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21世紀星際走私 作者：海豚 (已完成)

第二百二十章

    作戰雙方的物資準備都很充裕，裡雅戈可以隨著導彈當砲彈用，吳雲也可以不要命的揮灑能量，戰場全息圖忽明忽暗的閃爍著，映照著夏斯克興奮的臉龐。

    這樣的大規模星戰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吧，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三十週期還是一百三十週期？夏斯克沒有心思去想，但他知道，此戰若勝，其功績可以省下他500週期的辛苦打拚。

    想到這裡，他不由的看了看全神貫注的吳雲，而其他的參謀也是如此。

    並非他們走神，而是因為吳雲太「獨」，自裡雅戈的二級星艦投入戰鬥之後，吳雲就接管了全部的戰場調動，防禦堡壘被提溜著四處亂飛。南十字基地不是個要塞，它是太米斯當年攻佔邁錫的前進基地，地處要衝卻並非天險，裡雅戈猛攻其左側翼，他們卻不敢將全部兵力掉來。

    全息圖像閃的更歡樂，智腦也嗡嗡的叫著，這倒不是因為敵人的攻擊——信息戰在對等作戰中其實很少起到決定性的作用——而只是因為雙方不經意的觸碰，為了更全面的瞭解戰場形勢，雙方都不遺餘力的加大探索力度，若非如此，誰知道攻擊一光年以外的哪個點？

    「信息量收縮，請求增加智腦計算量。」

    「准。」吳雲並沒有留著智腦預備役的打算，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十幾部機器人「吱吱」的動了起來，將一塊塊結晶體似的附件加入了智腦電源後，全息圖像瞬間穩定，探索範圍也迅速的擴大了。

    「夏斯克，你說，對方要維持現在的攻擊強度需要多少運輸船補充呢？」吳雲一邊輕鬆的操作著基地運作，一邊問著夏斯克。

    「現在這種程度的話，應該很輕鬆吧。」這樣的問題通常都是參謀在作，夏斯克搜腸刮肚的道：「對方攻擊面很窄，要維持20千蘇的面應該只需要一個聯隊的運輸船就足夠了。」

    「三十艘？嗯，差不多了。」吳雲呵呵一笑道：「那你說，裡雅戈如果想要今天就在這裡吃晚飯，她得有多少運輸船來補充呢？」

    「三百艘以上。」夏斯克猜測著，他旁邊的參謀長亞辛出言道：「這對後勤的壓力太大，而且持續性難以做到。」說著又低頭道：「可惜我們沒有足夠的星艦，否則……」

    眼看著外邊的攻擊火力降低，吳雲把指揮權交給了其他參謀，愜意的拿出一支雪茄收拾著，順手遞給夏斯克一支道：「邁錫軍終究不是正規軍，如果他們有一個合格的參謀組，絕對不會出現攻擊間隙這樣的情況，另外，他們攻擊我方基地也使用導彈……還真是讓人啼笑皆非呢。」

    「伯爵，我們的外圍防禦已經損失了六成以上，星艦必須出擊了。」

    「先當一會靶子吧。」吳雲突出一股白霧道：「我們的星艦很寶貴，不能浪費。」

    修著整齊的鬍子的亞辛同意的點了點頭，就剛才的話題道：「吳雲伯爵，您似乎對對方的運輸船很有興趣？」

    「當然。」吳雲毫不客氣的瞅了眼作戰態勢圖道：「我在想，我是應該毀了它們還是收為己用呢？」

    亞辛和夏斯克一臉錯愕的立在了當場，吳雲長笑著起身向屏幕前走去。

    季旁靜靜的等在廢棄的工事中，這裡距離吳雲所在的作戰室足有幾千公里那麼遠，是整個南十字基地最早受到攻擊的地方，此時已與遊蕩的隕石無疑，全靠巨大的南十字基地引力拉扯著。

    邁錫軍的補給相對困難，雖然他們拉來了十數個基數的彈藥，但真要說長時間作戰，裡雅戈還是沒有多少把握，星戰中的不確定因素實在是太多了，至少補給需要的數萬種物資她就無法全部滿足，如果因為發射器磨損而功虧一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在初期的嘗試之後，裡雅戈就冷靜的發出了總攻命令——她要這個阻撓著自己復國之路的石頭灰飛煙滅，雖然她的參謀委實不怎麼樣，但無論是炸彈砲彈導彈還是能量束，只要能夠轟擊到對方基地，就沒有錯。

    沒有人知道吳雲就在南十字基地，其實知道了也無所謂，聯盟欺軟怕硬的風格不是一天養成的，與他們打了不少交道的裡雅戈真沒把這個沒船沒彈藥，沒有援軍的榮譽聯隊放在眼裡，多時的經驗告訴他，邁錫軍可以在人數不及對方一半的情況下勝利，而奇襲通常就是她們的主場。

    裡雅戈忘記了，對於此次戰事，雙方都是早有準備，這已經不是一次奇襲了。

    吳雲並不後悔他的託大，雖然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似乎有些困難，但卻恰好可以說明他的能力，現在已經是戰爭爆發四個小時以後了，算起來，聯盟也應當收到了消息，運氣好的記者可能已經到了這附近，這真是表現的時候。

    說起來，人世間好像真的很少有什麼東西如戰爭這般牽扯廣泛而為人所知，伊拉剋死過人，遭過災，踢過球，玩過原子彈，可只有戰爭是大家都聽說，都清楚的，聯盟亦然，這與環境和科技無關，只與人性相關，社會由擁有著這樣人性的人組成。

    所以，哪怕吳雲這邊的火焰可以高達幾十萬度，不要命的記者卻源源不絕，在援軍尚在躊躇時，已經有記者越過了磁暴區，在特殊裝備下，他們可以從節點中收集一些資料甚至影音，這與距離遠近關係頗大，故而戰場邊緣的旁觀者也越來越近。

    「準備出擊。」季旁用氣勁震動著說話，此次戰事拖的久了對誰都不利，雙方皆有顧及，在這種心態下，吳雲的抵抗愈顯無力，而裡雅戈的攻擊部隊也愈加猖狂和突進。

    一艘三級星艦突然間頓了下來，被閃擊而出的炮火擲中，首尾兩端緩慢的以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向外側飄動著，邁錫軍一陣慌亂，兩艘重艦火力全開方才讓這隊失去了指揮的小隊逃了回來。

    「終於忍不住了嗎？」裡雅戈冷笑了一聲，看著顯出猙獰面目的要塞能量炮道：「炸掉它們。」

    參謀匆匆忙忙的釐定攻擊額度和順序，在此期間，又有一艘三級星艦因為一時遲疑而爆成火花，突然變化的引力場讓整個空間都變的動盪起來。

    「各艦散開，保持1光年的距離。」（覺得再生造一個計量單位麻煩大家，麻煩自己，權且使用地球度量衡吧，如果要解釋的話，可以這樣認為，即聯盟人說的是外星語，而本書用的是中文，故此單位為翻譯的產物。海豚注）裡雅戈略微有些心痛的發出了命令，理論上，在一光年的範圍外遠距離攻擊固定要塞，能夠對己方造成威脅的只有依託於要塞的機動兵力，但南十字基地的星艦不止是依託，幾乎是龜縮狀態，這使得她手下的野「將軍」們越靠越近，頭一艘三級星艦也是早有準備，再一艘，就有些浪費了。

    雖然如此，裡雅戈也只是心裡暗氣，，她的手下畢竟是一批殘兵敗將，軍銜最高的那個參謀才是少校，平時也就是玩玩十來艘星艦的樣子，驟然指揮這樣大批的部隊，雖然在諾維接受了黑鐵軍官的指導，可還是免不了請求那兩艘二級星艦的幫助，在雙方系統不同的情況下，反應自然就慢了起來。

    後撤，還擊。轉瞬間，南十字僅存的兩個陣地的300以上的能量炮化為烏有，而零星的打擊要想命中一光年以外的星艦就全憑運氣了，失去了覆蓋打擊的能力，邁錫星艦的規避動作也小了起來，火力密度再次提高。

    裡雅戈放下心來，舒服的喝了口水，喬伊斯顫巍巍的走過來，笑道：「一個殘破不堪的基地，還沒有星艦的保護，此戰就會如此結束吧？」

    「如果他們肯大力點的話。」裡雅戈眼角掃過示意圖上的「侯爵」道：「要切開這塊蛋糕會快一些。」說著兩人大笑起來，笑聲感染了作戰室內的豁族將士，勝利的喜慶似乎已經籠罩了這裡。

    「如果吳雲伯爵肯把他的寶貝戰士派來的話，我們可以過兩年再過來，那時他們大概就到了。喬伊斯有些笑岔氣似的喘息著，說著又看了看四周道：「將軍，我們有沒有可能自己砸開這裡？」

    「哦？」

    喬伊斯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雖然戰事未完就這樣說不太好，但您知道，我只是個外交官，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如果能夠由勇敢的邁錫戰士首先進入南十字基地，無論是輿論還是與諾維的談判都可能獲得很大的便利。」

    裡雅戈不由的沉思起來，喬伊斯也沒有再說話，只有星艦外無聲的火花燃燒著。

    「皮。」裡雅戈突然點了點桌子道：「給我接重艦上的巴爾布斯先生。」

    「好的。」

    裡雅戈整了整儀容，待屏幕全亮後微笑道：「巴爾布斯先生，適才多虧了您的及時出手。」

    「侯爵」上的巴爾布斯穿著緊身衣，沒有任何標明身份的裝束，和當日的伯蘭特幾乎一樣，他本不用來到這裡，只是因為菲洛不放心將兩艘二級星艦交給邁錫軍，他禮貌的一笑道：「將軍，我們還需要繼續攻擊。」

    裡雅戈不以為杵的笑道：「只耽誤您一會時間，是這樣的，因為我們技術裝備的不足，智腦已經滿負荷運轉，如果可能的話，是否可以由你艦擔負一部分信息採集任務？」

    「我們？」巴爾布斯立刻明白了裡雅戈的想法，因為沒有指揮艦，如果由他們肩負信息採集的任務，智腦必然沒有多餘的資源用於攻擊，至少也是攻擊乏力，但他並無異於此爭功，淺笑一下，道：「如您所願。」

第二百二十一章

    橘色的，火紅的，或者白色的烈焰在屏幕上只是一小撮幾乎無法分辨的點集，吳雲漠然看著這也許代表著生命的光芒，心裡卻沒有多少不安，反而是幾個年輕參謀，有點侷促，走路說話都變得輕飄起來，吳雲看了看他們，動了動沒有說話，更沒有出聲安慰。

    夏斯克也緊盯著全息儀，現在已經到了危機關口，邁錫軍緩慢但堅定的清除了了外圍的防禦點，這個猶如蜂窩般的建築群已然暴露了它蜂后的所在，最糟糕的是，所有的重炮群在一次次的暴露後接連被毀。現在，南十字基地所能倚仗的只有二十三艘四級星艦了。

    「所有火力點集中射擊。」吳雲冷然命令道：「夏斯克少將，麻煩你接管固定防禦。」

    「是。」夏斯克立刻按亮了自己的徽章。

    「露西小姐，給我接通所有的艦長們。」

    被點到的小參謀立刻按動了通話間，片刻後，整裝待發的二十三艘四級星艦作戰室就出現在吳雲面前。

    「先生們，多餘的話我就不再說了。」吳雲學著曾經見過的演說家們的樣子對著這些校官們道：「敵人已經來到了眼前，你們是南十字基地的最後防禦力量，援軍只需要半刻即可到達這裡，成敗在此一舉。邁錫軍的星艦損失不到二成，而以他們此時的兇狠情況判斷，總攻近在眼前，各位此戰九死一生，不過，南十字基地已經沒有安全之地了，我會在這裡等待各位凱旋。」

    眾人面色嚴峻的喊著口號，吳雲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冠冕堂皇的話就這麼一句，在這裡說點私人的。」

    吳雲說著拿起一沓個人履歷，這是他特意要副官打印的，他拍了拍道：「各位覺得我吳雲異日是否可以成為侯爵呢？」

    除了夏斯克緊張的顧不上之外，所有人都驚奇的望向吳雲。

    「我聽說，侯爵就可以給予自己家族成員以功勛了。」吳雲微笑著道：「我在這裡給各位一個保證，此戰無論成敗，只要各位不嫌棄我吳氏家族廟小，我永遠留下一百個名額給各位或其家族。」

    沒有人去考慮侯爵究竟有多少個名額，限額對於一個迅速上升的領域者並不使用，船長們變的興奮了起來，連一旁的夏斯克也羨慕起來，吳雲要成為侯爵是何等輕鬆寫意的事情，而他，還不清楚此生是否能攀到爵士的枝椏。當然，此戰若勝，一切都不是問題。這樣想著，夏斯克也將思緒專注於作戰。

