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21世紀星際走私 作者：海豚 (已完成)

第一百九十章

  白宮西廂內的氣氛總是濃重的，這裡的每一份政令都會在世界範圍內傳播，任何政策研究室都無法繞開這座圓形大理石建築，無論中國人是否願意，美國是世界上當之無愧的老大，而中國，至今還只能是一個地區性大國——像是印度那樣。

    今日的總統辦公室，空氣的壓力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杜克在國會山住了四十年，可是他仍然對此很不適應，眾人的侷促不安不是因為吳雲抿著嘴的樣子，大部分還是來自他的政策，他給予了美國確立世界重心的最有力支撐，那麼，付出會是什麼？

    杜克搓了搓手，立刻警覺的停了下來，好像從耶魯大學畢業後，他就忘記了自己這個小動作，想到這裡，他不由的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施瓦辛格，在當上州長以後，他倒是越來越成熟了——可惜現在又有了吳雲。杜克不易察覺的嘆了口氣。

    「這一次，我們確實是抱著合作的態度尋求共同的利益走向。」吳雲拋棄了外交辭令，斜了斜身子道：「我們願意幫助美國成為真正的決定性力量。」

    他指指手上的文件道：「先生們，首先我們確定一點，這個貨幣體系對於世界和美國是有利的，極其有利的，是嗎？」

    「對中國同樣有利。」施瓦辛格探了探身子道：「中國將由此正式踏入世界貿易圈，我們所謂的禁運政策將失去意義，而且，對於這個貨幣體系的夥伴國，我們需要更多的考慮。」施瓦辛格吃不準吳雲究竟想提出什麼要求，於是很謹慎的堵住了一半路口，以美元為中心的世界貨幣體系，這實在是太誘人了，若非如此，施瓦辛格是不會任由吳雲在他的辦公室發揮的。

    「當然。美國將擁有最終的審核權。」吳雲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世界警察要有權利的威嚴才可以，若是讓古巴、伊拉克等國也加入了這個體系，美國的世界形象將徹底毀掉。

    施瓦辛格略微安心了一些，從表面上看，這確實是一個雙贏的交易，只是以中國人一貫的自負，他們顯然不會在付出如此之多的努力之後成為陪襯，美國人也不會願意受制於人，其最終的結局，很大程度上要取決於雙方的態度。

    吳雲掃視了一圈心思轉動的諸人，心裡嘆息了起來，他何嘗不想建立一個由天朝上國領導的地球呢？他也是一個純血的中國人，用上五十年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是這有什麼意義呢？他的終極目標是一個聯合的星球，使得這個星球上只有民族卻沒有國家的區別，對於安多來說，所謂的中國和美國是沒有意義的，就像美國人也不會盡力去分辨漢族與回族的區別一樣。中國人是優秀的，可是這種優秀並不足以他凌駕於其他的民族之上，全世界2000個民族，憑什麼就一定要有一個一等民呢？

    相反，他需要一個安全的後院，也就是說，這個後院，絕對，決不能有一種顛覆性的力量存在，國家、民族最終是否融合併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夠統一在一起，為此，王國磐將沒有機會成為地球書記，在地球就不能丟掉美國，吳雲也不例外。

    在美國總統面前神遊太虛的感覺是很奇妙的，吳雲愣神間，雙方都將看向了他，現在，就等著他說出最後條件了。

    「我們……」吳雲看了看羅蘭，點點頭，接著道：「我們建議聯合國軍事參謀團開展其正常工作。」

    美方大多數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吳雲，對於「UNMilitaryStaffCommittee」這個由羅斯福提出的機構，差不多已經被忘記了，杜克卻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來到華盛頓的時候，冷戰正酣，也曾就軍參團問題參與過談判，想到吳雲的勢力，他不由的憤憤起來：「胃口有些太大了。」

    看著旁邊回憶的施瓦辛格，杜克輕輕的在其耳邊道：「是二戰後提出的機構，現在仍然常設，因為和蘇聯的分歧沒有付諸實踐，簡單的說，就是由五個常任理事國派駐兵力，統一指揮，執行維和任務。」

    吳雲等任著對方嘀嘀咕咕，當他知道這個計劃的時候，也曾經設身處地的想：如果自己是美國總統會怎樣決定。美國在世界上的軍事實力一望可知，蘇聯當日就是因為擔心被西方各國包抄而拒絕此意，以今日的中國，自然遠遠不夠制衡美國的籌碼，但一個統一的協調機構，卻會最大程度的發揮吳雲的力量，這，確實是一個艱難的取捨。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也不知是吳雲疏忽，還是故意而為，他突然提出的告辭很不和規矩，施瓦辛格有些暗怒的站起身來，說「再見」和他握手，由杜克將幾人送出了門。

    吳雲等走後，白宮好似忽然間被龍捲風包圍了一般，吳雲提出的兩個計劃實在是牽扯到了太多問題，很快，五角大樓也被龍捲風掃中了一腳。

    紛亂的聯繫讓吳雲等坐在辦公室裡大笑，建立世界貨幣體系，讓軍參團發揮作用，都是十年計劃的重要一環，其施行必然會讓吳雲的掌控力大增，同時，中國也將有了與其常任理事國相符的權利，雖然美國將因此對世界有更強的影響力，但在與吳雲平分權利之後，只等於給予中國更大的機會，另一方面，這也使中國更加離不開吳雲，然後……也許再過上一千年，吳雲理想中的地球可以見到雛形。

    去馬賽吃了一頓法國餐，又送黛絲回了摩納哥，一整個下午，吳雲竟然沒有事情可作，最近這些時候，這可不常見。

    羅蘭笑呵呵的去見吳雲手下的能力者了，他們試圖讓中國能夠學習洛特星等近些年升級的星球經驗，另外，北部星球聯席會又給了地球如此之大的機會，現在，也只有中國有資格享用了，如何從中尋求一種最佳方案是他們的工作，美國人看到的改革正是這樣一種嘗試，他們是不會理解李悝和商鞅帶來的變革力量的——那是一種開天闢地的質變。

    「去哪裡喝下午茶呢？」只有吳雲和曾可安兩個人，吳雲也隨意了起來，輕輕的摟著曾可安柔軟的腰肢，安升等遠遠的跟在遠處，形成一個大範圍的防禦圈，這也有利於吳雲偷香。

    「去普林斯頓吧。」

    吳雲失了失神，腳步有些亂，讓曾可安扶住了。

    普林斯頓可以給吳雲無限的回憶，他在這裡的經歷鋪就了自己現在的一切，導師懷爾斯，各位師兄同事，然而，種族歧視，最終導致他離開美國的也是這裡……

    等離子研究中心是吳雲在這裡的最後記憶，只是，今天他們已經不再擁有那超凡脫俗的地位了，極北的崛起讓這裡不再是那令人神往的聖殿，吳雲悄悄的溜過了警衛。

    安蓬緊張的站在吳雲身邊，在他看來，吳雲鍛鍊出的幾塊肌肉仍然太過脆弱，在這些有防衛的地方，總是重重危險。

    吳雲指指點點的給曾可安講著普林斯頓的歷史，講曾經在這裡任教的丘成桐、楊振寧，將到第一任校長弗雷克斯納，他忽然一滯，嘴上無意識的重複著：「因為資金的不足，所以他決定優先發展其中某些學科，至於如何選擇，弗雷克斯納定下一條原則：先要物色卓越的人才，然後發展他們擅長的學科，而不是先決定發展什麼學科，才去找人。也就是說，先去找已經做出並且還能做出傑出研究工作的人，如果他願意來的話，就在研究院裡開闢他所從事的研究領域。」

    他忽然看向曾可安，有些激動的道：「你說，這不也是地球目前的發展方式嗎？不是說教育，而是科技。」

    「可是我們資金充裕。」曾可安就管錢，現在的資金足夠中國全面發展，事實上，中國確實在這樣做。

    「不是說中國。」吳雲就站在一棟實驗室前的草坪上叫著：「我是說地球，我們要保持獨特性，就要有這種保持的資本，13世紀就有了牛津，我們應該為後人考慮。」

    「我們建立一所和聯盟相同的高等學院。」聽到吳雲的話，曾可安被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那得花多少錢？這有必要嗎？聯盟的研究費用可不是一般的貴。

    「弗雷克斯納當時就是懷揣著班伯格家族提供的資金周遊世界，地球的現狀與那時的美國很像。」吳雲解釋著他的計劃，順便為自己理清思路：「歐洲，特別是德國的哥廷根才是當時學術界心目中的聖地，而美國只是一個能被叫得出名字的新興國家而已，弗雷克斯納許諾給予這些學者優厚的工資和額外津貼，並且保證他們擁有絕對的學術自由和人格獨立。但在許多歐洲人看來，當時的美國，如果不是蠻荒之地，也只是暴發戶的樂園。」吳雲興奮的說著，全不顧越來越多的人走出來，所幸他說的是中文。

    「但地球比當時的美洲還要荒涼，二戰前的美國已經完成了工業化。」去過安多的曾可安很無奈的想要停止吳雲的幻想，卻被吳雲打斷道：「你知道普林斯頓用了多久成為世界學術中心嗎？」

    「當愛因斯坦決定去美國的時候。人們說：『物理學的教皇已經移居美國，美國很快就會成為世界自然科學中心。』」吳雲神采飛揚的說道：「我們只需要一位教皇人物就足以為地球成為像海旁那樣的學術聖地。」

    「一位教皇人物！」曾可安皺著眉毛：「教皇人物就是因為他的尊貴，你這樣的想法……」她忍著沒有說出荒謬。

    「領域者就是科學界的教皇。」吳雲不無自豪的說道：「波特也不敢說他在醫學上勝過兼修數門的帕爾，我有很多的選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符合聯盟標準的高等學院洛星系也不過只有南麓星以其富有做了一間，雖然地球能夠帶給吳雲頗豐的收益，可是以他花錢的速度來說，也不過收支相抵罷了。只是吳雲既然已經這樣決定了，「業務骨幹」們只好痛苦的開始準備工作了，具體的實施，還是要極北高層商量著做。

    吳雲在普林斯頓的草坪上的中文演講內容美國人是聽不懂的，不過大家還是認得吳雲本人，很快就有人前來邀請吳雲。對於普林斯頓這樣數學第一，物理第二的純理科院校來說，評價吳雲是一尊大仙也不為過，他的肆無忌憚在眾人眼中也就沒什麼關係了——當年愛因斯坦在普林斯頓的動靜更大。

    「雲，哦，好久沒見了。」吳雲在草坪上帶起的騷動很快引來了中心主任湯姆斯，真的看見這位老上司，吳雲之前的氣憤也沒剩下多少，雖然湯姆斯經常給予他一些不公正待遇，但老實說，他所作的一切並沒有踰越那條不可寬恕的線，所以吳雲在面色一冷之後，還是迎了上去，並主動的伸出手。

    湯姆斯自然的收起準備擁抱吳雲的胳膊，毫無尷尬的的握住了他的手道：「幾年沒見，你已經成為了普林斯頓的驕傲，時間真是奇妙呢。」說著他搖搖手腕道：「你的身體終於健壯了起來。」

    吳雲終於露出笑臉，拍打一下他的肩膀，這在以往是做完了項目的享受。吳雲滿意的捏捏他的大胳膊道：「你好像也壯了一些。」

    「哈哈。」湯姆斯開心的笑了起來，和吳雲聊起了他走後的普林斯頓，間中說說那時候的趣事，雖然強勢的美國人經常表現出很糟糕的一面，可是在普林斯頓，吳雲不得不承認，哪怕是這塊全美歧視最眼中的校園，他們歧視他人的最大原因還是學術。

    幾個吳雲以前的同事很快也踏進了這個草坪，而偶爾經過的學生和訪問學者則會滿懷敬畏的看向這裡，那些沒有與吳雲工作過的人看向這裡的時候總會感覺到一種神秘的氣氛，吳雲對地球上的簡單數學越來越倦怠了，但偶爾寫上一星半點，還是會讓數學界沸騰幾個月，而他的低調也為大家所理解，畢竟，研究這樣艱深的內容確實需要大量的精力——這倒也沒說錯，吳雲在數學上始終投入著最多的時間，他幾乎每個晚上都是在智腦邊度過，只是這些學者們拿到的卻往往是抄冷飯的結果。

    曾可安在看了一會周圍平平無奇的風景後也有些無聊了，於是豎著耳朵聽起吳雲幾個談話，她對於普林斯頓也保持著一種敬畏——學術上的敬畏。這不是一所綜合性的大學，雖然它的文科也還不錯，有過幾任總統，但作為常青籐大學的一員，它為人敬佩的還是數學（始終保持全美第一）和物理（大約二三位的樣子）上的造詣。這簡直是對中國大學的最好諷刺——在北師大呆了這麼多年的曾可安真的很感到悲哀，在普林斯頓，你都可以發現它與中國的大學制度幾乎背道而馳，結果也是如此。

    當然，曾可安也明白有些東西不能簡單的類比，可是如此令人沮喪的結果還是讓她忍不住注意著這裡的一切，這裡究竟有什麼不同。

    湯姆斯一副商人模樣，五十多歲，比油滑而「大肚」的中國商人瘦一些，比穿著T恤假扮自我的美國商人周整一些，倒是頗有些附庸風雅的歐洲氣質，這，大概多半來自他的學術背景吧。

    另一位四十歲剛過的研究員斯科特穿著合身的西裝，面料考究，聽其談吐，似乎也很有些作為。圍在吳雲身邊的數人大多這般模樣，除了經常表現出的社會幼稚和神經質以外，完全上流社會的樣子，這又讓曾可安想起了自己學校的導師——兩者間的區別大概就在於這種「令人羨慕」的神經質吧。

