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 21世紀星際走私 作者：海豚 (已完成)

第二百三十章

    裡雅戈此時的心情猶如被放生的魚，興奮著，希翼著，恐懼著，它還不確定這個池塘有多大，另外，這個池塘是否危險。

    眼前的這支艦隊就是她的池塘，沒有任何理由會讓她拒絕與之聯繫，稍稍用一點心就可以發現，她倚為鋼鐵支柱的復國軍軍官們已經徹底喪失了勇氣，甚至信仰，如同侯鳥，只知道遷徙而不知道為何遷徙，哪怕今年沒有下雪，也將身上的灰色羽毛換成純白，在土黃色的大地上等待被獵捕。

    也許只需要再一天，他們就可能崩潰。

    軍隊是一支怪物，它只可以勝利不可以失敗，無論持續了多久的勝利，創下了多大的成功，一場簡單的失敗就能將其抹煞。

    運氣應當是一種概率，它之所被稱之為「運氣」是因為它在人所認為恰當的時刻發生了，裡雅戈不認為自己還會有同樣的運氣再在這未知的節點中穿越三天——那要比在沼澤中奔跑還要無稽。

    地形儀上亮著幾個淺淺的點，在這絕少參考物的虛空中，智腦也無法確定數據，可是今天，在屏幕的盡頭，有一組光標。

    微弱的光點也亮的刺目。

    「聯繫上了嗎？」裡雅戈緊張的等待著回應，她只有一艘殘破的不滿員星艦，幾乎喪失了全部戰鬥力，在這一片未知的星空，她的一切知識都顯得貧乏。

    「正在詢問中。」一個參謀小心翼翼的回答著，星艦傳來吱吱的響聲，它在減速，當希望來到眼前，沒有人會直面危險。

    在他們前面的艦隊同樣診視生命，派出一群群的偵察機在前引路，速度慢的驚人，裡雅戈定了定神，決定換件衣服，數天的作戰讓她狼狽不堪。

    訊息的傳遞幾乎不費功夫，相互間的確認卻大費周折，這艘黑鐵人的重艦為了保密的關係，對自身進行了嚴格的處理，加上又是軍艦，連最普通的編號也不會隨意洩漏，而對方似乎也是同行。

    隨著來往的信息增多，作戰室內的軍官們也平靜了下來，雖然只有四百餘人，但還是勉強照顧著各個崗位，繁忙將他們從追悔中解脫了出來，一個個眼睛瞪的溜圓。

    喬伊斯抖著腿坐在了通訊員的位子上不斷的呼叫起來，2000年前她就曾做過這個工作，眼望著露出內芯的裝備，感覺分外的淒涼。

    「你好，這裡是『賈達』礦務公司的貨船，收到請回覆。」聯盟的礦務公司很多，並多購買退役的戰艦，一時之間，喬伊斯也只想到這一個身份掩護。

    沉默了良久，停在遠處的星艦方才穿回信息：「你好。」

    裡雅戈忍不住摸了摸額頭，雖然她對於外星域很有期待，可終究還是聯盟更親切一些，尤其在這沙漠般的中間地帶。

    「我們迷失了道路，請問是否可以幫助我們確定道路呢？」喬伊斯謹慎的問著，卻沒有詢問對方的來歷。

    與裡雅戈等人的冒失不同，看對方星艦的穩進可知他們必然探索了附近區域，如果可以獲得他們的幫助，重回聯盟也不是問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並未回應，反而緩緩的啟動了，裡雅戈咬咬牙，恨聲道：「跟上去。」

    幾名駕駛員遲疑的看向喬伊斯，眼看著綠洲就在眼前，誰也不想陷在流沙中。

    裡雅戈根本沒有看向這邊，她還以為自己的聲望如戰前那般足以讓手下盲目崇拜，喬伊斯悄悄地點了點頭。

    重艦旋即啟動了起來，卻有些不太平衡的抖動，駕駛員手中的舵向儀也有些遲怠，這是保養不足的原因，一個駕駛員心裡罵罵咧咧的侮辱著黑鐵人及其親屬，哭喪著臉追著眼前的艦隊，沒有地形儀的輔助，他們就如同在森林裡瞎跑的吉普車。

    前面的艦隊走走停停，似乎等待著他們的樣子，裡雅戈做了下來思考著什麼，喬伊斯也放棄了繼續呼叫的努力，雙方僵持著，直到更劇烈的抖動傳來。

    終於遇險了。

    幾名駕駛反而送了口氣，不知何種危險何時降臨的滋味很不好受，老實說，在這片未知的危險的物質稀疏區如此顛簸，若再沒有點什麼表示，真嗣也會感到羞愧的，那不等於是作弊嗎？

    裡雅戈抽動著嘴角，一個參謀忽然奔到通訊儀處大叫：「這裡是011，這裡是011，請求救援。」

    「收到。」還是簡單的一句安多語，卻讓重艦內的人們再次提起了精神。

    這艘「侯爵」大約也到了年紀吧，從艦內可以看見外邊忽明忽滅的火花，太空中沒有氧氣助燃，在設計飛船時也是儘量避免燃燒，即便如此，節點的錯誤選擇也足以致命。

    裡雅戈嘴張開又合攏，棄艦的命令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艙內已是一片忙亂，大呼小叫的軍官和奔跑著的士兵比比皆是，400人說起來不多，一動起來，卻讓人眼前直晃，喬伊斯湊到裡雅戈身邊小聲道：「這艘船怕是保不住了。」

    「嗯。」

    「棄艦吧。」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裡雅戈看了看窗外，無奈的道：「對面的艦隊大概也有些不正常，如果他們不願意接納我們。」

    「我們撐不下去了，士兵們都不會維修，而且沒有相應的器材，這裡的環境如此惡劣……」喬伊斯還有話沒說完，那就是再繼續前進仍是死路一條，他們沒有最基本的探索器材，二級星艦本身就不是用來獨立行動的。

    說話間，作戰室內突然又靜了下來。裡雅戈抬頭看去，也訝然的站了起來，對方竟然派出了一艘小船，蹣跚的向這邊趕來。裡雅戈不再猶豫，下令道：「棄艦。」

    竟然有歡呼的聲音傳來，而且是英勇的軍官團發出的聲音，喬伊斯呆了一呆，腳步沉重的向外走去。

    星艦已經明顯的傾斜了起來，這種傾斜對於太空自無所謂，可對其本身而言，卻是動力艙的不平衡，當傾斜達到足夠大的傾角時，斷裂就會發生。

    兩艘小飛船都在拚命的運動著，邁錫人的飛船更是開的一往無前，很有些無謂的烈性，前狼後虎，也就這樣了。

    「我是洛星系的亞克多，你們好。」突然間，裡雅戈的小飛船上收到了對方的信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組數據。

    「是航路。」一個軍官小心的將其導入主腦中，裡雅戈卻因為洛星系這個詞而呆滯。

    身後的重艦再也撐不住向四面開裂，在這片物質稀疏區，任何引力的變動都會引起一場風暴，裡雅戈緊緊的抓住護桿，看著遠處的「侯爵」。

    亞克多的小飛船又向回飛去，間中擺著那纖細的屁股，邁錫人連忙跟了上去。

    考察隊。

    「先生。」一個導航員突然切換到船長頻道：「七點鐘方向有不明艦隊出現。」

    「轉到我的智腦上。」亞克多顧不上遠處的「貨船」，緊張的道。兩個星域之間的距離不過千多光年，拋去危險性不提，他們已經非常深入了。

    「乖乖。」亞克多不由的咂咂嘴，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點令人發麻，他接連發下數個命令，之後道：「警告他們。」

    「警告？」副官愣住了。

    「這裡還是聯盟疆域，警告他們。」亞克多重複了一遍。

    ***

    最近的聯盟可是熱鬧了許多，委員會是不會去追究什麼「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的，剛剛收到菲洛1700萬星際盾的吳雲自不會吝嗇，這麼一大筆鈔票撒出去，商人們怎是一個熱鬧了得。

    地球上的物資已經很有賺頭了，消費品從來就是盈利大宗，雖然從正規渠道走賺頭只有百分之三四十，但因為基數大，數額驚人。地球畢竟只是一顆星球，雖有三顆資源星幫手，但環境等畢竟不同，其產品在市場上與地球商品並不在一個級別上，如此一來，擴大生產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價格也持續攀升。

    此次，吳雲更是準備了1000萬星際盾用於購物，其中不僅有大批的軍需物資，還少不了建設所需，最令人期待的是，地球首次向聯盟開放人才市場，由於生命藥劑的使用，地球已經擁有了多達四億人口的產業大軍，他們可以與任何合法集團簽訂長達500年以上的合同，而吳雲子爵也有同樣的人才需求。

    這是極其具有吸引力的，為了保障勞動者的權利，更重要的是聯盟人本身的自由觀念使然，從沒聽說過誰會願意和單一企業簽訂百年合同的，就是那些需要耗費公司資源培訓的工作，充其量也不過十年而已，到了後來，反而是公司用待遇留人，地球使出的招數頓時吸引了聯盟的眼光。

    並非其他的低級星球不想這樣做，星球保護法放在那裡，相差三級不可互通，至於地球上的人，那是饒出來的，是基於人道主義挽救的生命，而要再尋找一顆具有60億人口的星球，那不是做夢嗎？

    一片口水聲中，吳雲得意的轉向了安多，克里斯已經催促了好久，而他的「朋友」，帕羅尼，法克爾，阿羅索也都等在那裡，一筆千萬星際盾的交易，怎可能真的那般公平呢？

    更何況，還有葉晨晰等在那裡。

第二百三十一章

    在聯盟的任何一方來講，此時的吳雲都是「相當」的值錢。對於帕羅尼等人來說，1000萬星際盾等同於十數個資源星球，甚至可以買到幾個行政星，在贏得這份訂單之前，他們為吳雲投票，給予他贊助和貸款，還有其他的各種資源付出，可以說，能夠讓菲洛吐出1700萬，其中少不了他們的幫手，雖然吳雲並不喜歡，他還是以類似分贓的形式將訂單發了下去。

    將具體的問題交給曾可安的屬下處理，吳雲自嘲這是培養感情，是成為友人之前的一件必不可少的大事：一起分過髒。

    不過，比起這千萬星際盾，眾人顯然對吳雲本身更感興趣，這讓曾可安的工作很好進行，克里斯的緊張也說明了同樣的問題。所謂分贓分贓，這髒總歸是要分出去的，只算這些大頭，葉家、帕羅尼、真嗣教、皮爾丹所屬的里根族，哪家都少不了，林林總總差不多十多份，野豬那麼大塊的肉也能劃拉成兔子。

    感情投資就不同了，吳雲的行情是越漲越急，放過年就是一個對翻，最令人嘴饞的是，這麼大個人可以囫圇著用，而大家也很有默契的將他的第一次使用權交給了克里斯。

    南十字基地作戰是聯盟今年來少有的大仗，作為這片星域上的主宰，聯盟不知多少年沒有進行過集團式的對稱作戰，屈於劣勢更是少之又少，如同人類發展氏上的任何一個時期一樣，一場革命性的戰爭往往是時代的轉折和最大變量——這場作戰雖然沒有如此重大的作用，但給予各界以啟示卻是足夠，戰爭代表著人所能做到的極限狀態——即人在正常狀態下的未來目標。

    到目前為止，在這場戰爭中吸引眼球的一切都與吳雲密切相關，特別是那神奇般的信息戰——就算是在地球，在雙方勢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破譯密碼也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二戰中神乎其神的密碼戰，說穿了就是間諜戰和技術戰，希特勒的短視送給了盟軍一些優勢，但這其中依然少不了一些偶然因素，例如繳獲於丹麥的密碼本。可現實就是如此有趣，吳雲在複雜程度不知凡幾的情況下，在限定的時間內完全破譯了對方的作戰密碼，這被聯盟軍事學家稱之為拐點的情報轟動了聯盟學術界。

    連克里斯都覺得臉上無光，在盟約研究園，低下頭不敢見人的密碼學家不知有多少，黑鐵與間族的信息系統胎生於同體，其底層皆是由聯盟出資研究的。而這般程度的破解，不需要再提系統不兼容這種問題，這裡都是專家，如果不是交通系統的自動化，聯盟近期必然會損失一大堆聰明的腦殼。

    罪魁禍首吳雲一到達安多空港就感覺到那不尋常的氣氛——有人接機？詫異是第一感覺。

    雖然說排場是政權不可少的一部分，但安多政府機構大多將求效率，高昂的人工讓他們很少做出接機一類毫無意義的工作。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吳雲的級別與性格問題，領域者畢竟不是正式的職務，在這裡，派出的隨員可能也還是位從五位官員（吳雲至今還是正六位）。有特別通道的吳雲更是不需要這種形式，可這次的接待人員顯然並不這樣認為。