    「出發吧。」吳雲做出一個「good」的手勢，目送著他們向十倍於己的邁錫戰艦發起最後的突擊。

    他們有基地的掩護，有更新型的戰艦，還有接受了更嚴格訓練的聯盟軍人，這些都是船長們自信的原因，雖然敵軍有甚至有二級星艦帶領，但只是堅持半個小時，使得他們信心大增。

    一光年的距離，在節點中只需數分鐘而已，這也是要塞駐軍的優勢所在，然而，躍出節點的星艦轉眼就有七艘化為了碎片。其餘戰艦不得不游擊在星空中，還有五艘星艦不得不進入節點返回要塞，他們的戰鬥力已喪失大半。

    與出發的星艦幾乎同步，吳雲命令道：「打開所有智腦余量，亞辛，將信息採集全部改為手動。」

    「全部手動？」正準備下命令的亞辛呆住了。

    「對，全部由我來做。」吳雲說著端坐在指揮主腦面前道：「開始吧。」

    亞辛遲疑的打開了智腦，吳雲隨之打開了領域。

    在計算量方面，吳雲顯然無法和智腦相提並論，但人與智腦的不同在於智腦終究不是一種智能生物，如地球上的計算機一樣，它仍然無法避開那些重複而冗餘的計算，例如100-100的計算方式就很是笨拙。

    智腦要比計算機聰明許多，可它仍然如同一個愚笨的小學生，學不會如何簡化計算，或者說，用一種優雅的方式處理數學——智腦永遠也學不會這一步。

    最重要的是，吳雲省略了反應時間，也許只有幾秒鐘，而基地也去了幾乎全部的攻擊能力，但他卻可以選擇如何承受對方的打擊，並給予己方星艦有利的支持。

    在星戰中，幾秒鐘絕對具有決定性。

    有著龐大智腦群做後盾的吳雲就有如智腦相對於計算機，若然是聯盟軍隊，其龐大的指揮艦尚能與吳雲打打擂台，不至於優勢盡喪，可邁錫軍終究是半路出家，唯有那兩艘重艦尚能與吳雲的干擾對抗一二。

    可它們與邁錫軍的系統卻並不兼容。

    ***

    當巴爾布斯的頭像暗淡下來，裡雅戈的臉色也平靜了下來，轉過身時已是全無笑意，她略帶激動的對全軍道：「諸位，南十字基地就在眼前，穿過這裡就是邁錫，拜託了。」

    「是——」雖然有通訊儀的屏蔽，所有人還是能夠感受到那種振聾發聵的興奮的嘶吼，裡雅戈接連發下數十個命令，末了對參謀道：「兩刻之後總攻。」語氣堅定而無回圜餘地。幾十個參謀只能苦著臉做起了計劃，這似乎有點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了。總算智腦資源多了出來。

    運輸船頻繁的奔波著，不同的運輸船帶著不同的補給物資，更小些地補給艦則來往穿梭於兩者之間，將戰艦需要的物資送去，廢棄的物資領會，在要塞攻擊中，隨意的拋掉廢品會對己方作戰造成影響，也算是一種強行的節約意識了。

    與裡雅戈的興致高昂舒暢不同，季旁等人如同住在狐狸家附近的兔子，因為不確定狐狸是否對窩邊兔感興趣而打著哆嗦，隨著邁錫軍的攻勢愈緊，他們也蜷縮的更緊了，雖然這對於縮小目標全無幫助。

    漸漸的，季旁發現落在自己身上的射線密度陡然降低，他迷惑的看了看安塵，見他也是同樣的表情。

    「來了。」兩個人猛然意識到了戰事的臨近，肌肉瞬間繃緊。

    「嘀——」的警報突然響起，裡雅戈被驚的一跳，「作戰中的警報」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她放下關於救世主的遐想，奔向百米前的警戒中心。

    地形儀、通訊儀接連熄滅，如同裡雅戈心中的希望之火，走在半路，除了燈光外，作戰室內再無任何信息傳輸。

    裡雅戈頹然而立，搓了搓手強自鎮定道：「向巴爾布斯詢問。」

    「噪音很大……」

    「用燈光詢問，派人去。」裡雅戈大聲的叫道：「打開所有智腦余量。」

    「已經失去參數了。」參謀說的很小聲，卻無異於在裡雅戈耳邊打起的雷聲，她赫然問道：「怎麼會這樣。」

    「可能……，能是對方破譯了我們的密碼。」

    「怎麼可能？破譯密碼！」裡雅戈一把扯住情報官的衣服問道：「在作戰中破譯我們的密碼？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情報官赧然的低頭道：「如果吳雲就在對面，大約就不會錯了。」

    裡雅戈停下了搖晃的動作，任由情報官的衣領從手中滑落。

    各種全息圖依次亮了起來，一個掛著中校銜的軍官跑過來對裡雅戈道：「將軍，信息權收回了……」

    「知道了。」裡雅戈收回了失神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道：「攻擊提前發起，命令各單位準備。」

    「將軍，我們還在重建參數，方位角還在確定中。」

    「執行命令。」裡雅戈恨然道：「請巴爾布斯協助。」

    喬伊斯抖了抖鬍子沒有說話，必勝之局已失，他的小動作只有軍事勝利方有價值。

    和裡雅戈命令同時發出的還有從節點中竄出的高級戰士，他們乘坐著一艘破舊的幾乎淘汰的六級星艦，在邁錫軍失去信息採集能力時進入了節點，在失去了參數的邁錫軍面前，如入無人之境。

    高級戰士只需要兩次跳躍即可到達陣前，巴爾布斯驚恐的望著近在咫尺的高級戰士，顫著音道：「我們走。」

    不用他提醒，凡是經過聯盟軍事學院教育的人都知道高級戰士逼近的可怕，體質系戰士在近空中仍然應用廣泛，雖然星戰中已無其容身之地——當然，現在沒人敢這麼說了，夏斯克覺得，聯盟大約要因為此戰改編教材了，如果巴爾布斯有心思去想的話，他也會得出同樣的結論。

    「撤退。」裡雅戈不得不發出這個痛苦的命令，雖然南十字基地的覆滅近在眼前，可面對數百名體質系戰士，除了加速進入節點再無其他方式。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有幾個高級戰士已經到達了肉眼所及的距離，在這個範圍內，其他星艦全然幫不上忙，而越是高級的星艦，近戰武器越是差勁。「誰還會準備這樣的武器呢？」裡雅戈曾經以為再也不會有星艦的近距離作戰了，直到聽說吳雲招募了體質系戰士以及黑鐵艦隊的失敗，她方才為了高級戰士準備了一點玩意，但在海量體質系戰士面前，她只餘狂奔一條。

    事實上，能夠離開已經是幸福的了，體質系戰士也能達到光速，而這些星艦在進入節點前還需不斷的加速規避，再遠一些，尚有三艘高級星艦帶著數十艘各級星艦等待著他們的到來，而在地球，最後的預備隊也未熄火。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夏斯克長吁了一口氣，有些精疲力竭的坐在了椅子上，也不再說椅背太小硌著自己的話了，他真的太累了。

    雖然只有區區半刻，亞辛也帶著幾十個參謀幫手，可是在正常情況下，操作一個龐大基地的固定防禦——雖然它實際數量已經不足十分之一，也仍然需要數千人，可現在，他們都在星艦上。

    亞辛也疲憊的癱在椅子上，舒整的鬍子被汗水捲出了小圈也沒空打理，若是平時，他早已心痛的顧不上休息了。

    邁錫軍退走了，這使得作戰室內的眾人心裡大為放鬆，可適才的半個小時卻消耗了他們所有的精力，以至於連慶祝的動作也無法完成，夏斯克哼哼唧唧了半天，看著吳雲仍然滿面紅光的操作著智腦，不由的對亞辛苦笑道：「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一場苦戰過後，亞辛也不那麼規矩的道：「人家是領域者來著。」

    「是啊。」夏斯克笑了起來，道：「差一點就再也吃不到家鄉的青蛩了。沒想到我們幾十個人還比不上他一個人來的厲害。」

    亞辛笑笑沒說話，伸著舌頭道：「我要喝水。」

    一個矮小的機器人扭著屁股開了過來，遞給了亞辛一瓶水，沒有了攻擊產生的振盪，機器人們運行的也自在了起來。

    「真是厲害啊。」夏斯克看著仍然奮戰著的吳雲，稍稍有些沮喪，轉而卻興奮起來，他想起了吳雲的承諾——功勛階級啊，雖然他只是對那些勇敢的船員說，但想起此戰之後的功勛值，夏斯克也樂的裂開了嘴。如果能夠得到一個爵士，哪怕是勛爵的位置，可以想像，他在家族內會得到何等地推崇。「必定會上族史吧。」夏斯克止不住想著。

    因為高強度腦力勞動而累壞了的軍官們不自主的想起了勝利之後的問題，在他們看來，戰事已經結束了，體質系戰士可以逐走對方的星艦，但要說追擊卻是難以勝任，而這樣的戰果已經足夠自豪的了。

    吳雲卻不會就此滿足。他冒著生命的危險來到南十字，將所有的人手派出伏擊對方就是為了全殲的目標，如果只是為了擊潰邁錫軍，他完全可以想些其他的法子。

    僅存的六艘四級星艦跟了上去，季旁帶著完好無損的體質系戰士等待著吳雲新的命令，神態輕鬆，剛才一仗打的太舒心了，這讓他也丟掉了首戰的恐懼，他相信，自己的表現必將改變聯盟的認知，這不僅對於自己，對於整個族群都是有益，而這一切的先決條件都是勝利。所有戰士都在等待著吳雲發出勝利的號召。

    曾經被裡雅戈倚為助力的磁暴成為了其逃生的最大屏障，來自聯盟的112師團早已等待在磁暴圈外，雖然到達南十字基地很艱難，可這並不影響他們阻止邁錫軍的逃竄，在第二支小隊從磁暴區消失之後，裡雅戈放棄了這些節點。

    「前方大概會有對方的艦隊吧。」所有人都能想到這點，從雲巔墜落的苦楚讓邁錫人都說不出話來，不測的未來更是折磨的人心神俱損，好容易躲開了南十字基地的攻擊，裡雅戈卻要求艦隊停了下來。

    「檢查損失情況。」裡雅戈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自然一些，下屬們的回答卻有氣無力，這支以復國為己任的青年軍終於遭遇了他們的天敵——從內到外的失敗，從當者披靡的妄想中走出來的他們根本無力承受失敗，邁錫星最後一戰的可怕再次浮現在腦海中，有如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雖然在這片無險可守的地域停下來是如此的愚蠢，卻沒有人發出反對意見，巴爾布斯也不再出聲，這裡確實危險，可是相比於等待他們的敵人卻顯得那樣安全，至少南十字基地還沒有足夠的星艦威脅他們，高級戰士也被落了好遠。

    巴爾布斯叼起了一支薄茗，煙霧遮擋了黑漆漆的星空，讓他的心情好了一些，裡雅戈遠遠的坐在作戰室的另一端，三刻之前，她失去了自己的旗艦，當四名高級戰士聯手侵入一艘三級星艦的目力範圍內，其命運即被確定，為了掩護裡雅戈逃脫，邁錫留下了十七艘各類星艦與這四人纏鬥——結果是悲劇性的，裡雅戈甚至沒有時間到達她的僚艦，如果不是黑鐵人拼了命衝過來，並不惜違反作戰條令在近程使用主炮，裡雅戈連渣都不會剩下。

    想起體質系戰士，巴爾布斯沒來由的心裡一顫，其實黑鐵族與體質系也是很有緣的，他們中的強者甚至有可能成為高級戰士，相應的，他們在智力方面的獲得即沒有那般突出，然而，多年與間族的爭奪使他們越來越偏重於智力，卻丟失了本族的特點。現在也只有那些低級星球的黑鐵人方才會鍛鍊體質方面的能力，因為在智力方面的偏頗，成果並不明顯。

    實際上，在智力型種族看來，鍛鍊體質的用途除了長生健體外的確沒有多少用處，聯盟的體質系種族不知凡幾，大多數人依然生活在本族的星球上，而戰爭卻並不常有。

    巴爾布斯苦笑著把自己奇怪的念頭從腦中擠出去，他自嘲著想著：「什麼時候體質系種族還真的能踏上戰爭的檯面了？」但他卻還是忍不住想到了那無聲的「跳躍」，那可怕的光劍，還有中級戰士的柄柄光矛，他無法想像那些船員們面對著舷窗外幾乎觸手可及的強悍戰士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他也不敢想像那些被高級戰士選中進入其中肆虐的戰艦船員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回憶著數刻之前的那一戰，巴爾布斯有點嘔意，他想要徹底忘記它，就像忘記軍校教官交給他關於體質系戰士的一切一樣。