    「雲，剛才你和這位小姐在談些什麼？」湯姆斯一點也不為探究吳雲的隱私而羞愧，他以為吳雲在發表一番關於數學或者其他很重要的言論而慷慨激昂呢。就算猜錯，他記憶中的吳雲也是個好脾氣的小夥子，適才的談話也證明了這一點，除了學識更豐富以外，並沒有養成自大的脾氣，想到這點，湯姆斯又有些惱火，如果不是五角大樓的偏頗，他一定可以留下這個億萬富翁的，只可惜當時學校沒人能夠承受來自政府的巨大壓力。

    湯姆斯顯然猜錯了，吳雲自然也不可能說出他想建立一所外星大學這樣的話，只好將話題向數學方面引，雖然這個老頭出身物理系，但對於數學，他通用有很濃的興趣。

    如其所料，不僅湯姆斯，在吳雲的音波範圍內，幾乎所有人都圍了上來，就像一個高中生做小學應用題會忍不住使用代數一樣，吳雲只是略微的一不小心，就被這些凝神聽講的學者們抓了個現行。

    數學，哪怕是一微米的進步也需要付出無限時間的代價，而吳雲在被人追問中，透漏出的只會越來越多。

    學習和研究是兩個概念，一個聯盟中清大學畢業的學生也許學到的數學知識比吳雲還要多，還要高深，可是，就算是今天，誰又敢說歐裡幾何就過時了呢？如果笛卡兒再次醒來，他依然是世界有數的數學家。正因為如此，吳雲雖然只有區區幾年的時間研究聯盟數學，可是他對此吃的非常深，在幾個人連番詢問下，吳雲說的也很愉快。

    「科學無國界。」而所謂科學家的國家這類問題，只是意識形態和政治作祟而已，一個政權自然需要愛國這種情緒，但如果為此付出的是科學的遲滯甚至後退，那麼，這種政權就是一個反動政權，與中世紀的教廷無異。

    一陣的功夫，這種帶有探討性質的談話讓吳雲的興致高了起來。甚至忘記了曾可安的存在，談話徹底激活了他那點不正常的因子，連久不上戰陣的湯姆斯也忍不住沉醉在吳雲描述的數學世界裡了，小小的草坪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這個時候，別說是美國人問他問題，就是日本人，吳雲也會認認真真的回答的，眼看著天漸漸的黑了下去，曾可安不由的搖頭苦笑，羅蘭已經幾次要找吳雲了，可他還是沉醉期間。

    「雲，有沒有興趣再來普林斯頓啊？講講學之類的。」湯姆斯以為吳雲還在中國數學會工作，那裡確實搶走了很多著名的數學家，但普林斯頓的積澱使其還有不弱於那個新興都市的力量，明知機會很小，可他還是想試上一試。

    曾可安給吳雲打著眼色，眼看著天晚了，吳雲只好歉意的笑笑道：「我最近還是比較忙的，不過這兩天還有些時間，我們好好聊聊吧。」

    斯科特等人無可無不可，知道了吳雲肚裡有貨，哪怕他去了中國，要找他也是容易，事實上，當湯姆斯宣佈談話結束後，他們還沉醉在那激奮的世界裡。此時的他們與當日的吳雲極其相向。

    湯姆斯自然是喜上眉梢，吳雲對數學界的壟斷越來越明顯，雖然還不至於大家都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可要是能夠有這樣一個橫向比較的機會，卻也是大有裨益。

    乘著天色沒有完全放黑，吳雲招招手和幾人告別了，遠遠的走到無人處，又飛回了國。

    「你還真是悠閒。」羅蘭一看見吳雲就沒好氣道：「早上剛和美國談完，你也不管這麼多事情，轉身去玩……。」

    「不算是玩吧。」吳雲陪著笑道：「其實我也真的就數學比較在行。」說著他弱聲道：「這兩天白宮大概要認真考慮一下了，我就在普林斯頓給他們加把火吧。」

    「哦？」

    「怎麼說我也是數學界的泰山北斗。」吳雲哼哼著道：「數學是不能解決國家間的問題，可是可以施加影響，你別忘了，我還是一個稱職的評論家。」

    這倒也沒錯，羅蘭不得不承認吳雲的數學成就是憑自己掙回來的，領域最多也不過是催化劑罷了，但聽到後面，還是驚訝了一下：「你有段日子沒有發表評論了，不會想靠嘴巴說服政府吧。」

    「施瓦辛格可以用嘴巴當上總統，我為什麼不能用嘴巴踢他下台？」吳雲一瞪眼道：「美國社會的制度決定了它的盲從性，哪怕政府明知道是錯，有些時候他也是要隨著民眾的無知做的，現在普通人並不知道我們的實力，在這種情況下，民眾根本不會考慮到政府考慮的『我們』。」吳雲嘿嘿一笑道：「當年蘇聯沒同意羅斯福的建議就是因為五大常有四個跟著美國，時代不同了，就算只有中國一個，我們也能影響美國的政策走向，說到底，還不是我們賺？」

    「所以政府認為吃虧的事情，民眾會認為是沾便宜的。」黛絲這是走過來贊同的說道：「我覺得吳雲的主意不錯，如果沒有我們這股勢力，那麼以美國目前的實力，建立經濟上和政治上的中心聯繫對其大有好處，我們應該把宣傳的旗子打起來。」

    這樣一來，羅蘭也不好再說，只是叮囑道：「儘量別說假話，免得你以後的信譽受損。」

    吳雲給羅蘭一個「安心」的手勢道：「只隱瞞，不造假是吧？選戰的老伎倆了。我們把住黃金的提供方和軍參團各部隊的裝備提供者是我們一藏。靠著這些，我們就完全可以控制這兩個機構。」

    在場數人均點頭同意，這也是他們當時議定的，只要保證軍參團的武力強於其餘各國，那麼大家就要把所有問題擺在談判桌上來談，而吳雲掌握著的黃金儲備這道閘門，可以讓美國人不得不屈服，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美國人願意簽約。

    「施瓦辛格不會將我們最終捅出來吧？」說道最後，黛絲稍微有點擔心道：「這樣的話，就打亂我們的計劃了。」

    「那除非施瓦辛格想的是一家獨大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事實很明顯，他們要跟著我們混，就要讓出來些東西，這兩個和約就是賣身契，即可以滿足他們名義上奢想，也符合我們的利益。」

    「是否有些過於嚴苛呢？」曾可安深知吳雲的協議有多毒，軍事上她不明白，可一旦施瓦辛格簽了貨幣體系的和約，那美國經濟就徹底抓在吳雲腰間了，有了一個開放的市場，吳雲可以靠黃金買下美國，至不濟，也能把美元打入谷底，靠著源源不斷的黃金供應，美國其實已經底氣不足了。

    吳雲撇撇嘴一笑，他當然知道曾可安在想些什麼：「現在的美國如果要和我比身家，結果就是粉身碎骨，而他們的經濟政策偏偏不能阻止我的進入，現在就是一場脅迫，如果施瓦辛格不同意，那我們就見血，《馬關條約》可要比《中法新約》嚴苛的更多。」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三天後的白宮。

    總統顧問杜克首先在施瓦辛格示意會議開始後起身，面無表情的道：「昨天晚些時候，極北代表黛絲小姐通知我們，他們有意在國際市場上拋售黃金套現，詢問我方是否願意吃下？」

    國務卿休斯頓寒著臉問：「有多少？」

    「800億美金。」杜克看看在座的內閣成員，將目光停在了中情局的戈斯身上。

    「根據最新情報，吳雲手上握著超過一萬噸的黃金，與美聯儲相當。」戈斯深吸了一口氣道：「而且，因為他的身份——關於吳雲本人的來歷，我想不用再次重複了，雖然我們並不能確定外星究竟有多強大，但最起碼的一點，能夠到達地球的勢力已經是我們無法企及的了，根據我們的分析，作為代表的吳雲有很大的權利，在軍事方面尚無表現，但在物資方面，幾乎是隨心所欲。因此，例如金剛石跳水的問題同樣可能發生在黃金方面。」

    桌上諸人臉色凝重，美元的穩定就是建立在美聯儲大量的黃金儲備上，一旦黃金跳水，不僅美國，整個自由貿易體系都會受到極深的損害，這可不同於已經退出戰略儲備物資的鑽石。

    「也就是說，無論我們是否吸納這批黃金，就可能面臨源源不斷的攻擊？」休斯頓將負責此次與中方的秘密會談，對於這樣被動的談判，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

    施瓦辛格也有些無奈的點頭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不過，美元已經和黃金脫節，雖然它依然擁有貨幣職能，但它的工業價值同樣在上升，只是，我們的黃金儲備可能遭其狙擊。」

    「這已經夠糟糕的了。」國務卿手拄著桌子道：「我們世界上76％的黃金儲備，呵呵。」

    施瓦辛格安慰休斯頓道：「情況還不至於這麼壞，既然他們提出了談判，那麼，也就是說他們暫時並沒有讓那批黃金完蛋的想法，除非他們真的想要同歸於盡，否則美國經濟受挫可能帶來一連串的事件，世界性的經濟危機並非不可能。」說著又他沉吟了片刻道：「這筆黃金我們先吃下，目前看來，有利無害。」

    既然總統有了主意，杜克繼續下一個議題道：「以我們目前所知，中國確實有能力與我們硬碰硬的打一場經濟戰爭，根據我們的記錄和分析，中國方面在過去幾年已經用黃金吸納了8000億美元左右。」他幹著嗓子笑了一下道：「這幾乎是聞所未聞，其他國家拚命的吸收黃金，而中方卻用黃金在市場上交換美元兌換物資，支付外籍人工，或者乾脆使用黃金作為支付手段，而據我們統計，過去六個月以來，差不多十二萬美籍技術人員去了中國，我們不得不進行了限制。」

    杜克看看眾人道：「荷蘭和中國關係出奇的緊密，我們不得不承認，歐盟已經不再與我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這一次，中國人也學會銀彈攻勢。」他表情古怪的道：「荷蘭與中國在精密機械領域有多項合作，而且其範圍還在擴展，俄羅斯與中國的關係同樣不單純，而他們的交易手段全部是黃金。」

    這是戈斯開口道：「情報顯示，普金曾經秘密訪華，他們甚至有意出售戰略轟炸機，簡直是瘋了。」

    作為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超級大國的外交官，休斯頓的國務卿生涯過的非常滋潤，同樣的，他也分外受不了國家實力的減弱。他有些急躁的問道：「照這麼說，我們沒有一點勝利的希望了？如果他們要求聽命於其怎麼辦？」

    「當然有。」國防部長德雷克瞪著眼睛道：「美國的軍事實力和工業基礎都不是中國能夠相比的，黃金可以摧毀我們的凱迪拉克，可以拉下我們的波音，但他們無法阻止我們的M1A1，無法阻止我們的F-22。」

    杜克搖搖頭，明顯不同意德雷克的話，但他沒有否定，只是出聲道：「根據我們目前所知，吳雲的胃口顯然很大，但我們並不知道他究竟想吐在中國還是徹底消化掉。」他看看休斯頓道：「沒有人想要一場戰爭，我們不想，他們也不想。所以，一切還是會在談判桌上解決。」

    施瓦辛格贊同的點頭道：「我們相信，吳雲應該不會要求一場經濟危機，或者消滅某個國家和政權，一切還是有回轉的可能。比如他使用黃金作為交易品，這樣一來，如果他蓄意造成黃金貶值，他將失去所有盟友。甚至於……」施瓦辛格頓了一下道：「我們甚至不確定他是否會留下地球上。」

    「也就是說……」休斯頓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道：「他是想要一種均勢？」

    施瓦辛格和戈斯同時點頭。所有人都有了鬆氣的感覺，吳雲通過戈斯的間諜透漏了他的部分實力，包括大量的黃金及其他原材料儲備，新型的技術以及來自地球兵團的小型武器，這些用於地面戰的低級器械使得探知這一切的美國人有了世界末日的感覺。加上華爾街的脆弱，雖然是在討論，可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如何在如此劣勢情況下扳回比分，當時的休斯頓甚至覺得自己成了穆沙拉夫（巴基斯坦總統）。

    而施瓦辛格的肯定則給了眾人一線生機，如果吳雲無心經營地球，或者說他需要的是一個平衡的地球，那麼美國在付出代價之後，還會有不小的機會的。這一點似乎是確定無疑的，因為吳雲除了使中方的技術略微提前以外，只要那些民間研究機構能夠吃透項目，就不介意給予他們幫助，美國政府也沒少獲得好處。

    休斯頓已經在心裡將吳雲與中國政府劃分開來了，他想了半天道：「那麼，我們就將吳雲當作真正的外星人吧，至於中國政府，可以根據他的要求……有所偏移。」

    「沒錯。」施瓦辛格喝了口水苦笑道：「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吳雲想要扶植的政府顯然不會只有中國一個，美國利益可能會因此受損，但是……」他看了看眾人道：「在各個行業領域中，美國依然佔據著首位，美國從來沒有想過以武力征服世界，而現在，我們所遭遇的未嘗不是一種機遇，將美國文化推進的機遇。」

    稀稀拉拉的鼓掌聲響起，施瓦辛格對著休斯頓道：「貿易體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它對我們也是有利的，如果中方和歐洲一旦加入這個體系，那麼吳雲再想要祭起黃金，就要面臨其他國家的責難，現在的問題就是，不能由我們背負這麼多的黃金債務。」