    這一次，足有十多人前來迎接親愛的吳，排前的是克里斯和一個形象乾癟的老頭。

    「早。」吳雲單人從地球到安多不過幾分鐘的路程，乍一到達還沒有反應過來，重力都不一樣，頭還悶悶的就看到了克里斯，言不達意的打了聲招呼，就一屁股坐了下來。

    乾癟老頭一陣發愣，好久沒見過這麼「狂」的了年輕人了，見他半天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只好行著注目禮。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心思，雖然吳雲破解了研究園開發的程序，可這並不會讓大家服氣，何況這裡多數人並非研究密碼學。於是十多人齊齊的向吳雲看去，猶如對烈士敬禮一般。

    吳雲用了十多分鐘方才緩了過來，但仍然一副頭重腳輕的樣子，他的體質可不比聯盟人，雖然在星門中沒少聯繫，卻也不過比普通地球人強點，克里斯等人倒是想到這一層，所以也還平靜。不過，沒有經歷過暈車的人是體驗不到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的。

    「好些沒有。」一群人裡還是克里斯最關心他，弄了袋流質物遞給他，半拉半拖的拽上了陸新，邊走邊道：「設備已經預熱了，現在可是等不得了，你就將就一下吧。」

    吳雲也不知明白了沒有，就有著他擒著一路向前，克里斯的陸新掛著明黃色的拍照，老遠就很醒目的樣子，而路上大多數的交通工具卻沒有牌照。這裡的交警可不會上街抓人，拍照是給人看的，普通車輛的號碼不用擺出來，機器自然認得。

    安多有限高，陸新爬升了一段就平靜了下來，很快從一個城市饒了過去直奔大山。

    盟約研究園建在山腳下，既然是園，佔地之廣可以想像，由於項目眾多，現在這裡只留下了總部和一些理論研究中心，還有一些特別重要的項目在此進行。這幾萬年來，安多本地的盟約研究園行政職能達到顛峰，人更是向其他星球遷移，加上地盤夠大，平時除了一些研究員和行政人員家屬，廣場之類的地方少有人去，可今天全然不同，比天安門廣場猶有過之的平地上點著無數的人影，竟讓久居於此者感到擁擠，一些在此學習的年輕人更是竄來竄去，一則貪熱鬧，二則也是找找有沒有傳說中的科學家——這些人在聯盟中的聲望其實是最大的，委員等公職有年限，有限制，起起伏伏誰也不知道誰勝誰敗，科學家就不同，這些人可是真正的以個人能力稱雄者，在愛慕英雄的年紀裡，科學家總是年輕人幻想的對象。

    吳雲的到達引起了一陣陣的歡呼，讓他有種回到了地球的錯覺，算算時間，他上次在地球參加國際數學年會還是兩年前的事情，這樣一想，他也覺的過意不去。

    起鬨的小子們卻猜不到吳雲的想法，看他一臉思索狀更是滿心佩服，在沒有武俠小說的聯盟，成人的童話並不匱乏，站在這個廣場上的，就是相信科學的聯盟人，而這一群人則是聯盟最大的組成。

    不需要有人管理，發洩後的年輕人很快停下了叫喊，能夠站在盟約研究園裡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學生也是聯盟未來甚至今日的精英，想想地球就知道了，上完九年義務教育的人不過對十九世紀的科學有了一個大略的瞭解，學完經典力學至少需要本科畢業，16年之後，誰敢說自己達到了牛頓、胡克的高度。至於說博士文憑之類的，不過證明你在某一方面有過人之處而已——這不過是說你超越了同級的學生而已，真正的大師都是天才，努力必不可少，天賦才是重點，今日的地球，已經沒人能夠鑽研清楚任何一種學科，按照學校的系統按部就班，人的一生不過能夠達到瞭解今日社會發展的程度而已。

    那麼，在聯盟，一個有著百億年發展歷史的星域中，所謂科學者，所謂鑽研者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於，能夠跟上時代的人都是佼佼者，在吳雲所看到的人群中，大多數人的願望不過是成為一個科學工作者罷了，就像是當日的吳雲，如果不是那次瀋陽之旅，其生如何亦未可知。

    「我們去裡面吧」乾癟的老頭快步在前走著，腿擺的如同慢跑，吳雲也忘了克里斯剛才的介紹，就那麼小跑著跟上，順便又瞅了眼那些人，嗓子眼癢癢的，就想喊一聲：「同志們辛苦了。」

    都是小時候電視看的太多。

    「吳雲，你對智腦熟悉嗎？」乾癟老頭帶著一群人進了建築群，邊走邊問。廣場上的人還如過節般轉著，一些有共同話題的就那麼拉著「知己」聊著。

    「打過遊戲，算過題，還算可以吧。」吳雲也是隨口答著，說著向克里斯靠靠，小聲的問道：「這老……先生是誰啊？」

    克里斯立刻給了他一白眼，看了看領頭的老者罵道：「我頂頭上司歐內斯廷。」

    「知能館大BOSS？」吳雲頓時大張著嘴，驚訝之情溢於言表，這可不是個榮譽職位。

    「認真點，老東西挺麻煩的。」克里斯突然來了一句，驚的吳雲差點摀住他的嘴，忍住了衝動方才大瞪著眼珠問道：「這回過來要我幹嘛？」

    克里斯終於忍不住給了他一下，恨聲道：「你在南十字打出了風頭，我們這些『老』傢伙自然有興趣了。

    吳雲頓時明白了。克里斯上次敲詐自己尊尼獲嘉的情形還是歷歷在目，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悲哀的看了一眼怒氣值上升的克里斯，暗嘆一聲：「自作孽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被一群幾千歲的老妖精惦記的感覺應該和豬過年的感覺類似吧，吳雲總算明白為何歐內斯廷問自己熟不熟悉智腦了，眼前的大傢伙看起來真的很先進的樣子。

    這是一部完全晶體化的智腦，大概……比一艘波音747大上少許，與普通的智腦相比，因為它的內部線路完全符合晶體的構成，所以節省了能量並降低了散熱，而在智腦最重要的內部傳輸方面也有不小的提升。歐內斯廷待吳雲欣賞結束才開口道：「是不是很優美？」

    「是的。」吳雲很贊同使用「優美」這個詞，這部智腦看起來就猶如一個橫放著的不規整的矩形鑽石，極力收斂著光芒卻仍然引人注目

    「這是聯盟三千年（週期）來最重要的成果之一。」歐內斯廷感慨著說道：「整個聯盟目前只有不到十部一級智腦，為了組裝阿貝爾，我們就用去了400年。」

    吳雲理解的點頭，歐內斯廷指指角落裡的小房間道：「那裡有幾台能力儀，你學學阿貝爾的使用吧，今天來了很多人。」

    吳雲順從的走了進去，這廂被嚴格限額的控制室內卻不斷的進著人，很快就裝了個七七八八。

    聯盟中少見的老態在這裡反而成了多數，實際上，除了吳雲本人以外，你很難在這裡發現年輕人的身影，當研究的頂端距離普通人如珠穆朗瑪峰一般高聳時，為了將它的尖峰推高一毫米，人必須首先爬上8800米的高度，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並不多。

    「我們從哪裡開始？」幾分鐘後吳雲就走了出來，輕鬆的問著歐內斯廷，一點也不怯場，雖然在座的都是專家，統共卻也不過千多人而已，他可沒少做過幾萬幾十萬人的演講？

    「就是『拐點』吧。」一個未佩軍銜的科摩多族老頭走了出來，聲調低沉的道。

    這人吳雲倒是見過，參謀本部的實力派人物托斯坎納，當老了參謀的人了，吳雲還沒機會和他交往。他將頭扭向歐內斯廷，早就知道自己的功勛遲遲未下是因為參謀本部的阻撓，現在怎會不知這老蜥蜴打的什麼主義，站在這個龐大的智腦面前，吳雲自覺力量膨脹，看都不看他一眼。

    托斯坎納臉色一變卻沒說話，盟約研究園是一個很有實力的組織，他本人又未戴軍銜，吳雲不買帳他也無法。他也不多說，退了一步由著吳雲。

    克里斯見有些僵住了，從吳雲身後把他一拉道：「聽說你這回把我們柯蘇特先生研究的多程算法破譯了，就來給我們演示一下吧，這也是學術交流吧。」

    不消多說，克里斯也沒按著好心，他這是純粹的不滿報復，他的領域偏向保密，當年開發多程算法其也參與了，可那時的他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初級領域者，比起領頭的柯蘇特並不佔明顯的優勢，最後經驗能力均不佔上風的克里斯又看不上柯蘇特的狂傲憤然出走，且引以為平生奇恥大辱，現在有了機會自不願放過，還有點一石雙鳥的意思。

    歐內斯廷身後的一位富態的老頭手都抖了起來，連著抬了兩次說不出話，吳雲縮了縮脖子沒應聲，別看盟約裡的都是學者，能和克里斯打擂台的都不是什麼好惹的。

    「過來試試吧。」歐內斯廷此時的聲音猶如天籟——就像是鬥戰勝佛唱歌一般美妙，吳雲感激涕零的從鬥雞眼似的兩男中溜了出來，看男人打架還能算是一種樂趣，看男人吵架就很鬱悶了，旁觀兩男冷戰，那脖子裡還真如冷風過境般直起雞皮疙瘩。

    坐到阿貝爾操作位上的感覺很好，吳雲摩挲了一下椅側的材質，溫溫的很安心。

    「歐內斯廷先生。」吳雲見他似乎準備立刻開始的樣子，連忙問道：「我是馬不停蹄的從地球趕來，中間還未休息一下，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一點……關於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表演好嗎？」

    歐內斯廷奇怪的看了一眼克里斯，道：「現在時間不多了，外面都是來自各學院的學者們，過去兩個星期，我們應……厄，托斯坎納先生的要求對南十字基地不對等防禦作戰進行了技術上的評估，結果很出人意料。」

    吳雲點了點頭，他明白歐內斯廷的意思，其實就是說不可能了，現在大約就是重新考試了。這樣一想讓他心情低落了一下，補考總是不那樣令人愉快的。

    「因為這是近年來少有的大戰，所以我抽調了盟約研究園中的情報分析研究院負責此事，柯蘇特侯爵認為，需要你親自實驗，畢竟，這是已經發生了的現實事件。」

    吳雲狠狠的瞪了一眼克里斯，這些話本該是他帶到的吧。迅速的將眼光挪開，吳雲又和善的看向歐內斯廷道：「那麼，具體的實驗方式是怎樣的呢？」

    「阿貝爾會忠實的模擬當日的戰事，因為參數很全，所以你可以放心模擬的真實度。」歐內斯廷說著又笑道：「領域者總是給予大家很多神奇的經歷，我並非此道專家，技術方面就由柯蘇特侯爵給您解釋吧。」

    吳雲立刻將頭轉向右側，並非像他所想像的那樣，柯蘇特侯爵親切的給了他一個微笑，看起來，克里斯的穿透力還是不夠，只能打中一隻鳥。

    「我們知道，因為數學及與之伴生的密碼學的迅速發展，現在的問題早已不是密碼的創造還是破譯的問題了，有了阿貝爾這樣的智腦，加上成千上萬的科學家，在面對實用性的密碼（密碼是用來使用的，如果設定一個上千萬位的密碼，它的保密性自然足夠，但也會耗費己方同樣數量的資源，顯然不可取）時，破譯並不是最大的問題，如何使破譯的速度與指揮官的思考聯繫是我們首要任務，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開發了多程算法。」

    「要說破譯，多程算法並不複雜，但它的變動無規律，而且應該沒有簡便的方式破譯，這是我們證明得出的結論。」柯蘇特這樣說著，底氣卻並不很足，眼光也看向吳雲，見他點頭方才繼續道：「我們開發的多程算法的本質符合實時作戰的需求，在作戰中，星艦之間的傳輸要求簡單而反應迅速，在轉瞬即變的戰鬥中，我們的目的是使其無法在信息過時前破譯，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多程算法反翻譯的密碼效果很好，它使截獲信息就顯得不具有吸引力，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開始新的密碼開發工作。」

    歐內斯廷笑笑讓過吳雲，笑道：「柯蘇特先生原本很擔心您是否已經掌握了多程算法的規律，那會迫使我們必須迅速的開發出一套新的密碼，現在看來，你還有其他的神奇手段。」

    不可否認，這些老傢伙一旦有心捧人，真能讓人很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吳雲抿著嘴笑笑道：「事實上，我的確掌握了少許規律。」為避免誤會他又趕快擺手道：「是可證範圍以內的，這或者稱不上是規律，只是讓我的計算更簡便。」

