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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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364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7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八章

    一艘走舸快船異常靈活地穿行在自家船群之中,很快便來到了最前列。丁奉連盔甲都沒穿,只著一身素布單衣,長身傲立於這艘走舸的船頭。

    「誰剛才那般囂張,竟敢直呼我家統領之名?」丁奉舉目前眺,高聲喝問道。

    「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這般放肆?當年甘寧那廝還是黃某的屬下……」黃祖脾氣急躁,一見丁奉這個毛頭小子竟敢出言頂撞,立即暴怒不已。更何況丁奉的衣著實在太過普通,而黃祖與其又並未真正照過面,還真以為丁奉就是一個普通士卒。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丁奉眼中寒光一閃,反譏說道。荊州水軍以優勢軍力,卻三番兩次敗於江東水軍之手,丁奉其實打心底裡有些看不起這支盟軍。加之黃祖肆無忌憚地以言語侮辱甘寧,更令丁奉反感異常。

    黃祖面色紅赤,手指對面的丁奉,氣急怒罵道:「無名小卒,竟膽敢如此,你可知我是何人?」

    「……」丁奉瞅了瞅了黃祖,輕哼了一聲。

    「我乃伏波中郎將黃祖,你這無禮小卒快去喚甘寧過來!」黃祖實在不想跟「無禮」的丁奉多廢話,厲聲喝令道。

    「我家統領正忙,無暇答理你!有什麼話,與我說即可!」丁奉雙手環抱胸前,朗聲回道。

    「你有何資格與我……」黃祖張口便罵,但隨即被丁奉接下來的一句話給噎住了。

    「劉皇叔麾下橫江校尉丁奉,可有資格與你答話?」丁奉冷冷說道。

    「你是『橫江賊』丁奉?」黃祖眼睛一緊,稍楞了片刻,仍自強硬地喝道,「你一介校尉,見著我中郎將居然如此無禮!快些給我讓開道路!」

    「哼哼……」丁奉冷冷一笑,昂聲說道:「我家甘統領官居偏將軍,你又為何敢對他如此無禮!」

    黃祖一時無言。面色不住變化,至最後惱羞成怒威脅丁奉說道:「丁奉,你若再不讓路,就休怪黃某不客氣了!」說罷,黃祖將手一揚,作勢欲下令麾下戰船進攻。

    「嘿嘿!」丁奉面上毫無驚懼,反而露出興味的神色,矗立船頭靜靜地看著荊州水軍的動作。受到丁奉的感染。身後的錦帆營士兵也個個神態輕鬆,但與此同時,操船的士卒卻也已做好了轉舵揚帆的準備。

    「大人,不可真與錦帆水軍動手啊!」張允看情況不妙,惟恐黃祖一怒之下真下令進攻。自家人知自家事,張允深知錦帆水軍絕非易惹的對手。這多年來,荊州水軍從來沒在江東水軍佔過便宜,累戰累敗;但同樣的江東水軍,卻在一年多的時間內,被錦帆水軍打得只剩一口氣。以江東水軍以標尺,就可衡量出荊州水軍與錦帆水軍戰力的差距。

    「若讓這幫江賊小瞧了。我顏面何存?」黃祖心一橫,強自不服軟說道,「今日我非得進這鄱陽湖不可!」

    荊州水軍的百餘艘大小戰船陸陸續續動了起來。朝彭蠡口駛過去。

    眼見荊州水軍似乎真想動手,丁奉眼中精光微閃,右手放在嘴,打了一個異常響亮的呼哨。

    「嘟~嘟~!」戰號聲迅速在天際間響起,雄渾而激昂。

    「呼~!」只在一剎那,封鎖彭蠡口的錦帆水軍數十艘戰船同時鼓起風帆,並迅速完成戰鬥準備——最前排清一色蒙沖戰艦,船上弓箭手全部弩矢上弦,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是火箭,只是尚未燃著。靠後的走舸快船上。士兵們刀劍出鞘,個個神情激動,全無臨戰的懼意。

    看得出,丁奉是不惜一戰……

    如此一來,黃祖反倒沒奈何了——今日的東南風甚勁,錦帆水軍佔據的是上風口。一旦真的交起手來,錦帆水軍借助風勢以蒙沖戰艦衝撞起來,簡直勢不可擋。而且,在弓箭射程也會有很大差距……黃祖再如何愚蠢。也是統領了荊州水軍近十年的人,這點常識還是瞭解的。

    丁奉躍上最靠前的一艘蒙沖戰船,一手持刀,一手執盾,傲立船頭睨視逐漸靠近的荊州水軍戰船。

    見丁奉毫無退讓之意,黃祖面上紅一陣、青一陣。一旁的張允不自主地嚥下一口吐沫,精神高度緊張,心中暗暗咒罵黃祖愚蠢——且不說到底能否戰勝丁奉,就算能夠強突過去又如何?錦帆水軍的主力就在不遠的鄱陽湖深處,只要甘寧一回師,一切皆休。

    「大人,還是算了吧!」張允低聲對黃祖說道,「我荊州與劉備畢竟是同盟,鬧得不可收拾對誰也不利……」

    黃祖暗出一口氣,就坡下驢說道:「好!今日就暫不與他們計較了!傳令,撤軍……」

    丁奉滿心期待地等候黃祖先動手,但不想,荊州水軍竟突然開始後撤……

    「難怪不是江東水魚地對手,一到要命時候就裝熊,還打什麼仗……」丁奉面色不變,嘴裡卻低聲嘀咕起來,「遲早得抽空子,好好教訓教訓黃祖這混蛋!」

    約兩盞茶地工夫後,龐大的荊州水軍艦隊消失在西面江面……

    「把傢伙收起來……來兩艘走舸跟在荊州水魚後面,看他們會不會搞鬼!」丁奉將刀盾扔給親兵,縱聲大喝道。隨即,丁奉轉頭看了南面的鄱陽湖,低喃了一句:「也不知老大那裡怎麼樣了……」

    ……

    鄱陽湖西南

    數百艘大大小小地戰船幾乎將一片湖面遮滿。凌操水軍的幾十艘戰船,被佔據絕對優勢的甘寧水軍團團圍困在湖角,動彈不得。甘寧的佈陣非常巧妙,他將移動轉向不便的大、中戰船列在處於上風的東側,以靈活機動的走舸快船堵住北面道路。如此一來,既可輕鬆地發起進攻,又可躲避凌操可能採取的火攻。

    立在自己帥艦船頭,凌操面色沉肅地張望著周圍的敵軍戰船,默然不語。以今日的形勢而言,凌操水軍根本沒有任何脫逃地機會。若是

    敵軍當真發起全力進攻。凌操估摸自己撐不過一時三刻。甘寧的本事,凌操這多年來是領教得很徹底了。

    「父親,跟甘寧拼吧!」一旁的凌統,咬牙切齒地說道。凌統年只15,自有一番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

    「……」凌操歎了口氣,沒有應允。此刻凌操心中亦有些彷徨,柴桑的失陷、孫權的亡故,無一不證明孫家的覆亡已是指日可待。若為個人亦或是麾下將士著想,應該選擇棄械投降。但往日孫策知遇之恩卻又令凌操無法忘卻。