    商務部長古鐵雷斯這時道：「如果將大家圈入一個貿易體系，對於美國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當然，美國不能因此由一個債權國變為一個債務國，這是底線。否則，一旦我們有了債務負擔，經濟負擔和信用度會陡然加深。」

    「最重要的是會無法向國會與民眾解釋。」杜克待其停下道：「我想吳雲也不希望此時走上前台，否則他也不會要求這樣一個秘密會議，所以，這應該只是他們討價還價的籌碼。」

    「如果中方代表吳雲加入談判，可能就不會是這樣了。」戈斯突然道：「這是極有可能的。」

    「日本人是不會喜歡這樣一個協議的，廣場協議的後遺症剛過，加入這個體系，等於使日元徒然升值，其損失大概要上千億美元了。」

    「根據談判情況來決定吧，如果黃金問題可以解決，或者讓我們享受與中國相同的待遇，那麼可以由我們給予日本賠償」施瓦辛格不願既定政策更改，停下了這個議題的討論，想想又對杜克道：「你安排我明天見一次日本大使。」

    「最後，就是軍參團了。」杜克一說到這個，大家都緊張了起來，雖然綜合國力是如今國家間比拚的根本，但軍事實力是現在美國唯一拿的出手的法寶，軍參團也觸及到了他們最根本的利益。

    杜克翻開手上的文件，放緩聲音讀到：「根據中方的要求，其所要求恢復的軍參團是在羅斯福地設想基礎上修改而成，即『由一個國際軍事委員會管轄國際警察力量』。這個『國際軍事委員會』下轄的龐大力量應包括：8個陸軍師，1200駕飛機，三個標準航母編隊和單獨的潛艇、驅逐艦編隊。比之當日我們提出的20個陸軍師，3500架飛機，90艘潛艇和80艘驅逐艦的要求尚有增長，尤其是航母編隊的要求。」。杜克看看施瓦辛格道：「這等於徹底改變世界格局，吳雲要求分擔裝備和技術，統一指揮，而誰來負擔這筆投入？如何保障後勤，都沒有提到，在目前這種形式下，我們是沒有能力供養這樣龐大的一支軍隊的。」

    國防部長德雷克簡直氣炸了肺，雖然他早就看到了這份非正式文件，但再次看到，仍然怒氣衝天，竟然有人敢打他的航空母艦的主義，如果在一週前，他也許不會吝嗇笑容給創造這個笑話的人。喘了兩口粗氣，德雷克也冷靜了下來道：「我們要把這支部隊抓在手裡。」

    「那不可能。」杜克抱歉的放下文件道：「吳雲顯然不會容忍我們拿走最大的蛋糕。」

    施瓦辛格表示性的看了看文件道：「目前的想法是，後勤補給和人員調配兩個大方面，我們要掌握一個。」他看向休斯頓道：「可以讓他們掌握後勤補給，或者，在人員構成方面，就要由我們掌握大部，並且由美國軍官指揮。最次，航母必須掌握在我們手上，當然，最好能夠取消這項。」

    休斯頓點頭答應了，心裡覺得前所未有的憋氣，在世界問題上，一讓再讓的決定底線，美國已經很少碰上這樣的情況了，作為外交官，休斯頓自然會為本國掠取最大利益，可在這樣一場必然告負的談判中出任主官，休斯頓內心是不願意的。

    「一切問題都是可以談的。」杜克道：「以吳雲目前的態度來說，這兩個議題他都是誓在必得的，從另一方面來說，他的態度又非常曖昧，如果再過上十年，或者說，他撇開我國直接向中亞各國施加壓力，那麼，我們是束手無策的。他既然要求和我們談判，休斯頓先生。」他看看國務卿道：「很有可能，吳雲會弱化他在地球方面的影響力，如果出現這樣的徵兆，我們可以付出一定的代價抓住這點。憑我們目前的工業基礎，一視同仁之下，相當於貨幣一體化的政策會給予我們意想不到的好處。」

    德雷克這時也默認了此項決議，杜克是施瓦辛格的首席幕僚，其所說的必然經過了施瓦辛格同意，再談上一些細節，眾人紛紛告辭。

    千里之外，吳雲也找到了久未見面的格倫勃閣，他的老祖母身體越來越差，基本上不再理事，現在是由格倫勃閣負責經營，不過，他的威望顯然比不上掌握了半個世紀伊爾頓家族的祖母，現在很困難。

    這樣的情況，還能幫助吳雲做通政府的工作，雖然吳雲付出確實不少，但他還是極為感謝格倫勃閣，請他和亨利大吃了一頓，然後珍之重之地拿出了一瓶生命藥劑問格倫勃閣：「你對我的身份知道多少？」

    「難道是真的？」穿著齊整西裝的格倫勃閣還是一驚一詐的樣子，幾乎跳起來，旋即壓低聲音問道：「真的有外星人？」

    「嗯，具體的我之後全部告訴你。」吳雲還是比較相信格倫勃閣的，他與自己關係頗深，且幫了自己很多忙，連信息也不告知確實說不過去。

    想到這裡，吳雲有些歉然道：「這個事情說來話長，而且這裡也不方便，吶，你把這個收好了。」

    「什麼東西？」生命藥劑是一種半流質的物體，晶瑩晰透，因為人種的不同，其中會混雜不同的物質，事實上，在安多，每一瓶生命藥劑都是量身定做的，可是聯盟必然不能允許地球這樣囂張的踰越，只有在波特研究出點明堂後才能享受了。

    「生命藥劑。」吳雲仔細的解釋了一番，然後道：「你的祖母可以仍然留在地球，但條件是她不能洩漏其中的秘密，我想她應該明白。」

    見格倫勃閣應允，吳雲將之遞給他道：「以後需要還可以和我要，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儘量通過聯盟吧，不過那樣服用者在一定時間內就不能居留地球了。等過上幾天，你的祖母好了，我就再去見她。」

    「謝謝你。」格倫勃閣說的兩眼朦朧，吳雲衝著他後腦就是一下道：「別裝了，你上次吹牛給我看過你的道具。」

    「啊？」格倫勃閣摸摸眼睛大笑了起來，吳雲起身道：「我還要去普林斯頓，過兩天見。」

    「好，再見。」

第一百九十三章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吳雲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味道，尤其是那些想要與他探討問題的學者們，很難見他一面，聽到了吳雲駐在普林斯頓的消息，一時間人聲鼎沸。

    極北基本上已經步入了正軌，連羅蘭也有閒心泡杯功夫茶，吳雲自然更加輕鬆，現在除了亞克多尚無消息以外，大家的生活突然出奇的鬆泛。

    寫評論這樣的事情吳雲已經是就輕駕熟了，在安多參謀本部，吳雲在預備役參謀中名列前茅，說說寫寫是基本的要求，他甚至被通知前去學習，只是一直拖著而已。

    關於美國的經濟政策，隨便哪個聯盟官員都能找出一打批評建議，吳雲擇善而取之，短短幾天，就把華爾街鬧得雞飛狗跳。國情不同，環境不同，某些改變是異常艱難的，而吳雲的建議確確實實有著其進步的一面，特別是，吳雲依然秉承著他一貫的作風，用數據說話，證明嚴謹，有理有據，在哈佛某些經濟學教授跟風贊同之後，納斯達克甚至下挫400餘點，已經夠的上總統關注了。

    施瓦辛格沒料到吳雲的招數如此「貧乏」，休斯頓試探性的與黛絲接觸後，覺得很有把握，故而始終堅持著不鬆口，軍參團的問題更是一拖再過，一來二去，就過了一週。

    歐洲方面，因為他們的高人工問題，故而經濟增長始終緩慢，格倫勃閣靠著伊爾頓家族的聲名在其中周旋，可是，美國態度的轉變，還是影響到了其他國家，中方派出了外交部副部長孫傑首先前往法國與之交涉，可是，他談判的基礎卻是美國會贊同這一協議……

    可以說，休斯頓為了本國謀取最大利益的方案影響到了極北的整個計劃。

    當此時，王國磐倒是萬分配合，走到今天的這一步，他就差臨門一腳，也許會成為開國以來最成功的領袖人物，雖然後世可能免不了將他放在吳雲的陰影下，但中方取得的一件件成果已經足夠他驕傲了。

    對華禁運已經徹底成為了歷史，中國的進出口貿易更是連番數倍，在核心技術領域，中國人也能在基礎建設上拿出點東西，可以說，雖然休斯頓將底線定的很高，可是王國磐依然滿足了。

    但羅蘭卻不怎麼高興。

    吳雲人在普林斯頓，這場談判他基本插不上手，可是，對於負責談判的黛絲來說，過程和結果是令人不滿的，美國人似乎有點尚未認清局勢的樣子。

    「或者，我們真的給他們的期貨市場來一傢伙？」吳雲是帶著徵詢的語氣問曾可安的，羅蘭卻搶先道：「我覺得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

    「哦？」

    「對於貨幣問題，他們其實很軟，只是不願意借貸我們的黃金，最多不過是想要把黃金純粹的逐出貨幣範圍。這當然是他們的一廂情願，但在底線方面，我覺得他們還是放的比較寬，這段時間，已經同意了我們很多項請求。」

    黛絲點頭同意道：「沒錯，我估計他們的底線可能在將人民幣與美元掛鉤，而由中方參與世界貨幣基金組織，甚至於，他們可能會同意我們參與美元與其他幣值的匯率這樣的核心問題，但是在軍參團方面，他們確實咬的很緊。」

    「也就是說，他們對自己的軍事實力還抱有幻想？」吳雲幾乎不可相信，雖然他沒有透給中情局特工多少東西，但他以為，僅憑著自己的身份，美國人就應該有所退讓才對。

    不過，如果自己沒有「領主」的資格，對方的想法還真的很有道理，至少在很多星球，那些聯盟官員都是不具有絕對影響力的，最起碼，是不能動用聯盟武力的。

    「我覺得應該打消他們的幻想。」黛絲笑吟吟的看著吳雲道：「把地球兵團掉過來一點人馬，應該可以讓我的談判順利一些。」她指的好像都是美國領土。

    吳雲笑笑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儘量不要動用地球兵團，現在那一萬人只剩下三千多人還是士兵，其他人都等於上了個短期學習班。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問題還沒有到要武力解決的地步，若無必要，還是不要受人以柄了。」

    「這倒也是。」羅蘭最近去安多的時候多了，也知道動用聯盟武力干涉其他星球內政是大忌，雖然吳雲可以壓下這些問題，可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若是給他人留下以權謀私，以勢壓人的印象就不好了。

    「現在談判可快要到僵局了，真這麼下去，美國人可真會佔到便宜。」黛絲急道：「聽孫部長說歐洲那邊談的也不順利，我們這裡如果再不快點，你那建議真泡湯了也說不定。」

    黛絲這樣一催，吳雲也知道事態嚴重，想想道：「還是和王國磐談談吧，他比我們擅長這個。」

    簡簡單單商量結束之後，吳雲收拾了收拾就前往中南海，當然，還是老規矩，飛過去。

    這些日子，中央的常委部長們也經歷了一番心靈歷練，由開始時的驚懼到疑惑，然後到現在的平靜，雖然對於吳雲等人還是不怎麼放心，可至少在工作中，羅蘭與之配合尚還不錯。

    王國磐剛剛與一人談了話，喝了口茶想要叫秘書，敲門聲卻嗚嗚的響了起來，叫聲「進來」，沒想到卻是吳雲。

    他對吳雲的這種表面上的禮貌是深惡痛絕，習慣了秘書出出進進，他極其不願意有人會不經秘書直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吳雲自然不會滋長他的這種想法，再過上幾年，王國磐說不定也是他的下屬，尊重是必要的，所以他敲門了，但除此以外，工作中的所謂「隱私」卻不應如此嚴格。

    兩人的想法不同，其結果自然由勢大者說了算，王國磐忍不住搖搖頭，站起身道：「吳雲教授來了，有什麼指教？」

    王國磐可以說是知道吳雲身份的官員中最不尊重他的一個，這也難怪，苦熬這麼多年終於成為了人上人，睡了一覺卻被人告知，你上邊還有一個「領主」，那份子憋氣，讓久沒有上級的王國磐怎是受得了。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聯盟的官員是如何地刻苦耐勞，不求回報，他們想要熬出頭，路何其遠也。

    吳雲裝作沒有聽見王國磐陰陽怪氣的聲音，只是稍稍皺了皺眉，就將剛才的話與他說了，一邊等他回答，一邊想著：「人真的是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啊，以中國官本位的思想，其他的官員說不上必恭必敬，也還是禮貌有加，王國磐倒好，徹底忘記了中國千年來『優良』的傳統，和上級對著幹起來。

    吳雲想著想著，笑了起來，他現在不也是這種樣子，以前很不習慣別人奉承的，現在卻也受不了王國磐的「冷遇」了。

    對面的王國磐看著牆側的地圖出神的想著，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吳雲的笑聲。這地圖是前段時間著秘書訂上去的，自從吳雲告訴了他關於洛星系的一切，他也免不了又泛起幾十年前的老想法，或者是中國人自古就有的觀念——統一。而台灣是他主意最多的地方。

    「您說儘量不使用外星助力，這個限度到底是多少呢？」王國磐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中國近代史上的軍閥，而且是被嚴格管制的軍閥，只是背後的外國勢力換成了外星勢力。

    「直接調用軍隊最好別想，武器裝備也是能不用就不用，原材料不限。」吳雲也不怕告訴王國磐底線，他手上有三個部落的體質系戰士，在大氣層內作戰下的情況下，「武統」一顆十級星球也沒問題。

