讓原本氣嘟嘟的玲瓏仙子沒有甚麼話說了。

    倒是孽龍化形聽了飛龍的話以後,臉色也不知怎地,顯得有些不大自然。

    樞稜仙子這時又說道:「飛龍祖師,孽龍化形一直就垂涎著想做陰陽和合派的宗主之位,如果他留在派中,必定會時時想取而代之的,陰姥姥如今已將本派代理宗主之位,請祖師暫攝,孽龍存此異心,豈不是本派未來的大患?」

    飛龍搖了搖頭,不大同意地又說道:「這有甚麼大患?我雖然不大明白為甚麼真人界的宗派裡要害怕別人心存異心,非除之而後快,動不動就說甚麼『叛宗』大罪。其實以我看來,很多其實也不是叛宗,只是意思和門派之主有些不合而已……我以前見過山裡的狼群,或是草原上的野牛,它們都是族裡最強的做王,可是這個做王的雖然是王,卻依舊必須時常接受族裡其他年青強壯的後輩挑戰,它得把這些挑戰者都打敗了,證明它依舊是最強的,才能繼續當它的王。一旦其他強壯的挑戰者,勝了現在的王,這個狼群或是牛群,馬上就變成由其領頭,之前的王也馬上就承認其新王的地位。所以如果你問我的話,我倒覺得派裡經常有人想取代宗主之位,是一件再正常也不過的事了……」

    飛龍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全場愕然,幾難相信會有人抱著這樣的想法,以致於都大大地愣住了,好一會兒安安靜靜地,沒有人說話。

    這個飛龍先生的想法,真可以說是眾修真們所難以想像的。

    居然會有一個宗主,對派中想取他而代之的人,如此毫不禁忌,實在也可以算是真人界中從來未曾聽聞的了。

    老丸兒門主停了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打破沉默:「飛龍先生,以獸比人,好像在比喻上不是那麼適合吧?」

    飛龍聽了抓抓頭:「我們都是大自然的一份子,我怎麼想不出有甚麼不適合?」

    被飛龍這麼一問,老丸兒立刻說道:「人之異於禽獸者,乃在於靈性之有無,思慮之有無,德性之有無……豈能相提並論?」

    飛龍聽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靈性是甚麼,也不知道怎樣才叫德性?再兇惡的狼王,一旦被新的狼王打敗,一定馬上讓位,絕不會有甚麼其他的花樣;就算是它想再次挑戰,也一定當面再和新王爭鬥,不會糾集其他的狼,來把新狼王做了。我不曉得老丸兒門主……這樣算不算是狼群裡的德性……至於思慮……我們既不是狼,又怎麼知道狼沒有思慮?而且以我的經驗,每一種生物都有其特殊的自我組成模式,以及它們傳達訊息的方法和途徑;如果不是它們的一分子,同時具備它們的所有功能,確實是極難察覺到它們的思慮模式的……就我看來,大到一座山,小到肉眼難見的菌類,都有屬於它們才會明白的思慮運做方式,甚至連木石都有它們自己所獨有的思慮,這些大部份都和我們人的模式截然不同,所以我們很難捕捉到它們的訊息。若因為這樣就認為花草樹木,山石湖海,甚至其他的生物沒有思慮,好像是太快了點吧?或許我們該說,它們沒有我們人類這種模式的思慮,會比較接近事實一點的……」

    樞稜仙子聽得不由得有些好奇:「飛龍祖師,看來祖師真的是不知道在哪裡隱修,竟有如此奇妙的論調……祖師的意思是……樹木也會有其思慮?」

    飛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觀察這些是來此之後,以前也沒見過甚麼樹木的……而且,我們從頭到尾都是由很多不同的質性東西所組合而成的,樹木也是一樣,怎麼我們就會有人的特殊思慮模式,而樹木就一定不會有屬於它的思慮模式呢?這豈不是很怪?」

    貝錦派的貝花紅宗主,這時突然問道:「飛龍先生之前所提,如果狼群中的狼王,每天都在應付其他狼的挑戰,豈不是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宗派如果也是這樣,那不是會天下大亂了?」

    飛龍對著貝花紅笑了笑:「紅宗主會這麼問,一定沒有仔細地瞧過狼群的生活,不論是狼群或是野牛,它們的生存都是非常艱辛的,大自然給它們的難關都是極其嚴酷的,它們必須隨時都由最強的強者來帶頭,才比較容易生存得下去。

    因此不論是狼群或是野牛,他們都會有他們自己種族裡特殊的規矩,就以狼群來說,爭王的時間是有限制的,而且每一次都只有一隻來爭,而這一隻要取得向狼王挑戰的權利,就必須先壓得住其他的狼只,所以你說的疑問,對狼群而言,是沒有這種困擾的。狼群自有它們自己的一套規矩。同時也因為這樣,才能保證這批狼的群體,隨時都是由最強壯的狼王在領導著這個群體。如果像真人界這般,對想爭王位的狼,也像人一樣地將其處死或驅逐,這個狼群不用幾代,就會熬不過嚴酷的自然考驗,非死盡不可。因為這就是自然給我們的天性,狼群有,野牛有,我們人類一樣有……我想儘管不少宗派都嚴禁這種挑釁的行為,甚至經常以叛逆視之,但是我想這麼一通令禁絕,完全沒有了規範,說不定還會讓這種挑戰當王的情形變得更加混亂,無法像狼群那般,再怎麼爭,也是它們兩個的事,戰火不會波及到其他的無辜服從者哩……」

    在飛龍解釋的話語中,不論台上或台下,尤其是那些宗主級的人,都不由得對著飛龍的這一番話沉思了起來。

    其實以邪宗而言,雖然對於所謂忤逆宗主的門下,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一套嚴厲殘酷的處罰方式,但是事實上,真人界如此長久的歷史中,邪宗裡門下興起取代之心,進而明奪暗謀地把宗主拉下來,換自己坐上去的例子,那可實在是不勝枚舉的。

    因此,這種天性,幾乎可以說是無法抹滅的。

    想到這裡,貝花紅不由得歎了口氣:「飛龍先生你說的一點也不錯,便看俗世界,常為了個人之爭,掀起多少連天烽火,爭戰所及,無處不到,就算用生靈塗炭,哀鴻遍野這樣的話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種感歎,竟然是從一向以挑撥為能事的貝錦派宗主口中說出來,倒給在場的人有一種錯愕的感覺,實在有些不大適應,也不曉得他是不是真心這麼說。

    飛龍這時倒安慰起心有感觸的貝花紅起來了:「紅宗主也不用太擔心,就我的推測,如果俗世界的人們,經過這種洗禮多了,應該也會自己去找出比較好的辦法來解決這種問題的。

    不過我現在的看法,天性就是天性,如果想解決因為天性所引起的問題,那便必須去正視這種天性,如果找到了可以抒發這種天性的方法,就是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想去否決這種天性,大約只會讓這種天性隱匿變形,從另一個角落,另一種形式爆發,說不定會變得更加混亂……」

    飛龍這無意間所提起的話語,卻是引起了眾多修真們心中各種不同的感觸。

    有的人認為這位飛龍先生實在太天真了,有的人認為他以純粹之心觀世界,反而還比較能切中入裡,各自都有不一樣的想法。

    但是有一點,卻是在場大部份的人,都有相同的感覺。

    就是不管再怎麼說,這位飛龍先生,其心胸之廣大,確實是真人界所少有的。

    飛龍祖師的意思既然已經講得這麼明白,清涼六仙子中還清醒著的五仙,對於一位胸懷如此寬大的人,確實也已經沒有甚麼好再計較的了。

    因此藥鸞也只得輕輕歎了口氣,不由其不心折地說道:「飛龍祖師之胸襟,確實是弟子們所遠有不及……」

    飛龍還是聳了聳肩:「這個沒有甚麼及不及,我只是把我自己的看法說出來罷了……」

    玲瓏仙子眼中露出了極為好奇的神色,望著飛龍說道:「飛龍祖師,這些看法和感受,祖師是從哪裡學來的?怎麼祖師會認為連花樹都有思慮?難道祖師真的可以和花樹說話不成?」

    對於玲瓏仙子的問題,飛龍還沒回答,已是被陰姥姥從中打斷:「玲瓏,這些話我們還是等回到宿處再和祖師細談吧……現在如果大家沒有甚麼問題,那麼我們還是請飛龍祖師回來本派廂座休息一下吧……」

    說到這裡,陰姥姥就從廂座正中的宗主座上站起了身,移到了旁邊的位子,剛好和陽公公一左一右,在宗主位的兩旁。

    她同時也對著依舊站在場中的飛龍恭聲說道:「請祖師入座……仁義王,既然眾位宗主現在對本派飛龍祖師接手本派代理宗主,沒有甚麼其他的意見,本派的孽龍長老,也表明了接受之意,那麼我們陰陽和合派的事兒,是不是可以先就這樣揭過,如果諸派各自對本派還有甚麼意見,再請惠來賜教?」

    這時,之前已經和陰陽和合派有了聯盟之意的邪不死派不死屍王,眼看「陰陽和合派」在飛龍先生的護翼下安穩無虞,此時表態,正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時,連忙就大聲開口說道:「正是正是,陰陽和合派的事兒,先就這麼揭過了,以後有甚麼意見就私下自了了吧!我邪不死派第一個贊成!」

    聯盟的另一派吸日奪月派宗主,日月童子,也連忙哈哈笑道:「沒錯沒錯,我們吸日奪月派也誠心同意……」

    不死屍王和日月童子,早就在之前,從屬下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月奼的口中,得知了九幽鬼靈派的所有重心關鍵,就是在這位神秘的飛龍先生身上,因此當兩人表明了自己的支持之意以後,連望也沒有望向九幽鬼靈派那兒一眼。

    接在邪不死派和吸日奪月派後面,就是貝錦派、七傷派和丹門,也同時表達了贊成的立場,立時就讓陰陽和合派這邊,多了不少力量。

    邪不死派和吸日奪月派對四派合盟的事兒沒有說話,反倒是九幽鬼靈派自己裡面的人有了話說。

    陰風劍王眼看九鬼姑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由得就靠了近來,對著九鬼姑低聲說道:「九姑,依四派聯盟之議,你怎麼一點表示也沒有?」

    九鬼姑連頭也沒回,只是語氣淡然地說道:「四派聯盟之議,是飛龍先生假冒宗主時和其他三派所提,既然現在他已不是本派宗主,本派當然就不用再維持該議了,因此還有甚麼好表示的?」

    煞劍追魂聽了九鬼姑的回答,氣得兩眼中綠芒連閃:「九姑,你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沒看見宗主一現身,前解藥淑仙子所中的『極元光氣』,中挫七傷宗主連續三擊,最後還讓三大邪修之一的拜月巫主找了個藉口避去一戰,馬上就扭轉了之前差點要被諸宗們生吞了的『陰陽和合派』後續命運?這樣的威勢,這樣的力量,又豈是一般的宗主人物所能做到?我們九幽派居然還把這麼一位宗主,給生生地趕了出去?連之前四派合盟的說法,都讓你給一言推翻……九姑呀九姑,你到底是在想甚麼?」

    九鬼姑不言不動,好像一點也沒有聽見煞劍追魂的說法那般,只是沉著一張臉。

    鬼音閻羅這時也忍不住哼了一聲地說道:「九姑,你可別以為宗主的個性,會稀罕來當咱們這麼一個三流宗主,你瞧瞧陰陽和合派,我們這兒一把宗主推出去,她們那兒馬上就迎寶般地接了回去,宗主還不是宗主?只不過由九幽宗主變成了陰陽和合派宗主,宗主的個性純真灑脫,他可以把我們的背叛一笑置之,我們可不能不在意呀……你自己想想,我們九幽鬼靈派裡,有這位飛龍宗主和沒這位飛龍宗主,這裡面是多麼天差地別?就算你不為宗派想好了,以你自己的修為而言,若是沒有飛龍宗主,你還想到這樣的程度嗎?」

    九鬼姑依舊冷冷地說道:「飛龍先生專修『紫陽赤陰真氣』,是『陰陽和合派』的前輩祖師,他接任代理宗主,不管以後有沒有問題,至少現在還可以說得過去……可是他卻明明不是本派之人,又叫我怎麼視其為宗主?這和他在修道上給了我多少幫助,並不相關……」

    「嘴是兩片皮,要說得過去,那還不簡單?就看你怎麼說而已……」鬼音閻羅一張醜臉都快扭曲了:「飛龍宗主是陰陽和合派的祖師,你怎麼就敢肯定他不是我們九幽鬼靈派的祖師?如果不是我們九幽鬼靈派的祖師,又怎麼會這般比我們還要更加瞭解我們派中的儀軌?派中的秘法?」

    「方纔鬼符不是出現了嗎?飛龍先生會這麼清楚我們的儀軌,一定和鬼符有關,說不定她早就告訴過飛龍先生了……」九鬼姑停了一會兒才回答。

    這時候,陰靈夫人也從後面靠了過來,低聲地說道:「九姑,儀軌就算是鬼符告訴飛龍宗主的,那麼關於我『咒音系』的密法呢?他又怎麼能指出我修練中變化錯誤的地方?這些可是連鬼符都不知道的。」

    陰風劍王也點了點頭:「說得是,就算是鬼符,也絕對無法指出本人『鬼靈煞氣』二十四層氣機狀態,更別說還指明了修練『鬼靈煞胎』的通玄之路……」

    經陰風劍王這麼一提,五位長老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飛龍宗主在九鬼飛輦中各授修訣的情形,心中忍不住興起一陣激動。

    即便是九鬼姑,面對著這樣的質問,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仁義王左右望了望,只在眼光溜過陰陽和合派的孽龍化形時,難以察覺地閃動了一下,看看過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甚麼其他的人說了甚麼反對的話,倒是多了不少宗派贊成陰陽和合派的事就此揭過,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賀喜貴宗飛龍先生任代理之位,待諸位回去開典補禮時,還請不忘惠邀本王,以申敬賀……」

    陰姥姥對著仁義王拱了拱手:「這一點就不敢勞煩了,時值非常,飛龍祖師開典接宗時,也會以簡樸為主,況且宗派規矩,嚴禁外人,仁義宗主的盛情,我陰姥姥在此心感……」

    就這麼樣,陰陽和合派本來危頃至極的情勢,因為宛如天外而來的飛龍,而整個扭轉了。

    諸宗想對陰陽和合派所有的打算,也因為這樣而被迫必須打消。

    連三大邪修都不願輕易對敵的飛龍先生,又有哪一位宗主願意這麼輕易地挑釁?

    況且,放過了「陰陽和合派」雖然可惜,但是「陰陽和合派」畢竟不是甚麼大派,為了這麼一個分到最後,很可能沒剩下甚麼的宗派,引來如此一位「極頂高手」級的敵人,仔細地盤盤,可不見得是一件上算的事兒呢……更何況現在已經有不少門派表示了贊同目前處置的立場,在這種情形下,大部份的宗派更是不願意去做這個惡人了。

    於是,就在這樣彼此交纏的因素下,飛龍終於往陰陽和合派的廂座走去。

    忽然,從台下突地躍上來了幾個人影,對著飛龍先生噗地跪下,同時顫聲地叫道:「宗主……請帶著弟子跟隨宗主吧……」

    已經走到了陰陽和合派的飛龍,回頭望了望,隨即笑著說道:「除了睬睬和盼盼,是魅兒的徒弟,我已經答應了要照顧她們之外,我現在已經不是九幽鬼靈派的宗主了……所以鬼手和鬼眼,你們已經不用跟著我了……」

    這時候,眾人才看清,躍到台上的,正是身著九幽制袍的四位弟子。

    其中雨位秀髮過腰的女郎,和兩位男弟子,俱都是匍匐地跪在地上。

    那兩位長髮女郎,當然就是鬼符的徒兒,睬睬和盼盼了。

    而另外那兩個男弟子,卻是鬼手和鬼眼。

    睬睬和盼盼一聽到飛龍的話,立即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往飛龍處走去。

    而還跪在地上的鬼手,聽到飛龍話裡好像是叫他們回去的意思,連忙就急急說道:「宗主宗主……宗主對弟子有再造之恩,弟子情願跟隨宗主到任何地方去,無論宗主到哪裡,請宗主一定慈悲帶著弟子吧……」

    這時候,九幽鬼靈派那兒的九鬼姑,也是臉色沉凝地對著跪在地上的鬼手和鬼眼喝道:「你們兩個搞清楚,現在飛龍先生已經不是本派宗主了,你們這樣子,難道想叛宗了不成?」

    鬼手本來就是隸屬九幽派的「寶光系」弟子,而鬼眼雖然也是「寶光系」的弟子,但是他因為自己特殊的因素,修練的法訣卻是層於「鬼靈煞氣」的「鬼眼大法」,而不是「寶光系」及「陰符系」的「幽冥陰氣」。

    所以,說起來鬼眼和鬼手也算是直屬於九鬼姑的門下弟子。

    鬼手聽到了九鬼姑的話,依舊跪在地上轉向了她,同時恭聲地說道:「九姑長老……弟子的一條賤命,本來早該死在岳家莊了,若不是承蒙宗主……承蒙祖師援手,弟子早己命消魂散了,是故弟子立誓,只要弟子活著一口氣,情願在祖師座下一盡牛馬之勞,因此祖師無論到了何處,弟子必定是誓死跟隨的……還請九姑長老慈悲大量,下感弟子誠心,成全弟子愚願……」

    九鬼姑臉上神情變幻,停了一下之後,才依舊冷硬地說道:「不行!睬睬和盼盼本就是鬼符的弟子,離派而去還情有可說,你和鬼眼可都是本派培養出來的,這麼說走就走,又置宗派於何地?」

    鬼手一聽九鬼姑這麼說,立即神色黯然中帶著一絲激動:「稟長老,弟子雖是入了宗門,但是一身功行,只能以低微來形容,如今也許有了一些寸進,然而不但弟子性命乃為祖師所救,甚至連現在的這麼一點小小的進步,也是拜祖師所賜……弟子感念祖師恩德,因此而有此誓,絕非弟子不顧師門之栽培之德……」

    九鬼姑語氣依舊冷森:「鬼手,你可別以為攀著了高枝,這就能飛上天」

    鬼手立時臉露惶恐,叩著腦袋說道:「長老,弟子絕無此意……」

    煞劍追魂這時忍不住說道:「九姑,你也無需這麼說吧……」

    九鬼姑立刻直接地頂回了煞劍追魂的話:「本長老在教訓我們『寶光系』的弟子,煞劍長老還是無須置啄比較好……」

    煞劍追魂一聽,臉上立時就變了顏色:「九姑長老,飛龍祖師自任宗主以來,給了本派及我們個人多少益處?今天祖師表明了真實身份,被你趕跑,我們也認了,一方面是飛龍祖師確非鬼符,你又刻意從嚴而論,我們也不能說你不對,另一方面祖師一辭宗主,你就算是當然的第一代理人選,即便我們再如何心中不舒服,也還是必須遵守宗門的規矩……可是九姑長老,也請你別忘了,宗主一去,你也只不過是暫時的代理,並不是真的就變成宗主了……不但又和七寶陰師那般拿著『叛宗』的名義亂砸,連宗主之前好不容易打破四系之分,統合起來的九幽鬼靈派,竟又被你這麼分出了甚麼『寶光系』?難道你是想再回到以前的那種分裂狀態嗎?」

    煞劍追魂這樣的話一出,現場的人馬上就感覺到,九幽鬼靈派,現在已經是內部興起分裂危機了,便即安靜地瞧著事情的進展變化。

    現在九鬼姑可以稱得上是秀氣的眼中,隱起芒光,但是實在是瞧不大出甚麼意思:「煞劍長老,好在你還記得宗主既去,就是由本長老暫代宗主之位……不過如果你真的記得這一點,就不應該說出本長老無需如何如何了……」

    煞劍追魂一聽九鬼姑的話,氣得臉都差點變成綠色的,但是卻又只得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煞劍追魂不說話,另一個也頗火爆的鬼音閻羅則是反倒忍不住地喝道:「媽的,本來好好的宗派,一下子變成這麼烏煙瘴氣,這麼下去,莫說是鬼手和鬼眼了,連本長老都不想再待了……」

    九鬼姑立即雙眼直瞪住鬼音間羅:「鬼音,你的意思是說,你也要離開本派了麼?」

    鬼音閻羅正要怒聲回答「他XX的你個九鬼姑,最應該離開本派的就是你」如此一句話,卻被後面的陰靈夫人,拉住了袖子,把這麼一句話給拉了回去。

    「鬼音先別太衝動……」陰靈夫人在鬼音閻羅的耳邊很快地低聲說道:「我看這裡面有些不大對勁……」

    陰靈夫人在六大長老中,雖然功力修為並不算是最高,但是她的心思一向是六人中最敏銳的,所以她的這一番私語,倒也讓差點爆出情緒的鬼音閻羅煞住了就要出口的話。

    九鬼姑這時望向了依舊跪在地上的鬼手:「你是不是真的決定要脫離本派,跟隨飛龍先生?」

    鬼手立刻叩首說道:「請九姑長老慈悲成全……」

    九鬼姑馬上又轉頭望向也跪在旁邊的鬼眼說道:「鬼眼你呢?是不是也一樣?」

    鬼眼立時垂目斂睛,跟著鬼手叩頭說道:「弟子若非祖師,如今已是廢人一個,是而和鬼手師弟同誓追隨祖師,心意和鬼手師弟一模一樣,還望九姑長老成全……」

    九姑長老冷笑一聲:「好!只要你們擋得住本長老「九鬼幽靈大法」一擊,就讓你們脫宗離派,想去跟誰都和本宗沒有任何關係……」

    九幽派的眾人,包括了跪在地上的鬼眼和鬼手,聽了九鬼姑的話,都不由得在心中大吃一驚。

    九鬼幽靈大法?

    這個大法是九幽四法中,之前一直號稱是九幽鬼靈派最具威力的鬼幽法術,雖說鬼手和鬼眼二人,功力已經大進,但是,是不是已經到了可以抵擋九鬼姑第一術一擊的程度?

    因此當九鬼姑的話一說完,鬼音閻羅又忍不住地說道:「他們兩個修道才多久?你要用『九鬼幽靈大法』來對付他們?之前鬼火符王和陰司秀士離開本派時,也沒有這一著……」

    「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九鬼姑的語氣極硬:「這個當兒是我說話,當然就以我說的話為主……你去問問在場的眾位宗主,各個宗派是不是這種規矩?」

    鬼音閻羅一聽,還真沒甚麼話說,他無須去問,也知道不論是問那一位宗主,回答他的恐怕都會是九鬼姑說的這一種……

    本來他又想再和九鬼姑爭論下去,但是接著又記起陰靈夫人低聲對他說的話,只得額筋浮跳地把氣忍了下來。

    跪在地上的鬼眼與鬼手,低下來的頭,彼此互相望了一眼,便即自地上站了起來,由鬼眼對著九鬼姑遙遙拱手道:「遵九姑長老諭令,弟子鬼眼與鬼手接命受招。」

    鬼眼和鬼手這麼乾脆的回答,讓其他九幽鬼靈派的長老和弟子,心中吃驚不己。

    他們兩人在之前確曾因為飛龍宗主的關係,而使得本來只有極為低微的功力,突然之間變得非常不錯,竟然可以擋得住六大長老中的紅符法師十幾道煙符的攻擊,雖然被困得無法還手,但是致少也沒有一接觸就落敗。

    這件事不只是九幽鬼靈派的人都親眼所見,連那時候還潛伏未出的吸日奪月派等三派之人,也都是知道的。

    可是,紅符和九鬼姑雖然都是長老,但是功力的差距可不是只有一截兩截而己,再加上九鬼姑自從被飛龍以氣引化,週身真元由死轉活,修為立即再進一層,已達「靈胎落庭」的程度。

    九幽鬼靈派的術法,威力是會和施術者本身的修為,跟著改變增長的,以九鬼姑這時的功力,鬼眼和鬼手是不是能夠擋得住她最強的「九鬼幽靈」法術力量一擊,實在是已經連陰風劍王、煞劍追魂等功力也極深厚的長老,都無法預測的了。

    鬼手和鬼眼,在同時拱身向九鬼姑施禮之後,立即身形移動,彼此相隔三步站定,同時聚氣松身,準備接下九鬼姑「九鬼幽靈術」一擊之威。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44
第十七卷 第六十一章 邪宗聯主

    鬼眼和鬼手站在那兒,凝氣調元,勻勁松身,都聚起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打算全力應付九鬼姑的一擊之威。

    九鬼姑的修為,雄據九幽鬼靈派第一長老之位,垂二百年,要說以鬼眼鬼手兩個入門只數十年的下級弟子之力,欲抗第一長老第一術法之擊,真可以說是講出來都沒有人會信的。

    但是鬼眼和鬼手,之前曾經受飛龍祖師滌經通脈,修為程度飛進。

    初回師門,連敗所有二代弟子,讓當時的宗主七寶天師大出意外;繼抗六大長老紅符法師煙符之威,雖困末敗;再由鬼眼獨力同時放起一百二十五枚純以氣機控攝的鬼靈法火,運勁之巧,許為煞劍追魂及陰風劍王兩位「劍鈴系」長老以下,第三把鬼靈火施放好手;最後再由二人聯手,擋下「邪不死派」高手級修真右引屍護法聚合而出的「斷腸十擊」,分毫無傷;頓使當時眾修,無論派內派外,俱對二人刮目相看。

    鬼眼與鬼手,在派中的地位,立時躍升,幾乎超過了派中二代弟子中的翹楚鬼哭與鬼鈴二人。

    所以鬼眼和鬼手是不是能擋得住九鬼姑聚集法威的一擊,實在是連「九幽鬼靈派」的長老們,都不大能確定的事。

    這是見過鬼眼和鬼手功力突進表現的人,心中才會明白的事,而對於一般並不曉得其中經過的眾修真們,只覺得這兩個弟子想擋住九幽第一長老的強攻,那屍橫當場的可能,恐怕還是比較多一點的。

    就這樣,九鬼姑在頗有風韻的緩步中,慢慢地從廂座中走了出來,站在離二人約十步的位置。

    鬼眼和鬼手在九鬼姑停步之際,同時躬身施禮道:「弟子請九姑長老賜招。」

    面對著兩位弟子準備接下自己一擊的九鬼姑,臉上的薄唇輕輕一抿,看不出是微笑亦或是冷笑:「那麼你們兩個就注意啦!『九鬼幽靈』這就來了……」

    說完,九鬼姑手中那柄上嵌大法起術關鍵,綠光幽幽「九鬼幽靈珠」的鴆頭杖,上揚之後,猛往地面一頓。

    但聽轟然一聲悶響,杖尾擊地之處,蓬然炸起九股青綠滾煙,鋪地而出,開花般散了約有七八步遠,接著煙體彎轉,宛如流水入洞,帶著嗤嗤連響的氣煙密滾聲,朝鬼眼和鬼手包捲而去。

    鬼手倏然大喝一聲,身形前竄,真元透出,雙臂帶起縷縷黑煙,好似袖中著火般,雙掌合擊,立即外翻,黝黑的「幽冥陰氣」瞬間暴噴而出,在綠煙卷包而來的前一步,黑色煙氣擊地而散,「蓬!」地一聲,繞著鬼手和後面的鬼眼,形成一個黑煙升騰的幽冥法圈,八百一十層氣機傾巢衝出,全力固護。

    宛如升著黑煙的護圈方才形成,綠色滾煙已經緊捲而到,黑綠相沖,煙氣馬上就像是炸開了水鍋般,轟然四散滾放,場中立時煙霧瀰漫,幾乎無法見物。

    眼力稍差的修真,雖然連鬼眼和鬼手的身形都快看不見了,但是在綠煙黑氣,四散漫飛中,依然可以清楚地聽見氣機相沖互擊的聲音,劈哩叭啦地連響個不停,聽起來著實有點讓人心驚。

    在場那些比較不認得鬼眼和鬼手兩人的修真們,到了這時才明白,九幽鬼靈派的這兩位弟子,功力確實讓他們意外至極。

    只見場中流滾四散的煙氣中,黑氣雖然不若綠煙那般渾厚重重,壓人眼眉,但是暗影縮扎,後勁頑強,確實是有那麼一點真的可以和綠煙一搏的味道。

    有些從來沒見過「九幽鬼靈派」功法力量的修真,見到也不過就是這麼轉瞬之間,場中已經是綠煙黑氣,滾滾漫漫,氣沖爆聲,響成一片,簡直就好像是在變戲法一般,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呼過癮。

    鬼手真元盡出,傾力相抗,綠煙中圍滾而來的氣機強大綿密,在第一次衝擊護圈之時,立刻就壓得鬼手悶哼一聲,震波透傳,足下堅實木桿併疊的會台基板馬上壓碎了六七層,還好這個高台是一層一層地用老樹實桿密密疊起二十四層來的,並不是架空會台,否則就光這一下,鬼手非得透空跌到台下去不可了。

    即便如此,那鬼手感覺幾乎無邊無盡的沉重氣勁,還是把他一個沉馬立樁的身子,壓得整個足踝都陷進了地板震碎的木層之中。

    第一波的真氣衝撞,就差點讓鬼手元機崩散,抵擋不住了。

    他連忙使盡力氣,死命硬撐,方才熬過了第一波的衝擊。

    然而綠煙之中的後續沉勁,連綿滾來,讓鬼手不過相接剎那,額上已是禁不住冒出了汗珠。

    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相差九姑長老,實在還是太遠。

    就在他撐得一口氣險些接不過來時,背心一熱,鬼眼的真元適時而入,讓鬼手在綠煙中沉若山嶽的重壓下,得以稍稍喘上一會兒。

    鬼眼見黑氣綠煙轟然相接之際,鬼手布起的護圈差點就被滾滾地綠煙給生生壓散,連忙從後灌注真元,同時集中眼力,卻發現九鬼姑在頓地起煙的那—剎那,整個人已是反衝到他們兩人頭上十幾丈高的位置,停身駐空,雙手虛控鴆頭杖,兩眼凝光內聚,口唇微張,宛似在以一種快速至極的語調急誦著甚麼。

    眨眼間,停空自轉的鴆頭杖上,那顆綠光幽幽的「九鬼幽靈珠」,隨著九鬼姑的咒誦,快速地瑩然亮起綠芒大盛,化作一團約有半身大小的灼灼綠光球,嘶然上衝雲霄,就像是射出了一支綠煙滾滾地火炮那般,直入藍天中。

    緊接著,在遙遠的高空之上,悶悶地爆起一聲轟然,立時藍天白雲就似染了綠墨般,開始如暈擴散,滾滾綠煙遮雲壓天地往八方沖漫而去,宛如張開了一支綠色的無邊巨傘,其景之奇,令人終生難忘。

    那滾滾而開的綠煙,擴散的是如此快速,以致於會場台上台下的眾修真們,也不過就是抬頭那麼望了一下,頂上的藍天白雲已瞬間變了個模樣,只見綠煙翻騰,遮住了所有一切,使得每一張仰望的臉龐,都在這頃刻內變成了綠色,就像是一張張仰看的鬼面。

    而在這同時,空中猛然刮起了陣陣的陰風迴旋,空氣中傳來嗚嗚地淒厲長嚎,簡直就像在高空中有無數個冤魂厲鬼回回而飛,整個會場已是倏然被那恐怖駭人的景象與氣氛所籠罩。

    除了陽光耀眼變成了綠芒照臉之外,許多從未見過如斯法威的修真們,在此時連臉色都被嚇得綠中透白了。

    「我的老天!這是甚麼?」

    「媽呀!九鬼姑這一支綠煙傘,連太陽都給遮住了……」

    「九幽鬼靈派的『九鬼幽靈大法』……這是『九鬼幽靈大法』……」

    「娘的皮,怎麼變天之外,連風聲都呼號得這般陰森森地?」

    「咦?上空處那是甚麼?」

    在場所有的修真都忍不住起了一陣騷亂,有的驚歎,有的害怕,有的議論得哄哄鬧鬧之際——高空中,那原先起了悶悶爆響之處,瑩然有九點綠芒從會場的正上方高處洒然下衝,帶起了散放八方,隱然微震的颯颯長嘯。

    因為此時整個天空幾已被綠煙所遮,放眼望去幾乎是幽綠盈目,瞧不到甚麼其他的顏色,所以當那九點綠芒下衝之初,實在很難瞧得清楚。

    等到會場諸人拚力上望,終於看清了現在嘯然竄下的是甚麼時,那九點開散的綠芒已到約四五十丈的低空了。

    絕大部份的修真,見著了那空中咻咻長響的九個東西時,頭皮已是忍不住發麻了起來。

    「媽呀!青天白日的見鬼啦……」

    「哇啊!幽靈來索命啦……」

    有些修真已是忍不住呼爹喊娘起來,更有些修真已是渾身亂抖,就差沒翻身躲到椅子下去了……

    待到那九點綠芒下衝至近處,眾人才瞧清了那九個幽靈的模樣。

    紅通通地眼瞳如血般閃著淋漓厲光,眼黑眼白一律不見;白髮如銀,拉在身後幾有近十丈那麼長;尖鼻如椎,渾身除了紅眼白髮之外,透然全綠,一張嘴宛如呼嚎般地大張著,而且最怪異的是,這些鬼物張開的口部,竟直開到肚腹,就似個狹長的黑縫隱於身中,也沒見著甚麼下巴。

    這九個鬼靈,每一隻都約有七八丈「長」。

    之所以會用「長」來形容,是因為它們整個身子最清楚的部位是在上半身,從肚腹以下,只看得出四五丈長的模糊綠影,其他甚麼也瞧不清楚,感覺這些鬼靈其實只有上半身,而那下半身的模糊綠芒,只不過因上半身飛行快速,所帶起來的尾影而已。

    當這九隻幽靈,拉長了身子劃空而來時,眼睛比較尖點的修真,還可以透過它們的身子,瞧見它們身後隱約的綠煙天空……然後他們才在心中駭然驚覺,這九隻白髮幽靈,整個身子其實是半透明的……

    這種駭人的妖物,不少修真還是生平僅見!所以當這九隻白髮幽靈,長嘯帶風地散發著妖厲之氣衝到時,都已被駭得呆住了,連基本的閃避反應都忘了。

    白髮幽靈眼中赤血淋漓地在空中飛掠,蜿蜒如燕,卻在下衝之後,九靈同時一個大迴旋,綠色好似還帶著袖尾的雙臂錚然開張,前探而出,指爪閃起條條濃綠尖氣,尖嘯如泣,對準台上齊齊衝去!

    長長的白髮,以及越到後面,越顯得淡薄模糊的下身,在會台上的四周閃起九道彎彎地曲線,追魂攝命之威,撼動全場!

    所有的修真,都沒想到,九鬼姑以堂堂「九幽鬼靈派」第一長老之尊,眼前更是代攝宗主之位,竟會如此鼓動全身之力,傾盡真元,發動「九鬼幽靈大法」術威,只為了對付兩個想要脫離宗派的門下弟子。

    這下子,鬼眼和鬼手,恐怕真有九條命也得即刻被這駭人的白髮九靈給當場撕成碎片了……

    可是,這本來預計很難改變的事實,卻因為一件事而完全不同了。

    當那九隻探臂勾爪的白髮幽靈,挾著駭人的氣勢,衝近台上之時,目標卻在剎那間齊轉方向,竟就這麼對準了陰陽和合派,坐在正中宗主之位的飛龍祖師狂竄而去!

    這瞬間的變化,讓眾人在驚於九鬼姑術法威力的同時,感到一陣錯愕。

    沒想到九鬼姑所謂要鬼眼和鬼手接她術法一擊之後,才允其離派而去的說法,只不過是要拖延時間,讓術法之威能夠在飛龍祖師沒有採取任何動作之時,完全行滿運足的一種借口!

    九鬼姑的目標,竟然是那位力量深沉,幾近無法探測的飛龍祖師!

    在閃電般的飛掠中,九隻白髮幽靈,爪指同時蓬然爆起尖厲至極的綠光氣芒,嗤嗤啦啦地破空直衝飛龍祖師而去。

    當那九隻白髮幽靈氣機鎖定的對象,從場中光應付九鬼姑滾捲的煙氣就已經有點困難的鬼眼和鬼手轉移到飛龍的身上時,他幾乎是立刻就察覺了。

    不過那九隻白髮幽靈如此突然的轉變,飛龍不但沒有覺得不對,反倒還覺得心中高興。

    以九鬼姑這樣差不多已傾盡真元調動起來的「九鬼幽靈大法」術威,以鬼手和鬼眼現在的程度,即便是兩人聯手,莫說是如此聚力的「一擊」了,即便是「半擊」,他們兩個也禁受不起的。

    當飛龍心中還正在考慮著該於怎麼樣的時機插手時,感應的氣機倏匆橫轉,往自己身上鎖來,正好讓飛龍省下一次傷腦筋的時間。

    對著合聚而來的九隻聲威嚇人的鬼靈,飛龍不退反進,整個身子往前飄出,雙手開分,立時從手心處嗡然現出了一彎瑩亮的紫紅光弧,左右瞬間唰地散放,形成了兩個半圓形的紫紅光罩,其色雖然燦照眼瞳,但是依然可以瞧得出在其中的飛龍身形。

    在這一剎那,飛龍雙目之中,紫紅隱騰暗滾,顯然也沒有輕視九鬼姑傾盡全力的這一擊。

    九隻白髮鬼靈所放出的強烈氣芒,立時擊中飛龍身外的紫紅護罩,砰砰隆隆的悶爆陡地密密響起,綠色的碎煙散氣,幾乎馬上就滾騰四放,轉瞬已擴展得整個會場舉目皆是。

    當鮮明的綠煙之中,隱隱有一環一環的暗綠波紋往四面散溢之時,台上的一些宗主們即刻就從座上站了起來,雙掌外翻,嗡嗡嗤嗤地各自布起了色澤特性俱皆不同的光罩護圈,將自己廂座環圍而包,同時還警告著門中之人莫要妄動:「小心!這是九鬼姑的『幽靈風』,每一波隱藏了跳動變化的『幽冥陰氣』至少六百六十層……抽生剝死,崩裂之勁極強,切勿輕易接觸……」

    在他們各自的警告中,每一位宗主都立即真元再加,頓時會台上瑩然亮起了各種不同的顏色,不一樣質性的護圈光罩,在滾滾綠煙之中忽忽隱現,呈現出一種詭譎奇麗的景象。

    眾宗主們正打算加元聚氣,將滾滾連來的暗色綠波破開,切斷相連的氣機隱線,突地飛龍那個方向紫紅色的強光大放,飛龍身外兩側的光罩,忽地左右瞬間連變七十二次;每一變中光芒閃放,眨眼乍亮了七十二次,其速之快,幾乎人眼已難以分辨。

    但見紫紅色的強芒一亮即暗,卻只有少數宗主級的修真,才清楚這陣看起來只有一下子的亮光,其實已是連續疾閃了七十二次。

    飛龍左右置換紫陽赤陰氣勁七十二次,讓他的護罩之外,陡地極性方位快速疾變,脫開了鎖住他護罩而來的連續氣芒,九隻白髮鬼靈射出的烈眼芒光,就像是被罩外甚麼無形的巨手給一下子生生拉偏了那般,嘎嘎嘰嘰地斜到了紫紅光罩的旁邊,遠遠望去,倒有些像是綠色的滾流,撞著了一個滑不溜丟的紫紅色巨球,滾滾芒氣,都歪到一邊去了那般。

    就這樣,飛龍周圍的那九隻白髮幽靈,爪指尖暴射而出的氣芒,在飛龍的引流之下,於兩側的光罩旁,呼哩呼啦地束成了九個綠芒連閃的氣芒球,其中明亮的綠光閃映不停,砰砰叭叭的氣爆聲更是不絕於耳,威勢雖強,但卻像是被甚麼更為強大的力量給緊緊束住了那般,只在飛龍的身邊環轉閃映,卻依舊無法脫出這種無形的力量。

    飛龍待氣機已完全鎖住九隻白髮幽靈的所有攻擊氣芒之後,一左一右的護罩唰然消失,露出了他雙手虛張,卻放捲出九九八十一條極強的無形潛勁,緊緊扣住九鬼幽靈的所有攻擊。

    就這樣,九隻白髮幽靈放出的所有攻擊,都被飛龍以一種巧妙的震動偏移技巧,給定定地壓縮在他週身九方,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他的身邊,多了九個綠色的小太陽那般,猛亮的爆光映射得周圍所有的真人景物,都明明滅滅,閃閃爍爍地,氣機破空的尖嘯無時或停,互相對峙的氣氛讓眾人心頭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飛龍這時已經是以一己之力,與周圍那九隻白髮幽靈真元互抗地耗了起來。

    雖然這一人九鬼都在此時像泥塑木雕般地一動不動,但是彼此之間潛力暗勁,卻依舊可以從他們之間連閃不停的芒光和絡繹不絕的爆音中,感覺到他們彼此激烈的對抗與消耗……

    然而這樣的對峙並沒有持續多久,飛龍的身形就開始動作了。

    在他左右兩側的紫紅色護罩消失之際,同時在其身體的周圍,嗤啦啦地出現了九個約有南瓜般大小的水晶骷髏,排成一個平行的圓圈,在飛龍的身外旋繞;每一個骷髏都放出瑩瑩的強光,其景象之特異,殊為少見的奇觀。

    當這九個由九鬼晶鏈所幻化出來的護身法物,開始圍著飛龍噗啦噗啦地旋轉之時,那九隻水晶骷髏,立刻就好像活了過來那般,一個個地張開了大口,將外側九隻白髮幽靈所放射出來的所有攻擊芒氣,宛如長鯨吸水般,攝入了骷髏口部內……

    吸攝旋轉之際,那九個水晶骷髏,好似與外側的九隻白髮幽靈,藉由嗤嗤啦啦連放不停的芒氣,建立起了某種連繫,同時帶得外側的九隻白髮幽靈,也身不由己地開始圍著飛龍旋轉了起來。

    一時之間,在飛龍的周圍,內有水晶骷髏,外有白髮幽靈,都圍著他的身形旋轉了起來。

    飛龍內在的氣機倏提,將之和高空上的起術源頭相互鎖定。

    於是他週身旋轉的水晶骷髏,帶動著外側旋轉的九隻白髮幽靈,便開始一起往上空移動,速度之快,也許沒有之前它們下衝之迅急,但是看來應該也不會差得太遠。

    水晶骷髏和白髮幽靈,就這麼一邊旋轉著,一邊往空中升去,除了光氣閃然之外,更是嗚嗚呼呼地嘯音震天。

    當那內外兩圈不斷轉動的身形在上空越變越小,最後終於隱於滾滾的綠煙中,緊接著就是一聲和之前悶雷般地爆音相似的炸聲,沉沉地傳來。

    在地面上的眾人,大部分都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只得望望上面,再望望下面,望望台上抬頭遠眺空中的飛龍,再望望駐在空中起術的九鬼姑……

    然後他們才驚訝地發現,九鬼姑本來在空中張手閉目的姿勢,竟像是承受了極大的壓力那樣,全身都在輕輕地抖動著,同時在空中的位置,也像是被極重的無形山嶽,給壓得漸漸往地面上落了下來。

    當九鬼姑的身形越降越低,最後終於落到地面上時,她整個臉上已是透出了隱隱的綠色,額上的汗珠宛如下雨般地直滴。

    接著飛龍單手指天,縮掌一放,高空之上立即跟著轟轟隆隆地響成一片,而且其音外放,聲勢撼動,和之前那種悶悶地爆響截然不同。

    然後地面上的眾修真們,就見到那把整個天空都遮住的滾滾綠煙,突然就像被甚麼東西給猛力吸攝了去那般,開始一滾滾一溜溜地朝原位暴縮了回去。

    那些綠煙騰氣,縮回的速度比放散時還快,沒眨幾次眼的時間,空中本來遮天蓋地的綠煙,就被吸攝得乾乾淨淨了。

    天色已經有些轉暗,但是在這個暗綠滾煙消盡的情形下看來,還是讓人覺得亮得刺眼的蔚藍天空,終於又重新出現在眾人的眼瞳之中……

    九鬼姑在這個時候,臉色已經有點綠中透白,不但額頭全是汗水,連身上也可以隱隱瞧見一些透衣而出的水漬。

    在場的眾修真們,眼見那狂捲奔騰的駭人綠煙,瞬間遮天蔽日,讓人心驚膽顫,卻又在這時被飛龍祖師不知道使了個甚麼法術,竟也在瞬間把那滾滾的綠煙給收拾得乾乾淨淨。

    在這種情形下,當然每個人都知道,九鬼姑算是撞著了鐵板,遇到了行家,不但把她威力驚人的法術給阻住了,甚至還祭起了甚麼法寶,把她的「九鬼幽靈大法」給破得乾乾淨淨。

    這種情形,讓一些見識閱歷比較豐富的修真們,都不由得在心中訝異了起來。

    這位飛龍祖師不是「陰陽宗」嗎?他之所以會被誤認為是九幽宗主,不是因為他戴了一個可以隱藏身份的面具嗎?

    可是以現在的態勢看來,這位飛龍祖師怎麼會如此地瞭解「九幽鬼靈派」的驅鬼秘術?

    說得更實在一些,他不但是瞭解而已,而且熟悉的程度,竟可以把「九幽鬼靈派」第一長老的第一術法,給破得這麼乾淨俐落。

    怎麼會有這種不應該出現的狀況出現?

    但看九鬼姑法術那種風雲變色的威力,又豈是一個假冒了沒幾天的人,就能夠有力量把「九幽鬼靈派」著名的大法給破得如此徹底?

    在這些人裡面,想法比較不一樣的,大概就屬「九幽鬼靈派」的另五位長老了。

    陰風劍王、煞劍追魂、陰靈夫人、鬼音閻羅和紅符法師這五位長老,驚訝不多,但是反倒比一般的人更增加了不少疑惑。

    別人不清楚飛龍祖師的功力程度,他們這幾個這段時間中,和飛龍最接近的長老們,可是最為清楚的。

    也許他們還沒有清楚到飛龍祖師的功力修為,到底已達甚麼樣的境界,但他們非常能夠確定的一件事,就是他們自己現在的功力成就,幾乎可說全是飛龍祖師所賜,如果不是飛龍祖師,他們絕對都還在自己修道的瓶頸中,還不知道得修到甚麼時候,才能突破到現在的境界。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靠著飛龍祖師,才能夠有現在的成就,即使是第一長老九鬼姑,也是同樣的。

    在這種情形下,九鬼姑以自己的力量來挑戰飛龍祖師,會被祖師以「九鬼晶鏈」破去法威,這並沒有引起五位長老太多的意外。

    這樣的結果,對他們而言,早在意料之中。倒是另一件事,反而讓他們心中迷惑不已。

    連他們五個人都明白的事,九鬼姑自己也一定清楚的。

    那麼既然是如此,九鬼姑又為甚麼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和飛龍祖師動手?

    明知結果是這樣,她又為甚麼要這麼做?

    這是「九幽鬼靈派」的那五位長老們,心中所想不透的。

    就在五位長老心存疑惑的時候,忽然從空中降落下來一件東西,掉到了飛龍伸向上方的手掌之中。

    那正是代表九幽宗主身份的「九鬼晶鏈」。

    當其沒有起訣發威之際,水晶骷髏也沒有變得之前那麼大,頂多只約比拳頭還要小些而已,也沒有像之前那般放出耀耀的光芒,看起來就和一般水晶做出來的飾品沒甚麼太大的差別。

    只是現在那串水晶骷髏,每一個水晶骷髏裡都有著一點幽幽的綠芒,讓那一串護鏈看起來帶著一層瑰麗的綠光,隱隱透出一絲邪異的感覺。

    飛龍手上勾著「九鬼晶鏈」,同時也手腳不順地脫下了身上所穿的九鬼祭袍,將之和「九鬼晶鏈」一把包在一起,走向了九鬼姑說道:「我如果不借重『九鬼晶鏈』克制收鎖的功用,純用我的力量來破法,那九隻『九鬼幽靈』恐怕就保不住了!現在我把這件衣服和『九鬼晶鏈』還給你,你只要戴上晶鏈,依照原來的法訣起術,就能夠把『九鬼幽靈』調動收回……而且因為摻了九鬼晶鏈的守護力量,以後你再施起這個術法,每一隻鬼靈都會有骷髏晶環護身,威力也就相對地更大了……」

    九鬼姑反射性地將飛龍交給她的祭袍和晶鏈收下,卻只是愣愣地瞧著飛龍。

    飛龍的這個舉動,也是大出旁觀的諸位修真們意料之外。

    大部份的人,都很難相信,佔盡上風的飛龍祖師,竟會這麼輕易地,就主動把「護持七寶」中的「九鬼晶鏈」,還給了在交手中落敗的九鬼姑。

    這傢伙是不是腦袋有甚麼問題?不然怎麼這樣就把真人界著名的寶貝給還了出去?

    既是在較勁中勝了,正該要九鬼姑把身上的寶貝給拿出來,據為已有,怎麼反倒是贏家把已經到手的東西給吐了出來?

    這位飛龍祖師,真的是如此不瞭解真人界的習慣嗎?

    此時的眾修真們,真有些人已經開始懷疑這位飛龍祖師是有點毛病了。

    從九鬼姑愣然接過九鬼晶鏈和祭袍的模樣,倒是看不出她是否也認為飛龍有毛病,不過從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光芒,但是隨即平復了下來,以一種全場皆聞的語聲對著飛龍說道:「既是本人使盡全力,也無法勝過飛龍祖師,那麼只好讓鬼眼和鬼手二人脫離本派了……」

    九鬼姑的話一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到了「九幽鬼靈派」自己的廂座處,坐下之後,就不再開口,從外表看來,實在是猜不到她腦子裡到底是在想些甚麼。

    在她身後的五位長老,也同樣的是臉色沉重,比九鬼姑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只有站在那兒,從九鬼姑落地之後,所有綠煙同時散為無形,以致於有些不知所措的鬼眼和鬼手,聽了九鬼姑所說的話語之後,立即喜出望外,同時對著九鬼姑跪地叩頭謝道:「弟子感謝九姑長老的成全!」

    說完之後,鬼眼和鬼手從地上爬了起來,連忙跟在已經往回走向「陰陽和合派」廂座處的飛龍身後。

    邪宗大會從開始到現在,橫生的變化,一波連著一波,俱讓現場的修真們,感到意外連連,尤其是這位突然出現的飛龍先生,來歷之玄,個性之深,功力之奇,都使得眾修真們心頭愕然,以致於在飛龍祖師和九鬼姑都各歸其位後,眾人依舊有些愣愣地沒回過神來。

    最後,還是由仁義王出來打破沉默說道:「飛龍祖師前輩的功力深厚,術法高強:心胸更是寬大得令人敬佩……想來九幽鬼靈派的事兒,應該也和陰陽和合派一樣,告一個段落了吧?」

    飛龍坐在椅上,聳了聳肩:「仁義宗主,這些橫來的事兒,我這裡應該都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

    仁義王點了點頭,心中雖然對於這次邪宗大會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完全沒有預期的飛龍祖師,而使得他心中的打算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目前事已至此,看起來也好像沒有甚麼辦法馬上作甚麼改變,只得日後再來尋求補救。

    因此他這時立即轉換了眾人注意的焦點說道:「既是如此,那麼本王接著就要對各位宗主們說個提議,請諸位宗主參詳參詳……」

    台上的眾宗主們,也沒有甚麼人接話,只是注意地聽著仁義王要說甚麼。

    「想來各位可能已經在之前聽說過了,正派這次為了蛟頭魔人,真可說是動員了前所未見的陣容,幾乎可與千年前的『羅喉風波』相比了……」

    仁義王又把話拉回了之前一開始就曾提及的重點:「那些心態老大的正派宗門,經常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不料這次竟會這麼大張旗鼓地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雖然參與的高手陣容極不容忽視,我們直到現在也沒能弄清楚他們會有這種反應的真正原因,但是我們既然身為邪宗,又難得在此同時聚集,幾乎是邪宗裡,十中有九都已經在這兒了……」

    金甲戰神宗的黃金戰主,這時有點不耐地說道:「仁義王,你說的這些,我們又不是瞎子聾子,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仁義王有甚麼提議,還是直接說出來爽快些吧?」

    仁義王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模樣:「呵呵!黃金戰主快人快語,想來倒是本王多言了……」

    毒瘟宗的宗主毒瘟殃子,這時也皺著眉頭說道:「我們弄不清楚正派為何會這麼大張旗鼓,還情有可原,仁義宗主門下的路子多,怎麼也沒探到甚麼消息嗎?」

    阿提蜜斯派的蜜斯宗主也輕理著微卷的鬢髮:「毒瘟宗主說得倒是客氣,誰都知道仁義府在各個門派裡都多多少少有些眼線,對這麼一件異常的大事,仁義宗主應該知道的會比我們多些才對呀……」

    「哈哈……蜜斯宗主說這話可是太抬舉我們了……本派只不過是喜歡交朋友,所以各門各派的朋友稍為比一些宗門多上了一些,可稱不上就是我們的眼線,蜜斯宗主說得太嚴重了……」仁義王聽了蜜斯宗王這一番隱隱有些嘲諷意味的話,也沒有在臉上露出任何的不滿,反而哈哈笑道:「不過這次的事件從一開始的『種胎之戰』,本派所獲得的訊息就一直不多,甚至到現在正派的光明會都開了,正派修真們都知道的的訊息,我們倒知道得不會比他們少,但是最重要的核心訊息,卻還是沒有甚麼管道獲得……」

    小盤環宗主皺著眉頭問道:「甚麼是正派修真都知道的訊息?甚麼又是最重要的核心訊息?」

    仁義王清了清嗓子:「所謂正派修真都知道的訊息,大約就是指『陰陽和合派』的紫柔宗主擅施密法,立術起胎訣,召來了凶殘的蛟頭魔人,並在一現世時,就狠毒地誅殺了正派兩派多位修真,甚至還循線追剿了『四君子神居』僅存的惜蘭神君和四君子神君的弟子們,導致東方界柱『四君子神居』的完全滅亡,其手段之狠厲,實為修真界所罕見,因此也激起了正派聯合圍剿的行動等等……這些都是所謂的正派修真都知道的訊息……」

    小盤環宗主嗤然說道:「甚麼正派修真都知道的訊息?這些事兒,在場的哪個不曉得?」

    「小盤環宗主說得不錯,這種情形對本派而言,也是極少見的情況。一般而言,本派因為認識的人稍為較同道們多點,因此通常有甚麼事兒,總會比大家稍稍多些訊息……」仁義王依舊呵呵笑道:「可是這一回的狀況顯然有些不大一樣……除了小盤環宗主方纔所說的,除了那些大家都知道的訊息以外,本派這次卻沒有探得甚麼內幕的消息……」

    毒瘟殃子有些驚訝地說道:「仁義宗主的意思是指……」

    仁義王點了點頭:「本王的意思是說,這一次的剿魔之舉,正派那兒,像是除了真正核心的人物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只知道那些我們早就知道的事兒而已。」

    戰具宗的戰器玄師說道:「會不會這件事本來就沒甚麼秘密,情況就是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

    仁義王搖了搖頭:「也許這事的情形,真的如我們所知道的訊息那般,但是一定還有些內幕,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金圖羅宗主也跟著問道:「甚麼內幕?」

    「就以這一次引出蛟頭魔人的種胎之戰來說好了……」仁義王擺手強調著說道:「從正派遣出了大肚如來、飛霞真人、四唯先生等人開始,我們就很少聽說他們這些人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又是怎麼知道「陰陽和合派」的紫柔宗主她們正在運施大法,打算召來蛟頭魔人……而且更令人覺得奇怪的是,雖然他們之前派出的正派修真,等級和人數都非常之強,但是和蛟頭魔人著胎現世之後,所發動的聯合力量相較,卻是完全不能比擬的……他們為甚麼會突然這樣地重視蛟頭魔人?又為甚麼不一開始就發動這種聯合之力?這裡面一定有些甚麼訊息,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八殘宗主殘破心隨即說道:「即便如此,那又怎麼樣?」

    「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知道的,就是正派們成立了一個『光明盟』……」仁義王停了一會兒,方才繼續說道:「我們幾個主辦邪宗大會的宗派們,大概有個共識,想在這兒提出來,給諸位宗主參詳參詳……」

    西漢盜宗的吹鬍子老先生,本來自飛龍現身以來,就一直沒說話,此時突然緊跟著問道:「仁義宗主有甚麼話就說來聽聽吧……」

    仁義王又輕咳了一聲:「我們幾個主辦的宗派,都認為既然正派已經有個『光明盟』,那麼我們邪宗當然也該有個『邪宗聯』,也好集中力量,來和他們在這場剿魔戰中分庭抗禮……諸位宗主們覺得怎麼樣?」

    台上的眾宗主們,聽了仁義王的提議,都沉靜了一會兒,沒有人說甚麼話。

    仁義王察顏觀色,覺得眾人雖然暫時沒有甚麼反應,但是也並沒有甚麼太反對的氣氛出來,便又連忙補充說道:「諸位,正派已經聯合起來,準備對付蛟頭魔人,如果我們邪宗沒有一個統一的行動,說不定會吃上大虧的……」

    鳳音鳴宗主這時也在旁邊說道:「我們之所以會有這個提議,主要就是針對正派的「光明盟」而來,他們這些傢伙,一向頗為自大,這回竟為了蛟頭魔人而聯盟,由此可見他們是多麼地重視這件事情,故而我等才會提出這麼一個『邪宗聯』的構想,也好和他們互相抗衡……」

    眾宗主們聽了鳳音鳴的這一番解釋,依舊是不願意隨便表態,只是在心中沉思著。

    金甲戰神宗的黃金戰主,忍不住開口問道:「仁義王,你們的這個提議,本來是很好,但有個問題,不知仁義王可有考慮到?」

    「黃金戰主請說……」仁義王微笑問道。他當然知道黃金戰主指的是甚麼。

    「如果我們也要和正派的『光明盟』一樣,成立個『邪宗聯』的話……」黃金戰主沉吟著說道:「那麼我們這個『邪宗聯』,得要找哪個人來作『邪宗聯主』?」

    黃金戰主現在提的問題,正是諸宗主們考慮的重點。

    邪宗各派,都不是願意屈居於人下的,尤其是各宗主們,本來各據一方而為霸主,如果真的弄了個甚麼「邪宗聯」,豈不是自找麻煩?