    「父親,父親……」凌統不知凌操心中所想,連聲呼喚了幾句,皆未見回應,遂頹然走開。突然間,凌統似乎看到了什麼,眼中精光一閃,趕幾步跳上一艘走舸。

    「甘寧,你有膽量與我一戰嗎?」凌統命快船向前駛了些。口中大聲疾呼道。

    聽得對面傳來的邀戰聲。甘寧舉目前眺,看清是凌統後,嘴角一揚大聲回道:「凌小子。你不是我對手。如果是你爹,甘某倒可以考慮考慮……」

    「哼!」凌統悶哼一聲,惱怒地說道,「甘寧,收拾你何需我爹,我便足夠了!你若有膽,可與我一戰!」說罷,凌統還示威似的揮了揮手中短刀。

    「不知死活的小鬼!」甘寧低罵了一句,但面上卻沒有絲毫惱怒,反而有些讚賞之色。「凌小子,跟你過手沒問題,但也得有個綵頭吧!」

    「你想要什麼?」凌統心中一喜,急聲問道。

    「咱們賭鬥一場如何?」甘寧笑著說道,「若你勝,我放你們離開;若我勝,你父子二人必須率軍投靠劉皇叔。如何?」

    凌統正待答話,凌操的聲音卻已先響起:「甘寧,欺負晚輩算得什麼英雄?」

    「凌兄。莫非你有意親自出手?」甘寧毫不憤怒,饒有興致地接口道。

    「哼!」凌操明瞭即使自己出手,也不是甘寧對手,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凌兄,如今孫氏覆亡在即,我主劉皇叔卻是如日方中,江東豪傑之士無不棄暗投明!」甘寧朗聲對凌操說道,「以凌兄之能,若願投效劉皇叔,他日封侯拜將指日可待。」

    「甘寧,你當凌某是何等人?」凌操眉頭一皺,厲聲回道,「前番公奕兄和數千水軍將士之仇,凌某還沒與你清算呢!」

    「哈哈哈……」甘寧突然縱聲大笑起來,笑得凌操莫名其妙。凌操甚至以為甘寧在嘲笑他,正欲出言怒罵。

    「子覆!」一個出乎凌操意料之外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即便只見蔣欽出現在甘寧身側。

    「公奕兄?你尚未……」凌操愕然看著蔣欽,驚聲說道。由於蔣欽歸降的事並未對外公開,在許多日沒有消息的情況下,以至凌操和其他同僚皆以為蔣欽已經戰死。

    「踏浪已投至劉皇叔麾下,目下是錦帆營的副統領!」甘寧朗聲說道。

    「什麼?」凌操不敢置信地看向蔣欽,似乎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凌兄,你可知踏浪歸降時所提要求是什麼?」甘寧接口說道,「他希望我家張將軍不要對你和你的弟兄趕盡殺絕!如果老甘我真要對你下辣手,你以為你能與黃祖那廝僵持到現在?」

    凌操一陣默然。其實凌操也一直對此感到奇怪,先前與荊州水軍交戰時,凌操最擔心的不是黃祖,而是神出鬼沒的甘寧。

    「甘寧,你休要說大話!」凌統不甘心地反駁道,「有種與我戰上一百回合!」

    「統兒!」凌操喝了一聲,止住了凌統的尋釁。凌操知道自己兒子雖然孔武善戰,但比起甘寧還有差上不少。

    「孫討虜已亡,黃督陣亡,柴桑也丟了。周督雖然復出,但獨木難支,而且對手又是張飛將軍……」蔣欽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子覆,不必再打了,再打也只是白白增加傷亡!」

    「子覆兄,你看這是誰?」甘寧突然讓士卒從艙內帶出了幾個人。

    「祖父!祖母!娘親!」凌統的小船最為靠前,一下便認出那幾人。

    「子覆兄,當日你家人從柴桑逃出時,恰好為我家張將軍所救,方得免遭荊州軍毒手!你可知,荊州軍在柴桑城內屠戮了多少將官眷屬?」甘寧繼續遊說道,「皇叔、張將軍,還有甘某,都是真心希望子覆兄能夠改弦更張!」

    凌統駕著小船返回到凌操的座艦之上,望著自己的父親,懇切地說道:「父親,祖父祖母他們都在那邊呢,咱們……還是降了吧!」在年輕的凌統心中,根本談不上什麼對孫家的忠誠。

    「……」凌操看了看麾下將士略顯絕望的面龐,看了看遠處的家人,猶豫了半晌,無奈地點了點頭。

    ……

    凌操的歸降,也意味著縱橫長江數載之久的江東水軍徹底——退出歷史舞台!

   

    新建之南40里處,魏延領軍與我會師。魏延領軍自會稽出發,兩月轉戰700餘里。由於孫家東部諸縣防守相對薄弱,而且士族百姓對孫家也已失去信心,魏延這一路可謂順風順水,攻略城池無數。而且通過收攏降卒、向各地宗族借調私兵的方法,將手中兵力擴充了3、4000人。至與我會師時,魏延手中已有過萬人,而且還不包括陸遜偏師那3000人。

    「將軍!」一見到我,魏延躬身深施一禮,激動地說道,「終於又能在您麾下征戰了!」

    「文長,5月不見,果然更具威儀了!」我上前扶起魏延,拍了拍他的右肩,大笑說道,「這些日仗打得不錯!」魏延獨自領軍作戰這幾月,戰績非常顯著,現在的他完全可以擔負起一方攻守大任,除了在性格上略顯急噪。

    「多謝將軍誇獎!」魏延顯得非常興奮,「還好趕得上最後收拾孫家,我早就想會會那個周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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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九章

    「文長,這幾月你幾乎就未停過征戰,還沒打夠?」我拍了拍魏延,呵呵笑道,「放心,有機會讓你會周瑜的!」

    「叔至,你也來江東了,咱們有一年未見了!」

    「定國,你也壯實多了,身手長進不少啊!」

    魏延見到帳中的陳到、關平等人,開心不已地打起了招呼……

    坐定之後,魏延將一路轉戰的情況詳細向我做了稟報。

    「……每座被攻克的城池,末將都按照您的吩咐留下人手,暗地裡鼓動百姓向吳郡和丹陽遷徙。此外,各縣的宗族大戶過半都允諾投入主公麾下,其餘也願意以人、財、物力資助我軍,但他們不願離鄉背土……」魏延神采飛揚,高興地說道,「將軍,伯言那小子也已經攻克上繞,目前似乎正在朝南進軍!」

    「文長,做的好!」我察看著地圖,點頭說道。從如今的形勢看來,孫家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壓縮到只剩廬陵一郡,在我軍與荊州軍的合擊下,任周瑜有通天之能,也難逃覆亡命運了。

    轉過頭,我對龐統說道:「士元,勞你將此間情形告之文長,而後咱們一起商議商議如何破敵?」

    「是!」龐統點了點頭,詳細為魏延介紹了起來……

    「將軍,就憑周瑜這點累敗殘兵,根本不需荊州軍插手,咱們自己就可以將其盡數擊滅!」聽罷龐統的介紹,魏延咧嘴笑道。

    「魏將軍不必焦急!」龐統淡然說道,「敵軍雖弱,但仍可垂死掙扎。為免招致過大傷亡,此戰還是讓荊州軍主攻。我軍從旁策應即可。」

    「一旦江東平定後,我軍與荊州軍是敵是友,還是兩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亦不可無!」頓了頓,龐統別有深意地笑了笑,「若我軍與荊州軍兵力相差太過懸殊,恐難免會生出事端!」