    「這正是我們懷疑的。」柯蘇特眉開眼笑的走上前，幫吳雲把坐位固定好道：「我們本來要克里斯通知你，但這老傢伙大約是太老了，記憶力衰退，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責怪他了，我們現在開始吧。」

    克里斯還算風度，鼓鼓眼沒挪地方，他其實對吳雲的表現也很好奇，雖然多程算法的總工程師還是柯蘇特，但他也沒少辛苦，眼看著吳雲輕巧的做到了這令人稱奇的一步，他也是情緒多多。

    此時的廣場如同集市，導師去了控制室，沒人管的羊羔們吹噓著，放蕩著，也有些非專業的學者在這裡遊蕩，拉著「他鄉知己」說個沒完，盟約本身就是一個科學園，給予有志於此者一個交往的平台。

    控制室內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千多人匯聚一堂也有好幾十分貝，吳雲呆在裡間倒是不覺得，一心一意的接駁到智腦上。

    阿貝爾功能強勁自不必說，很快，場景即佈置完畢。

    既然是測試破譯，星艦之類的也不必有，只是一組組數據流，與當日吳雲所見到的情形一樣，控制室裡的屏幕上顯示著數量變化和簡易圖，一組研究員坐在那裡測定數據。吳雲只需破譯，然後根據情況下達命令，如同沙盤演練。

    多程計算是一種很有趣的編碼形式，它的數據流不大，與傳統的格式相比，它最大的困難在於己方的翻譯，因為缺少規律，因此必須有一些相同的東西供數據辨認，柯蘇特想到的方法是變化的硬件條件，在戰前進行設定。這並非出奇的思路，可為了完成和完善它，柯蘇特與數百名專家學者花費了20年，多程算法也被譽為一代經典。

    然而，科學的進步是一種殘忍的進步，它很少給予淘汰者以生存的餘地，吳雲的出現使聯盟驚駭不已，也是一聲重重的警鐘。

    如同此刻的吳雲，他每每截獲敵方信息，只需要數毫秒即可破譯完成，通過智腦下發的任務也用不了三秒鐘，比普通的指揮員還快，而這種破譯形式就相當於對方將作戰方案放在他的眼前——嚴格說來，是一條條的放在眼前。

    若果非領域者也能做到這一點，聯盟軍隊將再無優勢可言。

    柯蘇特盯著看了半天，小聲對歐內斯廷道：「阿貝爾在正反雙方的計算量比是1：7，整體使用了75％，快要達到峰值了。」

    「吳雲的領域能量使用呢？」

    柯蘇特看了一眼旁邊一副「我不爽」樣子的托斯坎納道：「應該只有400，不足50％」

    歐內斯廷喝完了杯中的飲料，手扶著腮道：「這麼說來，吳雲很可能比『阿貝爾』還厲害？」

    「至少在計算量上來講是這樣的。」柯蘇特也乍舌道：「而且他終究是個人，某些方面智腦是不能比的。」

    說話間，其他的專家們也看出了端倪，議論聲大起，這些專家們對領域者是深有瞭解，正因為這樣他們的驚訝之情更勝——一個領域能量普通的中級領域者竟然與聯盟的一級智腦比肩，這其中的問題足以寫一本書了，人畢竟還是人，連柯蘇特也覺得受不了，從沒見過哪位領域者有如此突出的能力。他苦笑著道：「看起來『新』領域者還是有所不同的。」

    「傳說，總是有點根據的。」歐內斯廷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就走到托斯坎納身邊道：「現在阿貝爾的輸出已經相當於當日全體星艦主腦總和了，我們是不是就這樣結束了？」

    「我這邊已經明白了，其他的由您來定吧。」托斯坎納笑著應了，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那好吧。」歐內斯廷說著走了回來對柯蘇特道：「把數據收集一下，就這麼結束吧。」

    「現在？」

    「怎麼？你又有什麼主意？」歐內斯廷看看柯蘇特道：「那就由你負責之後的工作吧。」

    「好。」柯蘇特興奮的摩拳擦掌，兩步走到控制員那裡道：「調整到全輸出。」

    「是。」

    隨著能量槽上的紅條越來越長，底下人的呼吸也越來越重，大家都是專家，每個人都很明白那紅條每上升一個百分點意味著什麼？哪怕是對於一個智腦陣列來說，這都是難以承受的計算量。

    可吳雲偏偏就是這樣順了下去。

    「敵人」的損失已經達到了一個集群，吳雲彷彿慣性一般平穩的操縱著，一點也不因為雙方計算差距增大而有所改變，己方的損失加大隻是因為實力懸殊和指揮能力的關係，在破譯方面，更多的流量並不能加重吳雲的負擔。

    柯蘇特也很不爽，怎麼說多程算法也是他做出來的，吳雲這般虐待阿貝爾等於是虐待他，雖說他對於學術方面的爭執看的很淡，可是一個領域不在保密的領域者破譯的舒暢如呼吸般卻讓他有些不平，於是賭氣道：「給他加上羅加算法。」

    一個三千多歲的老頭賭氣也許很可笑，羅加算法卻不可笑，這是出了名困難的編碼形式，雖然聯盟破譯方法層出不窮，但沒一種簡單的，這可不是用於實時的算法。一個高級學院的學生若能證明一種羅加的解法——是證明而不是創造——差不多也就可以畢業了。

    歐內斯廷無奈的笑笑，克里斯則興高采烈的偷偷地鼓勵著自己的老對手，目標人物吳雲卻繼續著自己第九個師團的殲滅活動，看得外圈的托斯坎納一陣心驚肉跳。

第二百三十三章

    進入狀態的吳雲毫無所覺的擺弄著號稱是聯盟最優秀的智腦阿貝爾，渾不知自己已經成為了柯蘇特洩憤的對象，只有少數幾名參謀本部的軍官才會因為他一次次的圍殲和反擊而惴惴不安。

    房間裡的絕大多數人並不關心他的指揮能力，柯蘇特追加的各種狀態才是大家探討的重點，雖然柯蘇特免不了有點賭氣的成分，但他的命令對於統計數據卻大有用途，到了後來，在座的專家們紛紛開啟自己的隨身智腦跟蹤記錄，更有不少人連線家裡或辦公室內的大型智腦進行分析。

    一個來自學院的教授忍不住按動了智腦，輕聲道：「露，你在看嗎？」

    「在，不過有點難。」

    「沒關係，以後會有用的，你現在先去找個地方弄台大功率的智腦，盟約內部有租借的，把我傳過來的信息分析一下。」

    「知道了。」

    有一就有二，盟約研究園內部的學者還好辦，安多本地的研究員也能找兩台智腦用用，外地的學者就只能寄希望於租用盟約研究園的智腦，一會的功夫，能租的智腦都租出去了。

    一大批的研究員苦起了臉，沒有智腦的輔助玩密碼，對於不是領域者的他們來說多少有點勉強了。

    隨身智腦和控制室內提供的公共智腦均是資源有限，幾個專家用了用就不再動了，百無聊賴的看著屏幕上如刷屏般的數據——這種無所事事的情形沒有持續多久，吳雲開始遭遇第一組羅加算法編譯的密碼。

    吳雲乍一遇到這組柯蘇特有意編排的密碼就就認出了它，羅加算法應當是每個密碼學習者的必修課，吳雲也不例外，就像是之前所說的那樣，羅加算法的證明方式很多，可無一例外都很複雜，所以，這是一種適用於非即時性的密碼。

    如果參數不足，任你費完牛勁也是解不出來，但有利於吳雲的是，這是一次即時作戰，而且是他所親身經歷的作戰的再現。

    與柯蘇特想像中的不同，吳雲直接略過了那些不可能的部分，領域全開，阿貝爾也「吱吱咯咯」的如同一部動力十足的引擎，龐大的身軀一旦動作起來，原本的噪音也成了轟鳴。

    不需要再看克里斯得計的笑容，吳雲也能想到測試已經完成，如此一來，他也不再理會如何指揮作戰，一心一意的破譯起密碼來。

    吳雲這一認真，無聊的專家們就興奮了起來，數學是一種普遍的定理，和地球上一樣，任何一種定理的證明都是困難重重，能夠重新闡述一種理論者即可稱之為宗師，而普通的學者，如我們所謂的博士，通常也不過能夠將一個重要定理在一個新的理論下重新證明而已——即便如此，這對於數學本身的推動也是顯而易見的，學習研究也通常由此開始。

    與柯蘇特想像中的不同，吳雲非但瞭解羅加算法，更對其進行過不短的研究，很少有人，更進一步來講，是沒有人能夠在星門中工作和學習，這並非指他們不能在星門中思考問題，而是因為他們在星門中的消耗往往過大，其結果就是從星門中走出的領域者不得不花費很多時間來修養，顯然，這不是一個持續性的行為，而且，星門中枯燥的環境也並非適合於所有人的工作——哲學與數學大約是例外之一吧。

    無論如何，吳雲終於是秀了一把，一法通則百法通，時間是不允許吳雲再多證明一番羅加算法，可他以前做過了啊，於是乎，柯蘇特就只能張大了嘴巴看著吳雲勢如破竹的繼續虐待阿貝爾。

    與一切眼界增長的科學家相同，吳雲並不喜歡將研究了一點點的問題拿出來——這是那些沒什麼能耐的傢伙慣常做的，所以大家也無從得知吳雲關於羅加算法的新證明，但這些並不妨礙他們從中看出門道。如吳雲經常做的那樣，他的一切目的都是簡化算法。

    歐內斯廷微笑著靠在了椅背上，對柯蘇特道：「看起來，你真的遇到對手了。」

    柯蘇特悶悶的哼了一聲，他是個優秀的能力者，剛剛成年就成為了高級能力者，可是面對一個領域者，他還是不得不收斂起狂傲——他也過了狂傲的年紀了。

    當然，面對無數的複雜密碼，吳雲同樣做的很辛苦，特別是有了羅加這樣無法使用「巧勁」的密碼，吳雲的效率漸漸的低了下去，加上腦力的消耗，不久即處於守勢。

    「好了。別把我們的新朋友累壞了。」歐內斯廷見吳雲已露出疲態，很是疼惜的叫著，柯蘇特和克里斯在心裡對他齊齊鄙視一聲，他們都經歷過那收到疼惜的年代，亦即是備受剝削的時代。

    嘆息聲在控制室內內此起彼伏，如果吳雲在這裡，他也一定倍感遺憾，誰計較那個被測試的傢伙的死活，現在換過了他，學者們亦是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呻吟著，交換著，有人已經開始奔波著交換起資料，適才的三刻就如同一場密碼破譯與反破譯展覽，吳雲未經聯盟教育的特異思想尤其給予學院派專家以啟事——原來密碼還可以這樣破譯。

    如果說控制室內的老頭老太們還算是興高采烈，廣場上的「羊羔」們就完全是面面相睽了，除了少量的觀眾以外，這些一沒設備，二沒導師的羊羔們很難明白其中的奧秘，想想數百年的辛勞仍然只如外行般看熱鬧，疲憊之餘卻也是無可奈何。

    「吳雲先生，恭喜你。」歐內斯廷牢牢的握住吳雲的手，熱情洋溢、發自內心的恭賀著。

    「哦……，謝謝。」吳雲有些鬧不清情況，看向克里斯，他卻是滿臉竊笑，一點也沒有核心委員的樣。不過，就年紀而言，他在此地還有點裝嫩的資格。

    「經過盟約研究園委員們的一致認可，我們決定接納您為盟約研究園的一份子。」歐內斯廷擺出「不愁你不答應」的樣子，誘惑道：「你看到這部阿貝爾了吧，我們是聯盟唯一擁有兩台一級智腦的機構，只要你加入盟約，這些資源盡你所用，我想，對於你的研究活動必然有極大的裨益。」

    吳雲不可抑制的看向巨大的阿貝爾，雖然在地球還有無數的簽名要做，可他進入聯盟的目的不就是為瞭解更先進的文明嗎？故而，吳雲只用了幾秒鐘時間就做出了決定——「好吧」。

    輕輕的一聲令歐內斯廷衰老的身軀恢復了活力，他抽出早已準備好的文件，讓吳雲一個個的簽字畫押，好麻煩完成，方才長舒了一口氣道：「歡迎你，吳雲，一會叫柯蘇特領你熟悉一下。」就這麼說著，歐內斯廷頗有些蹦達的樣子離開了。

    吳雲滿頭霧水的看向柯蘇特，克里斯在一旁道：「可憐的孩子，你步了我的後塵。」

    「嗯？」

    「你以為阿貝爾真能盡你用嗎？」克里斯一臉白痴的看著吳雲道：「你籤文件都不看的嗎？」

    「反正聯盟規定這樣的文件不具有法律效用。」吳雲隨口說著令眾人目瞪口呆的話：「你們都是我的證人，再說了，我也不認識他寫的文字。」最後一句才是重點，所以要用小聲到無法聽清的聲音來說。