    「黃金戰主多慮了……」仁義王拈鬚笑道:「本王當然知道諸位宗主們,都是一世英雄的人物,豈有屈居人下之理,因此我們也不像正派弄個甚麼盟不盟的,只是叫作『邪宗聯』,指的就是眾力相聯,齊志成城的意思,聯主對各位宗主,並沒有直接命令之權,只有委請幫忙之份,並非真的就是在諸位的頭上多找了個主兒來管……」

    戰具宗的戰器玄師皺著眉頭道:「這麼一個聯主,當了有甚麼意思?既不能統一指揮,又怎麼把邪宗聯合在一起?」

    仁義王搖了搖頭:「戰具宗主,方才本人已經說了,之所以會有這個提議,就是為了要和正派的『光明盟』相對,並不是想要將各派併吞在『邪宗聯』名下,而且既是大家在大會上公推了聯主,此時台上在座的一宗之主們,既已決定共同聯合與正派對抗,追剿蛟魔,那麼對於邪聯之主,相信諸位也都會給點面子,知道該怎麼做的,不是嗎?」

    當仁義王這麼問出來時,在場的眾位宗主們,倒也不好說甚麼話了。

    如果只是這樣的支持,那當然是問題不大的,怕就怕真要在緊要關頭,這種表面的擁護,反而會誤事罷了。

    但是仁義王這麼擺明一說,要怎麼支持還是在眾位宗主身上,諸宗主倒也沒有甚麼話好說,也省得顯出肚量不夠。

    黃金戰主這時便即點頭道:「好吧!既然是這樣,那麼本戰主也聽聽你們提的『邪宗聯主』是哪一位?」

    貝花紅也在這時跟著說道:「沒錯沒錯,雖然仁義王你說得簡單,邪宗聯主對諸派並沒有實際命令的權力,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權力,但是既然在邪宗大會上正式說了這件事,這邪聯宗主至少就等於是共同長老的超然地位,可也馬虎不得的……你們提的甚麼人,總得撐得起來呢……」

    貝花紅的話一說完,立即就讓在場大部份的宗主都點頭同意了起來。

    雖然仁義王說得客氣,但如果是眾位宗主都已經在大會上同意的「邪宗聯主」,那麼別的不說,就光這個名稱身份,便非同小可了。

    吸日奪月派的日月童子又再問了一次:「不知道你們打算提出擔任邪宗聯主的人是哪一位?」

    這時,三大邪修中的妖劍魔主,依然是發出刺耳的聲音說道:「既是統一指揮之人,當然獲取消息的路子,得比一般人多些……而且處事還得圓融自如,這些條件看起來,還有誰能比仁義王更勝任?」

    台上的眾宗主們,聽了妖劍魔主的話,俱都不由得愣住了、沒想到仁義王在這兒說了半天,結果竟然說的是他自己。

    仁義王在妖劍魔主的話說完之後,便即呵呵笑道:「妖劍前輩對本王的讚譽,本王是愧不敢當……」

    他的客氣話說到這兒就停了停,然後隨即又接著道:「但是如果本王蒙諸位宗主慧眼委重,本王也必定戮力以報,不敢懈怠……」

    小盤環這時連忙插口說道:「等等,等等,仁義王,搞到最後,原來你推的就定你自己呀?」

    「非也非也,」仁義王搖了搖頭:「小盤環宗主沒聽到嗎?方才是妖劍前輩舉薦本王的呢……」

    蜜斯宗主則是格格笑道:「妖劍前輩好一個舉薦呢……」

    妖劍魔主厲目橫了蜜斯宗主一眼說道:「你對本王舉薦的人選有甚麼疑問嗎?」

    「妖劍前輩……疑問是不敢……只不過既然你們稱這個叫舉薦,那麼是不是也得有個第二人選甚麼的,然後再來讓眾宗公決,豈不是更加地公平?」蜜斯宗主還是嬌笑地回答。

    鳳音鳴宗主冷冷地說道:「方纔妖劍魔王所提的兩個條件,除了仁義王之外,還有甚麼人更合適?」

    毒瘟宗的宗主毒瘟殃子,搖了搖頭說道:「鳳宗主,這話可是有失公允呀!既是『邪宗聯王』,代表我們邪宗聯合,又豈能只以這兩個條件為限?」

    黃金戰主也在此時接口道:「毒瘟宗主說得不錯,既是我們邪宗的代表,就不能只有這兩個考慮,今天又不是推『消息探子』或是『折衝調解人』,訊息靈通和處事圓達,是很重要沒錯,但也不一定只有這兩樣吧?」

    鳳音鳴宗主很不高興地說道:「依你們說,還得有甚麼條件?」

    她的話這麼一問出來,眾宗主們一下子也想不出甚麼條件好回答的。

    久未說話老丸兒門主,等了好一會兒才清咳一聲說道:「諸位,老丸兒冒昧把本人的看法說一說,請諸位宗主們參考參考如何?」

    詭刃宗千零一宗主連忙說道:「老丸兒門主,現在可不是客氣的時候,有甚麼高見請說出來我們也好斟酌斟酌……」

    「若說仁義宗主和邪宗大會主辦的各派宗主們,這個『邪宗聯』的提議,老丸兒倒是頗為贊成,連上回的『羅喉風波』,咱們邪宗也沒有聯成一氣,反而彼此攻擊掣肘,否則說不定結果就會有很大的不同哩……所以這一次仁義宗主提出了這麼一個提議,不管怎麼說,我老丸兒是舉雙手贊成的……」老丸兒拈著鬍子說道。

    仁義王連忙對著老丸兒拱手道:「本王多謝老丸兒門主的支持……」

    「仁義宗主先別忙著謝我老兒,後面可就不大順仁義宗主的意思了哩……」老丸兒又繼續說道:「以這種難得的提議,如果要問我老丸兒覺得這聯主的人選,得以甚麼條件最為重要,我老丸兒就會覺得,別的都不說,為了能讓這麼一個提議能行,不致流為空談,白花了時間,所以我老丸兒認為,這位聯主甚麼都還其次,能讓諸位宗主們『放心』,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仁義王皺了皺眉:「老丸兒門主這個條件是怎麼說?」

    老丸兒嘻嘻地笑著說道:「老丸兒說的『放心』,指的就是,這個人如果做了我們邪宗的代表,我必須不會怛心這個人會把我給出賣了;當這個人做了甚麼事,必須讓我相信他不會把腦筋動到我的頭上來……換個比較簡單一點的話,就是這位聯主,必須是我能夠信任的……先不談他能做甚麼有益我們邪宗全體的事,因為這太遠了,但是我希望這人至少應該是不會做甚麼損害我們全體或是任何一個個體的事兒……」

    仁義王聽得心中惱怒,口裡卻是哈哈笑道:「老丸兒門主原來是說笑……如果有人能做上『邪宗聯』的聯主,又怎麼會把腦筋動到自己邪宗聯門派的頭上?」

    仁義王雖然說得像是很不把老丸兒的話放在心上,但是其他的眾宗主,倒還真是把他的話給聽進去了……

    蜜斯宗主就微微笑道:「仁義宗主,老丸兒門主的話,本宗聽起來可不像說笑,相反的,本宗還覺得老丸兒門主的話挺有道理的呢……」

    仁義王「咳咳!」地咳了兩聲:「蜜斯宗主也是說笑的吧?難道本王擔任聯主,諸位還會擔心本王會對那個特定的門派不利不成?」

    黃金戰主這時很不客氣地說道:「仁義王,貴宗可是真人界有名的口蜜腹劍,和貝錦派可說一時瑜亮,所以仁義王也無須不承認了……至少,以本戰主來說,如果這個邪宗聯的聯主,是由尊駕來擔任的話,誠如老丸兒所說,本戰主第—個就不大敢領教了……」

    貝花紅見黃金戰主的話裡扯到了自己宗派,不但沒有覺得生氣,反而還嘻嘻笑道:「慚愧慚愧,見笑見笑……仁義王,咱們可真是姊妹同投客懷,花名早已在外了,這個時候再說想從良,恐怕有些人還真是會不安心,這也怪不得別人……」

    在蜜斯宗主和黃金戰主之後,隨即就有七八個宗主立刻就跟著表達了認為仁義王擔任聯主,他們並不能完全信任的立場,反對仁義王做聯主的力量突然大了起來……

    本來在計畫中,妖劍魔主所提的兩點,正是仁義王最擅長的部份,任何人恐怕也不大能否認仁義王在這兩方面的能力,卻不料臨時被老丸兒這麼一挑撥,即刻就引起了諸宗心中的警惕,而且立即得到了不少宗派的支持,拜月巫主、心魔尊和妖劍魔主,自恃身份,又不大好干預,只氣得仁義王心中暗恨。

    四方聚寶齋的萬寶兒齋主,總算在話中替仁義王扳回了些氣勢:「老丸兒門主,你說的雖然也有些道理,但是如果一位聯主,消息不通,又沒有靈活的手腕,又怎麼能做得了聯主?可見這兩個條件也是很重要的……」

    老丸兒門主不慌不忙地說道:「萬寶兒齋主,的確,老丸兒也沒有說這兩個條件不重要,只不過,這兩個條件雖重要,但卻絕對不是最重要的……請齋王想想,互信是彼此合作最重要的條件,如果沒有這個基礎,聯合之議根本難成氣候,那麼消息有多靈通,手段有多圓滑,又有何用?」

    當老丸兒這樣的話講完,連萬寶兒齋主也沒甚麼話說了,因為仁義府的名聲,可是誰都知道的,就算是萬寶兒想否認也無從否認起。

    這也是為何其他支持仁義王的宗主,沒有辦法插得上話的最主要原因。

    說來說去,還得怪仁義府的名聲實在是令人不大敢恭維……

    仁義王沉下心想了想,好一會兒才反問道:「老丸兒門主,依你這麼說,要找這麼一位聯主可是有點刻舟尋劍,難找得很了……現場的諸位宗主,多與人有許多怨隙,又有哪位能夠讓人相信其心的?」

    老丸兒垂了垂眼簾:「怎麼沒有?眼前就一位……」

    仁義王心中暗自嘀咕,口裡連忙問道:「哪一位?」

    老丸兒伸出手,指著飛龍說道:「就是他,『陰陽宗』的飛龍祖師……」

    飛龍聽了老丸兒竟然指的是自己:心中不由得嚇了一跳,連忙搖手說道:「老丸兒門主……這這這……我我我……我可不行,我來真人界還沒多久,連認識的人都沒多少,怎麼能擔任甚麼聯主……」

    老丸兒則是好整以暇地說道:「正是因為飛龍前輩初涉真人界沒有多久,所以和誰都沒有甚麼太深的交情,而且個性純真,又沒有甚麼心機,因此如果說要有個能夠讓本門主心安的聯主,還是只有飛龍先生而已……」

    仁義王連忙說道:「飛龍前輩說得是,飛龍前輩現在都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又怎麼來帶領我們邪宗聯?」

    老丸兒呵呵笑道:「方纔仁義宗主不是說了嗎?這個聯主,其實也不過是掛個名而已,對於各邪宗們,並沒有甚麼直接命令的權力,既是如此,還有甚麼帶領不帶領的?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來和諸位宗主商量而已……如果真的是這樣,飛龍前輩這樣純如白紙的概念,豈不是正好作為我們大家最安心的代表?因為以飛龍前輩這般心性,想自己作主弄些甚麼鬼,都是很難做到的……因此,各宗宗主還有甚麼不放心的?」

    仁義王還想再說些甚麼,七傷宗主已是鼓掌支持道:「老丸兒門主說得有道理……如果我們的邪宗聯聯主,是由飛龍前輩擔任,至少我們不用擔心這位聯主會對咱們用些甚麼心機的……」

    小盤環宗主也連連點頭說道:「不錯不錯,如果聯主就是飛龍前輩,那倒是遠比仁義王要來得叫咱們心安一些……」

    繼七傷宗主、小盤環宗主之後,馬上又有貝錦派、邪不死派、玄靈萬獸洞、毒瘟宗、阿提蜜斯派和羅剎金剛宗等六位宗主,表達了同意老丸兒的看法。

    如果再加上丹門、侏魔宗、七傷派和陰陽和合派自己,由飛龍來做為邪宗聯的聯主,就這麼一會兒已是有十派支持了,也使得飛龍這個薦舉人選,馬上變得可以和邪宗大會的十一派互相抗衡了。

    邪不死派的不死屍王,見到原屬十一派主辦宗派之一的吸日奪月派宗主日月童子,正在皺著眉沉思著,便即對著他說道:「既是合盟,那麼當然希望進退同路,所以這個聯主,還是以讓人心安的飛龍前輩為當,日月宗主你說是不是呢?」

    日月童子當然明白不死屍王的這段話,是在暗示自己別忘了合盟之約,便即拉長了臉回答道:「這個本宗當然知道,所以本派也是支持飛龍祖師的……」

    仁義王見到本來屬於大會主邀宗派之一的吸日奪月派,竟然就這麼轉而去支持飛龍祖師,不由得連忙說道:「飛龍祖師雖然是初履真人界,但是他畢竟是『陰陽宗』的人,要說他一定不會有甚麼私心,這恐怕也說不定吧?」

    老丸兒門主對著仁義王嘿嘿笑道:「仁義宗主,你說的這話,可就有些不對頭了,若說飛龍前輩是『陰陽宗』的,就會特別為『陰陽和合派』打算,那麼仁義宗主身為仁義府府宗,豈非也是一樣?如果真要把這層給算上,老丸兒想來,還是比較擔憂仁義宗主的用心稍微多了一些……」

    貝花紅宗主也在這時說道:「不錯不錯,雖然飛龍前輩是『陰陽宗』的人,但是最先和他有關係的,卻並非『陰陽和合派』,而是『九幽鬼靈派』。方纔我們已經瞧見了,飛龍前輩並不眷戀『九幽鬼靈派』的宗主之位,而且本人在初見飛龍祖師之時,親眼見其在絕對的優勢下,只因為顧念戰具宗人供奉一句『車在人在,車亡人亡』的話,就慨然將已經佔取到手的戰飛龜還給了『戰具宗』……飛龍前輩這樣的心性,如果做為我們邪宗聯的聯主,該是比較讓本宗安心的……」

    戰具宗的人供奉,聽見貝花紅還是把這件糗事給當眾抖了出來,不由得就糗得暗中大罵貝錦派,但是事實俱在,倒也不容他耍賴,只得對著回首望過來的戰器玄師點了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在場的宗主們眼睛犀利,當然看到了人供奉有點窘,但是卻也清楚地表示了這件事果然是真的,因此,立即就使得八殘門、龍陽派、殺魔宗、生苗宗、詭刃宗、金甲戰神宗和戰具宗,都緊接著同時表達了支持飛龍的意思。

    不管怎麼說,以現在眾宗主們對這位飛龍祖師的瞭解,別的先不談,如果只以聯主的人選哪一個比較能夠讓眾宗主放心,顯然還是這位秉性有些渾,但是純真無比的飛龍先生,要較仁義王來得讓眾宗主們放心些……

    仁義王萬沒料到自己一句無心的話,竟會間接地促使支持飛龍任邪宗聯主的聲勢大振,就這麼一會兒,已是超過了自己的這方……

    現場的情勢,又因為飛龍的突然出現,而產生了非預期的變化。

    老丸兒門主這時則是嘿嘿笑道:「仁義宗主,看現在的態勢,支持飛龍前輩的,顯然是比仁義宗主的毛遂自薦,要來得多些,不知道主辦大會的宗派們,心胸若是公正的話,又要怎麼處理現在的狀況?」

    仁義王心中惱怒,如果不是老丸兒門主臨時橫插了這麼一下,現在的情形也不會變成這樣,但是他這刻意的一問,仁義王也不由得有些沉吟了起來,不敢隨便答話。

    如果說得不恰當,搞不好這個聯主的位子還真的會落到飛龍的頭上。

    但是老丸兒的問話,也是直指重心,不容迴避,因此仁義王口裡沉吟,心中卻是急急地猛轉著念頭。

    「這還怎麼處理?」羅剎金剛宗的金圖羅宗主皺著眉大聲說道:「既是飛龍前輩獲得大部份宗派的支持,當然就由他來做這個聯主啦……」

    此時鳳音鳴宗主又音如鸞鳳地說道:「金宗主說這話有點不大對,選一位代表我們邪宗的聯主,又怎麼能沒有絲毫圓融通達的手段?」

    金圖羅宗主聽得更是皺眉張目說道:「甚麼圓融通達的手段?如果你是指仁義宗主的那一套,本宗第一個就不放心……誰知道他和你們這幾個主辦的宗派有甚麼秘議?說不定最後算計到本宗的頭上,本宗還被蒙在鼓裡呢……」

    四方聚寶齋的萬寶兒齋主聞言愀然不樂地道:「金宗主,你這麼一說,可就扯到了我們這些主辦宗派身上了,金宗主這樣的話可不大適當呢……」

    金圖羅宗主修習「羅剎金剛密術」,個性也是剛烈寧折,絕不屈服,自有一股悍然的狠勁,聽了萬寶兒齋主暗含指責的話,立即勃然大怒:「有甚麼適當不適當?這個大會從對陰陽和合派興師問罪開始,那一步不是你們事先布好的局?我們也只不過是跟著走而已,本宗在修真界可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還瞧不出這裡頭有牽扯?現在正好憑空出來一位飛龍前輩,才打亂了你們本來的計劃,本宗的態度非常簡單,如果不是這位飛龍前輩,來做邪宗聯的聯主,換了誰來,本宗也不放心……」

    金圖羅宗主這一番話,等於擺出了最後的底線,讓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而在金圖羅宗王的話後,小盤環宗主也陰著語氣地說道:「仁義王,就看你這麼一付想盡辦法不肯認輸的態勢,本宗就不得不考慮你們所說的這個甚麼邪宗聯的提議,顯然裡面還有些內幕沒有告訴我們,恐怕是沒有之前你說得這麼簡單,這更讓本宗無法放心,因此,本宗決定和金圖羅宗主一樣,如果不是飛龍前輩來做這個邪聯宗主,本宗就決定退出這個邪宗聯啦……」

    小盤環宗主的這一番話,立刻就引起了其他宗主的警覺,因此也紛紛表達了同樣的態度。

    一時之間,在場大會的主辦宗派,等於已是和其他不是主辦宗派的眾宗主們,形成了兩邊對峙的局面。

    而且以現場的情形來看,顯然支持飛龍先生出任邪宗聯主的聲勢,遠超過了仁義王那邊,形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鳳音鳴宗主這時又淡淡地說道:「諸位,既然是代表我們邪宗聯,任聯主的別的不說,至少也應該是我們邪宗裡素有威望的前輩……這位飛龍先生連以前都不知道是在哪裡修練的,如果真的讓他當了咱們邪宗聯的聯主,豈不是讓正派的那些傢伙們笑話?」

    彎月刀宗的勾尾宗主不同意地搖了搖頭說道:「鳳宗主,你說的這話可真是有點問題,這位飛龍前輩,雖然以前不知道是在哪一處仙府閉修,但是他的功力程度,可是眾人有目共睹的,我們也無須多說甚麼來自討沒趣了……而且其『紫陽赤陰真氣』乃是『陰陽宗』時期威震東方真人界的玄功大法,其時他們可還沒落到來和咱們邪修在一起,還是正派裡鼎鼎有名的宗門,如果正派們知道了,只會對我們能找出這樣的人物刮目相看,豈有笑話之理?」

    他的話一說完,立即就引起了眾宗主的點頭贊同,連金甲戰神宗的黃金戰主都大聲地說道:「本戰主越瞧這次的大會,越覺得裡面有些問題,雖然這位飛龍先生的經驗是少了些,本戰主在一開始時還覺得有些奇怪,總認為是他在故弄玄虛,卻沒料到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現在弄清楚了,還是覺得由飛龍先生來做我們這個『邪宗聯』的聯主,總比讓你仁義王來做,要讓本戰王覺得妥當些……」

    黃金戰主這麼一指明反對仁義王,竟也引起了不少宗主的附合。

    現場的氣氛,馬上就變成了如果仁義王來作邪宗聯的聯主,顯然大部份的宗派都準備退出了,而這麼一來,「邪宗聯」的這個稱號,恐怕也只能由這幾個少數的宗派來自己叫著過癮了。

    這時的心魔尊已感覺到,眾宗主們希望找最能讓他們放心的飛龍先生,來做邪宗聯的聯主,恐怕已是無法挽回的趨勢,便即開口說道:「仁義王,事態的變化,顯然已非預期,既然是這樣,那麼就請飛龍先生來做我們邪宗聯的代表好了……」

    仁義王也知道之前的佈局,因為突然出現了這麼一位飛龍先生,而整個都亂了,在現場大部份宗主們都認為飛龍先生做邪宗聯的聯主,比較能夠讓他們心安的狀態下,仁義王還想角逐,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只是在他們的計畫中,取得一個能代表邪宗的立場,對於他們日後的行動,卻是必要的,如果沒有得到這麼一個位置,很多事會變得無法進行,因此仁義王既使情勢已失,卻還是遲疑著沒有立即表態。

    仁義王還在猶豫之際。心魔尊又接著說道:「當然鳳宗主等人所顧慮的,也並非全無道理,而且飛龍先生經驗既有不足,總也會希望有個人能夠隨時給他意見,因此,本宗的看法是,既然大家覺得飛龍先生任邪宗聯的聯主,大家會比較放心,那麼就讓飛龍先生來做聯主也沒甚麼說不過去的地方……只不過為了解決方才鳳宗主所提出的質疑,最好『邪宗聯』也能設個副聯主,來協助聯主,這麼一來,鳳宗主所擔心的問題也就自然能夠解決了……」

    眾宗主們聽到心魔尊,竟提出了一個「副聯主」的提議來解決紛端,一下子弄不清楚他的葫蘆裡倒底賣的甚麼藥,便即安靜了下來。

    倒是三大邪修的妖劍魔王和拜月巫主,聽了心魔尊的提議,馬上就表達了支持之意:「心魔尊說得不錯,支持飛龍先生的人多些,他就做個聯主,仁義王的支持少些,他就做個副聯主,這麼一來,大家不放心的地方,也都顧到了,自然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老丸兒門工又謹慎地問了一遍:「心魔尊前輩的意思是說,邪宗聯聯主之外,再加上一個副聯主?也就是飛龍前輩任聯主,而仁義宗王做副聯主?」

    心魔尊點了點頭:「不錯!這應該算是最能解決大家問題的途徑了……老丸兒門主,你覺得怎麼樣?」

    平心而論:心魔尊的這個辦法,確實可以說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只不過老丸兒一直弄不懂為甚麼大會主辦的宗派們總是想盡辦法要讓仁義王在邪宗聯的聯主或是副聯主上插一腳,所以對於心魔尊的問話,倒也沒有馬上就回答。

    這時三大邪修中的拜月巫主也開口說道:「如果你們覺得這個邪宗聯的聯主,要找個讓你們能夠放心的人選才行,那麼我們就讓飛龍先生來擔任,亦無不可。只不過我們這幾派所顧慮的飛龍先生經驗比較少些,有些事也不一定會明白怎麼處理,為了避免有這種情形出現,找到經驗比較多些,消息比較靈些,手段比較圓些的仁義王來做副手輔佐飛龍先生,正是最好的搭配,老丸兒門主應該沒有甚麼話說了吧?」

    老丸兒門主見拜月巫主直接就問到了自己的頭上,又想了想,方才點了點頭說道:「依照三位前輩的說法,老丸兒確實是沒有甚麼話說了……」

    除了老丸兒門主之外,其他贊成由飛龍先生出任聯主的眾宗主們,也是一下子琢磨不出邪宗大會的諸派總是要掛上仁義王做副聯主的用意。

    只不過他們推舉仁義王做為副聯主的理由,也算是說得過去,因此眾宗主們也沒有甚麼其他反對的理由可以提出來。

    金圖羅宗主這時也表態說道:「照三位前輩這樣的說法,我們確實也沒甚麼話說,不過,邪宗聯的組織內容是甚麼樣子?除了聯主和副聯主之外,還有甚麼其他的司職?我們各宗之人,又要怎麼和邪宗聯配合?這些比較細節的東西,不知道大會這兒是不是已經有了些腹案?」

    仁義王呵呵笑道:「我們既會提出這麼一個提議,當然是有些腹案了,否則豈不是叫諸宗們笑話?」

    仁義王說完,就拍了拍手,立時從台下,魚貫走上來一群仁義府的門下,每人手上都捧個銀光閃閃的方盤,上頭放著一折硬皮絹絲書冊,送到了每位宗主的面前,然後躬身行禮,再魚貫地退下。

    從仁義府這樣的準備看來,邪宗大會構思這個「邪宗聯」的計畫,顯然很有一段時間了。

    各宗宗主們,為防這折硬皮絹絲書冊上有甚麼鬼,都用各種方法謹慎無比地打開來細瞧著。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45
第十七卷 第六十二章 玄空飛訊

    在這本「邪宗聯規述」中,邪宗聯是為了聯合諸邪派宗門而成立的,甚麼「蛟頭魔人」和正派的「光明盟」等等都是隻字未提,倒是頗有一番正大光明的宗旨,可能是之前他們就預定了「邪宗聯」的聯主是由仁義王所任,因此「邪宗聯」的總部,就在「仁義府」之內。

    聯主之下,設東西南北四方宗代,做為四方真人界的區域代表,而且每一個參與的宗派,都必須有兩個長老級的人,隨時駐在「邪宗聯」之內,以司傳訊及支援之責。

    除了這四方「宗代」之外,還有三個邪宗聯的「護法」,也就是心魔尊、妖劍魔主和拜月巫主三大邪修。這應該是之前就已經過三位邪修前輩同意的。

    邪宗聯每十年聚集一次,做為邪宗交流及宗主議事的固定聚會,如果以這一次的「邪宗大會」而言,也就是等於每十年這些宗主們都要同聚一次。

    除了這些簡要的大概內容之外,還細述了聯絡、調遣、支援、配合、行動等等的細節,即使這折絹冊,是由一種不知道甚麼質料所做成的書頁,其薄無比,但是等這些細節部份寫完,疊起來也有一兩寸的厚度。

    憑心而論,這冊計劃,看起來其實已經不只是為了蛟頭魔人或是正派的光明盟而起的臨時組織計劃了,說得更確實一點,已經可以說是為了整合所有的邪宗,而擬定出來的一份開宗計劃。

    雖然諸宗們不確定大會之所以會提出這份「規述」,是為了因應變化而生,或者是早有計劃,至少大會對於「邪宗聯」的用心,卻是讓諸宗們心中佩服的。

    能夠做出這樣的計劃,非得極有經驗的大派邪宗,才能做到的……

    仁義王一直靜靜地等著,待大部份的宗主都把面前的那冊絹書瀏覽完畢,方才開口說道:「諸位宗主們,這冊『規述』只是略敘其概,其中十二部份,都還有細則來說明,本宗也會在今天的大會結束之後,派人將十二冊細則送上,如果哪位宗主有興趣,盡可細閱……現在本王想請教各位,對於『邪宗聯』最重要的組織部份,有何高見?」

    小盤環宗主將書冊合上,詢問說道:「最重要的就是『邪宗聯』的聯主,再加上心魔尊前輩所說的副聯主,除了這個,仁義王問的是甚麼?」

    老丸兒門主接著回答道:「老丸兒想,仁義王指的大約是那代表東南西北四方真人界的長駐代表吧?」

    仁義王點了點頭:「老丸兒門主說得不錯,對於這四方宗代的人選,不知道諸位宗主們有沒有甚麼高見,或是那一宗願意自任?」

    老丸兒門主臉色不動,但是心中卻快速地暗忖著。

    這個邪宗大會的諸派們,平白弄了個「邪宗聯」出來,也不知道真正骨子裡是有些甚麼打算,看這個組織的架構,副聯主、三護法,幾乎可以說都是他們邪宗大會的人,這裡面會不會有些甚麼意義?

    想到這裡,老丸兒門主就謹慎地問道:「對於邪宗聯的這四方宗代,不知道仁義宗主有沒有甚麼事先的計劃?」

    仁義王聳聳肩說道:「對於這四方宗代,既是聯絡各方諸宗的代表,我們本來也沒有預先想到要由哪些宗門來做,但是如果諸位宗主們事忙無暇,倒也可以由我們這兒的宗派們來擔任……」

    老丸兒一聽仁義王這麼說:心中馬上就敏銳地察覺,為了能夠讓「邪宗聯」真正地發揮功能,邪宗大會的諸宗們,顯然本來是打算讓這「四方宗代」的職位,交由現場其他的宗門來擔任。

    可是現在的態勢,卻因為忽然殺出了一個突如其來的飛龍先生,獲得了大多數在場宗派的支持而奪去了「聯主」之位,使得其中的情況出現了微妙而且巨幅的變化,因此讓邪宗大會興起了「四方宗代」也由他們能夠掌握的宗派來擔任的念頭。

    雖然是淡淡的幾句話,其實早已隱藏了彼此卡位較勁的味道了。

    因此老丸兒門主立即說道:「飛龍先生做這個『邪宗聯』聯主,可以說是被老丸兒給硬拱出來的,為了表示支持,老丸兒也不好自己都躲著,這『西方宗代』就由老丸兒來做了吧……」

    老丸兒這話,一方面理由正當,使得西方真人界的其他宗派無法提出反對,一方面又巧妙地提醒了諸宗這種暗地和邪宗大會較勁的意思。

    其餘的宗主們,心思之敏銳,當然也不會輸老丸兒門主到哪裡去,因此他的話音一落,七傷派的傷病書生立刻就接著說道:「現在在場的諸宗們,除了九幽派之外,只有本人真正地向飛龍前輩請教過,因此若以心服而言,這個『東方宗代』,當然還是由本人來擔任最是恰當了……」

    南方的小盤環宗主,和北方的金圖羅宗主,此時當然也明白這裡面有些甚麼含意,彼此互換了個眼色,同時說道:「既是丹門和七傷派如此鼎力支持飛龍前輩,那麼侏魔宗和羅剎金剛宗也不願後人,這『南方宗代』和『北方宗代』,就交給我們來做吧……」

    一邊蠱蟲宗的彩蠱宗主和四方聚寶齋的萬寶兒齋主,這時也搶著說道:「慢來!南方和北方兩位宗代,我們也都有心要一效棉薄……「

    西方的老丸兒,和東方的傷病書生,擔任宗代所持的理由,讓人很難說不對,因此爭議不大,而南方和北方的宗代,彩蠱宗主和萬寶兒齋主這兩個屬於邪宗大會主邀宗派的這麼一表態,就讓眾宗之間的較勁,明顯了起來。

    顯然邪宗大會的諸宗們,因為「邪宗聯」的聯主,沒有如預期中由仁義王所任,這時也想在原本打算讓其他諸宗推選的「四方宗代」上佔些位子了。

    侏魔宗的小盤環宗主,外表雖矮小如粉妝玉琢的孩童,心計可是半點不輸給老丸兒門主,此時見到也是主邀宗派之一的蠱蟲宗和四方聚寶齋說話,沉吟了一會兒,便乾脆大聲地說道:「彩蠱宗主和萬寶兒齋主,聽仁義王之前的語氣,明明這『四方宗代』就是打算讓我們這些不是大會主辦宗派的人來做的……怎麼如今『邪宗聯』聯主換成了不是你們預想中的人,連原本要讓給我們的『四方宗代』,也跟咱們搶了起來?這樣豈不是顯得大會諸宗們有點小氣了麼?」

    彩蠱宗主和萬寶兒齋主,也沒想到小盤環宗主,會這麼樣就把他們的心思給挑明了說出來,彩蠱宗主立時淡淡地回答說道:「小盤環宗主,你這話是多慮了,我等會這麼表示,可沒有你說的這個意思……」

    小盤環宗主皺了皺鼻子:「甚麼多慮了?不然按照仁義王的說法,四方宗代,就是打算讓我們這些不是大會宗派的人來做的,你彩蠱宗主和萬寶兒齋主這麼硬愣愣地也要來搶這位子,又是甚麼意思呢?本宗倒想請教請教……」

    小盤環宗主已經把話說得這樣,而且之前仁義王的意思誰也聽得出來確是那麼個意思,因此萬寶兒齋主也只好聳了聳肩說道:「小盤環宗主,你這麼說可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是如此,我們也收回我們願意服務眾人的意思,這南方和北方的宗代,就請兩位代勞了……」

    萬寶兒齋主的這一抽腿,倒也沒有其他的人再來和侏魔宗與羅剎金剛宗搶南北兩方的宗代位置,不過在場心眼兒比較活的修真們,也都大概明白,之前蠱蟲宗和四方聚寶齋,恐怕或多或少還是有那麼一些小盤環宗主指出來的用意,不然兩派也不會這麼好說話,這麼樣就打了退堂鼓的。

    仁義王當然也知道這裡面的微妙牽扯,此時連忙就出來打著圓場說道:「諸宗們的熱心,當然是毋庸置疑的……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這就決定,『邪宗聯』聯主,就由『陰陽宗』的飛龍先生來榮任,本王忝列副聯主,三位邪修前輩為『邪宗聯』的三位護法,而『四方宗代』則請東方真人界的『七傷派』,西方的『丹門』,南方的『侏魔宗』,北方的『羅剎金剛宗』來義任,今日的時辰已經差不多了,等明日再來和諸宗商談一些配合上的細節和我們『邪宗聯』的成立典儀……」

    仁義王這麼一說,總算是為「邪宗聯」的事兒做了個定案,此時日頭已斜,天邊幻起了一圈一圈的彩霞,第一天的邪宗大會,顯然準備在將近的黃昏中暫時歇息了。

    仁義王正準備在眾宗主都還算是滿意的點頭贊同中,宣佈第一天的邪宗大會,到此暫時結束,明日再聚的話時,突然場中異變突生,讓人不由得大吃一驚。

    就在會台上的正中之處,倏然嗡瑩一聲,出現了一團燦燦金光,在將落的暗日下,照得在場眾人,眉目皆亮。

    那一點金光方才出現,立即瑩然擴大,嘶然拉長了約有一人大小,接著刺眼的金芒回流內轉,陡然變得沒有那麼刺眼,倒像是外放的光芒突然間就轉成了內照那般,在場中出現了一個瑩瑩帶著淡淡金芒,約有人般大小的內蘊光團。

    即使是遠方的修真們,都能一眼就分辨出這團光芒大小約有一個人身左右,不為其他原因,而是在這團金芒之中,就在亮光內轉的同時,芒中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形,而且隨著光芒的收聚,立刻就變得極為清楚。

    金芒中的那人,身材頗為高大,頭戴九尖鑲鑽黃金皇冠,身穿盤龍跨蟒金絲纏邊王者袍,足踏高底騰蛟皇朝靴,腰繫一柄通體瑩亮,好似自放芒光的青色寶劍,劍鞘尾端和劍柄尾端,都嵌著個約有兒拳大的十字交叉圓環,裡面還各有一顆亮晶晶的明珠,而且還正在的溜溜地轉著,其劍形之特殊,讓人一眼難忘。

    這人的容貌,更是威嚴至極,使人不由得心生畏意;他的雙眉斜飛入鬢,眼神犀利,宛如銳劍,唇上顎下,五縷黑亮的長鬚幾達胸際,讓人一看就知道必是保養得極佳。

    這人的影像雖然是在金芒中閃現,但是他那種龍盤虎踞的氣勢,卻已透然散遍全場。

    老丸兒門主猛地見著了那人腰上的怪劍,大吃一驚地說道:「裂天神劍氣這人是裂天劍宗的宗主,裂天劍皇!」

    老丸兒門主此話一出,台下比較沉不住氣的修真們,已是忍不住地起了一陣騷亂。

    正派中以劍勢橫厲著稱的裂天劍宗宗主,怎麼會在這兒出現?

    除了那些邪宗的宗主之外,連他們身後的一些門人長老,也隱隱有些不安的反應。

    仁義王這時連忙擺手說道:「諸位沉著點氣,這是正派的玄法傳訊,影像雖活現於此,裂天劍皇的人還在不知道多遠呢……別這麼大驚小怪的……」

    被仁義王這麼一說,台下有些騷動的眾人,才算在初見正派玄法的震驚下安靜了下來。

    金芒中的裂天劍皇,這時終於回眼望了四週一眼,對著仁義王點了點頭說道:「仁義宗主不愧是見聞廣博之人,一下測氣,二下探物,這就看出了我們的這個小小手段……本皇在此表達敬佩之意……」

    裂天劍皇在說話間,語句雖然客氣,但是威勢睥睨,宛如在對臣下說話那般,讓仁義王心上宛如壓著甚麼東西似的,只覺得極其不舒服,以致於一時也沒能說出甚麼話。

    「裂天劍皇,你這麼突如其來地投訊於此,末邀自來,是甚麼鳥意思?『玄水宗』的『玄空飛訊』雖然奇奧,可也沒有甚麼了不起的,想在這兒賣弄可就搞錯了。」仁義王沒有馬上回答,倒是一邊的妖劍魔主已是張開尖利的嗓音說話了。

    裂天劍皇突然仰天哈哈長笑,洪亮的笑聲從金芒中波波外傳,也不曉得是笑聲宛如實物,或是甚麼原因,台下坐在第一排的修真們,首當其衝,倒像是猛然被人推了一把那般,立即呼哩呼啦地翻倒成一片,當場又讓台下的情形混亂了起來。

    混亂中裂天劍皇隨即收笑,對著妖劍魔主微微頷首說道:「未邀自來,本皇是有些冒昧,然而卻也並無甚麼賣弄之意,只不過欣聞邪宗大會裡,諸位議定成立了『邪宗聯』,並且也推選出了『邪宗聯主』,身為真人界同修,本皇現時蒙正派諸宗青倚,與『天池劍宗』的『天池劍尊』道兄同掌『光明盟』,聞此喜訊,當然得表達一下本皇的祝賀之意……」

    仁義王這時突然低下頭輕輕地對著身後的門下說道:「玄水宗的『玄空飛訊大法』能在茫茫大海中,只憑藉著精通此術的兩人,就可以在海面兩處互通,既然這兒已經出現了『玄空飛訊大法』,就表示光明盟裡,已經有玄水宗的人潛入這裡了,你們馬上傳令下去,暗中密察可疑的人物……切記先別打草驚蛇,找著了人把訊息送回來給我……勿輕舉妄動……」

    仁義王后面,七不道德為首的不忠德,立即領命而去,同時他為了掩飾行跡,還拿了個茶壺,表示乃為加水添茶而離開:心思之細膩,不愧仁義王依為股肱。

    心魔尊聽了裂天劍皇的話,心知裂天劍皇可算是正派幾百年來聲名最噪的強者之一,列名六正四奇十大「極頂高手」之列,在場的除了三大邪修之外,恐怕換一個人來和其對話,都會被其氣勢所壓,而且方才裂天劍皇的語氣中透出了一些玄機,因此心魔尊這時便對著金芒中的裂天劍皇說道:「裂天道兄,你的意思是說,正派的『光明盟』,就是裂天道兄和天池劍尊兩人共掌?」

    金芒中的裂天劍皇,倒像是可以瞧得見心魔尊那般,轉頭對著心魔尊說道:「心魔道兄,不錯,天池道兄被正派諸宗推作右盟主,本皇則忝為左盟主……」

    心魔尊按下訝異,點了點頭說道:「那本宗可得賀喜裂天道兄了,本來我等預計,大約是會找哪一派的宗主來擔任,實未料到竟然是由『極頂高手』之二的裂天道兄與天池道兄來任盟主之位,確為本人所沒想到……」

    裂天劍皇顯然對心魔尊還有那麼一點交情,言語之間也客氣了許多:「心魔道兄,這一次蛟頭魔人牽涉到的,恐怕遠非個別魔物那麼簡單,因此光明盟幾乎聚集了真人界所有正派有頭有臉的菁英,良材遍林,本皇為諸宗所重,心下謹慎,深恐有辱所倚,故此不敢慢怠,決傾力以赴……」

    心魔尊聽得暗自震動,連忙又問道:「裂天道兄指的蛟頭魔人非個別魔物那麼簡單,是甚麼意思?而且身為極頂高手的二位,都出來任左右盟主了,那麼六大正派想必也都有參與了?」

    裂天劍皇微微笑了笑,方道:「蛟頭魔人之事,以心魔尊道兄之能,絕對不會毫無所聞,故此本皇說得多了,反為饒舌。至於六大正派:心魔道兄料的不錯,此時六大正派,俱為本盟六大護法,職司協助天池道兄與本皇。」

    心魔尊聽了裂天劍皇的回答,確實是沒料到正派的這個「光明盟」,竟然真的這般正式與嚴肅,連真佛、大羅、浩然、白羽、光神和極北水晶海等六大正宗,都同時列為光明盟的義務護法,看這個態勢,六正四奇裡面的另兩奇,雪山神宮的雪山老祖和太陽神谷的烈陽神王,一冷一熱,恐怕也絕對不會置身事外。

    所以這麼說起來的話,正派六正四奇的十大「極頂高手」,可以說是全部傾力同來,這種聲勢,確是真人界還從未聽聞過,連之前的「羅喉風波」都比不上。

    難道這裡面還另有內幕?

    心魔尊還在沉吟,裂天劍皇又說道:「聽說貴大會的『邪宗聯』,也請來了一位『陰陽宗』時期的高手前輩『飛龍先生』,不知本皇可否透過玄水宗妙法,先見見高明?」

    在場的眾人都心中暗驚,雖然玄水宗的這個「玄空飛訊大法」,號稱即便處於海之兩端,亦能宛如現身面前,互相對談,是以水為家的「玄水宗」獨有的通訊大法,一不藉寶物之能,二不受距離之限,確實是真人界少見的玄奧妙法,但是聽說施用此法的人,必須是「玄水宗」「迷霧封星島,秋水拱長天」十大玄船使之一,才有這個能力以玄功為藉,接通海天之遙,奪造化之神妙,施起此法……

    這麼說的話,豈不是必有一位玄水宗的玄船使,就潛藏在附近?

    否則,此時不知身在何處的裂天劍皇,怎麼會對這裡發生的事情這般瞭若指掌?

    而裂天劍皇這時的要求,更是讓心魔尊不由得暗自慶幸,還好仁義王沒有按照計劃真的坐上了聯主之位。

    之前的消息,只透露了正派已是準備籌組「光明盟」,這是已經確定的,只是後面的消息,因為他們這兒的「邪宗聯」也要緊鑼密鼓地展開了,故此也就末再緊查。

    本來就他們的推測,頂多也不過是找個正派的宗主出來主持一下,就像之前「種胎之戰」時,找了四君子神居的挽梅神君來領頭那般,不想這回大出意料,不但找了名列四奇之二的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來作雙盟主,連六大正派都扯了進來做「光明盟」的護法。

    以這樣的等級,仁義王的份量顯然就不夠了,如果被其知曉竟是由仁義王來做「邪宗聯」聯主,這些正派們必定會在肚子裡暗笑……

    好在現在任「邪宗聯」聯主的,是神秘至極的飛龍先生,別的不說,他功力之純厚,該也是可以被列入「極頂高手」等級的,這就至少讓目前的態勢,不會被正派壓盡鋒頭。

    而且以心魔尊閱歷之廣,也還是沒法子弄清這位飛龍先生的真正來歷,讓裂天劍皇他們見見,正好也可以讓正派一些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傷傷腦筋。

    因此心魔尊馬上就以手勢對坐在那兒的飛龍讓了讓:「裂天道兄太客氣了,這位就是『邪宗聯』聯主——飛龍祖師。」

    被心魔尊這麼刻意一說,飛龍馬上就由「飛龍先生」,一躍而成為「飛龍祖師」,聽起來果然是威風了許多。

    只不過這位「邪宗聯」聯主,飛龍祖師,表現得卻是一點威風也沒有,反而有些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對著金芒中的裂天劍皇拱了拱手說道:「啊!裂天盟主,嗯,我就是飛龍……」

    裂天劍皇轉頭望了望飛龍,臉上的表情有些奇異,但是飛龍現在代表的,幾乎就等於是邪宗的聯合全體,因此也拱手回禮說道:「飛龍聯主,本盟與貴聯相見,禮應親身往訪,不該藉此術法相見,只不過本盟諸事方齊,正在分批出發之時,貴聯聯主已經出現,因此不端冒昧,失禮而進,還請聯主大量勿過見責……」

    飛龍點了點頭:「我知道的,我不怪你,這個玄水宗的傳訊妙法,至少是跨過了一千五百里以上的距離傳過來的,可見你們真的不是在附近,能在百忙之中用這麼個妙法子傳來你的訊息,我還是很謝謝你的……」

    在場諸宗,聽了飛龍這樣的回答,都在心中暗自叫好與驚異。

    飛龍這樣的說法,當然不能算是一位有身份的聯主所應該表現的禮節與涵養,但是他那順其自然,一付「嗯,好吧!既然你也道歉了,那麼我就原諒你了吧!」的意思,直是讓一些從來就討厭正派的修真們暗叫痛快!

    好傢伙,這麼一說,可就讓那些一向瞧邪宗不起的正派們,先就在氣勢上挫上了一挫。

    但是飛龍後面的話,卻又讓人覺得驚訝。

    他怎麼知道現在裂天劍皇的所在,是在至少一千五百里以外?

    裂天劍皇的眼神倏然亮了一下,隨即沉入利利的目光中,好像沒聽出飛龍之前語氣有何不對之處,又對著飛龍說道:「飛龍聯主好敏銳的眼力,竟能看出本盟現在的傳訊,是超過了一千五百里以上,著實可以看出飛龍聯主的修為絕非等閒……」

    飛龍聳了聳肩,似乎是漸漸習慣對著一個虛幻的訊息說話那般:「其實這也不會很難的……玄水宗的這種法子,是把訊息透過法訣,轉化成一種極沉極沉的振動層,其透性之強,連山脈也能輕易穿過,而且所花的元氣不會很多,因此玄水宗的這個法子,重點不在訓練這人的功力深度,而在於這人對於訊息層次轉換的體悟與領會……」

    飛龍的話才說完,金芒中的裂天劍皇顯然正在聽著不知道是甚麼人在說著甚麼話的模樣,一會兒才眼帶訝異地望了望飛龍說道:「本皇實末料到飛龍聯主的眼力,竟高明到如斯地步,方才本皇聽玄水宗主的解釋,居然就正是飛龍聯主所預測的那般,確實是讓本盟上下,刮目相看……」

    飛龍抓了抓頭:「啊!這只是我一時觀察到的啦……也沒有甚麼特別的……」

    「本皇倒有件事想請教一下飛龍聯主……」裂天劍皇又接著說道。

    「甚麼?」飛龍回答。

    這位聯主對著光明盟盟主,同時也是正派十大「極頂高手」之一的裂天劍皇說話時的語氣,倒像是一位老朋友一般,半點也瞧不出有甚麼尊敬的味道,實讓三大邪修也不禁有點佩服飛龍這種因為無知而產生的勇氣。

    不過可怪的是,一向以「一劍未裂天,大地無處眠」的橫厲氣勢著名的裂天劍宗掌門人,素有「裂天劍宗」歷來悟性最高的佼佼強者裂天劍皇,竟也像是半點不計較飛龍聯主有些不大對勁的語氣,確也讓人心中暗呼怪哉。

    「本皇有位弟子,名叫紅菱,不知飛龍聯主可認得嗎?」裂天劍皇的語氣平和,瞧不出甚麼意思。

    「紅菱嗎?」飛龍高興地點了點頭:「當然認得啦!她也在哪兒嗎?她還好吧?能不能也讓她來和我說說話?我可掛念她得很呢……「

    飛龍這時所說的要求,絕對不是一個身為「邪宗聯」聯主的人,對正派「光明盟」的盟主,所應該提的要求。

    好幾個宗主,一聽到飛龍居然對著裂天劍皇提出了這種不合時宜的要求,都忍不住在座位上向飛龍暗中遞眼色,打手勢,要他趕緊改口。

    飛龍見到這幾位宗主的反應,想到也許這麼說不太好,正準備收回這樣的請求,不料裂天劍皇沉思了一下子,立即金芒中的身形變得極為模糊,然後閃爍了幾下,接著就在金芒中出現了一位身材娉婷的女郎影像。

    黑亮的長髮在身後以淡粉色的髮帶七束,使得她的身後,像是盤著一條優雅的黑蛇,暗紅色的褶裙,以紅菱收邊,整個人在淡雅中隱蘊著濃濃地麗色。

    飛龍仔細一看,那不是許久未見的紅菱,又是哪一位?

    他連忙就對著金芒叫道:「哎呀!紅菱,真的是你?你……你還好嗎?」

    金芒中的影像,又跳了兩下,才算是穩定了下來。

    只不過紅菱現在臉上的表情,除了見到飛龍的驚喜之外,還有一些迷惑,有一些不安,更有一些惶然。

    「我我我……我還好……」

    她的語音輕俏,顯然她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不論是正派那邊,亦或是邪宗這邊,都是千目所視的焦點,因此她的語音裡有著一些不自然的味道……

    她的話聲停下一下,隨即很快地瞄了忍下住站起來走過去的飛龍一眼,然後雙頰染暈,低下頭輕輕地說道:「你……你也好嗎?」

    飛龍立即抓了抓頭,呵呵地笑道:「我嗎?我好得很呢……方纔他們還硬要推舉我做甚麼邪宗聯的聯主,如果知道做個邪宗聯的聯王,還可以這樣和你說說話,那倒是做做也無妨……」

    紅菱咬了咬鮮麗的下唇,像是有些甚麼話想告訴他,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模樣,使得飛龍見了連忙問道:「你有甚麼話要告訴我嗎?」

    紅菱考慮了一下,歎了口氣,語氣有些幽幽地說道:「為甚麼是你?為甚麼是你?為甚麼邪宗聯的聯主,竟然會是你……」

    飛龍聽得滿頭霧水,連忙又抓了抓頭說道:「啊?這個邪宗聯聯主有甚麼不好嗎?」

    紅菱正想要再說些甚麼,金芒中的影像突然跳動了一下,接著一陣扭曲,又出現了之前裂天劍皇的身形,對著飛龍哈哈笑道:「這種長距離的飛空傳訊,極耗功力,看現在不大穩定的訊息,大約是快差不多了,最後本皇再次重申對『邪宗聯』新任聯主的祝賀之意,待本盟人手到達太玄山,本盟天池道兄和本皇,必定親踵往拜,我等就此暫別……收……」

    隨著裂天劍皇最後一個語音,金芒中的影像突然轉烈,就好似往外擴散開來那般,照得台上閃亮了好一會兒,然後唰地一聲,芒消影散,一切回歸空無。

    台下的眾修真們,可沒有台上的宗主們這般見多識廣,許多都是第一次見到正派「玄水宗」這樣的玄奧妙法,直到這時,甚至有些人已發出了讚歎的歎息。

    飛龍正想對著裂天劍皇說,他們來的時候也請他帶著紅菱一起來,不料話還沒出口,金芒中的影像已是倏然消散,讓他不由得有點愣愣地站在哪兒呆住了。

    就在這時,之前奉仁義王之命,前去暗中密查可疑人物的不忠德,已是匆匆走到了仁義王的身後,低著頭也低著聲音說道:「宗主,屬下們仔細地看過了,並沒有見到任何有可能暗施大法的人物……」

    仁義王大奇回頭問道:「這怎麼可能?玄水宗的『玄空飛訊』,既然已經在此出現,玄水宗的十大長老一定有一個在這附近,怎麼會找不到人?」

    這時在仁義王身後的不忠德沒有說話,倒是另一邊的妖劍魔主,反倒嘎嘎地怪笑道:「你會找不到,因為你們根本找錯地方了……」

    仁義王聞言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有甚麼反應,但見妖劍魔主身形急起,雙眼爆射出強烈至極的流芒,同時在立起身形的瞬間,彈射到了空中,雙手微側,袍袖之外劃然出現兩道比日正當中的太陽還要強亮的斗大光弧,緊接著妖劍魔主雙手同摜,那兩道光弧立時閃射而出,飛向靠西邊的空中某個位置。

    在即將變暗的天色中,陡然出現了這麼兩道厲烈強芒,而且氣波震動的長嘯,響徹雲霄,空中的氣流被波勁所逼,宛如起了個大漣漪,強風驟卷,吹得台上台下的眾人衣袍,鬣鬣作響,聲勢之烈,無與倫比。

    眾修真們見到妖劍魔主如此突然的舉動,都不由得嚇了一跳,正在奇怪妖劍魔主怎麼會放出如此強烈的妖劍氣芒,卻是射向了空處時,那西方本來無形的空中,倏然出現了讓人驚訝的異變。

    就在妖劍魔主那兩道渾厚宛如長天之虹的弧形青亮劍芒,才剛放射向西邊的空中時,本來空無一物的天空裡,竟然馬上嗶嗶剝剝,劈哩叭啦地響起了密密爆聲,就好像空中正有無數個密密的氣牆,正被妖劍魔主這兩道長放的劍芒,給連續破開那般,那種氣爆之音,竟是一直響個不停,好似沒個了結。

    青色的強烈劍芒,速度顯然被空中無數個密疊的氣牆所阻,陡地慢了下來、但是劍勢已在這轉眼間,連破一百九十層氣幕,也讓本來空中一無他物的景象,起了玄異的變化。

    在密爆的聲響中,空中的影像突然起了一陣無形的煙幕,抖抖搖搖了起來,在閃晃的影像中,可以隱約見到裡面有一男二女,三個身影藏在其中。

    其中的一位女郎,翠手側舉一面小小的淡藍色旗子,旗面不停快速波動著,同時在波動的瞬間,自旗面上滾滾放出層層淡藍色的氣波,硬是把絞烈呼嘯摜來的那兩道弧形劍芒,給生生地阻住了。

    只不過這位女郎舉著小旗的右手,似是承受著極大極重的壓力那般,顫巍巍地不停抖著,使得她左手連忙握住右腕,雙手同施之下,才擋住了三大邪修之一,妖劍魔主的那兩道勢如破竹的青色弧芒。

    「壓天旗?」妖劍魔主獰笑一聲,雙手陡然推出,空中兩道弧光長芒宛如急馬策鞭,立時前行加速,直壓得那位女郎撐擋不住,在空中無法立定身形,整個人直往後滑……同時妖劍魔主的口中又哈哈笑道:「小女娃兒功力不弱,可惜遇上了本魔主,瞧我的『海鼎青重鋏』,破你的護身玄寶『壓天旗』!」

    話音方落,正準備鼓力加氣,再壓上兩千重氣機,那正在不斷後退的女郎,已是退到了另外一位女郎的身前,而後面那位女郎,口中像是對著前面不斷後退的女郎說些甚麼,同時雙袖同翻,一對白生生的嫩手輕捏著一種奇特的指訣,拇食箍圓,中指輕伸,然後就在那春蔥般的中指尖端,宛如散起金粉那般,劃起了兩條金色的細長弧線,往前同時斜搭而來。

    前面的那位女郎,抖旗的勢子輕巧地一滑,就讓後面的那位女郎劃起的細長金色弧線,穿過了重重密密的壓天旗波,搭住了妖劍魔主的那兩道烈烈鋏芒,然後輕輕一拉!