    「……龐司馬說的也是!」對於這位年輕醜陋的龐司馬,魏延倒也不敢怠慢。思索了片刻,點頭稱是。魏延先前早聽聞過龐統的幾條奇計,知其見識遠超常人。

    「我軍距西昌已不足80里,荊州軍還要更近一些……」關平略有些疑惑地向我詢問道,「三叔,龐司馬!周瑜究竟會如何應戰呢?」

    「周瑜最希望的,自然我軍與荊州軍發生內鬥,他好從中取事!」龐統淡淡一笑說道,「但在眼前,這只能是妄想而已。較現實些。周瑜應該考慮如何穩住一軍。再尋求辦法擊破另一軍……」

    「以龐司馬之見,周瑜會選擇穩誰破誰?」魏延感興趣地追問道。

    「若我所料不差,周瑜想先行擊破的。必然是荊州軍!」龐統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自信說道,「內部不和,是荊州軍最大的弊病,也是周瑜唯一的勝機!」

    「將軍,荊州軍與孫軍交上手了!」彷彿在印證龐統的話,郝昭掀簾進入帥帳內。

    帳中眾人皆眼睛一亮,直直看向郝昭。

    郝昭躬身行了一禮後,大聲稟報道:「斥候剛剛回報,昨日傍晚時分。荊州軍於石陽擊退孫軍一次反攻,孫軍已經向南撤退!」

    這就是周瑜處心積慮的反攻?實在令人無法相信!我眉頭微蹙,沉聲問道:「兩軍傷亡如何?」

    「天色已黑,斥候也未能探得確切情報,但估計傷亡不大!」郝昭也不敢確定地說道。

    「此事著實有些可疑……此戰即便傷亡不大,對軍中士氣卻大有傷害。孫軍累敗之後,士氣本就低沉,如此一來豈不是雪上加霜!」龐統躊躇著說道,「以周瑜之能。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或許周瑜也是迫不得已了,兩路大軍兵臨城下,再不出擊只有坐以待斃!」陳到思索了片刻,猜測說道。

    「若當真迫不得已,周瑜也當傾盡全力反擊,豈會這般一戰而退!」龐統搖了搖頭,異議道,「我倒以為周瑜是另有圖謀……再稍等一、兩日,或許就會露出端倪!」

    「嗯……!」我應了一聲,將目光放在地圖上標注「石陽」字樣那一點的周圍。

    ……

    就在得到荊州軍戰報的一個時辰後,派出探路的斥候押回了一名孫家使者。

    「……」我將一封絹書遞給下首的龐統,抬頭看向那名身著普通百姓衣裝的使者,沉聲詢問道,「孫將軍(孫翊)欲降我軍?」

    「正是!」使者誠隍誠恐地回道,「張將軍虎威,天下驚動!我軍累敗於將軍之手,以至將無戰心、兵無鬥志,再戰必亡。我主既為一己,也為將士百姓著想,願棄械歸降,托庇於皇叔麾下,懇請收納!」

    這倒真是蹊蹺了——孫翊一面與荊州軍交戰,一面卻派人到我這裡來請降。我靜靜地看著那名使者,想看出些端倪來,但使者卻只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荊州大軍只在西昌城北60里外,貴主為何捨近求遠,不投荊州軍,反欲投我軍?」龐統看畢請降書,將之轉遞給對面的魏延,出聲向使者詢問道。

    「回稟大人,我主曾言『孫家與劉表世代之仇,不共戴天。若投荊州,他日無顏見父兄於九泉之下』……且荊州軍於柴桑屠戮無辜,殘暴不仁。我主如若投靠劉表,恐不免為其所害!」那使者恭恭敬敬地回道,「劉皇叔仁德之名聞於天下,且與先主文台公有久,若投皇叔,至不濟亦可為田舍翁,絕無性命之憂!」

    這使者的回答無懈可擊,但龐統卻不打算就此放過:「貴主有意歸附皇叔,可有憑證?莫不是以此為緩兵之計吧!」

    「大人儘管放心,只要張將軍願意接納,我主可派遣四公子季佐將軍為質,並奉上廬陵戶籍圖冊!」使者雙膝跪地。面色愈發誠懇地說道,「懇請張將軍不計前嫌,海量收容!」

    「貴使請起,」我抬抬手,放緩聲音說道:「你亦遠來勞頓,可先隨我親兵下去歇息片刻,我等商議之後再與你答覆!」

    「多謝張將軍!」使者長身伏地行了一禮後,起身便欲跟隨我的親兵離開。

    這時。我才發覺這名使者雖然粗布粗衣,滿面風塵,但眉眼間卻流露頗為不凡的氣質,再聯繫到他適才所說的那番話……想必這也是個不凡的人物,否則也不至能擔當如此「重任」!

    「敢問貴使高姓大名?」我突然出聲詢問道。

    「呃……」那使者立時站住,緩緩轉過身來,微愕地回道,「下使臨淮步騭!」

    問聽此人之名,龐統眼中立時現出一絲精光,卻沒有說話……

    ……

    待步騭隨親兵離去後。龐統笑著對我說道:「步騭步子山。少具才名,曾遊學於荊州,恰好與統叔父偶逢。交談兩個時辰有餘。叔父返回鹿門後,曾特意對統言及此人,道步騭可成大器。當時步騭僅只15!」

    「哦~?」聽了龐統的話,我也不禁輕噫了一聲。說實話,對步騭,我倒真是很不熟悉,但既然他能龐德公如此讚譽,那就絕對不是一般人物了。龐德公擇徒甚嚴,識人極準,而且不輕易贊人。

    「將軍。看來周瑜是真想對荊州軍動手了!」龐統望了望已回到我手上的請降書,笑著說道。

    我點點頭,卻沒有說話,默然思索著什麼。

    「龐司馬,你為何有此猜測?」魏延大惑不解地詢問道,「孫家小兒明明是準備投降了……」

    除魏延外,帳中其餘諸將亦是疑惑不已,直直地看向龐統。

    「適才步騭所說種種,雖然入情在理……但我卻以為。這僅是周瑜之計!」龐統從容笑道,「統曾多方搜尋周瑜、孫翊幾人的情報。孫翊其人,才能比之孫策頗有不如,但性情卻頗似孫策,實在不似一個會輕易歸降之人。而周瑜雖一代儒將,但亦性堅如鐵,只要孫翊不降,周瑜也斷然不可能歸降。至於說什麼以孫翊之弟為質,就更是令人無法相信了……」

    「那龐司馬認為周瑜在玩何陰謀詭計……」關平急切地追問道。

    「依統之見,這『詐降』之計,恐怕是出於兩個目的……」龐統正色分析說道,「其一,離間我軍與荊州軍之間關係。荊州軍對廬陵、孫家已是勢在必得,若此刻我軍受降的消息傳佈出去,孫家再做些姿態,恐怕兩軍之間難免生嫌。剻良見識深遠,或許能夠識破此間陰謀,但蔡瑁恐怕就沒有這等眼力了。一個不好,荊州軍甚至會向我軍尋釁邀戰。」

    「確有此可能……!」魏延也不是笨人,一經提點立即會了過來,點頭說道。

    「這其二,恐怕是周瑜的後備意圖了——緩兵之計!若是未能挑惹起我軍與荊州軍之爭,周瑜也可以此來穩住我軍。若我所料不差,周瑜恐怕以這爭取來的時間,設計擊破荊州大軍!」龐統繼續說道,「如此一來,先前周瑜小戰即退的事便可想通。周瑜根本是準備用驕兵之計誘敵深入,而後尋機破敵!」