    就當吳雲進入聯盟最龐大的研究機構時，亞克多也遇到了自出航一來的最大危機，面對一支不明艦隊，初期的慌張過去之後，他明智的將指揮權交還給了軍事主官——拜倫。

    此行他們共有兩艘二級星艦，加上另兩艘三級星艦，理論上應該具有一拚之力，最令人擔憂的是對方的戰力不明，拜倫命令艦隊一字擺開，選擇了最利於撤退的陣形。

    聯盟與外星域並非絕無交往，如同中世紀的大洋對於世界各地的影響一樣，偶爾冒著危險穿梭兩地的星艦從未絕跡，靠著簡單的音節，地球考察艦隊吃力的與對方交談著。

    從屏幕上看去，對方只有兩艘並不如何強壯的戰艦——然而，沒人知道那兩艘小船會否如傳說中的那樣反而具有極強的戰鬥力，亞克多更不想嘗試，他的目的是打通航道，不是廣交仇敵。

    比較而言，拜倫倒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亞克多不放心的盯著他，同時等待著情報組的分析結果。

    聯盟對外星域的瞭解實在有限，他們全力蒐集而來的情報也派不上用場，安全起見保持在著距離的星艦很難溝通，亞克多等了等，卻沒有什麼進展。

    「把那艘小飛船拉上來。」亞克多是個實利主義者，在航行中更是如此，他看重的並非這些魯莽的艇員，而是飛船上的資料。

    在他看來，那艘飛船上的船員們要麼都昏厥了，要麼就是不想活了，無論哪種情況，在星空中都是不可原諒的錯誤，但他們船中所存的資料卻不同，這一路上，亞克多等人是全憑著摸索前景，完全不敢試探新的道路，許多地區都是強行通過，這對於建立航道並沒有多大的用處，而對方似乎通行無阻的路線就很吸引人了。

    若不是知道兩片星域間並無航道，若不是裡雅戈的戰艦終究遇險，亞克多一定會將他們的好運歸結為未知的航圖。而如今，對方星艦中存儲的資料卻也差不了多少——大船爆了，小船上的資料也是一樣。亞克多嘿嘿的笑笑，自言自語道：「我不挑食。」

第二百三十四章

    雙方的艦隊相持了八十餘刻方才有了進展，此時，雙方的聯絡船幾乎挨在了一起，這使得亞克多略微放心了一點，開局還算不錯，他可不希望一場突如其來的衝突打亂所有的安排，在航道尚未建立之前，冒失的行為只會帶來損失而不會帶來利益，這是一片聯盟無法佔領的星域，換句話說，這就是一片只能交往而沒有必要對抗的星域。甚至，稱之為兩不相干也未嘗不可。

    不過，亞克多還是仔細的觀察著對方的星艦，從它們的漂移和前進的準確度可以判斷其操縱性並不比聯盟優良——準確的說，在定位方面，聯盟星艦更甚一籌。

    不可否認，吳雲的「朋友」，或者說是聯盟人還是很有信譽的，他們說送與吳雲最好的裝備，那麼，亞克多開走的就是最好的，在星戰中，優勢的裝備決定一切——除了怪異的吳雲——拜倫也略微放鬆了一點。

    在漫長的等待中，亞克多顯示了良好的貴族風範：絕不催促對方，平民出身的拜倫很計較這種「風範」，所以有樣學樣的表現出一種沉穩，事實上，除了下令開戰，他找不出任何可急躁的事情來。

    亞克多心底還是忍不住激動的發抖，從離家自立起，他就非常清楚的確立了自己的目標——成為一名私人船主只是他的第一步，現在，他在跨向最重要的一步。

    天知道上一次聯盟與未知生命交談是什麼時候？6萬年前和西南蠻族？那麼上一次與文明對等的種族交往呢？久遠的只能在故紙堆中尋找了。

    80刻足以讓雙方的語言學家大致的交流，正是在這個基礎上，他們才會將聯絡船開的如此之近，亞克多耐心的等待著，不敢做出任何冒失的舉動，唯恐犯了忌諱。

    看的出來，對方似也抱著同樣的態度，在這片物質稀疏區，兩片星域的戰艦對立而視，其關係應當是試圖瞭解與瞭解，一個文明，若果只懂得以暴力解決問題，它決計無法持續的發展數萬年，如地球上某位先生的悲觀論：「這個宇宙中也許根本沒有外星人，因為在他們發展至到達地球的文明之前，就已經因為戰爭等內耗而自行毀滅了。」

    面對武力的雙刃，交流者都謹慎的處理著。

    隨著聯絡船上傳來信息的信息越來越多，亞克多緊張的走上前，與拜倫對視一眼，等待著交涉的結果。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向利好的方面發展，亞克多想了想，接線道：「送他們一點小禮品，最好是礦藏。」

    聯絡船會意的回了「收到。」小心翼翼的送出了三樣早已準備好的禮物——碳、氫的異形結構體，以及一塊紫金。

    前者代表本星域組成最生命體最廣泛的物質，其二是本星域星空中含量最多的物質，最後則是聯盟最具價值的金屬。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待著。

    ……

    「他們……，表示感謝。」聯絡船的聲音甫一傳來，考察艦隊中即是歡聲雷動，拜倫連看了亞克多幾眼方才大笑起來。

    對方的星艦調轉了船頭擺了擺屁股，亞克多沉聲命令道：「跟著他們。」旋即又道：「我去後艙看看那些小朋友，上船在這麼久還沒和他們好好聊聊呢。」

    「好，我看著這裡。」拜倫豪爽的笑道：「也許我們還真能載上史冊呢。」

    「功勛是一定的。」亞克多眨眨眼睛邊說邊退了出去。

    過去三天，吳雲過的很愉快，這種愉快使他短時間內可以忘記她的可安美眉與黛絲公主，用一種很中國式的說法，吳雲的低覺悟很危險，需要改造，因為他想都沒想過地球，其比之劉禪怕也要過分許多。

    雖然不能盡情的使用阿貝爾，可是盟約豈會缺乏高級智腦，即便在各種大小會議不斷的安多總部每天也有空閒的智腦用於出租，吳雲要搶上一台又是何等的容易，而且，容易的程度在逐漸上升。

    這種上升的速度自然與吳雲的實力上升成正比，以往的一些日子裡，吳雲總是被各種各樣的事務所耽擱，在這些片斷的時間裡，吳雲頻繁的出入星門積累著——終於進入盟約，在與柯蘇特等聯盟大師的交流中，吳雲的實力上升曲線有如直線，連他自己也會感到驚訝。

    往往，頭天晚上還是猶豫不決甚或完全不知的東西，吳雲經過星門中的一天即可弄的爛熟於胸，柯蘇特訝意之餘也不由的羨慕不已，他的年紀已經不允許他如此在星門中傳說，也就是說，他的上升幅度顯然不可能再如吳雲般快速。

    「年輕呵……」柯蘇特也忍不住感慨起來了。

    在一旁的吳雲毫不理會的叫道：「如果你不用，就把你的智腦余量分給我了。」

    「我還在用。」被打斷了感情抒發的柯蘇特眼神想咬人般的看著吳雲道：「別以為……」

    「知道了。」吳雲早就把頭扭了過去，他還有兩個參量沒弄清楚，差不多快要忘記剛才的事情了。

    柯蘇特張張嘴，擺著pose很尷尬的立在那裡，片晌嘟囔著坐了下來，卻是無心繼續，想想走到了吳雲身後，看起了他的項目。

    這是間公共智腦房，但來往的學者卻不多，偌大的房間裡小貓兩三隻，大家都分佈在不同的房間裡，而研究起來卻往往要一天時間。通常需要光線等劇烈的變化才能引起這裡劇烈的人員流動。

    柯蘇特就那樣站在吳雲的身後，直到兩腿發麻。

    他雖然老了，可身體卻比壯年地球人強壯不少，此時發覺兩腿麻木，窗外已是沉沉的午夜了。

    吳雲身邊卻圍著一圈人。

    他所作的命題很簡單——轉化，從目前他所作的數據處理來看，完成度還很低，說是剛剛開始也不為錯，可就是這樣一個剛剛開始的研究吸引了所有路過的學者。

    柯蘇特是始作俑者，後來者都是更多是抱著對這位聯盟大宗師的好奇過來看看，一看之後卻再也挪不開步子，人也越聚越多，足有十數個。

    從某種意義上講，數學證明或數學計算中的每一步都是一種轉化，轉化也是數學最基本、最重要的一種思想。說轉化能力的高低是衡量一個人數學水平的重要標誌也毫不誇張。

    這是一個所有人都能看懂的命題，卻也是所有人都難以徹底理解的命題。

    匈牙利數學家羅莎曾經對轉化的思想作過一個有趣的比喻：假如在你面前有煤氣灶、水壺、水籠頭和火柴，現在要燒一壺開水，你應該怎樣做？回答很簡單，誰都知道應該怎樣做。在水壺中加滿水；點燃煤氣；把水壺放到煤氣灶上。

    接著著羅莎再提出問題：現在所有的條件都和原來一樣，只是水壺中已灌滿了水，這時你又應該怎樣做？

    對於這一問題人們通常的回答往往是：那就只要點燃煤氣，再把水壺放到煤氣灶上就可以了。但羅莎指出，這不是最好的回答，因為只有物理學家才會這樣做，而數學家則會倒去壺中的水，因為他已經把後一問題轉化為前一個問題了，而前一問題是已經解決了的。

    羅莎用一個略顯誇張的比喻表明了數學思想方法的一個特點，善於使用轉化的方法。

    然而，數學家的方法比之物理學家的方法更複雜，而轉化又恰恰用於那些複雜的命題中，兩相累加，所付出的計算和資源可想而知。

    當聯盟令數學之樹的樹冠越長越大，分支越來越多，高度越來越高的時候，他們並非沒有注意到這樣基礎的問題，可是，他們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具有吳雲這樣的條件與位置。

    沒有人能夠如同智腦般完整的計算一遍羅加算法，沒有人能夠將智腦上的命題用大腦過濾，只有吳雲，能夠真切的感受到那種被浪費的資源，一度，這種有利於思考不利於用算的方式會耗費50％以上的資源。

    創新比之重複的體力勞動更困難，轉化其實就是將腦力勞動轉化為體力勞動（計算），這在平常是可行的，但不適於所有場合。甚至已經開始脫離時代——這個效率決定生命的時代。

    有許多聯盟學者在研究這個問題，如同所有的初時研究一樣，他們將這個問題更細化了，對此，盟約中的數學家們也是非常清楚，然而，只要看到吳雲的開頭，大家都有一種明悟——從一開始就走錯了。

    這是一種靈性，一種靈感，一種無法模仿的感知。柯蘇特已經顧不上感嘆，作為聯盟頂尖的科學家，他能夠想到這片文章發表後的浪潮。

    這並不僅僅指學術上的浪潮——柯蘇特的年紀和經歷讓他想起每一位成熟的應用領域的紫帶，吳雲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哪怕是一點點成果也會讓媒體興奮的如同找到了無尾黃牛的蒼蠅，更何況它本身也許即可能擁有這樣的資質。

    如果吳雲真的能夠完整的闡述清楚「轉化」與效率的關係，其所帶來的收益也許會讓全聯盟興奮的如同新增了兩個尾巴的無尾黃牛，柯蘇特敏感的從吳雲的數據中發現了那眾多的亮點——這些，已經讓他如無尾黃牛般興奮了起來。

    甩了甩快速恢復中的大腿，柯蘇特悄悄的向後退去，這時他才發現那一圈厚實的人群，打了個禁聲的手勢，一群人安靜的散開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吳雲渾渾噩噩的不知過了多少天，這自然是指他的生活狀態，他的大腦依然是全聯盟最清醒的大腦之一，只是沒有精力分配在生活中。

    柯蘇特不得不向本部管理機構申請了臨時保姆照顧吳雲——這是一筆昂貴的開銷，因為吳雲對於他人製作的食物非常苛刻，而一部優秀機器人的租金遠遠超過一部同等級的智腦。為什麼說他人？自然是因為他本人的方便麵功夫境界不夠。

    沒有領主的地球倒是運轉正常，社會穩定，人民安康，穩步邁向小康。黛絲和曾可安也在處理了堆積的事務後奔來了安多，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若是再不來，一心一意搗鼓智腦，連帶著連保姆機器人也不放過的吳雲一定會被自己的「手藝」毒死，或者等著機器人毒死他——真嗣也不知道一部神經錯亂的機器人有多可怕。