    連妖劍魔主修為如此深厚的高手,竟也被這看似簡單,其實內中氣機彼此相環牽引,幾達八千道的玄妙手法,給巧巧地拉得失去了準頭,兩柄雙面開鋒,鋏型微弧,帶起耀耀烈芒的「海鼎青重鋏」,陡地往兩邊滑去,錯開了壓天旗波,速度陡增,嗤啦一響地衝向了西邊後側的地面而去。

    附近的修真們立時大亂,連忙急急地閃躲著。

    妖劍魔主貫滿真力的飛劍氣芒,可不是開玩笑的。

    好在「海鼎青重夫」射落的方位,沒有甚麼人,而且妖劍魔主心中驚覺飛芒側滑時,立即氣機反收,呼哩呼啦地急調而回,因此那兩道耀耀的鋏光,在撞地的前一剎那回飛而起,拉了一個大圓,最後才宛如變戲法那般地嗤然沒於妖劍魔主張開的雙手掌心之中。

    可是鋏身雖未撞地,但是密集的氣層,卻還是在嗤啦暴響中,轟哩轟隆起在地面上衝出兩個深深的大洞,使得附近的地面,都被震得輕跳了一下,威勢之猛,令人咋舌。

    妖劍魔主身形停身空中,雙眼瞇起,卻是從目中射出了細亮的光芒,緊盯著劃起金色弧線的那位女郎,嘿嘿地笑道:「這不是『接引宗』號稱最為精妙,能牽一切有形的『點金接引手』嗎?你這個小女娃看起來面生的很,怎麼使出來的這一式『點金接引手』,威力比起『接引宗』的『隨緣波』宗主,瞧來也沒有差到哪裡去?你這女娃兒是誰?」

    那位女郎,身形也同時停在空中,之前使出壓天旗的那位女郎,已是退到了她的身後,而另一位男修則是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使出「點金接引手」的女郎,聽見了妖劍魔主的問話,只是婉婉地一笑:「我的名字裡有個機字,所以妖劍前輩如果願意的話,叫我機兒就可以了……」

    這二女一男,原來竟是飛龍之前曾經遇到的那位心思敏銳,令人咋舌的神秘「機兒」,後面的那一女一男,當然就是「秘兒」和「星兒」了。

    當妖劍魔主的「海鼎青重鋏」,破開了機兒等人玄妙的隱身氣層之時,飛龍就已經認出了他們三個人,只不過連他也沒想到,使出方纔那種玄水宗獨有「玄空飛訊」的,竟然會是他們。

    當他見到三人時,雖然一眼就認出了他們,但是卻不知怎地:心中有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讓他一下子也抓不出這種奇特的感覺從何而來……

    「機兒?」妖劍魔主皺了皺眉頭:「甚麼機兒?本魔主怎麼從來也沒聽說過『接引宗』的高手裡,有你這麼一號?」

    機兒巧笑依然:「妖劍前輩可別弄擰了,我可沒說我是『接引宗』的呢……」

    妖劍魔主又瞪起細眼:「不是『接引宗』的,怎麼會他們號稱最玄妙的『點金接引手』?女娃兒,你可別以為會這麼一式『點金接引手』,本魔主就拿你沒轍哩……若不是見你這女娃兒的來歷奇怪,本魔主連問都懶得問的……」

    機兒臉上依舊是笑容不變:「這個機兒明白,妖劍前輩的『劍氣妖化』玄功,已經將至少四柄的神兵利刃,化入肉身之中,莫說飛昇修羅已經不遠,即便是現在妖劍前輩的肉身,也已和體內的神刃合一,精粹之處,萬年不損分毫,早已是地仙級的人物。『接引宗』的『點金接引手』,能牽一切有形,故而能牽引掉十八奇兵中排名第二的『海鼎青重鋏』,但是卻無法牽引前輩體內的另一支連形都沒有的奇兵『無影斷睫鍘』……」

    妖劍魔主聽得眼睛又瞇了起來,其實心中之震動,宛如驚濤駭浪。

    「好女娃兒,眼力可真不錯……」妖劍魔主表面上神色不動地說道:「知道本宗『劍氣妖化』玄功之名,還不至於太奇怪,連本魔主修煉的情形,也猜到十之八九,更讓本宗好奇的,是你這個女娃兒居然會知道本魔主煉化的神兵,還有個『無影斷睫鍘』,實是讓人意外又意外……」

    孰料這個時候的機兒,突然搖了搖頭,對著妖劍魔主說道:「方纔我說妖劍前輩至少化了四柄神兵,其實還不夠具體,說得更清楚一點,應該是七柄……」

    妖劍魔主的臉色依舊沒變,只是停了一下,雙手挽了挽袖子,方才說道:「這你又是怎麼猜到的?」

    機兒還是搖了搖頭,也不回答妖劍魔主的問題,反而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妖劍前輩,機兒如果是你,一定不會在此時這麼輕易地就出手的……」

    妖劍魔主臉色終於有些變了,挽袖的動作停定,口中卻是陰陰地說道:「小女娃兒為何這麼說?」

    機兒隱帶細細星芒的雙眸,瞟了瞟妖劍魔主挽袖的雙手:「無影斷睫鍘,鍘身無形,唯利氣而已,出鍘之際,雙手如挽鍘柄,唯姿可識,前輩無意中做出這麼個動作,豈不是心中已動殺機?」

    妖劍魔主心中又是一驚,雙袖松放,哈哈笑道:「小女娃兒見識心機實在是本魔主長久以來,見過的唯一奇葩……」

    機兒微微笑道:「妖劍前輩太客氣了,如不是機兒僥倖地猜中了前輩煉化神兵的數量,想來前輩也不會這麼快就想要機兒的性命的……」

    妖劍魔主雙手垂放,卻依舊是陰陰地說道:「小女娃兒這一點又是怎麼猜到的?」

    機兒還是微笑地回答道:「『劍氣妖化』,除了元根本命妖劍之外,一次必須同時練化兩柄神刃,故而此玄功分為九柄五級,除了第一級的本命妖劍是一柄之外,二至五級都是兩柄,等於皆為單數一級,到第九段時則以純粹劍氣之體,飛昇修羅,妖劍前輩四肢皮肉皆已類刃金化,故而必為四刃以上,可是當我說出來時,前輩竟然說我猜得十有八九,以我對妖劍前輩的瞭解,正因為前輩這麼表示,就等於告訴我猜的數字是猜差了,既非五柄,又不是立升修羅的九柄,那當然就只剩下『劍氣妖化』最後功圓的前一關,練化七刃了……」

    連妖劍魔主也沒想到,會露了那麼一些線索的,竟然還是自己的回答,不由得愣了愣地說道:「連本派的『劍氣妖化』玄功,你這娃兒也知道得這麼清楚?」

    機兒嘻嘻地笑道:「我只是比較會去注意這些小地方而已……」

    接著妖劍魔主又陰陰地問了另一個問題:「方纔你又說,如果你是我,為甚麼不會在此時輕易出手?」

    機兒點了點頭說道:「無影斷睫鍘,是以鍘身無形,純以銳氣著稱,如果論攻擊的凶悍強猛,反倒有些不如之前的『海鼎青重鋏』,妖劍前輩怎麼不想想,方才除了妖劍前輩發現了我們收法的餘波溢勁之外,大部份的人怎麼都見不到我們呢?」

    妖劍魔主聞言細眼環伺了左右一陣子,然後也沒看到他有甚麼動作,只見空中響起了一聲輕嘯,接著有一抹淡淡地沉綠閃然即逝,根本完全看不清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速度之急,無法言喻。

    但是在這一抹看似沉綠的光形一現即逝的剎那,西方的空中,卻是整個開始輕輕的抖搖了起來,就好似有一層寬廣的透明薄膜,將西方的空中整個遮罩了起來,而妖劍魔主這閃現的一抹沉綠,就讓這層透明薄膜輕輕地晃動,隱約現形。

    大部份的修真,對於這種奇特的情景,真是從未見過,更別說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過好在妖劍魔主的眼力,顯然非比等閒,在他這突然而來,突然而去的探測之擊閃然逝去,引起空中景象輕晃的情形,他立刻就有些變了顏色說道:「鎖空困魔陣?小女娃兒沒想到你竟然還和專會佈陣的『通玄天機谷』有關係?」

    明眼人細察著空中如煙微動的情形,就會明白機兒的位置,正在那宛如透明的薄膜之後,因此方才照準機兒閃來的沉綠,沒能傷及機兒一毫一髮,被那看似奇異至極的透明薄膜給擋了下來。

    機兒聽了妖劍魔主的話,也點了點頭地笑道:「方纔乍現的那一抹沉綠,雖只閃然一瞬,但是連續密密刺來三百三十個角度,劍形如彎如軟,迅疾無比。所以機兒也沒想到『十三陰柔兵』中的『蛇郁刃』,竟也被妖劍前輩給煉化了。」

    「連從未有人見過本魔主施展過的『無影斷睫鍘』,你這小女娃都猜得到了,『蛇郁刃』也能瞧出來,大概也沒甚麼特別的了……」妖劍魔主嘿嘿笑道:「你說你的名字裡有個機宇,又能夠在轉眼間布起『通玄天機谷』號稱三大玄陣之一的『鎖空困魔陣』於空中,莫非你就是『八訣通天』裡,排名第一,但是卻從未見跡於真人界的天機仙子?」

    「我可不是神,如何能甚麼都猜得到?之所以能曉得妖劍前輩已經煉化了『無影斷睫鍘』,是因為『點金接引手』能牽一切有形之物,而之前前輩語氣之肯定,顯然就不是要以功力硬破我的『點金接引手』,而是另有克制破解之道。『點金接引手』玄訣之威名垂數千年,要說真的有甚麼破解之道,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兵刃上講究。真人界刃化無形的,只有『天池劍宗』的『無形劍』、『十八奇兵』裡的『元神鞭』和『無影斷睫鍘』,但是『無形劍』在『天池劍宗』的『無形鋒』真人手中,『元神鞭』更是在『真佛宗』專練虛空凝念的『神蘊空』那兒,除了他以外,其餘恐怕連『元神鞭』怎麼用都不知道。想來想去,只有『無影斷睫鍘』最有可能,而且這一支奇兵就是失落在北方真人界將近兩百五十年,所以我才會推測,妖劍前輩所謂能破『點金接引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機兒娓娓地說明了妖劍魔主心中的疑惑,雖然總算弄懂了,但是心中卻更加驚訝,然後機兒才針對其後來的問題回答道:「妖劍前輩後來的這一猜可就有些兒接近了……只不過我一直在『通玄天機谷』的八訣通天裡空掛其名,甚至還蒙宗主『陣相無極』師兄的厚愛,以谷為名叫了個『天機仙子』,其實我的名字可真不在少,但是比較常用的,還是『瑤璣』或者是『玄璣』而不是『天機』……因此,既然妖劍前輩瞧出了我就是『通玄天機谷』那個只有名字,從來也沒有出現過的『天機仙子』,那麼還是請前輩要稱呼的話,叫我『瑤璣』好了……」

    這位來歷也是一樣神秘至極的瑤璣仙子,既是『通玄天機谷』『八訣通天』第一位的『天機仙子』,又精通『接引宗』秘傳的『點金接引手』,而且還能在幾乎無法察覺的瞬間,布起了『通玄天機谷』三大玄陣之一的『鎖空困魔陣』,其技藝之精,眼力之廣,馬上就讓現場諸人,心中暗暗佩服。

    尤其讓現場所有人都心驚不已的,是這位仙子那宛如燭照洞明的敏銳眼力,和細密廣博的思慮力量,幾乎令人覺得越和她耗下去越難以脫離她心智的掌握與控制。

    以妖劍魔主這樣的功力和見識,都不免會在心中隱泛這種極具威脅性的感覺,那就更別提其他的修真了。

    因此妖劍魔主雖然陰厲深沉,但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要翻臉,這位心智超群的瑤璣仙子,絕對會是一個極難對付的棘手人物。

    瑤璣這時又對著妖劍魔主說道:「壓天旗,點金接引手,加上已經布妥的『鎖空困魔陣』,雖然妖劍魔主已經煉化了七柄神刃,但是要想在短時間內對我們怎麼樣,大概也不會太輕而易舉吧?」

    連妖劍魔主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他真的執意要對這位神秘的「瑤璣仙子」不利,這兩個關卡在她的手裡,也許他妖劍魔主不會真的沒有辦法對付,但絕對會讓妖劍魔主大費一番手腳,而使得顏面上下不來的。

    想到了這裡,連妖劍魔主那麼凶橫的人,都不禁為了自己是否要繼續和這位心思智計都是少見厲害的「瑤璣仙子」交手,在心中產生了些猶豫。

    就在這時,另一邊三大邪修之一的黑羽魔巫宗拜月巫主,則是陰惻惻地開口說道:「瑤璣仙子,不管你到底是『接引宗』還是『大羅仙宗』,亦或是『通玄天機谷』,也不管你會多少絕技,手上有多少寶貝,你等既然有這個膽子混進我們邪宗大會裡,還在這兒弄了一手『玄水宗』的『玄空飛訊』,就得估量著,有我們三個老傢伙在場,豈會容得你這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瑤璣仙子雖然外表上依舊半絲不變,但是心中早已警覺全開,甚至還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璣兒我當然知道三位前輩的功力高超,難以力敵,只是我們此來最主要的目的,也不過就是在貴『邪宗聯』聯主出爐時,送上我們『光明盟』裂天盟主的祝賀之訊,並沒有甚麼不好的惡意,因此三位前輩,地位尊崇,該不會為難我璣兒這麼一位晚輩吧?」

    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突然身形從座位上緩緩升起,同時口中冷冷地說道:「這一套趁早別用到我們身上,邪宗從事,一向但求心意得償,想把你弄到手上,就是想把你弄到手上,並不需要甚麼光明正大的理由……」

    在拜月巫主緩緩上升的位置,正好和妖劍魔主遙遙相對,那種從兩邊將瑤璣給卡住的意思,可就非常明顯了。

    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口中沒有說話,眼裡卻是精光閃耀,就像在找著甚麼漏洞那般,分兩邊的身形冉冉浮移,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原因,看樣子竟是決意要把這位「瑤璣仙子」留下來。

    兩大邪修的舉動,馬上就讓現場的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

    瑤璣仙子,即便是同時兼具了「接引宗」的「點金接引手」,又有大羅仙宗的護身法寶「壓天旗」和「通玄天機谷」的「鎖空困魔陣」來做為她們三人的屏障,但是不是真的能擋得住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兩大邪修的同時刻意留難,這恐怕是誰也沒有辦法確定的事情。

    就在這越來越緊張的氣氛下,瑤璣仙子身後的那位男修「星兒」,突地雙手虛捧,在他的前方處,嗡然現出了一團和之前出現在台上的金芒相同的光源,裂天劍皇的身形又倏地出現,同時雙眼中精光暴射,臉色難看之極,顯然就是一付已動真怒的模樣。

    兩大邪修眼見裂天劍皇又再次出現,浮身的動作都不由得頓了一頓。

    「二位,之前瑤璣仙子跟本皇提及,當她不得已現身在貴大會場,二位必定會因為她的鋒芒太露,而心生將她扣下的念頭時,本皇還不大相信,總認為二位在修真界的地位,畢竟是前輩級的宗主,應該尚未致於有如斯不堪的舉動,結果還真的被瑤璣護法給一言料中……」裂天劍皇臉上的表情僵僵的,顯示他真是極為憤怒:「本皇在此鄭重表達,瑤璣仙子是本盟十二位護法之一,此次前去貴會,只為傳達本人祝賀之意,飛龍聯主,無論有任何人,即便是兩位邪修也一樣,若有任何留難,本盟必將視為公然挑釁之行為,本盟主力人手,將於今夜抵達太玄山,到時本盟主勢必親身來向飛龍聯主討個公道,否則本盟主絕不干休!言盡於此,今夜再見!」

    語音一落,金芒蓬然化散,消失在空中,就好像從來也不曾出現過那般。

    裂天劍皇這一番強硬至極的話,馬上就讓在場所有的宗主們,心中沉重了起來。

    光明盟這一次別的人不好做盟主,卻偏偏找了個處事風格有時候比邪派還要強橫的「裂天劍皇」來任雙盟主之一,顯然也表示了現在的這個「光明盟」,未來的行事特性,絕對不會軟和到哪裡去。

    而且裂天劍皇這一番話說完,也不等邪宗聯這邊有任何回應,擺明了翻臉的意思,並且在態度上,更是一付已完全不理會瑤璣仙子等人的模樣,反倒讓在場的兩位邪修,對任何的妄動,都不由得有些顧忌。

    其中尤其糟糕的,是裂天劍皇所針對的對象,已經不只是這三大邪修,而是整個「邪宗聯」,這也使得一些想要置身事外看好戲的宗主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一事件來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兩大邪修馬上就變成了無端把「邪宗聯」所有的宗派,都給捲進了這麼一個因為私心妄動,以致於整個「邪宗聯」都受到了池魚之殃的尷尬立場。

    這對兩大邪修的地位尊嚴,顯然已經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而且裂天劍皇這麼刻意把衝突的層次,拉高到了「光明盟」和「邪宗聯」之間的等級,馬上就使得兩大邪修很難出得了手了。

    到了這種情形,又豈能不問問「邪宗聯」聯主飛龍祖師的意思?

    因此裂天劍皇雖然態度強硬,但是其話語用心之深沉,確也令人心驚。

    三大邪修,馬上就明白,裂天劍皇之所以會讓人這麼忌諱,其心計之刁狠,由此可見一斑。就這麼一下,已讓兩位邪修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進一步真的對瑤璣仙子等人出手嘛,恐怕到時也真的變成內外不討好。

    退一步因此就罷手嘛,又在面子上實在下不來。

    黑羽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都不由得陰著臉色地沉吟了起來。

    雖然現在這位來歷也是極其神秘的瑤璣仙子,已經使出了好幾種正派名聲極響的特殊大法,但是這些威力極強的大法,對一般的邪修也許真具有牢不可破的威力,但是在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兩大邪修的眼前,倒也並不是這麼樣的放在心上。

    只是這時現場的狀態,已經變得複雜無比,再也不是之前想留人那麼樣的簡單,卻也使得二人不好太過冒失有些甚麼舉動。

    好在飛龍聯主這時也開口說話了。

    他的語氣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平靜:「璣兒的玄法實在很有意思,大家切磋切磋也沒有甚麼大不了的啦……而且你和我之前就是認識的朋友,怎麼會對你有甚麼留難呢?這個璣兒不用擔心啦……」

    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耳中聽到了飛龍這麼說出來的話,心中不由得一鬆。

    因為照飛龍聯主這樣的說法,就算是有人把這樣的話,當做是認輸的表示,那麼做這件事的也是他飛龍聯主,而不是他們兩大邪修。

    因此飛龍聯主的這番話,等於就是暗中給了兩大邪修一個台階下來了。

    只不過大部份的宗主們,卻並不認為飛龍說這話的意思,有像他們考慮的這麼多,而只是一種真正的坦誠話語而已,所以聽起來倒也沒有甚麼不太舒服的地方。

    兩大邪修還沒反應,瑤璣已是對著飛龍聯主點了點頭笑道:「從我來到大會這兒,認識了你之後,又知道『邪宗聯』真的由你來做聯主,我就明白自己的處境已無虞掛懷了,所以飛龍聯主,瑤璣一點也不擔心呢……」

    拜月巫主忍不住哼了哼:「你說這話大約是有些言不由衷吧?」

    對於拜月巫主的質疑,瑤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拜月前輩,就算瑤璣之前沒有遇見飛龍聯主,而且如方才兩位前輩擺出了要把我們三人留下來的陣勢,但我還是一點也不為自己擔心,只不知三位前輩信不信?」

    拜月巫主現在也明白了這位看起來嬌滴滴的瑤璣仙子,先不說她身兼「接引宗」的「點金接引手」這門頂尖的絕技,便看她廣博的見識,和細密至極的思慮,就足以讓任何想對她不利的人很頭大了。

    因此拜月巫主雖則心中不大相信,但是暗中卻無輕視之意,也就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只是沉沉地說道:「八訣通天的天機仙子會這麼說,想來應該也是有些理由吧?」

    瑤璣在空中的模樣並沒有甚麼特別的改變,臉上依舊微微笑道:「雖然我們是奉命前來,人沒有很多,勢力也沒有很強,但是我們並非要和你們對抗,如果只求脫身而退,以現在已經布起的『鎖空困仙陣』和『壓天旗』來說,阻擋三位一會兒,想來並不是太困難的事吧?更何況我們自己也還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只要我瑤璣在陣中,陣勢變化更加容易,阻住你們的時間也可以更久的……」

    妖劍魔主這時也嘿嘿地怪笑著說道:「你擺出來的這些陣仗,也許可以嚇嚇其他人,但若是想憑這幾個玩意兒,就認為本魔主會拿你沒轍,那你可就有點想差了呢……即便是被你阻得一阻,又怎麼樣?難道你還能跑上天去?」

    瑤璣依舊臉色如常,對妖劍魔主極有威脅性的話,像是一點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那般:「兩位前輩擺出這種陣勢,確實是大可不必。我們三人之所以會這般未邀而來,主要也不過就是替貴聯送上本盟盟主的訊息,如果這樣就打算攔我們下來,豈下是顯得貴聯的氣度有虧?」

    妖劍魔主臉色陰厲,下張的雙手掌心中,緩緩垂出了兩條宛如長蛇的亮軟綠芒,而且在這條綠芒從他手心中一寸寸拉出來時,整個亮亮的芒身,依舊不停地伸縮捲動著,就像是兩條活的長蛇那般,景象實是無比詭異,接著他的口中便低沉無比地說道:「本魔主豈會吃你這一套?」

    話一說完,雙袖同展,手掌中綠亮的軟芒猛然暴漲,本來軟垂的兩條綠芒,突然變的好似經天的長虹般,同時抽向了瑤璣之處。

    流光雖只一閃,但是其中所蘊藏的力量,顯然比之前妖劍魔主的所有試探都強大了許多,因此也使得西面空中的影像立變。

    所有在場的人,都在這時,清楚的發現,西方的空中,有點像是透過了一層漣漣下停的波紋,望著空中那宛如淡煙的波動環環而出,隱隱傳出了風雷之聲,景象確實奇特無比。

    妖劍魔主手中的兩道綠色光華,手心收束,尾端開散,就如撒了個厚厚的綠色網子那般,所罩含的面積之廣,幾乎把瑤璣仙子等三人給全部鎖在威力圈之內。

    而且在妖劍魔主放出幾達十幾丈長的綠光之中,一條條明明暗暗的氣勁漣漣而動,看得出來妖劍魔主正在以精純無比的氣芒,不停穿刺著這層透明氣層的阻礙,想要突破瑤璣等人的陣位防護。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兒,妖劍魔主的雙肩輕輕一搖,唰啦一聲,從他窄直的肩背之處,突地撒出了一左一右,宛如漫地流洩水銀般的晶亮強光,滴溜溜地一轉,逕往瑤璣三人鋪天蓋去,唰哩唰啦的聲音就似海濤般地散開。

    「原來十八奇兵中的那一對『沾海水銀筆』,也被妖劍前輩吸化了……」瑤璣身在陣中,絲毫不敢怠慢,一見到這如潮銀波,隨即說道。

    「哈哈哈……『沾海水銀筆』筆芒細密,有縫即鑽,本魔主倒想瞧瞧你還能撐多久……」妖劍魔主雙手震動不停,綠芒中的明暗輪轉依舊快速無比,同時口中也尖聲地笑道。

    眾人還正在想著,把「光明盟」派來的這個瑤璣仙子給這麼樣地留下來,是不是件明智之舉時,妖劍魔主已是劈哩叭啦地動上了手……

    水銀般的流芒,瞬間撞上了陣勢的力層,芒尾交處劈劈密響,但是後續的流銀絲毫不硬衝,只是好似水流那般,往力壁的兩邊滾沿而去。

    但見銀流嘩然開散,往兩旁舒捲,宛如空中現出了水潮,翻翻滾滾,撇開其中的兇猛暗勁,確實是極為賞心悅目。

    除了其中明暗不斷輪變的綠芒之外,這散流的銀光,似乎並不是主攻,而更像在密密地尋找著護住瑤璣三人的陣力空隙,在空中不停四處滾繞著……

    在這種情形下,西面的半空本來隱藏難見的透明氣層,這下也有些隱藏不住了,但見有個長約十丈左右的氣牆,在銀流不停地刺探下,已是晃晃悠悠地若隱若現了起來。

    另一邊的拜月巫主,見妖劍魔主已出手,便毫不猶豫翻袖側身斜標而起,身形立即呼地一聲竄上了二十幾丈,立於瑤璣仙子三人之上,準備把三人的位置罩死,就算她們躲在「鎖空困魔陣」的陣威防護之下,也逃不出他在空中的制鎖。

    不料就在這時,瑤璣仙子雙袖倏起,對著空中的拜月巫主一揚手,嗤啦連響,一團藍光陡地射了上來。

    這團藍光的速度不會很快,上飛約三四丈時,透明薄膜般的陣威氣層嗡然現出了一個淡青色的小圈,準準地讓這團藍光就這麼地穿陣而出,對著拜月巫主緩慢飛去。

    拜月巫主雙臂平伸,全身氣機收束,密切地注意著這團飛得奇慢的怪異藍芒,絲毫不敢大意。

    這團藍芒一出陣外,就「錚錚」連響,藍色的光芒一漲之後,立即收消,然後「叭」地一聲,變成了四個約有拳頭大,不斷旋轉的藍色金屬球,往四方一散,隨即停空而駐,藍色的球身卡卡卡地露出了密密的孔洞,好似正在快速地組合著甚麼那般。

    地面台上,戰具宗的戰器玄師,一看到這四個藍色的金屬球,立即大驚叫道:「小心!這是『天工派』也就是『役物宗』精研的『擒龍筒』最近轉化而來的『癱脈天網球』……被擊中後立即骨軟筋癱,無法動彈……」

    他的話方說完,空中的那四個藍色金屬球,突然就嗤哩嗤啦地從球身的十六個孔洞中,順著球身快速的旋轉,密密地射出了漫天的片片藍芒,如暴雨般地朝四面八方射去。

    頓時之間,這四球以下,幾乎所有的空間,都被這細密連放的藍芒所罩。

    每一個球身之間的位置、旋轉的角度、連射的空間,似乎都是經過精密的設計,除了下方的瑤璣三人的陣位之外,其他所有的地方,都是這四顆「役物宗」的「癱脈天網球」放射的藍芒所攻擊的對象。

    空中的拜月巫主,當然也是極為明顯的目標,幾乎在這一瞬間,每一個藍球都至少有二三十道藍芒射向了首當其衝的拜月巫主……

    空中突然灑下了如許的密芒,實在是有點大出地面的眾人所料,加上戰器玄師的警告,知道這是比「戰具宗」還要更精擅「工器之道」的「役物宗」製造出來的玩意兒,立即就哄然亂成了一團,連滾帶爬地四散逃逸,於是會場中在滿天的藍芒散射下,頃刻已陷入了混囂之中。

    第一波藍芒灑射而下,立即就有二十幾個人被藍芒一擊而中。

    不論藍芒是擊中在身體的何處,那道藍芒著體即如火焰般繞罩擴散,在那一瞬間被擊中的人,整個身體都會被藍芒所包,一閃即逝,接著那人就會像是全身突然沒下力氣那般,噗咚一聲,摔倒在地。

    即便是有人功力稍強,能夠布起一層如盾牌般的氣盾,稍微擋護一下,卻也沒想到這藍芒一擊中那各種真元聚起的氣盾,竟然立刻潰然崩散,化成了如電的十幾條藍蛇,順著氣盾的邊緣繞去,在那人的驚訝之下,劈啦竄繞全身,然後這人也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倒了下來。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那些能夠週身立起全形護罩,讓藍芒劈叭亂繞一通,卻也找不到地方可以滲入,功力比較高深的修真了。

    然而空中的藍芒密如細雨,連連而來,就算是功力真的比較高些,免去了癱脈之危,也不敢在會場附近再待下去,只得盡快地往會場外竄逃而去。

    一時之間,紅白花綠的各種護罩,外頭繞著絲絲竄卷藍芒的那些功力較高的修真,都慌不迭地往場外掠去,此起彼落,亂成一團。

    藍芒嘶啦嘶啦地密下中,會台上的眾人,總算是比較見多識廣,端得上檯面的修真,俱各自運起了防護的氣罩,把射來的藍芒給擋住了,也並沒有像台下這般混亂情形。

    「大家別太驚慌……」仁義王撮氣成浪,沉沉的聲音響遍四周:「『天工派』的『癱脈芒』不以殺人為主,被射中了也只是癱軟四個時辰而已,並無性命之憂,不用如此驚恐……」

    仁義王的話音果然讓亂成一團的場面稍微改善了一些,台下的眾人心頭總算不像之前那般著慌。

    但是話又說回來,即便是被這密雨般的藍芒侵入體內,死也許真的不會死,但是那癱軟四個時辰的滋味,肯定也不會是件好受的事。

    所以在仁義王的話音之後,混亂的情形是有稍稍改善了一些,但是離恢復秩序,卻還是差得遠了。

    「注意!娘兒們製造出這麼一場混亂,顯然是想趁亂溜走……」仁義王又急急地沉聲說道。

    其實無須仁義王提醒,正面與瑤璣仙子對敵的妖劍魔主,已是集中氣勁,身前的綠芒由散而縮,聚集了現場最為強亮的耀光,不停地鑽入陣力的護牆中。

    妖劍魔主對身後如雨灑來的「癱脈芒」,連看都不看一下,只是一意加力催氣,手中的兩道綠芒扭旋而起,遠望起來就有點像是兩支特大的綠色光鑽,飛轉不停,打算硬破陣力護牆。

    妖劍魔主頭頂背後射來的藍芒,擊中他的身軀頭頂時,竟然就像是射中了個甚麼金屬製成的劍身那般,錚錚錚地發出了金鐵交鳴的長響,並不像一般人中芒那般,開始擴散到全身,而是在爆起一團藍火之後,又嗤哩嗤啦地往另一個方向反射了出去。

    綠鑽挖入的氣牆處,嗶嗶剝剝密音連連,波波氣紋重重外傳,晃搖的程度愈趨激烈,顯然是在妖劍魔主超卓強大的勁力穿透下,有點吃不住勁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45
第十七卷 第六十三章 搜蹤鬥法

    半空中的拜月巫主,也是和妖劍魔主一般,對於如雨射來的藍芒,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全身衣袍鼓漲而起,也沒見到任何有形的芒光出現,但是射來的藍芒,一近其身三丈之處,就宛如被提早點爆的綠色炮竹那般,噗地爆成一團綠火,然後就消失在空中。

    但見拜月巫主週身空間,射來的藍芒雖然又密又多,但都是劈哩叭啦地爆成了點點星火,使他整個人,遠遠看起來,宛如身在爆焰之中,極是奇特。

    拜月巫主在空中跨足掃腿,身形倏然前移,即刻就切進了空中四顆正在連放藍芒的藍球之間。

    身在四球之間位置的拜月巫主,前後四面,上下八方,都同時有密密的藍芒連連射來,只是依舊在拜月巫主的身外兩丈處,被其強大的氣機所壓,崩然爆散,藍芒雖密,卻還是沒有任何一道可以穿近拜月巫主週身兩丈之內。

    已經讓台下眾人轉眼躺下了近百人,更造成了下方一片混亂的「天工派」。

    「癱脈芒」,對拜月巫主來說,竟然宛如無物,半點威脅也沒有。

    只是這時的拜月巫主,上下左右都有幾百道藍芒不停地連續射來,還未近身,就在空中爆散,這也使得他整個人遠望過去,真的就像是變成了一個爆藍火人。

    這個爆藍火人,身在四球之間,突然縮肘聳肩,雙手同摜,兩道剛猛的裂勁,咻然破空而出,帶著一些彎彎的弧度,撕開了密密的藍芒火網,正正地劈在兩個正在放射芒光的藍球之上。

    轟然兩響,即便是「役物宗」密制的「癱脈天網球」,也經不起三大邪修之一的拜月巫主強大無匹的真元劈擊之力,當場在空中嘩然崩散,碎片四濺中,帶著咕嘟咕嘟的黑煙,被劈得差點裂成兩半的「癱脈天網球」,好像被打了一棒般,飛墜落地。

    空中如雨的藍芒,立即少了一半。

    還沒幾個人發現暴雨般的藍芒已經變得少了許多時,嗤啦一響,裂勁再起,拜月巫主反手又是兩掌七千五百道真元聚縮的凝氣一擊甩出,轟轟兩聲,另兩個藍球也被打得金屬散碎,冒著黑煙,往地面飛落。

    滿天的藍芒,頃刻驟消,就這麼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台下混亂中的修真們,才發現空中如雨般的藍芒已停,總算是稍微鎮定了下來,局面稍靜。

    正在以綠芒鑽牆,打算硬破陣威的妖劍魔主,此時突地大喝一聲,整個身子瑩然亮地,尖頭窄肩,直腰長身的軀體,倏然給人一種他整個人根本就是一支巨型光劍的錯愕感受。

    怪異的感覺才剛浮上心頭,妖劍魔主已是身軀前傾,整個人就真的像是一支利劍般,嗤崩一響,生生鑽進了透明膜般的陣威氣牆內,消失在空中。

    上空的拜月巫主,和下方的心魔尊,心計當然絕對不會輸給仁義王,從瑤璣仙子放出了「役物宗」的「癱脈天網球」開始,就知道她這一舉,必是打算趁亂逸出大會會場,所以俱都緊眼注意著陣中動靜,任憑台下的眾人亂成一團,倒的倒,叫的叫,逃的逃,根本連眼皮子也不往那兒撩一下,只是密密盯著空中的陣勢動靜,僅防瑤璣等三人趁亂逸出。

    台下的眾人混亂初定,當然也明白現在情勢已經又快要有變,雖然之前的危機才過,心下還是有些驚魂甫定,但是畢竟風波已息,好奇又起,所以也都抬頭緊望著西面的空中,想看看最後會怎麼樣。

    只不過靠西邊的地方,除了被「癱脈芒」射中,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的人之外,只要還能動的,已沒有人敢留在這最接近交鋒處的地面了。

    自從妖劍魔王身形如劍,鑽進了陣內,消失在空中之後,西邊空中的波紋越趨劇烈,陣中轟裡轟隆的悶響,嗤嗤啦啦的怪音,連連下斷,顯然裡面還有些厲害的禁制,正在對妖劍魔主發動攻擊。

    只不過在這其中,還是可以斷斷績續地聽見妖劍魔主「咭咭嘎嘎」的黥耳怪笑聲,讓外面的眾人知道顯然那些攻擊都被妖劍魔王給破去了。

    正當這種情形持續了好一會兒,陣中各種悶雷異響才終於秸稍沉寂了下來,大家都認為陣勢應該已經快要被破時,突然聽到妖劍魔王怒嘯一聲,陣外透明的薄膜往外暴漲了起來。

    眾人的耳中聽到妖劍魔王的怒嘯,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眼裡突然看到了那宛如薄膜的氣層,倏地就像個開始漲大的透明泡膜那般,往東西南三方推移了過來,眾人在駭異之下,本能地急急往後退去,不知道又會有甚麼危險的怪事發生。

    漲大的泡膜沒有擴展多遠,已是力盡而停,接著就像個大氣泡那般,波地破開,散逸的氣流在空中嗤嗤嗤地穿響了好一會兒,雖然讓地面上的眾人意外,但是並沒有甚麼太過威猛的力量出現。

    這個大陣,居然就真的像個大氣泡般,破開之後,就煙消雲散了。

    眾人之所以會知道這一點,是因為在氣泡崩散之後,空中那種如波晃移的現象已經不復存在,頃刻恢復了已經開始陰暗的天色,雖不如日間光亮,但是清爽感覺反而遠勝白晝的淡淡夜空。

    同時,妖劍魔主那又直又挺的身軀,也在泡膜破散之後,從空中顯現了出來。

    無疑地,這個大陣已經被妖劍魔主給破去了。

    然而,可怪的是,現在顯露在空中的,只有妖劍魔王一人,原先在陣中的瑤璣仙子等三人,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蹤跡。

    破陣之後,只有妖劍魔主一人,這讓上方下方,同時一直監視著的拜月巫主和心魔尊,都不由得心中大感意外。

    「妖劍,那個女娃娃呢?」拜月巫主在大家落回會台之後,皺著眉頭有點不解地問道。

    妖劍魔主重重地哼了一聲:「我們三個老傢伙,倒蹦了小娃娃,竟被她這麼給耍了……」

    心魔尊也皺著眉問道:「怎麼回事?」

    妖劍魔主雙手一伸,讓兩人看他手中之物:「你們瞧瞧就知道……」

    不止是詢問的拜月巫主和心魔尊,台上的所有眾宗主們,都忍不住伸頭往妖劍魔主的手中望去。

    在他的手裡,一邊握著三個軟木雕成,軀體手腳,都有金線串連,身穿紙衣,頭插一隻銀色的閃亮羽毛,臉上卻是畫著閃閃金符的木偶。

    這三個木偶,大小約只有巴掌多一些,但是制工雕法精細無比,除了沒有容貌,其他都雕得宛如真物。

    「『白羽聖巫宗』的『傀儡衛』?」拜月巫主眉頭皺得更深了。

    「『化符驅神,諸物凝真』,除了『玉羽聖巫』之外,還有哪個會這一招?」

    妖劍魔主沒好氣地回答。

    他的另外一隻手,握著四支木桿紙旗,藍色的旗紙上,也是密密畫著紫色的符咒,給人一種頗為詭異的感覺。

    仁義王定定地注視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道:「妖劍前輩手中的紙旗,似乎不像是『天機谷』起術『鎖空困魔陣』的『鎖空旗』哩……」

    「屁個鎖空旗……」妖劍魔主罵道:「這四支爛紙旗只不過是將氣鎖空困魔陣『的陣威,暫時轉過來的轉借旗而已……」

    「轉借旗?」仁義王心中一震:「能借術法之力,將玄陣之威轉到這個代用的紙旗之上,難道是『駐形永生宗』的『乾坤轉借大法』?」

    妖劍魔王點了點頭:「豈只是陣威,連那三個娃娃的所有元神,都轉到了『白羽聖巫宗』的『傀儡衛』之上,連『鎖空困魔陣』的陣威,『接引宗』的『點金接引手』,都能一併轉借,普天之下,大約只有『駐形永生宗』的這一門『乾坤轉借』才做得到的。」

    仁義王聽了也有些愣住地說道:「這麼說起來,此回『光明盟』裡,連『駐形永生宗』的人都摻上了一腳?」

    「豈只『駐形永生宗』……」妖劍魔主又皺著眉說道:「以本魔主之前和那個甚麼『瑤璣』的女娃娃談話裡,本魔王的『劍氣妖化』玄功,雖然說知道這門玄功名字的人是不少,但若說對其中內容的瞭解,敢說天下間除了本人及少數幾個派裡的長老之外,真正明白其中內容的,伸出一隻手也數得出來,不料這個瑤璣仙子居然也知道得這麼清楚,而且除了她的見識令人驚訝的廣博之外,其心智之機敏,推論之精準,恐怕和另一派也必然是有極深關係的……」

    仁義王沉思了一會兒:「妖劍前輩是指這位瑤璣仙子不只是『通玄天機谷』的『天機仙子』?」

    拜月巫王這時反倒哼了一聲:「小小的一個『通玄天機谷』的長老,豈有在我們這些人面前賣弄的本事?她身後的另一位女娃娃,應該就是『通玄天機谷』中『八訣通天』裡的『地秘仙子』,而另一位男修大約就是『玄水宗』五海五洋『十大玄船使』裡的『星海』玄船使了,你看他們這兩個娃娃,方才可敢和我們說上一句話?」

    「拜月前輩的意思是……」仁義王雖則心中已經有數,但是卻並不自己說出來。

    妖劍魔主又嘎嘎哈哈地笑了一陣:「以我看來,這個瑤璣女娃娃的見識機心智,大概和正派的另一支共同長老:『琅擐海』的『籐籍宗』,撇不開關係……」

    妖劍魔主此話一出,眾宗主們都覺得心中一沉。

    駐形永生宗的「乾坤轉借」,瑤璣仙子的見聞智慧,三大邪修的眼力,當然個是這麼隨口說說的而已,如果真是這麼著的話,那光明盟這次幾乎可以說是傾盡了正派最大的力量而來,這對一向和正派采敵對位置的邪宗來說,可不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仁義王這麼深沉的心機,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說道:「這麼一來的話,方才光明盟的裂天劍皇已經擺明了拜聯之意,而方才瑤璣仙子也放起了『役物宗』的『癱脈天網球』,和我們邪聯全面敵對的態度也已經很明顯了,等到光明盟的人找上了我等,那時豈不是很不好對付?」

    心魔尊這時也開口說道:「瑤璣仙子之所以會放出『役物宗』的『癱脈天網球』,本宗後來才明白,對我們表明全面對戰的態度還是其次,最主要的,依舊是藉著『癱脈天網球』,讓我們現場的人亂成一團,她們三個才能真正的避過我們的耳目,從這兒偷偷溜走……」

    「兵來將擋,水來上掩,」妖劍魔主冷笑著說道:「他們人是多不些,但是有我們三大邪修在,要這麼吃下我們也沒這麼容易,而且現在聯主也不是你仁義王,你怎麼倒有點先膽怯起來了?」

    聽出了個性怪癖的妖劍魔主,顯然對自己的話有點不滿,仁義王連忙解釋說道:「妖劍前輩誤會了,凡事多慮少敗,少慮多敗,既已經眾宗主及前輩們的抬愛,讓本王為邪聯盡心,總也該多為邪聯考慮一些……」

    拜月巫主也聽出仁義王的語氣裡,確實有些為光明盟的實力過於強大而有些憂慮,便即淡淡地說道:「便算是正派的十大『極頂高手』連袂而來,我們三個老傢伙,再加上也可以算得上是『極頂高手』級的飛龍聯主,以四對十,也不會完全沒有一拼之力的,這一點就請仁義宗主你別太擔心吧……」

    孰料仁義王還只能幹咳著,還沒說甚麼話時,突然又生異變!

    經過了這些折騰,現在的辰光,已是夜幕初起的晚上時分。

    從方才拜月巫主擊落「役物宗」的「癱脈天網球」和妖劍魔主破去了「駐形永生宗」以「乾坤轉借」大法借來的「鎖空困魔陣」後,四周大會的人馬上就搬運傷患的搬運傷患,整理場地的整理場地,還有一些仁義宗的門下,在會場的周圍點起了一些火把,使得初入夜色的會場裡不致陷入黑暗之中。

    所以現在的光景,雖然沒有如日間般的光明,但是在週遭火把的光芒映射下,也算明可見物的。

    不過這是指會場之中的情形,在會場之外,則已是漸漸落入了一片陰暗,望也望不了多遠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在西邊遠方約七八百步的地方,卻出現了一種怪異的景象。

    在那有些幽暗之處,有一圈淡淡地,但是在陰暗中看起來非常明顯的光圈,突然毫無徵兆地出現。

    那個光圈大小約有百步寬廣,遠遠看起來,就像是有個人拿著個照得特別遠的火把那般,將周圍百步內照得微微發亮。

    當這個有些偏橘色的光圈出現在遠方的黑暗中時,因為來得極為突兀明顯,所以立刻就有不少台上的宗主們發現到了。

    他們在這個淡光一出現時,就察覺出有些地方非常特別。

    以亮度而言,這圈光環,其實也不過就像是點起了一根蠟燭那般,實在說只能算是幽幽的光芒而已,稱不上多明亮。

    但是仔細琢磨一下這個光圈所照的面積,縱橫約有百餘步,這就讓人驚訝了。

    就算點的是一支強亮的火把,照出的範圍也很難到一百步,如果真是一支蠟燭,怎地竟能照得這麼遠?

    而且除了這一點之外,另一個奇特的地方,就是從他們這些宗主的位置望去,如果這真的是有個甚麼東西照出來的光圈,至少也可以瞧得見那光源到底是甚麼。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雖然他們瞧見了這像是由甚麼東西所照出來的光圈範圍,在幽暗的遠方灑出了一個大大的圓,但是卻沒有瞧見造成這個光圈的任何光源。

    就好像一隻火把,將周圍的環境都照亮了,但是火把卻不見了那般的怪異。

    七傷派的傷病書生一看到這圈怪芒,就察覺了其中的怪異之處,立刻就道:

    「咦?那是甚麼?怎麼會有光無源?」

    還沒有甚麼人來得及回答,那圈淡橘色的光圓已經唰溜一下子,往他們這兒靠了過來。

    那光圈雖然是照在地面之上,才使得眾人老遠就瞧見了,而當它開始移動時,速度之快,卻是出人意料之外。

    之前還距離會場這兒約有千步,沒想到下一個眨眼,竟已竄移到了會場之內。

    場中立時百步範圍內,所有的椅桌,所有的物品,還有些正在搬運被「癱脈芒」

    擊中而軟癱之人的大會弟子們,都變得有點橘幽幽的。

    那種淡橘色是那麼樣的淡,在現場火光的照耀下,更是難以察覺得出來。

    場中正在忙碌著的大會弟子們,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自己和週遭附近的景物同伴,都已經染上了一層極淡極淡的淺橘顏色,依舊專注地忙碌著。

    如果這一圈寬廣的,淡淡的光暈,不是一開始出現在幽暗的遠方,使得眾人事先察覺,而是一開始就出現在場中火把的耀光之下,恐怕不會有多少宗主注意到這微之又微的改變。

    突然,心魔尊大喝一聲說道:「注意!這是某位高人祭起的搜影察蹤大法……」

    心魔宗的話才說完,那淡淡的光暈範圍,已是嗤溜一下地往會台上移了過來。

    大部份的人還弄不清楚心魔宗的話是甚麼意思,乍見這圈光暈倏地移了過來,連忙想也末想,各自竄身斜飛,從會台上躲了開去。

    於是現場立時劈裡叭啦,稀里嘩啦地響起了陣陣的衣袂帶風聲,人影身形橫飛斜竄,上躲旁移,個個亂成一團,紛紛走避。

    諸聲亂響之中,四方聚寶齋的萬寶兒齋主突地沉聲喝道:「這是『絳仙螭衣珠』失傳的攝影法術『橘螭衣影』……這人……這人是蛟頭魔人……」

    四方聚寶齋的「絳仙螭衣珠」,大家都知道已經失陷在蛟頭魔人的手中,卻沒想到這層怪異的橘色光圈,竟就是連得主「四方聚寶齋」,都未能參透的寶珠攝影大法,「橘螭衣影」。聞言更是慌亂,忙不迭地閃躲著飄移的地上淡淡橘光。

    台上眾人正在紛亂之際,心魔尊飛身於空中,雙手虛捧,掌指捏訣,從其懷中嗤啦一響,飛出了一團混亮的彩光,並且在剛飛出心魔尊懷中的時候,立時蓬然一聲,如風引火般地脹大約有人身,形成一團外紅瑩然,內滾彩流的伸縮光球。

    詭刀宗的千零一宗主,一看到心魔尊懷中飛出的這團伸縮彩光,就驚訝地說道:「『無相禪眼』?這是『無相禪眼』……」

    他之前就曾經聽門下回報過,說在大會開始之前的博奕場中,出現了正派「心禪宗」至寶「無相禪眼」,本來還有點不大相信,尤其他的那位門下說露寶的聽說還是位小女孩,更讓他一直以為是門下看錯了。

    卻不料這時見到心魔尊在空中放起的,正是十大奇珠中的「無相禪眼」,一時驚訝下不由得說了出來。

    心魔尊身前那團紅光綵球,外層的赤芒不停伸縮如焰,裡面的彩流則是滾滾翻騰,就像是正在努力凝聚著甚麼那般,放射出來的光線,照得四處皆亮。

    心魔尊左手虛控,右手挽訣朝內一指,口中大喝一聲:「現!」

    會台之上,瞬間像是點起了一團極亮的火源,整個會台突地亮了起來,而轉眼望向心魔尊運起的「無相禪眼」,赫然自紅芒中的彩光裡,出現了會台上桌歪椅倒,有些狼籍的清楚影像。

    這時,橘光和亮芒顯然已經重疊,兩光相合,響起了嗶裡叭啦地細爆,會台上雖已閃得空無一人,但是反而像是有甚麼無形的東西正在爭持那般,冒起了陣陣淡淡的輕煙。

    心魔尊臉色凝重,長吸一口真氣,指訣再點,又大暍一聲說道:「去!」

    會台上後來出現的亮芒倏然消失,只剩下橘光瑩瑩,而空中擴散開來的「無相禪眼」中,則是現出了一幕陡然亮起的綠幽幽樹林……

    心魔尊一口真氣維聚下散,指訣推栘,而無相禪眼內的樹林影像,也隨著他手訣的推移,快速地移動起來,就像是有隻眼睛,正在那個不知何處的樹林中飛快地搜尋著,而且還把眼睛所看到的所有景象,都傳到了空中的無相禪眼之中那般。

    會台上的橘光這時突然一跳,也開始快速地往空中移動而去。

    心魔尊身形偏轉,整個連人帶球,往側方噗啦橫移了二三十步,險險躲過了往空中照來的橘光,同時指訣加急,無相禪眼中的影像也更加快速地唰啦啦閃移著。

    毫無疑問,那不知道在何處的蛟頭魔人,顯然也是下停地在閃躲的心魔尊「無相禪眼」的搜蹤攝影。

    這一魔一人,竟就這麼互持法寶,在空中彼此互距不知道多遠,邊閃躲邊搜蹤地鬥起法來了……

    無相禪眼中的景象,不斷流動變化著,突然從其中現出了一個黑黑的影子,心魔尊指訣立即鎖定拉近,頓時發現在這不知道甚麼處所的樹林之中,竟然有密密地人影站在樹下,並非只有一人。

    心魔尊將禪眼攝形的範圍,再次往那群人影拉近,頓時發現,樹下的那些人形,雖然在禪眼光照之下,卻依然因為樹影而無法看清,但是人影重疊,顯然數量很多,至少有幾十個人。

    那些人影,都沉沉地站在樹下,動也不動,並沒有因為禪眼攝形的範圍接近而有任何的變化。

    可是在場所有宗主們眼睛盯著空中的無相禪眼,在景象拉近時:心中都不由得起了一陣震顫。

    因為那些人影,雖然是在樹影之下,並不能清楚地瞧見模樣長相,但是他們的雙眼卻都同時放出了清楚而又冷森的─紅一紫兩道強光,宛如從地獄中隱現的幽靈鬼魅,讓人一見之下,忍不住起了一陣心顫。

    當眾人還在心驚之際,空中的心魔尊因禪眼定位鎖向,顯然也被橘光抓住了位置,立即一跳之後,橘光當下就罩住了心魔尊的身形……

    無相禪眼中的影像,突然出現了一隻綠色硬甲披覆的大手,遮住了整個無相禪眼的景象……

    空中的心魔宗突然沉暍一聲,指訣震動,如受重壓,衣袍蓬地鼓起,週身淡淡煙氣滾滾而出,顯然正在與某種力量相抗。

    無相禪眼景象中的那只綠色怪手,手心之中突然閃現出紫紅兩色的暗芒,將畫面整個罩住,使得無相禪眼的那個外放的綵球,即刻縮小了約一半,同時晃震閃爍,光色黯淡,一付快要鎖定不住的模樣。

    心魔尊的身形立即被凌空透來的無邊壓力,直推得後移了七八尺,心魔尊在吃驚之下,連忙加運功力,那一雙彩眉繃地加長了約有五六寸,如一雙劍刃般直豎而起,同時雙眼瞳光外放,才堪堪止住了退勢。

    這時他才真正明白,蛟頭魔人力量之強猛凶悍,難怪會讓正派出動如許的陣容來準備對付它。

    連透過兩寶互傳的搜影特性,傳來的潛力之強之急,幾乎讓他差點措手不及。

    另一邊的妖劍魔主和拜月巫主,此刻也同時大暍一聲,飛身穿入了橘光之中。

    妖劍魔主全身劍形又隱然映現,雙手放出了綠瑩瑩的流芒,一罩就罩住了空中黯淡欲滅的無相禪眼,真元加注下,終於讓閃晃將熄的彩流清晰了起來,而其中顯現的綠色大手,也明顯地退了些距離,看起來小了一點。

    拜月巫主在飛身而上的同時,鏘然一聲長吟,從腰間下知何時拉出了一條又亮又長的刀光,但見深棕色的華芒閃著奇異的滾流,連刀形也瞧不大清楚,只覺眩人雙眼,難以睜目。

    而拜月巫主的形象,也在出刀的一瞬間,頃刻大變。

    他的身形陡長三尺,雙目如鈴突出,腦後拉出了長長的綠發,軀體蓬地漲大,手足也轉眼拉長約有一倍,黑羽魔巫宗第一厲神,「毗婆屍」接通感應,異力頓生。

    整個醜怪的身形飛空之際,因為加長而顯得瘦長的雙手握住棕彩流刀,竄進橘色光圈之中時,如鬼怪般的外表,因浮起一層淡淡的橘色而益顯得猙獰可怖。

    在棕彩長刀嘶然劃起尖嘯的同時,毗婆屍雙目芒光暴射,握刀之手同舉過頂,口中也發出了不遜破風之音的尖厲長嘯,對準橘光中的某一個肉眼無法察覺的點,長刀流芒猛然下劈!