    「你乾脆說全靠自己算了。」王國磐心裡罵上一句，也知道吳雲說的是底線，躊躇著道：「技術支持呢？艦艇、飛機、導彈。」

    「你想開戰？」吳雲懷疑的看了他一眼，這老小子樣子不像是戰爭狂啊。

    王國磐瀟灑的擺擺手道：「老規矩，實彈演習，範圍、規模就要看你了。」

    「那你說，要讓美方屈服，大約要什麼樣的規模範圍？。」

    「打破第一島鏈，甚至衝過第二島鏈，在太平洋中央演習。」王國磐隱秘的一笑道：「至於規模，就以殲滅三個航母編隊為目標吧。」

    只要給出基本參數，其他的問題就是吳雲的老本行了，他粗粗的一算，投入雖說不少，可還不算超支，於是乾脆的答應道：「那你就準備吧，我派卓嚴巴爾過來，具體要求你和他談，後勤保障也可以由我的人給你做，一切的大前提就是，一週內要開始。」

    王國磐張張嘴，也不言語了，他對軍事一知半解，可再怎麼也知道，要在一週內完成幾乎動員全海軍的動員根本不可能，而且，現在的中國海軍哪有兵不血刃衝破第一島鏈參加演習的能力？

    吳雲顯然知道王國磐的擔心，也知道他是想靠此擴充勢力，畢竟在中國，王國磐才是正統，他就有點入侵者的樣子了，海軍空軍擴充之後，也是要聽命於其的。可要說對付吳雲，導彈連空港也搆不著，他也就微微一笑道：「裝備會讓羅蘭補充給你的，這些你就不用管了。」

    「好。」王國磐表面上面色平靜，心裡卻已波瀾驟起，在一週內補充能殲滅美方三個航母編隊的裝備（理論上）也還好說，人家畢竟是外星人嘛，可要說讓士兵們學會操縱這些裝備，就有些天方夜譚的意思了。別說潛艇、戰艦了，就是民用船隻，培訓一週上艦，誰人能性？看著吳雲自信滿滿的樣子，王國磐心裡打鼓，對於吳雲，每多上一分瞭解，他心裡就越沒底。

    從中南海出來，吳雲又去見了幾個其他常委和部長，還有幾個羅蘭挑出來的官員——據說很有他前途的那種，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單純的聯絡感情，這些人對吳雲的身份和聯盟都知道不少，差不多羅蘭曾經告訴吳雲的那麼多吧，他們是極北重點培養的對象，吳雲的陞遷之快超出所有人的想像，而能夠管理這個12億人的大國者，其能力是值得肯定的，故而也是有可能成為吳雲下屬的人。

    等到地球這個大後院安寧下來，當大家對聯盟知道的足夠多之後，哪怕是王國磐也會明白取捨，這其中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作為低級星球的地球，什麼時候應該完全融入聯盟，以歷史上的一些事件來看，讓所有人知道並不是一件好事，大眾由於自己的定位，可能會對聯盟的認識產生偏差，其結果，將是災難性的。

    當然，吳雲這個時候還不用考慮這些問題，美國是地球上當之無愧的老大，要想把它拉下馬，哪怕是在形勢佔優的情況下，要想打破它殘存的驕傲，也是需要多方合作的。

    在二戰結束了幾近百年之後，美國人中自認為「天朝大國」者也是愈來愈多，說來也是，在有一個美國人境外遇難，其國遭罹的情況下，這種自豪也是很容易理解的，這也是最有效的愛國教育——也是最昂貴的。

    安升兜著風幾分鐘就把吳雲送到了伊拉克與伊朗的交界處，自從考察團來後，蓋伊就接管了穆罕默德的業務，他本人也在數月前無故身死，其黨羽四散而逃，現在新換上的頭目有三個，其他下面的人也有與蓋伊聯繫的方式，這也是為了防止再次尾大不掉的情況。不過，說起來，穆罕默德在這一片的經營還是很出色的。

    和在其他地方一樣，吳雲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多少注目，反而是蓋伊很受吹捧，在吳雲面前，反倒弄了個大花臉。

    吳雲示意蓋伊負責，然後站在一邊等著，這附近仔細的修了一個營地，全是帳篷，蓋伊跳上一個木樁，清清嗓子就「訓起話來」。

    「最近幾天，你們就全部在這裡聽命。」蓋伊當年負責處理穆罕默德，三下五除二就消滅了在兩伊地區橫行無忌的什葉派黑幫，給這裡的大小人物留下了深刻影響，之後將黑市轉移至此的一系列動作更是與其密切相關，在底下百餘個大佬面前，蓋伊是威勢非凡。

    雖然大家都有所不滿，可卻沒人願意起頭反對，蓋伊看看吳雲，冷聲道：「那事情就這樣定了，計劃會在臨行前發給大家，互相不要打聽。」說完轉過聲來，輕聲問吳雲道：「先生，您看……」

    吳雲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在一群傷疤男面前說話，點點頭權當應了，這些黑市販子經營範圍廣闊，比起巴基斯坦的同行，其危險性也大增——這自然是雙向的。

    蓋伊的恭敬盡收諸人眼中，這一結束，立刻有人想要攀談兩句，卻被安蓬等人擋了回去，和在中國的官員不同，吳雲雖然認識到了他們的價值，但卻不想和他們有直接聯繫，在對生命珍視的聯盟，這些手上掛著人命的傢伙是很不受歡迎的。

    有了在兩伊的經驗，吳雲就不再出現在非政府官員面前了，商界、黑道、政界，自有不同人選負責，各司職責，井井有條，不需他插手即運行無礙，他也只是巡視一番。

    羅蘭在人事上的安排很和吳雲心意，不僅注重能力，對於曾經跟著吳雲的第四師團等合吉勢力也有不少照顧，這在暗藏危機的時刻尤其重要，忠誠度的需求與自身勢力是成反比的，地球與聯盟的處理就截然不同，這樣看著想著，轉眼就過了一週。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週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的事情，卻也短的讓人來不及反應，吳雲以領主的身份交代了些事情就跑去了普林斯頓，這兩年，他麾下的人數是日漸龐大，但管理也日漸正軌，以前的一些顧慮也少了很多。如今，地球兵團已經有了規整的制度，所謂的極北也按職能劃分成了幾個部分。可以說，吳雲現在是有點「領主」的派頭了 ——只是離領域者的正常基準還是太遠。

    在吳雲的感覺裡，這一週快的幾乎沒有感覺，可是對於王國磐來說卻幾乎與他的生命一樣長。

    為了完成演習的既定要求，卓嚴巴爾作為技術聯絡官來到了地球。他已經是高級能力者了，其含義，大約相當於那種可以獨立進行項目的研究員，站在聯盟科技的頂端，研究那些普通人使用能力儀千年也學不完的東西。在聯盟數百億人中，這可是個了不起的級別。

    起碼到今天為止，洛星出的高級能力者還是屈指可數的，在任何一顆高級星球，卓嚴巴爾的身份都是足以讓委員們出來迎接，所以，這段日子，不僅是唐納德，連辛賈爾家族也是打起了精神招待著這支「領域者小隊」，在地球，卓嚴巴爾對王國磐的態度自不會如其下屬一般恭敬。這還是看在吳雲的面子上。

    於是，王國磐心裡就非常鬱悶了，卓嚴巴爾是一個優秀的能力者，他並不很在意他人的態度，可就是那偶爾揮灑出的神色，也會讓王國磐和趙渠升苦澀難當。

    當然，對於做老了官的王國磐來說，這些還不足以讓他度日如年，真正的看到了吳雲的實力——換句話說，就是當自己固有的認識被事實而不是語言徹底打破，對於一個七十歲的老人而言，是有些殘酷了。

    因為吳雲的囑咐，所以卓嚴巴爾以技術聯絡官的身份和王國磐交涉，而他從第一天到地球，就不斷的做出令人訝然的事情。

    改進導彈、改進艦艇干擾系統及隱身能力，這些東西要做出夠一次演習用的也不難，甚至很多就是中國專家改進的，很多時候，軍方沒有配備更先進的武器的原因只是價格。

    過去一段時間，中國各大研究所吃進的技術也足夠多了，要將這些全部用於此次演習自然不可能，可是在有數十名能力者的幫助下，將整體技術升級一個檔次卻也不難，雖然時間上的確有些不可思議。

    這些都不會讓王國磐太過吃驚，因為他對此也只有一個大概的認識而已，可是，當此次演習負責人周全中將找到他，說要增加一些艦艇數目後，王國磐才真正見識到了這些人的能耐。

    當時距離開拔還有三天而已，周全卻要求增加幾乎一倍的軍力，他擔心酷酷的卓嚴巴爾不高興，所以要求王國磐幫忙，卻不料卓嚴巴爾拿到清單後不管這些，只是問：「這些設備你們自己都能做出來嗎？」

    「當然，不過時間和價格上就比較有問題。」周全當時是這樣回答的，卓嚴巴爾也就笑笑，直接問：「你們準備在哪接收？」

    周全說了個地方，第二天一早，王國磐就看到了整整齊齊的六艘「旅滬II」型導彈驅逐艦和四艘來自俄方的「現代」級，另外還有三艘新型的巡洋艦，這才多長時間？王國磐悶悶的說不出話了。

    與之想比，周全卻笑的合不攏嘴了，他是羅蘭蒐羅出的偏向聯盟的地球高級官員，對權利有較強的嗜好，同時也有不錯的指揮能力和資歷，在經過了簡單培訓後，就成為了羅蘭所謂的重點培養對象。

    此次，卓嚴巴爾按照他的要求，完全仿製俄系「基洛夫」和「伏龍芝」號核動力巡洋艦製造的「北方」級巡洋艦排水量達3.5萬噸，整體全部改造，借用了不少美式技術，多達250管導彈發射裝置，最大可攜帶320枚導彈，完全達到了世界一流水準。

    周全暗地裡猜測，如果自己造這樣一艘戰艦，不算研發費用，十億美金是跑不掉的，而根據專家們測試，製造工藝與地球相當，知道的人就都蒙了。

    卓嚴巴爾這時也有些好笑，為了幹這事，吳雲特意要求在洛特星建了一系列製造廠，錢還真沒少花，在他看來是很沒有必要的，可是既然羅蘭等人支持，吳雲也說另有用途，他也就最大限度的利用了一番，說起來，製造這種裝備還是很有意思的。

    最讓大家吃驚的自然是聯盟對士兵的訓練方式了，有了能力儀的輔助，那些本就熟悉此類戰艦操作的水兵上船之後一點遲疑都沒有，新戰艦也沒有平時的常見問題，所有零件全在洛特星磨合過，還使用了不少聯盟的新技術，吳雲甚至邀請了葉家的技術人員。說實話，有時建造這些「破船」還真的很花功夫。

    不提王國磐、周方青等人心中的感想，約定的日子一到，周全的艦隊就起航出發了，三艘重巡洋艦、二十一艘導彈驅逐艦，十六艘各式潛艇，加上護衛艦、補給艦、油船，林林總總七十六艘，如果再能有幾艘航母，這支編隊就真能縱橫亞洲了。可惜中國目前的技術，要配齊足以與美軍相媲美的航母及艦載飛機等等尚不足夠，而羅蘭也不讚同大肆增加中國軍力，此事就一直這麼拖著。

    如此大規模的出動自然瞞不過美日等國，可以說，幾乎全世界都在中方出發前獲知了消息，可是有吳雲幫助籌集物資，調配部隊，各國是一點反應時間也沒有，施瓦辛格也只能要求巡航的潛艇快速前往。

    為了抓緊時間，隆重的儀式也取消了，周全急匆匆的率領著北洋艦隊後史無前例的龐大艦隊浩浩蕩蕩的從港口起錨……

    在不明所以的媒體看來，這是一場死亡之旅，除了三艘「深藏不露」的巡洋艦與核潛艇以外，其他戰艦都有補給的問題，加上技術的落後，各大媒體均不看好這支艦隊的前途，將其與日俄戰爭中的俄方波羅的海艦相比較，日本《讀買新聞》也將周全的照片與羅茲斯特文斯基放在一起。

    中國民間也是唉聲一片，在正常人看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其他各國沒有過激反應，否則真要打起來，這樣的無後勤部隊可會吃上大虧。當然，對於突然多處的這些新艦，大家還是饒有興趣的抱著樂觀的態度，認為這時中國海軍實力增長的表現。

    然而，這樣的增長顯然是無法和10萬噸級的航母相提並論的。

    美國人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此時的媒體尚還保持冷靜，分析家將此稱為中國向遠洋擴張的試探，日美也響起要求攔截的呼聲，可是，無論是施瓦辛格還是小泉純一郎都對此漠然處之。

    自然不會是他們的心腸變好了，國家之間是不存在這種情感的，出人意料的舉動，往往是因為環境的壓力。

    吳雲從來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對於此次演習，他可謂是志在必得，派出大型星艦自無必要，可是小型戰機和浩克族戰士，對於尚出於十八級的地球來說，儼然是無法抗拒的巨力。