    智腦上的橘黃色燈光如同遇風般閃爍著，巴爾布斯煩心的抬頭看了看，自從被對方攻破了智腦防禦之後，他們在信息方面就始終處於劣勢，雖不至於再次被破譯密碼，卻已經喪失了戰場主動，如果不是身份不能洩漏，巴爾布斯大約也會選擇投降吧。從這裡潛回小行星帶有十多光年的樣子，可沿途的節點卻全不再自己的掌握中，經過時布下的偵察系統全部處於半停頓狀態。

    可以確定的是，吳雲的兵力亦然不足以守衛所有的節點，否則他在南十字基地的防禦也不必那般狼狽，可究竟哪條節點通常，巴爾布斯不願意去做這個猜謎遊戲。

    裡雅戈也不願意，可她不得不做，這裡是邁錫最後的希望，她不能就此放棄，雖然做出這樣一個決定是如此的困難，如同用生命賭博。

    「我們停的太久了。」一個參謀不敢打擾冷臉沉思的裡雅戈，只好悄聲向喬伊斯求助。喬伊斯難看的笑笑，走了過去。

    裡雅戈登登的從舷窗邊走到了指揮位置，挺直了身板問道：「信息採集能力恢復了多少？」

    「不太理想。」年輕的參謀長硬著頭皮道：「雖然脫離了間族基地後我們計算量佔優，可是對方熟悉我們的編碼方式，而且……」他戰戰兢兢的補充道：「我們與巴爾布斯先生的重艦互不兼容。」

    其實，裡雅戈本人都已經在這艘「侯爵」上了，只剩下兩艘破爛的三級星艦的邁錫軍哪裡還有什麼兼容問題，邁錫軍的智腦水平與聯盟科技相差不小，在九死一生之後，脫了一層皮的邁錫星艦能動就不錯了，智腦還要忙碌著維修自己呢，只有黑鐵人的兩艘重艦方能仗著皮厚抗上一陣，所謂的計算量佔優，不過是參謀長貼金而已。

    裡雅戈失望的低頭瞅著不屬於自己的指揮台，也沒心追究所謂的「不太理想」究竟有多不理想，有些黯然的問道：「吉賈普，在撤退方向上，參謀組有沒有什麼建議？」

    吉賈普數年前還是個校級參謀，不小心活下來之後才發現，整個邁錫參謀部就他的軍銜最高，可要說在作戰策劃上的能力，中規中矩也是勉強，他強笑兩聲，道：「因為參數太多……」

    「拉爾。」喬伊斯不滿的叫道：「說重點，我們沒有時間耽擱了，這個時候你還吞吞吐吐的。」

    「是。」吉賈普一凜，雙腳併攏，道：「我個人有一點想法。」

    「說。」喬伊斯當外相時，吉賈普還是個小軍官，他說起話來也就很隨便。

    吉賈普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同僚道：「我在高級學院學的是數學，不過不很成功。」

    「嗯。」

    「軍情參謀課程中有一門叫做『數據挖掘』，就是在許多的數據中尋找有用的數據，進行整理的一種方法，可以用它分析各種參數以確定各種可能性，是一種概率的改良方式，更趨近於現實情況，這和我們現在的情況很相向。」

    「那你就做啊。」裡雅戈有些惱怒的道。

    吉賈普尷尬的笑笑，把頭低了下去道：「我不會。」

    裡雅戈真的生氣了，她霍然站起道：「吉賈普，你想幹什麼？耍弄我嗎？」

    「不是不是。」吉賈普連連擺手道：「因為，因為我看吳雲的策劃時曾經見他用過。」

    裡雅戈頓時僵住了，吉賈普偷看了她一眼趕忙道：「我聽說吳雲的領域可以有概率加成，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

    「夠了。」裡雅戈猛然止住她的話，一把將腰裡的武器拿出，點在驚恐萬狀的吉賈普額頭上道：「看在你過去一段時間的辛苦份上，我留你一條命。」說著他轉頭道：「警衛，把這個蠱惑軍心的傢伙帶走關起來。」

    說完她不再理會吉賈普，緊緊的咬著牙道：「各艦注意，目標三號支路，執行三號預案，前進。」

    巴爾布斯努了努嘴，任由裡雅戈指揮著自己的星艦，他也拿不定主意，多說多錯，索性不再說話，總之，結局是無法再壞了。

    百餘艘星艦猶如受驚的野鴨般亂蓬蓬的啟動了，由於過於突然，正在維修的星艦拋掉了趴在艦殼上的維修飛船，如同抖蝨子般動了起來，領航員過少使得拋棄物被引力吸的撞來撞去，砸下了更多的「羽毛」，惶惶了半刻方才組成一條不是隊形的隊形。

    黑鐵人的重艦同樣甩著屁股，他們承受了數十個戰士的輪番攻擊，雖然勉力扛了下來，卻也損失了大多數的艦體，特別是人員傷亡巨大，不得不補充以豁族人，原本浩浩蕩蕩的艦隊此時已如暮年老朽般踟躇。

    與裡雅戈的倔強不同，聽了吉賈普的話，巴爾布斯卻在想著「降或不降」的問題，他也約略的聽說過所謂的「數據挖掘」，也曾研究過吳雲的策劃，他知道，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逃脫的幾率實在是太低了，雖然吳雲可能無法兼顧所有節點，但他卻很有可能守在他們將要經過的節點——這說起來似乎很玄異卻又很真實，吳雲連作戰中也能破譯己方密碼，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領域者哪……」巴爾布斯想著黑鐵與聯盟的歷史，飛船忽然一震。「被伏擊了！」作戰室內的軍官們都哭喪著臉，將眼神看向了裡雅戈，選擇只有兩個，強行通過節點或者迅速躍出……

    然而，等待的焦躁的特里奧甚至不願意給裡雅戈一個選擇的機會，節點在星艦主炮的怒吼中抖動著，將尚還完整的星艦炸了出來。

    巴爾布斯緊緊的抓住了護手，萬幸未被震暈，待耳中的轟鳴聲小了下來，作戰室內只有不足十人還站立著。他心有餘悸的向舷窗外看了一眼——

    「啟動。」巴爾布斯大聲吼著，胸口痙攣般擰著，他看到了一張笑臉，一個體質系戰士趴在舷窗上的笑臉，如同鬼魅。

    一個黑鐵人跌跌撞撞的臥到了指揮台上，顫抖著按動了「緊急」按鈕，預設的程序「叮」的開啟了。

    眼見著那戰士被一層能量圈探開，巴爾布斯終於昏了過去，他不想知道那瘋狂運轉的動力倉會把自己帶去哪裡？他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僚艦如何逃生？他更不想知道自己的邁錫友軍如何從數十艘星艦與數百名體質系戰士的包圍圈中逃脫？他甚至不再關心自己的身死——這場仗讓他身心疲憊，只想就這麼睡過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動力艙發出「嗡嗡」的聲音，告訴船員自己的狀態不佳，聲音很大，卻很是沉悶，沒人知道設計師為何要添加這樣寂寞的曲調在一艘常年與孤獨相伴的星艦上。

    巴爾布斯呻吟著將脖子用手舉起來，視野內一片漆黑，視覺儀也似乎壞掉了的樣子。

    「丹佛。」巴爾布斯略有些恐懼的喊了起來，這裡實在是他黑了，如果不是手部所觸的地板是如此的熟悉，他的聲音也許會更尖利一些。

    巴爾布斯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他也始終是一個勇敢的軍官，但這一切都屬於人後天的能量，而非天性，也就是說，當一個存有希望的人處在這樣一種無知而朦朧的狀態，他的一切勇敢與智慧都會大大折扣。巴爾布斯不想再去關心戰爭或者種族，他也沒時間去想我是被俘虜了還是哪裡？他只想尋找一個同伴，一個人。

    等了很久吧，反正也無法知道時間，巴爾布斯聽到小聲的呼喊，斷續的音階。

    「誰？」巴爾布斯舔了添乾澀的嘴皮問道。

    「達克。」雖然聽不真切，但總算是有人了，巴爾布斯抬頭看了看，仍然是漆黑的一片，但此時他的思維卻活躍了起來。

    接下來的半刻鍾不斷的有人清醒，其實也由不得他們不醒，從預定的保護功能中存活下來的星艦正在顫抖——這是相對於星艦本身而言，對於船員們來說，與大地震無異。

    幾扇燈突然亮了起來，沒等巴爾布斯緩過勁來，一個船員踉蹌的跑進來道：「有沒有醒的人，動力艙危機，過來幾個幫忙。」

    巴爾布斯一躍而起，動力艙危機！他瞇著眼看了看或快活慢爬起來的人，大多是參謀之類。他連點了幾個名字道：「看看系統怎麼樣了。」

    那船員這時方才發現自己來的是作戰室，來不及道歉，卻被幾個軍官拖了出去，飛梭幾乎全部完蛋了，這時方才體現出聯盟星艦的設施優良，基本功能有一個基本要求，即人可以不依靠器械完成，長長的滑桿讓他們來得及下落數公里，動力艙附近已被煙氣瀰漫。

    裡雅戈也從眩暈中醒了過來，卻痴痴的沒有任何反應，巴爾布斯卻是心情大好，邁錫軍究竟怎樣他並不關心，他的任務只是協助而已，雖然損失了一艘二級星艦，但巴爾布斯相信，自己能夠帶回一艘二級星艦已是僥倖，菲洛也應該明白。

    「除了技術人員和被徵調的船員以外，所有人回歸建制。」聽到危險解決的消息，巴爾布斯迅速的發出命令，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方位，為了迅速進入節點脫離戰鬥，預設的程序省略了一切可以省略的地方，譬如方位角。

    所以，巴爾布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但他知道，這裡與聯盟的關係怕是不大了，如此純淨的太空在聯盟是很少見的，事實上，是很難見到的，這種純淨是指空間的物質情況，按理說，從太空中遠眺，星星是最自然不過的東西，可巴爾布斯卻很難用目力看到幾個，儀器卻又損壞了，聯繫到他們是從地球離開的，巴爾布斯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將軍，我找到些東西，也許您應該看一下。」通話顯示是動力艙，巴爾布斯要過一艘淘揀出來的飛梭落了下去，作戰室儀器幾乎全部失效，他沒有其他觀看得方式。

    動力艙裡亂糟糟的一片，一個校官蓬頭垢面的窩在碩大的儀表附近，他的肩章被撞落了，巴爾布斯皺了皺眉頭問道：「剛才是誰發的信息。」

    「是我，中校損管隊斯潘塞。」相對於兩艘無法掩飾的重艦，菲洛也不再要求軍官們卸下所有的私人物品，軍銜亦被配在身上。

    「好吧，聽說你這裡有些有趣的東西。」巴爾布斯讓自己的聲音樂觀些，他相信這有助於脫困。

    「是的，將軍。」斯潘塞又敬了個禮道：「我剛才在檢查動力系統的時候發現的。」他一邊說一邊指著各種計量數據和儀表道：「因為動力奇缺，開始我以為是能量傳輸的問題，但實際上。」斯潘塞苦笑一下道：「我們大概處在一片物質稀疏區了。」

    「嗯？」巴爾布斯早知道自己處在物質稀疏區，但這並不會影響軍艦太多。

    「是絕對的物質稀疏區。」斯潘塞用手點點身邊的儀表道：「先將軍，我們大概已經不在聯盟境內了。」

    「我知道了，修好她。」巴爾布斯難得的拍了拍中校的肩膀，往日他更相信威嚴和賞罰分明能夠帶來效率，可這場戰役將他的所有觀念全部顛覆了，在正面交鋒中，數百名體質系戰士擊敗了有兩艘重型二級星艦組成的遠程編隊，還有什麼比這更不可能的呢？巴爾布斯覺得荒謬，卻無法改變現實。

    「是。」

    「我們會回去的。」巴爾布斯本準備離開，卻看到艙內士兵均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的站住了腳，準備即興來一個短小的演講，激起士兵們的意志。

    「我們不回去。」回答他的是一柄漆成藍色的指揮杖——聯盟制式裝備，所有人：裡雅戈。她的身後是十多名健壯的豁族戰士，手提著粗短的激光武器。

    ***

    聽說無喜無憂是一種武功的境界，吳雲好像也有望達到了，他的面前放著兩單子：一張是戰果。吳雲卻沒有多少心情去看，這是早已確定的，可以說，在吳雲的計劃中，戰事未畢，他就開始享受那種勝利了，更何況，再大的戰果也無法彌補三顆資源星遭受的劫掠，剛剛擴軍的地球也許將要面臨窮苦的寒冬。