    轟然巨響中,橘芒棕彩暴然噴出,原本縱橫百步之遠的光圈陡地收縮,擠壓成不足十步的小小光環。

    範圍雖是被壓縮得小而又小,但是橘色的光芒卻是比之前更加強亮了數倍。

    拜月巫主化成「毗婆屍」的這雷霆一擊,顯然也立刻影響了那邊的蛟頭魔人,但見空中無相禪眼中的綠色大手,倏地後退,顯露出蛟頭魔人綠鱗閃閃的整個身軀,看起來像是被這一擊給沖得後移了許遠。

    在場的眾人,大多並未真正地見過轟傳許久的「蛟頭魔人」,這一回透過心魔尊的無相禪眼,終於見到了蛟頭魔人的全貌。

    眾人雖然一向見多識廣,但是如今真正瞧著了綠甲披身,蛟頭獰厲的蛟頭魔人模樣,卻也不禁為它駭人而又難以想像的外形,驚訝得心中凜然。

    「老天……這就是蛟頭魔人?」

    「哎呀……它還真的是蛟頭人身的妖怪呀……」

    「乖乖!渾身披的都是綠甲哩……」

    「媽的!簡直就是玄靈界變來的怪物……」

    蛟頭魔人在無相禪眼中,顯然也為了自己竟會被震退而有些訝異,蛟頭上的雙眼紫紅倏閃,緊接著強芒流轉,也不曉得在動著甚麼念頭,張開血淋淋的利齒大口,對著這邊的眾人長嘯一聲,雖然並沒有聽見甚麼聲音,但是那種凶狠狡獪的模樣,卻是讓眾人深刻地感受得到。

    蛟頭魔人左手一挽,右手一收,雙眼紫紅強芒突然如電光般暴射而出,厲烈的形象方才映入眾人的眼中,蛟頭魔人的身形已是倏地消失……

    接著無相禪眼中的影像突然變成一片混亂,然後橘光收縮,闇然消失。

    然後,無相禪眼的影像,也宛如失去了來源那般,跟著還原成滾動的騰騰流彩。

    心魔尊又集氣調元,運轉了一會兒,可惜無相禪眼中的流彩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變化,只得收了寶珠,縮眉斂光地恢復了常態,邊往地面降落,邊沉沉地說道:「蛟頭魔人已經切斷了所有連繫……怎麼也找它不著了……」

    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也都同時收刀斂劍,回復了之前的正常狀態,聞言皺了皺眉說道:「看來它已經知道我們的所在了。」

    妖劍魔主則是說:「蛟頭魔人原來還有不少爪牙哩……」

    仁義王連忙補充說道:「正是,蛟頭魔人自從收服了『黑絲攝魂蠱』之後,似乎經常以此制敵,讓敵人為其所用。」

    妖劍魔主沉沉地說道:「媽巴子的,這麼一來,可不大好對付了。」

    萬寶兒齋主連忙說道:「蛟頭魔人雖然厲害,但是方才三位前輩不也是挫退了它老遠?如此看來,它也不是這麼天下無敵吧?」

    妖劍魔主瞪了萬寶兒齋主一眼,幸幸地說道:「方纔是心魔尊以『無相禪眼』和它的『絳仙螭衣珠』寶氣互通感應,在和心魔尊對峙之時,本魔主的『劍氣』乍然突起,鎖住了其力源節眼,拜月的『毗婆屍』暗中出刀,才讓其在意外之際退了身形,等於是抽冷子齊上,才算是佔了這麼一點上風……真要面對面地幹上,我們還能不能佔甚麼便宜,這恐怕是連我們也不敢打包票的……」

    雖然那時候的狀態,眾宗主們多少也都看得出來,但是聽到妖劍魔主自己這麼一說,大家都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難怪正派的「光明盟」,會出動這麼多高手,準備圍捕蛟頭魔人。

    別的先不去說,就光看方才蛟頭魔人的表現,誰也知道這位蛟頭魔人的力量,可真是不能小覷的。

    看這光景,蛟頭魔人的力量,顯然是比大部份人所預想的還要強大許多。要想只憑幾個宗派的力量,就去對付蛟頭魔人,大概自己就得先倒大楣。

    想到這裡,眾人都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心魔尊一直沒有多說甚麼話,此時見眾人沉默,便也開口說道:「諸位,經過正派的這一攪和,不少功力較低的門下,都受了些暗算,雖然『役物宗』的『癱脈芒』,並沒有甚麼性命之憂,休息四個時辰就會自行復元,但是畢竟人數不少,而且今天的邪宗大會著實發生了不少事,至此也該各自回去休息了……今夜正派『光明盟』的主力人手,就會到達此地,明天我們邪聯除了確定一些細節之外,『光明盟』正式拜聯,恐怕也不會是個簡單的事兒……加上蛟頭魔人已經藉由『絳仙螭衣珠』的搜蹤特性,大約掌握了我們邪宗大會的位置,很難說甚麼時候會暴起突襲……因此還是請諸位先回去休息蓄養精力,隨時提高警覺吧……」

    仁義王一聽心魔尊這麼說,也連忙附和說道:「心魔前輩說得正是,邪宗大會首日至此,也算是可以暫息了,諸宗請先回本宿休養整頓一下,以俾明日還有一番『光明盟』的拜聯之舉……今日大家總算是見著了蛟頭魔人,等到明日之後,該要怎麼對付蛟頭魔人,還得由諸宗們眾志一心地討論出個辦法來……此時便請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說到這兒,仁義王便即對著飛龍說道:「聯主,大會有特別為了產生出來的聯主,在本府內另設了一處聯主樓,是不是請聯主也移駕到樓中休息?」

    陰姥姥聞言連忙說道:「今日雖則飛龍祖師承諸宗信任,推予聯主之位,但是聯主此時畢竟還是我們陰陽和合派的接宗人,第一個晚上還是留在我們陰陽和合派中較佳,待到明日以後,再請聯王移駕吧……」

    仁義王還想再說些甚麼,飛龍卻點了點頭說道:「陰姥姥說得對,我還是留在陰陽和合派那兒就成了……不用到甚麼聯主樓下吧……」

    仁義王見飛龍自己都這麼說了,便也不再勉強,點頭說道:「既是聯主如此指示,那麼我等便先回去將聯主樓再加整理一番,待聯主隨時有興,都能到樓中休憩……」

    飛龍也點了點頭,沒有再說甚麼話。

    其他的眾宗主們,此時也紛紛向飛龍告退,回到自己的宿處去。

    在大家都走得差不多時:心魔尊這時也對著飛龍拱手說道:「飛龍聯主,方才聯主應該也看見了,我們所要對付的妖物,就是方才出現在本宗『無相禪眼』裡的蛟頭魔人,聯主的功力已屬『極頂高手』之列,還請聯主多多費心,想想看該怎麼對付這個妖物,日後我等還須在聯主的領導之下,擒捕此妖物……」

    飛龍聽了心魔尊的話,還沒有回答甚麼,心魔尊已和拜月巫主、妖劍魔主,三人同時對著飛龍一抱拳,便即轉身離去。

    等到三大邪修一走,會台上就只剩下飛龍和仁義王兩位宗主了。

    陰姥姥這時也對著飛龍說道:「祖師,時辰已入夜,我們也該回到宿處,補行代宗之典了……」

    飛龍聽了陰姥姥這麼說,便即點了點頭,和仁義王打了個招呼,隨後與陰姥姥等人往「陰陽和合派」宿處而去。

    一日的邪宗大會,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這次回宿處,因為藥淑依舊未醒,加上後來正派的瑤璣仙子「癱脈天網球」

    放出的「癱脈芒」擊中了幾位弟子,在陽公公的指揮下,分別由其他的弟子攜行,所以一行數十人的速度並不快。

    陰姥姥於前領路,而飛龍在後面跟著,轉眼一望,就看到了隨陰陽和合派弟子們集合而來時,有點忸你不安的香香與風風……

    飛龍立刻就靠了過去,對著二人說道:「哈!我還在奇怪兩位師姊怎麼沒在台上哩……」

    香香連忙說道:「祖師,請千萬別這麼稱呼,如此豈不是折煞弟子了……」

    飛龍笑了笑道:「甚麼折煞不折煞?」

    香香又接著說道:「之前不知道祖師原來是本派『陰陽宗』時期的人物,以致言語之中多有不敬,還請祖師大量,恕過弟子們的放肆言語……」

    飛龍邊走邊抓了抓頭:「甚麼放肆言語?你們不是一直都很照顧我的嗎?」

    見了飛龍又是一付呆呆的模樣,風風還是忍不住有點埋怨地說道:「祖師,你怎麼不先告訴我們你的身份,害我和香姊初時嚇了一跳……」

    飛龍還是笑嘻嘻地道:「我初來沒多久,對『陰陽和合派』的情形一點都不瞭解,怎麼告訴你們?除了九幽鬼靈派的事兒沒說之外,我也不知道要告訴你們甚麼呢……」

    旁邊的追夢兒也忍不住說道:「祖師,你都不曉得,當我們聽說你是我們『陰陽宗』的前輩祖師時,我們幾個人都吃驚得嘴裡可以塞個大鴨蛋呢……」

    風風聽了追夢兒的話,噗嗤笑道:「甚麼我們幾個?我瞧真正吃驚得張大嘴的,就只有你一個而已……」

    追夢兒也立刻回道:「風姊你怎麼忘了?我那時拉了你好幾下,你都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甚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我這麼說還是含蓄著呢,其實張著嘴最久的就是風姊了……」

    風風暈紅著臉趕忙說道:「哪有這事?你別在祖師面前亂說一通……」

    另一位也和飛龍有過接觸的憶夢兒,這時在一邊笑著插嘴道:「風姊,追夢兒這話倒是沒有亂說,她和你說話說了好幾遍,你都沒甚麼反應,還是我把她給拉住了的呢……」

    風風有點窘地說道:「鬼扯!我自己怎麼都不記得有這回事兒?」

    這幾位女弟子們,見飛龍的神色態度,和之前並沒有甚麼不同,本來浮在心中的一些不安與擔心,跟著就消失無蹤了,說話間也比較恢復原先的自然。

    倒是在前面領頭的陰姥姥,回過頭來對著風風等人說道:「祖師的心思純淨,你們這幾個丫頭可別因這樣,變得沒大沒小的……」

    風風等人聽見陰姥姥的話,都縮了縮腦袋,吐了吐舌頭,下敢再亂說甚麼話了。

    比起現在的飛龍祖師,陰姥姥可是威嚴多了。

    風風她們沒說話,反倒是飛龍開口問道:「姥姥,我之所以會出來,純粹是因為想幫幫派裡的人而已,至於姥姥說的甚麼代理宗主的事兒,我甚麼事兒也不大知道,還是姥姥繼續做比較適當吧?」

    陰姥姥歎了口氣:「祖師,難道您不願意和弟子們在一起?」

    飛龍連忙搖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大家在一起,也不用讓我來做甚麼代理宗主吧?」

    陰姥姥又問:「祖師練的真元是不是本派的『紫陽赤陰』真訣?」

    飛龍點了點頭:「這個倒是不錯的……」

    陰姥姥再問:「祖師之所以蒞涉此間,是不是因為受了紫柔宗主所請?」

    飛龍又點了點頭:「這也沒錯,在我印象裡,我確實是受了紫柔雲夢玄霜艷嫣她們所召而來……」

    陰姥姥拍了拍手:「這不就得了?既然祖師乃為紫柔宗主所請而來,而且還是本派『陰陽宗』時期的前輩祖師,如今紫柔宗主已經不在了,能繼續帶領本派的,除了祖師之外,又還能有誰?」

    飛龍還想說些甚麼,但是陰姥姥又繼續歎了口氣道:「而且今日的局勢,若非祖師出面,打亂了仁義王他們那一夥人的計劃,我們『陰陽和合派』現在還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結局呢……」

    陰姥姥停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所以,其他的先不論,以本派現在的立場,這個宗主之位,除了祖師接任,方能保住我們宗派的命脈之外,又還有誰能接?」

    飛龍想了想,才謹慎地問道:「本來若不是率鶴仙子藥淑有點麻煩,我也不會出來的……姥姥這麼說,是指宗主由孽龍長老來接下好嗎?」

    陰姥姥感歎地回答:「祖師,今天的情形,只要是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孽龍早就和邪宗大會的仁義王等人,暗中有了勾結。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陰陽和合派』只會是利益的一部份,甚麼宗派的命脈,都絕對不會是他所考慮的項目。而且今天從孽龍使出來的功法看來,他很有可能是邪之聖者『極光氣宗』的人,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他又怎麼可能會一心以本派的命脈為念?這一點,從他同意以後『陰陽和合派』所屬將併入追捕到蛟頭魔人的宗派之下,就可以看得出來。」

    當陰姥姥說出了這番話之後,飛龍也不知道該說甚麼。

    「所以,以目前的狀態,如果我們『陰陽和合派』想要繼續維繫宗派的香火,恐怕只有祖師來接任宗主,才能夠做到這一點。因此,祖師,為我們宗派的命脈之計,難道祖師還下願意接任本派的領導之位?」

    飛龍之前早就曾經接過「九幽鬼靈派」的宗主之位,也並沒何覺得接任宗主有甚麼大不了,會這麼問也只是覺得對「陰陽祁合派」的瞭解不是那麼足夠而已。

    如今既然陰姥姥已經把話說得這麼白,飛龍倒也沒有太怎麼排斥。

    「好吧!既然姥姥你這麼說,那就這麼辦吧……」飛龍轉而又提了另外一個問題:「可是那個甚麼聯主又怎麼樣呢?我也一定非當這個甚麼『邪宗聯』的聯主不可嗎?」

    陰姥姥聽飛龍這麼問,便也呵呵笑道:「祖師的出現因緣實是恰巧無比,以弟子看來,祖師的這個『邪宗聯』聯主,恐怕也是非當不可了……」

    飛龍不解地道:「這個我也有點不懂,本來『邪宗聯』不是預計給仁義王當的嗎?怎麼又非要我當不可?」

    陰姥姥隨即解釋:「祖師說錯了,仁義王是邪宗大會的那幾個主辦宗派預計的人選,並不是所有宗主們都認同的人選,之前的情形祖師也見到了,因為老丸兒門主等人的質疑,如果邪宗大會真的執意由仁義王任『邪宗聯』聯主,這個所謂的『邪宗聯』當場就『聯』不起來了,反而是祖師的功力展現,以及來到真人界之後的心性作為,讓其他的大部份宗主們比較能夠安心,所以造成了這個『邪宗聯』要想聯得成,非得祖師來做這個聯主,才能夠『聯』得起來的微妙情況……所以依弟子看來,祖師的這個『聯主』,恐怕也是非做不可的了……「

    飛龍還是有點不明白地道:「你說得這些我大概也瞭解了一些,只是既然邪宗大會已經預訂由仁義王來做聯主,怎麼後來像是也同意了由我來做呢?」

    陰姥姥依舊微笑著解釋道:「剛開始當然是很不情願,但是支持祖師的宗主們佔了絕大多數,他們也是不得已的;而且後來正派『光明盟』傳來了『玄空飛訊』,讓大會得知正派『光明盟』的兩個盟主,居然就是十大『極頂高手』中的『裂天劍皇』和『天池劍尊』,這麼一來,仁義王想做我們『邪宗聯』的聯王,份量馬上就變得不夠看了;因此就在那時,為了能和『光明盟』的左右盟主抗衡,三大邪修,等於是馬上就反過來支持祖師做聯主了。連三大邪修都支持祖師,邪宗大會當然就只好接受了……」

    陰姥姥說到這裡,又停了一下,方才有點感歎地說道:「因此,祖師接任本派宗主,固然是宗派有靈,找了祖師來解我宗派之危,然而祖師之所以能恰膺『邪宗聯』的聯主,更是因緣奇巧,諸般相湊,才會讓情勢變成現在這般……弟子等人實在也沒有料到,祖師一出現,不但解了宗派之危,更還做了『邪宗聯』的聯主……確實是令人意外之至……但這也表示了,祖師之出現,必然有著更深的意義……」

    「更深的意義?」飛龍更加不明白陰姥姥的意思:「甚麼更深的意義?」

    陰姥姥搖了搖頭:「這個弟子現在還不曉得,但是弟子相信必定是有的……」

    「陰陽和合派」休息的地方,距離會場並不會很遠,飛龍這麼與諸女和陰姥姥談談說說,很快就到了。

    飛龍之前就來過這裡兩次,其中一次還曾經以神念感應,探察過所有的實際情形,因此這裡對飛龍而言,倒是一點也不陌生的。

    當他們到達之後,陰姥姥馬上就對著飛龍說道:「祖師,弟子打算立刻就為祖師舉辦接宗大典,請祖師先到議事二樓去休息一下,弟子馬上就派人準備場地。」

    話說完,陽公公馬上就過來對著飛龍一躬身,領著飛龍和睬睬盼盼,鬼眼鬼手,往中央的議事樓走去,而陰姥姥和其他的陰陽和合派弟子,行禮之後就準備離去。

    飛龍在這個時候突然叫住了陰姥姥:「姥姥等會兒……」

    陰姥姥馬上語氣恭敬地回答:「祖師還有甚麼吩咐?」

    飛龍指了指那些在會場上被「癱脈芒」擊中,現在只能軟著身子,由其他弟子扶持而行的弟子問道:「這十四位弟子,誤中『癱脈天網球』的『癱脈芒』,陰姥姥有沒有甚麼辦法?」

    陰姥姥愣了愣:「祖師,『役物宗』的『癱脈芒』,只會使人混身癱軟,不能動彈,但是並沒有甚麼性命之憂,只要四個時辰之後就會自行痊癒,祖師這麼說的意思是……」

    飛龍搖了搖頭:「我已經探察過他們的情形了,雖然他們並沒有甚麼危險,但是這麼眼睜睜地躺個四個時辰,卻也沒有甚麼必要的……」

    陰姥姥大喜道:「祖師的意思是可以提早讓他們復元?」

    「沒錯!我聽你這麼說,大概有個方法你們還不知道……」飛龍點了點頭:「這十四位弟子,雖然中芒的部位都不大一樣,但是『役物宗』的這個『癱脈芒』,擊中的部位或有不同,但是癱麻的都是主筋十二脈,卻是並無二致。這裡面有十位弟子,體中真氣陰陽相混,應該是有固定修道伴侶的,你讓他們回去房中後,請其修道伴侶以元火相激,氣引十二重樓後,從受襲經脈的陰位貫入,左旋而上,以修道伴侶的真元開引,後帶這些弟子的真元於側,大約一刻之後,主筋十二脈貫通,癱脈芒的力量就會被化消,這些弟子就能起來了。至於另四位弟子,則是請其修習同類真元的師兄弟姊妹,以同質真元自陽位灌入,不用引帶,只是花費的時間會比較久一點,但是約半個時辰之後,也一樣能化消『癱脈芒』的力量。」

    陽公公在旁邊很驚奇地問道:「祖師,『役物宗』的『癱脈芒』也能解?」

    飛龍笑笑回答:「『役物宗』的這個『癱脈芒』其實只是要讓中芒的人,暫時不能動彈而已,並沒有要讓中芒者傷身殘命,所以解起來不會很困難的……以這些弟子們修練『紫陽赤陰』真氣的程度,利用陰陽相引的特性,找到訣竅,還是可以很快解開的……倒是另五位練『陰陽和合真氣』的弟子,比較沒有這麼簡單,不過只要他們的師父出手,用方纔我說同類修習的方式,應該也是無需一個時辰就能讓他們完全復元的……」

    那些不是修習「紫陽赤陰真訣」,而是修練「陰陽和合真氣」的弟子們,聽了飛龍祖師這時候說的話,總算是安下了心。

    陽公公哈哈笑道:「祖師說得是極,連一直讓人頭大的『極元光氣』,祖師都有辦法解救了,那當然就更別提只是讓人癱麻一下的『癱脈芒』啦……」

    飛龍搖了搬頭說道:「『癱脈芒』的特性也許沒有『極元光氣』這麼麻煩與複雜,但是這種解法也必須是像我們這種具有『陰陽相輔』特性的真元,才比較容易找到捷徑來解決,如果是像鬼手或鬼眼他們這種『九幽鬼靈派』的真元特性,大都只執一陰,就會麻煩很多了,所以『癱脈芒』雖然下會致人於死,但是其中的玄奧,倒也是不能小視的。」

    陰姥姥則是點了點頭說道:「弟子們馬上就照著祖師的話去治理那些中芒的弟子……不過既然祖師提起,弟子還得問問,睬睬、盼盼、鬼眼和鬼手四位,既是已經跟隨了祖師,那麼是不是也有一起加入本派的意願?」

    飛龍愣了愣,倒是鬼眼機伶地立刻躬身回答:「祖師,弟子們此身終隨祖師效命,無論祖師身在何處,弟子等都是附諸冀尾,毫無意見的,只要陰姥姥前輩不嫌弟子等人資質駑鈍,弟子們當然願意跟隨祖師加入『陰陽和合派』的……」

    陰姥姥見鬼眼心眼兒活絡,也不由得點頭笑道:「鬼眼方才在台上不但顯現出功力頗為紮實,連心思也是這般靈敏,祖師有你這麼個護衛,想來必能協助祖師不少……」

    鬼眼立即躬身說道:「回陰姥姥的話,弟子力薄慮淺,所有作為皆為祖師所賜,何敢大言協助祖師分毫……」

    飛龍擺了擺手笑道:「哈哈,這些都不用再說了……既然鬼手已經這麼表示了,那麼就大家一起加入吧……」

    陰姥姥一開始就認定了飛龍本來就是「陰陽宗」的前輩祖師,所以飛龍的這話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指的是他這四位弟子一起加入,所以馬上就躬身說道:「承祖師言,弟子馬上就開始為四位辦理入門之儀,時值非常,一切以簡單為要,待弟子們準備妥當,便即來請祖師接任本宗代理之位……」

    說完陰姥姥便即對著飛龍行禮退下,而陽公公則是領著飛龍和四位弟子,往議事廳的樓上走去。

    當他們一齊進入了二樓的主廳時,陽公公便即叫來一名弟子,吩咐準備熱巾茶點,同時在下首相陪。

    飛龍在座之時,睬睬盼盼和鬼眼鬼手,當然都不敢坐著,因此只有陽公公對著飛龍笑呵呵地說道:「祖師,弟子初見祖師之時,還曾經不自量力地摔了祖師一個觔斗,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些心中惶恐,請祖師莫太見怪弟子哩……」

    飛龍也哈哈笑道:「那有甚麼?當時我也不曉得派裡是怎麼回事,很多事情都不大明了,聽她們說陽公公最喜歡用這招來測試弟子,所以還以為被摔這麼一下子是應該的呢……」

    陽公公即便心胸豁達,這時也下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經過祖師這麼一回,弟子想來還是得把這個怪毛病給改改的好。」

    飛龍聽了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陽公公,你雖然有心,可是要把這個習慣改掉,恐怕是有點不大容易呢……」

    陽公公聽得愣了愣:「祖師說這話的意思是……」

    「你的陰陽和合真氣,陽勁亢強,遠大於陰勁,致使斜力太過,真氣的質性側力遠大於正力,斜勁才會是主勁;這種情形下僅是在攻擊的時候如此,即便是你的真氣潛出,對弟子們做真氣探路時,也會很自然地有這種傾向。因此對你而言,斜旋而出的真元,反而才比較容易控制,而且因為真氣傾側,被你探測的對象,也比較不容易防範,所以當你對弟子仿真氣探測時,會比較容易抓得准弟子們真正的程度是在哪裡。如果你要以正面的對勁探測,一方面抗力會增加,反而不容易抓得准,一方面你得刻意去控制探測的真氣,反而失了自然,探測的結果,準確的程度當然就會有些差距了……」飛龍很平靜地解釋道。

    他的這一席話,更是讓陽公公愣上加愣:「祖師說得不錯,但不知這樣的情形可有改善之策?」

    飛龍笑了笑道:「當然是有的,我也奇怪你怎麼會出現這種陽勁過強的現象,難道你不曉得派中的『龍虎調和訣』嗎?」

    陽公公又呆子呆:「『龍虎調和訣』?這個功法弟子僅聞其名,真正的訣本,派中其實已經散失超過千年了……」

    飛龍聳了聳肩:「原來是這樣,那麼你去請人拿紙筆來,我這就把訣本內容寫出來,你只要照著修練,陽勁過強的現象就會消失了……不過這得有個功力相當而且熟悉你功法氣路的道侶來一齊修練……」

    陽公公聽得又是驚喜,又是有點尷尬地說道:「這這這……這可太好了……

    失傳千年的『龍虎調和訣』,將由祖師親授,弟子這就去準備,並且告知陰姥姥這個好消息……對了,稟祖師,弟子的道侶就是陰姥姥……「

    陽公公說完,就興沖沖地走了出去,準備飛龍說的紙筆。

    陽公公一出去,盼盼就睜著大眼問道:「宗主,你真的是甚麼『陰陽宗』的前輩祖師嗎?」

    飛龍又聳了聳肩說道:「這個我也不曉得,我已經說過了,在來這裡之前的事,我都不大記得了,不過我身上一開始就具備的真元,倒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紫陽赤陰』真氣。」

    鬼手則是坦然地說道:「弟子的見識不廣,但若以我看來,祖師就算是由天人界或是修羅界的得道真仙帶元轉胎而來,也算不得甚麼驚奇之事。而且說得更直接一點,祖師若不是由天間帶元投胎,豈會有這般的神奇?」

    「帶元投胎只下過是我們真人界的傳說而已,」鬼眼有點不大相信地說道:「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有誰是這種情形的,總不會正巧就是祖師的狀況吧?」

    「從來沒發生過,不代表絕對不會發生……」鬼手還是很相信地說道:「師兄,祖師身上的驚奇,多得令人難數,以前我還總以為是我的見識過淺,大驚小怪,但是經過這次邪宗大會的第一日,才知道那些見多識廣的宗主們,眼界當然是真人界第一流的水準了,下過當他們遇見祖師之時,卻還是各個大表意外與驚訝,和我並沒有甚麼兩樣。因此這就表示祖師的狀況,絕對不是一般的特殊而已。如果這麼去想的話,祖師是由天間真仙帶元投胎的說法,豈不是就大大的可能了?「

    鬼眼聽得有點驚訝地說道:「師弟,真沒想到你平常少用腦筋,這回說得話還挺有道理的……」

    睬睬聽得忍不住歎了口氣:「如果真的如鬼手師兄所說,祖師是由天間真仙帶元投胎人世而來的話,為甚麼九姑會這麼想盡辦法地,要把祖師給趕出『九幽鬼靈派』呢?」

    睬睬問的這個問題,馬上就讓鬼眼和鬼手沉默了下來。

    九鬼姑的行為,很清楚地就是睬睬所說的這個意思。

    他們確實是怎麼也想不通,為甚麼九鬼姑會在這個緊要的關頭,突然翻臉,逼得飛龍祖師離開『九幽鬼靈派』。

    在這之前,他們完全看不出來九鬼姑有這樣做的理由。

    所以對於睬睬的問題,他們都想不出甚麼答案來回答。

    盼盼則是很不以為然地說道:「把祖師趕離『九幽鬼靈派』,只有他們自己損失最大,盼盼只要能夠跟著師父,跟著祖師,不管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睬睬聽了盼盼的話,只是歎了口氣說道:「我們其他人當然也都是和你一樣的心思,否則我們現在也不會在這兒了……會這麼說,只不過因為我們畢竟都是在『九幽鬼靈派』之中成長以及修練的,如今跟著祖師脫離『九幽鬼靈派』,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鬼眼則是點了點頭:「兩位妹子放心吧!之前四系劃分如此清楚,除了祖師能夠一舉統合之外,派中誰也壓不住誰,九姑長老雖則把祖師給逼得離開了派中,但是事後必定會引起派中一陣巨變的……說下定現在他們就已經開始爭執起來了呢……─鬼手還想再說些甚麼,突然門外定進了一人,正是之前的香香。

    眾人即刻停下了說話,而香香則是走到了廳中,對著飛龍躬身說道:「祖師,我們回來之時,丹門的老丸兒門主,因為不放心藥淑師叔,所以也自己跟了來,現下藥淑師叔已醒,正由藥鸞師叔陪同,想和老丸兒門工領帶,親見祖師一面。

    「老丸兒門主嗎?」飛龍馬上就站了起來:「那當然得見見啦!我是怎麼樣?要出去接他嗎」

    南柔宮溫柔香風四女,一向在派中有活動時,任職司客接待之位,對於這方面規炬的瞭解,連鬼眼鬼手也遠比下上,飛龍這一問可問對人了。

    「祖師新任『邪宗聯』聯主,老丸兒門主也自接『北方宗代』之位,因此其雖為一門之主,但是也算是聯主的屬下,下過這些都擺在其他,現在可不適合計較這些,所以祖師還是前接較為恰當……」

    香香的話才說完,門外已是哈哈哈地傳來了陣陣笑聲:「小女娃兒算得倒是清清楚楚……下過你說得對,老丸現在確實也算是聯主的屬下,不敢勞駕聯主出來迎接,老丸兒還是自己進來吧……」

    語音方落,老丸兒門工已經帶著藥淑和藥鸞二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飛龍連忙向老丸兒門王抱拳施禮道:「門主,你可別這麼說,那個甚麼聯主我其實一點也沒興趣的……」

    老丸兒還是呵呵笑道:「聯主說得甚麼話?大會第一日方息,大家誰不知道『邪宗聯』的聯主還是由飛龍祖師接了下來?連『光明盟』的裂天盟主,都已經送來了賀訊,怎麼聯主自己倒先說沒興趣了?」

    被老丸兒門主這麼一說,飛龍只好歎了口氣:「老丸兒門主,說來說去,這都得怪你啦!好端端地把我給拱出去做甚麼……我連人都沒認識幾個,怎麼會知道如何做甚麼邪宗聯的聯主?」

    老丸兒門王還是笑嘻嘻地說道:「這個沒辦法,如果邪宗聯要成,我老丸兒只能相信聯主一個人而已,如果真的讓仁義王做上了聯主,還不知道他會弄出甚麼玩意兒呢……不過聯主請放心,既然老丸兒提了你當聯主,也不會就這麼放著不管,總會替聯主注意著點的。」

    飛龍便也笑道:「這麼樣就最好啦……」

    這時候在老丸兒身後的藥淑,也上前對著飛龍躬身說道:「弟子『串鶴仙子』藥淑,清醒後才聽姊妹們說起是祖師伸手救了藥淑,特來向祖師道謝,活命之恩,弟子銘感五內……」

    說完就要大禮叩謝,飛龍連忙上前把她給拉住了說道:「謝甚麼謝呀!我們都是自己人,怎麼也下能看著你遭難不伸援手吧?」

    藥淑後面的藥鸞則是對著飛龍說道:「祖師,這些事在你來說是理所當然,但是我們身受其恩,卻也總要心存感激的……」

    老丸兒這時將話題拉了回來:「聯主,之前聽聯主說,以往聯主並不是在真人界修練的?」

    飛龍點了點頭:「是呀!我到真人界來也真的沒有多久呢……」

    老丸兒臉上露出了很慎重的表情說道:「本來大會初息,聯主還要接任『陰陽和合派』的宗主之位,老丸兒不該在這個時候還來打擾,但是老丸兒事後和幾位見識廣博的宗主們研究了一會兒,覺得有件事兒還是先來找聯主澄清一下,會比較妥當,因此不揣冒昧,順便也來這兒瞧瞧藥淑的情形,莽撞之處,還請聯主別太見怪……」

    飛龍點了點頭:「這沒有甚麼好見怪的,瞧瞧藥淑也是好的,老丸兒門主有甚麼事要澄清的呢?」

    「聯主可不可以把來到真人界的記憶說給老丸兒聽聽?」老丸兒門主問道。

    飛龍聳了聳肩,把自己在洞中清醒的情形,簡單地說了一遍。

    他的這些經歷,連睬睬盼盼和鬼眼鬼手都不曉得,因此大家都睜著眼睛聽著。

    等到飛龍簡單地講完,老丸兒已是皺著眉頭說道:「這麼論起來的話,聯主對來到真人界之前的記憶,是差不多都不記得了?」

    「門主錯了,祖師不是說了嗎,他還記得的是我們『陰陽和合派』的紫柔宗主……」飛龍還沒回答,門外已是走進來了陰姥姥,後面還跟著陽公公。

    老丸兒門主呵呵笑道:「陰姥姥說得是,不過紫柔宗主也算是我們真人界的人,並不是存在於聯主之前修練之處的人呢……」

    陰姥姥對著藥淑說頭:「你現在好一些了吧?」

    藥淑也立即回答道:「謝謝姥姥關心,藥淑現在體內氣機和諧,比沒受傷前還要順上三分呢……」

    陰姥姥點了點頭,又轉對老丸兒門主說道:「祖師也許不記得以前修練的處所是甚麼樣子,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祖師記得此來就是應紫柔宗主所請而來,這樣的線索也就夠了吧?」

    老丸兒也點了點頭道:「這一點當然我們可以相信……」

    陰姥姥皺著眉頭道:「那麼既然是這樣,那還有甚麼好澄清的?」

    老丸兒門王微笑著又道:「聯主,陰姥姥,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正派的『末世傳說』?」

    「末世傳說?」飛龍莫名其妙地重覆著。

    「門主提這個做甚麼?」陰姥姥也不解地問。

    「在他們正派的前輩祖師中,有感應到天地渾沌神通的人,留下了一個『末世傳說』,提到三間九界最終還是會成住壞空,破裂清亡,不免一劫……」老丸兒門主輕輕地說道。

    「這個只不過是正派的傳說,和我們邪派以前有個『角魔魈』差不多吧?應該都是不知道以後多久的事兒……」陰姥姥淡淡地說道。

    老丸兒門王搖了搖頭:「正派的傳說,是有個『啟元使者』,身具透空神念大能力,將會現世人間,以此能力拉開三間九界的限壁,致使九界空間破裂,是為壞劫第一輪轉……」

    「正派的『啟元使者』,邪派的『角魔魈』,這些和我們有甚麼關係?」陰姥姥想了想回答道:「門主該不會說祖師是邪派的傳言中所提的『角魔魈』吧?」

    老丸兒搖了搖頭:「聯主當然不會是『角魔魈』,但是依我老丸兒看來,邪宗的三大邪修前輩,都有點認為,聯主雖不是『角魔魈』,但卻很有可能是正派所提的『啟元使者』……」

    在場所有的人,聽了老丸兒的話,都有點愣住了。

    尤其是從「九幽鬼靈派」轉過來的飛龍和其四位弟子,聽了老丸兒的話,不由得就想起了「九幽鬼靈派」接宗大典時,透空傳來的那個甚麼「阿羅毒」元帥的冰冷話語。

    那時他也是用這個名字,稱呼飛龍宗主的……

    難道這其中,真的有些甚麼關連不成?

    陰姥姥當然並不知道這些,只是有點懷疑地問道:「門主基於甚麼理由,做出這樣的論斷?」

    老丸兒門主搖了搖頭:「這不是我的論斷,我對於正派『末世傳說』的『啟元使者』知道的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至於其中的細節,我也不是那麼清楚,老丸兒只是從後來三大邪修的話意裡,抓到那麼一點兒影子而已……而這也是老丸兒現在來這裡向聯主求證的原因。」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46
第十七卷 第六十四章 暗夜伏擊

    「門主的意思是說,三位邪修前輩,都認為祖師就是正派『末世傳說』裡的甚麼『啟元使者』?」陰姥姥也很慎重地問道。

    老丸兒點了點頭:「我瞧他們是有這麼個意思,只不過『啟元使者』的詳細內容,除了正派的幾個頭頭之外,連他們三個也不是怎麼的清楚,因此到目前為止,也還是推測而已,尚無法真正確定。」

    陰姥姥接著問:「那三位前輩,又是怎麼做出這樣的推測?」

    老丸兒搖了搖頭:「這個老丸兒可沒準兒,那三位前輩在談這個時,話也說得不清不楚,老丸兒我也是仔細聽了許久,想了許久,加上自己的一些見聞,才勉強猜出這麼個五六分意思,不過主要的原因,像是和『光明盟』這次的態度有很大的關係……」

    「便算祖師就是那個甚麼『啟元使者』好了,」陰姥姥沉聲地說道:「難道邪宗大會打算要對祖師有甚麼不利的舉動?」

    老丸兒又搖了搖頭:「這個陰姥姥倒是毋需擔心,對於『啟元使者』的實際內涵,現在連三位前輩都還沒搞清楚,因此他們是不會這麼冒失的,頂多也不過就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已,而且我們邪宗一向就是和正派唱反調,如果正派真有甚麼對『啟元使者』不利的舉動,而聯主又真是那『啟元使者』,說不定三位邪修前輩還會一意地護著聯主呢……」

    陰姥姥有點耽心地道:「算了吧!邪宗的人,哪個肚子裡面沒有自己的打算?他們的心意又豈能盡信?」

    老丸兒門主摸了摸鬍子,開玩笑似地說道:「陰姥姥的這個話,連我也說在裡面了……」

    陰姥姥也笑著說道:「丹門的老丸兒,脾氣怪是怪了些,但還算是挺篤實的,沒有那些鬼門道……這個誰不曉得?哈哈……」

    老丸兒也呵呵笑道:「陰姥姥還好意思說,藏了我的兩個侄孫女兒這麼久,也不告訴我一聲,豈不是枉了我們認識幾十年?」

    陰姥姥歎了口氣:「這個門主可怪不得我,誰會想到北霜宮裡一向不出來的清冷仙子閣中,有兩位是你丹門的愛徒?」

    老丸兒搖了搖頭:「這些話以後再說吧……既然聯主這裡的情形是如此,那麼聯主是『啟元使者』的可能,說實話就又多了那麼一些兒,老丸兒把這些話告訴聯主,也請聯主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多多留意了……」

    飛龍不曉得該說甚麼,也不確定「九幽鬼靈派」接宗大典時的事件適不適合說出來,只得點了點頭。

    老丸兒又朝飛龍和陰姥姥拱了拱手:「老丸兒知道聯主大約是要接任『陰陽和合派』宗主之位了,因此老丸兒也不多作打擾了,有甚麼更進一步的消息,老丸兒自會再來向聯主說明,老丸兒現在就先告辭了……」

    飛龍和陰姥姥也同時行禮,陽公公即刻就陪送老丸兒門主出去了。

    老丸兒門主這次送來的訊息,讓陰姥姥心中有些怔忡。

    想了好一會兒不得其解,只得放開,對著飛龍說道:「祖師,你要的紙筆已經送來,紙質是以雪蠶絲編成的雪箋,千年不毀,正好做為派中永留法訣的奇物。另外為四位弟子入派的準備已妥,弟子想就趁著祖師書寫法訣之時,弟子帶著四人先入派,待祖師書寫告一個段落,再來奉請祖師正式接宗,不知祖師覺得這般安排可妥?」

    飛龍聽得只點了點頭:「既然已經這麼安排了,那就這麼做吧……」

    陰姥姥於是一拱手:「是的祖師,那麼就請四位弟子隨我去一趟吧……」

    話說完,就領著睬睬盼盼,鬼手和鬼眼往外走去,終於留下了飛龍自己一個人在房裡了。

    這個時候,飛龍只得對著陽公公取來,放在桌上的那一疊雪白的細絹,愣愣地發著呆來了。

    雖說他現在已經認識了不少字,讀起書來當無甚麼大問題,但是叫他寫字,就真有點不知道從何著手了。

    他望了望筆架硯墨,又望了望鎮紙雪箋,想來想去,只好叫道:「風風,你進來一下行不行?」

    門外應了一聲,走進來了風風嬌俏的身影,飛龍知道她一直都在外頭,大概是陰姥姥交待她在門外等著伺候飛龍的。

    「祖師有甚麼事?」風風臉上帶著笑容。

    「你來幫我寫幾個字行不行?」飛龍指了指放著紙筆的桌几。

    「寫幾個字?」風風愣了愣:「祖師要我寫甚麼字呀?」

    「你來幫我寫個『龍虎調和訣』……」飛龍聳了聳肩。

    「龍虎調和訣?」風風有點猶豫:「祖師,這個『龍虎調和訣』是派中失傳許久的秘法,由風風來寫妥當嗎?風風適合現在就知道這個大法嗎?」

    飛龍苦笑著說道:「如果你不幫忙,我自己可寫不出來呢……」

    風風聽得有點臉紅:「祖師要風風如何幫忙?怎麼會沒有風風,祖師自己就寫不出來了?」

    「我來到真人界,只會認字,可從來沒有寫過字……」飛龍攤了攤手:「我連筆都沒拿過,叫我寫字豈不是讓我難看嗎?本來還想要睬睬或盼盼代筆,誰知陰姥姥又把她們給帶走了,只好請你來幫忙了……」

    風風噗嗤一笑,知道自己心裡不知想到哪裡去了,只得漲紅了臉,點了點頭,走到桌几旁坐下,開始滴水研墨,濡筆舒箋。

    飛龍走到風風的身邊,對著她說道:「這個『龍虎調和訣』,講得是陰陽交合時,男女以和靜之勁,溫養流通陰陽氣機,求的不是激烈,而是柔和,要的不是互蕩,而是共沐,主要有四種立勢,四種坐勢,八種臥勢,合計十六種姿勢,勁道的訣竅有出入、頂壓、揉磨、淺搖共四類,主要的關竅在女陰就是長受撫擊,滑潤不幹,男陽就是溫入慢出,漲翹不消……」

    風風還沒開始寫,飛龍已經先在她耳邊簡要地說起「龍虎調和訣」的內容,風風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平常這些概念也都經常在接觸,都視其為修練的內涵,從來也不覺得怎麼樣。

    但是這時飛龍祖師在自己耳邊輕聲的說著這些話,卻是讓她一顆心兒不由自主地劇跳了起來,內心好似有個火爐不斷地旺燒著,蒸得自己渾身都發起熱來了……

    飛龍見到風風磨墨的手兒輕輕抖個不停,體內的氣機亂跳不止,便即伸手撫了撫她的肩膀,從掌心傳過一絲穩定心神的氣機,讓她的心情平靜下來。

    飛龍見她慢慢鎮定了下來,方才輕聲說道:「你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念了喔……」

    風風收拾起跳動的心境,還是紅著臉地點了點頭,於是飛龍就開始念道:「夫陰陽之合者,生精之基,立命之根,凡我修持者,急則流於發洩,喪放元精,緩則溫失火熄,無以為繼;故耳不可不慎,不可不明矣,是乃轉化原始而入精練之關竅也……」

    在飛龍之前的說明後,本來就對陰陽和合訣很有概念的風風,馬上就對飛龍所念的內容明白得差不多了,便即提筆將飛龍所念的字句,連著寫到了雪白的絲絹之上,並沒有甚麼困難。

    飛龍心中頗為高興,於是就這麼一個人念,一個人寫的,把飛龍從以「宗主神晶」裡知道的「龍虎調和訣」,寫成了一疊約有近七十餘頁的絹箋。

    雖然風風差不多都明白了飛龍的意思,頂多間或問問某個特殊的字,然而等這七十幾頁的訣文寫完,也耗去了一個時辰之久。

    當飛龍念完了最後一個字,而風風也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時,飛龍就拍了拍風風的肩膀,哈哈笑道:「行了,這就寫完了……」

    風風放下筆,還沒回話,飛龍已經轉頭對著門外說道:「姥姥、公公,你們可以進來了……」

    陰姥姥和陽公公,加上睬睬盼盼和鬼眼鬼手等人,這就應了一聲,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時候的睬睬、盼盼、鬼眼、鬼手四人,身上已經換上了代表「陰陽和合派」的制式法袍,睬睬的雙手還捧著一套。

    陰姥姥臉含微笑地說道:「弟子們的入派儀式已完,回來請祖師時,正巧祖師正在口授法訣,所以弟子等不敢打擾,便在門外等候……」

    陽公公則是眼露興奮的光芒說道:「祖師這一來,派中許多散佚的法訣,說不定都能夠補全了呢……想來我『陰陽和合派』重振『陰陽宗』時期的聲威,已是指日可待的了……」

    飛龍點了點頭:「我知道的法訣還真的蠻不少的,以後有空我可以慢慢地把這些法訣寫出來……這應該是沒問題的。」

    陰姥姥見飛龍答應將派中散佚的秘法補全,心下也是極其高興,便又笑道:「祖師的身材實在高大,目前派裡一時沒有適合祖師尺寸的法袍,好在身材和祖師比較接近的孽龍長老,命人送來了一套他的預備法袍,弟子已經檢視過了,大約真是孽龍示好的意思,沒有甚麼問題,請祖師現在就換上……其他法訣的事兒,留待日後再說,現在還請祖師到下面的議事廳中,弟子們已經都聚集在那兒了、就等著祖師接宗……」

    飛龍點了點頭,在睬睬的協助下穿上了孽龍化形長老的法袍。雖然依舊不是極合身,但是總算還可以看,在臨時中還可接受,於是一行人隨即起身,往樓下走去。

    原本中央的議事樓,這時顯然重新整理了一番,其上二樓的所有房間、都全部挪了出來,給飛龍作為下榻休息的地方,連陰姥姥都移了出去,和清涼六女同樓。

    議事廳裡雖然是大會準備給諸宗議事之用,所以建得頗大,但是陰陽和合派的人數眾多,裡面的人雖是站得摩肩接踵的,還是沒能將所有的人都容納下,有些最下級的弟子們,只好站到門外廊上園中。

    當飛龍在陰姥姥和陽公公的簇擁下,走進了點起至少一百多支燭火的議事廳時,所有的弟子們,都以一種恭敬而又尊崇的目光,仰視著走過的飛龍。

    就是這位祖師,讓他們「陰陽和合派」在「邪宗大會」的滅派危機中,轉危為安,不但穩住了宗派的命脈,還一舉當上了目前「邪宗聯」的聯主。

    就是這位祖師,讓他們「陰陽和合派」不但從人人喊打喊殺的落井下石,聯合同剿的艱困處境中,一耀而成為現在「邪宗聯」的最主要領導宗派。

    這種轉變是那麼樣的突兀,那麼樣的巨大,使得許多弟子們直到現在,都還有點不大敢相信這是真的。

    然而他們是親眼看見了,其他宗派的人對他們的態度由不懷好意變成了充滿敬意也讓他們親自感受到了,如今飛龍祖師走到了臨時擺起的宗派祭廳,也真正地出現在面前……

    這讓每一位陰陽和合派的弟子,都感受到了一種全新的興奮。

    即使連陰陽七仙的弟子們,也都沒有例外。

    在他們的心中,不管怎麼樣,總還是希望自己的宗派是那種讓人一聽就不敢輕視的強大宗派。

    這位祖師今天在邪宗大會上的表現,就讓所有的邪宗,都知道「陰陽和合派」從此絕對會不同了。

    飛龍就在這種弟子們充滿各種複雜感受的崇敬目光注視中,走進了議事廳。

    他之前就曾經在「九幽鬼靈派」數百名弟子的注視中,接任過「九幽鬼靈派」的宗主之位,因此對於身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並不特別覺得有甚麼不妥,所以依舊是一派自然模樣。

    陰姥姥這次因為早在來參加大會之前,就已經打算在會前再次正式地邀請一直沒有加入「陰陽和合派」的清涼六仙,在這個重要開頭來協助派中給予一臂之力,所以本來就準備好了一些開典的宗爐香案,祖師遺像,派中法器等等的物品;因此當飛龍踏進議事廳時,香燭法案,掛像神位等等的東西,一應俱全,看起來簡直就和一個小型的祖師殿差不了多少,其中肅穆嚴謹的氣氛,並不因為這是在派外臨時起的祭壇而有絲毫減損,反而因為場地的不同,而另有一番變故下的枕戈威勢。

    飛龍一看到這種擺設,心中就想起了他自「宗主神晶」中所得到的訊息,陰陽和合派這時所擺放出來的架式,正是神晶中所說,宗派驟遇巨變,受到了滅派之危時,一切儀式從簡,一切規定的法器大部份都以替代的方式進行,預設宗派不是遭逢了重大的內亂,導致無法聚齊法器宗物,就是被強敵給直搗宗派重地,連大部份的宗派秘典法器都遭到了損毀的一種「緊急應變儀典」:「陰陽變式」。飛龍一看之下,眉頭就不由得皺了起來說道:「陰姥姥,派中是發生了甚麼重大的變故,否則怎的連『陰陽變式』都用上了?」

    陰姥姥一開始就認定他飛龍其實就是「陰陽宗」時期的前輩祖師,所以對於飛龍一眼就認出了儀典是採取了「陰陽變式」,並不認為有甚麼意外,只是躬身敬謹地回答:「回祖師的話,本派自從紫柔宗主失蹤之後,代表宗主身份傳承的『陰陽神晶』不知去向,加上最近幾次新進弟子入派,就是在此客地,故而弟子大膽啟用了非常時期的『陰陽變式』……」

    飛龍有點不解地說道:「如果我記得沒有錯的話,這個『陰陽變式』,除非是在派中出現重大內亂,或者遇上足以滅派的大敵攻擊,否則是不可以擅自啟用的……」

    陰姥姥歎了口氣,苦笑著說道:「祖師,弟子無能,在祖師出現之前,確實是讓本派面臨了幾乎將被滅派的危機……而且紫柔宗主失蹤之後,『陰陽神晶』也一直沒有下落,這也使得此時即便是請來祖師領導全派,祖師目前也只能暫攝宗主之位,並不能算是真正接任宗主,除非能夠尋回『宗主神晶』,否則連祖師也是一直不能正名的……」

    飛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呀……沒關係,『宗主神晶』我知道在哪兒……」

    陰姥姥和其他的弟子們聽得心頭一驚,連忙問道:「祖師……你是說,你知道宗主神晶現在在哪兒?」

    飛龍又點了點頭,再搖了搖頭:「我在之前曾經見過,但是現在是不是還在那人身上,我現在也不確定……因為那人……」

    陰姥姥趕緊打斷了飛龍的話:「既是如此,祖師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用在這兒說出來的……祖師如果可以的話,請盡量快些將本派的『陰陽神晶』給尋回來……」

    飛龍雖然不大明白陰姥姥為甚麼會怕自己說出了甚麼,但是也沒有再透露甚麼,只是點了點頭,同意了陰姥姥的請托:「我會試試的……」

    陰姥姥停了一下,躬身再道:「祖師,不只要請祖師試試,本派的『宗主神晶』不歸,代理宗主永遠也只會是代理宗主,依規矩是不能正名變成真正宗主的……所以無論如何,還請祖師一定得將神晶尋回……」

    飛龍愣了愣,只好含糊地點了點頭,同時說道:「嗯,我們還是開始吧……」

    陰姥姥接下來就轉過身來,對著陰陽和合派的眾弟子們說道:「各位陰陽和合派的弟子們,今天在邪宗大會上的情形,相信大家無論是在台上或是在台下,都看得非常清楚,這次如果不是紫柔宗主有先見之明,預先請了『陰陽宗』時期的前輩修真『飛龍』祖師,前來替本派解危,說不定本派現在已經被那些不懷好意的邪宗們給瓜分了……」

    同樣也坐在前面長老位置的孽龍化形,聽了陰姥姥別有含意的話,顯得非常低調,甚麼話也沒說,就像是對陰姥姥的話一點也沒有意見般,只是沉著臉,靜靜地坐著。

    「飛龍祖師一出場,就救下了清涼六仙的率鶴仙子藥淑長老,使其免於被『極元光氣』化成肉糜的危險,更且接下了七傷派宗主傷病書生的挑戰,護住了我們陰陽和合派,免於受諸宗所脅,對於本派可說有重生之恩,飛龍祖師在此緊要開頭現世,助我派渡過此一難關,想來是歷代祖師恩德所被,紫柔宗主先知之明,方能如天遣般派來了飛龍祖師,更因心性質樸,在邪宗大會獲得大部份宗主們的支持,使得本派不但免去了危險,還一舉變成了領導邪宗聯的聯主宗派……是爾本座在此宣佈,陰陽和合派自此,同歸飛龍祖師麾下效命,請飛龍祖師接我派代理宗主之位……」

    陰姥姥的話一說完,立時引起了陰陽和合派眾弟子們的同聲歡呼。

    議事廳內,馬上響滿了一片喧嘩,眾弟子們群情激動。

    陰姥姥待得弟子們鼓噪了一陣子,隨即抬手止了喧鬧,肅手上香十二柱,上禮,進牲,焚開典符,口中念誦歷代祖師道諱,一場簡單但是肅穆的接宗典禮便在四周密密的弟子群,與靜靜的氣氛中悄悄展開。

    陰陽和合派正式的典禮,應該是甚麼樣子,飛龍其實並不曉得,但是湊巧的是,對於陰陽和合派這種因應巨變,而采簡單方式臨危進行的「陰陽變式」,偏偏飛龍就在陰陽神晶中,得知了一些梗概,飛龍心中總算是有個底的。

    加上飛龍畢竟也見識過了「九幽鬼靈派」既複雜,又冗長,還得又唱又跳的接宗大典,而「陰陽和合派」的這個以簡單隆重為主「陰陽變式」,遠遠沒有「九幽鬼靈派」正式大典那麼多的花樣,所以飛龍的表現還算得上是中規中距,沒出多大的紕漏。

    就在最後眾人於陰姥姥引領,低聲默念「陰陽極旨」之後,陰姥姥自項下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晶,對著飛龍說道:「祖師請接宗主神晶……」

    飛龍乍聽之下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定睛一看,陰姥姥手裡的那個水晶,雖然也是晶晶亮亮的,但是看起來並沒有甚麼特別的地方。

    只不過在那個小小的水晶之上,細細地刻著八個字:「尋我神晶,以正其位。」陰姥姥將這個替代水晶掛在飛龍的項間,同時歎了口氣道:「宗主神晶遺落,請祖師費心尋回,神晶一日不歸,弟子們只能以祖師稱之,永遠不能呼以『宗主』之名,這一點還請祖師切記。」

    飛龍心中實也不大在乎弟子們是叫他「祖師」還是「宗主」,但是既然陰陽神晶本來就是「陰陽和合派」的東西,下回遇見了綠霓,倒是可以向她討一討。想到這裡,就對著陰姥姥殷切的眼光點了點頭。

    於是陰陽和合派的代理宗主之位,這就算是正式交到飛龍的手上了。

    當飛龍轉過身來之時,議事廳內所有的弟子,已經在陰姥姥的帶領之下,對著新任代宗主,正跪叩首,大禮參拜。

    在眾弟子們三拜九叩之後,齊皆躬身準備聆聽祖師訓示。

    飛龍站在前面,想來想去,也不曉得自己該說些甚麼,只得乾咳了一聲、對著眾弟子們說道:「這個這個,我一定盡我的力,去把宗主神晶給找回來……嗯……還有,我也會找時間,把宗派裡的口訣補齊,讓陰陽宗的秘法能夠重現……」陰姥姥現在也明白這位祖師,其實可以說是初涉真人界,在這種場合下,的確也不曉得該說些甚麼話,此時一聽飛龍說到這裡,連忙就帶頭振臂呼道:「我們在祖師的帶領下,重振『陰陽宗』盛威……」

    眾弟子一聽,心情即刻激動無比,同時振臂高呼:「重振陰陽宗……重振陰陽宗……重振陰陽宗……」

    眾弟子們越叫越大聲,幾乎難以自持。

    陰姥姥正在滿意自己讓眾弟子們齊心一志地,傾向了這位日後必為宗派關鍵的人物飛龍祖師。

    陰陽和合派久未出現一位冠出群修的超卓人物,此時終於出現了這麼一個英雄,眾氣可積,勢必可以重新再造「陰陽和合派」另一番新形象。

    她的心中正在高興,卻不料突然發現飛龍祖師的雙眼中,幽幽起了隱隱的紫紅芒光,同時臉上立轉凝重之情,讓陰姥姥的心頭不由得抽了一下。

    在連忙舉臂止住眾弟子的呼聲後,陰姥姥謹慎地問道:「祖師……有甚麼不對嗎?」

    飛龍眼中的芒光還是隱隱流動著,透出一種不屬於人世的感覺,轉頭朝著某一個方向,宛如遠眺著甚麼不可知的空間那般,口裡沉沉地說道:「他來了……他終於還是來了……」

    陰姥姥胸口不由得緊了一下:「他來了?祖師……是誰來了?」

    飛龍的眼芒迅速恢復正常,望了陰姥姥一眼:「我們最好準備一下,蛟頭魔人已經接近大會了……」

    陰姥姥聽得忍不住駭了一跳,也不知道飛龍祖師是怎麼察覺的,然而心頭雖驚,思緒不亂,連忙就立即對著眾弟子們大聲說道:「大家注意,蛟頭魔人已經接近大會場了,輪值警戒弟子馬上就位,暗哨三重,全力戒備,未輪值的弟子集中待命……」

    廳中的眾弟子們,一聽之下連忙就開始呼哩呼啦地竄動了起來。

    這次「陰陽和合派」集中而來的,都是派中的菁英弟子,雖然知道「邪宗聯」現在的最主要敵人「蛟頭魔人」已經接近了大會場,但是行動之間並不紊亂,上值的上值,入卡的入卡,表現出來的依舊非常沉穩。

    陰姥姥這時又回頭問道:「祖師,蛟頭魔人已經到我們這裡來了嗎?」

    飛龍靜靜地站在那兒,就像是正在仔細地感受著甚麼,聽了陰姥姥的問話,便即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只能在感應中,察覺出他那沉沉的神念壓力,已經漸漸成形……他的行蹤之隱密,連我也偵察不出來,為了不讓他反測出我的位置,同時避免他往這裡來,造成任何損傷,我得閃移位置,到其他的地方去……」

    正在派遣弟子加人四方護陣之中,增強陣勢防護力的陰姥姥,聽了飛龍後面的話,正想回過頭來問問清楚,卻陡然發現,本來還站在那兒和她說話的飛龍祖師,居然這麼一會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陰陽和合派因為派中正值飛龍祖師的接位大典,因此所有的弟子,都全部集中在宿處之內,並沒有任何弟子允許出來。