    「事態已經至如此境地,虧周瑜還能想出這等計策來……」我回過神來,接口說道,「看來他還真想扭轉乾坤……」

    「三叔,是否將此事告之荊州軍?」關平提議說道。

    「算了!」我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暫時無憑無據,即便轉告了,他們也未必相信!」

    「何況,這對咱們也是個難得的機會,怎能放過?」龐統呵呵笑了起來。

    ……

    一個時辰後,我再召見步騭,告訴他我願意接納孫翊的歸降,但希望孫翊能夠盡快將人質和戶籍圖冊送過來。

    步騭欣喜不已,當即一一應允,並邀我派遣使者隨其一同返回西昌,由孫翊當面將人質、戶籍圖冊交於使者帶回,以便點驗。

    我拒絕了派遣回使,道我以誠待孫翊,也希望孫翊以誠待我。

    步騭滿面激動之色,深深施禮答謝我的信任。

    ……

    翌日清晨,步騭動身返回西昌。

    望著步騭遠去的身影,龐統笑著說道:「步子山面似欣喜,其實心中必然有些沮喪。此行他未能帶回我方一人,也未能帶回一絹半字(一紙半字),想要興風作浪也不行了……」

    我點頭說道:「不過此人確是個人才,只這份沉穩之態就非比一般!」

    龐統呵呵一笑,換了個話題說道,「將軍,派往陸校尉的信使已經出發,至多明日就可到達了。這幾日,咱們先看看戲吧……」

    「呵呵……」

    ……

    當日巳時,斥候再次回報——荊州軍再敗孫軍,孫軍繼續南撤。荊州軍兵鋒距西昌僅50刃裡。

    黃昏時分,剻良遣使前來,催促我領軍跟進。

    ……

    七月二十二日,荊州軍第三次擊敗孫軍,大軍急行40里,在西昌城北舊裡紮營。

    與此同時,我軍繼續南行,進至西昌東北40餘里處。

    ……

    七月二十三日,荊州軍攻克西昌城,城中守軍小戰即潰,丟下兵器糧草倉皇逃脫。進城時,剻良小心謹慎,惟恐是周瑜之計。但仔細檢查之後,並未任何異常。隨即,從城中百姓口中,剻良、蔡瑁得知——累敗之下,城中駐軍士氣全無,每日皆有人棄城出逃。至荊州大軍趕到時,城中守軍已潰逃大半,甚至連孫翊都已撤出西昌。

    連戰皆捷之下,荊州軍眾將士氣狂漲,信心大增,皆以為擒獲孫翊、周瑜已如探囊取物一般。蔡瑁當即要求率大軍南下,擒捉孫家殘逆,特別是——宿敵周瑜。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7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七零章

    新興縣

    周瑜佇立縣城北城樓,遙望北方,默然不語,俊秀的面龐上看不出一絲血色,眼中流露出無比的疲態。一陣微風吹過,露在戰盔外的幾縷如雪銀絲被輕輕蕩起……

    朱然等軍中將校靜靜地站在後方,誰也不敢擅自打擾周瑜。

    「踏踏踏……」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呂蒙急步匆匆地來到了城樓上。朱然將手抬起,輕搖了幾下,示意讓呂蒙暫不要打擾周瑜。

    「子明,縣中百姓撤得如何了?」但周瑜已察覺到呂蒙的到來,緩緩轉過身,詢問道。

    「啟稟都督,大半人已撤出,其餘的也快了……」呂蒙恭敬地稟報道。

    「待百姓撤盡之後,即刻將一應物事準備好!」周瑜點了點頭,和聲吩咐道。

    「是,都督!」呂蒙領命後,即刻大步離去。

    呂蒙行事向來風風火火,這一點既讓周瑜滿意,但同時也有些憂慮——擔心其行事過於急噪。

    「都督,末將還是有些擔心……萬一張飛橫插上一手,我軍的形勢恐怕就不妙了!」朱然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擔憂,「斥候回報,張飛軍也在向南推軍!」

    「縱然如此,也只能搏上一搏了!」周瑜面色不喜不悲,淡然說道,「此戰於我軍而言,已是避無可避!不戰則必亡,戰還或有一線升級……」

    自與魏延會師後,張飛軍已陡增至兩萬餘人。魏延所帶來的兵馬之多,有些出乎周瑜的意料之外了。如今張飛、剻良兩軍相加,不下六萬人;而周瑜手中。東拼西湊也僅只有不到15000人,而且不是是新兵,就是戰力贏弱的郡國兵,且軍心渙散、鬥志缺乏,若不是依靠周瑜的威望,恐怕早已全盤潰散。以這樣的實力對比,如果正面抗衡敵軍,至多十天半月必然全軍覆滅而亡。迫不得已。周瑜也只能行非常之策……儘管風險甚大,但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朱然聽罷一陣默然。

    「我最為擔心的……還是主公!」周瑜歎了口氣說道,「此次誘敵,其實只需我一人即可,斷不可讓主公隨我冒險!」

    「公瑾兄不必擔憂!」沉穩有力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孫翊緩步來到城樓上,走向周瑜。

    「參見主公!」周瑜、朱然等人齊躬身行禮說道。

    「公瑾兄請起!義封(朱然),你們都起來吧!」孫翊托起周瑜,隨即朗聲說道。

    「多謝主公!」起身後,周瑜懇切地說道。「主公。此次還是讓瑜一人誘敵吧,您與四公子還是先退往贛縣。待破敵之後,瑜再接主公回來!」兩年之內。孫家連亡孫策、孫權兩任家主,而在目前的危急情形下,如若孫翊再有萬一,幾乎可以直接宣告孫家的滅亡了。

    「……」孫翊舉目北眺,沉默了片刻,轉頭對周瑜說道,「公瑾兄,當年你和大哥辛苦萬分,才一起打下的這江東基業……如若就敗在我手上,他日到了地下。我該如何跟父親和大哥交代?」

    頓了頓,孫翊繼續說道:「記得父親尚在世時,曾對二哥、我和季佐說過,讓我們三人多學學大哥——縱有千難萬險,亦不可墮凌雲之志。我曾年少無知,胡亂與公瑾兄糾纏,但今時今日,我已明瞭一切。」

    周瑜神態未變,但眼中卻已隱有晶瑩閃動——當年與孫策彈劍高歌、橫掃江東的景象。彷彿就如同昨日之事,一一浮現在周瑜眼前。

    「公瑾兄,我願效仿大哥、與你共抗強敵,希望你莫要拒絕!」孫翊直直地看向周瑜,懇切地說道。

    「好……!」周瑜完全拋開了心中的桎梏,微笑說道。這一刻,孫翊已與周瑜心中的孫策印象完全重疊起來,彷彿孫策重生一般。

    ……

    「都督,都督!」呂蒙一面急呼,一面大步流星地再次回道城樓上,「斥候急報,荊州軍兵出西昌,正朝新興急趕而來,看旗號,似乎是蔡瑁!」

    「來的好!」周瑜眼中精光微閃,滿身的疲態彷彿一掃而光,朗聲說道,「子明、義封!你等速速照計劃行事!」

    「得令!」呂蒙、朱然二人躬身行禮,急步下城離去。

    「公瑾兄!」孫翊也顯得頗為興奮。

    周瑜朝孫翊一點頭,隨即昂首向天,默默禱告起來:「伯符兄,仲謀!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和叔弼一舉擊退強敵,再興江東!」