    美軍第一艘趕到日本海的「洛杉磯」級核潛艇「匹茲堡」號只用了十個小時，可是，就在它等待白宮進一步命令的時候，潛艇壁上響起了駭人的「砰砰」聲，艦聲也搖晃了起來。

    船長迅速的拉響了戰鬥警報，「嘟嘟」的叫聲淒厲而緊張，這艘即將退役的核潛艇上的水手們心驚膽顫的到達了戰鬥崗位。

    聲納沒有一點反應。

    海員們的臉色都不怎麼好，這種「砰砰」聲應當是敵方潛艇的主動聲納攻擊波發出的警告，可是，在敵人使用了主動聲納後，他們竟然找不到對方的位置。

    艦長韋斯特是個謹慎的人，四十多歲的他剛剛到達一個軍人的黃金年齡，沒有像是其他的船員那樣慌張，他首先冷靜的命令己艦停機，找不到敵人而被敵人發現，基本代表著陣亡。

    「向附近的友艦發出發信號，請求救援。」隨著船身一震，韋斯特立刻發出命令，在這個時候，無線電靜默已經沒有意義了。

    攻擊者是一名浩克族中級戰士，他的任務就是警告任何妄圖駐防第一島鏈的美軍潛艇，既然對方不再前進，他也就悄悄的收起了攻擊波，飄在了空中，為了學習好像主動聲納一樣的聲波攻擊，他可是花了整整一天。

    隨之遭到警告的是一艘「海狼」級潛艇，到目前為止，這仍然是世界最先進的核動力多用途攻擊型核潛艇，但是，在遭到同樣的警告之後，其仍然沒有找到敵人的所在，其仗著自己的高強度HY-100鋼耐壓艇殼死命的下潛，而那名浩克族戰士也毫不猶豫的將艦身打的砰砰作響，一直到水下600米。

    這已經是「海狼」的極限了，就在指揮室的船員們臉色蒼白的等著艦長繼續下命令時，白宮的回覆來了：「原地待命，不得在任何情況下發起攻擊。」

    船長的臉色也一下子蒼白了起來，在成為了這艘全美最優秀的核潛艇艦長之後，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窩囊，如果他通曉世界史的話，他會想到很多很多。

    在艦長宣讀了命令之後，船員們也鬆了一口氣，但轉而就是無限的屈辱，「敵人就在眼前，美國的安全受到威脅。」可是作為戰略核威懾的自己，卻連敵人也找不到，所有人都將臉轉向了船長。

    克萊德靜靜的將頭扭了過去，通常情況下，潛艇是用被動聲納搜索敵艦蹤跡而不是相反。打開主動聲納意味著告訴對方自己的位置，幾乎沒有例外——克萊德用「幾乎」這個詞是因為，這次是個例外。在找不到敵人的情況下，他只有彈道導彈一途可用，而這，決不能作為賭氣的法寶，哪怕對方是中國人也好。

    沒有第三艘核潛艇受到警告，自「海狼」將信息傳與五角大樓後，立刻接到通知的德雷克已經明白，中國動用了非常規手段，這個時候，除了總統決定使用核打擊，否則，一切努力都是徒勞——「我們最好的船也找不到敵人」，這個理由讓海軍作戰部的所有人汗顏。

    德雷克做出的決定得到了施瓦辛格的贊同，關島起飛的偵察機隨即回轉，其全部戰區也取消了警戒命令，三個航母編隊立刻停在了原地。此時，選舉早已不再是白宮的第一要務，杜克隨時守在電話旁，施瓦辛格要求國務卿通知了日本方面自己的決定，小泉隨即停止了一切軍事活動。

    21日晨，代號「征程」的艦艇編隊順利通過馬里亞納附近海域，未遭阻礙。自1976年12月，我252號潛艇首次衝出第一島鏈，到遠海進行訓練，此時已逾 30年。當時水面艦艇在第一島鏈外活動、潛艇在第二島鏈外活動，絕對是海軍引以自豪的大事。可以說，少量艦艇從「黃水」到「藍水」的過渡早已完成，可是對於大規模的艦艇編隊，北起日本列島、琉球群島，中接台灣島，南至菲律賓、大巽他群島的所謂第一島鏈仍然是一條制約中國海軍的枷鎖。

    雖然周全早已下了禁止自由活動的命令，可是當戰艦真正通過了馬里亞納海域，還是有不少船員「嗚嗚」的哭了起來，周全的眼睛也不禁濕潤。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那個驕傲的摩納哥公主的話：「你必然會慶幸今日的選擇。」周全此時真切的理解了這句話，雖然他是個權利至上者，但這一刻，他感謝吳雲因為他給予了自己整個機會，而不是因為他給予了自己權利。

    整支艦艇編隊上空瀰漫著一股莫名的氣息，一種悸動。

第一百九十五章

    與「中南海」的肅靜不同，白宮和日本首相官邸的寂靜絕對是因為其內心的負面情緒。「來自不明方向的警告」最終被判定為來自於天空，施瓦辛格和小泉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雖然早就從吳雲的態度中看出其偏向，他們也從不相信吳雲所謂的「平等」，但是，假如有一股自己無法抵擋的巨力不斷的壓迫著自己，並將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繼續壓迫自己，其心情可想而知。

    所幸，人總是一種可以弱化擔憂而樂觀堅韌的動物，這種特質讓感覺到「生存空間」被壓搾的人們心裡可以好受一些，讓這些領導人們不至於立刻因為心臟問題而離開崗位。

    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一切尚未開始。美國人沒有攔截「征程」編隊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想使事態變得更嚴重，日本人則一向跟在美國人後面。在中民眾如火如荼的慶祝聲中，少不了有人希望艦隊快點回來，希望政府組織的演習不至於太富有針對性而遭致不幸。

    他們的理解並沒有錯誤，小泉命令艦隊停止的唯一理由就是白宮的通報，但是，讓他們繼續停止的理由卻不止一條。

    23日黎明，修整完畢的驅逐艦編隊首先前往了預設戰場，潛艇編隊也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三艘重型巡洋艦帶著一堆拖油瓶在太平洋中部四處亂逛，繞的美國衛星眼花繚亂。

    與這些監視者比鄰的，是卓嚴巴爾兩天前發射上天的各種型號的海洋監視衛星，導航衛星，軍事通信衛星……，僅此一項，就使中國艦隊的實力有了飛躍性的發展。

    這支突然崩出來的艦隊吸引了無數目光，在其成功的突破第二島鏈後，周全挺直著身子站在艦橋裡，一遍遍的與其餘各艦船長通話，此次演習不容有失——這不僅關乎著他的仕途，同樣與榮譽相關。

    晨9時20分，演習開始。

    吳雲送給很多領導人一部成像儀，它可以實時傳輸圖像用來觀看此次演習。在白宮、在首相官邸，在唐寧街10號，在愛麗捨宮，在克里姆林宮，在青瓦台，無數的大人物就這樣湊在「大屏幕」前。

    三艘貨輪作為假想敵向西行駛，而驅逐艦隊則在距其500公里外打開干擾裝置巡弋著。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超常規的演習。

    依照常理，一直新船要形成戰鬥力需要一年以上，有些時候，還需要戰爭的磨礪。可是，為了最大限度的發揮人類的能力，聯盟投入了難以想像的巨資於能力儀之上，吳雲也是憑藉著其身份在洛星給予那些海員能力儀的輔助，從一定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地球兵團的預備役。

    因為中國航天工業的發展，雖然在飛機製造上始終屈於二流，可是中國的導彈製造卻足淬世界頂尖，在反艦導彈方面，鷹擊系列即是其中的代表，其新型號更是有著抗干擾與大威力的特點。

    過去幾年來，在來自方方面面的指導下，中國在此方面發展更加強盛，而此次演習更是以導彈為主。

    這是短時間達成足夠戰鬥力的最好方式。

    相較於艦隊的行進佈防，作為戲肉的作戰卻完全是一場堪稱標準的教學戰，作為假想敵的三艘貨輪攜帶了與「尼米茲」級類似的干擾等信息系統，其全部作戰方式也均以模擬的方式表達，在吳雲略微有點賴皮的情況下，戰場狀況反應的很好。

    此時，周全的三艘重型巡洋艦擔當了陸基的作用，此次作戰沒有模擬偵察與反偵察，因為沒有必要，在地球空港的注視下，任何的隱形方式都是徒勞，也因此，其重點就放在了如何了打沉這三艘航母上。

    以標準的航母編隊來說，它的全部能力可以歸納為隱身能力、艦載飛機及與之共享的數據鏈系統、核潛艇的反潛能力、宙斯盾的防衛能力以及與之相配套的近防系統、最後就是設計優良的抗衝擊船身主架和水密艙，此次打擊也就是依照這些項目來完成。

    24日午間，在三艘貨輪的位置被確定以後，潛艇編隊首先出擊。

    隨後是驅逐艦編隊的第一波飽和攻擊。

    不知是否吳雲的特意為之，圍坐在成像儀前觀摩的眾人終究沒有看出導彈的優良，那艘船員早已撤出的貨輪根本無法分辨誰擊中了自己，連規避也沒有。

    它在第一顆導彈到達後就理所當然的被擊中了，然後是第二顆、第三顆，如果站在近處，大約是聽不到龍骨折斷的聲音的，巨大的漩渦也很難分辨出來，頭一批導彈多達一百二十枚，其本義是在航母編隊外圍的護衛艦和驅逐艦保衛圈中打出一個缺口，現在，卻完全的砸在了那老邁的貨船上。

    第二波攻擊接踵而來，三艘重巡洋艦帶了近千枚導彈，周全準備用掉一半。德雷克目瞪口呆的看著屏幕上栩栩如生的巨大浪頭，不是吃驚於其威力，完全是因為它的精準，天空中有兩架不斷發射著強頻干擾波的預警機，如果沒有作弊——這根本沒有必要——沒有哪個國家的導彈能夠達到這種程度。

    如果中國人的導彈指哪打哪？這仗又有什麼意思呢？

    看起來，大家的想法都是類似的，也因此，潛艇編隊的無所作為也讓他們少了很多猜測。雖然大家都知道，在有了吳雲的幫助下，其差距之大足以讓人沮喪，可是，如此短的時間就改變世界生態，還是讓人無法釋然。

    其實，事實大約要比德雷克預想的還要糟糕。實彈武器是聯盟發展的重點，時至今日，聯盟依然大量的使用脫胎於導彈、砲彈的武器。在正式作戰中，甚至會有能夠出入節點的攻擊型攻擊物，而這些，只要稍稍的提點一下，就可以產生無數的化學作用。

    想到取牛奶是需要智慧的——在人類的全歷史上，只有近東的民族發明了擠奶，而包括中國人在內，所有其他的民族只學會了擠奶而不是創出這個事業。地球的重要性由此而生，自然的，為了讓「專家們」學會如何使導彈不偏離航向花費了吳雲大把的功夫，有時候他也會想，乾脆直接拿來算了。但是，所謂的「拿來主義」對於聯盟而言是有著極強的約束的，不是制度上的約束，而是生存上的約束——只有沒有斷層的文明增長才是具有發展價值的，否則，它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這其中，某點可能是致命的。

    演習的效果是不同的，其分別同樣是因為所知，一般人自然品不出其中的滋味，可對於德雷克來說，當它的衛星轉回了其急切需要的資料後，他的冷汗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真的有干擾……」一整天，德雷克就重複著這句話。

    ***

    起瓶蓋的「砰砰」聲接連響起，吳雲靜悄悄的躲開了盛大的慶祝儀式，雖然周全更看重吳雲的褒獎，可是，對於那些官兵來講，王國磐的親自到場方是對自己的最大肯定。

    吳雲不是個愛搶風頭的人，所以他單獨見了周全等十多名軍官，而在禮花聲響起時，他已經到了落基。

    這一次，是為了在落基舉辦的藝術品展。

    幾個來自歐洲的大師最近靈感大發，做出了一系列令人稱道的飾品，雖然因為地域的關係，某些藝術會讓本文化外的人難以接受，但顯然，這幾位大師選擇了通用的那一邊。

    這場藝術品展是整個聯盟的盛會，就像人們所知的那樣，當生存已經不是問題以後，生活質量的需求就與日俱增了。當增加的時間以百萬年記時，在聯盟對個人的生活保障中，也會加上精神生活的花費，而其數額是生存所需的百倍。

    羅蘭對設在地球的加工廠投入了許多精力，因為這種來自於靈感的東西才是地球最突出的地方，就算是那些偏遠部落的祭祀們，偶爾也會做出令人歎為觀止的傑作，其數量稀少的原因除了文化的差異外，更多是因為工藝的關係。這卻是可以彌補的。

    故而，在地球上的爭鬥如火如荼時，馬克首先因為他的聖女像收到了邀請函，之後是法國的蒙德，再等上一天，十多份函件就紛紛飛來。

    意大利人、葡萄牙人、美國人，還有一名來自馬來西亞的藝術家，看到這些代表著聯盟最高藝術肯定的邀請函，羅蘭興奮的無法入眠，對他而言，這筆周全的艦隊重要了太多。

    隨著吳雲等人一起來到落基的還有整船的飾品，其中既有參加展覽的大師作品，也有那些未被選中的藝術品，這個大約十五年一屆的展覽會不僅給予參加者交流的機會，同時，它也是一個絕好的交易機會，地球上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如果再多點進項，吳雲真怕自己支撐不下去。

    黛絲和曾可安卻樂的不行，他們連與施瓦辛格的繼續會談也不去了，落基在號稱聯盟的風景之首，也是一個文化名城，這樣的機會，她們怎麼可能會錯過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從有了地球到安多的特別通道，吳雲去哪裡都是從安多轉飛，而為了維持這條昂貴的通道，聯盟每年要付出三百萬星際盾——足夠買下一顆星球的錢。

    同樣的，在地球這樣的物質稀疏區建設這樣一條通道，其花費同樣超過百萬星際盾/年，所以說，吳雲其實還是一隻聯盟蛀蟲，他是依靠著聯盟的基礎投入在盈利，如果聯盟真的給他自負盈虧的話，每年不過百萬星際盾收入的他就只有等待破產清算的命運了。