    除了陰陽和合派之外,其實還有一些宗派,因為各種的原因,也並沒有允許他們的弟子出來。

    通常晚上的休息時間,都是邪宗們各種私下行動的時刻,因此前一天晚上那種大會場邊熱鬧的場面,已經不復再見。

    話雖如此,還是有不少宗派並不忌諱,因此這第一天大會的晚上,雖然沒有前一天那般熱鬧,但是依舊有不少人在會場邊的聚攤裡喧嘩著。

    飛龍透過他特殊的神念感應,敏銳地察覺出凶厲的蛟頭魔人,已在虛幻的神念層中,傳來了隱隱而又讓人神經緊繃的沉沉壓力,使得飛龍很確定地知道,雖然他無法察知蚊頭魔人的確實所在位置,但是蛟頭魔人已經到了邪宗會場的附近,卻是毋庸置疑的。

    他就在附近,但是飛龍並沒有辦法肯定他在哪裡。

    這也使得飛龍停在空中的身形,收束住全身所有的波動,完全不使任何一絲氣勁外放,遠遠看起來,他就像是隱藏在夜空中的一朵暗雲。

    同時他的神念謹慎至極地細細搜索著,波動的程度隱晦而又寬廣,然後飛龍才發現,看似挺熱鬧的下方會場中,隱在暗裡的狀況,實際上比看得見的地方,還要更加熱鬧數倍。

    當走在路上的三眼狻猊,頸間的紅鬃,蓬然如起火般放出毫光時,玄靈萬獸洞的話人,就知道情形有點不對了。

    四道形如飛匕的怪芒,從前側方迴旋斬來,嗤啦啦地放射著眩目的強光,暴起突襲,令人眨眼難防。

    不過最先發現的三眼狻猊,長吼一聲,火鬃蓬然再起,超過三丈的身形伏揉竄前,噗啦一響,前爪同撲,竟也將四道快速的飛匕怪芒給生生勾住。厚實的前爪像是有吸力那般,將四道匕芒給壓在地上,嗤哩嗤啦地猛響了好一會兒,才算氣崩芒散。

    在後面身材矮胖,獸衣獸裙,裸露半肩的魁官洞主,立即飛身而起,大喝道:「媽的打攔截的鼠輩,還不快出來?」

    四周同時呼哨倏起,人影閃錯,有一條速度極快,猛然就對著空中的魁官洞主直撲而去,長笑聲中抖手就是密密地三百二十道暗青帶灰的怪異冷光,劈劈啦啦地斜鉤而來,撲勢之猛,宛如猛禽下擊,氣勁破空之聲,震人耳膜。

    魁官洞主雙目凝氣,再次大喝一聲,手肘翻處,彎然現出一重厚亮的斧光,獸誓斧的刀尖連續反鉤近兩百次,在間不容髮之間,竟將來襲的三百二十擊,一層一層的鉤散,其功力之巧,實與其厚猛的嗓音迥異,同時口中大笑道:「早知道是你這老狗操的打埋伏了……」

    撲擊的身形,在劈哩叭啦的真氣衝擊聲中,反挫而起,赫然竟是彎腰弓背,一身黑衣的黑天禽宗主。

    他那深陷的雙眼芒光爆射,冷笑一聲:「野人王,今晚你被我們截著,總算是路走到盡頭了……」

    說話之時,黑天禽宗主弓背的身形一彈,在空中復又騰起,當話說完時,已是長回而來,套在右手上的彎彎冷光又集氣於一,破空的尖嘯頓發異響,全身真元盡聚一點,閃出了強烈無比的青色光芒,對準魁官洞主,連人帶芒,直射而下。魁官洞主心神不敢稍移,自知黑天禽派素以快打疾攻,頃刻便極盡功力的兇猛攻勢著稱,開頭這一兩下,正是該派攻擊最強的時刻,而又此時對沖而來的,正是黑天禽宗主,因此魁官洞主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他手中極大的獸誓斧旋然飛轉,以他矮小的身形為中心,翻然出現七十二重以巨大斧面為主的燦燦亮芒,巧妙地斜崩開黑天禽宗主著名的「挖心鏟」前發的近兩百道銳氣,頓時嗤嗤砰砰的真元撞擊聲密密響起,在兩人之間出現了真元摩擦空氣的淡淡虹光。

    轟然一聲,真元正接,魁官洞主的身形在空中撐立不住,猛往後退,真氣震動中,元勁不敢稍懈,直退到了地面之上,方才挺腿頂住身形。

    就在這時,魁官洞主身後嗤啦一聲悶響,一溜暗紅色的滾芒側竄而來,三勁交絞,將所有的音聲都收斂得靜悄悄的,除了乍起的那一聲悶響之外,連一點帶風聲也沒有。

    魁官洞主真元激盪中,敏銳的聽覺還是捕捉到了那麼一點異音,同時背後的肌膚也立即察覺了犀利的尖銳氣流,想也不想,巨大的獸誓斧順體而轉,氣機憋停,整個矮小的身形,在轉動斧面的那一瞬間,反縮到獸誓斧的另外一面,其應變之快,實無異野獸。

    交絞而來的三勁,在擊中魁官洞主獸誓斧的那一剎那,倏然開崩,如爪一般地暴張成三彎暗爪,雖然只是擊中了魁官洞主的巨大獸誓斧的斧面,但是爆起的火星幾乎長達近丈,照得週遭閃然發亮。

    魁官洞主雖然躲過了這一波暗襲,但是他的身形被這一下,打得連人帶斧直滑出了十幾步,臉色紅脹,顯然並不好過,但是魁官洞主依舊在穩住身形之後,唾然大罵道:「媽巴子的刑無肉,你除了專會跑路之外,沒想到也會對人偷遞狗爪子?」

    偷襲魁官洞主的,正是一身飄飄空衣,宛如衣架的神遁宗刑無肉宗主,此時他瘦削的手上持著一個三鉤鋼爪,朦面的黑巾上兩個沉沉的眼珠子也沒有甚麼表情,只是精光內聚,顯然正在提勁準備下一波的攻擊。

    空中忽然又傳來了噗啦啦的破風之聲,裂裂的壓力同時聚來,黑天禽宗主已是長笑道:「用巫王的下落誆你們來,這回魁官你就認命吧……」

    黑天禽宗主這一次的攻擊顯然又換了戰法,套在手上的挖心鏟泛起了瑩瑩流光,一條條地連續側出將近密密一干七百條,同時每一條彎彎的流芒中帶著兩道反勁,簡單的一招中內含將近七千一百層變化,使得黑天禽宗主整個人好似在身側出現了一隻光羽密集的大翅,所有的刃尖側鉤魁官宗主的左腦,顯然就是要將右邊的攻擊,讓給虎視在旁的刑無肉宗王。

    黑天禽宗主的這個態勢,馬上就牽動了魁官宗主,無法集中全力對付從上而來的黑天禽宗主的攻擊。

    畢竟在一旁準備同攻的,也是宗主級的刑無肉,其「三星飛抓」的威力可也絲毫不遜於黑天禽宗主的「挖心鏟」,這種威脅絕對不是玄靈萬獸洞的魁官洞主可以忽略的。

    因此,即便是身材短小,但是攻擊一向以悍野聞名的玄靈萬獸洞魁官洞主,在面對一上一下,同為宗主級的黑天禽宗主和刑無肉宗主一起圍攻時,立即就陷入了絲毫不敢鬆懈的苦戰。

    和魁官洞主同行的,還有玄靈萬獸洞的毒王尊者與海王尊者,另外還有二十幾位五王尊者的弟子們。

    在收到叛徒巫王尊者有可能出現的訊息時,毒王尊者就極力主張魁官洞主應該通知準備和他們合盟的「羅剎金剛宗」,與洞主交情還算不錯的「毒瘟宗」,等到實力比較足夠時,再前去找叛徒巫王尊者。

    玄靈萬獸洞的勢力本來不小,奇禽異獸也多,算是真人界裡頗有實力的宗派。

    可惜在「種胎之戰」中,四神獸中的兩神獸,護洞三魔禽,加上獸王及禽王尊者,都在這一戰中被殲,巫王尊者叛變,玄靈萬獸洞的實力折損了一半還多,堂堂的大宗也在一夕之間變成了弱派,究其原因,巫王尊者在其中實須負上一些責任。

    魁官洞主痛心之下,誓殺叛徒巫王尊者,一得到巫王尊者可能的藏身地方,隨即按捺不住,只匆匆派人送了個信到「羅利金剛宗」和「毒瘟宗」,請其隨後趕到,然後就興起藉參與邪宗大會的力量,打算直接找巫王尊者算帳。

    不料在途中卻被黑天禽派與神遁宗的人橫裡截住,魁官洞主立時就覺得情勢不妙。

    可惜現在對上他的,就是黑天禽派和神遁宗的兩位宗主,強大的壓力逼得他無法分神去顧及門下的弟子,只得全神貫注,應付著二人犀利的圍擊。

    當黑天禽宗主彈身撲向魁官洞主的同時,場中的人影閃晃,轉眼玄靈萬獸洞僅存的毒王尊者、海王尊者、三眼狻猊、掌影毒蝠、以及二十幾位身著獸皮的弟子,都被密密的人影結團團困住,彼此展開了猛烈的撲擊。

    毒王尊者方才發現不對,七八道強烈的芒氣已從四面八方集卷而來,厲嘯沖天,威勢幾乎比襲擊魁官洞主的還要驚人。

    毒王尊者在那一瞬間,就知道鎖住自己三人的功力都絕非弱者,顯然就是黑天禽派著名的黑天九子之三!

    兩縷針形,必是飛針子所發,三道宛如薄刀的銳氣,應該是起自飛鋒子,而那兩條比較長些,還帶點弧度的嗡嗡長弦波氣,想當然耳,一定是黑天九子中,唯一使用長距離攻擊的飛弓子所出。

    利勁破空,齊聚而來,每一個人的功力都絕不可小視,毒王尊者幾乎還沒接手,就明白自己恐怕是輕鬆不起來了。

    毒王尊者肘下錚然暴響,兩隻細如拇指,顏色暗褐的「毒王刺」,閃揮八百二十一次,在右手臂的狂震牽引中,身形側翻,往斜地裡幾乎可以說是連滾而出,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飛針子、飛鋒子和飛弓子的圍擊焦點。

    嗤嗤波波的芒氣開爆聲立即響起,長條般宛如弓形的弦影,更是劈啦兩響,在地面上抽起了兩條彎彎的弧溝,飛砂漫天,蔽人眼目。

    毒王尊者身形翻滾中,兩支四尺毒王刺,一彈飛針子,一射飛鋒子,尖刺的褐芒收聚,勁用陰力,咻地輕發兩響,穿砂而去,又陰又損,使人難防之極。

    飛針子功法專長就是鎖集縮擊,眼力當然更是頂尖,瞥眼一見毒王尊者聚芒而來的刺尖,當即冷笑一聲,九針同發,卻是一齊對準毒王尊者的毒王刺尖射出,九溜密細青煙嗤然微現,同時擊中了毒王尊者彈刺而來的褐芒。

    飛鋒子則是薄鋒相疊,六刀圍鎖,斜標而去,立時將毒王尊者聚集在刺尖的真元崩開,收縮的褐芒氣機被斷,蓮地一聲爆散開來,在濛濛的砂塵中閃出耀眼的亮芒。

    飛弓子身形飛掠不近,挽手拉弓,弦上卻無箭矢,只是功力聚目,對準毒王尊者連連翻滾不敢停下的身形,嗡然就是三道相疊的弦波銳氣長放而出,淡影般的長弧利勁閃然切入,嗤啦砰隆地,暴砂是滾滾而起,威勢驚人。

    飛針子與飛鋒子更是不待塵砂外放,身形已是快速地竄入……

    毒王尊者左刺被飛針子同發的九針震得準頭無法持續,右刺聚力被飛鋒子圈連的六刀利氣斷路崩開,真氣震顫中,差點連毒王刺都握不住,偏偏此時飛弓子專作長擊的弦波利氣又從後切來,暗影銳勁嘶裂裂地割開空氣,威力難擋,只好翻滾得身形不敢停下,顧不得灰頭土臉,再趁勢外移十餘步,奇利的弦勁嗤地切開了腿胯的袍擺,蓬然飛裂,差點連他的腿根都給當場斬了下來。

    毒王尊者心臟都差點給嚇裂,動作不止,雙刺噗啦啦交錯九百九十次,在身形不穩中,想阻擋如惡鬼般撲來的飛針子與飛鋒子。

    在黑天三子配合緊密的連續攻勢下,毒王尊者以一擋三,幾乎是剛接手,就落得狼狽不堪,情勢緊急。

    圈住海王尊者的,則是黑天九子中的飛珠子、飛鏢子和飛彈子三人,珠鏢彈都是遠射兵器,晶瑩珠芒,菱形的鏢影,前大後小的彈光,在三人飛掠不停的同時,連環而出,密密不停,雖然沒有如毒王尊者那般地凶險,但是只不過眨眼之間,三人射來的芒芒點點,少說也有將近千片,使得夜空為之一亮,幾可說是最燦眼的戰場。

    這裡面的每一個芒點,都蘊藏著黑天三子精聚的強大威勁,海王尊者驟遇這種攻擊,而且三方同來,雖不致手忙腳亂,但是匆促間也只能抖起一掛宛如水藍瀑布般的護幕;黑天三子射來的密密芒點,在藍幕中連連開炸,轟隆悶響持續不停,直使得海王尊者身形連連後挫,氣機強運中,手上的「卷海綾」都有點快被密芒突破了,急切間簡直就只有招架之勢,而無還手之力。

    因此海王尊者雙足如陷深泥,後挫之力依舊連續猛來,直打得他幾乎連頭部抬不起來,只能一鼓作氣,死死硬撐。

    最先閃然出擊的,正是飛匕子的飛匕烈芒,只是被最先發現敵蹤的三眼狻猊給立時撲住壓散,但是隨後的飛鑽子旋氣突現三星,側飛射來,而飛帶子的帶芒也嗡地一聲長響,銀帶舒捲般,從另一個側方掃向了三眼狻猊。

    旋氣長泣,尖厲如嘯,帶芒滾滾,破風裂裂,眨眼間都集中到三眼狻猊身上。

    三眼狻猊果然不愧是玄靈萬獸洞的玄靈奇獸,在黑天三子這般的高手圍剿之下,巨大的身軀猛然扭轉,左足崩拍,好似踏著一層無形的氣牆那般,唰啦一聲巨響,就側身伏踞,把黑天三子的攻擊全部轉到了它的正面。

    接著三眼紅光衝起,火鬃蓬然怒張,轟隆一響,火烈烈的粗大氣芒,自三眼狻猊鬃頸噴出,轉眼就將飛鑽子的旋轉三星和飛帶子的長滾芒帶,給立刻沖得震顫連連,險些失去了準頭。

    三眼狻猊火芒方出,伏身焰流般的頸鬃一抖一甩,集中的氣芒即刻又再蓬然閃出散芒碎焰將近數百片,每一片都斜斜飄飄,方向倏忽,無可掌握,但是卻使得圍攻的飛匕子、飛鑽子和飛帶子三人竄掠的身形立受影響,彼此的配合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漏洞。

    三眼狻猊立即抓緊機會,利用其天生可以在空中凝氣反竄,出人意料的特性,對準最遠的飛帶子,轟隆就是一道粗大的火鬃氣芒暴射而去,然後揉身一彈,整只巨大的獸身就朝最近的飛匕子猛標撲去,柔軟寬大的前爪反撩鉤出,尖爪映出冷冷的青光,呼啦呼啦的氣勢無與倫比,就算對方是有真元氣罩護體的高手級修真,若是被它這一爪給撲上,肯定也不會好受到哪裡去。

    最妙的是,三眼狻猊在這扭身暴撲的瞬間,長長的尾鞭啪地打了個空響,一溜嗚嗚直叫的怪異氣旋,也以一種回轉的勢子,捲向了第三個飛鑽子。

    轉眼之間,三眼狻猊抓住空檔,一招三式,同取黑天三子,勢猛勁強,時機之掌握更是巧妙無比,簡直表現得比它的主人「海王尊者」還要漂亮。

    飛匕子等三人立刻就發現他們三人對這只玄靈異獸,是有些輕敵,以致先手並不能即刻佔住攻勢,落到了才初起運,就被一隻畜牲給逼住了圍勢,心中但皆大怒,同時呼嘯一聲,三人的身形都突然飄忽了起來、避免被三眼狻猊天生敏銳的氣機給鎖住了位置,同時後閃的波動頻頻疊出,各自躲避著三眼狻猊的猛烈攻勢。

    然而三眼狻猊的動作迅速,三眼的巨頭又是猛然一抖,嗤啦啦的細芒又宛如焰尾被猛甩而起那般,往四方蓬然開散,更加牽制住了飛帶子黑天三子的閃避動作,同時眼中暴紅又起,轟裡轟隆地再噴三芒,對著三人直標飛出。

    飛帶子身形波動下,引得之前的火鬃氣芒抓不住他的位置,直朝他後方斜飛而去,射入了旁邊的樹林之中,轟然引起一陣亮焰,長舌般的火氣舒捲,頓時燒垮了七八棵大樹,聲威驚人。

    才躲過前面的火鬃氣芒,後面又是一道火鬃氣芒長掠而來,速度之快,讓飛帶子差點來不及閃避,心中知道這種先機若是被天性敏銳凶暴的玄靈異獸如三眼狻猊者掌握住,要想再扳回來,實是不大容易。心中念定,立即挫身反竄,口中大喝一聲,長帶收縮,圈圈內滾,宛如一個回帶而成的盾牌,對準飛來的氣芒猛迎而上。

    又是一聲轟然巨震,不過在裂耳的暴響中,迴旋的長帶聲嗚嗚隱出,間不容髮地分散化消著三眼狻猊聚獸精出的火鬃氣芒強烈暗勁。

    然而即便如此,飛帶子挫停在空中的身形,也是有點撐不住三眼狻猊這種天生的獸力,直是在連連震顫中,後退了七八丈。

    飛匕子距離三眼狻猊最近,被其揉身貼近,立即飛射的匕芒瑩然收手,在雙掌下透出強烈的匕形光氣,對準三眼狻猊勾來的前爪斬去,同時身形蓬然後撤,身子看起來簡直有點像是被三眼狻猊給一巴掌打了出去那般,唰地暴退。

    不料身子才剛退,三眼狻猊得理不饒人,又是一道強芒射來,讓飛匕子不由得有點吃驚,即刻鎮定心神,雙手呼嚕變成模糊一片,頃刻間回射出了近四五十道連續旋轉的飛匕芒影,刀刀對準當頭而來,粗大的火鬃氣芒芒鋒尖端,劈裡叭啦的氣爆聲連連而起,顯示飛匕子的飛匕刀芒正在傾力削弱劈散火鬃氣芒的內蘊氣勁。

    比較沒有手忙腳亂的要算是飛鑽子了,之前三眼狻猊甩尾抖來的那團怪異的氣旋,飛鑽子一入眼就察覺了其中的旋力情形。立時挽手在掌心聚起瑩瑩鑽花一朵,飛旋的鑽葉由開而合,聚成氣錐一枚,正正地就彈手射入了三眼狻猊尾鞭捲起的怪異氣旋之中,已經烈然成形的鑽芒,當然毫無困難地透穿而入,將氣旋中的轉勁給生生地破了開去,只在空中留下了砰然的一個長響,和九十八條長旋開散的淡淡氣流。

    甚至飛鑽子還加力注元,讓瑩然尖嘯的氣錐芒影增大,正打算放手射向三眼狻猊時,火鬃氣芒轟然而來,立即想也不想,就對準騰烈的紅芒送了過去。

    飛旋的氣錐一擊中飛來的火鬃氣芒,真元爆散,嘩地開炸起滿天流氣赤煙,算是正面對撼的飛鑽子和三眼狻猊雙方,都被震力反衝,往各自的方向退了許遠。不過三眼狻猊身長體重,又有火鬃注氣停空的特性,因此在挫退之下,立即反撲,馬上就和曾經圈住正派「浩然宗」著名的四維先生,現在卻因起勢的輕視,弄得先手險險扳不回來的飛帶子三人,戰成了一團。

    玄靈萬獸洞的另一隻神獸,就是會吐毒霧,大小其實約只有一掌的掌影毒蝠。

    掌影毒蝠的動作其實不但不比三眼狻猊慢,甚至可以說比三眼狻猊快了一線。

    只不過它才正要飛竄攻擊隱藏在暗中的敵人時,突然一層網影唰啦啦地從側面捲到,掌影毒蝠雖然沒有往後望,但是它的音波特性已經察知,這聲勢不大,但是控制力道不下千層的老籐網,至少已經鎖住了它飛行勢子裡十六個角度的退路。

    就光看這一手,掌影毒蝠天生的警覺性,已經拉風笛般地告訴它這個敵人絕對大不簡單。

    好在掌影毒蝠身列玄靈異獸榜之一,又經過玄靈萬獸洞多年調教修練、反應之機敏絕非一般玄靈所能比擬,四翅中的兩翅立即側斂,尾翼反折,空中的回勁立異,整個小小的身軀像是突然毫無徵兆地往下拉出一個怪異的大迴旋,竟就這麼生生地從那角度抓得奇巧無比的老籐網下曳脫閃飛了出來,飛行之巧妙,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撒網的那人也是有點意外地「咦!」了一聲:「好蝠兒,我花腳苗王擒獲多少奇禽異獸,還真沒料到這只四翅蝙蝠居然還閃得過本苗主的這一手『封林罩』……果然不愧是玄靈派護洞神獸之一。」

    說話的這人,赤身獸裙,彩繪斑斕,一雙大腳尤其畫得花裡花啦的,正是南方「生苗宗」的宗主,花腳生苗王。

    掌影毒蝠斜飛上天,衝入黑暗的空中,接著又是一個大迴旋陡地拉回,人耳幾不能忍地尖嘯一聲,長牙利口大張如鱷,破風如箭般,就惡狠狠地對著花腳苗王直衝而下,四翅收束,速度之快,眨眼即至。

    花腳苗王籐網披肩,雙手扣住網邊,目光凝聚,直盯著如電飛來的掌影毒蝠,絲毫不敢輕心,就在掌影毒蝠衝來的前一剎那,甩肩抖手,呼啦啦帶起了一片網影,對準掌影毒蝠就是猛然罩去。

    掌影毒蝠小小的身軀猛然翻轉,單邊雙翅斜張了一個角度,疾風灌翅,嘶啦一聲,直線的飛行路線陡墜,緊接著掌影毒蝠翅膜又連變了三個不同的角度,整個小小的身影來回翻轉兩次,宛如長線尾端突然扭曲數回那般,使得橫罩而來的籐網雖已鎖住絕大部份的飛行路線,掌影毒蝠依舊突破了罩勢,已自網邊閃然飛出,同時「蓬!」地留下了一團如濃霧流雲般地暗黑毒氣,直往花腳生苗王的週身捲去,其間過程之快速,直如電光石火一般。

    花腳苗王沒料到掌影毒蝠背有四翅,飛行之迅急變化程度,較起一般玄靈飛禽,靈動了不止一倍,見到流雲般的濃氣,籐網單手收束,另一手瞬間透出一股亮青,叭啦一聲就往氣霧中推去,同時口中怪叫一聲,花腳一頓,竟從地面方圓三丈處,噗地起了層青煙,好似地下有人生火般,轉眼將花腳苗王並不很高大的身形遮住。

    花腳苗王推掌而出的這一股「青苗掌」掌力,雖然沉實宛如真物,但是一入掌影毒蝠那也是宛如實物的流雲毒氣中時,即刻足陷泥掉,掌力飛進的速度一下子就緩了下來。然而就在花腳苗王崩送而出的掌勁,被毒雲陷住的同時,青亮掌勁裡的潛力即刻交錯崩出,噗地一聲悶響,接著嗤嗤破氣聲密密連起,青芒乍出,閃沖了好一會兒,流氣毒霧竟像是遇到了甚麼剋星那般,嘶嘶嘶地頃刻化消,亮閃的青芒竟將掌影毒蝠的流毒霧氣給一下子蝕消得乾乾淨淨。

    花腳苗王久處苗疆毒地,獨門的「青苗掌」專破一切瘟瘴厲氣,即便是同居南疆,專門玩毒氣煉厲瘴的「毒瘟宗」也不大敢輕易招惹士生土長的「生苗宗」,故而掌影毒蝠的毒氣雖己到了實如凝流的程度,但依舊是被「生苗宗」的宗主花腳苗王,一手「青苗掌」,給破得不留一絲痕跡。

    逸飛出去的掌影毒蝠當然還是不死心,眼見毒霧被破,凶性更發,空中長繞了一個彎兒之後,又俯然下衝,而且這次大張尖嘯的口中噴出的流氣翻滾收合,最後聚成一點精芒,放著爍爍閃光,強風勁吹不散,再次往地面竄起的陣陣青湮中,隱約的花腳苗王身影暴射而去。

    這一人一蝠,就這麼一條細線來回衝飛地戰成了一團。

    除了魁官洞主、毒王海王尊者、三眼後況和掌影毒蝠之外,玄靈萬獸洞還帶了二十四個弟子,和十二隻豹虎獅獸,六隻鷲鷹猛禽。

    他們雖然行跡隱密,看起來實在很難察覺出靜謐的夜色中,竟然藏了這麼許多野獸猛禽。

    可是一旦開始開戰,獸吼鷲鳴的聲音即刻就響徹雲霄,原本靜謐的夜色也宛如立時充滿了野蠻殘忍的血腥氣息……

    伏擊的「黑天禽」、「神遁」和「生苗宗」,這次出動圍剿「玄靈萬獸洞」的人數,幾達百餘人。

    除了三位宗主之外,「黑天禽派」黑天九子主力盡出,神遁宗「山海風林」四遁長老,各率座下弟子六名,合計神遁宗就出動了二十八名長老弟子。

    可是人數最多的,卻不是「黑天禽派」或「神遁宗」,而是花腳苗王的「生苗宗」,「紅棕灰白」四腳苗長,各率生苗弟子二十位,合計八十四人。聲勢之浩大,幾如大型搏戰。

    為免敵人警覺遁逸,功力比較低的弟子輩們押後掩伏,由功力高多了的宗主長老居前潛圍,當前方主力開戰,後面的弟子們即刻由主率的長老前衝而出,殺進了玄靈萬獸洞的弟子主力之中。

    因此,魁官洞主、花腳苗王、黑天禽和刑無肉等宗主長老級的眾人互擊開始後,玄靈萬獸洞的弟子獸禽們正準備同時合圍,「神遁宗」和「生苗宗」的潛伏弟子們已是遏喝叫著,邊殺了過來。

    四派近身全面的搏戰,就在夜色中,距離邪宗大會場約有一百五十里的暗處,拉開戰局。

    合「黑天禽」、「神遁宗」與「生苗宗」三派之力,玄靈萬獸洞一方面本身的實力已經折損了大半,一方面又是以一對三,說起來實力確是差了三派合力一大截。

    加上主要的宗主長老神獸們,都被對方相對的高手給牽制住了,因此幾乎是一接戰,玄靈萬獸洞方面就出現了死傷!

    生苗宗主戰事的「紅腳苗長」,一馬當先,手中的寬刃苗刀,一接戰就噗地砍下了一位玄靈弟子躲閃不及的右手臂。

    握著短棒的裸手連肘飛起,鮮血噴濺中,紅腳苗長一腳踹出,把那名玄靈弟子的下陰給叭地踢碎,同時下腹喀啦連響,整個骨盤被這一擊整個斷裂,那名弟子慘號一聲,萎然倒地。

    頭上啪啦連響,一隻猛鷹利喙閃然下啄,紅腳苗長心裡一驚,沒料到攻擊突然自上方而來,側頭一偏,險險躲過,反手一刀,卻剁了個空,那只猛鷹已經噗啦噗啦地抖飛而過,雙爪如鉤,還抓進了跟在紅腳苗長身後一位生苗的眼眶之中,拉出了被勾破的眼珠,痛得那位生苗狂吼一聲,忙亂中不辨攻擊是從上空而來,手中的苗刀猛劈前方,還差點砍到了紅腳苗長身上……

    另一名跟在紅腳苗長身後的生苗,照臉苗刀就劈向了另一位玄靈弟子,卻不料被其橫棒架住,還沒來得及有下個動作,龐大的銀影竄來,砰然把他給撞得橫摔在地上,瞥眼一望,銀色的豹頭張大了利牙滿佈的大嘴,一咬就咬住了他的脖子,才叫沒兩聲,那隻銀豹已經甩勁扭拉,把他的頭部給連頸從身軀上硬生生扯了下來……

    後面另一個生苗大吼一聲,一刀砍在銀豹的背上,劈啦刮起一塊血肉,銀豹怒嚎中反身一爪,長長的利鉤當即割開了那位生苗裸露的肚皮,生花白油般的內臟嘩啦洩了出來,生苗卻還不死,只是抱著肚子哀叫。

    銀豹正要撲前張嘴再咬死那位生苗,「神遁宗」「四遁長老」中的「山遁長老」飛身而近,一芒斜來,嗤啦貫入銀豹斗大的頭顱之中,勁力外爆,豹眼受內力所繃,波地脫眶而出,龐大豹身蓬然往被割開肚皮的那位生苗壓下,把他已經外露的內臟給擠得噗地往外噴洩出來,腥熱的髒液射得老高,將烘烘的熱氣散得四處皆是……

    山遁長老正要自銀豹頭中抽出三刃利劍,身後斜斜砍來了一支開山巨刀,那位身材魁梧的玄靈弟子還急急吼叫道:「大銀大銀……你別死呀……」

    山遁長老手下起勁拉刀,身形翻閃,躲過了那位魁梧玄靈門下的開山大刀,卻見那人眼看長久生活在一起的銀豹已亡,當下目皆盡裂,狂吼一聲,開山刀反砍而出,整個連身撲來……

    山遁長老側身回形,再閃過那人這一刀,三刀劍芒光過處,那人握刀雙手立斷,嗤然噴血,山遁長老左掌一豎,聚勁擊出,啪地打在那人胸口,喀啦一響,胸骨盡折,同時自斷手與口中,灑起漫天血霧,往後便倒,正好躺在他豢養疼愛的銀豹屍身之上……

    山遁長老掌力一出,血霧漫天嘖起,卻陡覺肩背一痛,灰影斜掠,尖鉤般的嘴喙咬住他背上一塊皮肉,嘶啦一聲,如絲般剝拉起一長條紅白嫩肉,痛得山遁長老闆哼一聲,翻身間芒虹暴閃,十七道劍光將那只偷襲的灰鷲斬成了十八截,腥血碎羽滿眼紛飛,灑得山遁長老一身紅亮,背上的滲血下染,幾乎半個身子都已宛如血人,尤其肩上被生生勾拉開的那條長長皮肉,反搭在背上,益加痛得山遁長老直抽冷氣……

    另一位玄靈弟子手持長標槍,從山遁長老身後衝到,雙手握桿,直貫其背。

    山遁長老正痛得齜牙裂嘴,還沒作出甚麼反應,一位神遁宗的弟子斜地裡撲了出來,正要將那持著長槍的玄盡門下撞倒,猛然一聲虎吼,巨大的彩影下壓,他自己已經先被一隻黃底黑紋的斑斕大虎給壓住了,虎爪把刺進那位神遁宗弟子的背部,巨虎發狂般地在其背上猛刨了七八下,直刮得那位弟子慘叫不停,整個背上的皮肉都被尖銳的虎爪給勾得支離破碎,連白森森的脊骨都在血水中露了出來……

    緊接著虎頭下沉,「卡崩」一聲地咬住了那位弟子的森森脊骨,把那個還在不停掙手掙腳的弟子整個身體給叼了起來,然後狂暴地左右猛甩,來回沒兩下,那位弟子的脊骨撐不住挫勁,啪啦繃斷,甩飛的身體還在空中旋轉了好一會兒,方在裂心的痛嚎中噗地墜地,斷裂的脊骨在身形幾乎折成兩半的血肉淋漓中,流出了暗黃色的骨髓,可憐那位弟子偏還不斷氣,只是癱在地上直呻吟著,望之令人骨顫神驚……

    雖然猛虎旁插了一腳,然而持槍的那位玄靈弟子並沒有將標槍刺入如血人般的山遁長老背部,反而在另一股尖銳的嘯音下,暗影橫來,單手搭住標槍槍刃,叭啦一聲便將槍刃折斷,然後那位持槍的玄靈門下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一位手腳極長的神遁宗另外一位「林遁長老」,只手扣住了咽喉,氣機一窒,兩眼發花,幾乎動彈不得。

    林遁長老同時另一隻手握住了折斷的槍尖,反腕下挫,將槍刃的斷裂尖桿,自那位玄靈弟子的眼眶中緩緩插入,在其手腳不停的掙動中,殘忍地直戳至碰到了他的後腦殼,直到原本還在掙動的手腳整個軟癱下來為止……

    林遁長老放開斷氣的那位玄靈弟子,在他的屍身倒地時側頭對著山遁長老問道:「你怎麼樣?還好吧?」

    山遁長老將背上剝離的皮肉搭上,邊痛得咦唔直哼,邊怒氣勃發地正要說話,虎吼再傳,疾風側起,呼啦啦地巨影突來,威勢驚人……

    山遁長老來不及再說甚麼,三刀劍芒再現,一溜冷光飛削虎頭,嗤啦的破空聲厲烈如嘯……

    那只巨虎經玄靈萬獸洞豢養多年,靈敏程度己遠非一般虎類可比,山遁長老劍芒一現,虎軀已是倏然下伏,接著嘩然耀起,越人而過,冷芒自下而逝,竟就這麼閃避開去。

    山遁長老暗罵一聲,還是有些意外這只孽畜居然還躲得過他這一招馭氣劍芒,正要再對著空中的虎影補上一劍,旁側裡一條人影撞來,口中大喝:「勿傷我的大虎……」

    山遁長老冷然身形後撤,讓那人撲了個空,當他正要再和身衝上時,林遁長老已是呼啦一響地從袖底翻出了一支長細頭粗的筆直木杖,同時喀喀兩響,將那人的雙腿小骨自後方打斷。

    那人哼了一聲,雙腿骨折跪地,整個人撲在地上,前面的山遁長老正打算一劍切下他的腦袋,陡然又是一聲虎吼,風急裂裂,一股烈勁已自側面衝來。

    山遁長老冷笑一聲,斜身飄出,閃過了巨虎的撲擊,身形卻在飄移中,左掌聚力橫劈,猛厲的掌勁依舊往地上還在掙扎的那位玄靈弟子頭部貫去。

    虎吼再起,這會兒卻是對著山遁長老擊向其主人的掌勁撲去,虎爪交錯,勁風四溢,擺明了就是要破去山遁長老這一掌勁力內旋的劈掌。

    可惜這只想救主的巨虎,伸長身軀,想要撲散山遁長老掌力的前爪尚未夠及,利芒飛來,已經先一步地穿透了其虎腰要害,同時刮開了下半身的虎背。

    腥血蓬散,巨虎痛嚎一聲,身軀依舊猛然前竄,砰然墜地時正擋住了山遁長老貫向那位玄靈弟子頭部的掌力,砰砰啪啪地全擊在巨虎的肩處。

    明顯清脆的骨碎聲立時響起,同時其中還包括了玄靈弟子身後,林遁長老一杖下擊,打碎了巨虎主人頭顱的頭骨爆裂聲。

    玄靈萬獸洞的弟子們,和那些猛獸飛禽,雖然也是頗為凶悍,但是倒底並非派中高手,如今圍擊他們的,還是數量遠超過他們,而又尚有長老級的高手帶領的三派合力,因此隨著慘烈的搏戰進行,玄靈萬獸洞的弟子和獸禽,已是越來越少,最後終於被三派壓倒性的力量給全部殲滅了。

    黑夜之中,人屍獸體加上落在地上的片片禽羽,遍地皆是。

    血跡碎骨斷肢殘骸更是舉目處處……

    魁官洞主臉頰下掛,明白這些子弟與共處多年的獸禽,大約是難逃被殲的結果,心中更是痛楚到了極點,但在黑天禽和刑無肉強大的壓力之下,他幾乎是連分神難過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拼盡全力,傾其真元地與兩位宗主周旋……

    現在的魁官洞主,必須將每一分的精神,都用在對付兩位宗主那閃擊正攻俱皆厲烈無比的合擊之威上……

    當掌影毒蝠朝青煙掩映的花腳苗王衝去時,掌影毒蝠破風而入的小小身軀,立刻就察覺了不對。

    它方一飛入青煙幕中,馬上就覺得身形如被一層無形氣網給包束住了那般,雖還不致於無法動彈,但是它的速度馬上就大受影響。

    在這種情形下,它恐怕就再也不能躲過花腳苗王那取角極準的籐網罩捕。

    因此掌影毒蝠連忙兩翼張收,另兩翼猛提,打算從煙層的上方掙掠而過。

    就在這青煙繚繞中,網影突現,竟從煙幕中張飛而來。

    掌影毒蝠尖嘯一聲,反翅猛撲,想從網邊閃飛而出。

    不料本來還有空隙的網邊,嘩啦啦地又現一網,登時就往掌影毒蝠小小的身形齊罩下來。

    掌影毒蝠緊急中四翼同收,整個蝠身猛然往下掉落,將自身和籐網之間的距離陡地拉開。

    就在掌影毒蝠快要飛撞到地面時,四翼同展,猛力拍風,噗啦噗啦地堪堪自網邊躲了開去。

    掌影毒蝠確實不愧玄靈萬獸洞的護洞神獸,其反應之機敏,實是比起任何真人界的人類修真,也絲毫不遜!

    正當掌影毒蝠見到下罩的雙網落空時,明白這個腳花花的青苗,功法武器,正好克制住自己,因此最好還是別再去惹他。

    大量的敵人已現,它還是去對付其他的敵人穩當一點。

    掌影毒蝠初脫險境,心情一鬆,正準備拉起身形,去找其他敵人的晦氣時……

    青煙中,網影裡,突然有條細細的青芒一閃,嗤啦一聲,掌影毒蝠的身形雖然只有小如巴掌,卻也被這奇準的青色細芒沖得往後倒飛了出去。

    在這一瞬間,掌影毒蝠小小的身軀,竟已被一支三稜青芒粗針,給從前到後,射了個對穿!

    這意外的一擊,讓掌影毒蝠連尖叫一聲都來不及,就被射得飛落地面。

    當它小如巴掌的身軀,一掉到地上,前後的孔洞已是滲出了青血,然後傷口滋滋地冒起了陣陣青煙,轉眼身軀下陷,緊接著就化成了一癱青色稠液。

    花腳苗王的身形自漸消的煙層中顯現,左手搭網,右手握著一支長如笛簫的青色吹管,在吹管上還有一個湊嘴吹針時,正好可以單眼瞄準的同色琉璃管鏡,其造形之奇特,實屬罕見。

    花腳苗王遠眺了眺已化青水的痕跡,嘿嘿笑道:「畜牲就是畜牲,還以為本王是要用百揉籐網來抓你……卻沒想到本王是要引你近一點時給你一針吧!哈哈哈……」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0
第十八卷 太玄夜變 第六十五章 玄靈隕滅

    當掌影毒蝠,被生苗宗的宗主花腳苗王,以「百揉籐網」使得掌影毒蝠誤以為他是想擒捕自己,而在脫出網罩時疏忽了防範,被其一溜火針射了個對穿時,豢養掌影毒蝠近三百年,心神已經與其相通相感的毒王尊者,本來在飛針子、飛鋒子和飛弓子強大的攻勢下,就已經被逼得有些狼狽了,不料掌影毒蝠暴死,毒王尊者只覺得心頭毫無徵兆地一抽,左手長刺彈化精芒的聚力也不由自主地一鬆,飛鋒子銳利的十六道氣勁,立即切開了毒王尊者左運而出的刺光,叭地一聲,刺尖亂顫,芒氣崩散,飛鋒子的銳勁直人,「削」地一聲,將毒王尊者半邊的左袖給切了下來,後勁連綿,十六條如刀般地利氣緊劈而來,瞬間就嗤哩嗤啦地把毒王尊者的衣袖給絞得碎如絲花。

    毒王尊者大吃一驚,知道自己這一下閃失,高明如黑天三子者,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也顧不得觀察手臂有沒有受傷,連忙甩手翻腰,身形斜滾,險而又險地躲過了縱放交錯的銳氣利勁。

    然而毒王尊者的身軀還沒站穩,但覺肩頭一麻,轉眼側顧,右肩突然噗地飄出了血線三四條,接著冒血的肩頭傳出了一陣喀喀悶響,毒王尊者氣機倏塞。

    他的心頭不禁一沉,知道飛針子的尖利射勁已經趁著空檔,穿透了自己的肩部,在這一瞬間,針勁入肉震動,至少斷碎了七八塊肩部的骨頭。

    毒王尊者這個時候躲避黑天三子攻擊的動作,是以一種極深妙的技巧身形閃翻,全身每一根肌肉都必須彼此調運和諧,毒王尊者肩頭這一受傷,馬上就牽動得他身形不穩,閃避的動作再也無法和諧。

    翻動稍慢,飛弓子嗡然長射來的淡淡弦影,颼地一聲側飛而過,卻從毒王尊者右小腿處,切下了他的一隻右腳……

    膝下的傷口氣機著力密震,滋滋細響,血肉輕爆而散,從傷口往上崩解,直達膝蓋處才算氣盡勁過,使得毒王尊者在眨眼間右膝下變成了半截白骨,宛如義肢,令人悚目驚心。

    毒王尊者痛得倒抽了口冷氣,左刺支地,正想回過身來,胸口叭地一聲,猛然噴出了大量紅艷艷的鮮血,然後飛鋒子的利勁,交叉帶血斬出,好似一支赤色的薄刀,把毒王尊者整個人自胸口交錯處劈成了四截。

    他的身形散落在地時,血肉間依舊滋滋連響,遠觀竟有些像是炸著四堆肉排那般,煙氣騰騰……

    從黑天禽、神遁宗和生苗宗,二派現身圍擊玄靈萬獸洞以來到現在,玄靈萬獸洞的弟子以弱抗強,力量不足,終於逐個血濺當場,死於非命,最後只剩下魁官洞主、海王尊者和唯一的神獸三眼狻猊了。

    這裡面最難搞的,當然要算是玄靈萬獸洞的宗主,魁官宗主無疑。

    魁官洞主功力雖高,但是現在他的對手,是黑天禽與刑無肉兩位也同屬宗主級的特等高手,尤其他們兩人,都素以快速閃擊和身法迅捷著稱,這使得魁官洞主應付起來極為吃力,眼看勝算不大。

    然而即便如此,三人的戰圈中勁道無匹,潛力重重,讓其他即使是搏戰完畢,空下來的人,也很難插得入手。想要在短時間內把魁官洞主給收拾下來,顯然也不大容易。

    因此情勢最危殆的,反而要算是剩下的最後—位長老海王尊者和最後一隻神獸三眼後猊了。

    當神遁宗的四遁長老,和生苗宗的四腳苗長,帶領著眾人,將最後一位玄靈弟子擊斃之後,神遁宗的四位長老,即刻毫不遲疑,飛身就往僅存的海王尊者之處撲去,同時在空中精芒閃現,嗤啦啦地,呼嚕嚕地就是一團團,一片片的攻擊射去,簡直就像是事先打好了招呼那般,四人同動。

    已經將藍水如掛的「卷海綾」,使盡力氣布起,猶自有些吃不住飛珠子、飛鏢子和飛彈子三人氣芒連續猛攻的海王尊者,一見四人來勢竟是衝著自己,心中一驚,更是壓不住陣腳,整個身子藍袍蓬飛中,已是噗啦噗啦地往後直退。

    四遁長老的芒光同時衝到之時,海王尊者藍波連震的綾幕碎裂,宛如炸起一天藍水般,轟隆四濺,海王尊者偌大的身形,竟被聚力震得倒飛而去,直落入了魁宮洞主、黑天禽宗主和刑無肉宗主三人的戰圈之中。

    海王尊者身形失去控制,在空中不停翻滾,藍綾脫手,在這一瞬間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黑天禽宗主大喝一聲,手中的挖心鏟猛然側飆,嗤啦帶起十二溜嗡嗡汪汪,勁力內絞的長芒,毫不留情地對準在空中翻飛的海王尊者,暴射而去。

    刑無肉宗主閃眼一瞥,已經抓住了黑天禽宗主十二溜烈芒氣機的偏移目的,立時長鏈一抖,「三星爪」哇地利鉤開張,接著嘩啦啦一個鏈旋甩出,開張的爪釣呼地跟著飛旋起來,速度雖不快,但是去勢悠悠晃晃地射向了魁官宗主的側面。

    看那三星爪怪異飄浮的走勢,顯然就是在等著魁宮宗主有所動作之後,再出雷霆一擊。

    魁官洞主密佈週身的氣機,一發現黑天禽宗主這一式竟改變了攻擊的焦點,不由得猛然暴怒,冷哼一聲,額上青筋賁起,小小的身形像是突然張大那般,雙手握斧,對準刑無肉的三星爪鏈變力之點,猛然劈出,氣勁反暴七十七次,巨大的獸誓斧轟地脫柄飛出,甩起了一團巨大的斧形芒氣,旋滾長飛而去,芒光之中,宛如有物騰動,望之令人神異。

    魁官洞主這一式幾近全力,全身真氣的劇烈反震,使得他整個鬚髮俱皆蓬然開崩,形如惡鬼,端地有些駭人,斧芒才出,魁宮洞主斧勢不停,滴溜溜地拉了一個圈,然後狂吼一聲,連人帶斧地彈射向墜落的海王尊者。

    刑無肉一見魁官洞主這一團脫飛而出的斧芒,內色變化強烈怪異至極,當下不敢怠慢,鏈旋反抽,竟陡然拉得也是呼啦呼啦直轉的爪旋,幾乎是和魁官洞主的斧芒差不多速度地倒飛了回來?

    其時爪旋切近斧芒鋒邊嘎嘎厲響,直刮得爪旋和斧芒之間暴然噴起了又長又亮,拉著光尾的火芒,所過之處,即便是離空十丈左右的地面樹林,也立時被厲氣所壓,枝幹寸斷相磨,溫度即刻升高,轟地冒起了火焰,威勢之驚人與突兀,直是駭人心弦。

    接著刑無肉飄飛的寬袍,唰地收束,緊貼在刑無肉瘦得宛如竹竿的身軀之上,揉身一竄,飛身射向呼呼不停轉動,嘎嘎刮磨斧芒的爪旋之下,單手居中一托,另一手握鏈反甩,就在飛轉的爪旋之後,唰地抖出了一線筆直的鏈條,直掛到地。

    然後刑無肉握住爪旋後心,大喝一聲,起勁斜崩,八千九百道氣機同時聚合外拉,被爪旋刮出長長光尾的飛轉斧芒,嗤溜蓬啦地暴響一聲,順著掛下去的爪鏈,洩出了宛如滾流實物般地烈焰,好似倒出了芒中水銀那般,從斧芒裡拉出了長達十五六丈的瑩瑩燦流。

    滾滾銀芒射入地中,隨即開爆,轟然巨響,生生就這麼炸出了個深度至少有四五丈深的巨大坑洞,一時之間,所有附近的空中都是飛砂塵土,迷人眼目,震人耳膚。

    魁官洞主連人帶斧長射到海王尊者的位置時,幾乎已無餘力,然而他畢竟是宗主級的高手人物,臨危不亂,急切中斧面橫拍,本來運氣滿身,好像脹大了許多的身形猛然暴縮,又在頃刻間變得好似較原先已經頗為矮小的身形還要小上許多,接著單手粘貼住寬大的獸誓斧斧面,拉身藏縮,竟就溜手溜腳地躲在巨大的斧面之後,準備就這麼受黑天禽宗主一擊。

    魁官洞主這麼一橫攔而來,位置又取得巧之又巧,本來對準海王尊者抽去的十二溜挖心鏟芒,所有的路線都被魁官洞主和其巨大的獸誓斧給擋住了。

    海王尊者之危,轉眼已解,逢此緊急之刻,魁官洞主的應變之巧,實在令人歎服。

    然而出人意外的是,原本身形翻滾,已失重心的海王尊者,竟在這時一個翻身,雙掌齊出,同時插向了趕來救援他的魁官洞主兩邊脅下,掌芒尖利如刀,顯然功力毫無枯竭之態。

    這一個變化實在太過突然,魁官洞主全身輕貼在斧面之後,神志緊鎖著黑天禽宗主十二溜厲氣蓬髮的挖心鏟烈芒,渾然無覺身後海王尊者的偷襲。

    海王尊者心中大喜,嘴角露出了陰陰的微笑,雙掌鋒刃收束風氣,一點聲息不發,必要等到他的銳氣刺入了魁官洞主的脅下之後,方才讓他察覺不對。

    海王尊者運勁推肘,掌刀直入,正在心中暗道得手時,陡然發現有異!

    原本應該毫無察覺的魁官洞主,不知怎地身形一滑,雙肘一張,居然就這麼地挾住了海王尊者的雙掌掌根,鋒勁外放之前,就好似被捏住了關竅一般,氣機衝到了尺關處就被硬逼而回,直震得海王尊者氣血翻騰,胸口一窒,鼻中傷脈兩沖,鮮血狂噴而出。

    接著眼前一花,挾住海王尊者雙掌的魁官洞主身軀,前翻側轉,海王尊者雙掌末端立即「喀喀」連響,十指盡折,劇痛攻心,海王尊者這才看清魁官洞主背對他時,雙掌其實並未粘貼在獸誓斧斧面之上,而是在胸前交叉,雙手如鉗,扣住了海王尊者雙掌脈門。

    魁官洞主翻身旋體,雙手依舊緊扣海王尊者掌根,快速地旋勁扭斷了海王尊者的十指指骨,當魁官洞主眨眼變成了和海王尊者面對面時,如虎鉗的手勁再一抖一扭—推,海王尊者掌骨盡碎,接著腕肘關節被扭力生生啪地繃裂,強大的推勁更讓他骨裂肌斷的兩隻前臂,脫肘斷開,尖利的裂肘骨噗地刺進了海王尊者兩脅,「喀喇喇」的肋骨開折中,直入心肺,最後從海王尊者背後噗地裂肌破膚穿衣而出,泉噴的血柱裡,露出尖利森白的斷肘骨……

    「本洞主最恨的就是出賣宗派的叛徒……他們一出現,我就知道你的訊息有誤……所以早就注意了……」魁官洞主的雙眼透出熊熊的怒光:「本洞主即便硬受敵人一擊,也要宰了你這個叛徒……」

    在海王尊者駭然的眼神中,連其身軀都還來不及下跌時,黑天禽眼看狀況有點不對,長飆而來的鏟芒立時由虛轉實,厲烈的風嘯立起,實實地就劈在魁官洞主身後的獸誓斧斧面之上!

    空勁的獸誓斧猛然反撞,砰地一聲,幾乎等於直接打在魁官洞主背上,魁官雖然已是盡力運氣護住肩背,然而前發一輪幾盡全力的斧芒,後運潛勁反擊了海王尊者的偷襲,此時勉力護背,勁已不足,加上黑天禽此擊運力沉猛,因此魁官洞主整個人被這一下給打得連人帶斧地飛了起來,口鼻噴血,形狀之狼狽,不可言喻。

    魁官的身形和獸誓巨斧,直直飛去,正好迎向了也同時跟著海王尊者齊飛而來的四遁長老與飛珠、飛鏢、飛彈等黑天三子。

    這七人眼見魁官洞主口噴鮮血,身形不穩,跟著獸誓斧那般翻翻滾滾,看出便宜,立即同時出手,頓時嘶哩嘶啦的暴芒齊放,打落水狗般地同時攻向了已受重傷的魁官洞主。

    不料魁官洞主功力堅韌,受黑天禽宗主一擊之下,翻滾的身形突然微挫,在空中伸手一撈,搭住了獸誓斧斧柄,扭身一旋,生生側移橫飄了八九尺,週身氣機封閉,險險地閃過了飛珠、飛鏢和飛彈子長芒密竄的遠射攻擊,和身滾向了飛沖而至的四遁長老身邊,斧柄反鉤,引斜了山遁長老的三稜劍刃汪汪刃身,斧身偏側,擋住了海遁長老的長兵器「刺海叉」和林遁長老的「奇木杖」,幾乎已經橫在空中的身軀倏地從側邊踹出了六腳,正好踏在風遁長老直劈而來的「回風刀」

    叢叢烈芒的刀根起勁力眼,近身搏戰之快速程度,只聽到劈里啪啦的真元撞擊聲密密相連,在黯淡的夜色下幾乎連動作都瞧不清楚,四遁長老沒想到魁官洞主受黑天禽宗主一擊之後,還能這麼快地恢復,心中都同時吃了一驚,還沒想到其他,魁官洞主一個矮小的身形已經竄進了四人之中,讓四人立即策動身形,打算離這只傷虎遠一點。

    山遁長老的三稜劍回撤猛收,被魁官洞主以斧柄引開的劍芒一閃即消,卻沒料到魁官洞主手握的斧柄一搖,嗤然射出一道氣沖,利勁尖如銳椎,二人的距離又近,馬上便擊中了山遁長老握劍的手腕,勁入骨肉,當即崩發,山遁長老右手腕骨立即「叭」地折斷,痛吼一聲,吸氣急退。

    好在魁官洞主此時功力已是大大不足,這一道斧柄氣沖,有斷骨的銳勁,卻無催化血肉的真元,山遁長老雖手腕折斷,卻也沒有甚麼後續傷損、風遁長老連劈七刀,怎麼也沒料到好似暫時不能動彈的魁官洞主,竟然側來一個飛踢,而且還正正地踹在他回風刀的起力根源點上,讓他劈出的刀影馬上晃動了起來,刀身飛震,差點脫手而去,驚駭下刀影倏收,氣機反運,就待往後撤退。

    然而風遁長老刀影才散,就看見魁官洞主不會很大的拳頭當中穿來,訣握鳳眼,拳節抖顫,嗤地射出一團旋旋拳勁,風遁長老刀勁剛撤,閃躲不及,「砰」地一聲被魁官洞主這幾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一個陰拳,給打得胸肋盡斷,膛腹凹陷,風遁長老哇地一聲,吐出了噴柱般地鮮血,夾雜著被拳勁擊碎的內臟,身形飛出,往地面墜落。

    魁官洞主快速而又令人意外的攻擊,一斷山遁右腕,一斃風遁長老,運氣太急,臟腑劇痛,口角鮮血再溢,擋住海遁和林遁兩長老的兵器「刺海叉」和「奇木杖」的獸誓斧斧面,已是幾乎無力撐拒,只得堪堪轉了個角度,便即承受所擊。

    海遁林遁兩位長老,眼見魁官洞主身受重傷,竟還斷了山遁之腕,更一拳擊碎風遁胸骨,都不由得心中驚怒,手下加力,實實劈在魁官洞主撐擋的寬大斧面之上,「當當」連響,魁官洞主單手支斧,已是握抓不住,獸誓斧脫手飛出。

    然而魁官洞主的巨斧在受擊之前,角度微偏,海遁與林遁的重兵打來,魁官洞主撒手前還握柄橫甩,就讓魁官洞主這一柄巨大的獸誓斧,宛如飛旋的隕石般,嗤啦啦地直飛,對準黑天三子中的飛珠子快速逸去。

    身形一向靈動在外,以長芒遠擊的飛珠子,怎麼也想不到魁官洞主在這樣連受重擊的情形下,竟還能巧妙借勁,以獸誓斧直取自己:心神震動下連忙雙手齊出,嗤啦嗤啦的珠芒連連而放,俱都瞄準呼嚕嚕旋飛而來的疾轉斧芒。

    已經有點察覺到魁官洞主心中打算的黑天禽宗主,閃眼見到魁官洞主在脫手放出獸誓斧的同時,不由得大驚,身影疾竄,緊跟著飛旋而出的斧刃揉身貼去,雙方的速度都是快如電閃,也來不及松氣開口警告飛珠子,只得雙袖反收,側身如箭,颼地射向了魁官洞主身後。

    飛珠子連出四十珠,卻不料這飛旋的巨斧,疾轉的角度極妙無比,射來的點點珠芒都好似被旋棒打飛的白球般,劈裡劈啦地連連外崩而飛,並不能對旋轉長射的獸誓斧去勢有太大的影響,依舊對著飛珠子直飆而到。

    飛珠子眼見擋不住獸誓斧的來勢,正側身想要閃避,耳中突然聽到兩側的飛鏢子和飛彈子大喝道:「小心魁官洞主……」然後就是嗤哩嗤啦的放芒聲連連響起。

    飛珠子心中一驚,稍一遲疑,還來不及想到甚麼,獸誓斧已是橫旋飛近,飛珠子連忙沉身欲躲,卻陡然覺得腹下一痛,魁官洞主左手掌刃如刀,已是插進了自己的小腹之中!