    放心不下的兩位天之嬌女輪流來到安多艷煞了盟約裡苦哈哈的研究員們，再看到傻乎乎的吳雲，聰明的已經創造出了與地球相近的形容詞，像是駒糞野花之類的。

    這個時候，特殊通道的快捷性就體現了出來，從地球到安多不過一杯水的功夫，讓兩女可以盡情的嘗試究竟是魚湯不容易讓吳雲鬧肚子還是雞湯的質量更好一些，當然，為了安全期間，他們還是僱傭了一部醫療機器輔助吳雲吃飯，以免他被實驗性質的中國煲害死。

    其實，黛絲的法國菜做的還算地道，可安也有一手不錯的廚藝，但看見吳雲每日裡鑽星門那般辛苦，曾可安就忍不住想起了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藥膳——人參、鹿茸、冬蟲夏草，這些被別人視若珍寶的東西，有三顆資源星的領主豈會少了？就算是要個十萬年的，波特等人也可以做的一般無二，心疼男人的兩個女人還不就整日裡琢磨怎麼能營養最大化。

    可憐吳雲從小火氣就壯，一不小心吃多點桂圓都能流鼻血，怎能受得了兩女成天的人參燉雞，蟲草熊掌，用工作強度來計算，那部醫療機不比吳雲算題輕鬆多少……

    三個人各玩各的，倒也不亦樂乎。吳雲是沒時間反應，葉晨晰在完成訂單後也來看望吳雲，聽說他成為了盟約的正式成員更是慶祝了一番，眼光毒辣的黛絲一眼看出她與吳雲關係「不錯」，少不了問這問那，堂堂的外交官搞起私人關係自不在話下，總算理清了吳雲和葉家的關係。

    火山爆發，海嘯攻擊，船毀人亡，聯盟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每天繼續發生著，與吳雲似乎毫無關係，只是柯蘇特來的更加頻繁，看吳雲鬍子拉碴，木然的樣子，柯蘇特是一肚子難受——不是難受吳雲辛苦，是難受他本人所接受的折磨，因為吳雲每天都會在星門中呆上一陣，這使得柯蘇特每天都能從吳雲的未完成項目中領略到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這讓他本人的研究工作幾乎無法繼續下去，效率是生命，是密碼的靈魂，如果聯盟目前的智腦執行效率能夠提高一倍，甚至百分之五十，多程算法也會自動退出歷史舞台。然而，折磨之處正在與此，柯蘇特是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老科學家，他不能剽竊吳雲的成果，可如果不讓他借鑑，他又不願意做出一份馬上就要淘汰的殘次品。

    「我受不了了。」熬了月餘，柯蘇特終於在辦公室內大爆發，狠狠的將智腦鎚了個椅子那麼大的窟窿，憤然起立，走向園長室。

    研究室內的助理們頭低低的互相看著，隨著門「哧」的關上，均大笑了起來。一個助理如抽完了大煙般輸緩著腰肢，輕鬆的笑道：「總算是結束了，老頭給人的壓力還不是一般的大。」

    「熬吧。」一個年紀大點的助理道：「等熬到高級助理就不用在BOSS們手下幹了，如果能升成研究員……」

    看他一副憧憬的樣子，先頭的助理嗤之以鼻，吹著鼻子道：「行了吧，還研究員？你知道盟約有多少研究員，就是高級助理，我給你算算，按年限你才幹了500 年，萬事順利還得再熬差不多1000年，如果你走真走了大運，真嗣不長眼，讓你完成了高級學院六級，你還得在學校裡呆上300年……」

    「好了好了。」那助理連連擺手，求饒道：「我這不是還年輕嗎？」

    一句話逗得滿房間人都笑了起來。

    柯蘇特邁著沉重的，如小鎚頓地般的步伐走進了園長室，之所以用小鎚而非工程鎚是因為園長大人並不在辦公室，歐內斯廷先生可是個大忙人，盟約研究園實際上並不需要多少人來管理它，諸如柯蘇特之類的科學家只在需要的時候才找他，而普通的研究員也是各頂各的牛脾氣，聯盟有的是獨立機構願意收容他們，若沒有經費和設備要求，他們也沒空閒去見歐內斯廷，盟約之所以能成為聯盟最大的研究機構，堅持「最少的管理就是最好的管理」的理念功不可沒。

    所以說，歐內斯廷與其呆在辦公室內準備當出氣筒和儲錢罐，不如和親愛的貝蒂吃頓晚飯，聯絡感情，外加回憶過去共同精力的幾十年年時光。

    明知如此，柯蘇特還是刻意追求著聲光效果，拿出「無極」的精神，弄出一些半白不白，稀里糊塗的音像。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盟約！歐內斯廷那老傢伙有的是法子關注自己辦公室內的花花草草。

    如果今天是波特來見老上司，他一定用重鎚敲地，可惜柯蘇特是個數學家，講求支出與收益比，做起假來總想著得過且過，不要浪費資源，「60分萬歲」——結果，掛了吧。

    歐內斯廷今天正好在辦公室，這就是風險了，一個真正的數學家一定要熟悉風險的計算，精確的係數代表著能力的高低，柯蘇特離開學校久了，上次告訴學生這句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還有最近的精神恍惚，綜合促成了他今天的失誤——當然，這只是一種理性的分析，事實上，看到歐內斯廷第一眼，柯蘇特就興奮的撲了上去。

    「幾里掛垃圾裡掛拉……噗……」柯蘇特如倒豆子般將幾日來的鬱悶傾訴在歐內斯廷身上，而歐內斯廷秉承著盟約研究園園長的一貫精神，本著懂得了照辦，不懂也點頭的精神告慰著柯蘇特。

    在盟約呆了幾乎一生的柯蘇特極其明白園長們的風格，他可是N朝元老了，抹掉眼淚，他就慼慼楚楚的站好了，重新鼻子一把淚一把的道：「園長，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園長，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別給我打哈哈，你一定要把吳雲拉到現在的項目組來，否則等他現在的東西一完成，我們弄的都成廢品了。」

    「知道了，知道了。」歐內斯廷讓下巴與桌腳成絕對的48度半，熟練的點著頭，心裡得意的笑：「這可是我四百年來點頭練成的功夫，看到沒，就是這半度，別人就是做不到。」

    「園長！」柯蘇特幾乎趴在桌子上，眼對著眼看著歐內斯廷道：「這可是300億（安多幣）的項目。」

    歐內斯廷頓時驚醒，鄭重的看著柯蘇特。

    柯蘇特頭一頓，差點杵在桌子上，無奈只好再敘述一次，末了道：「吳雲現在根本是半夢半醒，星門的負擔又大，我跟他說不通。」

    「能不能等他的項目完成，你們先做先期工作，然後讓他和你一起做核心的。」歐內斯廷一邊說一邊注意著柯蘇特的眼色。

    「我沒事。」柯蘇特兩眼一瞪道：「讓他做核心也沒有問題，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唉，我一時解釋不清，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我不太懂……」歐內斯廷很清楚各研究員們的深度，盟約的項目可不是蜻蜓點水的湊湊就能看懂的。

    「你看看就明白了。」柯蘇特繼續著讓人驚訝的話語，道：「吳雲做的內容很基礎，所以我才這麼激動。」

    「基礎？」歐內斯廷撓撓頭，在盟約提到基礎可不會讓人有簡單的感覺。

    柯蘇特不由分說的拉起歐內斯廷就走，項目組可等不了這麼久。

    今天是曾可安燒鮮銀魚湯，這是一種小型魚類，形如玉簪、潔白透明、肉質細嫩、肉味異常鮮。歷朝歷代均用於進貢，太湖潘陽湖皆有產，曾可安用的是潘陽湖的紅眼銀魚，與太湖種迴游型不同，其屬定居型一類，故而味道特別鮮美，但今年來已漸漸絕跡，被波特尋到養在了「地平線」。

    歐內斯廷老遠就聞到了這股略帶腥苦的味道，走到跟前卻覺得一股鮮香，原來已經出鍋，於是逗留於此再也不肯走了。

    要不怎麼說人越老鼻子越靈，曾可安倒是大方，給兩人都裝滿了再端去給吳雲，反正每回都會剩下，而為了保證其鮮美，又不能減少原料。

    「叫吳雲過來吧，我們和他商量點事。」柯蘇特比歐內斯廷形象好點，先把正是說了再埋頭於碗中，所謂廚藝，最上者領其神，食神自然是做啥啥嘛嘛香，除此以外，原料、手藝可得其一者亦算上乘，僅憑著那燉爛的魚肉，就足夠征服兩個貪鮮的主了。

    曾可安脆生生的應了聲「知道了。」，歐內斯廷吸溜吸溜的弄完一碗還發燙的魚湯，砸著嘴就感慨了起來。

    柯蘇特一陣氣急，他知道歐內斯廷的意思，不就是說待會的談判他不參與嗎？不過，他有的是辦法。

    一會的功夫，吳雲也收拾清爽走了過來，他剛剛從星門中走出來，好在曾可安今天做的銀魚適宜脾胃，沒有鬧肚子，也留得一片清醒應對兩位BOSS.

    柯蘇特遠遠的站起來，熱情的招呼吳雲，也不客套，直接說明來意道：「雲，我看了你的新課題，覺得它對於我們現在正在更新的密碼系統很有幫助，所以我招來了歐內斯廷先生，希望你能夠加入我們的項目組。」

    「嗯哼。」

    歐內斯廷不得不點點頭，他其實也希望吳雲能夠加入這個項目組，自從上次證明多程算法是不保險的，參謀本部就有了更新密碼系統的要求，這可是比千年前多程算法的入主更龐大的項目，隨之而來的還有更多其他的包括硬件在內的訂單，總額大的不可想像，而吳雲作為多程算法的終結者自不可忽視。只是歐內斯廷本人也沒有對研究員的命令權，科學就是科學，行政為科學服務，歐內斯廷也不能踰越。

    「雲，我們……能看看你未完成的文本嗎？」柯蘇特大方的提出要求，歐內斯廷一陣狂汗，心裡暗罵他為老不尊，竟然要人家的研究報告，不過心裡卻還是很期待。

    「呶。」吳雲指指桌子上一大堆廢紙般的東西，攤開了手。

    歐內斯廷拍拍額頭，他終於明白柯蘇特的大方了，這兩個乾脆是一類人。

    文件很多，未整理之前更是重複錯漏連連，可這並不會讓歐內斯廷覺得浪費時間，雖然他連眨眼的功夫也不願浪費。

    只需要看上十多頁，歐內斯廷就明白了柯蘇特所謂的「基礎是怎麼一回事。」

    效率——雖然吳雲滿篇都在闡述轉化的問題，可歐內斯廷滿篇看到的卻是效率二字，他是不明白兩個尖端問題為何可以歸納為一個三角問題，可是他卻很明白吳雲的設想實現之後的價值。與柯蘇特第一眼想到的一樣，他也看到了這種思想在智腦上應用的前景。

    如果智腦的執行效率可以提高30％，哪怕它只能在某些部分提高，這也是比更新智腦提升30％能力更有價值的文件，而事實是，智腦效率提高百分之三十幾乎要花費2萬年甚至更多，其費用數不勝數。

    將這種思想應用於目前的密碼項目中——假設這種思想成立的化——密碼將得到一次徹底的革新，因為在密碼編寫方面，我方可以得到30％的余量（假設能提高 30％的執行效率），這可以讓密碼變得更複雜，且絕對不止困難30％；而另一方面，余量提升了30％的智腦可以接受識別更複雜的密碼，兩者相加，其利豈止倍數。

    歐內斯廷不需要看完就已經贊同起了柯蘇特，之前的各種嗔怪完全忘得一乾二淨，再看看，他甚至開始表揚柯蘇特，他可不認為吳雲的想法不會成功，有柯蘇特把關，他本人也多少能夠看出一點——這，必然會在聯盟中引起轟動。

    微笑突然間斂去，歐內斯廷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匆匆的看完最後一部分，他笑著對柯蘇特道：「現在到你了。」說著就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柯蘇特沒時間關係歐內斯廷的異常，開始對吳雲進行艱苦卓越的教育，希望能夠將其吸收入自己的團隊。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找格古拉。」歐內斯廷撥出通訊後靜靜的等著，作為知能館館長，從聯盟的角度考量，吳雲的項目同樣是具有轟動效應的。