    第二張是戰損，吳雲本該表示一些悲傷之類的情感的，然而，對於做了最壞打算的吳雲來說，損失不過幾十艘星艦和一個前進基地，陣亡不過兩千人，還能要求什麼嗎？就連夏斯克這樣的聯盟軍官也是興奮多過悲傷，比起地球上的那些衝突，四千人不過九牛一毛而已。

    這不是殘忍，而是理性，一種超脫的智慧。人是一種矛盾的生物，數學家本應當沉穩而謀後而動，但當吳雲發現加入自己不迅速做出決定將損失更大的時候，他就會做出一些衝動的人也少有的動作。比如此次全殲邁錫軍，吳雲得到了想要的聲望，可是如何處理它們讓其發揮最大的效果，吳雲卻還沒有想好。

    不過，這只是輕鬆之後的煩惱，他有的時間去考慮。

    「hi」吳雲亂七八糟的想著，突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刻回過了頭。

    果然是羅蘭。

    「聽說你們全殲了邁錫軍，還俘虜了二十七艘運輸船和五十四艘四五級星艦？」羅蘭給了吳雲一個熊抱，「哈哈」大笑著道：「Congratulations（祝賀）。」

    「好吧好吧。」吳雲也開心的笑道：「仗打完了你才出現，你知道當時有多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羅蘭得意的拿出一個存儲器道：「不等你們仗打完，天訊上就已經有報導了，現在，對你的征討聲可是不少呢。」羅蘭有意落吳雲威風，撇著嘴道：「這幾天，無數的記者就在地球跟前晃蕩，我派人沒收了一批。」他砸著嘴道：「有些傢伙我連聽都沒聽過。」

    吳雲新奇的拿過存儲器插進了智腦，一個年輕的固山族人穿著太空服說著什麼，吳雲已經沒心注意了，因為他身後的背景就是他剛剛親歷的戰役，南十字基地標誌的觸角他是怎麼也忘不了的。

    「這麼快……」吳雲有些不能適應。

    「我以為你會生氣呢。」羅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在外邊風風雨雨很多……」

    「可以想像」吳雲舞了舞手道：「不能想像的也是科幻的一部分，你還是琢磨一下自己要做的善後問題吧，我可告訴你，南十字基地算是徹底廢了。」

    「廢了就不要了吧，莫非你還真和邁錫有仇。」羅蘭看吳雲還有點無法脫離戰爭思維的樣子，開解的拉著他的胳膊道：「你還是和我一起出去感受一下勝利的氣氛吧。」

    吳雲低頭看了看窗外綵帶紛飛的熱鬧，還是要了搖頭道：「算了吧，我一去，他們怕是玩不好了，現在我最想做的還是回地球。」

    「理解，理解。」羅蘭正說著，通訊儀又叫了起來。

    「祝賀你取得了一場決定性的勝利。」來信的是格古拉，羅蘭給吳雲打了個眼色，一個人奔樓下去了，吳雲不由的笑了出來。以羅蘭的年紀，還是個年輕人呢。

    格古拉臉上笑的煞是燦爛，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兒，嘴上也儘是表揚的話，吳雲的勝利讓他在委員會那大露了一把臉。

    吳雲也感覺良好的聽著，這時候的格古拉頗有些譽美和討好的味道，這總是令人高興的。

    說了一大串，格古拉的花終於開敗了，他咳嗽一聲道：「地球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嗯，就是說防衛情況。」

    「不怎樣，剛剛戰畢。」

    「那你要準備一下，我可以給你補充一些裝備。」格古拉哼哼著道：「菲洛已經有些抬不起頭了。」

    「想見他也不會就此罷手。不過，戰爭能避免還是避免吧。」

    格古拉可以從吳雲臉上看出一些神采來，於是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那還是要你幫忙了。」吳雲展顏笑了起來。

第二百二十四章

    10月27日，風景秀麗的「同溫層」人頭攢動，這裡是對地球生態的備份，作為環保星球，邁錫軍雖然也佔領過這裡，卻並未毀壞多少東西，從空中望去，仍是一片鬱鬱蔥蔥，下到地面，鳥鳴聲與偶爾竄出的小動物會嚇人一跳，兇猛的野獸也會不時的出現，不過對於聯盟人來說，倒是小蟲子更麻煩一些。

    吳雲偶爾來這裡都會帶著曾可安和黛絲，權當旅遊散心，現在的地球，要想再尋找這樣一處完全未經開發的所在是如此的困難，何況這裡還有那麼多地球已經滅絕的生物。

    不過，此次來到這裡，卻是勝利慶典的一部分。

    與地球一樣，戰爭仍然是相對穩定的聯盟不可或缺的組成，它可以解決很多問題，為政治所困難和根本無法解決的問題——所謂的「無法調和」的矛盾無處不在，當它們成長的足夠大的時候，就需要戰爭來緩和。

    以吳雲的視角來看，以聯盟的現狀，若干年後，它依然需要戰爭，而且程度並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也就是說，科幻小說中所期望的N年以後的那個沒有戰爭，沒有飢餓，完美無暇的世界也許真的只能存在於期望中，因為人本身就是有缺憾的，所以社會必然是不完美的。

    但是，從樂觀的方面來說，人是有一種可以改善並趨向於完美的動物，所以社會也應當是趨向於完美的，只是，它永遠不可能完美，而這，恰恰是美的土壤。

    現在的聯盟不能萃至完美是因為它將大多數時間花費在了漫長的進化史中，此外，那些久遠的民族大多消失了——因為自然，因為再次進化，或者，因為戰爭，就像安多的未來一樣，完成從一級星球的序列中再進一步的質變。無論成功與否，它都不再是聯盟的一部分。

    故而，地球的勝利慶典吸引了很多很多人的目光，最近幾百年，聯盟是平靜了許多，可這並不代表戰爭沒有了市場，就像是兩次世界大戰之前的地球政治家們一樣，聯盟中的很多官員甚至迷信於戰爭是解決外部問題的唯一措施。

    當然，這並不是官員們普遍的想法，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講，戰爭卻可能是解決外部問題最快速和有效率的方法，菲洛即是其中的一份子，雖然面對吳雲連續失敗，但在他的大半生，他的冒險主義卻是頻繁的勝利，足有兩千年之久。而且，吳雲的勝利並非直面菲洛，對於那些資歷足夠長的委員們來講，菲洛的威嚴並不會因此損失太多，相比他之前的勝利和失敗，兩艘二級星艦或者兩百艘星艦都不在排行榜上。

    可是，民眾是善忘的——這是一種群眾的智慧，當吳雲以相當的軍力全殲200餘艘星艦的消息被證實，聯盟終究還是沸騰了，就像那位著名的主持人戴克裡所說的那樣：「菲洛有過更大的軍事冒險，林科先生的戰果也更加豐碩，甚至在不久之前的邁錫戰爭中，太米斯閣下也在吳雲伯爵的輔助下取得了相當的勝利，可是，吳雲先生的勝利卻是包涵著如此多的演義成分，令我們不得不保持關注，是的，這是一場看不到血腥的戰爭，用地球的話來說，就是戰爭藝術，一種無法複製的產品。」

    領域者的身份已經足夠媒體們炒作了，事實上，作為一種神奇力量的傳承者，媒體們早就挖空了心思在找一些莫能兩可的東西來滿足讀者的愛好——這由他的讀者來決定，如此，當吳雲將幾十艘還算完整的星艦開到安多繳公的時候，輿論這口大鍋中的豆子們開始蹦達了，不管是大豆、黃豆還是綠豆，乃至於那些連豆子都不是的芝麻也顛顛的翻著身子，沒有理由放棄這樣一個巨大的素材，固山的傳媒巨頭也無法阻止市場齒輪的轉動。

    吳雲還是沒有遞出多少張邀請函，聯盟人還是保持著他們的好習慣，也許我們不應該將不請自來的聯盟人稱之為不速之客，因為連菲洛的使者也是帶著善意來的——他手上提著禮物。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一向謙恭的吳雲，於是乎，賓客就越來越多，吳雲的得意很快就成為了苦笑。他不得不擴大原址的面積，為此移去了一些樹木。好在設計之先這顆星球上的一切都是自然的，場地所在的是一片河灘的衝擊平原，幾平方公里的樣子，就用原木搭建成簡單的半圓形，如成人手臂般粗細的籐木連著枝椏架成台階桌椅，有專業人員完善這一切。

    在亂糟糟的人聲中，吳雲走上了台階，噪音很快降了下來。

    「英勇的地球兵團的士兵們，我的戰士們，地球的公民們，我們勝利了！」吳雲將話筒拿到嘴邊，中氣十足的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的且無所畏懼的聲音宣佈：「我們，勝利了！」

    如同一湖滿溢的水被攪動，波浪般的如潮般的「勝利」聲不絕於耳，一波又一波，一聲又一聲，在這片被最大利用的土地上足有百萬人聚集，就連來賓們也感到血脈膨脹，法子內心的嘶吼是如此振盪人心，也許真的有那樣一種輻射會感染人心，讓人興奮，讓人快樂。

    黛絲和曾可安幸福的看著失去了平常心的男人，他的眼中醞著水霧，他的肢體不自覺的顫抖著，就像一個半吊子球迷。吳雲沉浸在了自己創造出的氣氛中，沒有人能夠在這種真誠的環境中戴上面具——誰都不能在這一刻以冷靜自居。

    「英勇的地球兵團的士兵們，我的戰士們，在兩天前的作戰中，你們是以一種真正的勇士的姿態出現的，請允許我稱你們為英雄。」

    「我無法叫出你們中哪怕是十分之一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你們中的某些人：內德，尼爾，希爾韋斯特，莫尼卡。」吳雲的記憶很好，他不需要拿出那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條就這樣毫無阻礙的唸著那些立了功或者死亡的士兵的名字，念了足有一百個。台下靜悄悄的，與幾分鐘前的高分貝成兩個極端。

    「你們是英雄。我們，是英雄」吳雲的微笑通過天訊可以讓數百億人看到，他將眼光轉向了右側，那裡有來自於地球的官員，他們大多是各國和聯合國的中層官員，也是吳雲竭力培養的對象，還有不少是低級星球的官員，他們與吳雲一樣，激動的發抖，只有這些一隻腳踏入了聯盟的人才能體會這種「英雄」的自豪，一種得到尊重和認可的自豪。

    「在這場延續了兩天的戰爭中，我們失去了親人、愛人、朋友，兒女或者父母，因為他們的犧牲，我們得到了安全並以此維護了聯盟的尊嚴，我們豎立了信心和正義的信念，我希望，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給予他們更多的報償。」吳雲說這兩句話的時候，已經平靜了下來，大家從他的臉上看不到那種略微超過限度的笑容和信心 ——雖然那是一種無法描述的魅力，但不得不說，只有平靜中的吳雲才是最令人欣賞的。

    「眾所周知，被我們殲滅的敵軍（吳雲儘量避免提到邁錫這個詞）劫掠了地球，這使得地球的經濟運轉困難，但是，地球還有朋友，在我的手上，是他們借給我的700萬星際盾，我將用他們感謝這些英勇的人，我們的英雄。」

    百萬人竊竊私語彙聚成的聲浪是可怕的，不過吳雲還是沒有做出捂耳的動作，他能夠想像，並得意的享受著這聲浪，當他決定將這700萬星際盾發給那三千餘名烈士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會表示出不理解，這是700萬星際盾，也就是說，每個陣亡將士的家族可以分到3000萬安多幣，連遠方的菲洛也止不住皺了皺眉頭，這些錢絕不會像是吳雲所表達的朋友間的借貸，它們至少是需要抵押的，而以地球的狀態，吳雲很可能需要抵押出他腳下的資源星。這讓菲洛感到可怕，以他對吳雲的瞭解，這樣一個向來準備充分，計算精確的人是不會輕易的或者毫無意義的拿出本錢玩心跳的，他一定有所圖謀——可怕的圖謀。

    「此外，就像是眾位在天訊中看到的那樣，此戰的最大功臣是我們的空軍，他們付出了62％的傷亡，2150條生命，特別是最後的第3小隊……」吳雲的話語突然變的不那麼順暢，細心的人可以發現，吳雲的眼中再次聚集出水霧。