    飛珠子慘叫一聲,雙手捂腹,噗啦啦放出了至少七八十顆瑩瑩珠芒,同時將魁官洞主左肘炸斷,蓬然一響,珠芒炸裂,兩人同時分開,魁官洞主插入飛珠子腹中的斷手受力所引,外拉而出,赫然還緊抓著飛珠子的瘰瘰肚腸,花白髒腸被斷手緊緊握住,噗地一聲同時外濺,飛珠子但覺腹中一空,勁力倏消,當下從空中掉往地面。

    魁官洞主左肘斷去,傷口嘶嘶噴血,急切間無力封脈,左身立如浴血,緊接著左邊飛鏢子前尖後豐的鏢形銳芒,和右邊飛彈子稍呈橢圓的彈光,同時左右連連齊來,魁官洞主右手再探,竟就這麼巧妙無比地搭住了在前面飛旋的獸誓斧,正要貼勁順著斧力帶旋飛出,避過飛鏢子和飛彈子的攻擊,卻不料左腹右胸噗地爆出血柱,伸出的右手肘間鏟光一閃,手掌是握到了獸誓斧的斧柄,但是卻只有右手連肘跟著斧旋飛出,整只右上臂頓時離體而去,還在獸誓斧的強大旋勁下,邊跟著甩轉,邊撒出了如霧血花。

    魁官洞主身形一萎,墜落於地,然後他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齊膝以下,也已被鏟刃割斷,週身四肢俱已成殘,整個矮小的身形,更形矮小。

    魁官洞主週身血流如注,只能跪在地上,他眼中的神光漸暗,所有元氣正從左腹和右胸那兩個看起來不大,但是侵入的利勁卻是頃刻間將他所有內臟絞碎成一團爛肉的傷口快速散去。

    左手斷肘輕捂著右胸的致命血洞,魁官洞主慘然一笑,面前啪啦一聲輕響,黑天禽宗王彎身弓背的身形降落在他三丈外,雙眼酷厲的冷光炯然凝視。

    雙踝已失,只能跪在地上的魁宮洞主,想到自己這樣無異是對黑天禽屈膝,心中一怒,咬牙立腿而起,使盡最後一口氣,左右斷腿往土中一插,強忍痛楚,挺身與黑天禽怒目相視,恨恨說道:「我魁官在世俗間由山中野獸養大,終生不容於俗人,入道後蒙祖師慈悲,錄於玄靈一派,只想遠離世人陰險之心,卻不料到頭來,玄靈一派,自我而滅,還是起因於叛徒陰謀……實在叫本宗恨煞……」

    說完再吐一口鮮血,雙目神光散盡,竟就這麼插斷腿於土中,一雙斷肘撫心,怒目而亡。

    夜色遍灑,一生以獸為友,以禽為伴,雖然凶殘悍野,但也一向坦然對人的玄靈萬獸洞魁官宗主,就此立屍於地,長逝溘亡,玄靈一脈,終於盡滅。

    在海王尊者突然反叛,起掌偷襲魁官宗主,以致被魁宮反制之際,簡單的心思中,最感到困惑的,實要算是玄靈萬獸洞的僅存神獸——三眼狻猊了。

    圍攻它的飛匕子、飛鑽子和飛帶子,因為一開始並沒有太重視這一隻神獸,以致彼此之間的圍擊並不甚緊密,被三眼狻猊以其凌空駐形反震的特色,搶到了攻擊的先手,令黑天三子一時扳不回來,戰況拖了好一陣子。

    但是黑天三子畢竟不凡,在即刻的驚悟下,立時全力攻撲,三眼狻猊雖然火鬃氣芒轟得四下閃然,氣勢駭人,依舊在黑天三子長久的合擊默契下,你牽我進,此引彼攻,每一個閃擊都抓住了三眼狻猊不能兼顧的弱處,終於還是漸漸壓住了三眼狻猊的攻擊,將戰局的優勢轉到了黑天三子那邊……

    當它的主人海王尊者,和玄靈宗主突然內哄互攻的情形出現時,三眼狻猊簡單純粹的獸腦裡,真是有點被搞糊塗了……

    它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的主人,怎麼會和自己的宗主,就這麼一下已是互拼了起來?而且海王尊者還在極短的時間內被玄靈宗主給擊斃了,更令它震驚的是,玄靈宗主也沒有撐多久,便即四肢被斷,立屍地面。

    魁官宗主和海王尊者,是三眼搜猊神念中主導行為的兩個最高指標,這下兩位主人都在頃刻間暴斃,三眼狻猊簡單的心中宛如一下迷失了甚麼,心神怔忡下,不由得慢下了動作。

    這種失神狀態,當然不會為眼力極準,經驗豐富的黑天三子放過,飛帶子身在空中掠行,唰啦一個長抽,帶芒立刻捨去晃移的障眼變化,啪然繃得筆直,宛如一支長刺,從三眼狻猊上方飛貫而來,其氣之銳,簡直比一般的槍矛長刀還要尖利。

    飛匕子更是滾入下盤,雙匕交錯,嗤啦連響,六層密密地匕芒化作兩具刀輪,唰唰唰地直掃三眼狻猊四肢……

    飛鑽子則是和身上撲,兩臂乍張,帶起了左右八鑽的飛旋銳勁,同時聚擊。

    在三眼狻猊的失神之下,背後的飛鑽子先發驟功,鑽勁還未及身,旋利的氣機已經著體,噗噗噗地在三眼狻猊寬厚的背部爆起了八個血洞,飆出的血柱噴灑得滿天紅艷艷地血液,雖然讓三眼狻猊當場受傷,但也將三眼狻猊從失神的狀態中,給即刻拉回了神志。

    三眼狻猊狂吼一聲,頸部焰焰的火鬃瞬間唰地收束,緊貼在其冒血的背部,同時四肢一彈,整個巨大的身軀宛如脫韁般,颼地前竄而出。

    侵入其體內的飛鑽氣機,在火鬃貼附下,立刻在那八個傷口上,蓬然冒出一溜溜地青火,焰光內斂,毛鬃波顫,眨眼間抽化了射入體內的鑽旋氣勁,使其不致於再往體內鑽挖。

    只不過在內聚的青焰下,傷口如被火炙,滋滋直響,還從八個傷口內冒出了淡淡青煙,彈身前竄時,還在空中留下了輕微但明顯的八條煙路,其間尚聞得到一絲絲燒焦的異味。

    而上方下穿而來的長帶,速度極快,雖然三眼狻猊的凌空前躍動作,也算得上是極為迅速,但是當其巨大的身形起勢時,帶尖已入三眼狻猊的厚臀之中,以致巨身前竄,卻刮下它幾乎半條後腿的肉塊,連其抽勁之力也算威力非凡的武器長尾,也被整個連著半臀,給切了下來。

    飛匕子的瀲瀲刀輪,也是一樣,雖然三眼狻猊,身在空中,卻能突然好似踏地般地前竄而出,讓他心中極為意外,但是刀輪過處,雖然沒有將刀輪砍進它的腹中,但是芒光飛閃間,也切斷了它的一隻後爪下來。

    三眼狻猊背臀後爪,同受劇傷,痛得它凶性大發,前竄的身形連穩都還沒穩,便即挫勢翻身,正巧用那只斷爪後腿凌空抵勁,嗤嗤的噴血聲中,好似以斷爪的傷口撐在氣牆上那般,使得三眼狻猊狂吼一聲,另一隻後腳猛地一軟,當場顛跛了起來。

    但是它巨大的身形因為倏然轉身,反變成了在空中倒退那般,雖然後半身突然萎頓,然而前望的三眼立時紅光衝起,接著就轟然放出了粗大的火鬃氣芒,而且這一次顯然三眼梭猊真元盡出,火芒之寬,幾為其前芒的三倍之多,將掠勢同聚的飛匕子、飛鑽子和飛帶子三人,都給整個地包納了進去!

    都算是漏了手,但也都算是得了手的黑天三子,急切之間,沒料到已經受傷的三眼狻猊如此凶悍,竄出的勁勢連身子都還沒站穩,便已轟然反擊,而且這一次的火鬃烈芒更加強大粗廣,看得出必是傾盡全力,來勢又勁又疾,令人難擋。

    三人正要有所動作,突然一條人影越頂而過,呼啦啦的衣袂破風聲灌耳而入,強大的勁壓直下,逼得三人身形同時一沉,耳聽一聲:「閃開!」接著三人就身不由己地被推開了七八尺。

    這位說話人的語音,對于飛匕子、飛鑽子和飛帶子三人而言,有些熟悉,當分辨出這人正是神遁宗的刑無肉宗主時,寬衣飄飄的身影已如箭般射向了轟然而來的火鬃氣芒。

    刑無肉單手握爪,身形前竄的同時,使勁反甩,另一手在爪緣上一拍,三星爪如風車般唰啦連轉,嗡然出現一窪凹陷的暗紅色碗芒,全身真元集運,吐氣開聲地猛喝一聲。

    震耳的喝聲出口,三眼狻猊狂放射來的粗大氣芒,已正正地擊中了刑無肉宗主如碗承接的凹光之中。

    兩芒初接,神遁宗刑無肉宗主吸勁訣陡然運出,連爪帶人猛地後挫而起,身形及碗芒不進反退,在空中好似被甚麼巨力撐住那般,緩緩後移。

    然而在刑無肉後挫的同時,爪芒飛旋,竟將三眼狻猊傾力射來的粗大巨芒,給從中割引成三條,嗤啦下停地往三個偏移方向,開分而去……

    刑無肉身形側斜,自手到腳,以一種極為怪異的波動抖顫連連,顯然正在不停地化勁分力的破開三眼狻猊的這次全力攻擊。

    被開分的火鬃烈芒,其中一條射中地面,即刻如火潑油般,蓬地散開起燃,好似平地猛起一陣火海,氣芒轉火之威,幾被數十丈。

    待得刑無肉宗主將三眼狻猊的氣芒破盡,爪芒暴縮,真元立即聚集,紅芒暗映中,崩地一聲,一點精光突現,對準三眼狻猊直飛而出。

    三眼狻猊在前面的一擊裡,元精全出,一下子恢復不過來,加上後腿已傷,雖然有空中駐身的特異專長,卻也有些站立不穩。

    不料讓黑天三子大感意外的快速反擊方出,竟被刑無肉宗主破了個盡淨,還沒想到其他,更讓人意外的突擊已是嗤然飛到,急切中頸項間的火鬃反立而起,蓬地在跛伏的巨大獸身前架起青紅色的焰盾,硬著頭皮接下了刑無肉宗主的這一點暗紅。

    暗紅射中青紅,轟然氣爆開崩,三眼狻猊頸間的火鬃竭力抵擋,卻還是被刑無肉宗主聚芒而來的氣勁所沖,焰光乍縮,火鬃柔毛陡然後豎緊拉,啪啪密響中,近乎有一半的長長鬃毛被巨力扯斷,痛得三眼狻猊狂吼一聲,頸鬃在空中飄散蓬飛,宛似現出一朵紅雲。

    除了火鬃斷去近半,三眼狻猊的巨大獸身,也被撞得倒飛而出,獸身翻滾,顯然已失去了重心,空中駐氣的本能也暫時運不出來,整個身子劃了個大大的弧線,「叭」地一響,宛如死豬般,跌落在地面上。

    三眼狻猊狂吼聲中,飛匕子、飛鑽子和飛帶子,被刑無肉宗主一手接去了三眼狻猊讓他們大感意外的反擊,心中同時感到有點拉不下面子,堂堂的黑天三子,竟被一個畜牲打得措手不及,不由怒氣暗生,同時抽身飛掠,迴繞而起,在三眼狻猊被刑無肉宗主打得跌落塵埃之際,三人同時彈身縱出,對著在地面上翻滾的三眼狻猊撲去,必要讓這只畜牲橫死在場不可。

    玄靈一派,主要人物都已死盡之後,僅存的神獸,眼看也將跟著踏上滅絕之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黑沉的高空中,突然響起一聲沉鬱怪異的長嘯之音,聲波迴盪,初聽是來自上方不知何處,繼而又覺得好似起自四面八方,音質之怪,斷非出於人口。

    在場的所有眾人,心口立即好似被甚麼重物給扯住了般,神念撼動,幾乎不可自持,在駭然之中,俱皆不由自主地望空凝視。

    接著那一線嘯音,陡然下落,宛如實物墜地般,自上方急拉而下,眾人連忙移目注視,心中怪異之感,實在難以形容。

    明明耳聽音源,那發嘯之物,就是從高空下拉,落於地面,但是眾人的眼瞳,偏偏未見一物,那種錯愕的感受,簡直讓人無所適從,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兒。

    飛匕子等三人雖然身在空中,也是舉目探顧,但是飛掠的勢子卻並未停下,依舊直撲三眼狻猊而去。

    但是接下來的景象,卻是讓三人心中驚駭,差點從空中跌了下來。

    就在最前面飛匕子的身邊,突然唰地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綠甲映然,螭頭鱗鱗,正是三人在種胎之戰中,就曾經見到過的蛟頭魔人!

    蛟魔出現的位置,正在飛匕子的身側,身形前掠的飛匕子,眼角餘光但覺一花,綠影斥目,轉頭一看,登時心魂俱飛。

    在飛匕子的感覺中,蛟頭魔人巨大的螭頭閃著鱗光,左右一紅一紫的雙目中,射出了強烈的異光,在那一瞬間,心中竟浮起了蛟頭魔人正在狡獪地對著他打招呼,傳來彼此又再見面的奇特感受。

    飛匕子已經無法再想了,因為接下來,他只覺得心口一痛,宛如針剌,正在掠行的身子,隨即像個被突然打偏了的球般,呼啦啦地橫飛而出,「叭噠」一聲,無巧不巧地,正好跌在正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的三眼狻猊身旁,滾了兩滾,便再也下見動彈。

    飛鑽子在蛟頭魔人身形出現時,心中驚駭,連忙吸氣縮身,甩臂扭身地往旁急轉,正打算頭也不回地掠開,就聽到身後近處嘶啦一聲輕響,扭頭一看,蛟頭魔人已是宛如鬼魅般出現在身後,同時單手一摜,飛鑽子在手中急聚而起的旋勁尚未成形,立覺後心一痛,氣散元崩,身體馬上前仆下墜,還沒落地,知覺已失,只留下起運初現的旋轉氣流,在動力乍散之後,於空中捲起了氣旋六朵,隨即流化無形。

    最後一位飛帶子,總算是距離比較遠一點,眼見同組的飛匕子和飛鑽子,就這麼幾無還手之力地被以前就見過面的蛟頭魔人給擺平了,心中驚駭雖巨,畢竟不致於毫無還手之力,雙臂陡揮,嗤啦一響,宛如散花般在身側捲起了一條條如簾般地瑩瑩帶芒,同時身形反竄,就打算先閃再說。

    不料蛟頭魔人在飛鑽子身形前仆之時,隨即弓身如箭,颼地射向了飛帶子,左手撤肘前摜,一道尖利的紫紅銳氣,宛如有形般,立破飛帶子身前帶芒,叭地濺起碎光一片,暴起亮線近數十道,耀人眼眉。

    飛帶子陡覺體內元機猛地一震,氣血不由得直往頭沖,兩眼一花,揮控的雙手尚來不及縮回,護身的帶芒已在濺光中穿入一隻綠手,硬甲長指尖端紫紅一閃,飛帶子頓覺手背一陣叮痛,宛如被蛇蟲所噬。

    飛帶子舉手驚視,但見手背皮下三四道如蚯蚓般的浮凸長筋,宛如活魚般循臂上竄,隱隱透出紫紅淡光,飛帶子幾乎可以聽見異物在體內竄行的簌簌怪聲,恐懼之感才剛湧上心頭,接下來心房一痛,即刻失去了知覺。

    在閃電般地動作中,眨眼間,黑天三子中的飛匕子、飛鑽子和飛帶子,已是全部從空中墜地。

    蛟頭魔人綠影一閃,高大的身形已立在顛著後腳的三眼狻猊身前。

    它的雙眼凝視著露出驚訝與感激眼光的三眼狻猊,右手伸舉,掌心紫紅隱映,被其煉化的「攝魂蠱蟲」,似乎看起來就要脫手而出。

    三眼狻猊望著眼前這位幾有四丈左右,就算自己整個站起來,也還比其差了一截的蛟頭怪物,敏銳的獸性本能,告訴它這個臨危間救了自己的蛟頭怪物,體內蘊含的力量,絕非它所能抗……

    而且這人頭上的形象,三眼狻猊看起來,竟有點像是以前的玄靈護獸之首——「螭龍蛟」!

    一方面是因為蛟頭魔人的頭部讓三眼狻猊想起了神獸之首的螭龍蛟,一方面是蛟頭魔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使得三眼狻猊體內原始的獸性浮現,極自然地驅使著三眼狻猊,前腳伸伏,巨頭低垂,宛如趴俯在蛟頭魔人身前那般,表現出獸類面對強者時,順服的姿勢。

    蛟頭魔人眼光緊閃,只是盯視著三眼狻猊,單掌前伸,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作。

    兩者之間,像是有著一股無法以言語表達的原始訊息,正在它們之間隱隱地流通著……

    即便是在場的黑天禽、刑無肉和花腳苗王,眼見正派動員了十大「極頂高手」意欲追捕,邪宗聯也同時集合了幾乎所有的邪派,要將其捉住的蛟頭魔人,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們眼前,臨時間竟也不敢人過冒然出手,驚動了多少高人的蛟頭魔人,他們知道絕對不是容易對付的。

    尤其是飛匕子、飛鑽子和飛帶子,功力已兀自不弱,可以說得上是真人界高手級的人物,不料遇上了蛟頭魔人,簡直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便即落敗墜地,生死不明。這樣的力量,簡直震驚了現場的所有人們。

    因此,在蛟頭魔人停身和三眼狻猊相對的剎那,三位宗主都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決定,暫時先壓住陣腳,遙遙相圍,多觀察一下再作道理。

    蛟頭魔人又和三眼狻猊默默相對了好一會兒,前伸的掌心之中,紫紅流轉,遲遲未放出「攝魂蠱蟲」。

    當三眼狻猊俯在地上,開始嗚嗚地發出一種臣服的音調時,蛟頭魔人手心中的紫紅突動,閃然放出一團亮芒,正正地擊中三眼後猊的巨頭之上。

    旁觀的眾人:心中一驚,以為蛟頭魔人已起意除掉三眼狻倪,不料仔細定睛一看,那一團紫紅烈芒,在擊中三眼狻猊頭頂之後,立即啪地一聲,芒光開散,瞬間化成了千百條紫紅色的光片,從頭頂順著三眼狻猊的身背四肢,陡地散繞開來,芒形宛若實物,嗤嗤連響,使得三眼狻猊轉眼間沐浴在紫紅閃閃地光氣之中,週身覆著一層淡亮的薄罩。

    密密地光片分被在三眼狻猊的全身上下,尤其是背上臀邊,後腿的斷爪之處,光亮益強,滾芒越密,細細地密響更是嗤嗤沙沙,緊連相疊,幾乎連聽都已經聽不清楚了。

    周圍的眾人都不知道蛟頭魔人是在做甚麼,因此都不由自主地屏著呼吸注視,不敢稍有異動,而蛟頭魔人更是對週遭的情形理都不理,好像根本就沒有瞧見那些圍在身邊約一二十丈外的眾人那般。

    紫紅的閃光頻頻,好一會兒,終於有些眼尖的人,已經瞧出了三眼狻猊身上令人驚奇的怪異現象。

    之前背上中了飛鑽子八旋鑽氣的傷口,竟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由密聚的紫紅怪芒,給轉眼修補得傷口癒合,完全看不出任何曾經受傷過的痕跡。

    這種情形雖然令人驚訝,但是若與後面的變化比起來,這種傷口在瞬間癒合的怪事,就顯得不足為奇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三眼狻猊崩脫毛鬃的頸項、被斷去的後腳,與身後連臀割去尾巴的部位,竟在滋滋密響下,慢慢地重新長回了原先被斷去的部位。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沒有想到傳說中非常厲害的蛟頭魔人,竟然還會這一招。

    倒是三眼狻猊好像本來就明白四大神獸之首的獨角飛翼螭龍蛟,原本就有斷肢再生的特殊能力,並未顯得太過詫異,不過三眼狻猊還是對蛟頭魔人竟然能將這種特殊的奇效,運用到自己身上,露出了極為好奇的神態,即便週身都沭浴在紫紅色的眩光中,依舊不停地回頭東看西望著。

    三眼狻猊頸上滋滋地重新長出了火鬃毛髮,後腿的斷爪也已大略恢復了原形,甚至臀後被切掉的尾巴,也在須臾之間,絲毫不差地再次出現,前後不到喘幾口氣的時間裡,三眼狻猊渾身已經找不到之前任何損傷的一絲痕跡……

    突然,在黑天禽宗主的身邊,此時倏地多了一條人影。

    黑天禽雖然全神注意著眼前的蛟頭魔人,但是警覺性也相對地提到了最高,人影一現,他已回頭低聲說道:「巫王,蛟頭魔人顯然記恨極深,現身之際,專對以前曾經參與圍剿過它的鑽匕帶三子動手,你在這個時候出來,豈不是自找麻煩?」

    那位潛近黑天禽宗主的人影,正是頭戴骷髏戰盔,臉色晦暗黧黑,身穿黑絲法袍,膚干如柴,手握「九骷髏黑暗魔杖」的玄靈萬獸洞五王之首,後來叛變的「巫王尊者」。

    他聽了黑天禽宗主的話,顯然心中另有打算,只是嘿嘿輕笑道:「此時蛟頭魔人正在三眼狻猊身上起施肢體再生的異法,同時也正是本王出手的最好時刻……」

    黑天禽宗主皺了皺冒,本來還想說些甚麼,但是隨即打消了念頭,語氣一轉地說道:「既是如此,巫王你就快點動手吧!等蛟頭妖怪緩過了手,說不定又會多生許多波折……」

    巫王點了點頭,立即氣沉丹田,勁運咽喉,一種怪異刺耳的「嘶嘶」響音,馬上就從他兩頰深陷的口中發了出來。

    這一陣奇特的嘶嘶異音,聽起來有點像是風吹樹葉,所發出的沙沙聲,又有點像是枝葉拖地時,所摩擦出來的怪響,不論怎麼聽,都不像是出於人嘴的聲音。

    巫王此音,當然就是取自獸王,可馭諸獸的「獸王訣」了。

    聲近蛇蟒,正是「獸王訣」中的「蛟蟒龍蛇音」。

    當蛟頭魔人一聽到遠方所傳來的這陣嘶嘶異響之際,它巨大的螭龍蛟頭立即身軀不動,長頸反回,對著異響的來源張開血牙利嘴,同樣發出響亮的「嘶嘶」怪音回應著,並且眼中左右的紫紅光芒立時收斂,就像是目光突然變得黯淡了許多那般。

    黑天禽全身氣機盡提,極其小心地預防著蛟頭魔人突起的發難。

    不料蛟頭魔人在回頭應合了巫王的攝音之後,立即跟著轉過身來,蛟頭伏頸而下,眼芒完全消失,看起來竟像是就這麼站在那兒睡著了的模樣。

    蛟頭魔人的這個舉動,又讓周圍大多數的人,瞧得有些莫名其妙,於是都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向發出異響的位置。

    黑天禽宗主,看了蛟頭魔人的反應,不由得心中大喜道:「巫王,你這招像是真有些用呢……」

    巫王雙眼注視著蛟頭魔人,口中依舊淡淡地說道:「看起來已經是和本王的法音起了感應……」

    分圍在另兩方的刑無肉宗主與花腳苗王,雖然見蛟頭魔人反應有異,但還是謹慎地不願輕移位置,只是在遠處沉聲問道:「巫王,此訣是不是已經產生了效用?」

    巫王又仔細地望了望離得有些距離的蛟頭魔人,但見三眼狻猊傷身已復,卻顯然沒料到玄靈派的攝音突來,讓蛟頭魔人陷進了沉睡之中,只急得三眼狻猊嗚嗚亂哼,也弄不清楚這陣玄靈攝音,到底是不是派中之人所發,只得在蛟頭魔人身邊來回走繞,不肯遠離,還不時抬首遠望著四周,低鳴示威,宛如警告眾人不許接近那般。

    巫王當然不會太過在意蛟頭魔人身邊的三眼狻猊,又細細地端詳了沉睡模樣的蛟頭魔人好一會兒,方才哈哈笑道:「刑宗主、花腳宗主,看來蛟頭魔人雖是藉螭龍蛟頭駐現此世,但是螭龍蛟受音訣所控的習慣依舊存在,此時已經受我玄靈攝音所引,這就睡著啦……」

    花腳苗王這時則在原處又問道:「等等,等等,蛟頭魔人跨空駐世,一切都神秘得很,巫王你有沒有甚麼法子,證明一下這個蛟頭魔人已經真受你所制?」

    巫王見問,自己實在也沒有甚麼把握,便即說道:「那不簡單得很,就請花腳宗主上前去試上一試,豈不是就明白了?」

    花腳苗王聽得心中暗怒,口中沉沉說道:「老子上去試?巫王你有沒有搞錯?難道你叫我上去砍他一刀嗎?若是蛟頭魔人並未受制,我花腳豈不是太冤了?」

    巫王聽得心中一動,立即說道:「花腳宗主不愧智慧蓋世,一言道破,就是這麼個試法,如果蛟頭魔人受刀而不醒,應該就已經受制了不會錯的……」

    花腳苗王在原地冷笑說道:「行!這如果是個法子,那就請你巫王上去砍這一刀吧……」

    巫王嘿嘿笑道:「法子是花腳宗主想出來的,還是由花腳宗主去驗驗比較妥當些……」

    正當兩個人還在那裡推來推去時,刑無肉宗主目光遠眺,哈哈笑道:「二位且先莫就爭執了起來,也免得藏在那兒的朋友們看笑話……」

    巫王和花腳苗王,加上注意力都在蛟頭魔人身上的黑天禽宗主,聽得俱皆一愣,連忙轉首四方,搜尋蹤跡。

    「哈哈哈,神遁宗不但遁逸之術聞名真人界,連眼力也是如此高人一等,倒叫本王好生佩服……」

    響亮的笑聲中,自暗中踱出一人,王冠金袍,腰配「海嘯龍王刀」,正是大會主辦宗派代表,初任「邪宗聯」副聯主的「仁義王」。

    在場原先的三位宗主,眼見仁義王在此時現身,心中不由得就嘀咕了起來。

    黑天禽宗主這時也趕緊哈哈笑道:「原來是副聯主大駕惠臨,暗夜風冷,副聯主怎不休息,竟也趕到了這裡?」

    仁義王呵呵笑道:「本王今日初任副聯主,當晚就有個邪宗被滅派了,既已承諸宗倚重,總也得來關心關心呀……」

    刑無肉宗主則是沉聲說道:「大會之餘,本來就是邪宗們互相清算舊帳的時刻,難道『邪宗聯』方成,副聯主連這一層也要開始干涉了嗎?」

    仁義王聽刑無肉的語氣不善,隨即聳了聳肩笑道:「刑宗主說得太嚴重了,邪宗彼此暗中鬥來鬥去,又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本王怎麼會干涉?玄靈一派會被滅宗,只能算他們不爭氣而已……」

    刑無肉宗主還是沉聲問道:「既是如此,副聯主在此時現身,又是打算做甚麼?」

    仁義王搖了搖頭道:「聽說諸位已經制住了本聯最主要的目標蛟頭魔人,不論是以副聯主的身份,亦或是咱們同屬無形團的一份子,本王總得關心關心吧?」

    黑天禽宗主此時也插話道:「副聯主打算怎麼個關心法?」

    仁義王又呵呵笑道:「蛟頭魔人既已由諸位制服,當然就算是諸位的功勞,不過對於這種攝心控魂的秘術,最清楚的還是我們這裡的心魔尊前輩啦!所以為了周全起見,諸位還是將蛟頭魔人交給我們處理吧……」

    花腳苗王這時也忍不住冷笑道:「交給你們處理?說得倒是好聽,別說『邪宗聯』了,即便是『無形團』中,誰不曉得你們心裡也沒打著甚麼好主意,既是蛟頭魔人由我們這邊先制住了,當然就由我們來處置,心魔尊固然精通各種控魂秘術,不過我們這邊的萬寶兒齋主擁有『迷魔五寶』中的『化奴花』,巫王也從玄靈派那兒弄到了五寶中的『蒙神砂』,想來也不會差你們到哪裡去吧?憑甚麼要交給你們?」

    仁義王搖了搖頭道:「諸位這般地防人,是要怎麼個合作?這樣的態度可不大妥當呢!團主若是得知,也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他的語調雖然依舊平和,但是詞句之間,顯然已經漸趨強硬了。

    黑天禽、刑無肉、花腳苗王與巫王,聽到仁義王語氣不善,立即暗中提高了警覺,花腳苗王更是嘿然冷笑道:「你在這個時候提團主,是想嚇唬哪一個?」

    仁義王聳了聳肩,不在乎地說道:「花腳宗主太多慮了,以我們現在的能力,似乎無須提團主來嚇唬你們吧?」

    四人一聽,心中頓時一驚,但卻並未回頭四顧。

    其實以現在的情形,已經無須多看了,因為即使是三派宗主以下的弟子們,也發現到此時的四周,早已被許多的暗影給包圍起來了。

    東邊之人,個個儒冠長衫,衣袍整齊,約有四十餘人,由仁義府的七不道德領頭,不問可知這些都是仁義府的門下。

    西邊之人,也是約有四十餘人,身穿妖劍繡胸大袖袍,腰下一律配劍,別的不說,只看這身服飾,也知道是八魔中「妖劍魔宗」的屬下。

    南邊之人,寬袖只及手肘,短擺勁褲,約有五十餘人,帶頭的正是數量頗多的黑羽十三巫,至此不用猜也知道是「黑羽魔巫宗」的門人。

    北邊之人,人數較少,只約二十餘人,每個人著白穿彩,不一而足,可是帶頭的十二人,俱皆眉帶異色,正是人數雖不多,但是高手數量反而是少見的強派「心魔宗」,而帶頭的正是六魔子與六魔女。

    四邊之人,合計約有一百五六十人,光是提得出名字的高手,就將近有四十人,力量之強,實屬罕見。

    黑天禽、神遁與生苗宗,以三派之力,合殲「玄靈萬獸洞」,以百餘人圍擊玄靈派的二十餘人,一場拚搏下來,玄靈盡滅,但三派也有不少傷損,尤其玄靈派的凶獸猛禽,更是讓三派弟子吃了不少苦頭,因此目前他們的總數已是不足八十了。

    三位宗主實沒料到,仁義王現時所發動的人數,已是將近他們一倍的力量,尤其高手之多,更勝他們這邊三四倍,若是真正動起手來,實在是沒有多少把握。

    三位宗主衡量現況,心中不禁有些猶豫。

    如果以現場的力量來說,自己這邊已趨劣勢。

    唯一可恃的,大概就是他們三個宗主級的特等高手了。

    不過黑羽、山魔、妖劍三宗弟子已現,照理來說,三大邪修應該也是已經到了才對。

    刑無肉宗主回眼望了四週一圈,語氣謹慎地說道:「黑羽、心魔、妖劍三宗弟子都已經來了,那麼想必三位前輩應該也是早就到了吧?」

    他的話方說完,陡然身後空中就傳來了妖劍魔主的嘎嘎怪笑聲:「刑宗主猜得沒錯,本魔主正在這兒呢……」

    刑無肉沒有回頭探望,但是全身肌肉已經在這一瞬間繃緊,體內氣機急聚一點,隨時準備對身後突來的攻擊採取最快的反應。

    當刑無肉宗主衣袍微動,真元聚合的同時,身後的妖劍魔主顯然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刑無肉週身細眼難察的氣機變化,鋒銳的壓力即刻出現,八方遙制,密切地防範最善於遁逸閃擊的「神遁宗」宗主,有任何突然的動作。

    刑無肉連—根肌肉部不敢輕移,只是開口呵呵地笑道:「三位前輩這是做甚麼呢?難道還伯我等有甚麼異舉?莫忘了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同一邊的人呀……」

    妖劍魔主依舊雙手虛握,銳壓鎖駐,聽了刑無肉的話之後,立即又嘎嘎笑道:「刑宗主這話還是收著些好吧!如果刑宗主真的怕有誤會,最好還是別有甚麼太突然的動作……」

    除了刑無肉之外,黑天禽和花腳苗王,也同時察覺了自己的身後空中,已是以上凌下地隱現了一人,恰恰將三位宗主遙遙輕壓鎖制,頓時另兩位宗主都和刑無肉一樣,暗中全神凝注,真元暗集,身體卻不敢太過妄動。

    黑天禽連忙說道:「三位前輩,蛟頭魔人就在前面,如果三位前輩真的想逮住蛟頭魔人,這豈不是—個最好的機會?」

    黑天禽身後傳來了心魔尊淡淡地聲音道:「現在蛟頭魔人的模樣雖然狀似受制,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已被巫王尊者的玄靈異音所攝,連本宗也不敢確定,如果這樣就冒失地相信了,豈不是很不聰明?」

    花腳苗王一聽,大約也猜到了既然黑天禽身後是心魔尊,那麼在自己身後的,不用說應該就是「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了,因此身形也絲毫不敢輕動,只是哈哈笑道:「既是三位前輩已經到場,那麼想必我們大家可以商量出個好法子,來試試這蛟頭魔人是不是真的受到巫王攝音所控了吧?」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花腳苗王身後果然傳來了拜月巫主的沉笑聲道:「依本巫主看來,方才花腳苗王的辦法倒也不錯,乾脆就請你去試試吧……」

    花腳苗王聽得心中又是一驚,轉頭望了望狀似入眠的蛟頭魔人,連忙再說道:「三位前輩莫開玩笑……我花腳王對這個蛟頭魔人可是半點認識都沒有,若是試出了甚麼差錯,豈不是糟糕至極?依我看,諸位還是另找他人比較恰當……」

    仁義王這時也哈哈笑道:「之前本王就說過了,既然諸位已經認為制住了蛟頭魔人,那麼就可以到此為止了,從現在開始,蛟頭魔人就交給我們吧!方才諸位像是有些不大放心,現在本王和四門精銳都已在此,三位邪修前輩更已現身,想來諸位現在對於將蛟頭魔人交給我們的事,應該是沒有甚麼好不放心的了吧?」

    仁義王的這番話一說完,黑天禽、刑無肉和花腳苗王,都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

    好不容易抓住了這麼一個機會,眼看很有制住蛟頭魔人的可能,仁義王話雖說得好聽,但是誰也知道他骨子裡的意思就是要把現在看起來已經受制的蛟頭魔人,給硬是接收過去。

    三位宗主心中實在是不甘至極。

    但是現在的情形,顯然已和之前他們圍擊玄靈萬獸洞時截然不同,現場的優勢,已經是毫無疑問地轉到了仁義王他們那邊去了,在這種情形下,要說就這麼硬拚起來,對他們可是大大地不利……

    仁義王等了一會兒,見黑天禽等三位宗主並沒有回答,便即又笑道:「諸位!不管從那個角度來說,咱們都是站在同一條線上,那麼蛟頭魔人落在你們手上亦或我們手上,又會有甚麼不同,不是都落在我們這一嗎?」

    放你老子的春秋屁,真落到了你們那邊,我們豈還有立足之地?

    黑天禽三位宗主們心中嘀咕,但是表面依舊沉默著……

    「所以,三位宗主,現在我們已經來了,故而諸位也可以將蛟頭魔人交給我們了……還請三位宗主的位置往旁邊挪一挪……讓三位前輩能夠施法真正制住蛟頭魔人……」仁義王終於在話裡表達了催促黑天禽宗主等人的意思。

    在眾人之中,最不甘心的,要算是巫王尊者了。

    他想盡辦法,叛宗盜訣,就是想著能夠控制住蛟頭魔人,不料另一邊勢力的仁義王,從「種胎之戰」開始,就和他暗中互爭,絲毫不讓。

    現在的情形,又讓他想起了以前「種胎之戰」時的情形,不由得心中更加憤恨。

    此時唯一還有的機會,就是以看起來似乎已受控制的蛟頭魔人,來做反擊的主力,將仁義王和三大邪修的力量牽去,那麼他們還未嘗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不過現在的困難在於,巫王的位置是在黑天禽宗主身旁,而黑天禽宗主的身後,正有三大邪修中的心魔尊遙制著,也就是說巫王自己也同樣在其以上凌下的威力圈之內。

    如果巫王真的有所行動,心魔尊當然不會沒有動作,而黑天禽宗主能不能擋得住三大邪修之一的心魔尊全力攻擊,實在是連黑天禽宗主自己都沒有甚麼把握。

    因此仁義王催促四人動作的話一說出來,就立刻讓黑天禽和巫王的心中左右為難了。

    身後的心魔尊傳來的壓力已經變得極為犀利難忍,顯然仁義王他們也正全神貫注地防備著黑天禽和掌握「蛟蟒龍蛇攝音」的巫王有任何妄動。

    「諸位……」仁義王的話中已無迴旋的餘地:「勢強者勝,勢弱者暫退,三位宗主和巫王還是別太過妄動,也免得造成甚麼遺憾……請諸位往旁邊挪一挪,暫時退下,包圍圈就由我們接手了吧……不然三位邪修前輩可就要有所動作了……」

    仁義王語中的威脅已經明顯了起來,這更讓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情勢已經由不得黑天禽宗主和巫王尊者再猶豫下去了。

    巫王尊者和黑天禽宗主互換了個眼光,正準備有所行動……

    現場的上空,突然一聲霹靂乍響,銀光連連閃耀了一二十次,空雲萬里中,竟出現強大的電擊景觀,令人大為驚奇。

    地面上的所有人,不論宗主門人,俱皆不約而同地抬頭上望。

    高空之上,此時突然出現了密密地數十條人影,俱皆自閃閃雲層的上方飛射而來,顯而易見的,必定都是由高空飛行之中急劇下降。

    那數十條人影,個個身外氣罩閃亮,沒有一個是運器飛行,全都是純粹的馭氣凌虛,自空飛降。

    看到這裡,有些眼界高些的人,已經在心中暗叫不妙了。

    就光看這批現身的人,每個都具有絕對稱得上是高手的馭氣層次,這種勢力,恐怕就已經是地面上的諸宗所極難對付的了。

    在這數十人脫出雲層,於空中盤旋之後,三位身穿將軍戰甲裝,頭面所覆戰盔一龍一獅一虎,金藍青三色各異的戰甲之外,都劈里啪啦地閃著裂裂電火,其威勢極為驚人,宛若天將。

    「馭龍?騎獅?裂虎?是……裂天三將……」

    有些見識比較廣的人已經認出了這三人的身份,不由得私下輕聲呼道。

    三將身形雖降,但並不落地,依舊在眾人上空停駐,同時金甲披身,雙臂胄形鑄成龍形的「馭龍將軍」,覆面盔罩未掀,即傳出了雄厚沉亮的聲音喝道:

    「三十名門正宗共聯,『光明盟』左掌盟,東海裂天谷『裂天劍宗』宗主,裂天劍皇;率南方首宗『白羽聖巫宗』宗王,玉羽聖巫;『雪山神宮』宗主,雪山老祖;『太陽神谷』谷主,烈陽神王:三位宗主長老,暨本盟前鋒隊,降空蒞此,請下方『邪宗聯』答話……」

    馭龍將軍的語音,宏亮雄渾,繚繚四散,在場的眾人雖多,但卻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然而也正因為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因此在瞭解了馭龍將軍的語意之後,眾人都不由得愣了。

    「光明盟」左盟主,和同列「極頂高手」的三位宗主,竟然不早不晚,竟挑這個時候來了?

    眾人愣了好一會兒,突然上方景象又生變化。

    高空之中雲層內閃裂的光亮更急,劈里啪啦的雷震之聲更是越趨明顯,夜空中的沉雲突然開裂,轟然震動,往四方散去,當中出現四人,帶頭一位,雙手握電,足踏芒光,週身電光繚繞,正是頭戴九尖鑲鑽黃金皇冠,身穿盤龍跨蟒金絲纏邊王者袍,足踏高底騰蛟皇朝靴,腰繫「裂天神劍」的「裂天劍宗」宗主,裂天劍皇!

    在他身側,同時有三位長相奇特的異人。

    左一位頭戴金盔,盔頂一顆大放強光宛如烈陽的火耀明珠,身穿金黃流光大袍,胸繡十二芒冕金太陽,袍袖晃動間,金光閃閃,刺人眼目,面色同透金黃,眼瞳眉須,束髮唇色,都是燦然金亮,整個人宛如黃金所鑄的那般,神異至極。

    打扮穿著不說,就憑這人的長像,也猜得出必是「太陽神谷」,以極熱質性的玄功列名「十大極頂高手」,六正四奇之一的「烈陽神王」。

    右邊一位,和烈陽神王的週身金黃正好相對,渾身從頭到腳,一片雪白晶瑩。

    所謂的從頭到腳,乃是指其膚發須瞳,都是如雪般地晶白明亮,就好似這位發須盡白的老先生,整個人都是由冰雪所雕那般,極是惹眼。

    不過他長髮披散,僅用一條雪白軟帶輕挽於後,身材雄偉,胸挺腰直,實在感覺和他那盡白的長鬚長髮極不相襯至極。

    這人週身冷氣直冒的特性,也是讓人想都不用想,就明白必定是以冰雪玄功,名列四奇之一的雪山神宮宮主,「雪山老祖」。

    三人居中的那一位,頭戴白羽細絨帽,上面還插著一隻極長極軟的鳳尾白羽,身穿同色細絨皮長袍,內襯月白密扣亮絲衫,手上握著一隻玉雕七羽透瑩長旌杖,威儀盛重,自有一股懾人氣勢。

    這人的容貌,面如白玉,劍眉星目,五官之端正俊逸,簡直連許多女性的修真,望之都只有自認不如的份,其容色之俏美,令人難以置信。

    雖然也是一身雪白,但是這位「白羽聖巫宗」宗主「玉羽聖巫」所呈現出來的那種雪白,是宛如細絨般尊貴的軟白,和雪山老祖那種冰透凍人不敢接近的瑩白,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烈陽神王、雪山老祖、玉羽聖巫,加上前面裂氣繚繞的裂天劍皇,正是「光明盟」十大極頂高手中的一正三奇。

    正在和黑天禽、神遁和生苗宗相持的仁義王和三大邪修,乍遇「光明盟」高手人數多達數十人的「前鋒隊」突然出現,心中都不禁沉重了起來。

    以目前本來很簡單的情勢,因為「光明盟」眾高手的突然出現,使得現場的狀況,陡地變得複雜了起來。

    仁義王和三大邪修,也都沒想到,正派光明盟的「前鋒隊」速度會這麼快,此時就已抵達太玄山了。

    而且更不妙的是,這個光明盟的「前鋒隊」,竟然就有四位正派的極頂高手級人物在內。

    以這樣的力量,顯然已經對現場所有的人,都形成了一種極大的威脅。

    光明盟正好挑了這麼個時間出現,顯然邪宗們對蛟頭魔人所有的一切打算,都得重新再琢磨琢磨了。

    因此邪宗的幾位主要的人,都已經在心中開始快速地盤算著該怎麼辦,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居中而來的裂天劍皇,週身氣罩如電火般「劈里啪啦」地直響著裂裂的氣爆之聲,身形冉冉下降,最後停在眾人所處範圍的正上空二十丈處,極具威稜的雙眼下望一圈,接著在已垂頭沉睡狀的蛟頭魔人身上停了許久,最後終於淡淡說道:「本皇乃光明盟左盟主裂天劍皇,請下方『邪宗聯』哪一位出來說話?」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0
第十八卷 太玄夜變 第六十六章 光明勢現

    裂天劍皇的話問完,仁義王立即微笑回答說道:「裂天盟主,本王是仁義府仁義王……目前乃屬『邪宗聯』副聯主……」

    「副聯主?」裂天劍皇望了仁義王一眼,目中炯炯地強光中,很明顯有種不屑的眼神:「仁義王,你的這個位置,乃是接續前任宗主『老實人』暴亡而來,如今尊駕又任『邪宗聯』副聯主,令本皇也不由想到貴盟盟主是否也平安無恙?」

    裂天劍皇此話的含意,不言而明,直諷仁義王續宗之疑,仁義王只得哈哈笑道:「原來裂天盟主如此多心,難怪裂天劍宗沒有副宗主了……」

    裂天劍皇雙眼芒光橫閃,嗤然說道:「仁義王,話點到這裡也就可以了,還是請貴聯聯主出來說話吧……否則連本皇也懶得開口了……」

    仁義王有些難堪,心中暗恨,但是臉上依舊微微笑道:「此時我等在這兒,並非『邪宗聯』統一的行動,因此聯主並末到場,裂天盟主要找我們聯主,恐怕有些困難呢……」

    裂天劍皇如刀的眼光一閃,很明顯地閉上嘴巴不再說話,三大邪修知道正派的裂天劍皇最重視這種等級之分,而且已經很清楚地表明了仁義王份量不夠的意思,便由妖劍魔主嘿嘿怪笑說道:「劍裂天,仁義王說得是實話,而且再怎麼說,他也算是『邪宗聯』的副聯王,你擺出這種氣勢凌人的態度,豈不是顯出『光明盟』的狹小氣度?」

    裂天劍皇眼光轉移到了妖劍魔主身上,臉色稍霽,微微笑道:「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自侮而後人侮之,邪宗既已難得成立了『邪宗聯』,就該慎重選擇聯主副聯主的人選,飛龍聯主來歷神秘,本皇在搞清楚之前,絕對不吝給予本盟最大的尊重,不料貴聯的『副聯主』,竟會是名聲極臭的不仁不義府仁義王,此舉又怎麼讓本盟上下尊敬貴聯?」

    心魔尊這時也淡淡地說道:「劍裂天,你們這些正派和我們邪宗的認知可不大一樣,所以先別這就把你們的標準加在我們身上,你們這時候來,本聯的聯主不在,因此貴盟有甚麼打算,何不直接說出來?」

    裂天劍皇沉沉地笑道:「心魔尊說得很對,如果兩位也不出來說話,本皇也無須和仁義王多說甚麼,就讓座下三將去和他扯了,不過既然兩位已經出頭,那麼本皇就擺明了請問一句,下面的蛟頭魔人,貴聯打算怎麼辦?」

    確定了「光明盟」這次真的是衝著蛟頭魔人而來,心魔尊急速地琢磨了一會兒,知道以「光明盟」現時的力量,可絕不能小視,便即反問道:「貴盟聚集人馬而來,當然也是針對蛟頭魔人,但不知貴盟又打算怎麼辦?」

    裂天劍皇眼光閃亮,毫不多作轉園,直接說道:「本皇的看法非常簡單,蛟頭魔人是為真人界之公敵,其中更牽涉到三間九界的安危,最妥當的方式,當然就是多加些拘束禁制,以俾我等做更深入的探討研究……不宜太過輕舉妄動……」

    心魔尊微微笑道:「蛟頭魔人因為螭龍蛟受玄靈派制引的習慣未改,是以現時被巫王所攝,以此而言,豈不就已經合於貴盟所望?」

    裂天劍皇搖了搖頭:「一層玄靈攝音,這個禁制本盟認為稍嫌薄弱了一些,最好還是由本盟於玄靈攝音之外,再多加幾層禁制,並且由本盟各派高手看管,方能謂之周全……」

    心魔尊聽得臉色一沉,拜月巫主也忍不住怒聲說道:「媽的,『光明盟』倒是打得好算盤,我們『邪宗聯』已經到手的東西,這就想毫不費力的弄走?」

    裂天劍皇還沒說話,身後玉面俊俏,威儀隱隱的「玉羽聖巫」已是不慍不火地說道:「拜月,如果今天我們所談的,是真人界的甚麼寶物法訣,我們『光明盟』絕對不會有甚麼興趣來和你們互爭,不過我們現在談的對象,是一個很有可能引起三間九界破壞毀滅的妖物,對我們的存在,都是極為關係密切的,因此你我雙方還是摒除掉這些正邪法宗之間的岐見,方是最恰當的態度……」

    眾邪宗的心中當然不把玉羽聖巫的話太當真,而且在諸邪的心中,正打算將蛟頭魔人做為對付正派諸宗的利器,又怎麼會同意他們這樣的要求?

    因此心性剛厲的妖劍魔主隨即嘎嘎笑道:「你們『光明盟』說得好聽,想得頂美,結論就要我們把蛟頭魔人給乖乖交出來……這豈不是擺明了欺人太甚?」

    玉羽聖巫歎了口氣:「此事關係的是你我雙方的生存安危,和欺人之說一點牽扯也沒有……諸位又何苦這般想不開?」

    拜月巫主冷哼一聲:「正派諸宗,哪一次以勢壓人,不頂著個大帽子?這種話咱們難道還聽得少了?只不過這回居然想壓到我們三大邪修頭上,恐怕就沒這麼容易了……」

    玉羽聖巫再歎一聲,還沒說甚麼話,旁邊一身瑩白的雪山老祖,銀眉輕動,冷冰冰的語音已是透然而出:「玉羽道友,和這些邪佞之輩,多說無益,就算他們認為我等以勢強壓又待如何?其心若正,豈懼邪言暗傷?」

    另一邊渾身金芒燦燦的「烈陽神王」也聲如宏鍾地哈哈笑道:「雪山道友說得不錯,玉羽巫主,這三個老邪是甚麼樣的心性,咱們又不是不知道,和他們說這些無異與虎謀皮,倒不如手底下直接見真章來得爽快……」

    玉羽聖巫雙眼柔和未變,依舊對著心魔尊等人說道:「三位道友,還請諸位多考慮考慮,本盟這次的行動,確實對貴聯並無惡意……」

    心魔尊和拜月巫主與妖劍魔主互換了個眼光,隨即淡淡說道:「光明盟要以勢壓人,我等秉邪宗骨氣,絕不屈服……」

    正邪兩方,一上一下,話已說斷,對峙之勢立起,現場氣氛馬上就緊繃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邪宗之內,一縷怪異的「嘶嘶」之音,突然急劇無比地響了起來,在已經趨於緊張的現場,顯得極為清晰。

    這一聲異響,宛如在繃滾的油鍋中,丟進了一塊肉般,馬上就引起哄然的立即反應!

    巫王把握了這個正邪兩宗彼此相僵的情勢,在出聲之前,手訣暗起,猛地彈身前掠,撮口音出,已自骷髏杖頭,嘶地一聲拉出了一個斗大的冒煙黑骷髏,正是其著名的「阿胝婆頂門骷髏元神」。

    冒煙黑骷髏隨著他前掠的身形,邊旋繞而動,邊快速脹大,回體一周,已形如半身,而就在此時巫王縮肩曲腿,就要滾入黑骷髏之中。

    在其身後的心魔尊,注意力確實受出現的正派「光明盟」所引,但反應也絲毫不慢,巫王的身形一動:心魔尊已手掌甩彈,嗡地一響,送出了一波氣形怪異的扭騰潛勁,自後側卷而去,同時左掌在腰間的怪鼓一拍,立刻在嘶嘶的怪聲中破起震耳般的鼓音,隨著「咚」地震天一響,巫王撮氣而出的「嘶嘶」怪響立即宛如巨壓下的氣泡那般,噗地中斷。

    同時那邊的蛟頭魔人原本低垂的巨大蛟頭,也忽然像是聽到了甚麼那般,倏地高舉了起來……

    雙眼雖未睜開,但是蛟頭輕移,就像是正在四周搜尋著甚麼它應該繼續聽到的異響指令那般。

    巫王身邊的黑天禽宗主,在巫王想要前竄脫出心魔尊威脅之時,立即挫身倒沖,右手翻出,袖中的「挖心鏟」嗤啦帶起聚集強芒的九道厲勁,三三相旋,形成一條約有人身粗細的飛轉強光,對準背後的心魔尊全力貫出。

    心魔尊以震耳的鼓音,強力破散了巫王撮口所發的異音,立即偏身側閃,大袍翻飛,朝著前掠的巫王急竄而去,拍鼓的左手搖腕一抖,六環相連的手鈴「嗆鈴鈴」地脫腕飛出,如輪飛轉中直朝黑天禽宗主的挖心鏟所捲成的旋轉長芒直罩而去,鈴形迅急,密鈴聲乍起一暈光輪,瑩瑩顫顫,怪異至極。

    芒鈴相接,劈啦一聲,旋轉的手鈴輪暈忽然脹大宛如車輪,如龍般的鏟芒連續直入,使得心魔尊的手鈴輪芒連連顫動,好似就要崩斷那般。

    接著手鈴其中玄奧的散勁內氣啟動,叭地一響,黑天禽宗主直入的旋芒分成六股,自每個手鈴的開口處「劈裂」一震,化為六芒散出,讓還在旋轉的手鈴輪暈,看起來就像個邊放著星火,邊快速旋轉的大光輪,景觀之奇麗,難以形容。

    「破耳鈴鼓?」黑天禽宗主一看到從心魔尊手腕脫飛而出的怪鈴,心中一沉,知道名列十八奇兵中的這個異寶,功能破散氣芒,據說絲毫不遜任何寶盾,立知這一擊已失其威,當下身形閃退,在空中彈挫了一下,便又自另一個方位迴旋而來,雙手握鏟,準備另出一擊,巫王正要縮身躲入運起的冒煙骷髏,心魔尊另一手放出的怪異扭勁,化作一團似在不停伸動的氣罩陡地撞來,尚未接實,空氣中波動已起,巫王的前掠身形與運起的骷髏元神,突然好似暴波上的小船般,瞬間晃移不穩了起來,讓巫王正要竄進冒煙骷髏中的身形切了一個空,接著扭力洒然罩下,反而把他和冒煙骷髏之間的距離給拉遠了一些,巫王大吃一驚,沒想到心魔尊的動作如此之快,自己還沒躲進「阿胝婆頂門骷髏元神」之中,數千條強韌如絲般地纏勁已經從旁唰然飛到,而且這至少六千層的怪異氣機中,橫纏而來的每一重怪罩,雖然完全沒有可以傷人的外放硬力,但是其中每一條力線,都是陰訣暗勁,而且彼此牽纏,極難化解。讓巫王急切間實在無法脫身。

    心魔尊果然不愧頂極的邪修,無論眼力功力,都在頃刻間捆住了暴起發難的巫巫王在駭然中,捏訣起力的單手不動,另一手連忙握腕加氣,訣指的尖端立即嗤地現出了一條如煙般扭曲的暗線,相連到被怪異的扭勁生生拉開的冒煙骷髏上,使得他和骷髏元神之間的距離陡地拉近,只待心魔尊這一層以牽制為主的怪勁力波一過,馬上就可以遁入已經脹如人般大小的巨形骷髏中。

    然而心魔尊會放出這麼一層不以傷人為主的牽制怪勁,顯然要的也就是這麼一點點拉住敵人的時間,在這眨眼的時間裡,他的身形已到,單手並指,嗤地一拉,從其指尖陡然出現了一條長蛇般的光鞭淡影,隨著心魔尊手指的甩動,好似一條飛蛇般唰地就往巫王身上捲去,其速之疾,比電還快。

    巫王尊者的身形正要透波而出,遁入眼前已經有一個帳篷般大小的冒煙骷髏中,突然腦後利勁刮來,大驚中回眼一看,心魔尊的「指蛇波」已經嗤然竄到,連忙扭身運肩,握杖反劈,同時自杖頂噗啦啦地洩出如流光般的小型青色骷髏幾達六百枚,而且都一鼓腦地衝向了心魔尊手指間拉出來的那條迴旋亮影。

    他這如天河橫洩般的數百顆骷髏光流才剛顯現,猛地一層金色的狂潮從側方暴現,嘩啦連響,數以百層的波波金浪立即撞上了巫王的骷髏光流,金波青顱相撞,即刻蓬哩嘩啦地濺起了滿天碎氣破芒。

    仁義王雙手持著「海嘯龍王刀」,邊一刀劈出滾滾金波,破去巫王的骷髏青芒,邊扯開喉嚨,對著周圍大喝道:「小心巫王要喚醒蛟頭魔人施虐!」

    仁義王喊出來的這句話,立即引起空中「光明盟」所有人心中一動,裂天劍皇不待再想,單手一揮,聲如暴雷:「勿待他們暗中弄鬼,『光明盟』所屬,即刻攔截『邪宗聯』……」

    空中盤旋駐空的數十位正派高手,立即同時斜身下竄!