    「早，吳雲在你那裡過的還好嗎？」格古拉的通訊很快接通。

    「我以為你會關心關心我呢。」歐內斯廷戲道。

    格古拉大笑了起來道：「還有閒心找我，你自然是好的不得了，我怎麼也要關心一下吳雲紫帶了，要不被你驅使的累壞了怎麼辦？」

    「他最近確實挺辛苦，不過我也不閒，他現在給你找了點事做。」歐內斯廷倒是聽佩服吳雲可以在星門中呆上那麼長時間，那裡一個人都沒有，寂寞的要死。

    「哦？」

    歐內斯廷把吳雲的項目和自己的判斷說了，罷了道：「就是這個樣子，不過還沒完成，看樣子還得一段時間，不過看他丟三落四的樣子，你還是早點把他保護起來吧。」

    「他手下的高級戰士比我倆加起來還多。」格古拉不由失笑道：「不過你說能夠提升智腦工作效率……」

    「不止智腦，目前來看，這只是個階段性目標，如果他全部完成，說的誇張一點，整個社會效率的提升。」

    「機器人效率也會提高？……」

    「效率。」歐內斯廷忍不住叫了起來道：「這是一種思想，它能改變這個社會，一種文明。」

    沒有見到原件的格古拉還是有些不理解的問道：「我上次見吳雲他還在學習中。」

    「以知能館的名義。」歐內斯廷知道不來點真的是無法說服格古拉，他鄭重的道：「我保證，雖然我無法得窺全貌，我本人也不是數學家出身，但我有這樣的眼光——在知能館和盟約無數的研究報告中歷練出的眼睛。」

    「好吧，正巧我也想見見吳雲了。」格古拉承認自己被歐內斯廷說服了，就像是他相信自己的領域一樣，他也相信歐內斯廷的眼光，作為一名知能館館長，他的「領域」就是眼光（知能館館長不是領域者，克里斯是副的，高級官員都只能由普通人或能力者來擔當）。

    當歐內斯廷走回吳雲所在的房間時，柯蘇特已經遭遇了他第四次滑鐵盧，歐內斯特笑笑道：「我看吳雲目前也處在關鍵時期，要不先放放，名義上加入吧。」

    前兩句吳雲還在點頭，後邊就改搖頭了，動作變化太大還扭到了脖子，心疼的曾可安一個勁的直揉，吳雲可經歷過這種所謂的「名義」，一來二去就吧你倒到裡邊了，他堅決的道：「我現在工作很多，這部分研究也剛剛開始，你們再放我兩天好了。」

    歐內斯廷咧咧嘴，表示無可奈何，不過等到格古拉來了，這件事總是還得再重提話頭，於是他也不再堅持。柯蘇特見如此，也只能表示放棄，末了又道：「我們要使用你的研究內容，這可是你承認的。」

    「要寫出處。」吳雲聳聳肩道。

    雖然就在同一顆星球上，格古拉還是遲了一天才到，他的工作也不輕，不像吳雲、帕爾等人是研究者，領域的不同決定了格古拉必然在政界大放異彩，同時也預示著繁重的工作。

    一進到盟約，格古拉就直接闖入了歐內斯廷的辦公室，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問後邊跟來的助理道：「那乾癟老頭到哪裡去了？」

    歐內斯廷的長相很具獨特，並且堅持不使用任何改變容貌的方式，因此他獲得了很多的外號，而助理們奉行的原則是：凡是聽不懂的外號一律指歐內斯廷。

    「去了吳雲研究室。」助理順手在一角的全息地圖上指出了位置。

    「哦，麻煩了。」格古拉乾脆把地圖調入了自己的隨身智腦，任由磁道帶著自己跑，這樣雖然可能要花多一點時間，卻絕對不會迷路。

    這一次，格古拉卻沒有那樣的好運氣，吳雲正巧去了星門「自習」，整個研究室內也空蕩蕩的，他一次就要花好幾天功夫，曾可安也就回了地球，上一次收了菲洛 1700萬星際盾還未徹底花完，為了讓其發揮最大作用，兩女每日裡忙碌的不停。特里奧的要求也是水漲船高，非一等品不要，接著這個機會，葉氏是賺了好大一筆，地球武力的強盛也斷絕了帕特里夏最後一點心思，一顆星球用黑鐵族一年的費用武裝，雖然花了不少錢在北部星球身上，剩餘的資金也足夠把地球衛戍部隊依照榮譽師團的編制打造，現在唯一較弱的部分只是後勤攻擊能力，地球目前看來是無法供應一支榮譽師團以榮譽師團的作戰方式進行消耗，好在主體是低級星球的官兵們還算節約，特里奧也有心建築一支新型部隊。這種可以預見的強大著實吸引了很多目光，同時也阻嚇了不少人的不良念頭，在聯盟對地球這種過渡化的軍備有反應之前，菲洛也得好好思量一下，至少，他目前就開放了門禁——好得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卡爾就是唱著這首歌在聯盟各地傾銷。

    此時，柯蘇特的項目組正緊張的攻關中，吳雲的新思路給了他們很大的啟發，但大多數的東西，特別是其中決定性的算法終究還要靠他們自己來完成，總共四十多名研究員忙的天昏地暗，也沒人認出格古拉。

    希洛大人也樂得輕鬆，從風景優美的林間小道穿梭而過，吳雲初來此地也不相信聯盟最大的情報分析中心會建在樹叢中，但真的站在這裡，卻覺得實在比冷冰冰的建築藝術優美許多。當然，造價也是同樣的優美——它不僅需要建築師費勁心思，生物學家也是必不可少，小小的一片林地就是一個可以獨立生存的生物圈，這是地球科技目前無法達到的水準，即便在聯盟也是耗費甚巨，所以普通的城市地址依舊不可能如此環保。

    「格西，」格古拉叫著歐內斯廷的名字，快走了兩步追上了正準備離開的乾癟老頭。

    老頭轉過頭，貌似一臉驚喜的握住格古拉的手：說：「你也不要我去迎接，剛來吧。」

    格古拉苦笑不得的脫開他道：「別裝的那麼像，看你現在的樣子，沒有通訊裡那麼糟糕啊？」

    一說到正事，歐內斯廷也笑不出來了，他把一個磁盤遞給格古拉道：「說起來挺麻煩，其實就是吳雲想的和我們不搭界，然後糟糕的問題就出現了，他那新奇的思路干擾了我們對密碼系統的研究，具體的東西在裡頭。」

    「干擾了你們？」格古拉笑道：「可不像你之前的說法呢。」

    柯蘇特這時收到消息走了過來，給格古拉打了個招呼道：「我們原本以為可以將吳雲的思想吸收過來，這樣就可以提高我們密碼的效率，但現在的問題是吳雲的研究還未完成，或者說剛剛開始，而起內容也是非常複雜。如果我們想要繼續使用，就只能等他完成或者自己完成，兩者都需要時間，若是按照我們之前的思路來……」他看看外邊的研究員，關上門道：「這顯然會讓其價值大打折扣，而且很可能失去價值。」

    「那我能幫你們點什麼？」格古拉可不想去處理這複雜的問題，直接問道。

    柯蘇特煩惱的撓撓頭，歐內斯廷笑道：「是我找你來的，你不覺得吳雲研究的問題會帶來很嚴重的問題？」

    「效率？」格古拉笑了起來。

    「這可不好笑。」歐內斯廷嚴肅的道：「至少在密碼方面會造成整個系統被迫升級，不提其中的花費，光是這種緊急狀態我們就不能讓他出現。」

    「你是說管制？」格古拉小心的問道，那邊的柯蘇特也緊張的看向歐內斯廷，聯盟科學界是奉行信息共享的，但其底線由聯盟規定，諸如核彈之類的技術自在限定範圍內，除此以外，任何新的限定出台都需經過層層手續，而吳雲的研究項目只是剛剛開頭，要說有成果誰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若是沒有歐內斯廷所謂說的問題，這種管制也是不應當出現的，所以三人都表現的很謹慎，這可是個敏感問題。

    「你和吳雲商量一下吧。」歐內斯廷無力的道：「我們的研究很快也會有進展，如果時間允許，就算是吳雲的轉化思想成立，密碼系統也可以保持之前的平衡。」

    「明白了。」格古拉點了點頭，坐下翻起了磁盤，他總得弄清楚這之間的關係。

    吳雲則早忘記了柯蘇特等人，一心一意的在星門中努力著，整個盟約也沒聽說誰是這樣用星門的，沒辦法，不是領域者在星門中呆不久，呆的久的又閒寂寞，誰能一個人呆上一年半載？半個月也是辛苦。

    雖然如此，吳雲的研究工作也是進展緩慢——這是相對於整體而言，而柯蘇特等人顯然等不住了。

    何況，自傲也不允許這些研究員們跟在吳雲的屁股後面，柯蘇特不慎看到了吳雲的研究項目已是後悔，若不是因為參謀本部對密碼進度要求很緊，而吳雲又恰恰抓住了其軟肋，他也不會要求吳雲的資料，所以，在分析中心，柯蘇特也是老樹發春，奮鬥的極其努力。

    這些內心活動對於當事人而言只是一瞬而已，可是，當他們發生在一些決定者身上，卻往往會產生很大的影響，所謂必然中的偶然就是指這些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相隔萬里的亞克多興奮難耐，對方的星艦顯然熟悉道路，搖逸著尾巴走的又快又穩，看著智腦中增加的那一排排數據和逐漸變亮的航道，他舒服的如吃了蜜一般，和拜倫嘮叨幾句，就哼著小曲下了後艙。

    並不是每個閃族人都能活上幾千年，在洛特星的時候，一個人的平均壽命也不過一千年左右，800餘歲的亞克多本以為將無法完成自己的冒險，卻玄之又玄的遇到了吳雲，成為了一名直屬於聯盟的容光。與羅蘭和吳雲一樣，他也將此作為自己的幸運。

    多年養成的習慣讓亞克多既小心又粗豪，見到裡雅戈也是如此，他早就知道豁族人最近與聯盟鬧的不甚愉快，也就不怎麼願意搭理他們，反正就是想要從物質稀疏去偷渡的小民族，若不是對他們如何穿越這片危險地帶懷著好奇，他見都不想見他們。整艘船上可都是太米斯的榮譽部隊，對聯盟無限忠誠，他現在還弄不清吳雲和太米斯的關係，總之少惹點麻煩總是不錯……

    其實，裡雅戈又何嘗想見亞克多，雖然不知道這艘船究竟屬於誰，可就算是聯盟的艦隊也同樣具有威脅，何況亞克多之前即言明此為洛星系的戰艦，誰都知道吳雲在洛星系的影響力，兩艘二級星艦和兩艘三級星艦的編隊可不是等閒人可以養的起的，更別說派到外星域了，因為不知道亞克多是否知道自己，邁錫軍官們均是一臉的忐忑，死而復生的欣喜讓他們的信仰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對於可能來到的拘捕也看重了起來。

    看著這一切，裡雅戈又是失望又是慶幸，繼承的承擔不總是那樣令人愉快的。聽見蜂鳴機的響聲，她仍是懶懶的不想動，直到亞克多走進門。

    「上邊有點事情耽擱了一下，住的還習慣吧。」亞克多看著滿屋子四仰八叉的豁族船員皺了皺眉頭，而裡雅戈顯然沒有正視自己救命恩人的覺悟。

    「這是一個私人艦隊。」亞克多冷下了臉道：「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如果各位要回聯盟的話，我們可以提供星艦。」

    一動不動的豁族人立時急了，他們可沒把握從這條星路上坐一艘小破船就能離開，喬伊斯撐著身子坐直了，很是為難的道：「如果你們不是很介意的話，我們還是跟著你們一起吧，這一路上重重危險，各位的星艦數量也是有限，我們不好再麻煩你們。」

    亞克多點著頭似乎在說明白，見一群人都蔫了，笑著說道：「如此，諸位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我們大概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去。」

    「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呢？」說道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喬伊斯堅持著又問了起來，雖然亞克多的臉色並不如何願意回答問題的樣子。

    果然，亞克多很是不耐的答道：「到時你們就知道了。」

    「這位……亞克多先生。」裡雅戈這時開口道：「我叫艾琳，是這支失去家園的豁族人的首領，很感謝你對我們的幫助。」她看看周圍的族人，有些傷神的道：「我們本想尋找一個新的星球，但這片星域太少可供改造的資源星，所以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裡，如果可能，我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勞動換取一艘小型的星艦，您知道，豁族人是最好的駕駛員之一。」

    亞克多不為所動的點了點頭，他本想問問對方如何來到這裡，卻被裡雅戈漏洞百出的謊言堵在了嘴邊，左右看看，他準備離開，道：「我們在維修車間還有些位置，若是不忙的話，你們可以幫我們修理一下壞掉的小型飛船，其他的就由專職駕駛員負責吧。」

    「好的。」裡雅戈只能點頭同意，看著亞克多從磁道升了上去，她看看周圍的自動武器，無奈的對喬伊斯道：「這是艘軍艦改裝的星艦，就選幾個人先去修理部吧。」

    喬伊斯順從的點點頭，叫了幾個名字，安排完了坐在裡雅戈旁邊道：「看他們的樣子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聯盟。」

    「他們很可能找到了通向外星域的道路。」裡雅戈長嘆一口氣，吳雲越是強大，她回到聯盟的機會也越小，眼望著空蕩蕩的房子，道：「棄艦前發現的那些光點很可能是他們的先遣隊，唉，可惜這艘星艦還嶄新嶄新的。」