   

    4個時辰後,日近黃昏,殘陽將落,天地間一片血色。

    荊州軍兩萬餘人,一路急趕至新興城北不到5里處。蔡瑁尤自不滿意,不住催促麾下士卒加速趕路。探路地斥候半個時辰前已經回報,道孫翊、周瑜皆在新興城中。城中守軍並不甚多,而且還不時有士卒外逃。斥候曾親見有將官斬殺逃兵。

    一想到能夠擒住孫翊、周瑜,蔡瑁便覺渾身血液沸騰起來。多年來,蔡瑁曾在江東軍手中吃了無數虧,顏面丟盡,為此也沒少受劉表斥責和他人私下裡的嘲笑,蔡瑁深以為恥。而周瑜更是蔡瑁恥辱的最大製造者,去年蔡瑁以近十萬大軍,竟慘敗於周瑜手下,幸得劉表顧及姻親之情,才未予追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原本以為此生復仇無望,但誰曾想「風水輪流轉」,稱雄江東的孫氏居然在一年多內,便被二劉聯軍打得只剩下孤窮敗軍數千、地僅廬陵一郡。蔡瑁雖自認用兵不是周瑜對手,但今時不同往日——士卒軍心渙散,士氣全無,兵敗已如山倒,任周瑜能耐通天,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心胸並不寬闊的蔡瑁如何肯放過這樣一個一雪前恥的機會?

    判明形勢之後。蔡瑁不顧剻良的異議,執意率領過半數大軍先行南下急追孫翊、周瑜。蔡瑁在荊州軍中鑽營頗深,根深蒂固,剻良雖是主帥,但平日裡多負責政務,對軍中事務反而插手較少。因此當蔡瑁執意領軍先行時,剻良也沒辦法阻止。

    「大哥,適才斥候回報。新興城南有兵馬倉皇逃出!」蔡熏策馬馳了過來,急聲稟報道,「只是不知道孫翊、周瑜二賊在不在那裡面!」

    「哦~!」蔡瑁眼中寒光微閃,面上激動之色瞬現而沒。

    「大哥,派人追上去吧!」蔡熏深知兄長之心,急聲提議道。

    「且慢,需防其中有詐!」蔡瑁一抬手,沉吟著說道,「命斥候繼續打探,看敵軍逃出了多少?我大軍先攻進城中,察探一番再做定奪。」

    「傳令。命大軍加速前進,準備攻城!」蔡瑁將手中帥旗一揮,厲聲喝道。「一個時辰後,我便要進到這城中!」

    「嘟~嘟~!」沉渾的牛角戰號聲迅速響起,悠長而激昂。

    荊州軍士卒在各自軍司馬、都尉的催促下,加快速度朝前方隱現的城池行進過去。

    ……

    半個時辰後,新興縣衙

    大堂內一片狼藉,各類竹簡絹書被丟得一地,看得出縣衙內地人出逃得很倉促。蔡瑁走到桌案前,隨意翻了翻仍被擺放在桌上地捲冊,忽地地留意到一封被藏匿在最下方的淺色薄絹。

    疑惑之下,蔡瑁展開絹書。閱覽起來。不片刻,蔡瑁面色轉陰,眼中射出厲芒。

    「大哥,這絹中說了什麼?」蔡瑁之弟蔡中見蔡瑁神色不對,上前詢問道。

    「這張飛居然敢私下接納孫翊投降……」蔡瑁將絹書遞給蔡中,恨恨地說道,「我就道張飛並非善鳥!」

    蔡中接過一看,居然一封受降書,落款是平南將軍張飛——信中張飛道願意接受孫翊的歸降,並令孫翊盡快送上人質和廬陵郡的戶籍圖冊。

    「張飛這廝實在可惡,我軍千辛萬苦才將孫家殘逆趕至窮途末路,他居然妄想竊取戰果!」蔡中大怒說道,「幸得大哥追趕的快!待擊滅孫翊、周瑜後,咱們乘勢將張飛也滅了,而後奪取丹陽諸郡!」

    蔡瑁陰沉著臉,點點頭說道,「且將這受降書收好,到時就是憑證,看張飛如何狡辯!」

    「蔡督,這信或許只是偽造的,是周瑜的詭謀……」江夏督蘇飛在旁諫道。

    「哼~!」蔡瑁冷哼一聲,沉聲打斷說道,「敵人又不知我會翻到這絹書,怎會是特意設計?這分明是倉皇逃走時,未及攜帶!」

    看蔡瑁如此肯定,蘇飛也不敢多言——畢竟蔡瑁不是能得罪的人。

    「大哥,大哥……」蔡熏連聲急呼,走進堂內,身後還有十幾名荊州兵和3、4名俘虜模樣的人。「孫翊、周瑜他們全溜了!」

    「此事當真?」蔡瑁眉頭一蹙,沉聲詢問道。

    「確是如此,這裡有幾名未及逃脫的敵兵,被我擒了來!」蔡熏興奮地說道,「他們所說情況,與斥候所探一般無二!」

    「孫翊他們何時逃脫的?有多少人相隨?」蔡瑁點點頭,詢問道。

    「就在我大軍即將抵達城池前,大約有兩千多人跟隨他們向南逃竄!」蔡熏急聲說道,「孫翊、周瑜他們是最後脫逃者,城中其餘百姓知戰禍將至,早已四散奔逃盡了!」

    「……」蔡瑁凝神略一思索,走到那幾名俘虜跟前,厲聲詢問道,「孫翊、周瑜為何拖到最後才逃脫,這裡是否有詭計?」

    」小人不知!」一名俘虜誠惶誠恐地說道。

    「噗~!」蔡瑁抽出身側配劍,毫不猶豫地割斷那人喉嚨,「竟敢對我扯謊!」

    「你來說!」蔡瑁提著血淋淋的配劍,直指另一名俘虜,寒聲厲喝道。

    」小人……」這人害怕得哆哆嗦嗦,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來說!」蔡瑁手起劍落,又將這人刺死,再繼續往下問道。

    」小人只知自昨日起,城裡百姓開始外逃,主公讓人堵住城門,但周督卻讓人放行……最後百姓們都逃了,還有不少軍中兄弟也混在裡面逃了!到最後,城裡只剩下不到3000兄弟。但主公和周督為什麼不逃,小人真的不知道!」第三名俘虜口齒較伶俐些,勉強回答了出來。