    當然，聯盟是不會和領域者計算這點花銷的，他們在意的只是吳雲的潛力，到目前為止，吳雲的表現還讓人滿意。

    因此，當吳雲出現在落基的時候，該星球委員會派了兩名委員前來迎接吳雲。

    這是令人羨慕的殊榮。雖然在實權上，落基的委員是無法比擬聯盟委員會的成員，可是比起安多委員會成員（星球委員會），他們還是很能拿的出資本——除了潛力。

    來接吳雲的是一位間族委員和一位黑鐵族委員，真是奇怪的組合，吳雲腦中一轉就立刻迎了上去。這裡可是真正的藏龍臥虎之地，誰知道你面前的那位是不是前聯盟核心委員呢？可能性是出奇的大。

    「這裡的景色真不錯。」從空港到落基城是一片平原，經過特別修繕的森林錯落有致，磁力車邊時不時會飛過幾隻小鳥，然後車身就會來一個大角度的擺尾以讓過它。

    「雲，那裡有一群『鹿』啊。」黛絲好奇的向四處望著，很快就發現了一隻「涿」在地下跑，他們顯然不害怕路過的人們，昂著頭看著，大約將他們視為無害的大鳥。

    「你在要這裡呆一段時間，才會看到落基的優美。」那個間族的委員在一邊介紹道：「只看這裡，景觀也不過中上而已，比起波爾迪斯那些地方還要差上些許，落基的優美是需要時間來領略的。」

    窗外的植物動物大多是落基獨有的，黛絲看的顧不上回答，吳雲接過話頭回應著，和兩位委員聊了起來。

    看得出來，千年前的各族關係還是不錯的，這位曾經是聯盟委員的黑鐵族人就並沒有表露出任何反間族的傾向。雖然政治是善變的，可是對於如此巨大的聯盟來說，全局的變動還是有些過快，吳雲邊說邊想著，很快就到了落基城。

    這裡是經過了認真規劃後的城市，邊緣點綴著八個衛星城，此外還有零碎的村落與別墅，藝術品展覽就是依託著落基城散在整個星球上。

    因為參加人數和作品太多，主辦方將品種分的很細，僅極北的飾品就被分成了四十多項，分佈在六個城市裡，落基城的點也被分散開了。好在真正的購買者大多會使用通訊儀交談與購買這些作品，吳雲等才不至於因為人員不足而麻煩。

    「馬克先生，這一次就麻煩你了。」到了落基，吳雲就穿上了這樣這裡的特色服裝，無袖的大袍子，好像四塊布拼起來似的，色塊調和的很好，最重要的是適應這裡的天氣。

    馬克雖然早就知道了外星，也曾前往洛星選擇材料，可是落基這樣美麗的星球卻是頭一次前來，和黛絲等人一樣，恨不得多上幾雙眼睛，頭就沒有固定過，聽到吳雲的說話，也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連道：「不用，不用。」說著眼睛還忍不住向四周瞟著。

    落基最獨特的就是其眾多的生物圈，很多動植物自成一個體系，可以完全與外界不關聯生存，這樣的生物圈自然是頗具特色，且種類繁多，尤其是在兩個生物圈交界處，涇渭分明的景色很是有趣。

    吳雲上次來只注意著星門了，此次前來特意看了介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來過的原因，這些聯盟著名的景點卻沒有帶給他多少訝意，至少到目前為止，尚無驚艷之感，看到同伴均欣賞的津津有味，吳雲不由的懷疑起自己來了。

    馬克見吳雲再無說話，就將精神專注在了眼前的美景上，其他來自地球的藝術家也大抵如此，再也顧不上找吳雲或者羅蘭要些素材什麼的，在他們看來，如此奇妙的封建就是最好的素材了吧。

    總的來說，高級星因為互相的聯繫較多，在審美方面也有互補與溝通，這樣的藝術品展覽也是基於這個前提，故而評委自然是由高級星委員出任。

    天訊裡囉哩囉嗦的老頭已經說了個把時辰了，吳雲卻是一句沒聽，他對聯盟經過多年改造的人性化還是比較滿意的，比如說「開會」——就是有很多人說廢話的場合，聯盟總是會儘量安排在通訊儀上，這樣一來，若是你最近心情愉快，就完全不用自找罪受了。

    「雲？！」毫無藝術細胞的吳雲在大廳裡轉來轉去無聊的緊，聽到有人叫自己，立刻激動的抬起了頭。

    「尼西亞？」吳雲可是真的驚喜，當年測試他的領域時，兩人在一起挺長時間，想到曾可安竟然被黛絲拐走，他就苦著臉叫道：「他鄉遇故知啊，太好了，太好了。」

    尼西亞的隨身智腦不知將吳雲的話翻譯成什麼了，弄的尼西亞一臉茫然，同在一個大廳的遊人則紛紛側目而視，無聲的批評著吳雲不守規矩。

    初入聯盟的吳雲是個守規矩的好寶寶，因為他什麼都不懂，久了之後，終究還是故復殷態，可不要以為數學家就會規規矩矩，事實上，在研究中秩序井然的數學家是最不規矩的一群人，只要看看各大院校的數學系就知道了，除非他們忙的沒有時間，否則總會自覺不自覺的找茬。

    所以，眼光的道德批評嚇不倒吳雲。

    尼西亞當然不會學吳雲的樣子，對於聯盟來說，吳雲還是個小字輩，耍鬧耍鬧也無所謂，可他卻是名受人尊敬的高級領域者，要注意形象，所以他故作高興的給吳雲笑笑，然後不滿的向四周看了一圈。人立時少了。

    留下來的要麼是不關心時政的人，要麼就是「不畏權勢」和權勢者，尼西亞又笑著轉了一圈，就扯起了吳雲邊走邊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來，感覺怎麼樣？」

    吳雲傻乎乎的笑笑，然後向四周看看道：「我從小就看不懂這些東西，說起來有實體的還算好點，那些塗塗摸摸的實在有點浪費原料。」

    尼西亞笑笑，不敢回應吳雲的「驚世之言」，在一群「藝術家」面前說藝術的壞話，多少有些囂張了不是，聯盟對於陶冶情操的活動是萬分歡迎的，大多數的功勛階級都是某種藝術品的崇拜者和自然的收藏者，連普通人也會著重陶冶孩子們的情操，認為這是人一生中頂重要的事情。吳雲的話在這種環境下說是「大逆不道」也不為過。

    左右無事，尼西亞就這個題目和吳雲說了起來，權當談資。吳雲卻是有些不自在，雖然沒有親身經歷文字獄，可他卻接受了幾乎終身的熏陶，政治上的任何問題都有擴大話的可能，連他也能從書中摘出一段不和規矩的段落，想起五十年前的中國，他就知道，某些東西是沒有預兆的。

    吳雲扭動的身體讓尼西亞笑了起來，他以為吳雲不好意思，於是隨口道：「各個星球民族會有自己的文化，你沒必要為這些在意。」

    「我當然不會是因為害臊。」吳雲撇了尼西亞一眼，忽然想到些什麼，呼吸有些紊亂的道：「想不想聽聽地球的歷史？」

    「哦？」

    「不光彩的歷史。」吳雲嘆了口氣，有些東西藏在他心裡很久了，尼西亞也許可以解決它。

    「如果你願意的話。」尼西亞不明白吳云為何要自報家醜，但還是願意聽聽。

    吳雲於是講了明史案，講了南山集案和查嗣庭試題案，然後細細的給尼西亞說秦始皇，說漢武帝，說朱元璋，以萬計的頭顱讓尼西亞不寒而慄。

    「我在地球上的權利好大，大的令人害怕。」吳雲說完了歷史忍不住道：「有些時候，我就會想，自己會不會也這樣做？」

    此時已經是掌燈十分了，以環境優美著稱的落基少有燈火通明的時候，窗外的花樹反而通夜閃爍著，讓吳雲可以繼續和尼西亞聊下去。他的話讓尼西亞一愣，卻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權利也很大，比吳雲大的多，可是他卻沒有在失去監督制衡的情況下使用過權利，也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幾天前，我摧毀了一個百年帝國的自尊。」吳雲眼神飄忽的道：「我是個數學家，是個學者，是個文化人，可是，你知道嗎？那些讓人感覺到難以忍受的殘忍之事都是文化人做的。粗人最多吃人罷了，可是文化人卻能讓人因為不能吃人而苦惱……」

    尼西亞靜靜的聽著，雖然在一起的日子很短，但他和吳雲處的很好，領域者之間的關係總是要比外間淳樸一些，如果吳雲確實只是需要發洩的話，他作為紙簍也未嘗不可。

    說了很久很久，黛絲也焦急的找過他，可吳雲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說，有時說說地球的好處，更多的卻是敘述那些盈城盈野的鬥爭——戰爭或者權利洗牌，一直說到花樹不再閃爍，吳雲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感覺怎麼樣？」

    「聯盟也曾有過這樣的時期，我的母星也是，我的家族也是，只是，時間久遠的讓人忘記了。」

    「只是刻意的忘記罷了。」吳雲淡淡的道：「我是個理想主義者，認識我的人都這樣說，可是，我終究還是站在了這個位置上，這裡距可怕太近了。」

    「就是因為太近了，所以人們才會說黑暗。」尼西亞借用了吳雲的詞語道：「其實，這裡相比其他地方並沒有多少更糟糕的地方，它唯一的糟糕就是失敗的懲罰過重。」

    吳雲不置可否的笑笑，等了一會方道：「今天說了很多，希望你不會因此對地球產生惡感，一會我請你吃飯，然後給你講講地球上美麗的地方。」

    尼西亞點點頭，等著吳雲繼續說。

    「我熟識的人，其實只有領域者而已。」吳雲似笑非笑的動動嘴唇道：「格古拉太忙了，他也顧不上這裡，克里斯也是如此。帕爾和鄭方的實力卻有些不夠，唯一的例外是太米斯，他的爵位卻有些低，就算今天沒有遇到，我也會找你的。」

    「領域者就好像兄弟一樣。」尼西亞真誠的看著吳雲道：「格古拉雖然很忙，可是如果你需要，我想他是一定會趕來的，我剛剛成為領域者的時候，也曾經惹到了了不起的人物，那時就是格古拉幫的我，就算是你不認識的領域者，他們也在默默的注視著你。」

    「沒有那麼嚴重。」吳雲忽然覺得自己又成了個為成年的小朋友，洩氣的道：「我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哪方面？地球？」

    「嗯。」吳雲想想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的權利會越來越大，在洛星系這樣的地方，說是一方土皇帝一點也不為過，若是其他時候也就罷了，偏偏我的位置……有些尷尬。」

    「我總在想，當人們都知道了聯盟會怎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激情還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破壞力？然後，我就會想，如果有一天，有個人在地球上大肆宣揚，我們不需要保持獨特性，我們要美食，我們要藝術品。」吳雲指指外邊笑道：「那個時候，我會怎樣？」

    「也許。」吳雲繼續道：「也許我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這……真是可怕啊！」

    他看著尼西亞，苦澀的一笑道：「是不是有點自找煩惱。」

    「差不多罷。」尼西亞口不對心的強笑一下，他能夠理解吳雲的艱難，他的祖輩曾經經歷過，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和毅力——最終失敗了，於是安多成了一級星球。每個尼爾家族的孩子都會學到這一段血脈膨脹的歷史——試圖以一己之力對抗高級星球，小時候他也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夠遇到開創歷史的一天，卻未想到，在這個夢想中前進的是吳雲——在一個類似的時間、類似的環境，以類似的力量完成類似的夢想。

    「我給你講了，地球是有文字獄的習慣的。」吳雲自嘲的一笑道：「所以，如果真有這麼一天，你要阻止我。」他儘量說的很平淡，可語氣卻出賣了他。

    「知道了。」尼西亞鄭重的拍拍吳雲的背，以一種起誓似的語調說著，吳雲不知道，這就是尼爾家族「最後的誓言」。

    說開了，吳雲的心情也「馬上」好了起來，學著葉凝晰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尼西亞也有心將沉重的氣氛消融，講起了笑話。

    「先生，先生。」一個極北的官員突然跑了進來，有些跌跌撞撞。吳雲看看尼西亞，不高興的止住了他道：「慢點，急什麼？怎麼不用通訊儀？」

    來人是從地球來的，嚥了口氣沒接話，吳雲笑笑算了，擺擺頭道：「什麼事。」

    「哦。」那人又看看尼西亞，直到吳雲臉色難看起來才扯著臉道：「我們這次帶來的首飾賣掉了一個。」

    「哦？」吳雲不動聲色的等著下文。

    「賣了100萬星際盾。」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宗教的最高權利者應該叫做教皇吧，不過真嗣教似乎更願意使用古語來稱呼他們的主祭為選祭，這些對吳雲其實都無所謂，但當他突然收到來自真嗣教的邀請函，就不得不在意起來了。

    與宗教機構的交往在聯盟是需要小心謹慎的，尤其是聯盟官員，以史為鑑，宗教在聯盟的歷史上的確發揮了不容忽視的作用——其中大半都不怎麼光彩。與此相適應，做出如此之大「貢獻」的宗教勢力也是龐大以極，雖然歷經聯盟削弱，可這依然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吳雲找不出理由拒絕他們，無奈之下只好邀請尼西亞一起，曾可安和黛絲都不願陪他去，從天訊上就可以看到，迅譯者的接見儀式可是繁瑣的緊。

    可是，沒有女伴似乎是不怎麼合適的，真嗣可不是個禁慾之神，相反，它的教義多少有點倡導男女關係，在教廷中，只有創造過生命的男女才能擔任高級職務。這也是符合聯盟需要的，在平均壽命5000的安多，人口增長依然趨於零，這顯然是不利的，