    「請我們的第3小隊的勇士們上台吧。」吳雲擺了擺手，站到了一旁。

    只有500多人站到了台上，比起這個舞台，那整齊的隊列是如此的單薄，所有人都明白了。

    吳雲的眼神從他們身上掃過，經過血的洗禮，這已經是一支真正的堅軍了，這讓吳雲感到欣慰，他笑了笑，突然取下了自己的徽章，再戴上的時候，那兩穗金色的花已經消失了。

    不少人叫出了聲，徽章可不是可以拿來玩的，更何況爵位，不等底下的猜測有了結果，吳雲微笑著道：「我聽說，領主有一項權利，他可以用自己的功勛授予立功的領民，就在昨天，聯盟通過了我的申請。」他指了指自己的徽章道：「我又可以做回吳雲子爵了。」

    眾皆大譁，士兵們的眼眶濕潤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如果聯盟有一個驚訝度的排名，這一刻理應位列其中。

    哪怕是最苛刻的演說家也不得不稱讚吳雲在調動觀眾情緒方面的能力，他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優勢，牢牢的控制了「度」，最重要的是，吳雲確實做出了很多聯盟人無法做到或想到的東西。

    不僅是現場的觀眾，那些觀看天訊的聯盟人也是同樣的目瞪口呆，從伯爵到子爵是一道檻，聽說過有人跨不過去找門路的，卻沒聽說有人倒著走的，再看看台上一片耀眼的勛章，大家不得不憋上一句「運氣。」

    是啊，吳雲自降一級，加上他在伯爵之上積攢的功勛，第三小隊全員瞬間轉遍了角色，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士兵、軍官，成為了容光、功勛，快的讓人沒有時間反應。

    吳雲卻不再給他們時間細細的品味，換上來的主持人言詞幽默而善於轉移話題，很快，觀眾們的目光就集中在了之後的「獻俘」和閱兵上，這也是吳雲移地球之慣例至聯盟。只是，諸如菲洛卓升的目光卻還是牢牢的盯著吳雲，他們感受到的威脅比之前更強烈，吳雲的羽翼正在豐滿，這比吳雲的爵位更令人擔心。

    「同溫層」的空氣濕度很棒，雖然並不適合所有人，選擇這裡成為會址，除了環境的考慮，吳雲也希望向聯盟介紹更細緻的地球，畢竟，這場慶典將被無數媒體在聯盟傳播。

    不過，之後的宴會就改在了洛星，兩地距離不遠，而且，「同溫層」也容不得污染。

    整個慶典進行的都很順利，在行將結束之時卻發生了個小插曲，一艘到處漏洞的殘破星艦劃過了獻俘的指定區域，而它引起眾人注意的卻是它的型號，那巨大的形體和有代表性的摺疊Z型讓人聯想到攻堅型二級星艦，此外，他的屁股後邊還掛著一艘透明的小運輸船，裡面坐滿了人，因為距離和透明度的關係，模模糊糊的判斷不出種族，這顯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目，因為它既沒有型號，也沒有任何可供辨識的編碼，而聯盟二級星艦又各有區別，使得人們不由的浮想聯翩。

    菲洛迅速召開了黑鐵族的高層會議。

    與會的共有13名黑鐵族委員，其中有三名元老——這是黑鐵內部對於那些擁有高政治威望和影響力的委員設立的職位，他們操縱著整個種族的走向。

    歷史上，黑鐵元老最多的時候有過17人，那也是黑鐵最興盛的時代，連綿的肅邊戰爭帶給黑鐵絕佳的發展契機，然而，隨著戰事日減，間族人在政治和科學上的影響力劇增，黑鐵隨之走向了下爬路。

    為此，黑鐵族內部曾經多次研究其自身歷史，希望從中找出本族的發展路線，菲洛曾經多次成功的軍事冒險主義既是其一。

    可惜，在面對吳雲時，菲洛兩次親自主持的軍事行動卻慘遭失敗，不僅全軍覆沒被人抓住把柄，此次更是被連人帶船來了個獻俘，菲洛此時的臉色猶如剛剛從礦中爬出倖存者。

    聯盟核心委員，黑鐵外事部部長啟善率先發言道：「我們目前處在一個尷尬的被動局面，因為這是一次秘密行動，所以兩艘重艦在聯盟智腦中根本沒有記錄，我們也毫無立場向地球方面要求交還戰俘，而另一方面，天訊上的畫面大家都看到了，沒什麼可說的，我一眼就認出那是011號。」

    「因為時間太短，關於067的所在，我們也並不很清楚，但從內線傳回的消息，確實有一千多名黑鐵族人被關押在地球。」

    「地球還是地球空港？」另一名元老，已經從聯盟離任的帕特里夏還有些不甘心的問。

    「地球。」啟善向來反對軍事解決問題，不欲多言。

    「還是說說外事部的想法吧。」菲洛略顯沉重的話音反而讓會議廳的氣氛變的活泛了起來，如同堅冰初融，啟善也挪動了一下身子道：「我們希望通過中間人與地球方面聯繫。」

    「應該沒有人對救回這一千多名戰士表示反對吧？」菲洛嚴厲的掃視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戰士都是菲洛一手培養，自不會明捋虎鬚，如此一來，他方才語氣放緩道：「那麼，吳雲有提出條件嗎？」

    「我們只比其他人早知道半天時間，而確定營救計劃卻是在三刻之前，」啟善先解釋了一下才道：「里根族人願意充當中間人，皮爾丹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大家知道，吳雲與真嗣教的關係很不錯。」

    菲洛一隻手托著臉頰，這又是一件煩心事，因為出身和經歷的原因，他與宗教主義關係始終不佳，可現實是，他們確實掌握著一股強力力量。

    啟善的聲音繼續傳來：「皮爾丹閣下在我們的要求下連續向吳雲提出要求，並且以真嗣的名義探視俘虜，不過，他並沒有見到我們的族人。」

    「他們確實存在。」啟善看向懷疑的目光馬上回答道。

    「好了，可夫，你怎麼樣？」菲洛將眼睛看向另一名委員。

    「吳雲的價碼怕是很高。」他很不自在的動了動道：「我通過關係詢問了第四師團的幾位先生，他們並未參加此次作戰，但卻有資格進入吳雲的參謀部，很明確的一點是，吳雲沒錢了。」

    「沒錢了？」帕特里夏頓時來了興趣，身體向前微趨，問道：「有多大的缺口？」

    「這很難判斷。」可夫將手放在桌子上道：「很多，至少他籌軍就花去了近千萬星際盾，加上邁錫軍的劫掠和地球本身發展需要，他現在花的錢大約全部是負債。」

    「那我們就餓死他。」帕特里夏眼神射出犀利的目光道：「我們可以派出一支精幹的部隊……」

    菲洛輕輕的咳了一聲，笑道：「這自然是我們計劃的一部分，不過，在次之前，還是聽聽吳雲的價碼吧。可夫，你繼續說。」

    「是。」可夫答應了一聲道：「雖然地球目前極度缺錢，但吳雲的花銷並沒有多大限制，他甚至已經開始下發獎金和撫卹，如此一來，他必須在短時間內獲得現金支持，我們判斷，他很有可能打著我們的主意。」

    「他想要多少？」菲洛立刻抓住了重點。

    可夫鄭重的搖了搖頭。

    「如此，我們先做好準備，麻煩啟善你了。」菲洛向啟善點了點頭繼續道：「另外，我們也仍然需要做好軍事上的準備。」帕特里夏興奮的點了點頭，他若不是如此熱衷於短兵接觸，也許會走的更遠一些。

    啟善在菲洛說完後又道：「我們現在處於政治上的被動，我不得不提醒眾位，軍事打擊已經失去了最佳時機，即便我們可以救出地球上的同胞，甚至拿回那艘星艦，也最多在談判桌上取得一點優勢而已。」

    所有人都明白的點了點頭，菲洛的情緒又低落了下去。

    ***

    迷途的黑鐵重艦上。

    「巴爾布斯先生，我不得不遺憾的向您宣佈，從現在起，這艘星艦被邁錫軍徵用了。」裡雅戈臉上帶著冷酷，左手緊緊的壓著腹部，右手卻紋絲不動的端著指揮杖，尖端微微閃著藍光。

    「也許你該去醫療室看看。」巴爾布斯不需回頭也知道手無寸鐵的己方被反水的邁錫人控制了，索性放下心情道：「如果在過上些時候，傷口可能會擴大。」

    「這不需你操心。」裡雅戈微微一笑道：「那麼，請交出你的徽章。」

    「我以為你同樣控制了我的星艦。」巴爾布斯嗤之以鼻的道：「你在要求一名現役軍官放下他的徽章嗎？邁錫長官？」

    「以你黑鐵同胞的名義。」裡雅戈使了個眼色，可憐的損管中校就「啊」的大叫了一聲。

    巴爾布斯驚駭的轉身，還好，他的腹部被穿了個大洞，尚未危機生命。

    裡雅戈戲謔的道：「也許你應該帶他去醫療室看看，再過上些時候，傷口可能會擴大。」

    「謝謝您的提醒。」巴爾布斯恨聲道：「您總是給人以驚喜。」他語帶諷刺的道：「就像之前的那場驚天大逆轉一樣，您是否能夠告訴我，你徵用我的星艦去哪裡？邁錫什麼時候連黑鐵族也不放在眼裡了？以我同胞的名義？你究竟想幹什麼？」

    「巴爾布斯先生，你同樣參加了那場逆轉。」裡雅戈並不因此而生氣，她看了看巴爾布斯身後的損管員，笑了笑道：「我不會從向地球人投降的，邁錫軍將像一個戰士般的繼續前進。」說著她用眼神示意斯潘塞道：「修好我的星艦，然後交出你的徽章，巴爾布斯先生，如此您就可以向地球人正式投降了。否則的話……」裡雅戈停了下來。

    巴爾布斯一時也說不出話來，任由邁錫人給他們帶上了各種鎖具，從這裡看不到星空，但巴爾布斯仍然能夠想像外邊那猶如沙漠中的水一般的物質和能量，想著，他對於未來頓時失去了信心。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先生，皮爾丹先生來了。」一個准將敲開啟善的辦公室輕輕的道。

    「請他稍等一下，我馬山就來。」啟善說著就站起了身子，從衣櫃中挑出了一套藍邊黑道的衣服，這兩種顏色在真嗣教中有特別的意義，外事部長總是不放過一點點優勢。

    皮爾丹此時又換成了一副黑鐵人的模樣，里根族的本來面目狀似液體，平常只在族人面前顯露，不過目前的潮流似乎個性化了，年輕的里根族人聚會猶如假面舞會，除了他們自己，摘取徽章的里根族人幾乎無法辨識。年老如皮爾丹者往往會有幾個大種族的經典造型，像是現在這個，沒有留鬚髮，長長的指頭和略顯蒼白的面目活脫脫就是一個知識型的黑鐵人。

    此時的皮爾丹捧著杯子喝著果汁，心裡組織著語言。作為里根族在聯盟地位最高的委員之一，他曾經與很多種族的首腦會過面，按理不應如此緊張，可是，吳雲卻展示給了他一個不由得心動的前景。

    「這是一場將會轟動聯盟的談判，而你將是其中唯一的調停人。」皮爾丹不確定這其中的「你」是他還是說里根族，這並不重要；重點是，吳雲所謂的「唯一的調停人」更像是一種許諾，其很可能就此成為間族與其他各族的橋樑，當此間族勢力狂升之際，怎會不讓皮爾丹心動呢？

    也許只要一點點傾斜，里根族就有可能省下百年的辛苦，而就個人方面，皮爾丹相信，自己也必然會在真嗣教內與委員會中取得更重要的地位。這甚至只需要吳雲的一點點保證就足夠了，所以，雖然吳雲向黑鐵提出的要求苛刻至極，皮爾丹仍然答應勉力而為，極力希望促成談判成功。

    「皮爾丹大祭祀，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路上還順利吧？」啟善從地底升了上來，手上端著一些點心。

    「二十刻的距離稍微有點遠，不過路上過的很愉快。」皮爾丹笑著拿起了一塊點心。

    「那就好。」啟善放好點心，看了看皮爾丹道：「本來應該讓你多休息一陣，可是我的同胞的遭遇讓我很不安……」

    「我明白。」皮爾丹吞嚥掉嘴中的食物後道：「在出發之前，我特別請求看望了您的同胞，他們的身體狀態很好。」

    啟善狀似高興的喝了口水，雖然心裡急不可耐，眼神話語卻不透出一絲急切來，從全權委員會的失利開始，黑鐵連續吃了三次虧，這一次更是不得不尋求其他種族幫助調節，如果他是皮爾丹，也會傾向於討好間族，更何況吳雲在真嗣教內正是新鮮時節。可惜的是，因為時間緊迫，他無法找到更親密和放心的調解人，吳雲略顯單薄的人際關係使調解人的面積更顯狹窄。