    喬伊斯大吃一驚，見裡雅戈還撫摸著那乳白色的外殼，不由的渾身一抖，壓低聲音道：「我們上次搶黑鐵人的船已經很危險了，那時他們沒有防備，自動系統全部壞掉才讓我們有心算無心……」

    「我知道。」裡雅戈很不滿喬伊斯的膽小，但她也擔心對方有監聽裝置，放低聲音，打開了隨身的阻斷器道：「你看看現在這些傢伙的樣子，」她指趴在地上的邁錫軍官：「如果我們不能攏起他們的心，用不了回聯盟被逮，我們自己就散了，不過我知道……」她阻止喬伊斯說話，繼續道：「我本想讓幾個人進到他們的作戰室裡探探風再說，現在先等等吧，但我們一定要給他們找點事情做，間族人不讓我們『幫忙』，我們就自己做自己的。」

    「比如呢？」作為老臣，喬伊斯不得不問的細一些這裡可沒有其他人再能幫裡雅戈參謀了。

    「掃地，打水，修理裝備，總之就是不能閒下來。」裡雅戈也很頭痛的答道。

    那邊，沒有什麼收穫的亞克多卻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意思，感覺著星艦左搖右擺，他心裡直高興，和拜倫通通話，再叮囑他小心地方那支艦隊，就在一個回了房間，抽上一根雪茄倒頭便睡，這幾天可是把他給累壞了。

    在星空中，坐標越是詳細，速度也能開的越快，聯盟所在的第一象限與這第二象限之間的物質稀疏區不過幾千光年的距離，加上那些開闊地區，若有標準航道也能在兩天內趕到，所以亞克多他們在耽擱了數月之久，探索無數遍的路途方到了這裡，裡雅戈等人不要命的前衝卻能在數天內走完。同樣的，那支外星域艦隊越走路途越熟，拜倫也清楚，這是快要到了。

    聯盟在開發外星域方面也曾有過一個黃金時期，洛星系就是那個時代的產物，在此以後，原料和市場兩不缺乏的聯盟並無繼續擴張的必要和慾望，而間族與其他各族的衝突也愈發尖銳，當內耗開始之後，大規模的探索行動即告停止。

    地球在長達數萬年內無人問津也是如此，偶爾有冒險者宣稱自己走通了與外星域之間的航道也往往轟動之後即告消失，外星域因此變成了一個聯盟即熟悉又陌生的地域。

    說起來，就算沒有吳雲，聯盟也應當會在近期向外星域進軍，這不僅是某些原料開始缺乏，同時也是聯盟內政治的需要，卓升需要一個地方來吸引公眾的目光，而一系列的技術問題又已被一一排除……

    走運也罷，偶然也罷，吳雲恰當的選擇在了一個真空期走向外星域，而最幸運的是，他用了很短的時間一次達成，這顯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連亞克多也感到不可思議，睡覺做夢的時候，他就遇到了很多個陷阱和騙局，醒來後一頭大汗。

    想想覺得不太安心，亞克多起身回到了作戰室，放眼看去，軍官們精神緊張的喝著飲料，駕駛部分則是全神貫注，不敢有須臾懈怠，亞克多笑笑走上台階，問拜倫道：「看起來很順利的樣子？」

    「他們要了我們關於附近的航圖，就是那些以前的冒險者經歷的部分，其中還有些我們此次的航道，不過我沒全部給他。」拜倫解釋著，眼睛盯著速度表。

    「哦？」出門在外，亞克多格外的小心，尤其對方是一種未知的生命，他看看軍械那邊的情況，各種表盤密密麻麻弄不清楚，揉揉眼睛也就不看了，只是指著一個小參謀道：「你就在這裡盯著數據，別管智腦怎麼樣，一有問題就叫我。」說著又把同樣的命令下發給幾個小上尉，讓他們各自去了動力艙等地方。

    拜倫聽的一陣詫異，又不得不承認亞克多的確做的有道理，小心為上自然沒錯，這麼想著，他也更小心了。

    「算計著也快到了。」等亞克多把船長的一切事項檢查清楚，拜倫才道：「前面的聯絡船已經能和他們簡單對話了，你要不要和他們聊聊？」

    「你是軍事主官，這些你來做吧。」亞克多搖搖頭道：「航路記清楚了嗎？」他還是最關心這個。

    「記清楚了。」完成了此行任務，拜倫也是同樣高興，他指點著角落的小地圖道：「對方給我們的地圖很全，現在還是我們自己走過的那段有點弱，我叫幾個參謀看了，有幾段路還是只能高級星艦過，再差就危險了。」

    「能建航道不？」亞克多知道自己睡覺後拜倫一定弄清楚了，現在才能言之鑿鑿的說。

    「難。」拜倫摸著自己的下巴道：「投資少不了，而且這裡是物質稀疏帶，你知道的，這種地方建什麼都是高維修，低質量。」

    亞克多理解的點點頭，他也是為了地球著想，這顆偏僻的星球若想崛起，必須要成為一個中心，吳雲選擇了最順利成章的外星域，卻也等於是選擇了最困難的地方，這種事情開頭最難，如果對方包藏禍心……亞克多忍不住擔心的看向屏幕上的光點。

    對方為什麼要把自己往裡領呢？——大家都忍不住有這樣一個問題，好客的回答顯然不能讓人滿意，而若是引向陷阱，又有些過於費事了，這裡哪不是陷阱？

    「船長，對方的訊息。」亞克多面前的小屏幕閃動了起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是烏特勒吧。」亞克多示意拜倫來接聽，這是剛才說好的，他也沒有客氣，站過來猜測的給亞克多解釋。

    一個明顯的間族人的形象出現，膚色白而偏黃，有一個大鼻子，高高的顴骨讓他們看起來像是羅馬角鬥士，智腦按照面部特徵判斷其百分之九十以上是間族。這也是亞克多等人願意相信他們的原因，據曾經到達過外星域的冒險者稱，那裡既有不同的種族，也有與聯盟相同的種族，就像是沒人可以解釋為何無數的星球有著相同的種族這個問題一樣，沒人知道外星域為何也有如此想像的種族。

    「您好，我們快要到了嗎？」拜倫打著招呼，等著聯絡船翻譯，這是一種安全措施，雙方的直接通訊通常是不安全的，更不適宜於兩個不瞭解的文明。

    「是的。」被稱作烏特勒的船長將右手疊放在左肩上，這在他的民族似乎有特別的意義，拜倫沒有深究，聽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已是激動了起來，看起來，預定五十年的探險很可能就此完成。

    「我的『上司』邀請你們去他的屬星。」烏特勒展示了一個黑色的似木質的牌子道。

    聯絡船顯然不知道怎樣翻譯烏特勒上司的稱呼，姑且這般代用，不過拜倫的遲疑卻不是因為這個，在不瞭解對方的情況下走出星艦顯然是不安全的。聯盟曾經和無數的奇怪的文明打過交道——他們現在大多已經融入了其政權。在這些經過特別改裝的二級星艦上各種設備齊全，拜倫可以很有自信的說：「任何意外也不能讓其毫無還手之力。」再根據對方的星艦判斷，拜倫更是勇氣倍增，方能跟在對方身後而無所顧忌，但這不包括下船。

    亞克多看了看拜倫，也有些那不定主意，拜倫想了想，用通訊悄悄的對亞克多道：「我一個人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亞克多無奈的點點頭，拜倫於是笑對烏特勒道：「深感榮幸，請您到時通知我就好。」

    烏特勒高興的答應了，道：「我『的上司』是一位很好客的『穿袍貴族』，他經常邀請來自外星域的朋友，你們一定會喜歡這裡的。」

    「經常？」這邊的兩人立刻注意到了這個詞，聯絡船確定無誤的回答這個詞義沒有問題，於是拜倫很自然的問了出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烏特勒狀似說漏嘴之後就不願多言，只是左顧而言他，雙方說些事情還行，情景應對就很吃力，很快雙方都沒有了繼續下去的興趣。

    關閉了通訊儀，亞克多和拜倫對視一眼，都覺得頗為疲勞，亞克多看著窗外，笑道：「我原本一直夢想著探索外星域，真的到達了這裡，卻覺得無處下手……」

    拜倫噓著氣坐了下來，道：「對方的戰艦比我們落後至少兩千年，特別是魚鷹，如果他們只有現在這種成色的戰艦，摸都摸不到我們。」

    「這裡對他們而言也是邊境，有可能是一些低級別戰艦。」亞克多聳聳肩道：「其實本應該我去的，這樣你就可以指揮戰艦了。」

    「馬丁會輔助你的。」拜倫說的是他的副手，亞克多點點頭表示明白，大家在一條船上呆了這麼久自然熟識了。

    「你先去睡一會吧。」亞克多見艦隊又回到了枯燥的搖擺期就對拜倫道。

    「那好吧。」拜倫也覺的挺困，起身囑咐了一邊的參謀兩局又道：「不知道他們的穿袍貴族究竟是怎樣一個級別，而且他剛才說經常……」拜倫學者亞克多聳肩道：「你怎麼想？」

    「聯盟並不限制個人的自由，我曾經也想獨立探索外星域。」亞克多突然失笑道：「我們現在不也是沒有經過聯盟批准的探索嗎？」

    拜倫也覺得可笑，想想道：「你是說有人先我們一步與他們建立了聯繫？」

    「只能說有可能，也許某些商人或者個別實力偶爾打通了航道，就像我們或者那些豁族人做的那樣，然後……你知道。」亞克多隨便的猜測道。

    拜倫搖搖頭道：「在吳雲伯爵（他們的信息要比聯盟落後許多）之前，北部並無任何勢力可以做到這一點，附近幾千光年甚至找不出一艘二級星艦。」他指指屏幕上的光點道：「我始終很佩服吳雲伯爵的魄力，可以派遣出如此大批的高級星艦來到這裡，而那些商人可很難做到這一點，一艘魚鷹怎麼也要兩百萬星際盾，這要多久才能收回成本？可以這麼說，在聯盟很難找到像吳雲先生這樣慷慨的探索者。」

    「慷他人之慨。」亞克多這樣想著卻沒有說出，轉而道：「說起來來是有些風險與收入不成比例，可是，或者，我是說就像是艾琳（裡雅戈）她們一樣的好運者顯然是存在的，在這麼久的時光裡，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亞克多盡力的想著，雖然說的結巴，卻希望從另一面得出結論，這種相對的思考方向有助於完善思路，是聯盟學院提倡的方式之一。

    「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拜倫手拄著指揮台小聲道：「這裡是三片星域的結合點，甚至距離最最遠的第二象限也不過數千光年……」

    「更遠的星域？你真是瘋狂。」亞克多用他特有的讚嘆道：「但說的很有道理。」

    「總歸我們會知道的，聯盟為了瞭解這個宇宙花費了兩百萬年的光陰，此後卻止步不前，我說，也該是我們催催這些傢伙的時候了。」

    亞克多也笑了起來，友好的拍拍拜倫的肩道：「還是你比較有主意，去睡覺吧，有你忙的了。」

    拜倫笑著應了。當他一覺睡醒的時候，「穿袍貴族」的屬星已經近在眼前。

    不過，與他們所預想的短時間的交往不同，亞克多與拜倫在這裡足足呆上了兩年時間，而他們也免不了要帶回比短時間更好的酬勞，而起效果，要在以後才能顯現。

    吳雲尚未收到來自亞克多的好消息，就像是他無法將自己的消息傳遞給亞克多一樣，說起來，倒是裡雅戈充當郵遞員的角色，除了地球，她不得不滿足亞克多一切關於聯盟的消息，這似乎是她在增加吳雲聲望之外的唯一貢獻。

    相對於外星域的緊張，聯盟少有的鬆弛了下來，委員會也不再忙碌的天天開會，提案的通過也變的簡單起來，沒有了蓄意的無節制的反信任投票讓委員們難得的過了個週末，連卓升也因為吳雲沉浸在數學中而不再煩躁不安，只有菲洛表現的還是不怎麼愉快。

    任誰也不會在付出1700萬星際盾之後仍然愉快的笑臉迎人，委員們都理解的對待菲洛的壞脾氣。比較起來，菲洛由復興受阻而帶來的怒火遠較那筆巨款為甚，因為利益所以利益的牆頭草是站不住塔頂的，菲洛從來就是一個有脾氣的人，用一個中性詞來形容，他很有性格，用更正式的語法，他是一個堅持信念，始終如一的有著自我政治理想的政治家。目前只有一點點小麻煩，滾滾的歷史車輪被一塊飛石砸中了車軸。