    吳雲好說歹說終於說服了黛絲和自己一起，代價是巴黎三日遊，安多的服飾也有很漂亮的，可黛絲還是喜歡地球上的，在她挑剔的眼光中，外星審美的一點點不同也會讓她不舒服，於是在新鮮勁過後，她終究還是穿回了裙子。

    這樣的代價對於吳雲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如果黛絲說要一條圍巾，那麼她就有可能「順便」買回十多件時裝，巴黎三日遊會讓人精疲力竭吧。吳雲這樣想著，卻沒有拒絕，最近一段日子，他的身邊始終跟著兩個女孩子，而曾可安與她的關係似乎還要親密一些。可黛絲除了偶爾吃吃醋以外，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意見，吳雲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可是，吳雲卻沒有學會如何處理這樣的三角關係，曾可安的柔美讓他不忍拒絕，而黛絲同樣使他不願分離，一來二去，似乎有點僵持了……

    想到這些，吳雲又有些頭痛了，現在身邊就只有黛絲一人，他也有意輕鬆下來，和黛絲用法語聊著天，旁邊的尼西亞反正用的是隨身智腦翻譯，具體哪種語言也無所謂。

    「到了。」尼西亞忽然出言，吳雲向外看看，也尋不到要到的徵兆，可還是收拾起了那身費事的大禮服。尼西亞具有預言的能力，如果放在地球，是難得遇到塞車的。

    這裡是海旁星，作為安多的附屬星球承載著許多職責，其中之一就是宗教，因為安多是不允許真嗣建立自己的大本營的。

    互相帶著花環，吳雲率先走下了陸新，邀請函中他的名字靠前，雖然尼西亞的身份要高上一些，可世俗的權利與真嗣無關——當然，這只是一種說法而已。

    皮爾丹穿著寬邊的紫色正裝走了出來，並肩的還有一位間族人，吳雲有些同情的看著他們累贅的衣服，大約要四十斤吧，吳雲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做參考心算著。

    「歡迎來到聖地。」兩位「主教」同時躬身，吳雲三人急忙還禮。

    「真嗣曾經說……」就站在這裡，皮爾丹突然說了起來，句句不離教義，吳雲慶幸自己的明智，如果不是帶上了尼西亞，自己連句話都接不上。

    「請。」

    「請！」

    恍惚間，「禪機」似乎打完了，皮爾丹給三人讓開了道，幾個人踏著透明的弱光地面向前走去，腳下軟綿綿的好像踏在稀泥裡，一腳一個凹坑，短短一段路，吳雲走的辛苦無比。這條造價百萬星際盾的小道據說有很多寓意，比如真嗣當年走過的艱苦旅程之類的，吳雲聽著皮爾丹的介紹和尼西亞的傳音乍舌不已。這樣的花錢方式，無怪乎會買下那尊聖母像了。

    真嗣的大殿是一個宏偉的建築群，據說年代已經很久很久了，不過看多了安多的摩天大樓，也驚不起吳雲的讚嘆，只能讚揚一番古代勞動人民的力量。吳雲邊感慨著，使勁的拔著腳，終於走進了大殿。

    吳雲跟在皮爾丹身後，在入門時，皮爾丹依照正規的儀式，老早就小心翼翼的練習過無數變的姿勢行了禮，尼西亞有樣學樣的做著，一邊傳聲給吳雲道：「知道嗎？以前要覲見迅儀主祭得提前學習這套禮儀，然後提前一天住在這裡，再用一個早晨的時間完成禮節。」

    雖然有尼西亞開解的說笑，吳雲還是覺得浪費時間，這幾乎是不可容忍的，也難怪真嗣多年再無多大的發展。

    總共經過了七個大殿，吳雲方才見到了選祭大人，對方是個女性的間族人，這讓吳雲驚訝了起來，雖然聯盟有很多大人物都是女性，可是他親眼見到的卻不多，更別提這是一位宗教領袖了，於是吳雲失神間沒有跟上皮爾丹，接連兩個禮節都沒有做。

    選祭似乎並不介意吳雲的失神，在儀式完成了之後，她就從高高的檯子上走了下來，一直走近了才道：「歡迎你們。」

    「謝謝您的召見。」還是皮爾丹自說自話著，隨之退了回去。

    選祭大人笑了笑，頂著高高的冠冕道：「我們找個回音沒有那麼大的房間說好嗎？」

    「當然。」

    「如您所願。」

    一路上，吳雲和尼西亞通過發出不同的輻射來傳達信息，可是兩人還是不明白為何選祭會如此重視吳雲，這顯然是不合規矩的。

    「就在這裡吧。」選祭輕聲道。

    「您先請。」還是尼西亞先說話。

    這是個偏殿的小房子，選祭坐在了主坐，旋即打開了屏障功能，這樣的話，房間內的信息安全性會大大提高。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選祭直奔主體，吳雲一愣，笑道：「原本我是準備問您的。」

    尼西亞皺了皺眉頭，接過話頭道：「我們原本猜測是那尊地球的神像，現在看來，好像不是了。」

    「還是有些關係的。」選祭頓了頓道：「製作那個神像的人投注了很強的精神於他的作品上，只要再經過我們的一些加工，它就可以成為產生精神力的物件，而這使我提前要求見您，吳雲先生。」

    「哦？呵呵。」吳雲笑笑，不明所以的問道：「那麼，具體是什麼事情呢？」

    「聯盟對於精神力的使用還是處於朦朧狀態，我們也是，只不過，我們蒐集到了很多新人對精神力的應用資料，加上前人的嘗試，勉強可以使用，而我聽說，您曾經在落基的星門中用精神力轉化能量？」

    「是的。」

    「精神力並不神秘。」選祭一笑道：「全聯盟都知道精神力，可是，除了『星門』——這是已經離開的『新人』的作品，就只有領域者算是能夠使用它了，而能力儀花費了聯盟大量的金錢，能力者們的表現仍然不好，他們同樣需要大量的能量石作為補充，這和我們一樣。」

    「您是說祭祀們嗎？」尼西亞突然插口。

    選祭點點頭，道：「聯盟對精神力的研究主要還是真嗣教在投資，所以我們希望吳雲先生可以留在這裡一段時間，幫助我們重現當日的情形。可以嗎？」

    「我在家鄉還有些事情。」吳雲笑笑道：「恐怕很難有時間。」吳雲最不喜歡這種科學試驗，他就曾被同學拉去做實驗，下場之慘慘不忍睹。

    選祭將眼神投向尼西亞，說實話，領域者是整個聯盟交友最廣泛的人群了，尼西亞也曾因為他的高級「預言」能力住在海旁一段時間，與選祭熟識，他考慮再三，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拓展吳雲社交面的機會，於是將眼神看向吳雲。

    對於這些，吳雲懂得實在不多，黛絲也只能呆看著，尼西亞既然贊同，吳雲也就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頭，間中有些不大情願。

    選祭笑了笑道：「地球有著讓人吃驚的資源，精神力資源。我相信，在廣袤的地球還會有更多的『神像』出現，我們願意幫助您更好的利用這些資源，另一方面，我們還是有些應用精神力的方法，尼西亞也知道一些，這回我就把剩下的交給你們吧，也算是酬謝你們領域者多年來的幫助了。」

    尼西亞趕忙謝了，他知道這不是送給自己和吳雲兩個人的，應該說是領域者全體的報酬，而其價值也是極其巨大的，至少可以延長領域的作用時間——這可是非常重要的。

    選祭收起了屏障道：「那我們就去大殿吧，主教們都等急了。」

    一行人於是再順著遠路返回，這時吳雲才反應過來，到這個偏殿來說話也許並不是什麼尊崇，更大的可能是儀式的一部分。

    原本空蕩蕩的大殿站滿了人，既有五顏六色的主祭，也有花梢的修士，在一番更複雜的儀式後，選祭站在了台上，臉上掛著輕和的笑容道：「吳雲伯爵已經願意配合我們的研究，這段時間將會住在海旁星，大家歡迎他。」

    一陣「呦呦」的聲音響了起來，選祭待聲音停下再道：「因為吳雲伯爵在精神方面做出的貢獻，我決定給予他應得的榮耀。」

    皮爾丹示意吳雲站上前去，選祭拿出一條鑲黑色的飄帶，輕輕的戴在吳雲頭上，底下傳來一陣陣輕呼聲。

    這條飄帶的意義就好像地球上的騎士授劍一樣，因為授出者的身份不同而意義不同，如果吳雲帶上這條飄帶，他在海旁將擁有與主祭相同的地位——頂三千年的苦熬。有修士悄悄的說著。

    尼西亞滿意的看著選祭，真嗣不僅是一個大宗教，它同時有著不弱的話語權，他們的主祭中也少不了聯盟委員，這是和政權分離的另一個權利系統，選祭給予吳雲這樣一條飄帶，會在以後給予吳雲不少便利，在某些宗教勢力的星球，這個飄帶所起的作用要比公爵的階級有用多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朵朵禮花在天空中炸開，神殿上空綻起無數的圖案，消失、浮起、消失……，淡青色的雲層變的絢麗起來。

    海旁星的居民多信真嗣，聽到半空中的「悶雷」聲紛紛走出房門，虔誠者會默默的背誦讚美詩，說：「祝真嗣的節日。」

    選祭站在大殿大門上，一邊對廣場的修士們揮手，一邊對吳雲道：「這是一顆可愛的星球，每當真嗣的節日到來，人們都會自覺的禱告，而不是去控告噪聲污染。」說著「哈哈」笑了起來。

    吳雲從不知神職人員也會說笑話，看到周圍的人笑了起來才明白過來，衝口笑道：「我以為神的侍者都是不苟言笑的。」

    尼西亞一愣，選祭不以為意的笑道：「我們是人類的心靈導師，而領域者是人類的科學導師，我們都是因為強大的精神力挺立與此。我們同樣難以為普通人理解——」

    吳雲和尼西亞對視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相比之下，吳雲更容易受到廣場上的山呼聲影響，從上空的「視距」中可以看到，不僅海旁星，似乎整個聯盟都陷入了狂歡中，突如其來的狂歡：人們也許只是打開窗戶吼上兩句，甚或發洩一二，大街上的一些活動商店啟動了起來，順著讚美歌的節奏扭動著，一些突然收到消息的人會扭動一些軀幹，然後繼續自己的行程——沒有多少特定的慶祝，可是，卻讓吳雲很受誘惑。

    「在我的星球，神權是莊重而神秘的，。」吳雲有些下意識的說著，選祭用手上的葉狀權杖點點他的肩頭道：「很快，你就可以發現真嗣是個溫和而有趣的神詆，當然，他同樣不會告訴你所有。」

    皮爾丹頭上豎著醬紫色的飄帶，鑲著白色的花邊，他的地位似乎頗高，在選祭說完後就接著道：「每當真嗣增加或失去一名主祭，增加或失去一名選民，我們都稱之為真嗣的節日，不過，沒有人知道增加的或失去的是誰。」

    吳雲知道所謂的「選民」就是說自己了，不過來不及回答，儀式卻似乎要完成的樣子，選祭帶頭向大殿走去，吳雲急忙跟了上去。

    鼓樂喧闐，旌旗招展，拿著「長號」的修士鼓勁的吹著。「月」至中天，吳雲才癱軟的睡了，他平時是不需要休息的，可真嗣的節日愣是把他給累趴下了，這區區幾十個小時，身體上的疲乏是別說了，精神上也緊張的不得了，純宗教人士不論，皮爾丹本人就是聯盟委員之一，在這樣一群人中，一個動作不好，也是件頗丟臉的事情，吳雲怎能不打點起精神。

    儀式還在進行，格古拉也趕著來了海旁星，聽說選祭願意拿出早令其垂涏的「秘笈」，他的動作就慢不了，對於領域者來說，他們因為人數太少而無法過多進行精神力的實驗，但每一點突破都會造成其實力的增長，高級領域者也是有區別的。


    聯盟在精神力方面的研究，就好像初民對科學的認知一樣，這使得每份資料都是如此的彌足珍貴，也難怪格古拉一見吳雲就是滿臉如花，轉眼就溜之大吉。

    研究實在是辛苦，而作為被研究的對象則更是痛苦——這是吳雲的親身經歷，並仍在經歷。

    日日夜夜的，吳雲的工作就是變著法子使用精神力，即便在領域者中，吳雲的精神力也是如此的高，以至於他可以自由操縱，這也是大家看好他的原因之一，潛力由此而生。

    一連一個月，選祭大人每天都會來安慰吳雲，讓研究繼續下去，而隨著研究的進行，吳雲也收到了不少好處——似乎是純智力的提高。

    吳雲將自己的疑惑說了，不僅真嗣教，領域者們也興奮了起來，依靠著外力提高智力是困難的，而且至今已到瓶頸，如果真的有一種方法可以人為的提高智力，那不就等於是進化嗎？

    在地球上測定智商的方法大多就是數學方法，吳雲也曾抱著遊戲的心情玩過，這一次的情形與「領域」帶來的決不相同，若要找點比較形象的地方的話，想像力的增加就是其一。

    其實，吳雲發現自己的智力增長也是因為此點，自從到了聯盟，每當晚上他都會習慣性的看看星星，因為每個星球的星空都不一樣，所以這倒是頗有意思的消遣，而吳雲也時不時的在星空中畫來花去，在心裡將這些星星連成有趣的圖像——就像曾經給黛絲表演過的那樣。