    依照黑鐵的習慣，皮爾丹又吃了兩塊點心，喝完了杯中的果汁。這些所謂的家庭密製品的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做完了這些，他方才緩緩的道：「那麼，我先就……您的族人說一下吧。」

    「好的。」啟善穩了穩身子，坐直了。

    「目前吳雲總共『扣押』了820名黑鐵人，其中有240人是軍官，巴爾布斯將軍不在其中。」

    啟善心中陡然一緊，他更擔心吳雲無限期扣押巴爾布斯，其結果不堪設想。

    皮爾丹似乎知道啟善的憂心，繼續道：「他們只得到了僚艦，另一艘則不知所蹤，同時消失的有巴爾布斯和裡雅戈，關於這一消息，地球方面馬上就會公開。」

    「那麼，對方的要求呢？」啟善聽皮爾丹這樣一說也略微有些放心，當然，只是略微而已。

    「共五條。第一、承認吳雲對地球領地的全權。第二、雙方簽訂諒解備忘錄，並將地球及北部星球聯席會所有星球納入諾維貿易體系中。第三、拒絕邁錫及邁錫軍一切不合理要求，宣佈邁錫復國軍為不合法。第四、為阻止上述事件的再次發生，必須同意地球衛戍部隊的組建並予以支持。第五、關於被扣押軍人的費用是……，士兵1萬，軍官5萬。」皮爾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一些，可實際上，他呼出的氣流要比平常更強烈一些，打在臉前那透明的防護服上讓視野微微有些發虛。而在另一個房間裡，呼氣聲更是明晰，帶著股憤怒。

    「吳雲真是欺人太甚。」帕特里夏「呼」的站起身來道：「黑鐵還沒到任人魚肉的地步。」

    啟善瞇著眼睛關上通訊儀，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般的道：「前四條姑且不論，他想要1780萬星際盾，這個單位沒錯吧？」

    「是的。」皮爾丹也很佩服啟善的鎮靜，真嗣教每年收入最多的教區也不過剛過1000萬星際盾。吳雲的原話還有一句，「如果菲洛喜歡講究平均的話，也可以每人2.1萬。」皮爾丹猜想，如果他原話轉述的話，啟善一定會有所表示。

    啟善禮貌的笑著，玩弄著手上的鏈狀飾物，他不喜歡這種不對稱的談判，卻沒想到吳雲的胃口如此之大，1700萬，差不多是黑鐵全年支出的十分之一，這筆錢，足夠買下十個地球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啟善就抬起了頭笑道：「皮爾丹先生遠來辛苦了，我們準備了一點節目……」

    「謝謝了。」皮爾丹起身婉拒道：「真嗣在這裡還有一些產業，我順道去看看。」

    「辛苦您了。」啟善說著將皮爾丹送出了門，帶著重重的腳步走了回來，直接鑽進了菲洛等人所在的房間。

    帕特里夏喘著粗氣哼哼著，菲洛則仍然做閉目養神狀，啟善一屁股坐在毯子上苦笑道：「怎麼樣？」

    房間裡就三個人，帕特里夏也不顧及元老的身份，罵道：「這味道真他娘的不好受。」

    「誰說不是。」啟善說了句話就將目光看向菲洛，其實在他看來，救與不救這些族人更多的在於情報安全和聲譽考慮，只要他們一天不停止援救行為，地球人就不敢使用過激的手段，但要說用一千來萬星際盾，他卻是不如何贊同的。

    可是，這些話他確實絕對不能說的，不提帕特里夏這個軍痞，菲洛也是很借重軍方力量，委員會半數席位把持在間族手中，沒有武力後盾，黑鐵必然會重蹈當年的覆轍。

    三個人靜坐了半天，菲洛突然睜開眼睛道：「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吳雲的底線應該是想要還債。」菲洛畢竟是菲洛，一口道出其中奧妙，他定了定又道：「這第一第三寫的很清楚，我們就不用再說了，第二和第四條就很有意思了。」他看著啟善道：「你覺的呢？」

    「同意地球衛戍部隊的組建並予以支持。這個『支持』二字怕是很有文章可作。」

    「對」菲洛一拍桌子道：「他究竟是想要技術？錢？還是裝備，怕是和我們的要求很有關係，而他卻恰恰沒有提到自己的義務。」

    「他怕是真把自己當成勝利者了。」帕特里夏冷笑著。

    啟善搖頭失笑道：「這第二條，我就看不出來了，莫非是備忘錄有問題？」

    菲洛坐直了道：「是『將地球及北部星球聯席會所有星球納入諾維貿易體系中。』這一句，地球是受保護星，要說貿易體系，北州的就夠他們忙活了，何必千里迢迢來諾維呢？這北部星球聯席會是個什麼組織你可知道？」

    「低級星球官員們的集會吧。」啟善回憶著道。說著他突然像是恍然大悟的道：「吳雲在討好低級星球？」

    ***

    地球上。

    喧闐的慶祝活動正在高潮期，雖然知道外星的人還是少數，可就像是20世紀初的神州一樣，瞭解聯盟就猶如瞭解西洋一般，似是神秘卻又不是。可總是有些人會跑在第一集團中，這在此次慶典中表現的淋漓盡致。

    各國政要，商界人士，學者集聚在杭州西湖邊，在一個巨大的保護陣中慶祝著，攀談著，走動著，而這其中又以中國人為多。

    真正瞭解聯盟的其實並不多，而這些人又大多加入了地球兵團，進入了吳雲的領主府，留在地球上的總是那些半懂不懂的，晃悠著交換著情報希圖知道更多。

    諸如歐美等國政要，並不瞭解一場星戰的勝利有多大，也不清楚吳雲和地球的地位，只是看到那一群群的黃皮膚的中國人，參考著國際上突飛猛進的技術革新，腿肚子就是一片冰涼，他們拼了命在人群中轉悠，想要靠著尚算雄厚的成本為本國拉來一些人才，當然，若是能真找到吳雲或者幾個外星人就更理想了。這使得慶典更是混亂而有趣。

    抱著希望的人總是快樂的，繁忙會讓你忘記憂愁。

    不過，他們注定是找不到吳雲了，剛剛決定訛詐黑鐵一筆的吳雲不光要完善自己的計劃，還要準備一份完整的戰報，在他看來，這比幾千萬星際盾來的更讓人興奮。就像一份學術報告。

    吳雲從來不會昏昏碌碌的寫論文，他很清楚自己的成果會帶來多大的影響，至少是大略的影響，這是一種天賦的能力。而此次作戰，必然會改變聯盟的戰爭思想，也許會像機械化作戰對地球的影響一樣。在內心裡，吳雲還竊竊的有更大的奢望。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微黃的燈光可以給人以精神歡快並緩解緊張，在聯盟的研究中，漸變色更能夠影響人的心情，然而，無論星艦中的色彩是如何的令人愉悅，巴爾布斯依舊一副弔喪的樣子，他身邊的同僚也儘是如此。

    裡雅戈終究不想做的太絕，送給了巴爾布斯一艘小船讓其自行回家，只是，根據他們的方向來判斷，由此至聯盟，必須要經過地球。

    日前剛剛經歷了大戰的地球豈會不設防？巴爾布斯已經可以預見自己成為俘虜的日子，雖然無謂的犧牲並不符合他的價值觀，可在猛獸口邊奔突也非其所願，尤其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他根本無法選擇。

    回想當日的戰況，巴爾布斯是輸的心服口服，能夠在前期佔有絕對優勢只是因為吳雲的胃口更大——他已經想明白了，但是，這也無法說服他安心做吳雲的俘虜。

    隨著物質密集程度的增高，巴爾布斯的愁容日盛，眼瞅著這艘小破船就要送自己回到熟悉的星域，他卻是越發難受了起來，失敗的無異形容的惡感此時方才凸現出來。

    一個校官躡著步子靠了過來，彎下腰對著兩眼失神的巴爾布斯道：「將軍，就要到達地球的預警區了。」

    「嗯？哦。」巴爾布斯沒來由的一緊張，又放鬆了下來，只覺的腰部出奇的難受。

    「將軍。」那校官期期艾艾的哼著，引得巴爾布斯眉頭一條，開口就罵道：「說啊——」

    「是。」他抿了抿嘴唇道：「您是不是不願意從地球這邊走？」

    「廢話。」巴爾布斯心裡暗怒，誰願意做俘虜。

    「我知道還有一條路。」校官眼睛眨巴著道：「雖然我們現在的方向是地球，但如果穿過一片隕星帶和亂磁區，就可以換到南麓星的邊界，不過，很危險。」

    「有多危險。」巴爾布斯坐直了問道。

    校官動動嘴角，有些不自在的道：「如果是我們以前的重艦自然一路順風，不過現在這艘。」

    巴爾布斯臉色不豫，看了看星圖道：「我看是九死一生吧？你們都不想回去了？」

    「我是不想回去了。」校官突然堅決了起來，斷然道：「星艦沒了，還送過去給人俘虜……」

    「好了。」巴爾布斯叫道：「你也想造我的反？」

    聽到的幾個人頓時臉色難看了起來，那校官諾諾的不敢應聲，巴爾布斯嘆了口氣道：「你們都是黑鐵多年訓練出來的軍人，哪個不要有上幾百年的底子？就這麼完了，我愧對宗族啊。」他看著底下的一眾軍官道：「雖然我們這一場輸了，但吳雲最多也不過扣住我們而已……」

    說著，巴爾布斯也說不下去了，其實大家都知道結果，能夠想到明天，可這確實一個難以面對的艱難問題。

    「將軍？是否通報？」好半晌，又有聲音傳來，卻只是將巴爾布斯從一個困境拉入另一個困境。已經來到了節點外沿，如果不通報，尚處於緊張狀態的地球士兵很可能就此開火，而通報，卻等同於投降……，所以情報官才有此一問。

    「通報吧。」巴爾布斯靜靜的坐在了椅子上，將衣領整了又整，作戰室內落針可聞。

    ***

    「先生。」蓋伊笑的如同撈到了主人家金魚的貓兒，顛顛的跑到吳雲跟前道：「喜訊啊。」吳雲漸漸的把管理權放了下去，加上人向來隨意，跟著久了，蓋伊說話間也很少顧及，不時還有些玩鬧的心思。

    「有人向你告白了？」吳雲甩甩頭髮，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慰勞一下，偶爾將尼古丁吸入肺部的感覺也很好，甚至比雪茄更有味。

    「差不多，差不多。」蓋伊拿著頭傻笑道：「您猜猜是誰來了？」

    吳雲將寫了一半的作戰報告合了起來，起身道：「看你這麼興奮，一定是位令人意想不到的重要人物了，莫非是菲洛？」說著吳雲又搖頭道：「不會，這老傢伙脾氣好大，可不討人喜歡。」

    蓋伊在一邊笑著，吳雲腦中轉了兩圈，突然靈感一現，笑道：「是裡雅戈？」

    「您怎麼猜到的？不過不是裡雅戈，是巴爾布斯，黑鐵的指揮官。」蓋伊略微有些驚訝，這樣的事情其實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

    「你讓我猜，顯然不會是羅蘭等人了，再要說到喜訊。」吳雲點點已經被罩子合起的作戰報告道：「還有什麼比這更稱得上喜訊的呢？走吧。」

    蓋伊忙當先領路，一邊向吳雲介紹著關於巴爾布斯的一切。黑鐵人的通報可是驚動了整個參謀部。

    黑鐵人的身材並不高，巴爾布斯和吳雲相比也是平齊，本應該引人注目的風度被一種宿命的悲傷的氣氛吹的一乾二淨，吳雲一看他的架勢就幾乎判定，這是一次真正的投降——從精神到肉體。

    參謀們顯然也是如此認為，小白樓裡一片歡笑，他們沒有經歷精彩紛呈而刺激萬分的南十字基地不對等防禦作戰——這是聯盟官方的說法——巴爾布斯為他們補上了這一份，那閃耀的將星和與之相悖的沮喪給予了參謀們極大的刺激。

    「這才是參謀的終極境界。」看到吳雲安步而來，幾個小參謀湊在一堆咬耳朵。

    眼看著吳雲的「迫近」，巴爾布斯滿肚子的疑問和要求再也無法提出，這是勝利者的權利，一種天賦的權利，它不應人的變化而變化，雖然巴爾布斯昂著頭，挺著胸，但他的底氣卻是深藏腳下，猶如一頭面對獨狼的羚羊——希翼卻也恐懼。