    「他媽的絆腳石。」如果菲洛會中文，他一定會這樣說，雖然那塊石頭稍微大上了一點點。

    支付賠款的後果是黑鐵持續多年的補貼政策無法繼續，同時，他們自聯盟創始即被允許保留的部分情報、貿易、軍隊負擔加重了，在這裡，人工……，是很貴的。

    這些還是次要，最令菲洛無法忍受的是，他為了黑鐵的未來，黑鐵的聲譽，不得不給自己的絆腳石添上一缽土，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並且，這是一種此消彼漲的態勢。好在，據說那位吳雲子爵又陷入了數學中，雖然科學家的確值得人尊敬，甚至在普通人眼中，神奇的他們比委員更具有價值，但現實是，數學家不會對黑鐵產生威脅。

    然而，現實並不因為人的意志為轉移。

    一個新領域者，一個數學家，來自另一顆星球的思想讓吳雲的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其成果，是菲洛暫時無法理解的。

    就像現在，叼著煙的吳雲很有點英國紳士的派頭，是的，他現在就像一個19世紀的英國紳士般的給七八個研究員講解他的思想，以便於他們繼續其工作，一個密碼系統的研究要耗費很長的時間，通常來說，地球上大約要用去兩三年甚至更久，而在聯盟，其效率也提高不了多少，於是吳雲只好在忙碌的研究中抽出時間來「教導」這些好學的「專家們」。畢竟，格古拉親自前來說項是不好就如此駁了的。

    如之前所言，吳雲從來不是個好老師，普通的教授們站在講台上，他會清楚自己所面對的受眾並拿出相應的課程，可吳雲卻未經歷過這些，追根究底，這都是懷爾斯的錯，所謂榜樣的力量，更多的表現在人們所不希望的那部分。

    於是，專家們聽的很鬱悶，但他們卻必須聽下去，因為在格古拉的堅持下，吳雲再次淫虐了阿貝爾兩次，實力的差距讓他們明白，一旦面對吳雲這樣的計算機器，結果是毀滅性的。

    現實是，目前的硬件發展雖然緩慢，卻並非不可能達到，特別是並非是使用純粹的計算能力破解密碼，數次巧妙的迴避大數量運算讓盟約的研究員們明白，他們正在試圖完成一個即將淘汰的密碼系統。

    這是不被允許的，參謀本部很快打來了回函，而其他數個研究機構的進度也迫使歐內斯廷加入了監督者的行列，這是一個低預算高回報的系統，不僅僅軍方，若是表現良好，民間也一定會大量採用，如此巨額的收入想起來都讓人留口水，坐在盟約研究園園長的位置上久了，歐內斯廷是分外的明白缺錢的滋味，都怪那些該死的燒錢的傢伙，個個都那麼能花。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生活狀態下會有不同的時間觀感，在地球，在安多，兩年的時間給人的感覺是不同的，在後者看來一瞬的時光似乎可以讓地球人回味良久。美妙的時光總是短暫，漫長的生命也讓時光變的短暫。

    在吳雲眼中，兩年的時間更是短的無法察覺，進出星門讓他有種異樣的不真實的念頭，如果不是還有可安和黛絲，如果不是還有父母在地球，他似乎真可以生存在思維的時空裡，只要那裡還有肉吃。

    這樣的日子說不上枯燥，也沒有多少起伏，只有親愛的可安美眉與黛絲公主之間不停的交鋒讓人覺得趣味良多，當然，這是吳雲的惡趣味。

    對於那些成熟的「家」，兩年更是連積累的時間也不算，菲洛仍然憤恨著，歐內斯廷依然催促著，卓升無所事事，委員會開著大會小會，當亞克多從外星域轉回，聯盟甚至沒有一點變化。

    除了黑鐵少了點囂張氣焰和怒火之外，就只有被滋養的肥肥胖胖的地球領主府了。

    吳雲給了地球一點錢，大約就是幾萬星際盾的樣子，權當收買人心和購買所需，其他的花銷大多是各種補貼：原料補貼，出口補貼，諸如此類。諾維、北州都曾反對過吳雲的補貼政策，卻沒有下文，甚至連吳雲本人都不知道，羅蘭處理此類事件已經很純熟了。

    去掉這些，大宗的花銷主要就是幾艘高級星艦的購買和領主府的修繕，還有吳雲幾個研究所要燒錢，他的高等學院也需要大筆的資金注入，若不是吳雲聽從幕僚團的話省吃儉用，這區區千多萬星際盾馬上又能弄沒了。

    現在，可沒人送錢給他。

    算起來，這兩年裡吳雲也做了不少事——雖然其實大多只是以他的名義，這讓習慣了慢悠悠的亞克多吃驚不小。與遠遠的跑來迎接他的吳雲和羅蘭一見面就談起了這個。

    這次探險終究不能放在明面上，拜倫是軍官，自有太米斯領回去安撫，吳雲就和羅蘭跑來接亞克多，三個人也是熟透了，敘敘舊，聊聊天，喝點革命小酒，一天也就那麼過了，亞克多甚至沒來得及說說裡雅戈。

    第二天一早，酒醒的亞克多又是一肚子話，扯起吳雲邊吃早飯邊說，說著說著又想起了裡雅戈，道：「邁錫軍的那個女匪首去了卡羅的什麼星，總之是跑的不見蹤影了，當時聯盟的官方渠道並沒有說裡雅戈的情報，地球這邊也是例行通報，等我想到那個艾琳可能與裡雅戈有關的時候，人家已經跑掉了。」

    吳雲也無所謂的笑笑，道：「現在這些都是羅蘭管，倒是你剛才的用詞不對，豁族人只有女的，怎麼？你沒在她手上吃虧吧。」吳雲覺得裡雅戈還是很有領導頭腦的。

    「她倒是有心讓我吃點虧。」亞克多笑笑道：「他們好像有點想要反叛的意思，弄了幾條槍，我想他們可能也是有點不安心，畢竟在陌生人的星艦上，就裝作不知道了，之後到了那個巴貝夫的屬星上就把他們給丟了下去，你知道，那裡也像南麓一樣什麼都有地方找，我也就這麼分開了。」

    羅蘭這時起了床，睡眼稀鬆的喝著水，順口問道：「聽說你們的艦隊在那個卡羅很強大的樣子，怎麼沒有把她們給抓回來。」

    「我又不確定她們是不是真的邁錫軍的人，那裡又是人家的地盤……」亞克多解釋了兩句，轉頭卻連羅蘭的影子也找不到，悻悻的停了下來，搖頭笑了起來。

    「昨天聽你將了一天都是亂糟糟的，今天說點實際的，我們真的能和他們做生意？」吳雲還是頗為關心這個問題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比如說高級星艦，一艘二級星艦就可以換到吳雲的一顆資源星，也就是說，如果吳雲沒有那些基因資源，全部家當還不夠被他毀掉的星艦來的多，希圖建立一支常備軍的願望被高昂的資金要求折磨的殘破不全，五艘高級星艦是吳雲目前可以做到的極限。

    「這是沒錯。」亞克多在桌子上的每個盤子上裡都抓上兩把，狠狠的嚥下去後才緩緩的道：「拜倫那天見了巴貝夫，說起來，雖然人家科技落後一些，可見識比我們廣多了，早我們六十萬年就與其他星域交往了，而向我們這邊探索的步子也從來沒有停止過。」

    「他是個穿袍貴族，在卡羅將貴族分為兩個階級，一個是穿袍貴族，分屬各地，另一個是中央的帶劍貴族，說起他們的國內就複雜多了，亂七八糟，沒有一個統屬。」亞克多說到這裡連喝了幾大口水道：「所以中央往往要用各種頭銜籠絡他們，帶劍貴族也有可能封在各地，不過多比較傾向於中央。」

    吳雲點點頭表示明白，亞克多繼續道：「巴貝夫是一個小貴族，但他那裡地處要衝，是與另一個星域索芬的關卡之一，所以很多貴族妄圖染指，我們去的時候，他正和其他貴族打生打死。」

    「打仗？」吳雲頓時來了興趣。

    「嗯，他想要我們當僱傭兵給他打仗，拜倫沒有同意。」亞克多說著有點不好意思，他當時是主戰的，但吳雲等並不知道這些，吳雲還點頭同意這個決定，亞克多立刻叉開道：「後來我們送了他們一些火炮之類，雖然我們沒有他們最新科技的報告，但根據判斷，他們的整體科技要落後我們許多，至少兩個百分點，而在邊境的落後程度就更高了，不過他們沒有我們這裡的等級制度，還算可以。」

    「那打得也就更凶了。」羅蘭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亞克多也回笑道：「索芬的科技比他們更不如，而且體質系比智力系更多，打仗也多是如此，星艦與其說是戰艦不如說是運輸船，所以他們也幫不上巴貝夫什麼忙，只是原料供應能弄到很多錢，那時巴貝夫一個人獨抗七八家中小貴族也無恙靠的就是錢多。」

    亞克多這一說勾起了羅蘭的饞蟲，手上的東西也放了下來，道：「他那裡有值錢的東西。」

    「你看看我隨船帶回來的東西就知道了，換成數字我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一船貨換一船紫金是沒問題了。」

    羅蘭的口水立刻留了下來，二級星艦有多大？開到地面附近，北京三環以內是別想見陽光了，那一船紫金？」羅蘭哪還能忍的住，所謂有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收了黑鐵人的賠款，羅蘭就有些看不上一年幾百萬星際盾的地球特產品收入了，現在好了，一船就是幾百萬。

    「別得意，你們拿什麼換的？」吳雲在這些問題上比羅蘭還細心些，其實就是沒羅蘭在乎，從他手上過的錢終究還是沒有羅蘭多。

    「就是那些火炮。」亞克多立刻笑了起來，道：「他們當時許給我們兩百萬，我說我們不要錢，兩地又不同意，巴貝夫也幹慣這種事了，直接拿了張單子，上面羅列著各種物資，然後說讓我們自己撿，總量價格都在那裡，揀夠200萬收手，然後我就裝了一艦隊回來了，其他除了必要的零件全留給了他們。」

    「賣完了？」

    「賣完了，好東西太多，你知道嗎？他們那裡一卡托烙溜只值一基數能量的價錢，在聯盟買架戰機還有餘頭，我能不盡心嗎？我能不把能賣的都賣給他們嗎？」

    「你就不怕他們騙你，誆了你再搶了你，你哭都來不及。」羅蘭現在也沒有船長不船長的顧及，打趣起亞克多。

    「怕，怎麼不怕？」亞克多恨恨的道：「如果不是拜倫害怕，我能再裝一船，還能買船開回來。」

    「我看你就差把船賣了換運輸船回來了。」吳雲大笑了起來道：「昨天喝了點酒就醉了，我們看看你弄回了些什麼東西？」

    亞克多猛一拍大腿，嚇了兩人一跳，扭頭看他，卻見他笑道：」我怎麼沒想到，那巴貝夫說了，只要我們給他弄來軍火，他就能給我們換到物資，我還在想帶多少船去，還是數學家厲害，這才叫利益最大化。」

    吳雲和羅蘭放聲大笑了起來，亞克多也不惱，擺弄擺弄智腦就打出一片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數據，羅蘭盯著看了兩眼叫道：「弄成地球的度量衡吧，我和吳雲都看著眼暈。」

    吳雲瞪了他一眼沒說話，他也喜歡地球的度量衡，隨手翻翻，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物質「鐲」，這是他曾經在巴托斯星球看過的橘雪中含有的特殊元素，是星艦的必備原料。標價是兩萬每噸。

    「這應該是軍需物資吧。」吳雲指著「鐲」道：「他們不是缺乏軍火嗎？」

    「可巴貝夫不會造星艦啊。」亞克多樂了，笑道：「他就只有一個屬星，全靠著這個關卡，造一艘星艦要多少設施？十顆星球也擺不下，而且他們的科技落後，對於這種特殊的元素有些約束不來，能造是能造，絕對沒有我們來的價廉物美就是。」

    羅蘭立刻放心了，瞇著眼不知想了些啥，突然笑道：「沒想到我也有成為軍火販子的一天啊，這可真是幸福呢，就是有些委屈我們的小兄弟了。」他看著吳雲道。

    「委屈我什麼？」吳雲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覺。

    「美人計啊。」羅蘭大叫道：「我是久經你的中國文化熏陶，深知要想拿下這筆買賣，就要先拿下一個軍火商，不靠你搞定葉家小姐，這筆生意怎麼能買定離手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吳雲用眼神藐視著羅蘭，優先批評了他糟糕的詞彙聯繫，「搞定」一詞顯然是被電視劇毒害了——可憐的孩子，至於「買定離手」，現在不好判斷，很有可能是網絡小說惹的禍，反正是用錯了。吳雲嘴上不饒人，心裡也是嘆息著，家裡的兩個姑娘也是硝煙四起，總是不可能相親相愛，再要扯上葉晨晰，這還不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