    心魔尊「指蛇波」嗤然一出,馬上宛如騰動弧刃,唰地一聲自巫王與其運起的巨大冒煙骷髏之間閃然而過,叭地即刻切斷了巫王起訣之手好不容易與骷髏元神連起的婉蜒氣路。

    如帳蓬般的冒煙骷髏驟失氣機牽引,立時就像是失去了控制那般,呼地一聲,隨著心魔尊之前放出的那團扭曲氣勁的最後餘力,側斜而去,立時拉開了其與巫王之間的距離。

    心魔尊待要再度出手,進一步制住巫王尊者時,身後空中氣溫驟冷,尖嘯突起,十股宛如冰椎般的尖氣以極難想像的速度,長放而來。

    心魔尊氣機感應中,馬上明白來者功力之高,絕對無法分神他顧,當下身形挫停,一瞬間額上彩眉倏長,下一眨眼時已全身暴翻而上,頃刻浮起八尺,閃到了之前脫手放出的「破耳鈴」瑩瑩光盾之後,單手豎掌,真元聚集,啪地一聲,鈴盾光暈轉為烈芒,對準緊鎖己身,厲嘯竄來的冰椎銳氣猛然迎上。

    冰氣沖芒,轟然巨響,心魔尊的「破耳鈴」盾,再也無法像之前對付黑天禽宗主的鏟芒那般,將冰氣收納散洩,反而在強大而且勁力密集快速到無法及時宣洩的情形下,放出烈芒的鈴盾中響起了「嗶嗶剝剝」的密密悶聲,烈芒之外,好似瞬間凝了一層厚厚冰氣,而且正在快速地越變越重,心魔尊頓時察覺冷到了極點,更少有將近九千重的超密冰氣,正在凝結鈴盾烈芒中的六枚「破耳鈴」,再不散去這威力至強的冰勁,破耳鈴說不定會被生生凍裂。

    心魔尊大喝一聲,真元盡集右手,一拳擊出。

    轟隆一聲巨震,冰勁炸碎,數以千計的細白氣煙四散紛飛,威勢之大,幾如天威。

    心魔尊右手不停,氣機反收,在裂勁崩爆,推力散開的前一瞬間,將「破耳鈴」嗡地收回腕間,同時吸氣浮身,順著推力倒飛而出,直退了七八丈外,方才凝氣住身,嘿嘿笑道:「好厲害的『冰雪玄勁』,雪山道友的功行像是又有大進了……」

    一身雪白的雪山老祖,十指虛凝,同色雪白的眼瞳反射出一種極為怪異的景象,聞言臉色不動,只是淡淡地說道:「聚集本老祖八千九百層真元於一擊的這式,居然還讓心魔尊你一拳破去,想來心魔你的功行也不差了……」

    心魔尊臉上依舊冷然微笑,單手一伸,自寬大的袖中嗤啦伸出了一個宛如綠玉槌子般的東西,輕輕握在手上:「面對雪山道友這樣的對手,看來本宗一些壓箱底的玩意兒也非得拿出來不可了。」

    他手上拿著的這個事物,大小約只一尺,通體綠透玉質,形狀像個小錘,但是錘頭圓平,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個敲磬的玉磬錘。雪山老祖眼中銀芒再閃,輕哼說道:「你有個磬錘兒,難道本老祖就沒有?」說完白森森的手掌一轉,也出現了一個長有兩尺,渾透如冰,末端有個下尖上豐的尖錐錘:「『冰精為椎雪為袍,三尺軟帕一神罩』,本宮鎮山三寶之首的冰精錘,對心魔你的迷寶之首鎖念磬,想來也還撐得起來吧……」

    鎖念磬,迷魔五寶之首,其實卻只是一個敲磬的玉槌,據說只要凌空輕輕一擊,可凝虛空為磐石,發出脆然磬音,透物碎體,無堅不摧,極其玄妙。

    冰精椎,雪山神宮三寶之首,傳說為天間天人界,四方自然天中,北方「風冰界天」天主之物。既屬神器,威力自然無需多說了。

    心魔尊凝視了雪山老祖手中的二尺冰椎,雙眉又倏地伸長,彩光暈現,接著目中厲芒已出,哈哈笑道:「既是如此,雪山道友,咱們就來試試吧……」

    語音方畢,心魔尊身形大暴斜,瞬間側移幾近二十丈,長回流洩中,猛然反兜,全身收束,手中磬錘翻腕倏出,對準雪山老祖就是一錘!

    頃刻間空中異象陡現,心魔尊敲在空中的一錘,竟然好像敲在一個隱形的磬鍾上頭那般,發出了長長地「噹啷」一聲。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這聲響亮的磬聲一傳出時,空中的磬錘錘下,嘶啦出現了一波宛如音振的怪異波動,尖浪帶翼,看起來隱約像是個不斷變大的燕影那般,對著雪山老祖嘩然竄去,特異之處,令人瞠目結舌。

    雪山老祖銀眉長軒,冷冷笑道:「好個振音殺波!」語畢挽手弓身,繃地倒飛而出,同時握住冰精椎的手臂連袖起了陣冰煙,裂裂輕響,好似袖醫有個甚麼東西正在快速急凍那般。

    宛如燕影的那道長波,嘶然飛到時,已是擴成了約有十丈之長,所過之處,嗡嗡巨響,就好似是之前那一聲「噹啷」的環環回音。

    雪山老祖倒飛約七八丈,待得音殺振波擴張開來,方才舉起冰煙不斷的右手,對準掃來的波尖一椎擊出!

    冰精椎的椎尖嘶啦射出了一道又銳又利的強大透明冰氣,就好像真的放出了一支巨大的冰矛一般,直對著橫來的波影快速貫去!

    冰波相擊,傳出了宛如悶雷般地一聲沉響,空中異象再生!

    冰精椎的尖銳冰芒,陡然現出了宛如透晶的一支巨大冰柱,喀啦喀啦地猛爆出強猛的陣陣冰煙,而被切中的波形暗影,閃然化成了宛如天邊雲彩般的絢麗虹光,高高低低,好似絲絃般的聲波嗡然俱出,波尖被冰柱所阻,速度頓挫,但是兩側的長波往中央橫掃而來,同時在冰柱之上交錯,音勁亙貫中,巨大的透明晶柱裂裂密響,最後終於脆生生地「鏘啷」一響,如琉璃頓碎般炸開,在空中被冰化的水氣好似變成了粒粒冰珠,咻咻咻地四散飛射。

    細細地碎冰穿入下方的樹林巖地,不但巨樹樹身被密密地冰珠射了好些個大洞,冰珠上的潛勁遇阻外放,在頃刻間將樹身摧碎,轟裡轟隆地垮了數十棵大樹,連地上的岩石,在冰珠貫入的同時,也好似點燃了火藥那般,跟著炸成了滿天煙塵!

    雪山老祖和心魔尊的身形,在空中同時連連挫動,就好似在承受著甚麼極為巨大的反震那般,身軀衣袍,都顫顫地起了密密的波動。

    雪山老祖沉哼一聲,身形繃然上彈,在空中劃了個圓,隨即下撲,同時口中傳來了依舊冷冰冰的語音:「音殺波振,威力果然不凡,再接本老祖兩式瞧瞧……」

    心魔尊在雪山老祖化勁躍起的同時,也暴身而退,但是立刻就像個彈簧般反竄而來,聞言哈哈大笑:「冰精椎聚晶成體,以有形破我無形音殺,威力自也不差,本宗正想再討教討教……」

    心魔宗話一說完,兩人身形已近,同時又在週身空間現出幻異景象,這二位皆屬極頂高手級的卓越人物,即刻彈手生波,聚指成冰地繼續互戰成一團,數十丈空間之內,幾無人能抗勁接近。

    妖劍魔主的位置,本來是在神遁宗宗主刑無肉的身後上空六丈之處,當巫王突起發難的時候,刑無肉宗主也立即動作。

    他的渾身半絲未移,整個人就像是猛然被條釣線給勾住拉去那般,唰地一聲,就毫無徵兆地前竄而出,寬袍鬣鬣,身形依舊是姿勢末變。

    刑無肉這一式用勁之巧,出力之急,純以氣機帶動全身飛進之妙,確實是不愧神遁之名。

    然而妖劍魔主顯然也不是簡單的高手而已,刑無肉的飛掠雖然在竄射之前,全身半絲徵兆不露,讓妖劍魔主有些意外,以致搶到了一些先手,但是妖劍魔主隨後一手猛彈,嗤啦一聲,自手心中暴放出一線長芒,速度之急之快,比刑無肉宗主飛掠的程度猶有過之,眨眼已經追上了先起步的刑無肉宗主。

    刑無肉大吃一驚,知道妖劍魔主經過煉化過的奇兵寶刃,鋒利之氣極難抵擋,連忙縮身翻轉,甩手放出三星爪,鋼鉤戟張,連續六百道密密的氣機崩然而出,每一道氣機暗藏六層暗勁,整整三千六百層變化,讓三星爪蓬然現出暗紅色的流芒—片,猛然鎖向電射而來的那一道暗綠色亮芒。

    妖劍魔主的那溜綠芒閃然,射中了刑無肉宗主化為暗紅流芒的三星爪,但聽「叭」地一聲,氣爆並沒有很大,激芒也只蹦出了淡淡地星火,頗出刑無肉宗主的意料之外。

    不過他的心中方才有些驚訝,那一溜細芒,竟然嗤地一聲,破開了三星爪鋼鉤與鋼鉤之間的空隙,如箭般穿過了刑無肉宗主的氣機攔阻,劃了個小小的弧線,猛然往刑無肉宗主的身上竄到!

    刑無肉宗主這回可真的是大出意外,吃驚之餘,猛地大甩臂,間不容髮地側翻了出去,連身子的平衡都有點顧不得了,狀態極為狼狽。

    好在妖劍魔主這下劍氣穿梭,雖然突破了刑無肉宗主三星爪的攔阻,但是妖劍魔主放出的這一道蛇郁刃本體並沒有真正地貫破三星爪的包圍,只是在氣路上瞬間變了七百次,讓三星爪的氣芒來不及調整,以致於被其自刃尖逼出的劍氣所破,嗤然射向了後面的刑無肉宗主。

    也正因為蛇郁刃放出的是劍氣,所以不能像化氣的劍身那般扭騰變化,雖已讓刑無肉宗主躲得極為狼狽,卻不能及時緊跟而上,繼續搶攻。

    不過就算是這樣,躲得幾乎連重心都失去平衡的刑無肉,還是被迅急如電,一閃即到的犀利劍氣,將本來就很寬鬆的袍擺,給嘶啦一聲,割了老大一塊下來,不禁讓他額上的冷汗都滲了出來。

    妖劍魔主只手收芒,那一溜細細長長的劍氣,一擊不中,立刻唰啦輕響,和飛射而出同樣快速地縮回了妖劍魔主的掌心之中。

    妖劍魔主正要以另一隻手放出強勢破芒為主的「海鼎青重挾」,將刑無肉宗主所放出來,控攝氣機已經產生一絲空隙的三星爪芒給硬破衝開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音波振束顯然鎖定住自己的震耳大喝,接著身後就響起了嗡嗡的怪音,朝妖劍魔主身後緩緩飛來。

    妖劍魔主在那有些怪異的嗡嗡聲響一入耳,就聽出來這是一種強烈至極的密集元氣,快速震動空氣到了某個程度,才會出現的異音:心中立時就明白必是那個超級高手所發。

    而且在這陣「嗡嗡」震聲一出現的同時,妖劍魔主就感覺到身後叭地放出了強烈到幾乎不遜日光般的烈芒,使得他雖然是背對光源,但是眼前的所有景物,竟在此時都被這團烈芒所放出來的光線,給照得纖毫畢露!

    這種真元一出,四周百丈左右,差不多都等於被照得宛如白晝,妖劍魔主不用回頭,也立刻明白了出手的是誰了。

    他的身子尚未翻轉,鋒銳的氣機反測,馬上就發現自己雖然是背朝光源,但是還是可以從背後靈敏的感官,感受到烈芒所照的灼灼強度。而且那團光源朝自己飛來的速度,有點晃晃悠悠的,並不會很快,顯然出手的人之前的那聲大喝,旨在提醒白己,不願佔這背後出手的便宜。

    妖劍魔主皮膚緊繃的臉容,露出了沉沉的冷笑,體內妖氣真元陡然運起,立身不動的軀體,突然自膚外三寸處泛起了一層宛如金屬反射的凜冽冷光,自下而上,急速流閃,到了他尖得有些怪異,但是此時渾身已化劍氣的情形下,看起來反倒有些像是全身劍形刃尖的頭頂時,同樣叭地一響,劍光乍出,奇利的烈芒暴閃,差點讓人睜不開眼。

    當妖劍魔主整個身軀都在瞬間轉化成一支巨劍的幻影方現,下一眨眼間,妖劍魔主的劍形身軀已頓然消失,卻在與身後耀日般閃爍的光芒間,出現了尖厲至極的破風嘯聲,一抹飄匆的劍芒在烈光中隱現,飛射光源。

    嗤啦一聲輕響之後,就是轟隆一聲巨震,空中那團如小太陽般的烈光,好似被射日的神箭擊中那般,炸起了滿天的碎光,四周頓入一片亮白,景致燦麗,一生難見。

    從劍芒光源相擊的中心,蓬然一團宛如有形薄球的光波外震,嗤啦往八方擴散。

    對下方衝去的震波,直中地面,砰地一聲巨響,竟生生地將平坦的地表撞出個微帶弧形的凹洞!

    兩位生苗宗的生苗躲閃不及,被直貫而下的壓力擠得週身骨架斷裂,整個人形往下一萎,叭叭兩響,變成了兩團糊糊的血堆肉糜!

    在空中,被射成千萬碎芒的小型太陽已經消失,唯剩週身閃著青火的妖劍魔主停空不動,無數條好似小蛇般的白光,在妖劍魔主的青芒上來回竄動,滋滋嗤嗤的餘氣散逸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方才漸漸消失。「好個妖劍!」渾身金黃的烈陽神王哈哈大笑道:「倒是把本神王的一發可比烈日的『太陽元團』破得乾乾淨淨,不愧魔劍妖宗之主!」

    妖劍魔主臉容冷硬不動,宛似化入了青森森地劍氣之中,更添厲利:「烈陽,你的『太陽元團』號稱元勁猛烈,可破山嶽,本魔主瞧也下怎麼樣……」

    烈陽神王依舊哈哈笑道:「慢來慢來,方才本神王不願佔你正在對付別人的便宜,給個緩放的元團,算是打聲招呼,真要較量的這就來啦……」

    語音方畢,烈陽神王雙眼然叭地射出刺眼的強光,緊接著就是整個腦袋也叭地變成一團烈芒,瞬間整個週身叭地也爆起讓人無法睜眼的耀耀激光,剎時一個人已經變成了烈光之神,讓人心生一種他就像在體內連連點燃了好幾層太陽那般的神異感受。

    妖劍魔主眼瞳驟縮,知道烈陽神王此刻全身的「太陽元團」俱已同時運起,並且已在讓人禁不住閉起眼睛的瞬間直竄而來,雙掌浮控出兩團耀耀烈團,如非妖劍化氣的玄功自濾強光,一般人根本已是甚麼都看不清楚了。

    全神貫注中,妖劍魔主週身青芒轉濃,幾乎已是整個化入了厲烈的劍氣之內,連身形也好似已經完全地變形了。

    「妖劍化氣」同樣運到了極致,全力對付簡直已經不是人身的烈陽神王!

    強芒加上劍光,兩人周圍百丈之內,已是照得一片刺眼亮白耀青,其他景物已完全無法看清,其威勢之烈,幾為整個戰場最惹眼的一邊。

    花腳苗王生在南疆,自然知道浮飛在自己身後,同樣也是出身南方的拜月巫主,生性狠辣,手段殘毒,雄峙南方修真界邪宗之首超過兩千五百年,因此在巫王暴起發難,想趁著三大邪修和「光明盟」大勢壓境的高手對峙時,引動蛟頭魔人發起攻擊,三位宗主裡,唯一就是花腳苗王紋絲不動,只是全神貫注地提防著身後的拜月巫主主動攻擊。

    不料等了好一會兒,拜月巫主沒有什麼暴出的動作,反倒是聽到了裂天劍皇的下令之聲,接著就是在更後面的空中傳來了一陣溫和的語音:「拜月,近一千年未曾相見,現在也該我們再次試試手了……」

    拜月巫主其實一直沒有對花腳苗王出手,就是不想在自己動作的同時,讓一旁的強敵看出空隙,因此當來人瞬間空移了近五十丈的距離,出現在後方空中時,他立刻就已經察覺到了。

    花腳苗王是不需要太過重視的,所以拜月巫主也就放開了鎖在其身上的氣機,緩緩轉過身子,對著浮立在二十丈外處,風神玉凜的宿敵,玉羽聖巫嘿嘿笑道:「你說得沒錯,玉羽,一千年不見,未知你的白羽術法,有沒有甚麼大進?」

    玉羽聖巫俊逸至極的臉龐,露出了含蓄的微笑:「你如果想知道,何不試試?」

    拜月巫主哈哈笑道:「本巫主正有這個意思……」

    拜月巫主的語音方落,雙手曲掌,十指連變,轉眼之間至少捏了十七八種怪訣手印,使得寬短大袖下的一雙手臂,自指尖波地一聲輕響,暴現紅芒一點。

    紅點精芒才現,立即嘶地往其手肘流竄,再轉向肩臂,然後在背頸之處交會,嗤啦一響,由紅翻黃,雙臂分竄而下,到了手掌處又「叭」地一聲,化作十道流金芒點,自其十指尖端嗤然朝下飛出!

    這十道飛流金芒,無巧無不巧地,正好擊中在下方黑羽魔巫宗裡,十位自從現身之後,連動也不動一下的弟子頂門之上,蓬地一震,金光炸竄中,頃刻沒入這十個弟子頂門之內。

    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這十位弟子的雙眼之中突地瑩瑩亮起了暗紅流動的赤光,每個人動作整齊,雙手兩側一貫,身上披著的黑袍頓時噗啦裂分,碎成布層。

    在四散紛飛的碎袍中,此時忽然傳來嘎嘎嘰嘰的金屬磨擦聲,十位弟子弓膝低身,每個人身後都卡崩一響,嗡地出現一扇紅色光暈,看起來就好像他們的背後都有個紅燈就這麼亮了起來那般,極之怪異無比。

    那十位弟子身形方弓,在背後紅暈亮起時,立刻雙臂一層,彈身躍起,十個人即時竄飛昇空,往拜月巫主身前射到。

    待這十位地面上的弟子們俱皆升空浮起,旁觀的人這才發現,原來這十個人,根本就不是甚麼黑羽魔巫宗的弟子。

    在雙眼的暗紅映光下,鋼皮鐵膚閃著森森青光,已經袍破飛散的上身全為精鋼所鑄,正是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之前將咒巫子給轉化而成的那種鐵鑄鋼身塑像!

    只不過此時這十個鐵人,雙眼幽光浮閃,為拜月巫主秘法調動,不但好似真人般地活動自如,甚至透過背後的怪異紅色光暈,還可以在空中浮飛。

    玉羽聖巫俊眼一溜,看著這十個鐵人在嗡嗡的輕響聲中,飛移到了拜月巫主的身前空中,排成了一種怪異的隊形,不由得輕歎一聲,對著拜月巫主說道:「黑羽鋼煞,轉生人而為鐵像,每個鋼煞,就是一條人命……拜月,你練成此法,不嫌太傷天和嗎?」

    拜月巫主桀桀怪笑道:「玉羽,甚麼太傷天和?這話你去對別人說吧……本巫主會練這黑羽鋼煞,就是衝著你們『白羽聖巫宗』來的……」

    玉羽聖巫微歎一聲,白絨細袍大袖輕翻,宛如變魔術般地在手掌指間輕挾著左右各兩個掌般大小的人偶。

    左邊兩個木偶由細材所雕,手足衣袍,俱皆精細可辨,人偶頭部各系插著一支小小白羽。

    右邊兩個布偶由軟絨所紮,彩衫繡袍,四肢纖然如活,頭部也是一樣各自系插著一支雪白羽毛。

    這左二右二,共四個人偶一出現在玉羽聖巫指間,便即揚腕輕彈,將四個人偶給拋了出來。

    四個小小的人偶才脫飛而出,玉羽聖巫當即星目閃芒,嘴唇合動,雙手同時兩指扣彈,叭叭連響,四點瑩瑩白光悠悠而出,看似不快,但眨眼間已正正擊中前飛的四偶之背,奇準無比。

    白光乍散,蓬然脹大,四個本來只有巴掌大的小人偶,頓時在一脹再脹的白芒中,嘶嘶連響,陡地自下往上,好似白芒中有個甚麼布幕拉起那般,在空中出現了一雙著靴巨足,接著閃亮護膝、攔腹鋼罩、鎖胸銀甲、白羽戰盔、銀光長刀……芒光中不斷嘶嘶密響著,同時就這麼出現了四位身長几逾三丈,神威凜凜,披著銀光戰甲的赫赫戰將!

    最詭異的是,這四位戰甲巨漢,頭盔之下,俱是一片空白,無臉無面,只有一道金光閃耀的怪異符形。

    「好久不見了……『白羽聖巫宗』的『傀儡衛』……」拜月巫主望著那幾有近兩人高的四個雄壯法身戰將,冷冷笑道:「我們就來瞧瞧,到底是你的『傀儡衛』厲害,還是我的『黑羽鋼煞』更強吧!」

    話一說完,拜月巫主法訣一指,輕喝一聲:「去!」

    十位鋼煞雙眼紅芒迸流,身後紅暈轉強,即刻如斯響應,唰唰唰地直往前方的四尊約高出一半的「傀儡衛」暴沖而去!

    玉羽聖巫也一樣雙手捏訣,凌空飛劃,同時也輕聲喝道:「傀將顯氣!——著!」

    四位傀儡衛盔下金符陡然亮起,四衛宛如突地活轉過來那般,手上雪亮長刀啪啦啦地打了個刀花,也對著凌空衝來的十位「黑羽鋼煞」悍然迎上。

    半空之中,人影立即互相衝殺了起來。

    其中一位鋼煞才剛飛竄到其中一位傀儡衛面前,正好被傀儡衛一刀劈中肩頭,「鏗鏘」乍響,蓬然爆起一串火花,劈在鐵皮肩上的鋼煞雖然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但是也被這一刀的衝勁給挫得後退了七八丈遠。

    另一位鋼煞閃進之前劈刀的傀儡衛側腹,鐵拳一擊而出,蓬地一響,正中傀儡衛的側腹。

    不過那位傀儡衛雖中一拳,卻是半點不受影響,反手一刀,就砍在這個鋼煞後腦之上,砰地又是一蓬星火冒出,雖然也是沒有傷到他甚麼,但也把那個鋼煞給一刀劈得橫衝了老遠。

    這兩個中刀的鋼煞,雖然絲毫沒有受到甚麼太大的影響,但是著刀之處,卻是在鋼皮上刮出了兩道劈砍的痕跡。

    只不過這兩個鋼煞現在已是通身皆為純鋼所鑄,在表皮上添了這兩道淺淺的痕跡,卻是一點也沒有造成任何行動上的阻礙,在化掉了將自己撞得老遠的衝勁之後,轉眼身後紅光暈亮,又在嗡嗡的輕響中,如飛撲回。

    就這樣,在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和白羽聖巫宗的玉羽聖巫兩人相距約有二十餘丈的空間中,十位鋼煞,四位傀儡衛,就這麼展開了一場借術起動的怪異戰鬥!

    仁義王在出刀放起滾滾金浪,攔住了巫王的骷髏青芒之後,巫王和其祭起的骷髏元神之間的氣路,被心魔尊奇利無比的「指蛇波」一切而斷,心中大喜,還沒來得及再出刀攻擊巫王,眼前突然閃現了一位儒服長衫的中年書生。

    本來仁義王還打算趁著這個空檔,再給巫王一個刀浪。

    正要出手,突然瞥見這位青衫書生單手輕拉,仁義王海嘯龍王刀的滾滾金浪,居然就像是被甚麼東西給扯偏了那般,嘩哩嘩啦地都射向下地上,蓬地炸起了半天高的碎金散浪,氣沖的嗤嗤聲直響了好一會兒才算稍停。

    仁義王心中一驚,知道這個青衫書生看似簡單的一扯,其中蘊含至少九百種不同的暗勁角度,正是浩然宗十大神功之一的正宗儒家玄法。

    仁義王立即沉心定意,注視著來人:「行穩邪風偏?尊駕是安穩先生?」

    將仁義王的攻擊一扯而歪的那位中年青衫書生,圓圓的臉龐上細下豐,身材也是有點上小下大,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個肚子稍嫌大了點的不倒翁,加上他臉露和善的瞇眼微笑,更給人一種四平八穩的安定感覺。

    「仁義宗主的眼力不愧高明,本人也只不過扯了這麼一下,居然就被仁義宗主給看破了底細……」安穩先生還是很和善地微微笑道。

    「安穩先生,尊駕可別搞錯了,巫王正打算喚醒蛟頭魔人肆虐,本王出刀,正是要阻止他的妄行,怎麼尊駕倒把貴宗的『行穩邪風偏』玄訣給用到了本王身上?」仁義王看起來極為理直氣壯地說道。

    不料安穩先生還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仁義宗主無須操心,此次跟隨盟主前來的,光本派就到了四位先生,大羅仙宗也有四極真人,而白羽宗更是宗主及四羽屯主同行,巫王尊者自然會有人招呼的……倒是為了讓我們『光明盟』能順利制住蛟頭魔人,仁義宗主還請先袖手一下,以俾真佛宗的七位羅漢道友能夠竟功。」

    仁義王聽得心中暗暗吃驚,知道「光明盟」這次雖然只到了個前鋒隊,但是實力之強,已差不多可以把現場所有的邪宗吃死,心中急忙連轉,口裡卻狀似訝然地問道:「連真佛宗的七羅漢都來了嗎?」

    安穩先生點了點頭,以手往蛟頭魔人之處輕指說道:「是的,七羅漢道友們和裂天盟主,專門就是要對付好不容易找到的蛟頭魔人……」

    就在安穩先生稍微偏頭望向一側,以便向仁義王說明的那一瞬間,仁義王的身形暴進,雙手持刀,當頭閃然就是滾流狂洩的一千兩百刀,直如海嘯暴起那般,對準安穩先生傾瀉而去。

    安穩先生雙目凝視中,雙臂左右連拉,看起來像是在扯個無形的轉輪那樣,有些令人在乍見之下,弄不清楚他是在做甚麼。

    不過身在其中,主動發起攻擊的仁義王,在感受上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當他這一刀海王九式中,專以衝勢破力取勝的「怒海狂濤」,以強猛的一千兩百刀,刀刀回力借勢,對準安穩先生劈出之際,仁義王幾乎是一出刀就覺得有點不對。

    本來應該如暴浪破堤,盡勁狂洩的去勢,竟像是受到了某種聚力左右牽制,感覺上倒似是在狂潮湧捲之後,才發現堤後竟然築有洩洪水路那般,讓仁義王的刀勢無法隨意縱走,反而受到了許多強勁無比的扯洩暗勁不停干擾。

    更不妙的是,安穩先生看來宛如沒有甚麼特別作用的雙臂扯動,卻讓仁義王敏銳地察覺到,自己所劈出的刀流芒浪,都被這種扯動給暗暗將流向拉到了側面。

    因此,仁義王的這一千兩百刀,就像是突然有些沖歪的巨浪那般,擦著安穩先生的身側,呼哩呼啦地猛洩到了旁邊。

    仁義王心中正在極感彆扭之際,倏然覺得身形好像也正被甚麼潛力牽扯那般,莫名其妙地就往左邊倒去,這才明白安穩先生的「行穩邪風偏」玄法,真的是奧妙無比,扯勁拉力,幾乎是化入了對方的攻擊之中,讓人極難察覺,確然是不愧浩然宗十大神功之一。

    心念所及,仁義王立即沉氣穩樁,整個身軀往右一斜,硬是化消了那種怪異的左拉之力。

    不過這陣怪異的左拉之力方去,又是一陣右扯怪勁透然而來,差點就把仁義王給扯了個身形不穩。

    仁義王心中驚駭,動作卻絲毫不亂,乾脆順身一翻,同時真元聚於右手,一刀橫掃,叭地好似濺起了串串飛浪,直射安穩先生而去。

    安穩先生偏身一斜,左手側拉,右手後扯,近四千五百條力線錯縱而出,立時將仁義王這宛如飛浪濺射的一刀給扯得射了個空,在安穩先生的右側上方響起了嗤嗤啦啦的飛勁落空氣嘯,同時力線延伸,更將出刀的仁義王拉得身形更偏,幾乎就要這麼樣地摔了出去。

    仁義王就在這一瞬間,明白了安穩先生的運勁奧妙,全在以靜制動,而且完全是針對攻擊的那一方,利用其全身的勁力偏移以俾攻擊的瞬間,扯拉之力線馬上緊抓這一絲空隙,將潛勁運出,讓對手從攻擊到平衡,都整個大亂。

    當仁義王瞭解到這一點時,整個身子幾乎已被扯了半圈,於是連忙氣機收合,真元凝沉,週身用勁轉為內斂,硬是將安穩先生的潛力拉勁給脫了開來,身形暴退七八丈遠後,方才堪堪止住了欲倒的身軀。

    安穩先生圓圓的臉上有點訝然地笑道:「仁義宗主果然不愧一派之主,居然這麼快就明白了本人的真力節眼是在哪兒了……」

    仁義王也嘿嘿笑道:「這對安穩先生可不是件好事呢……前來攔住本王的,就只有安穩先生一人,如果安穩先生對付不了本王,豈不是就亂了你們的打算?」

    安穩先生還是搖了搖頭笑道:「仁義宗主說這話可能稍微早了點……諸位高手之中,大約就是我們老大『定鍾先生』,以及老二『寧靜先生』和本人『安穩先生』氣勁特性,比較會纏人。這回寧靜二兄未來,因此老大定鍾先生和本人,不端冒昧,自動攔住仁義宗主和巫王二人,仁義宗主雖然心思敏銳,交手兩式就明白了本人功訣施勁的節眼,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要說能完全破脫又是另外一回事呢……」

    仁義王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他之所以會這這麼說,主要也是想從其口中看看能不能多套些甚麼話,沒想到安穩失生的回答也是四平八穩,聽不出甚麼,反倒還對著仁義王解釋了一番。

    仁義王這回氣運收束,手中的海嘯龍王刀一斜,所有勁力立轉陰柔,刀身光波馬上從外放透亮轉成輕顫細紋,那一弧金黃水面,看起來就像是在平靜如鏡中,受微風輕拂,微微引起細皺漣漪……安穩先生也明白仁義王這回的刀上勁氣已轉成內鎖暗連,外表還是笑嘻嘻的,但內心已大大地提高了警覺,眼中圓圓的亮芒倏起,全身真元聚集,準備再度和仁義王交手。

    仁義王一聲輕喝,手中的海嘯龍王刀汪然一閃,側劈而出,帶起的嘯風宛如輕掠的秋風,颯然而來。

    但是仁義王的手掌不停微微顫動,這一刀中的連續氣機完全內隱,層層不絕,在輕淡的颯颯秋風中,隱有悶雷般的沉音陣陣,外表顯現的雖然輕鬆,但是其中的威勢卻是讓人不敢輕視。

    安穩先生雙手嗤地亮起,好似點了兩盞藍色的手燈般,極其怪異,同時雙掌不停揮移划動,在夜空中好似瑩筆繪圖般,呈現出一種神秘而又顯眼的景象。

    這一回兩人的拚鬥,顯然和之前的等級已是大大不同,雙方都全神貫注,不敢掉以輕心。

    如之前安穩先生所說,攔住巫王的,正是浩然宗十大先生之首的「定鍾先生」。

    他是一位臉型稍呈三角,濃眉下有著兩個鋼鈴眼,臉色鐵青,雙眸之中現出怪異的三瞳,頷下留著絡腮黑胡的彪形巨漢,身穿青掛儒式長袍,頭戴同色九邊帽。看起來倒有些像是個棄武從文,長相嚇人的保鏢頭子。

    巫王在被心魔尊的「指蛇波」切斷和骷髏元神相連的氣路之後,倏出的反擊竟被橫來的仁義王給攔了下來,心中一沉,正想到這一回自己可真的不好過時,無獨有偶地,心魔尊和仁義王皆被「光明盟」高手所攔,無暇再來管自己。

    正自心中高興,打算這就躲進骷髏之中,撮嘯引動蛟頭魔人,管它做得到做不到地殺盡現場所有人時,冒著濃煙的骷髏元神外層,居然毫無徽兆,汪地一聲,出現了一個青色的巨型鐘罩,將整個骷髏元神給上上下下,嚴嚴密密地罩個正著,讓身形竄動的巫王,差點就這麼撞了上去。

    這個青瑩瑩的巨鐘氣罩,巫王一入眼,就明白是甚麼人出的手,尤其接下來他又看到了在這幾有兩人高,閃著青亮的巨鐘上端,正立著浩然宗的定鍾先生,不由得心中一凜,沉聲喝道:「定鍾先生,本王以骷髏元神護身,免得為邪宗所害,貴盟既為光明正宗,為何以『青鍾大法』罩住本王法髏?」

    在鍾頂的定鍾先生,一手虛抬,控攝下方青鐘,兩眼望向巫王,哈哈笑道:「巫王尊者說得簡單,『阿胝婆頂門骷髏元神』素以堅固如城著稱,若是讓尊駕遁入,在裡面發訣驚醒蛟頭魔人,豈不是為我等帶來不少麻煩?既然『光明盟』乃為蛟頭魔人而來,又怎麼能任由巫王尊者這麼做呢?」

    巫王心中一怒,也懶得再說,身形暴退,就打算運訣發音,喚醒沉睡中的蛟頭魔人。

    不料定鍾先生眼力奇佳,已看出了巫王心中所想,立在鍾頂的身形翻然下竄,直對著巫王撲來,同時雙臂倏振,一前一後,扣指連彈,嗤哩嗤啦地射出了前後兩大串指頭般大小的青芒亮點,一對身後青鐘,一對身前巫王,前後射去。

    巫王一見到定鍾先生彈指射來的這一串,青亮芒點,馬上就明白這正是定鍾先生除了「青鍾大法」之外的另一項絕技「扣鍾指」。當下真元由喉輪下沉,雙手掣杖,呼嚕嘻地掄出了一層暗影,擋住飛射而來的扣鍾指芒。

    定鍾先生的這一串指芒,在擊中巫王的飛掄暗影時,竟然發出了好似扣彈在一口巨鐘上面那般,發出了震耳的「噹啷」連響,同時小如指點的青芒陡地崩散,化成一團好似漣漪的青色波圈,繞著巫王的杖影來回流竄。加上定鍾先生這看似簡單的彈指動作,其中每一個芒點都灌注了至少超過一千五百條極為牽纏迴繞的「青鍾真氣」,而且定鍾先生這一對著巫王攻擊,就是連串九點芒光絡繹而來,使得巫王全力運起的沉沉杖影之上,連中九指,弄得一層又一層的青鍾氣流來來回回,閃亮流竄,同時還九鍾齊鳴,噹啷嗡隆的鐘響回回而繞,其景之怪,實屬少見。

    青鍾真氣在這麼幾次來回的流轉中,巫王手中的杖影內,悶悶地響起除了繚繞的鐘音之外,密密地嗤嗤細音,巫王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定鍾先生的真元指勁,正一層一層地剝化杖上的氣機。

    雖然青鍾先生的攻擊,在外表上並不特別凌厲強猛,但是順音而振的內在剝勁威力,卻是讓巫王傾力以對,不敢稍懈。

    這種隱威於內的力量,更是讓人窮於應付。

    而且定鍾先生的心思極為細密,這一連串的「扣鍾指」,前後俱發,除了攻向巫王的九指之外,也同時後發九指,俱皆連連擊中在其後方罩住骷髏元神的巨大青鍾氣罩,因此鐘鳴之音,也是同時俱起,當噹啷啷,響成一團,震得百丈內的草枝樹木,簌簌直抖,就算是巫王豁上了性命,死也要撮口放音,調動蚊頭魔人,在這種百丈內全是震耳鐘聲的情形下,巫王的攝音恐怕是再怎麼樣也傳不出去了。

    如此緊急的狀態中,定鍾先生的思慮能夠及此,實也可以說得上細膩至極了。

    不過顯然巫王的心態,還沒有到這麼視死如歸的地步,所以沒有被定鍾先生這一招防患於未然給堵個正著。

    然而巫王被這麼一攔之後,定鍾先生的攻擊連綿而到,更是讓他真元聚處,找不到甚麼空檔發出攝音,只好沉心靜意地和定鍾先生糾纏在一起。

    兩人的身形,就這麼緊密而又不敢有任何放鬆地戰成一團。

    黑天禽宗主在自己化芒的一擊,被心魔尊的「破耳鈴鼓」所化之後,身形在空中一個迴旋,就看見一道雪白髮亮,速度極快的影子叭然閃到,並且對著心魔尊放出了裂裂作響,尖利無比的十條指勁,心中明白「雪山神宮」的雪山老祖,已經對上了心魔尊,心中不由大喜,正打算撤力後退,閃向巫王之處,不料還沒聚氣下竄,一道幾乎讓人看不清楚的淡淡暗影,已挾著呼哩嘩啦,密密麻麻的一大串灰色鞭影,摟頭蓋臉地就對著自己抽到,其速度之快,幾乎不遜於雪山老祖多少。

    黑天禽宗主身為以狙殺為主的「黑天禽派」宗主,本身對於速度的修煉,本來就已經是重點中的重點,而同樣對於真人界中專門以速度取勝的著名修真,也會比一般人多注意一些。

    從來人飛竄時幾乎已是分辨不出人形,只能勉強看到一層淡影,和那劈哩叭啦,密密麻麻一大片至少已經瞬間抽出了五六千鞭的超快鞭法,黑天禽宗主差不多是一入眼,就認出了這個鎖定自己的高手是誰了。

    黑天禽宗主返身大迴旋,軀體暴縮,成了一團黑影,真元劇縮中,「挖心鏟」側手橫摜而出,叭地化作一大蓬參參差差,長長短短,密密麻麻,也是一眼難分倒底劈出了多少次的層層鏟芒,亳不輸陣地與來人的重重鞭芒即刻相擊。

    在這兩位專門以快打快的高手之間,鞭鏟相擊,所呈現出來的景象,實在很難用言語去形容。

    在兩人之間,猛然炸起了一團看起來簡直就像個大刺蝟般地青灰怪異虹光,其中真元氣沖之密之集,難以計數,同時震波磨擦空氣,又在外層逐出各色彩芒,其景之瑰麗,瞬間難言。

    這炫目的光球雖然耀眼,但是出現的時間卻只有一瞬,在下一轉眼,氣勁迸發,轟然開炸,那近萬互擊以致引起的彩光已失,只剩相沖的真元化為密密氣煙,嗤然長流。

    即便是黑天禽這樣的高手,也在如此的爆勁中立不住身形,身軀側飛,正想翻轉重心,凝氣駐形……

    一朵飛雲閃然而來,宛如實物,讓黑天禽宗主嚇了老大一跳,心中一沉,連忙真元強聚,「挖心鏟」化成一點精芒,彈手反甩而去。

    那一點精芒直入雲中,嗶嗶剝剝響起了密密氣爆輕聲,雲中虹光暗閃,好似天邊初起風雷的彩霞,縮小了千百倍在這裡出現,又是一個怪麗的奇景。

    黑天禽宗主這一擊起勁倉促,真元聚集不足五成,那一朵飛雲速度頓挫,光影閃動了一陣之後,即刻恢復原狀,陡地又嗤然往黑天禽宗主飛來。

    不過有了這麼一陣暫挫,黑天禽宗主總算是喘了口氣,再次真元盡集,雙手握鏟,大喝一聲,三十三道亮眼青流嘩然自其週身成形,長芒圈轉,同時對準那朵飛雲聚擊而去。

    青芒在雲中相合,連續的砰砰開響密密而起,雲氣閃光外放,宛如起雷,最後終於轟地一聲,所有真元衝擊外爆而出,又把黑天禽宗主給直在空中推得飛退了十幾丈。

    黑天禽宗主大喝一聲,先把局勢給用話穩住:「飛雲、回形,你們兩個身為『大羅仙宗』八極真人之二,居然一前一後,同時夾擊本宗?這種事你們『光明盟』也做得出來?」

    黑天禽宗主的話顯然收到了效果,就在其所立之處前十五丈,颯然落下一位頭戴道家日月冠,身穿素青寬道袍,五縷灰須掛胸,修眉長目,容貌端正,右手靠肘倒持一支白色的雲絲浮塵,週身隱現霧氣,一股洒然飄逸的仙家之氣自然散出,正是「大羅仙宗」八極真人排行第三的「飛雲真人」。

    而就在飛雲真人自上落下,停住身形時,一抹淡影輕閃,在其身側猛地嘶然出現了身形極瘦,膚色極黑,眼神卻是黑白分明,晶然發亮,手上握著一支灰柄灰尾毫不起眼的長鞭,原是八極真人之末,回形真人。

    聽著黑天禽宗主的話,飛雲真人還未開口,後來的回形真人已是微微笑道:「黑宗主這話說得好,不過應該對著現在遺屍尚插立在地上的魁官宗主說吧?」

    回形真人此話一出,馬上讓黑天禽宗主稍微停了一下。

    不過他是老奸巨滑之輩,面對如此反詰的話,頂多也只是停上一下,隨即臉不紅氣不喘地嘿嘿笑道:「貴盟之人,不是一向自詡為正派名門?如果也跟著學身為邪宗的本人行徑,自也無妨,只要你說一聲我們邪宗可以做的,你們也都可以做,那麼本宗當然就不會再對二位說出這種廢話了……」

    黑天禽宗主這一反擊,果然厲害無比,話一出口,馬上就讓回形真人閉上嘴,沉默了下來。

    此時另一邊的飛雲真人依舊只是淡淡一笑,不帶煙火氣地輕聲說道:「黑宗主,大道無束縛,本宗也不是像宗主所言的那般在意所謂的正派不正派,名門不名門,因此也不會被宗主的這番話所扣限。本人和師弟回形,之所以會同時對宗主出手,實因本人深恐功力淺薄,若是單打獨鬥,要想完全牽制住黑宗主,大約是有點力有末逮的,因此才會和回形師弟聯手以對,這一點還請黑宗主以貴宗宗主之尊,多多包涵……」

    飛雲此話雖然輕淡,實際一則洒然脫開了黑天禽宗主的扣眼,二則反以黑天禽宗主的身份反罩,讓黑天禽宗主便算真的要計較,也有些說不大出口了。

    黑天禽宗主沉默了一會兒,仔細打量情勢,心中還真有些被勒住脖子般地不自在。

    飛雲真人和回形真人,雖然都是「大羅仙宗」聲名素著的「八極真人」,真要論起來,黑天禽宗主對上哪一個也都有些把握的。

    不過如果是兩位八極真人同來,那麼黑天禽宗主即便是邪宗的宗主級人物,也很難說能不能應付得下來。

    因此飛雲真人話雖說得輕淡,但是倒也是實情。

    不過黑天禽宗主再怎麼說,也是邪宗的一宗之主,在飛雲這樣的話語之後,又不能不有所回應,於是只好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語氣陰沉地回答道:「飛雲真人的話意,是認為憑你們二位,就能夠完全牽制得住本宗了嗎?」

    飛雲真人依舊不帶任何火氣地淡淡說道:「事有末證時,尚以存疑為當,對於這一點,當然還是得試試之後才知道的……」

    黑天禽全身袍服俱動,真元已經完全提振,準備出手,同時口中冷哼一聲說道:「飛雲真人說得不錯,這種事還得先試了再說的……」

    話意末畢,黑天禽宗主反客為主,側臂猛閃,身化一線長影,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唰然衝到。同時「挖心鏟」青芒長流再現,倏地一芒長射,左右六芒雁翅相護,對準飛雲真人直飄而去。

    飛雲真人立身不動,靠肘倒持的雲絲拂塵蓬然化出一團雲氣,扣柄彈放,嗤啦一聲,就對著竄來的黑天禽宗主身影飛射而出。

    身側的回形真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陡然亮起,身形立轉模糊,但見淡影一縷,嘶地側閃飛逝,對著黑天禽宗主也是只見暗影一抹的身形橫截而去。

    兩個以速度見長的高手,加上一個輕靈灑脫,如雲自在,不易捉摸的飛雲真人,頓時已形影難辨地疾速互戰了起來。

    花腳苗王從巫王開始動作起,就一直非常謹慎地維持著不動的姿勢。

    也因為如此,在他身後的拜月巫主,一直沒有對他有甚麼特別的行動,直到拜月巫主的死對頭玉羽聖巫出現,將拜月巫主的注意力完全引走。

    因此就在這個時候,花腳苗王察覺身後的威脅己去,方才準備有所動作。

    然而同樣也在此時,花腳苗王突然發現,他的身前,已經無聲無息,出現了兩位身穿儒衫的人。

    左邊一位,長髮順梳,只在頭上橫別一支男用發叉,將黑亮的長髮綰住,濃眉大目,兩眼透出純淨的光芒,嘴角帶笑。身穿素青寬袖大儒袍,腰上繫著兩顆極為惹眼,約拳頭大小的藍玉四方印,風度自然,一派無慮。

    右邊一位,頭戴玄色束髮綸巾,身穿一套極為合身,質料柔軟的淡紫密扣文士服,弓眉細長,雙眼微瞇,露出一絲恰然自得的悠閒神色,頷下短鬚修剪整齊,最奇特的,是他手裡還斜握著一支深青色的油布長傘,樣子瞧起來倒有些像是一個閒適的文士,在夏雨初停時分,出來欣賞一新的清景那般。

    花腳苗王雖然久處南疆,不過這二人的形象一入眼,尤其是左邊那位腰下的一雙藍玉對印,右邊那位手裡的深青油傘,花腳苗王馬上就想到了此時出現眼前的,到底是甚麼人了。

    「哈哈,『無拘印』和『怡情傘』,『浩然宗』的無慮和自得兩位先生,就這麼猛不隆咚地在我老花腳的面前冒出來,不知道是有甚麼指教?」花腳苗王暈開花臉,嘻嘻地笑道。

    手裡拿著「怡情傘」的自得先生,聳了聳肩,洒然說道:「花腳宗主,您大王的『一吹絕蠟針』可是聲名赫赫,別人應付起來可能有些兒不便,正巧本人手裡有支可以稍稍抵擋針雨的油傘,所以就自告奮勇地來招呼大王了,而且本人還生怕獨自無法應付,更拉了四哥兒『無慮先生』一齊來,還請大王多多指教了……」

    花腳王心思其實極為細膩,當然明白自得先生手裡,由天山神蠶絲所織的「怡情傘」,恰能克住自己的「一吹絕蠟針」,心中不由沉了幾分,口中卻是呵呵笑道:「得!花腳又不是只有這麼一宗玩意兒,兩位一印一傘,就估量能壓住我老花腳了麼?」

    另一位無慮先生單手在腰下一拍,那一雙藍玉對印倏地嗡然跳起,在空中唰哩唰啦地凌空急轉著,也嘻嘻地笑道:「我們知道大王還有個百揉籐網,只不過不曉得大王的籐網,能不能罩得住本先生的這兩顆『無拘印』?」

    花腳苗王嗤地一笑:「呵!我們馬上就知道了……」

    話一說完,花腳苗王突然動作,偏身搖肩,唰地就甩手乍出一片網影,呼啦啦對著二人罩下,同時彈身一中躍,往側方橫閃而出,控網的右手運勁抽拉,立使繃網而開的網上暗勁整個偏斜側移,所有力線瞬間變得複雜無比,單這一手出網之威,變中有變,和之前對付「掌影毒蝠」時,已是徹頭徹尾地完全不同。

    控攝急旋滾印的無慮先生哈哈一笑,雙手往對印猛然一拍,蓬地一響,兩顆飛旋的玉印嗤然暴分,左右飛射而出,籐網還未縮合,就己先一步自兩邊竄飛了出去。

    自得先生則是油傘上肩,振腕一抖,叭地一聲,青傘乍開,同時在開傘的瞬間散放出一蓬開射的青光,對著籐網就是一衝,與絞力傾斜的網上暗勁即刻對擊,崩崩叭叭地自籐網上千百個網孔中射出了千百道氣沖虹光,其景之壯觀,堪稱一絕。

    花腳苗王在傘放青光,與籐網暗勁對擊之時,反震之力連連而來,心中極為自得先生精純的功力震驚,此人竟然能以這種方式,硬破自己這一手「斜拉網」,確實令人感到意外之至。

    急切中,花腳苗王右手控網,真元逼入網線,同時抖抽連連,左手在束網處輕輕一拍,所有網上力線頓時反拉逆抽,透網眼而出的氣沖虹光立即整齊地往側方一斜,在劈哩叭啦一陣輕微氣爆聲中,總算破去自得先生這開傘的一挈,繃得每一根網線都嗡嗡直響的籐網,又再次呼啦啦地罩落。

    然而就在此時,兩團藍芒唰哩唰啦地自兩邊飛射而來,同時對準花腳苗王的腦袋猛然砸到,正是之前無慮先生脫網射出的「無拘對印」。

    花腳苗王右手抽網,弓身飛起,好似被張開的巨網所猛力帶甩而起那般,整個身軀呼啦啦地就往上方暴翻而去,網線緊拉,飛成一個急圈,轉眼就被這一甩給閃移到了自得先生和無慮先生的後方去了。

    因為花腳苗王身形上飛,拉得網邊上掀而起,自得先生倏地促然前竄,伸出雙手,叭叭兩響地就像是接球般,將兩印收在掌中,吐氣開聲,雙掌再出,同時前推,藍玉對印立即再次前射而去。

    不過這一次雙印飛行路線互相絞繞,而且印身蓬地放出了強烈的藍色光火,宛如一隻藍色的滾絞火龍,轟然對準剛立穩身形的花腳苗王長射飛去,威勢之強之猛,與之前截然兩樣。

    花腳苗王雙臂開分,已同時緊握繃網兩邊,兩眼凝視噴火放芒而來的滾絞藍印,全身氣機暴縮,準備應付無慮先生威力無倫的一擊。

    一王兩先生,交手戰區頃刻間魚龍網火,漫變無痕,聲威撼然地開戰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17 23:51
第十八卷 太玄夜變 第六十七章 戰外歷劫

    刑無肉宗主在被妖劍魔主以一式蛇郁芒抵住三星爪,暴出犀利無比的劍氣,雖然未傷及刑無肉,但是卻削下他一幅袍擺,使其心中大吃一驚之後,妖劍魔王立即被身後的烈陽神王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讓刑無肉宗主不由得暗中鬆了口氣。

    以三大邪修的功力而言,刑無肉雖然也是邪派裡宗主級的人物,但是實際上還真是單獨對不下這三大邪修的超卓功力的。

    不過正當他要準備移動位置之時,突地不知何處飛來一團怪異元勁,讓刑無肉宗主立時全身動員,神志貫注了起來。

    那一團飛來的怪異元勁,望去恍若一團瑩瑩光芒,不過其體積卻是不停地脹脹縮縮,大大小小,飛行的速度也不會很快,但卻給人一種飄移不定,隨時會改變方向的感覺。

    面對著這麼一個不斷脹大縮小,縮小脹大,而且晃移不定的怪異光團,刑無肉宗主初見之際,竟也產生了一種不知如何閃躲的怪異感受。

    刑無肉宗主立刻就明白這種感覺是起自於一種奧妙玄法,出手之人,必為玄門一等高手無疑。

    心念及此,刑無肉立即神念收束,真元凝聚,雙目精芒陡現,全神準備應付這橫來的一擊。

    刑無肉單手扣爪,凝立不動,全身聚氣,但卻收勁不發,直待這一團脹脹縮縮的怪芒離自己不及三丈,方才抓住怪芒晃移的一個停頓點,猛喝一聲,三星爪嗡然開張,蓬然化做一大團暗紅流光,猛地長扣而去。

    刑無肉宗主時機果然抓得恰到好處,三星爪這一扣恰扣個正著,同時在三星爪扣住怪芒的那一剎那,刑無肉竄身而上,雙掌一拍,三星爪鉤猛然倏合,正將怪芒受力之後,真元崩發的外放潛勁,給鎖定在一個極窄的狹小角度,轟然一聲巨響,自三星爪的開口處,嘶啦放出了一條幾達十四五丈的長流焰光。

    然而這一團怪芒的炸力之強,顯然也讓刑無肉宗主大感意外,爪身震力後挫,連爪帶人,凌空被沖退了七八尺。

    刑無肉宗主連忙凝住身形,冷嘿笑道:「沒想到八極真人中的飛元真人,也變成了裂天劍皇的馬前卒……」

    哈哈一聲朗笑傳來,刑無肉宗主身前自空中落下了一人,淡淡說道:「刑無肉宗主這話可說得有些言重了……『光明盟』秉正而成,豈有馬前馬後之分……」

    說話的這人,頭上一頂斜頂道冠,額前一塊太極玉,身穿黑底黃邊術士袍,足踏雲耳玄色靴,容貌清秀,一手前拂頷下長鬚,一手連袖背於身後,氣質優雅,恬淡自然,正是大羅仙宗八極真人之二——飛元真人。

    除了落空而下的飛元真人之外,此時在刑無肉宗主的身後,也呼啦啦地出現一人,身上所穿亦為玄色道袍,不過這人的道袍有個極怪的地方,便是窄袖無擺,束腰綁腿,緊衣快靴,一身上下的俐落打扮,如非眼力奇佳之人,實在很難發現他身上所穿宛如勁服般的裝束,其實正是道袍衣飾。

    既然前面現身的,是大羅仙宗排行第二的飛元真人,那麼這位勁裝道服的怪人,也就不難猜出他的來歷,因為有這樣穿著打扮的人,八極之內,只有一位。

    刑無肉宗主的臉色也有些沉重了起來:「飛元真人,你和貴師弟迴旋真人前後現身,莫非是打著夾擊本宗的主意?」

    飛元真人還沒說話,後面的迴旋真人已經坦然地笑道:「沒錯!為利本盟降魔之舉,除非刑宗主肯暫時袖手不動,否則本座和飛元師兄就是負責招呼刑宗主的人。」

    情勢至此,刑無肉宗主也無須多說些其他的廢話,當即在身後的迴旋真人話聲方落,陡地暴起發難,嘩啦啦地斜身後彈,擰身扭腰,轉眼往後翻沖,右手真元聚集,猛抽三星爪鏈,頓時帶起一溜暗紅色的烈芒,呼地一聲,直往身後的迴旋真人砸到。

    迴旋真人顯然也沒想到刑無肉宗主會這麼連一聲招呼也沒打,話還沒說上兩句,就已經暴然襲來,而且刑無肉宗主在這一擊中,連原本有些暗黑的紅爪,都放出了足以刺眼的強光,更可見其中的氣機勁力之強,絕對是貫足了威力不可輕視的強大真元。而且刑無肉宗主連身撲來,三星爪順勢甩擊,真力加上衝力,勁道更加迅猛無倫。

    迴旋真人錯愕中心神不亂,雙手開分,接著整個身體往旁猛力一旋,唰啦啦地就在瞬間身形化消成了一團有點模模糊糊的暗影,迴旋真人專修的「九旋身法」緊跟著急展而出。

    在這種外貌的轉變一出現時,迴旋真人竟然不待在原地,而是化被動為主動地,對準當頭砸來的三星爪芒,颼地一聲暴射而上!