    「那是如何一場優雅的令人難以置信的決鬥啊！」巴爾布斯這些天來不斷的回憶著那些片斷，不斷的重複著吳雲的戰術，甚至在智腦上，而結果只是另他更尷尬—— 這是一場完美的角鬥，可卻只是相對於吳雲的完美，有如一場和家庭教師的表演賽，他會給予你希望，卻不會讓你奪到它。

    親眼見到吳雲，巴爾布斯無法想像，那樣一個瘦弱的如枯葉般的身軀，那個在整個身體格局中並不佔優的腦袋如何做到兩艘二級星艦的主腦也無法做到的事情，並將它們引向歧途。

    世界永遠不缺乏神秘和未知，缺乏的是試圖理解這些神秘和未知的人，就像是地球上的十九世紀一樣，聯盟人也曾一度以為自己可以瞭解這個宇宙的一切奧秘，事實證明，我們無法做到。

    巴爾布斯痛苦的試圖說服自己，說句話，可是他終究沒有開口。等待了許久，吳雲在著力的審視了巴爾布斯那精細修剪過的手和頭髮之後方才開口道：「巴爾布斯先生，我是吳雲，地球領主，歡迎來到這個美麗的星球。」

    「謝謝。」

    「也許您需要休息。」吳雲淡然一笑吩咐道：「給予巴爾布斯先生來賓待遇。」

    「如果您能稱我為巴爾布斯將軍我會更感激。」巴爾布斯昂起來頭不願示弱的道。

    「當然，如果您的族人也承認的話。」吳雲不清不楚的回了他一句，轉身離開了，留下滿腹疑惑和緊張的巴爾布斯，這就是勝利者的優勢，得到攻防的第一優先權。

    不提巴爾布斯如何與部屬談論「族人承認」的問題，吳雲興高采烈的找到黛絲，故伎重演道：「我這裡來了一位貴客，猜猜他是誰？」

    「巴爾布斯。」黛絲一點也沒有給予吳雲猜謎樂趣的意思，睜著大大的眼睛道：「我早已經得到了關於自己新的1700萬星際盾的消息了。」

    「不是1700萬，是2240萬星際盾，280名軍官和840名士兵，他們的損失還要小上一些。」

    「但也比滿員少了太多。」羅蘭突然冒出來道：「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吳雲搗米般的點著頭，黛絲揮煙塵般拂著手道：「你們兩個，不過，雲，我們要附加多少？」

    「你覺得呢？」吳雲無所謂的問道，地球現在的資金缺口只在1000萬上下，這也是他們真正準備從菲洛處索要的，要是再多，倒是可以將「精兵簡政」緩上一緩。

    說到外交，黛絲也不拂銅臭味了，一臉興奮的道：「1700萬最低，後來的就當贈品，巴爾布斯另開價，菲洛不交錢，就和他的家族要贖金，和中世紀的騎士一樣……」說著黛絲就兩眼冒星星的憧憬著，也分不清她究竟在渴望騎士還是騎著馬的王子。

    「5萬星際盾還不夠？」吳雲也顧不得吃醋，和羅蘭對視一眼道：「那可夠買下好幾顆星球了。」

    「我想要落基那樣的星球。」黛絲手扯著吳雲的衣角道：「只要花上幾萬星際盾，我們就可以在那裡建一個王宮，要有凡爾賽宮的古典風範和頤和園那麼大，我還要一個好大好大的葡萄園，建一個好大好大的酒莊。」黛絲說著好大好大，手也盡力劃的好大好大，吳雲頭上冒著好大好大的汗珠，死拽著羅蘭不讓他離開，他終於明白了，怪不得人說女人如何如何……就是這般如何如何的……

    落基！天哪。那裡的草都是用星際盾計費的。

    好容易走的稍遠一些，吳雲輕聲對蓋伊道：「通知皮爾丹一聲，我們這裡有新情況，讓他和……」吳雲又看了一眼黛絲，嘆了口氣道：「說我和他講吧。」

    「雲，你說我們再買一個……」黛絲又叫了起來。

    ***

    昨天沒有更新，呵呵，實際上，海豚過去三週都處在辯論賽的亢奮中，今天終於進行了決賽，能不能把昨天那章送給海豚當冠軍獎？嗯，小有點興奮，勿怪勿怪。另：如果可以的話，大家送海豚幾章月票吧，上個月終究還是沒有進入第一頁，因為更新總是不準時，海豚沒敢吭聲和大家要，這周微微安慰一下我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吳雲受到黛絲的影響，對於法國總是格外的注意，當他完成了戰報，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閱讀時，不由的想起了保羅凡納：事件永遠不可能和事件的參加者和目擊者的感知相吻合。

    連吳雲自己也無法解釋，他為何就在那成千上萬的節點中選中了那一片，雖然他可以通過計算縮小範圍，但這並不能說明那驚人的準確性，吳雲看著足有百頁的報告失笑：「這些問題還是交給參謀本部去傷腦筋吧。

    於是乎，吳雲的作戰計劃再次成為一樁懸案，對於體質系戰士應用的討論再次興起，只是，除了吳雲，依舊沒有哪位指揮官自信的說：「可以」。精確的判斷決定了體質系戰士的實用性，而這裡所謂的精確是大多數人所不能達到的——事實上，現在還不知道哪位將軍可以達到這種程度，那些整天研究這個那個的學究們倒是頗有些能耐，馬後砲的能耐。

    不過，這些專業的問題並不影響民眾的興趣，雖然接受了長達百年的教育，但隨著數學本身的進步，這依然是一項略顯神秘的學科，當記者們將加了料的各種消息以老鼠偷油似的熱忱報導出來時，人們的興趣同時大增。

    吳雲能夠想像他的戰報會引起轟動，這對於今日的他來說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但是，轟動的程度依舊讓他乍舌不已。

    地球空港每天都會接到記者採訪的通知，還有申請到地球旅遊的好奇者，這在帶來利潤的同時也影響了領主府的工作效率，吳雲不由得慶幸自己還是個子爵，若非如此，他一定會被那些為了滿足編輯個人愛好的記者活剝了。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那發達的通訊。

    萬事計劃先行，吳雲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記者們的大膽和其掌握的先進技術，南十字基地的戰事幾乎被分毫不拉的放在了天訊上，完整的就有幾十個版本，從不同的視角宣傳了吳雲並加重了今日的麻煩，特別是他在作戰中破譯地方通訊——這種存在於傳說中的戰術在線令媒體興奮的發抖，當你看到一個固山族的大漢有如風中浮萍般顫抖著，那種惡感足以使人毛骨悚然。

    在這種編輯的壓迫下，記者們怎能不奮勇向前呢。

    躲在北京的吳雲才和父母呆了幾天，黛絲就匆匆忙的去了諾維——為了建築一所比凡爾賽宮還有格調的宮殿，黛絲的精神氣十足。

    接受了社會主義教育的曾可安顯然乖了許多，雖然她也被腐化的吳雲培養的愛好紅酒和美妙的綠色植物，但對於鈔票卻沒有那般強烈的愛好——是的，只是沒有那樣強烈而已。

    然而，三天後，吳雲還是明白了一個經濟學家和一個普通人的差距，就像是吳雲很理解10的27次方多大一樣，曾可安比吳雲更明白1700萬安多幣有多巨額，換作其他人，數字的不敏感反而會讓他無動於衷。和她比起來，吳雲就如同一位突然收到1000萬美金的窮小子，很難發現它與10萬塊的差別。

    為了讓這筆巨款發揮應有的作用，加上情敵黛絲已然離開，曾可安也放心的回到了辦公室。於是，又只剩下了吳雲一個人盡孝心。

    即便這樣的日子也沒能讓吳雲快意多久。

    來找吳雲的有兩撥人，一個是克里斯，他幾乎是懷著嫉妒的心情來的，雖然他的領域並非簡單的保密，可在數據傳輸方面，他始終是此道王者，吳雲的奇峰突起突起讓他心裡很不爽，為此，他喝掉了吳雲整整三瓶JOHNNIE WALKER BLUE LABEL，那可是尊尼獲嘉的老總親自送給吳雲的珍藏品。

    好在喝醉了的克里斯倒是和藹可親，親切可人，捏著脖子笑得倒也可愛，看在自己酒櫃裡殘存的五瓶藍牌的面子上，吳雲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他的要求：「火速前往安多。」與「某某某某」人「一敘」。

    吳雲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學會的中文，並且會用「一敘」這個詞，雖然要求意境地點都不怎何合適，但那五瓶陳釀倖免於難的陳釀60年以上的威士忌卻足以讓他下定決心，如果被哪位酒友知道有個外星人一口氣喝了三瓶藍牌，他一定會來找吳雲算帳，甚至將吳雲貶為地球文化的踐踏者也有可能。也許，三瓶金牌就足夠他們下定決心硬闖領主府了。

    要說打發克里斯還算是輕省，葉凝晰就是確確實實的麻煩，這個美艷而別具特色的美人兒很會討人的歡心，當歌手也有一段時間了，現在的葉凝晰已然是娛樂界的紅人，有葉氏家族的後盾，甚至整個經紀人公司就是葉氏的，這讓葉凝晰玩的愉快之外還學到了不少東西，例如討好吳母。

    「吳媽媽?」葉凝晰一進門就親熱的叫著。

    吳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都會說中文了，也許有了能力儀以後學習太容易了吧，可吳雲自己卻還是只會少數的幾種語言，連地球上的語言也沒有學全，因為使用能力儀會有一些不好的作用，雖然很微弱。好在安多語在聯盟通行無礙，也用不著他費神。

    不過，吳母顯然和吳雲的想法不同，聽到葉凝晰那黃鸝般的嗓音和各種精緻的小禮物，她很快就忘記了吳雲的眼色，和葉凝晰聊的很開心，小姑娘討好父母慣了，程序是就輕駕熟，不一會就將吳雲的經歷套了出來。

    說說笑笑的到了下午，吳母進廚房做飯了，吳雲沒好氣的道：「原來你還客串記者。」

    「什麼記者，人家是主持人。」葉凝晰一攏頭髮，驕傲的道。

    聯盟的主持人似乎是不怎麼好當，但對於葉凝晰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如果需要的話，她可以用零花錢買下一家天訊，自己當主持人。吳雲深以為然。

    「聽起來，吳媽媽似乎不知道你做的驚天大事呢。」

    「什麼大事？」吳雲打著哈哈，妄想矇混過關。

    葉凝晰小鼻子一翹，哼哼道：「這是我第一次專訪，按照地球上的話來說，我要一個獨家。」

    吳雲把頭一扭不理她，小姑娘也不著惱，嘻笑著道：「那我和吳媽媽商量去，聽說中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吳雲險些將茶噴在茫然的葉凝晰身上，大喘了兩口氣笑道：「我還正想表揚你事前功夫做的好，你就給我來了個媒妁之言。」

    「你到底答不答應。」葉凝晰嗔道：「別轉移話題。」說著就有起身的趨勢。

    吳雲一臉苦笑，如果是葉晨晰和他這般玩鬧也是一種享受，眼前的小妮子，就有些消瘦不起了，他滿面愁容的道：「克里斯剛要我去安多，最近真的很忙。」

    「真的？」

    「真的。」

    「太好了。」葉凝晰突然雀躍嚇了吳雲一跳，卻見她興高采烈的道：「我就知道你這裡有獨家，克里斯是不是要你去盟約研究園？」

    「嗯？」吳雲摸不著頭腦的道：「我也不太清楚。」

    「別想騙我。」葉凝晰一臉的壞笑，如同剛在老奶奶家過完年的黃鼠狼，暢然道：「我在高級學院可沒白過，要在作戰中傳譯對方密碼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就算邁錫軍裝備落後，那兩艘二級星艦也夠嗆的了。」她摸著下巴道：「不知道參謀本部的那兩台一級智腦能不能做到，不過，無論如何，你是逃脫不了那些老頭老太的嚴刑逼供了。」

    「一個研究園而已。」吳雲其實也知道與聯盟同歲的盟約很是霸道，但還是半安慰自己的解釋著。

    「隨便你了，反正我要跟著，說不定你也可以進入盟約呢，那可比你們的什麼院士值錢多了。」

    吳雲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一聽葉凝晰懂得那麼專業的術語就知道逃不過去了，不過，對於「盟約研究園」，他還是充滿期待的。

    「雲。」葉凝晰突然親切的叫了吳雲一聲，驚的剛剛安神的吳雲又忐忑起來，她笑瞇瞇的湊過去道：「如果我再告訴你一個獨家，你就乖乖的接受採訪好不好？」

    「我不是已經答應了嗎？」

    「乖乖的意思在中文應該是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明白？」葉凝晰怎麼用力也何不攏笑裂了的嘴。