    「嗯!」蔡瑁點點頭,垂下配劍,走到最後一人跟前說道,「適才那人說的不錯,我饒他一命。你可有什麼要說,先前所講過內容就不必再提了。你若說的好,我也饒你一命!」

    最後那人看到一線生機,急思考起來,想要回憶起什麼,到小半晌後,卻依然沒能說出什麼來,蔡瑁一劍將其捅死。

    「多謝大人饒命!多謝大人饒命!」第三名俘虜欣喜說道。

    「哼……」蔡瑁冷冷一笑,配劍毫不猶豫地刺入第三名俘虜腹中。那俘虜至死還不敢相信蔡瑁竟會背棄承諾。

    「看來其中應該無詐!」蔡瑁在死去俘虜身上擦了擦配劍,沉聲說道,「即刻傳調大軍,準備追趕孫翊、周瑜,務必將他等生擒!」

    「我要讓周瑜知道,何為生不如死!」蔡瑁恨恨說道。

    ……

    在城中稍做停留後,蔡瑁不顧士卒的疲勞、不顧夜晚行軍等諸多不便,率軍出城向南追擊而去。

    新興縣位羅霄山脈東南麓,縣境東、西、南三面環山,地勢南高北低,丘陵起伏。時值夏秋之交,山陵中草木繁盛。愈見強勁的東南風吹過草木,帶出「嗚~嗚~」的聲響。

    蔡瑁大軍追尋孫翊、周瑜潰軍蹤跡,一路南行。由於月色明亮,大軍的前行並無多大阻礙。

    也是知是蔡瑁大軍速度太快,還是孫翊、周瑜一行速度太慢,逐漸地,蔡瑁軍前鋒竟已可看到孫翊殘軍的後隊。得此稟報後,蔡瑁愈加興奮,喝令大軍全部壓上,擒拿孫翊、周瑜。

    興奮過度的蔡瑁根本沒有留意到地形和風向,但卻也另有人看出了不對。

    「蔡督,這裡地形易遭火攻,還是先退回去,等待天明再說吧!」蘇飛來到蔡瑁身旁,急聲勸薦道。

    「什麼?火攻?」蔡瑁一楞,不由得止住了坐騎。蔡瑁並非不識兵法,山林處需防火攻這等道理還是知道地。

    彷彿在印證蘇飛的話,還未等蔡瑁有思考的時間,無數火星從東、南方向出現,隨即借助風勢,迅速蔓延開來,焚天毀地!

    「又中計了?」蔡瑁近似絕望地哀歎,隨即聲嘶力竭地狂吼道,「撤,撤,向北撤!」

    水火無情,人力無法抵抗!

    ……

    「快,快,關上城門!」一進到新興城內,滿身焦灰的蔡瑁立即大聲喝令留守城池的蔡中關閉城門,惟恐有敵軍追趕上來。

    一場焚天大火,竟將蔡瑁軍擊滅大半。成千上萬人變成火團,四處翻滾的景象直如人間地獄。

    「兄長,究竟怎麼回事?」蔡中不敢置信地大聲詢問道。

    「轟~!」還未等蔡瑁回答,城中突然發出陣陣巨響,隨即便只見城中四處火起。

    居然還有火攻?!!!蔡瑁只覺眼前一黑,幾乎暈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8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七一章

    兩場大火,徹底埋葬了蔡瑁的美夢!好不容易才從野外火攻中脫離,蔡瑁狼狽逃回新興城後,還未能得片刻喘息之機,周瑜安排的又一場火攻被發動——周瑜事先已命人在城中房舍的屋頂放置了大量硫磺、硝石等物,並在屋內隱蔽處擺放了不易引人注意的脂油,另有大量的乾柴草被堆放在房屋的後方。此外,新興豪族劉周因早對孫氏有異心,為防萬一,其曾命人在城中挖設密道以便脫身。待劉周事洩被擊殺後,這條密道無意間被發覺,周瑜便利用這條密道將小部精銳士卒隱藏其中。周瑜料蔡瑁遭野外火攻後」必會倉皇逃回新興,這時,城內的安排正好可以給其致命一擊。

    一切皆如周瑜所料!

    ……

    黎明將近,天地間逐漸明亮了起來。南面的半邊天空,已被沖天的火光染成紅色。

    蔡瑁、蔡熏兄弟逃出已成一片火海的新興縣城,奪路朝北面亡命奔突。曾經浩浩蕩蕩的兩萬餘大軍,不是葬身火海,就是在潰逃的過程中失散,依然跟隨在蔡瑁身後的士卒已不足兩千人。

    「呵~呵~!」蔡瑁拚命拍打跨下坐騎,冀望能快些遠離那人間地獄。蔡瑁渾身上下皆被草木灰燼沾滿,一片漆黑,頷下鬍鬚也已被燒掉半截,左手上的燙傷隱約可見,整個人看起來,便猶如喪家之犬。

    到此時,蔡瑁才有些會過意來——先前荊州軍的連戰連捷,孫軍的不斷敗退,還有所謂的「孫軍士氣全無,軍心渙散」……無一例外,都是周瑜所設置的圈套。周瑜在一開始。就處心積慮地設下這一連竄的圈套,可恨自己居然乖乖地上當了。

    「大哥!」蔡熏策馬急趕到蔡瑁身旁,急聲說道,「……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了,怎麼辦?」蔡熏也是衣衫襤褸,數處傷口的血跡尚未完全凝固,有被大火烤傷地,也有被刀槍殺傷的……

    「還能如何。快些逃,甩開追兵!」蔡瑁沒好氣地回道。蔡瑁一行倉皇逃出新興城後,便遭遇孫軍的突襲,早已埋伏到位的朱然、呂蒙各領一軍自左右兩翼殺出,隨即孫翊、周瑜親領大軍從後方趕到。失魂落魄的蔡瑁殘軍如何能夠抵擋這樣的三路夾擊,依靠蘇飛和蔡瑁自己的死戰,一眾殘軍才勉強脫出,但周瑜大軍卻始終緊追在後。

    「大哥,若不安排人殿後,抵擋追兵一陣。我等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蔡熏見蔡瑁尚未會意。直接點明說道。蔡瑁麾下殘軍中大多人連路奔波之下,已是疲憊不堪,若不是有求生地意志支撐。恐怕早已崩潰軟倒。而後方的追兵情況卻是完全不同,尤其充當伏兵的呂蒙、朱然兩支兵馬體力,體力最為充沛。

    「這……」蔡瑁略一思索,猛地點頭,大聲呼喚道,「蘇飛,蘇飛!」

    「蔡督有何吩咐?」滿身血污的蘇飛策馬馳了過來,急聲詢問道。

    「你速領一部人馬抵擋住後方追兵,半個時辰後方可後撤!」蔡瑁沉聲命令道。

    「這……」蘇飛面色劇變,張口欲辯。但一看蔡瑁神色,便知再辯亦是徒勞。這所謂的「抵擋追兵」,完全就是讓蘇飛去做替死鬼。帶領這幫失魂落魄的士卒,去抵抗兵力佔據絕對優勢周瑜追兵,根本沒有任何勝算,曼說半個時辰,能頂住兩刻就算不錯了。

    「蘇飛,你敢抗令?」蔡熏在旁怒喝道,手已按在劍柄上。

    「末將領命!」蘇飛將牙一咬。悶哼說道,低垂的頭顱掩飾著眼中的怒火

    「還不快去!」蔡瑁急聲催促道。

    「是!」蘇飛應了一聲,撥轉戰馬,轉頭向後方馳去,手中戰刀高高揚起,怒吼說道,「後面的,跟我來,擋住孫家賊軍!」

    在蔡瑁兄弟的威逼下,千餘荊州兵無可奈何地跟隨蘇飛朝後方愈來愈近地追兵返殺回去。

    「殺!」蘇飛似要將心中地憤懣全部發洩出來,發狂地怒吼道。先前自新興突圍時,若非有蘇飛的死戰,蔡瑁斷不可能逃的那麼順利。但不想轉眼之間,蔡瑁就為一己安全,而將蘇飛推下了萬丈深淵。

    「殺!」追兵中,一馬當先者正是呂蒙。見蘇飛領軍返戰,呂蒙不怒反喜,狂吼一聲疾衝向前。

    「殺!」受到呂蒙地感染,最前方的千餘孫軍士卒同時怒吼出聲,揮舞著刀槍突入敵陣。

    越來越多的孫軍士卒加入戰鬥,逐漸將那千餘荊州兵淹沒。蘇飛的怒吼聲在人群中不住響起,率領士卒進行著無謂的反抗。

    倉皇北逃的蔡瑁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

    雖然有蘇飛的拚死殿後,但蔡瑁兄弟也未能逃出多遠。僅只逃了十餘里,士氣高漲的追兵又再度迫近了。

    「蘇飛那廝居然如此無用!」蔡瑁低聲咒罵著蘇飛,但卻也無可奈何。剩餘的士卒只有數百人了,就算留下殿後,估計也就是眨眼的工夫便會化為烏有。

    後方地喊殺聲愈來愈近,蔡瑁仰天哀歎——莫非今日便要命絕於此?