    意外的，吳雲發現自己似乎可以連接更多的星星在一起。

    人腦實際上是有極限的，想像力——或者我們可以更專業的稱其為「可以豐富並開展實際存在的事物的精神力」——這是地球的說法，一向以來，吳雲處理問題時都會依照數學的習性做些數學模型，如果打開領域，他間或可以讓這個模型更擴大些，可是這些天，他在刻意的不使用領域的情況下，竟然也可以達到類似的效果。更重要的是，他會想到那些自己以往不會想到乃至忘記了的東西。

    以地球上來看，吳雲的能力顯然是增長了，可是這是否就是智力的增長——換句話說，這是否是一種進化，尚需考察，雖然如此，所有人還是欣喜不已，吳雲亦然。

    終於可以做四級任務了——這才是吳雲實際的收穫。

    此時此刻，大家幾乎都認為吳雲在精神力的「無知」中尋到了一條康莊大道，「『新』領域者會帶來劃時代的進步。」人們又在傳說著這條「定律」。

    「感覺自己就像是普洛米休斯。」吳雲在接受了第四十次讚揚後忍不住對黛絲這樣說，那表情，那眉毛的舒展程度，真是讓人……驚嘆，好像黛絲之後是這樣形容的不錯。

    聯盟的科技水準委實夠高，據說可以精確的判斷吳雲的生理狀態，足以精確到細胞，當然，時間上你不能要求太多，在等待結果的日子裡，吳雲被允許去巴托斯參加北部星球聯席會的正式會議，隨行的除了吳雲自己的附庸部族外，格古拉又調派了賀斯拉及一小隊高級戰士給他，另外還有三艘三級星艦。

    吳雲似乎又成了重要人物的樣子，只是，這一次，他自己手下就有五名高級戰士，聲勢自然不同。

    且不提帕爾等人如何研究吳雲的活體切片，巴托斯的慶祝儀式再次開始，吳雲還在星艦上就能看到空港上漂浮的慶祝飛船，他相信，如果不是星艦速度太快，航道兩邊一定也會掛滿彩旗之類的東西。

    這是一個吵雜而繁忙的季節。

    「吳雲先生！」作為巡迴主席的蘇拉滿面笑容，好像三月未見的老夫少妻般撲向了吳雲，他學會了地球上的擁抱，可惜是俄羅斯式的。久經訓練的吳雲利索的躲開了。

    「正式會議尚未開始。」蘇拉臉上掛著和藹的笑道：「聽說吳雲先生的階級升高了，祝賀啊！」所謂的階級自然是託詞，有不明所以的人紛紛上前祝賀，吳雲也不挑破，倒是對蘇拉話裡的味道琢磨不清。聯盟高低兩級星球間是有著明顯的隔閡的，雖然很多人都能夠知道海旁的變化，可蘇拉卻顯然不在這些人之中，作為機密的一部分，吳雲與真嗣的關係暫時不會挑明，蘇拉是想說明什麼？

    這樣想著，蘇拉的話就由黛絲帶答了，來接機的人都是各星球首腦，名義上相互平等，吳雲只好一個一個的認識，順便讓隨身智腦記下一二，三百多個星球來了一半，每個人說上兩句話，這也是個繁瑣的過程。

    這些人似乎已經習慣了的樣子，吳雲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對聯席會的看法又降了一些。

    不過，聯席會畢竟是低級星球的聯合組織，在他們看來，其與聯盟的關係應該是屬國與宗主國，可是聯盟顯然不這樣想，而聯席會依然存在，卻反襯了聯盟的強大，聯席會尚不能威脅到聯盟的統治，同時，聯盟的「開明」也允許聯席會的存在。吳雲聽著阿羅索這樣說，也不知該如何表示，只能盡力不捲進這池水中。

    所謂的會議要延續二十餘日，聯席會協調各星球關係的基礎是官員，它並沒有合法的對其他星球的控制權，而是依靠官員們對星球的影響力來進行，因此，代表們實際上還是有些區別的。

    蘇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從他徽章上的「星球」就可以看出，而排到聯席會循環主席，也充分說明了他的資歷。

    「如果您不忙的話，就在這裡住段時間把。」巴托斯星球的代表普爾迎著吳雲道：「我們這裡的堅果酒很有名的，您應該嘗嘗。」

    「好，」吳雲痛快的道：「不過您可不能把我灌醉了。」

    「不會不會，誰都知道，巴托斯的堅果酒不醉人。」看到吳雲這樣給面子，普爾笑的非常暢快，大方的道：「就今天晚上吧，我父親收藏了兩瓶好年份的堅果酒，大家一起來吧。」

    眾人紛紛應諾，隨之不斷的邀請起吳雲來，他們原本擔心吳雲自重身份不願應約，有了普爾的例子，自然不願落在人後。

    吳雲一一應了，蘇拉也乘興請大家去打獵，這裡有一片好大的林地。

第二百章

    在巴托斯的容光們有了點小幸福的感覺，就好像一個嫁入夫家兩年突然得到婆婆在意的小媳婦，一時間似乎在妯娌間直起了腰板。

    聯盟對於低級星球的態度稱不上惡劣，卻也絕對夠不上重視，不會缺了禮數，也不可能有求必應，事實上，除非蘇拉、普爾這些人哭天搶地，否則的話，安多是難拿出一分錢的物資給他們。因為憲章，因為獨特性，核心委員們連藉口也用不著找。

    吳雲覺得，在巴托斯及附近星球的所見所聞也是自己生活歷練的一部分，他是頗為積極支持聯盟的保護政策的，或者說，地球及他本人都是這種保護政策的受益者，可是，他不知道原來這樣一個看起來完美的政策也會造成幾億人的生活困境。

    他們應該拿到每年5萬安多幣的補償，任何人都應該有受完整教育的機會，每個人都應該有獲得工作的權利——就像中國人都知道農民苦一樣，在吳雲也無能為力，聯盟也不行，這個星域有幾萬億人（這是難以計算的，比如有的種族幼年期的孩子可能會有上百萬，但他們並不都能長大，並且擁有足夠的智力），資源卻是有限的，吳雲甚至不敢給這300顆星球許下諾言。

    即便如此，普爾也是表現的感激涕零，聯盟從來沒有主動的滿足過巴托斯的需求，不管是工業原料還是生活必需品，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都需要他們一點點的從安多，從北州要回來，這倒是一切政權的普遍現象。突然有了變化之後，普爾就高興的不得了。

    在老納西家喝過晨酒的時候，天才濛濛亮，卻忽而下起了雪，吳雲頓時來了興致，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納西家的老管家在花園裡扯著嗓子喊著：「從小路上過，誰都不需在雪上踩了腳印，老爺最喜歡看這個了。聽到沒有，注意點……」

    聽到那乾澀且有雜音的渾音，老納西卻覺得很高興，主動對吳雲道：「這是我最忠心的管家納蘭，跟了我很多年了。」

    吳雲笑笑，注意力卻放在了那雪花上，巴托斯的雪是橘色的，點著生機的橘色，很出名。很快的，黛絲也聞訊前來。

    「前些年，就是我小的時候，還有人來巴托斯偷雪，那時我們的日子比這要好過的多，巴托斯盾也是安多承認的貨幣。」雪花下，納西泛起回憶，以一種老年人的口氣道：「我小的時候，巴托斯是聯盟重鎮，有正規軍駐紮，他們每年在這附近購買的消費就是好大一筆錢，現在的衛戍部隊人少了，這裡的設施也落後了。」

    「你說有人偷雪，為什麼呢？」黛絲用手接住一片雪花，入手卻並不涼，反有些溫溫的。

    「巴托斯有一種很稀有的元素叫『鐲』，它很易融水，是極好的化學反應介質，在不同的條件下能催化不同的反應，非常貴重，在雪裡的含量很高。」

    納西領著吳雲和黛絲走到一處小亭子裡，擦擦座椅示意二人坐下又道：「這裡的生態環境離不開『鐲』，一旦開採過量，巴托斯就毀了，衛戍部隊現在的任務就是反走私。可是……」

    「可是什麼？」吳雲大半的心都收了回來，他的好奇心比藝術感要強的多。

    納西嘴哆嗦了兩下，轉身從亭子外的土裡刨出了一瓶酒，邊開瓶邊道：「『鐲』是一種很稀有的元素，只有有水和大氣層的環境裡才有可能存在，否則就會游離到太空去，現在我們呼吸的空氣中就有這種元素。聯盟當年收購時我們並不懂這些，所以收購價很低，又有走私，現在不能開採了，卻也沒有補償。巴托斯現在是在吃老底子啊。」

    吳雲有些驚疑的看向黛絲，這裡頭的問題可就太多了，他剛剛查過了隨身智腦，僅僅一克這麼多的「鐲」元素就要上千安多幣，如果聯盟當年的收購價真的是「很低」的話，給予賠償也就是應該的了。

    「嘗嘗我們納西家的老酒，我父親泡的。」納西端著瓶子就給吳雲滿上。

    吳雲摸摸鼻子抿了一口，酒很辛辣，嚥下後有輕微的甜，很適合這微冷的天氣。

    「不錯，不錯。」吳雲又喝了一大口，納西高興的笑著給他倒滿道：「納西家的酒在北部都很出名的，多來點。」每個星球所謂的「酒」都是不一樣的，為巴托斯不可能擁有酵母菌這些生物，但在釀造等過程與「酒」所達到的效果（致幻）上來說，它們都是一樣的，就像薄霧與香煙的區別一樣。

    吳雲還想繼續問關於「鐲」的事情，黛絲止住了他。無論是聯盟主導還是某位大員的個人行為，這樣牽扯廣泛的問題都不應該是吳雲來處理的，納西也樂呵呵的勸起了酒，結束了這個話題。

    巴托斯的酒並不醉人，當地人認為少量的飲用會讓人清醒，納西就喝的很厲害，黛絲淺嚐輒止，臉上飄起誘人的紅暈，讓吳雲不斷的看向她。

    空氣中瀰漫著膩人的花香，落滿了橘黃色雪花的植物已經失去了本來的顏色，卻因為各異的姿態顯得更加秀麗，遠處隱隱的傳來人聲，納蘭的啞聲不等人到就已傳到了小亭裡。

    「納西，吳雲先生是不是被你藏在了這裡。」普爾聲如洪鐘，步伐重重的踏在雪上，吳雲彷彿看到雪水四濺的樣子。

    「偷半天閒就被你發現了，到底是你的地盤呢。」普爾性格直爽，粗中有細，與吳雲幾日來相處的挺好。

    「來嘗嘗納西的家釀酒。」吳雲招呼著快步過來的普爾，納西則站起了身打了個招呼，理論上，他的級別要比普爾低上一些。

    「我們跑了幾家，聽說皮諾家也想請您去打獵呢。」普爾閃身進了亭子，拍打著身上的雪，罷了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看著納西道：「這可是老納西難得取出的珍品呢。」

    納西看了他一眼沒作聲，沒人搭理的蘇拉從普爾身後站了出來，恬著臉笑道：「極北的船要進港了，我們準備了個慶祝儀式，您是不是去看看。」吳雲不喜歡他的官氣，坐了下來給只是喝酒。

    蘇拉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又對黛絲道：「夫人，這是我們北部星球聯席會與地球的第一次合作，附近的容光們幾乎都到了，您可一定要給我們這個面子啊。昨天左耳星的多嘎還和我說，上次沒見到你太遺憾了。」

    蘇拉一聲「夫人」把黛絲叫的心花怒放，再想到這次慶祝確實重要，於是坐下對吳雲道：「要不我們就去看看？」

    吳雲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又和普爾、納西論起了酒，把蘇拉晾在了一邊。他在巴托斯也呆了十多天，蘇拉其人可謂斑斑劣跡，吳雲是有些不屑與其為伍的。

    ***

    星空的另一邊，地球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於美國——「壯烈」的選戰又要開始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美國並未得到實際上的削弱，在自己的最後一年任期中，施瓦辛格勢不能改變美國傳統的對外政策，而五角大樓也不過在投鼠忌器之下做出些微的調整而已。

    改變世界格局就好像治療血癌一般，換血的作用微乎其微，要替換骨髓才行。當然了，合適的「骨髓」同樣很少。

    王國磐激動了起來，應該說，整個中共中央都激動了起來，從沒有哪個時候，他們是如此的希望得到吳雲的幫助，美國人也相信，吳雲將起到決定性作用。

    然而他們與吳雲的訊息交往恰恰於此時陷入了膠著——用這樣一個不恰當的詞是因為這個情況的特殊，他們能夠受到吳雲的信息，在傳播方面與之前並沒有變化，可是，要說清楚一句話卻是如此艱難。

    直到新選舉人宣佈了選舉計劃，王國磐等人才明白過來，吳雲竟然不想插手。

    這確實讓政客們難以理解，可是如果換到吳雲的角度卻很清楚。他隨時可以攫取地球最大權利，但他若真的如此做了，地球必然會趨向一元化，向巴托斯這樣的星球變化。而依照他們之前的計劃，吳雲現在掌握的權利卻已經足夠了，告訴施瓦辛格：「舉頭三尺有神靈」達到的效果也許比告訴他如何做更令人期待。

    吳雲靜靜的呆在巴托斯。遠離安多，遠離北州，遠離地球，在內心裡，他是想躲開這些煩雜無聊的關係的，數學才是他的生命，在他看來，基礎似乎已經駑實了，他也應該開始自己的「第二春」了，他甚至想再次回到星艦指揮學院，能夠做四級任務的他工作量已經大大降低，在聯盟所有的領域者和能力者中，他可是唯一能在星門中工作的人。

    只是，自二戰以來，這個世界就總是寫滿了「出乎意料」的副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