    「笑爛了它算了。」吳雲在心裡詛咒著，一邊問道：「先說出來聽聽，不過我可告訴你，我這裡還有不少正事……」

    「知道了，知道了。」葉凝晰徹底笑開了花，一點也不怕吳雲反悔道：「不就是和菲洛談判嗎？我說的可你這件事重要多了。」

    吳雲不由得注意了起來，葉凝晰待他重視程度夠了方才笑吟吟的道：「姐姐放假了，她說要來地球玩。」

    「這……，就是你的獨家？」吳雲張大了嘴說明吃驚程度足夠了。

    「嗯。」葉凝晰重重的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羞愧的意思道：「你一定不能從其他的媒體上找到這一條，當然算獨家了。」

    吳雲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葉晨晰的去向對於政治版和娛樂版來說也真算是一個獨家吧，但和葉凝晰之前的鄭重程度顯然不成正比，他總算知道了，和一個盡悔棋的棋手比賽，始終是要佔下風的。特別是準備不足的時候。

    「聽說……」葉凝晰又掉吳雲的胃口，拉長了音，這次卻沒人理他。

    葉凝晰也不氣餒，笑臉如花的道：「你馬上就有1700萬的收入了？」

    吳雲臉色立時凝重起來，這可真算的上機密了，他不得不問道：「你從哪裡打聽來的？」

    「那就是確有其事了？」葉凝晰一點也不放過這好機會。

    「你先告訴我。」

    葉凝晰嘟嘟嘴，眼波流轉，道：「上層早就傳遍了，你以為啊，貪財鬼。」

    吳雲傻眼了，肉還沒吃到嘴裡呢，吃螞蟻的都知道了，本還想著留給腐食的一點碎肉，不過轉念再想，菲洛的壓力怕是更大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所謂的贖金基本等同於戰爭賠款，稍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關係，給與不給？菲洛搖擺不定。

    南十字基地被打的很慘，基本喪失效能，若要重建一個南十字基地並配備足夠數量的星艦，大概需要500萬星際盾的樣子，如果吳雲這樣做了也還算是好的，令人擔心的卻是吳雲如果不這樣做，這筆錢將用於何方？除去用於所謂的「和平」的數百萬星際盾，過千萬的星際盾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養虎為患」的道理菲洛非常明白，其實，作為軍事冒險主義的受益者，菲洛本身就弄到了不少的賠款補貼家用，1700萬雖多卻也不至於拿不出來，對於這種贖金式的換俘在大仗沒有，小戰不斷的聯盟還是很有市場，甚至那些軍官仍然被菲洛記掛在心上，時時刻刻想著黑鐵的未來們。只是，想到要將這一大筆可能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款子交到吳雲手上，他就像穿著襪子洗澡一樣不自在。

    一個崛起中的新領域者。看到這種此消彼漲的趨勢，菲洛眼前就是一陣發虛，久久不能決定。

    黛絲卻是自由自在，滿心歡喜的在諾維亂轉。這裡是黑鐵人的大本營，也是聯盟最重要的礦產原料地，囊括了幾乎所有的礦務，從低級到高級，而在加工領域，黑鐵同樣壟斷了許多貴金屬。

    這裡沒有北州的繁盛，礦產及其加工略顯的單一，雖然少不了迷人的首飾，但黛絲第一眼看到的展櫃裡就放著一個比自己腰還粗的金屬環，一問方知是頸環，笑過之後她就失去了轉悠的心情，萬一自己看重的手鐲其實是戒指怎麼辦？

    相比於政治色彩濃郁的安多，這裡顯的更輕鬆一些，同樣的，這裡的地方主義色彩濃郁，街面上很多鋪子只面向黑鐵人或其近鄰，而不像安多，天子腳下，有了諸多約束和規範。

    「轉了這麼久，很少『地球作坊』的產品呢。」黛絲沒有了購物的興趣後也不願就此回轉，開始在街邊尋找來自地球的飾品，聯盟雖大，卻也難找到有上萬名久經訓練的藝術大師供職的藝術品商行，而地球卻在短時間內開了十多家，並統一貼上了「地球作坊」的標籤，在淘金風潮之後，這些物美價廉而絕無重複的純手工製品在聯盟賣的可是很火呢。

    「商人們自覺抵制來自地球的產品。」她的秘書莫莉女士很無奈的道：「這裡是諾維的主城，繁華地段的商人都是他們的族人，只有在其他種族商人處才能買到地球商品。」

    「抵制？」法語是一種極其精確的語言，聽到莫莉小姐使用「抵制」這樣強烈的語氣，讓黛絲不由的感到驚訝，作為世界第二小國的公主，她所熟悉的世界是一個互通有無的世界，如果不是這樣，世界將失去活力，甚至生存的基礎，聯盟的一切也加強了她的這種想法，乍聽到一個一級星球如此排外，讓她吃驚不小。

    莫莉女士50多歲的樣子，人很精幹，身材適中，微胖的勝利裡涵蓋著中國老太的精明和法國老太的樂觀，她曾給法國首相拉法蘭當辦公室主任，被黛絲挖角成功，最後還勞煩羅蘭擺平了法國人方才成行，如此周折，其個人能力可見一斑，不過在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明顯感到棘手，極力解釋道：「諾維大宗商品的交易地在主城東南，那裡才是其他星球商人們來往的聚集地，而我們現在所在的商業區針對個人消費者，而無論在城外還是城內，我們都沒有成熟健全的渠道供應。」

    「這樣說來，我們的市場還有潛力可挖。」黛絲出人意料的嬌笑起來，人說樂觀是可以傳染的，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快樂的季節。

    說著，黛絲已經走出了這條漂浮著密密麻麻的空島的商業界，自然光線雖然不是那般穩定，但比起人造光來總是存著一些令人愉悅的因子——也許只是心理上的，但卻讓黛絲思維活躍。

    「和尊敬的啟善先生打個招呼，問問他款子了沒有？」

    莫莉奇怪的看了一眼黛絲，照做了。

    正式談判剛開始不久，黛絲就用一種自負的方式告訴啟善：「我等不及了。」

    面對這樣明顯的暗示甚至挑釁，啟善並未怒不可遏，反而笑著對身邊的副官道：「不愧是吳雲的外交官，一樣的桀驁不遜。」他彈彈手指，將訊息加密遞給副官，囑咐：「交給菲洛先生決定吧。」

    翌日，黛絲就收到了菲洛的請帖。

    鑑於外交對等的原則，接見黛絲的是華儀夫。所謂外交談判，真正談判的並非雙方的外交官，而是各自的勢力，決定結果的則是雙方的決策機構。

    啟善和菲洛仍舊坐在會議室後的大房子裡，這是個壞習慣，菲洛本人卻是樂此不疲。

    寒暄過後，華儀夫首先道：「我們已經收到了巴爾布斯將軍健在的消息，感謝地球方面的通報。只是，在贖金方面，對方的要求實在有些過高。」

    「如果黑鐵族方面認為不划算的話，我們可以向巴爾布斯先生的家族索要。」黛絲一點也不客氣的道：「其他的軍人也是同樣，這場戰爭是邁錫軍挑起的，而黑鐵人充當了極不體面的幫兇角色。之所以我們扔願意進行這一次秘密談判是因為我們認為，在維護聯盟的穩定方面，黑鐵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地球將為了這份穩定付出昂貴的幾乎無法承受的代價。」

    華儀夫靜靜的聽著翻譯，間中點了兩次頭，房間裡的菲洛臉色也不很好，黛絲第一句話就打中了他的要害，政治聲望和屬下的忠誠都是菲洛坐在這個位置上必不可少的基石。

    「關於巴爾布斯將軍的遭遇，你方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吧。」

    「是的。」華儀夫回答的很勉強。

    「這是一場對叛亂的勝利。」黛絲用細長的食指摩擦著衣服下襬，一邊說道：「在地球與黑鐵之間，我們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相反，我們之間有著巨大的潛在市場，只要黑鐵付出一點點誠意。」

    華儀夫終於見識到了對手的實力，他原本還在猜測，這個只有二十餘歲的地球人如何能夠勝任如此重要的職務，但顯然，就像是星際守則中所說的那樣，對於在社會活動中的表現而言，社會地位的不同，在家庭活動和社會活動中的位置不同對人的影響遠高於年齡和知識多寡的影響。責任決定力量。

    「這一次的誤會使得菲洛先生也很遺憾，事實上，因為我們內部的一些問題，擅自行動的巴爾布斯並未被及時發現，對於地球方面的損失，菲洛先生本就想給予補償，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華儀夫也是同樣的老辣，雖然巴爾布斯的投降出人意料，使他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失去了根基，但稍稍更改一下，用於拖延時間是再好不過了。

    黛絲針鋒相對的道：「華儀夫先生，地球的確沒有興趣介入黑鐵的內部事務，但作為聯盟的一份子，我們對於巴爾布斯先生還是非常友好的，如果他違反了法律，我們可以幫助審理。」

    和狡猾的華儀夫談判很費神，但為了「凡爾賽宮」，黛絲寸土不讓，毫不氣餒，精神氣十足。

    「當然，在聯盟的法律的規範內。」華儀夫眼珠向兩邊撇去，黑鐵人的幽默。

    「其實，我對於黑鐵人的團結精神還是非常佩服的。」黛絲話鋒一轉將昨天的所見所聞約略的複述了一遍道：「地球很希望能夠加入到與黑鐵的合作的圈子中，很快，您就會發現，我們之間是有著共同利益的。」

    華儀夫注意到黛絲始終在使用地球而不是間族，這雖然說明他們並不能代表強大的間族勢力，卻也同樣說明了他們的立場，他不由的向監視器望去。

    與華儀夫不同，啟善注意到的是圈子這個詞，他想了想對華儀夫道：「試探一下她們是否願意保密，全部的。」菲洛眉頭一跳，眼神也銳利了起來。

    華儀夫會意的點點頭，起身為黛絲倒了杯果汁道：「雖然巴爾布斯將軍的擅自行動很令人遺憾，且差點造成嚴重後果，但因為涉及黑鐵內部事務，我們希望吳雲先生可以體諒，特別是這種隱私問題。」

    「如果你們想要自己審判，就把他領回去吧。」黛絲說著站起身來道：「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華儀夫手忙腳亂之餘略有點高興，大房間裡的幾個人也微微鬆了口氣，目前看來，最令人擔心的——即吳雲可能在收錢之後仍大肆宣揚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而黛絲，似乎也在傳遞著這樣一種暗示。

    出血，卻好像無法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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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家可歸的裡雅戈漫無目的任由星艦在虛空中自由自在，這也許是這艘二級星艦最快樂的時分了，沒有討厭的駕駛者，也沒有動力艙裡動手動腳的骯髒傢伙，完全依靠物理遠離行走，如同一顆隕星般順從著宇宙原理。

    在這幾乎是完全的物質稀疏區，也只有特殊的考察船和高級星艦仍能運行，當然，它們的服役期將大大降低，裡雅戈拼著老命將巴爾布斯拿下也是為了這艘二級星艦，沒有它，重返聯盟的幾率幾乎沒有——雖然現在已經與零貼的如此之近。

    漫無目的意味著時間過的很慢很慢，與此相反，還活著的四百多名豁族人卻無心做任何事情，渾渾噩噩的在船艙中遊蕩，在這個比普通城市還要大的重艦中，這只會讓人愈顯寂寞。

    由於微弱引力的作用，星艦應該向物質稠密區自動偏移，同時，主腦也會選擇更熟悉的路線，但在那次緊急跳躍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從聯盟所在的第一星域到其他的星域距離並不遠，真正阻擋了探索的腳步的是其中的不可預知的危險，此外，大約還有聯盟自身的考量。

    就像是地球上各大洋間的距離一樣，現代運輸的便利實際建立在它的安全之上，這在墜機頻繁之後更為凸現。

    未經記錄的節點是異常危險的，但左右也沒有解決之道，邁錫人很明智的忘記了它，包括裡雅戈在內，大家都在賭，以生命換明天。

    偌大的星艦靜悄悄的，偶爾會有嘎嘎的聲音響起，那是星艦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在這充滿節奏以至於陷入習慣的環境中，不抬頭看日期，你永遠也不想不到才了四天。

    如同一頭莽牛在雷區中穿行，假若不死，它的確有可能比工兵快上百倍。

    猛然間，「嘀嘀」的警報又叫了起來，裡雅戈茫然的抬頭，有些鬧不清狀況。

    「艦隊，將軍，艦隊」一個參謀吼了起來，興奮間撞到了桌子也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