    「嘟~嘟~!」激昂的戰號聲突然響起,隨即便遙見前方塵土飛揚。一彪人馬快速朝蔡瑁所在接近過來,距離稍近,隊伍前列的一桿淡藍色戰旗上的字樣已可辨別——一個斗大的「剻」字。

    蔡瑁從未像現在這般迫切地想要見到剻良!

    援兵到了!

    ……

    雖然對蔡瑁不滿之致,但剻良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那兩萬多兵馬。不得已之下,剻良留了千人駐守西昌後,也提師朝新興方向趕了過來。與此同時,剻良還派遣使者急趕往張飛軍處,邀其一同進軍。

    領軍擔當前鋒的文聘,突然發覺前方塵土飛揚,似有大隊兵馬趕了過來,急向剻良稟報。剻梁感到情況不妙。一面命大軍暫緩行軍,準備列陣作戰,一面親隨文聘趕到前鋒處觀察情況。

    「剻督,前面的人似乎是蔡督,後面還有大隊人馬在追趕他們……」文聘眼尖,看清了對面的情況,急聲向剻良稟報道。

    「什麼?」剻良心猛地一沉,隱約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但又有些不敢相信——短短一日,蔡瑁再不濟也不至於速敗如斯!

    「仲業,蔡瑁他們還剩多少人?後方追兵約有多少?」剻良急聲詢問道。剻良雖通兵事,但真正的戰陣廝殺卻未曾經歷過多少。

    「蔡督身邊至多千人!」文聘仔細地觀察著塵土飛揚地程度,沉聲說道,「後方追兵恐怕不少於3000人!」

    剻良惱怒得幾乎想吐血——兩萬餘大軍隨蔡瑁出征,居然之剩下不到千人。剻良實在想不通,蔡瑁究竟做了什麼,竟會敗得如此徹底!

    ……

    「剻兄救我!剻兄救我……」蔡瑁再也顧不得往日的不睦,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面打馬朝剻良大軍疾衝過去。一面狂呼求救。

    蔡瑁身後的6、700荊州兵也似發狂似地朝援軍衝去。

    而此時,追兵已距離他們不足百步!

    「子明,破敵之機已現。只要蔡瑁殘軍將剻良軍陣衝亂,我等乘勢攻入,荊州軍必然炸營,我軍便取勝有望了。」朱然急聲對一旁地呂蒙說道。

    「好,攻過去!」呂蒙同樣面色激動,昂聲應道。

    「都督大軍在後即將趕到,今日我軍必勝!」朱然高揚手中大刀,縱聲狂吼道,「眾將士,隨我破敵衝陣!」

    「破敵衝陣……」呂蒙大刀連揚三次。口中連呼三聲,隨即一馬當先向前衝去。

    「嘟~嘟~!」牛角戰號聲響起,激勵著孫軍士卒朝敵陣發起衝鋒。

    ……

    「剻督,不妙!」文聘迅速會出了敵軍的意圖,急聲說道,「任蔡督的人衝過來,我軍陣列必散,敵軍若乘機攻入,恐難抵擋。後方陣形還尚未展開。一旦前鋒受挫後撤」必然炸營!如此我軍必危!」

    「……」剻良略一思索,斷然喝令道,「速令蔡瑁向兩側撤退,莫要衝撞軍陣!」

    前排士卒在文聘的率領下,大聲呼喝起來,讓蔡瑁等人莫要徑直衝過來。但蔡瑁如何聽得下去,後方追兵愈來愈近,稍有遲疑將陷入敵軍之中。

    「傳令弓箭手準備,格殺來人,莫論敵己!」剻良狠心喝令道,「軍陣不得亂!」

    然而,此刻為時已晚,蔡瑁一行已近在50步內,而剻良軍的弓箭手縱然搭箭上弦,也不敢對「蔡副都督」動手。

    「來人,速護衛都督向後!」文聘已知混戰不可避免,急令人將剻良帶到安全地方,「擂鼓,鳴號,接戰!」

    「殺!」呂蒙、朱然領軍幾乎是貼著蔡瑁尾後,衝入剻良軍陣中。

    混戰開始!

    ……

    呂蒙、朱然悍勇似虎,率領麾下士卒在荊州軍陣中東突西進,發狂似的戰鬥著。呂蒙、朱然這5、6000人,正是從僅存的孫軍精心挑選出的最精銳士卒。而且在戰前,各曲、屯都尉、軍司馬已跟這些士卒道過「此戰是取勝求生地唯一希望,若想活命,惟有死戰破敵一途!」

    這些士卒也由此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戰力,揮舞著各自兵器,與敵兵糾纏在一起。

    正如文聘所擔心的一樣,蔡瑁殘軍的入陣,立時帶來了軍陣的混亂。原本完整的陣形很快被衝亂,更為嚴重的是——失敗的情緒被這些失魂落魄的敗兵帶入軍中。敗兵後退,引得其他士卒也欲隨之後退。一眾荊州將校狂吼連連,意欲收拾混亂的局面。文聘更是以身為范,領著數百士卒與敵軍廝殺起來。

    在這混亂地戰局中,鮮血不住飛濺而起,染紅了士兵衣甲和大地。殘肢屍體到處翻飛,怒喝哀號此起彼伏。

    文聘第一時間便被呂蒙纏上,兩人刀片紛飛,厲喝連連,鬥得難分上下。

    朱然乘機領軍直接朝荊州軍縱深處衝突,意欲徹底擊潰敵軍鬥志。孫軍士卒人數雖少,但佔著對方混亂地便宜,竟也能戰成難分難解的局勢。

    剻良一被人護到中軍,便命擂鼓、鳴號,以穩定軍心。如雷般的戰鼓聲、激昂地戰號聲,振聾發聵地迴響在天際之間。

    在剻良和其他將校的努力下,荊州軍的混亂逐漸被收拾下來,戰場局勢也開始發生變化,朝著有利荊州軍的方向發展。

    就在這時,落後先行的呂蒙、朱然一段的周瑜也率軍趕到戰場。

    「擊破敵軍!」周瑜將手中帥旗用力前指,以略顯嘶啞的聲音喝令道。以周瑜的眼光,自然輕易地看出戰局已到關鍵處,自己這一部人馬的加入將直接決定最終的勝負。

    「殺!」孫翊怒吼一聲,當先衝入混戰地戰場中。

    「殺!」孫翊這一舉動雖顯得有些鹵莽,但毫無疑問地鼓動起了軍中士氣。孫軍士卒爭先恐後地揮舞刀槍,跟隨孫翊衝殺向前。

    周瑜軍的加入,使得戰場態勢再次發生逆轉。陷入苦戰的朱然、呂蒙及麾下士卒士氣大振,而荊州軍中的負面情緒再起興起。

    「殺!」周瑜揮舞著帥旗,不顧自己贏弱的身體,放聲大吼著,銀盔上的血纓和散露在盔外的銀絲白髮隨風不住舞動。

    ……

    荊州軍終於支撐不住了!蔡瑁不負責任地策馬逃竄,給荊州軍的軍心士氣來了個重重一擊。很快,也有士卒效仿起蔡瑁,放棄戰鬥朝北面逃逸起來。

    「蔡瑁豎子,害我大軍如此!」剻良雙目盡赤,厲聲怒罵起來。剻良知道,今日若無奇跡,恐怕徹底潰敗是難免了。

    希望總是伴著絕望出現。

    就在剻良幾近絕望之時,悠長激昂的戰號聲突然從戰場地東南方響起。

    剻良、文聘等人驚疑不定!