    但聽到「砰隆」一聲巨響,在兩者相接的空中,馬上嗤啦嗤啦地捲起了一圈圈宛如旋風般地旋轉氣流,拉著一條條長長的暗紅色芒光,就好像是數百條長長的弧線那般,從空中往四方散灑,呼哩呼嚕的強風聲灌人耳膜。

    刑無肉宗主的三星爪上將近六千層的真元,因為還沒砸中迴旋真人,就被他上迎而擊,來不及全運,就讓迴旋真人玄異的「九旋大法」,給在空中抽散,化成了一條條磨擦出虹光的長弧,使得空中宛如出現了一個線型漩渦。

    不過雖然迴旋真人以這種玄異的方式,破了刑無肉宗主暴起發難的這一式,但是他自己的身形顯然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崩地被三星爪上的強勁給震得飛退了出去,唰啦啦地旋轉氣音頓時中斷,在一個快速的長弧迴旋中停下了身子,重新現出身形時,蹲膝沉腰,縮胸分臂,雙足之下還嗤嗤嗤地冒出了被他引化的潛勁沖光,可見得刑無肉宗主的這一式他化解得並不輕鬆。

    刑無肉宗主的三星爪芒被迴旋真人這麼一擊,強大的震力反抖而來,本來還在前竄的軀體,突然間就像變成了毫無重量那般,宛如是個被甩起來的棉絮一樣,呼地一聲就飛了起來,而且還無巧不巧地,正好對著停下旋勢,顯出身影的迴旋真人如飛射到。

    刑無肉宗主會恰恰地就這麼撲向迴旋真人而去,當然不是真的湊巧,而是準備緊續的連攻,因此迴旋真人才方停下身子,就連忙雙手同時在空中連劃八圈,掌心過處,馬上就帶起了左八右八,合計十六重好似不斷顫動的圓形波光,宛如一個由光影所組成的漣漪那般,一圈一圈地往長飛而來的刑無肉宗主罩去。

    刑無肉宗主使勁一抽身後的爪鏈,正打算以嘩啦啦縮捲起來的精鋼細鏈,將迴旋真人所放出的十六重光漣一氣抽散,突然身後又是嗡嗡兩響,之前出現過,發自飛元真人的那種縮脹不停的怪異芒團又已暴射而來,而且這次的速度和之前截然不同,幾乎是才聽見氣音,元力光團已經到了身後。

    心中怒罵一聲,刑無肉宗主只好將已經準備聚氣一擊的爪鏈,往身後兩團縮芒反抽而去……

    在眨眼相對的瞬間中,刑無肉與飛元、迴旋二人,已是身影難分地戰成了一團。

    從黑天禽派、神遁宗和生苗宗三派,合力滅了玄靈萬獸洞,結果反被仁義府、黑羽魔巫宗、心魔宗與妖劍魔宗,四派趁勢包圍,接著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正派「光明盟」突然臨空而落,現場中的對峙情形,馬上就變得錯綜難分,此牽彼纏,複雜了起來。

    除了正邪原本就是相對的之外,現場七大邪宗裡,也裂分成兩邊,彼此之間也是互相敵對的態勢。

    因此當巫王趁勢暴起攝音,引動了一觸即發的情勢,在空中的那些大頭們,都開始彼此動起手來之後,下方地面的弟子門下群們,也同時互相衝殺了開來。

    除了邪派宗主級的人,對峙起來互不相讓之外,兩邊邪宗的弟子門下們,顯然彼此暗中的積怨也是不比一般,動手之際,毫不留情,尤其爭戰一起,簡直是想停也停不下來了。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光明盟」的高手群,也半途摻了進來,更使得場中的戰況,簡直可以用「亂成一團」來形容也不為過。

    但是綜觀全場,正派「光明盟」的這數十位高手,雖然人數在三邊來說,算得上是最少,不過光明盟每一位都是功力極高的菁英之選,因此整體來說,反而是三方中功力最高的一邊。

    這次裂天劍皇所帶領的前鋒隊,除了雪山老祖、烈陽神王、玉羽聖巫等三位宗主級的極頂高手之外,還有真佛宗的七大羅漢,大羅仙宗的八極真人之四,浩然宗十大先生之四,白羽聖巫宗八羽屯主之四,以及裂天劍宗二妃雙帥三將軍,和裂天門下精挑的二代弟子「十劍使」,其中領頭的,正是功力暴進的岳紅菱,全隊合計四十人。

    除了裂天劍宗的十位二代弟子之外,其餘的三十位修真,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正派名修。

    其中更還有四位正派六正四奇的極頂高手級人物。

    以這樣的陣容,使得正派雖然人數不多,但卻是三方之中,實力最強的一方。

    也正因為這樣,當裂天劍皇下令「攔住邪宗聯」時,邪派諸宗,從心魔尊、拜月巫主、妖劍魔主、仁義王、黑天禽宗主、花腳苗王到刑無肉宗主等七位宗主,外加一個以訣音控制蛟頭魔人的巫王尊者,合計八位等級最高的高手,都被「光明盟」的高手群給牽制住了。

    主要的高手情形大致是如此,而七派功力比較低些的屬下門人,卻在這時變成了一團大亂的混戰。

    如果那七位邪派宗主,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表明既然「光明盟」已經出現,那麼「邪宗聯」就該暫時放下對峙,齊心對外的話,七派門下弟子還不致於陷入這種敵友難分的混戰中。

    然而邪派諸宗顯然是防著自己邪宗的心意,比防著「光明盟」要來得濃重許多,再加上彼此爭戰的初起之時,都還是以互相攻擊作為開始,同樣也就帶動了門下弟子,先就挑了相對的邪宗硬幹了起來,以致於一發不可收拾,越殺越紅眼,頓時陷入了這種混亂的全面戰鬥。

    「光明盟」右盟主裂天劍皇,從一開始出現,目標就是鎖定在那宛如沉睡的蚊頭魔人身上。

    因此當光明盟幾乎個個功力高強的眾人,從空中開始下竄之時,裂天劍皇自己就帶著真佛宗的七大羅漢散開成形,遙遙罩圍住下方的蛟頭魔人。

    對於裂天劍皇和七大羅漢來說,蛟頭魔人,才是他們的第一目標。

    裂天劍皇和七大羅漢,位分八卦,將下方的蚊頭魔人穩穩地卡在中央,在八人之外,白羽聖巫宗的四羽屯主位立外層四方,防止任何在混亂中的邪宗門人弟子,接近這個已經將蛟頭魔人八方圈住的包圍區。

    包圍圈外,雖然是呼喝閃撲,殺聲震天,但是在裂天劍皇與七大羅漢的緊密重圍內,殺氣壓力卻是遠超過圈外數倍。

    內八外四,合計十二位正派高手修真,面對造成無數死傷的蛟頭魔人,個個真元盡提,全神貫注,連那叱喝厲呼一直不停的混戰場面,都是充耳不聞。

    黑羽十三巫在開始攻撲之時,個個都已起術召引祖師神力上身,頭巫和戰巫更是一馬當先,頭巫在前竄的同時,幾乎是立即性地就將右手那一支白森森的長符牙,噗地一聲,插進了生苗宗一名裸露上身的生苗胸腹之中,長牙立即從生苗的後腰叭地穿出,熱血噴濺中,頭巫左手長牙又從生苗的右太陽穴暴刺而入,而且因為長牙上的衝勁過大,而這位生苗腹下已被洞穿,真元崩散,等於已是毫無抗力,當下被穿透的腦袋就像是個突然爆開的西瓜那般,叭地一聲,炸開滿天紅紅白白的碎肉汁液,同時也噴得頭巫滿身滿臉。

    在頭巫出手時,背後另一位生苗反手一刀砍在頭巫的背上,卻見頭巫連閃都不閃,鋒利的刀刃劈中時,但見已經化成「郎夜虻」的頭巫,畫滿全身的黑色咒紋,波波而動,宛如魚鱗輕漣,景象怪異無比。

    當那位從後面偷襲的生苗,一刀下去,卻是崩地一聲,整柄苗刀都彈了起來,手腕發麻,不由得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有下個動作,又是叭地一響,一根粗大的棍子劈中了他的右肩,把他整個肩骨都給打碎了,連右胸骨都斷了好幾根,整個軀體右上部都被這一棍給打得凹了進去,摔在地上,五臟頓裂,從軟軟的碎骨中滲出了暗紅色的血水。

    戰巫的破山三節棍在劈翻了砍頭巫一刀的生苗之後,又順勢一個尾棍,對著神遁宗的一位弟子擊出,不過那位弟子顯然還有兩下子,手中的窄劍帶出四條側削的亮虹,叮叮叮地敲在戰巫的飛掃棍上,可惜這位弟子功力不足,化解棍勢的意思到了,卻依舊不能擋住已經身化「兵台捶」祖師的戰巫棍掃之力,連忙側閃時已是來不及,被一棍砸在閃得慢了些的左臂之上,立即噗地一聲,臂骨斷碎,而且更因劈下來的棍勁實在過強,竟被這一根的巨力,給打得整條左臂從肩臼處筋斷肉裂,叭地脫體落地,痛得他慘嚎一聲,身形頓萎,兩腿一軟,跪在地上,一條人影撲來,張牙舞爪地刮刮連響,當場將其開膛破肚。

    這個狀似瘋狂,披頭散髮的怪人,正是已經召請「殊麻利」祖師上身,十三巫中最狂暴的瘋巫。

    當他十指本來捲曲的一行黑指甲繃然伸得筆直,把那失去一臂的神遁弟子唰唰兩下,開胸破腹,肚腸橫溢之後,一抹閃芒,嗤然直貫胸口而來,從速度和閃現的芒光看來,必是高手無疑。

    瘋巫紅著雙眼,齜牙裂嘴,尖叫一聲,雙手利指反掄,崩崩崩地彈起七八點幽幽影點,截在飛來淡虹之上,爆起十幾條星火,彈偏來刀,緊接著就哇地一聲,整個人從肚腹流出內臟的屍體上跳了起來,對著攻擊的敵人直撲而去。

    生苗宗的白腳苗長,一刀被擋,接著瘋巫整個人急竄而來,心神不亂,抖手又是七刀,嘶哩嘶啦地斜斬而去,不料左邊亮刺突現,從側方刮地一聲掠脅而過,鉤裂了他脅下一大塊皮肉,白腳苗長悶哼一聲,斬去的七刀倏偏,扭腰一閃,身形斜掠,躲過頭巫猛貫頭部的符牙刺,手中劈向瘋巫的刀路也整個由左方拉到了右方。

    頭巫右手的符牙刺一貫落空,正想側身跟上,八道尖細的針芒從右後嗤嗤暴然射到,頭巫連忙旋身閃躲,不料這八支針芒一閃即到,六支被頭巫閃了過去,兩支正中其右肘,噗地一聲,細細的針芒竟在頭巫右肘穿了兩個大洞,血肉爆散,差點連手臂都廢了。

    頭巫痛吼一聲,左刺猛回,前飆而出,對準出針的飛針子狂衝而去。

    被頭巫閃過的六針,拉出六條細細的氣流,兩條嗤嗤地射入地面,四條正射在旁邊兩位魔劍妖宗的弟子身上,一中胸口,一中下腹,入針的前面都還沒甚麼,但是二人都在背後同時叭地爆出了兩個比拳頭還大的血洞,碎肉噴飛中,二人立即撲地斷氣。

    飛針子八針驟功,造成了對方兩死一傷,眼見頭巫撲來,嘿嘿冷笑兩聲,扣指就待再放出二十四針,陡聽上方劈哩叭啦連響,抬頭一看,十三巫中功力最高的金巫身在空中,急飛而來,週身金蛇亂竄,宛如電火,同時下擊。

    飛針子心中暗驚,連忙縱身飛退,陡然腦後一熱,有個甚麼東西已經迅如閃電地抱住了他的頭部,大駭中真元順脈從後頸經穴倒崩,將其生生地震飛了出去,卻在前一瞬間雙眼一痛,真元狂震,悶哼出聲。

    嬰巫的魔嬰「妖牲嫗」,趁著飛針子不備,撲上去抱住了他的頭部,本想在一眨眼時生生擠爆他的頭顱,沒料到飛針子名列黑天九子,功力果然深厚,氣勁立刻反崩,把「妖牲嫗」小小的身軀連雙臂都來不及合攏,就給震飛了出去。

    不過魔嬰雖然沒有把飛針子的腦袋擠爆,卻也在被震飛出去前,尖利的兩隻手爪己插進了飛針子的雙目眼眶之中,接著震飛而出時,更把他的兩個眼珠給生生拉了出來,眼筋垂蕩中,滴滴血水順筋而落。

    飛針子雙目既盲,金巫宛如蛇電般下擊的裂光就無法再閃躲了,只得雙手捂眼,坐以待斃,頭巫更是撮口狂笑,牙刺加速,欲報自己的毀肘之仇。

    就在此時,二十二道鋒利的銳勁,和六條嗡嗡隱響的長弧自旁突起,橫截空中金巫的串串蛇電,在嘶然的裂氣聲中,前一線地擊中了金巫的蛇電光火。

    一連串密爆的氣音頓起,金巫的飛擊總算被飛鋒子和飛弓子擋了下來,同時在頭巫的符牙刺也快刺中被剜去雙眼的飛針子之時,空中一刀下劈,正正地砍在頭巫的符牙刺上。

    「噹啷」一聲,其勁之強,讓右肘已廢的頭巫幾乎有些禁受不住,左手的符牙刺差點脫手飛出,心中一驚,一個滿腳紅紋,而身上差不多己全是鮮血的生苗壯漢,在一刀劈偏頭巫符牙刺之後,又是震腕直直地六刀當頭砍來,逼得勁力稍衰的頭巫,有些擋不住生苗宗四腳苗長之首的紅腳苗長刀刀滿勁的攻擊,只得有些狼狽地連連閃躲。

    黑羽十三巫領著門下弟子,這就和生苗宗的四腳苗長和力量己損的黑天五子,同時混戰了起來。

    黑羽魔巫宗和生苗、黑天禽兩派的混戰,其實並不能清楚地和其他宗派劃分開來,因為有些地方還摻雜了仁義宗的七不道德及其門下、魔劍妖宗五方妖劍和其部屬,心魔宗的六魔六女,神遁宗的四遁長老等等上百人。

    甚至和心魔宗六魔六女相鬥的,還有光明盟的兩位粉衣女郎,兩位頭戴帥盔的大漢,和之前最先發話的三位將軍裝束的修真。

    這七位高手,當然就是裂天劍宗的二妃雙帥三將軍了。

    此七人功力之強,讓擋住他們的心魔宗六魔六女,以十二對七,方才堪堪阻住。

    不過裂天劍宗除了這七位主將之外,尚有看起來都極為年輕,但是功力都非常不俗的十位好手,在混亂之中,身手矯健,邪宗不論是哪一派的弟子遇著了都是非死即傷,威勢十足。

    尤其他們舉臂彈手,都是劈哩叭啦,如電裂雷閃那般的裂天劍氣,橫厲已極,邪宗裡的弟子輩們,還真的沒有幾個人能擋得住他們一劍之威,加上他們雖然是正派弟子,不過受到厲烈的劍氣質性影響,下手絲毫不心軟,一陣劈哩叭啦的裂芒下來,初接不過幾回合,邪宗已是躺下了二十幾位門下弟子了。

    後來終於遇著了邪宗諸派裡,也是修練得很有幾分火候的精萃屬下,方才將裂天劍宗的人給擋了下來。

    不過這裡面唯一的例外,就是現在是裂天劍宗十劍使之首的紅菱。

    無論是哪一派,所有的二代弟子或是門下,沒有一個能擋得了紅菱三式裂天劍氣的,遇著了她,每個邪派門下都只有躺下的份。

    不過紅菱對於這些人,顯然並沒有像其他的人那樣,猛下重手,總是一個霹靂過去,把對方給生生震昏,然後就算放過了對方,因此雖然從開戰到現在,光在紅菱手上躺下的人幾乎已經超過了十人,但是其中沒有一個有性命之憂,都是被她奇烈無比的裂天劍氣給震得昏死過去而已。

    邪宗的高手群們終於發現裂天劍宗的二代弟子中,竟有紅菱這麼一位功力殊勝的好手,連忙從心魔宗的六魔女中,分了冰心魔女出去,要把那位在眾門下裡縱橫自如的紅菱給攔住。

    冰心魔女是一位有著一雙半透色的修眉,長相清冷中透出幾許美艷的紫衣女郎,在紅菱一個劍芒霹靂,把第十二位邪宗門下給震得倒飛了出去,叭噠一聲不再動彈時,自空中落下,立在紅菱的面前六丈之處,衝著紅菱而來的意思已是無須多說。

    紅菱當然明白這位有著一雙淡透彎眉,冷媚大眼的女修,正是前來攔阻自己的高手,電芒倏閃的雙目凝視了一會兒,便淡淡地問道:「你是……」

    冰心魔女心中驚訝於紅菱的風神秀麗,忍不住多望了幾眼,才回答道:「我是心魔宗的冰心魔女,裂天劍宗裡怎麼沒聽說過有你這麼一位高手?」

    紅菱微微一笑,還是語氣輕淡地說道:「我是紅菱,你來是要對付我的麼?」

    冰心魔女忽然想起,這位紅菱,豈不就是在邪宗大會上,曾經應飛龍聯主的要求,出現在玄空飛訊中的那位女郎麼?

    一念及此,冰心魔女便又問道:「紅菱?就是認識本聯聯主的那位紅菱嗎?」

    紅菱聽到冰心魔女突然提到了飛龍,眼中不由一陣怔仲地道:「既然你是心魔宗有名的前輩修真,那麼應該知道,飛龍現在在哪裡呢?」

    冰心魔女輕輕搖了搖頭:「眼前的混戰只是我們七派邪宗的私下行動,和邪宗聯並沒有甚麼關係,所以聯主現在應該還在『陰陽和合派』吧……」

    紅菱喃喃地說道:「陰陽和合派……他在陰陽和合派?」

    冰心魔女點了點頭:「正是……你如果要找我們聯主,就到陰陽和合派去吧……」

    紅菱搖了搖頭:「現在不行……『光明盟』和『邪宗聯』會對峙,主要就是為了蛟頭魔人,現在蛟頭魔人已經在祖爺爺和真佛宗七位羅漢師叔的重重包圍中,恐怕很難再逃得出去了……我得在這兒幫忙他們擒住蛟頭魔人,那麼『光明盟』也許就不用和『邪宗聯』這麼互相敵視……只除了……只除了……」

    冰心魔女心思敏銳,眼力純熟,這時已經看出紅菱這位女郎,顯然對飛龍聯主有著某方面的感情,當下暫時按住了動手的念頭,不著痕跡地順著她的語氣試探問道:「如果『光明盟』和『邪宗聯』能夠不再敵對,那當然是一件很好的事……難道『光明盟』還有甚麼其他的理由要對聯主不利?」

    紅菱望了冰心魔女一眼,考慮了一會兒,方才輕聲說道:「我曾經聽『光明盟』的瑤璣仙子在之前分析說,飛龍和蚊魔,必有一位是甚麼『啟元使者』……」

    冰心魔女不由微微一驚,暗道果然「光明盟」也有和師尊相同的懷疑,臉上卻是絲毫不露任何神色,只是淡淡地說道:「瑤璣仙子是甚麼人,如何做出這樣的預測……」

    紅菱搖了搖頭:「連祖爺爺都說,當今天下最有資格來預測未來的,就是這位瑤璣仙子了,她說的話,總好像很有道理呢……她的來歷我也不很清楚……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現在我就是要幫著祖爺爺將蛟頭魔人捉住……瑤璣前輩說這樣會讓很多事都水落石出……你是要來攔著我的麼?」

    冰心魔女見紅菱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轉回了正題,便即輕輕一歎道:「為了我們邪宗,恐怕是不希望蛟頭魔人落進了『光明盟』的手裡,所以你說得不錯,我就是要來對付你的……」

    紅菱也歎了口氣:「好吧!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冰心魔女心念電轉,突然又問道:「在我們動手之前,我再問一句,紅菱你和我們聯主是甚麼樣的關係?也免得待會兒動手之後,我對聯主那兒不大好交待。」

    冰心魔女此問,顧忌紅菱和聯主的關係是小部份,大部分還是想再次探探她紅菱和飛龍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糾葛。

    紅菱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淡淡地說道:「你最好還是別太顧忌這些的好,因為如果不是飛龍,我現在也不會有機會站在這兒,和具備這身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功力了……」

    冰心魔女還沒想透紅菱會說出這麼模糊的話到底是甚麼意思,紅菱一個纖纖的嬌軀,已是輕輕一晃,就化成了一條模糊的身影,以令人驚異的速度自冰心魔女的身側快速竄進,同時右腕反運,就這麼在模糊的一線淡影側旁,拉出了一條長達七八丈的裂裂爆光,在一陣劈哩叭啦的長響中,對著冰心魔女左側長貫而來,其勢之盛,其速之急,足以令人望之色變。

    冰心魔女暗驚紅菱這起手一攻,就是這種絕對是高手等級的力量,當下不敢怠慢,縱身猛閃下,雙手齊出,十指連彈,嗤哩嗤啦地射出了十道蜿蜓扭轉,好似蛇身般地指蛇波,交叉縱橫,指力互差如網,直對著紅菱罩去。

    化成一條淡影長流的紅菱,對於冰心魔女這罩來的指蛇波網,半點不作任何變式,拉起的長長閃芒就這麼正正地劈出,連爆不停的劍光唰然前射,裂然暴擊。

    冰心魔女布起的指蛇波網,被裂裂的劍光一擊而中,轟然一震,緊接著劈哩劈啦的爆音續來,帶著強閃的烈芒,受波網一阻,頓了一頓,緊接著長芒爆閃,連連撞來,劍力的厲烈,使得冰心魔女的指蛇波網立時崩張,然後叭地一聲,波破網開,就這麼穿網過波,依舊對準冰心魔女長射而到,芒中的強閃爆音,較之前更加地猛烈,宛如地裂山崩般地駭人。

    冰心魔女大吃一驚,雙手猛分,搖肩飛退,只要再稍稍慢上一分,那簡直已宛如雷劈電閃的爆亮劍芒,就會正正地劈在她身上了。

    強亮中地,轟然開炸,長芒劍光連續直入地面,劈哩叭啦地連連開爆,居然這一劍就把地面劈出了一條長約十四五丈,寬約三尺的大裂口。

    入地的劍芒直在裂縫裡噗哩噗啦地悶響了好一陣子,方才在冒起的陣陣焦煙中慢慢消逝。

    紅菱這爆天裂地的一劍,馬上就讓冰心魔女有些傻眼了。

    這種威勢的劍勁,若是真的一劍劈在身上,自己是不是能夠擋得住?

    對於這樣的疑問,冰心魔女可真的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一個以前從來也沒聽過的紅菱,竟然會有這種一劍裂地的威力?

    冰心魔女當下就全神貫注,不敢有一絲輕忽,身法一變而為游鬥閃移,就這麼地和紅菱纏戰了起來。

    不過此時紅菱隨劍而起的裂裂威芒,也和之前大不相同,劍勁之厲烈,讓冰心魔女怎麼也不願意正正地受其一劈。

    好在紅菱的劍勁雖強,但是與高手對敵之間似有些許生澀,而且對於冰心魔女的進逼也並不特別猛烈,因此就冰心魔女而言,總算可以說是把紅菱這位裂天劍宗的特殊高手,給牽制住了。

    這一場混戰,就這麼在無月的黑夜之中,昏天暗地的持續著……

    直到蛟頭魔人的情形突然有了特殊的變化。

    在飛龍祖師突然說出蛟頭魔人已經接近邪宗大會場地的訊息之後,陰姥姥下達了各人入位戒備的指示,清涼仙子就按照之前的分配,躲進了位於東邊「極陽陣」外的一處暗卡位置之中。

    清涼仙子算是陰陽和合派目前有數的幾位高手之一,會在東極艷陽陣外,布上這麼一個暗哨,目的並不是要阻擋敵人,而是以觀察東邊的情勢為最主要的目標。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離陣口並不遠,約只有二十步左右的距離而已,如果真的遇到了甚麼危險,也是一口氣就可以掠入陣中。

    不過因為她的這個哨位,畢竟是位於陣法防護外的望風孤哨,所以儘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以現身阻敵為主,但還是以派中功力較高的幾位,來擔任會比較恰當。

    陰陽和合派的防護四陣,雖然威力強大,但是畢竟只能夠作被動回應,而且當隱在陣中之時,對於陣外的情形反而會變得一無所察,算是這四個玄陣比較顧慮不到的缺失。

    而清涼仙子現在之所以會隱在陣外暗處,也就是為了彌補這麼一個短處。

    飛龍祖師既然已經說出了蛟頭魔人已經接近了大會場這樣的話,清涼仙子知道飛龍祖師絕對不會無的放矢的,因此她從進入暗哨的位置開始,就睜大了明亮的雙眼,全神貫注地警覺著黑沉沉前方的動靜。

    雖然飛龍祖師在表示為了不讓蛟頭魔人鎖住他的位置,他必須閃移所在位置的話語之後,就好似消失在空氣之中那般地不見了任何蹤跡,但是清涼仙子可不敢在這個蛟頭魔人很有可能會突然出現的當兒,有一絲絲的鬆懈。

    從她進入哨卡的位置開始,直到現在,前方黑沉空曠,只有幾棵大樹的景象,一直都沒有甚麼太大的變化。

    只有那五六棵樹影,在夜風的吹拂下,遠看起來像是幾個巨大的黑精靈,在那兒搖頭擺肩地晃動著。

    空中陰沉無月,感覺起來有些森然。

    清涼仙子從開始到現在,都一直注意著,始終沒有任何鬆懈。

    不過前方的曠地,雖然在無月的夜中望去,有些讓人陰森森的,但是最多也只有這樣而已,並沒有甚麼其他的變化。

    清涼仙子總算是在心頭上比較安心了些。

    飛龍祖師說得可能不錯,蛟頭魔人大約是不會跑到這裡來了。

    然而就在她心中稍微放鬆了些時,突然由心底浮起了一種很怪異的感覺,讓她渾身汗毛都不由得豎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有人已經接近了她。

    清涼仙子驀地回首,往自己的身後望去。

    也是沉沉的夜,也是黑黑的空地,二十步外是一排陣口定位的大樹,並沒有甚麼特別的不同。

    也許是自己之前太過專注,以致於產生了錯覺吧!

    她這麼想著,眼睛不由得往那一排大樹,第三棵上的左邊枝椏處又望了望。

    那裡是陣眼的安全入口,如果她真的遇上了甚麼危險,就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從那兒飛身竄入。

    一經閃動,陣口立閉,大陣也會因此而立刻發動陣威。

    但是除了方纔那一陣不知道從何而來,誤以為有人的異樣感受之外,其他甚麼景象都沒變。

    望著陣法的入口處,她的心裡覺得稍微踏實了些。

    如果真的有甚麼危險,也不過就是一躍的距離而已。

    想到這裡,她自己又忍不住笑起了自己。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修練了許久,還有些名氣的修真,怎麼這會兒倒這麼心神不寧了起來?

    這麼沉不住氣的話,那些修煉都修到哪裡去了?

    她自嘲地搖了搖頭,又轉身往前方的空曠處望去。

    可是才在她轉過身去的那一瞬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前那種有人接近的感覺,竟然又是這麼清楚地浮上了心頭。

    而且這次的感覺,又更加地清晰了許多。

    更近了……更近了……

    清涼仙子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陣慄然。

    她馬上又再次地回頭,往後方望去。

    沉沉的夜色,黑黑的空地,還是沒有任何特別不同的地方。

    清涼仙子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在一棵大樹的後側,左右前後都有一些土丘青石,很自然地圍起了一個天然的避風之處。

    在附近的地形中,有青石土丘的著實不少,不管站在哪裡,往她所處的位置望過來,根本不會引起多少人的特別注意。

    即使是從高空中經過,旁邊的這棵大樹也會以密蔽的枝椏樹葉,將她的身形遮住,讓空中的人察覺不出她的存在。

    嚴格說起來,她的這個位置,實在可以算是布哨的極佳地點。

    她可以很容易地觀察四周,但是四周卻並不容易發覺到她。

    可是現在清涼仙子卻是這麼心驚地往後細察著,看了好一會兒還是看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明明後面甚麼東西都沒有,但是為甚麼會浮起這種有人接近的感覺?

    她又心神不寧地觀察了好一會兒,依舊沒有看出甚麼異狀。

    雖然她有點止不住地心驚肉跳,但是實在是瞧不出甚麼,只好有點強迫自己地轉身往前方望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所站立的地面,突然噗地一聲,土石崩裂,一隻大手已經握住了她纖細的足踝。

    清涼仙子大吃一驚,體內真元即時下沉,往被緊握住的足踝處暴沖而去,同時單手豎掌,聚氣下切,身形猛扭,想將足踝抽出。

    不料握住她足踝的那隻大手,輕輕一扭,就將她足踝的經脈給生生錯開,讓她體內往足踝衝去的真元到了膝部,就感到經脈扭縮,真元過處宛如針刺,不由自主地就化弱了衝勁,接著那隻大手又是輕輕一抖,利氣輕崩,將她足上所穿的鹿皮軟靴給硬是割裂破散,蓬地化成了數十片碎芒軟屑,連她在鞋內穿著的細紗薄襪,也同樣地震成了碎片,露出了一隻白生生的細軟玉足。

    清涼仙子下切的手掌,正要以鋒利的氣勁,切中那隻大手時,突然又是噗地一聲,地面再崩,一條青影竄出,奇準無比地搭在她下切的手掌脈門之處,又是另一隻骨節粗大的巨手。

    這只巨手不但整只齊肘都是青色的,而且浮筋凸出,形象猙獰,比另一隻手整整大出了一倍有餘。

    尤其更讓人心驚的,是這只青色巨手,通體佈滿了一個又一個,密密的血洞,有些地方還可以隱隱看得見森森的白骨,雖然並沒有看見甚麼血水,但是其恐怖的模樣,反倒更是讓人駭然。

    地下的那人動作極快,握住清涼仙子左足的手掌輕翻,拇指反扣,正捏在她細軟足掌下的麻筋之上,尖細的氣勁立時對準筋髓鑽入。

    清涼仙子只覺得左腳心一陣酸軟傳來,整只腿都在瞬間無法動彈,加上手腕脈門被扣,聚起的一口真氣忍不住一鬆,接著腳心的尖勁鑽入骨髓,順脈而上,直入心扉,不由得渾身一軟,整個人往後倒去。

    清涼仙子身子雖然失去了平衡,氣勁入心,酸軟難奈,依舊硬是鼓起餘氣,聚於左手,對準握住自己右手的那只青色駭人巨手一拳擊出。

    蓬地一聲,正中巨手掌背,真元震動中,握住她右手脈門的青色巨手終於鬆開。

    不過也正因為那只怪手本就是緊捏住她右腕的脈門,所以清涼仙子這一拳擊出,震力反從脈門而入,循臂而上,卡卡連響,手肘肩臼,俱皆同時脫開關節,痛得她悶哼一聲,反倒是自己吃了大部份的苦頭。

    地下的那人,這時已是噗地一聲,從地下鑽出了一個戴著摩那鬼王面具的頭部,右手還是緊捏著清涼仙子裸露的左足,拇指依舊壓入她白軟的足心之中,細勁連連,利氣直灌,抽心而來的陣陣酸軟讓躺在地上的清涼仙子一口真氣連受侵擾,急切間一直聚不起來。

    這從土中暴襲的人,邊捏著清涼仙子的赤裸足心,邊就這麼咕哩咕嚕地從土裡慢慢浮了起來,就好像是在地下有塊板子正撐在他的腳下,緩緩地往上升起那般,令人驚異。

    如果再加上他臉上戴著的那個摩那面具,此時的景象簡直宛如土中浮起了一隻恐怖的厲鬼那般,駭人至極。

    清涼仙子雖然一直覺得整只左腿酸軟難禁,真元無法聚集,但是當她一見到這人臉上所戴的摩那面具之後,也不由得在心裡抽了口冷氣,有些顫顫地說道:「你……你……你是吸化神魔……」

    這人正是之前的變形客,也就是真正的吸化神魔。

    他的面具後傳來陣陣冷笑:「變形客……吸化神魔……變形魔人……這些都只不過是一種代表而已,又豈能呈現真正的我?」

    清涼仙子這時想要大聲呼叫,卻發現體內的真元散亂,渾身酸麻難禁,就算是扯開喉嚨,恐怕也叫不出多遠,忍不住心中大駭。

    吸化神魔右手捏著她的足心,緩緩伸出巨大泛青的恐怖左手,低頭專心地凝視著,口中淡淡地說道:「清涼仙子,你的功力還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在那種情形下,居然還能反擊……可見你的真元必定是頗為可觀的……」

    吸化神魔接著又將那只駭人的青手放下,凝視著清涼仙子說道:「但是你這一拳可打錯了……這只神聖的左手,又豈能容你冒瀆的?」

    清涼仙子真是怎麼想,也想不出這個吸化神魔,如何會有這麼一隻駭人聽聞的巨大青色左手,而且上面那一個又一個隱露骨髓,密密滿佈的血洞,實是讓她見了都禁不住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吸化神魔像是一點也沒有見到清涼仙子臉上,禁不住流露出的那種厭惡恐怖的表情,依舊是緩緩地說道:「如果不是這只神手,現在我的真元氣勁已經無法完全運透,方纔你那一拳,恐怕就得自己骨斷筋裂了……」

    吸化神魔的巨大青色左手突然雙指同並,對準清涼仙子的右腿根點下,封住了她右腿的經脈,接著又在她左腿根點下,也封住了左腿的經脈,讓清涼仙子整個下肢都叭地癱軟了下來。

    接著青影一閃,清涼仙子的左肩隨即一麻,還想抵擋的左手立即也軟軟地落了下來。

    吸化神魔雖然現在無法將真元完全運到那只醜陋佈滿血洞的左手,但是捏住清涼仙子腳心的右手和壓得她整個腳心幾乎都陷進去的指頭,不斷透體送進尖利如椎的氣勁,讓清涼仙子全身在酸軟中,真元無法聚集,竟被他輕易地在舉手之間,就將清涼仙子雙腿和左手的經脈都給封住,加上她關節已經鬆脫的右手,清涼仙子現在幾乎是除了身軀可以扭動之外,四肢都已失去了動彈的能力,只能軟軟地垂在地上,就像是一隻待宰的動物。

    清涼仙子忍不住嬌喝一聲:「你……你……你要做甚麼……」

    吸化神魔目光淫淫地對著她哈哈一笑,也不馬上回答她,只是再次伸出青森森的左手,往她的頸項移去。

    望著那只滿是赤肉小孔的巨手,竟往眼前伸來,清涼仙子即便是修練有道的女修,也忍不住地想要張口尖叫。

    不料才剛張開嘴,青色大手就在她頸項一捏,喉頭的發音氣穴立被一股冷勁縮封閉住,讓她連想放開喉嚨大聲點說話都已無法做到,只能呻吟般地發出微弱地聲音。

    「我不喜歡女人的尖叫聲……」吸化神魔嘿嘿笑道:「但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在我將你連骨髓都吸盡的過程裡,又未免顯得無趣了些……所以我讓你的聲穴縮得小小的,這樣你只能夠發出一點點的聲音……但是卻又不致於太過呱噪……哈哈……你說這個法子是不是很不錯?」

    「你……你……你是從哪裡來的?怎……怎麼會認識我?難道……難道你是我派中之人?」清涼仙子心中直往下沉,知道自己的遭遇肯定不妙了……連忙強自沉下心來,想找出個死裡逃生的對策。

    吸化神魔面具後的雙眼透出了一股殘忍、淫慾和玩弄的恐怖眼神,對著強自鎮定的清涼仙子嘿嘿笑道:「我認識的人可多了……又何只你一個?呵呵呵……你認為我是你們陰陽和合派的人嗎?想瞧瞧我是誰嗎?」

    清涼仙子勉強壓住心中的驚惶,但脖子卻是僵著怎麼也動不了。

    吸化神魔又是嘿嘿一陣聽起來讓人心顫的怪笑,青手回伸,握住臉上的面具,一下子就把摩那鬼王給脫手摘了下來。

    這人的臉型瘦削,兩眼突出,宛如魚目,唇上兩撇黑胡。

    清涼仙子大吃一驚,知道自己大概是已無活路了。

    因為這人正是陰陽和合派一直要擠開陰姥姥,自己當上宗主的孽龍化形長老。

    孽龍化形就是吸化神魔……

    他會這般地在清涼仙子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顯然是已經打定主意,不讓清涼仙子活命了。

    否則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你你你……原來吸化神魔就是你這個魔鬼……」清涼仙子心下絕望,但是還是忍不住有些呻吟地這麼說著。

    「哈哈哈……」孽龍化形這時候突然將壓入清涼仙子的腳心鬆開,只是輕輕地握著她細白的軟足,以一種淫猥的方式捏弄著:「怎麼樣,你沒想到吧!哈哈……」

    清涼仙子聽著孽龍化形這種宛似淫魔的模樣,心中不由得直冒冷氣,禁不住有點顫聲地說道:「你……你要做甚麼……」

    孽龍化形聳了聳肩,輕輕地舉起清涼仙子的纖纖玉足,竟爾湊上鼻子,動作誇張地使力嗅了嗅,然後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種宛如魔獸般地沉沉低吼聲,雙眼漸漸亮起了一種青森的魔光,語音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不屬於人世的怪異音調說道:「清涼仙子……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早就已經在打你們六個人的主意了……只不過之前我的想法只是將你們的真元在瞬間吸乾……但是最近的我,卻忽然改變了主意……」

    清涼仙子見到一向厭惡的孽龍化形,居然像隻野獸般地嗅著自己足上的體味,而且整個人的模樣越變越像只恐怖淫穢的妖獸,內心在羞怒中,還是禁不住由衷地起了恐懼,立時慌亂了起來,被其握住抬起,說話時還屢屢嗅聞的裸足,雖然無法運勁,但是皮膚上的雞皮疙瘩已是無法控制地直立了起來。

    「如果是拔刀前的我,絕對不會冒這種險,在你的面前露出真正的身份,以最快的速度將你身上的真元一觸而吸,一吸而盡,讓你做個糊塗鬼……雖然你已經是個必死的人……呼呼……」孽龍化形伸出青色左手巨掌,邊打著呼嚕嚕的沉鳴,邊撫摸著她裸露足背的白細皮膚:「但是現在的我卻不這麼想……我的胸中有一股慾望,一股強大的慾望……我要讓你看到我,知道是誰在你身上,做著甚麼樣的事……我也不會讓你太早死去,我會把這個過程拉得非常長……呼呼呼……長到你會希望快點斷氣……這種樂趣我真不知道為甚麼以前我沒有想到過……」

    清涼仙子聽得連心都開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尤其是他那噁心的青色怪手,還在她腳背上來來回回地撫摸著,更讓她胃中翻滾,簡直就快受不了了,終於鐵青著臉兒怒聲罵道:「你……你這只禽獸……你……你休想在本仙子身上得逞……」

    孽龍無形眼中的青光更盛,咧嘴大笑時,兩頰開裂得部份明顯地有些怪異:「呵呵呵……呼呼……我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如果我想對你做出甚麼事……你又有甚麼本事不讓我得逞……」

    說完就從嘴裡伸出長長的,有點泛青的粗厚舌頭,在清涼仙子白白軟軟的足心上來回舔了兩下,咽喉呼嚕嚕的低吼聲更趨明顯:「……你知道嗎……我為甚麼會改變了想法……你知道嗎?……」

    當清涼仙子敏銳的足心嫩肉,感受到那越來越像只魔物的孽龍無形,粗粗粒粒的厚舌在來回舔摩,黏黏的唾液在她足底的皮膚上滑滴時,她已經幾乎快羞憤地昏了過去。

    可惜腳底心有個厚舌在滑溜舔弄的感覺是這麼樣清楚地傳進了她的心眼兒之內,又讓她知道自己根本就還沒昏過去,更是讓她悲怒欲死。

    「因為在拔刀之後,我的心裡有了一種新的感覺……一種不再在乎那麼多限制和顧忌的感覺……」孽龍無形大口一張,將清涼仙子的五隻纖白細緻的足趾都含進了嘴裡,居然還能夠發出可以辨別的語音:「那是一種無所畏懼的感覺……你知道嗎?無所畏懼的感覺……」

    被羞憤、難堪、恐懼、心顫、絕望等複雜的情緒,沖得腦袋已經有點昏昏沉沉的清涼仙子,已經忽略了孽龍化形所說的話中,甚麼拔刀前拔刀後的關鍵,現在的清涼仙子只想趕快死去,越快越好,因為她已經無法想像這已經變成妖獸的孽龍化形,會在她身上做出甚麼樣的事來。

    正在滿腦發昏的清涼仙子,突然像被針刺那般,渾身震跳了一下,然後她才發覺到,將她的足趾含進嘴裡,正在發出淫褻地嘶嘶啜舔聲的孽龍化形,上下顎的牙齒,竟已變得利如尖刀,而且還在她的足背與足心間輕輕地刮割著……那種又痛又癢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刮割在她的心頭上那般,讓她咬住了下唇,拚命地忍耐著。

    孽龍化形嘻開大嘴,將清涼仙子的裸足從現在已經大得有點離譜,尖牙密佈的嘴中拉出來,白皙的足背和細軟的足心,已經被他的利牙刮出了一條條破了皮的傷口,嫩肉微現,血水滲出,令人望之有點怵目驚心。

    孽龍化形頗有興致地瞧了瞧清涼仙子足部的傷口,青色大手微握秀足兩側,輕輕一壓,就將足心被利牙割開的長條傷口,擠得兩邊切口處往外翻了出來,鮮血汨汨而出。

    孽龍化形呼嚕嚕一聲低嚎……又伸出厚長的舌頭一舔,便將鮮血舔淨,已經有些呈現綠色的涎沫滲入傷口之中,竟滋滋滋地從傷口處冒起了淡淡的青氣。

    這種沾上皮下傷口就會腐蝕的劇痛,疼得清涼仙子腿根連連抽動,咬著牙抽了口冷氣,切齒地說道:「你你……你這妖怪……飛龍祖師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三大邪修如果知道你就是吸化魔人,一定會用比咒巫子還要殘忍百倍的手段……來對付你的……」

    孽龍化形聽了清涼仙子的話,雙目中妖邪的青光更強,再次嘻開大嘴哈哈笑道:「你說那個呆呆的飛龍嗎?哈哈哈……」

    孽龍化形順手就抓起了清涼仙子的另一隻足踝,蓬池一聲輕響,和之前那隻腳上的鹿皮靴一樣,在真氣的崩放中,瞬間化成一團碎屑,也露出了赤裸白細的纖足。

    孽龍化形如法炮製地伸出厚長的青舌舔摩了一陣,便即以顎下的利齒割開了她足心的嫩膚,同樣舔淨了冒出來的鮮血,隨即將她兩隻裸露的赤足放在寬厚的兩肩之上,欣賞著她難堪至極的姿勢,而清涼仙子則是痛得兩腿直抖,連臉色都有點發青了。

    孽龍化形又淫淫地觀賞了一會兒清涼仙子臉上的表情,方才嘻嘻地繼續說道:「那個飛龍呆瓜,功力也許真的不可輕視,現在我也不一定有把握對付得了他,但是沒關係,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吸其功力反制其人,必定等到我有了把握之後,才會動手的,到了那時,飛龍的功力再高,對我只有更大的好處……」他在說話時,一把將清涼仙子身下的深藍水裙掀了起來,覆在腰上,暴露出裙下穿著細籠薄紗的一雙大腿,雪麗的膚色在沉沉的夜色中,瑩瑩透出一股動魂的吸引力。

    尤其現在清涼仙子的雙腿,曲掛在孽龍化形寬厚的肩上,除了難堪之外,還有一種難以避免的澀然之氣,蕩人心魄。

    孽龍化形的眼中青芒在她隱約露現,卻更是誘人的腿部曲線上掃動著,雙手輕搭順著小腿撫向了兩膝,然後再滑向她的大腿……

    隨著孽龍化形左右雙手淫猥的褻撫,清涼仙子下肢所穿的薄紗籠褲,就好像是掛在細枝上的瑞雪那般,碎飄落地,裸露出那雙光潔細滑的雪白腿部。

    孽龍化形歪頭扭頸,嘴中伸出了極長的青色軟舌,滴著青涎,邊在架於兩肩上的白嫩肌膚上滑舔著,邊淫笑地細看著清涼仙子羞怒至極的表情,然後才繼續說道:「至於那三大邪修,雖然他們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也一直以為瞭解我的秘密,但是他們依舊不曉得我就是吸化神魔,吸化神魔就是我……連他們那些倚為心腹的手下,都有不少人就是死在我手上的……我既然就是他們的一份子,他們打算怎麼對付吸化神魔,難道我還不曉得嗎?哈哈哈……所以這一點你就無須為我擔心啦……」

    孽龍化形雙手輕握清涼仙子兩膝,將她雙腿往兩邊拉開,讓她剩下女性的要害真正地陷於防備盡撤的處境:「當初我被正派的幾個老傢伙所逼,藏蹤隱跡逾千餘年,他們三大邪修,不但不伸出援手,反倒還在暗中扯我的後腿,讓我和『阿羅喉』的交易不得不放棄,對於這三個老傢伙,我自然也有治他們的辦法……所以你放心吧!就算他們不來找我,我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孽龍化形說話間,青手倏伸,將清涼仙子腰下的水藍短褻褲給一把拉住,往下力扯,裂帛一聲,密處盡現,兩腿根處的雪膚黑絨中,露出一線緊縫,唇色生嫩,略帶粉紅,讓孽龍化形獰笑的嘴邊唾涎再流,桀桀的笑聲連連不停……

    孽龍化形一手前探,單指挑唇,來回滑弄著,另一手伸到自身腰下,解衣開扣,讓胯下陽莖的遮掩盡松,同時笑聲未停地說道:「我要吸你的元陰,以本人的功力,沾膚即可抽吸,但是這麼一來,目的雖達,卻是少了許多樂趣,如今本人體內魔元強猛,連帶的也讓我胯下的陽莖怒張脈跳,非得找個女人來戳戳不可,今天清涼仙子算你的運氣不錯,竟能受我開禁第一女……哈哈哈……」

    話一說完,捏弄清涼仙子私處密唇的手指縮回,兩指分壓緊縫的兩側軟唇,手下使力,讓清涼仙子最隱私的密處唇翻穴張,粉光淋淋中,清涼仙子已是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孽龍化形下衫開松,隱露一隻青色的纍纍粗莖,只手輕扶中,如同鈍箭般的菇頭脹肉,巍然下湊,輕觸軟滑的女性密唇,也不急入,只是以莖頭線眼,來回上下地挑弄著那一線肉縫,胯下莖上,絲絲癢入心中,孽龍化形頗舒服地哼了哼說道:「清涼你的寶貝穴兒又軟又緊,還穴如其名地帶著些清涼內氣,熨得我熱莖滋滋地挺舒服的……果然是上上好貨……」

    清涼仙子明白孽龍化形不僅打算玷辱侵入自己的身體,更還打算摧殘姦污自己的精神意念,因此在下體敏銳要害處感受到一團熱脹正順著唇縫來回淫猥挑弄時,孽龍化形語意露骨的污言入耳,清涼仙子只得緊閉雙眼,完全不予回應。

    不過雖然她表面上沒有甚麼明顯地立即回應,但是她清艷的臉色卻已經變得鐵青,四肢雖被封制,然而軀體卻依舊自由,因此孽龍手握陽莖,在她下體密縫來回滑動的侵犯奸行,她的表情雖然盡力冷漠,但是身體卻是無法控制地左右微微閃躲著,只是孽龍的粗莖掌握了絕對的優勢,讓清涼仙子不由自主地微躲後縮,完全沒有任何的作用,只能忍耐地承受對方的褻玩。

    孽龍化形那粗大的青色陽莖,只是菇頭在清涼仙子的下體唇縫來回輕拂,但是累粒情形已經有點不似人身該有的青紫開眼處,竟也汨汨地溢出了濃稠而且帶著微青的滑液,只是來回摩弄幾次,使即搞得清涼仙子整個下身油滑一片,好似塗滿了潤滑用的油液一般,猥靡之氣,淫淫而散……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裡一定恨不得馬上死去,也不願意見到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被我這麼一位你一向討厭的人肆意淫辱……」孽龍化形殘忍的逗弄持續了好一會兒,便即莖頭下沉,滑到了唇縫下方,清涼仙子私處陰穴的開口凹陷處,帶著菱形鈍頭的脹硬肉尖,調就位置,口中又嘿嘿笑道:「但是你知道嗎?就是這種迫不得已讓我胸中激盪,任你再貞潔的女人,潛在的心裡,都有一種任人強入的慾望……你的功力和我差得遠了,我保證最後你的隱藏肉慾,一定也會被我挑帶出來的……抵抗並沒有用,乾脆放下一切,尋求死前最淋漓的解放吧……」

    孽龍化形的語音在笑聲中結束,接著聳腰一頂,壓在清涼仙子胯下陰穴口的陽莖,倏然嗤地猛滑而入,粗大的菇頭在一片滑膩中,擠開了緊合的唇縫,直入穴心。

    清涼仙子的四肢被制,但是軀體依舊能夠活動,雖然只能夠無助地扭閃一下,但所有的感覺還是依然存在,因此孽龍化形的這一聳身猛挺,她只覺得腰下要害宛如被一隻火棒強刺戳入,好似直戮在她的心窩上頭那般,痛得她悶哼一聲,連眼淚都忍不住湧了出來。

    孽龍化形肩架白腿,手抱細腰,雙眼青光益加強旺,喉部低沉的呼嚕嚕聲音更趨響亮,桀桀的怪笑更是在清涼仙子的耳中盈盈不去:「你的真元聚集抵抗也沒有用……我這就開始啦……嘿嘿嘿……」

    說完孽龍化形腰部連連聳動,青色的陽莖也開始猛力一抽,在清涼仙子細絨密佈的腹下,將脹得青筋暴起的陽莖急拉出將近一半,原本森森的莖身已是染上了一層血紅,同時因為拉出的動作過急,還在暴翻而出的破皮唇肉中,帶出了一股股滲血,響起噗啦地一聲輕響,可以說抽得清涼仙子下身紅肉猛現,慘不忍睹。

    孽龍化形陽莖菇頭,真元固結,宛如吸盤,這一抽直讓清涼仙子在劇痛中,好似連內臟都快被從胯下直拉出了體外那般,那種抽心的感覺,使她在痛得悶哼一聲之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體內的真元差點崩散,清涼仙子連一口氣都尚未緩過來,孽龍化形已經是粗腰再挺,沾滿膩液處血的粗莖,已是又嗤地一聲猛滑而入,再一次對準清涼仙子柔嫩的體內直搗了進去。

    那勁戳入心的疼痛又讓清涼仙子忍不住哀哼了一聲,渾身都忍不住輕顫了起來。

    「嘿嘿嘿……人的身體就是這樣……不管你的心裡想的是甚麼,但肉體的感覺還是難以避免的……痛還是痛……癢還是癢……想用意志忽略這些,在我真元的勾拉下,恐怕是做不到的……」孽龍化形一手握著清涼仙子架在肩上的雙腿,腰下開始並不會很快速,但是每一次直戮猛拉,都像是巨車撞擊般,讓清涼仙子真元動搖,忍不住悶哼連連的交合動作,另一隻手握住她胸前的水藍絲衫,嘶地一聲就將她所有內衫外袍整個撕去,暴露出清涼仙子盈白細挺的胸前雙峰,在黑沉的夜色中,宛如兩座瑩瑩的雪山,呈現出淒然的美感。

    孽龍化形毫不客氣地上身下壓,手掌肆無忌憚地握住了清涼仙子暴露在夜色中的胸前隱密軟肉,透青黏軟的厚舌,帶著涎涎垂沫,宛如毒蛇般地舔弄著細嫩的肌膚,魔鬼般地殘忍戲弄氣氛,淫淫而進。

    隱在樹下的這一角暗處,就這麼傳出了啪啪脆響的撞肉聲,嘿嘿盈耳的淫笑聲,和清涼仙子禁受不住撞擊勾拉的悶哼聲,讓純淨的夜色更添幾許邪惡與淒慘。

    孽龍化形在捏開了清涼仙子的牙關,厚舌像是毒蛇般地舔進了她微張的檀口之內,從他開裂的嘴角旁,垂下長長的青色涎沫,流進了清涼仙子無助的口中,一股帶著濃重腥臭的感覺直讓她乾嘔了幾聲,卻反而不由自主地將那令人嚶心的青涎吞了下去……

    兩人腰下的戮拉動作越來越快,清涼仙子的胯下已是在嫩唇紅肉翻攪中,漸漸腹肌鬆弛,有點撐不住孽龍化形摧元吸扯的動作了。

    清涼仙子心中雖然絕望,但是猶自倔強地不願意就此讓其得逞,然而孽龍化形連連而來的強猛動作,不但外力狂勁,直插進她無法抗拒體內的內氣,更是將她的真元撞得搖搖欲墜,幾乎無法再堅持……

    孽龍化形將清涼仙子的香舌強吸進嘴裡,邊吸哩呼嚕地發出響亮的啜聲,邊竟還能嗚嗚地說著話:「清涼,你再也撐不了了吧?現在我再多加一些刺激,會更有意思……」

    孽龍化形的話一說完,雙手倏伸,拉住了清涼仙子的兩手,粗指捏住了她纖細的指尖,在腰下的來回滑動中,卡啦一聲,將她的兩手食指使勁拗斷!

    清涼仙子全身痛得一緊,十指連心,簡直就差點昏了過去……

    孽龍化形大嘴含住清涼仙子的檀口,冷森的真元灌入,將清涼仙子差點痛得失去知覺的神智拉了回來,維持住她的清醒。

    接著他那殘忍至極,幾近毫無人性的聲音又盈盈傳入清涼仙子昏沉的腦中:「你身體的這一縮,果然爽快得很……先別就這麼昏過去,這才是剛開始……」

    語音方落,孽龍化形的雙手又握住了清涼仙子的兩手中指,使勁一折,又是卡拉兩響,清涼仙子全身又是一抽,尖聲的慘叫在孽龍化形加快的戳拉動作和幾乎將她口鼻都用大嘴壓住的情形下,只能發出悶悶的輕哼……

    孽龍化形動作不停,中指之後,又是板住了她未斷的三指,好整以咽地,每隔一陣數十下的陽莖戳弄後,就是卡啦一聲將她的手指拗斷!

    清涼仙子在這種慘忍至極的酷刑中,只痛得兩眼發花……偏偏胯下刺進她體內深處的粗莖,還是一陣緊似一陣地猛戳狂拉,讓她連喘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你知道嗎?有時候,痛處和爽快,只在一線之隔……現在你能夠體會了吧?」

    孽龍化形在將清涼仙子僅存的兩隻完好的拇指往外拗斷之後,兩眼青光暴射!胯下猛進暴出,啪啪連響中還說出了這樣的話……

    清涼仙子本來早就該痛暈的心志,偏偏讓孽龍化形的真元鎖住神念,在這連連不停的酷刑下,清涼仙子終於開始意志漸散……

    孽龍化形殘忍的動作不停,握住清涼仙子十指已經怪異扭曲的雙手,使力一扭,叭地一聲,手掌掌骨頓碎,緊接著又喀地一聲,腕骨挫斷。

    清涼仙子的兩手已經不成原形,而她的臉色也已經由白轉青,痛得滿頭汗淚俱下,變成了一派狼籍……其狀之慘,宛如地獄中受刑的可憐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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