    周瑜、孫翊等人卻是心涼如水——孫軍已盡在此處,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兵馬。這支即將趕到的兵馬,注定是敵非友。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9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七二章

    「嘟~~嘟~~!」號角聲迴盪在東南方,悠長沉渾,一時間竟似將戰場中各種聲響全部壓制了下去。

    混戰中的兩軍將士微微一楞後,又立刻投入廝殺之中。

    ……

    「援軍已到,我軍必勝!」文聘全然不顧來的究竟是敵是友,奮力一刀劈退呂蒙後,縱聲狂吼起來。荊州軍已崩潰在即,若不能及時穩定住軍心,大潰敗將無法避免,哪怕來的真是敵軍,先穩住自家兵馬才是最頭等的大事。

    文聘身在戰場正中,根本不可能看清東南方的情況,但他居然高喊「援軍已到」,不禁令周圍的荊州軍將校驚愕不已。

    「援軍已到,我軍必勝!」少數頭腦靈活的人很快領會文聘的意圖,附和著高喊起來。其餘將士不明所以,真以為援軍趕到了,盡皆面露狂喜之色,低糜的士氣竟真的一下子提升了起來,揮舞刀槍頑強與敵糾纏起來,為搏得一線生機而奮鬥廝殺。

    ……

    周瑜緊攢令旗的右手輕微顫抖著,蒼白的面龐上滿是痛苦之色,眼睛絕望而不甘地看著自東南方快速逼近的不明兵馬——儘管距離尚遠,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陰影,但這支兵馬行進速度極快,眾多士卒踏出的腳步聲竟然還能整齊如一。以周瑜多年征戰的經驗一看便知,這絕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擁有如此精兵,而且還能在這樣關鍵要命的時刻出現的人,除了張飛還會是誰?

    此時,周瑜已知自己先前所做的「詐降緩兵」的安排完全未能奏效——張飛分明就是在等候一個最佳的時機,給孫軍以最致命的一擊。如今張飛軍自東南方向出現,已將孫軍的後路截住。

    一個無奈而痛苦的抉擇,擺在了周瑜地面前——要麼死戰到底,要麼在張飛軍完全截斷後路前撤出戰鬥。

    死戰到底」必然是全軍覆沒!從塵土飛揚程度看。側後方出現的張飛軍至多不超過5000人,但就算如此,這數千虎賁之師也絕對不是孫軍這些「半新兵」可以抵擋的,更何況張飛麾下的其餘兵馬必然也正在朝此處趕來。最要命的是,崩潰在即的荊州軍竟似又恢復了些鬥志。

    而若是撤出戰鬥,即便能保留下一些軍力,扭轉戰局的希望也將近乎徹底破滅。餘下的時間裡,所能做地事情僅只是芶延殘喘罷了。

    ……

    戰。還是退?周瑜面色不住變化,眉頭深深蹙起。

    而此時,急襲而至的「不明兵馬」的前部已近在不到鈉步。無論是衣甲,還是那迎風招展的戰旗都證明了周瑜猜測的正確性。

    被擎得最高、最前的一桿墨綠色戰旗上,斗大的字樣已清晰可見。

    「厲鋒將軍——魏!」

    ……

    「無當飛軍,截斷敵軍退路!」

    「虎槍、熊槍、狼牙,列陣衝鋒,擊破敵軍!」

    魏延一馬當先,將手中板門大刀揚至最高處,奮盡全身力氣狂吼喝令道:「有我無敵。我軍必勝!」

    「有我無敵!」數千虎賁之師齊聲怒吼。聲震長空。

    完整的隊伍迅速一分為二,關平領無當飛軍橫插向西,虎槍、熊槍、狼牙三營則在魏延、陳到的率領下列成整齊的攻擊陣型。迅猛地混亂地戰場突擊過去。

    「虎槍~無敵!」

    「熊槍~百勝!」

    擴編後地虎槍、熊槍二營,雖暫還比不得以前那般戰力強悍,但士氣依然如虹,老兵為那些新入營的士卒做了最好的表範——丈四長槍組成地密集槍林,排山倒海似的呼嘯而來,令人膽寒不已。

    ……

    「……傳令,撤退!」周瑜面色慘白,眉心蹙成「川」字形,手中令旗猛地回招了一下,悲憤至極地喝令道。

    號角兵和掌旗士卒立即將周瑜的命令傳遞了出去。

    聽得撤退的號角聲。呂蒙、朱然、賈華等將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照令執行了。朱然、賈華招呼兵馬,護衛著孫翊朝周瑜靠過去,呂蒙則領本部兵馬死死纏住荊州軍,為孫翊的撤退提供便利。

    「公瑾兄,為何要撤退?」孫翊馳至周瑜身旁,既焦又疑地詢問道,「再有片刻,我軍即可擊潰荊州軍。到時再返擊南面來敵不遲……」孫翊一直廝殺在亂軍中,對來敵的情況並不甚瞭解,也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槍車突擊,侵掠如火!」孫翊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虎、熊二營整齊的暴喝聲打斷。

    一往無前的「槍車」滾滾而來,所向披靡,被周瑜派出阻擊的孫軍士卒根本無法抵擋,很快便敗退了下來,人群如被劈開的波浪般分散開。

    「朱然,賈華!領軍突破敵軍阻擋,護衛主公撤離!」周瑜無暇回答孫翊,急聲朝朱然,賈華喝令道,「盡量尋空擋處突圍!」

    「是!」二人領命,狂吼著招呼起士卒……

    就在這混戰的當頭,一支萬餘人的大軍自北方朝戰場所在急趕而來,距離已不足10里。

    ……

    「殺,殺光這些狗賊……」

    在無當飛軍的重重包圍中,呂蒙如一頭被困的猛獸,雖全身上下傷痕纍纍,但尤自咆哮不止,大刀在手中揮舞如風。

    負責殿後的呂蒙一直奮戰至最後,才率領殘軍後撤,但此時他身邊士卒已只剩3、400人。但呂蒙的死戰卻達到了自己的目地——孫翊、周瑜等人領殘軍經血戰,雖傷亡無算,卻終於突出一條道路,向南敗逃而去。

    惱恨未能擒殺孫翊、周瑜的魏延,立即指揮兵馬將呂蒙殘軍截了下來。

    「呂蒙,你已無路可逃,何不棄械歸降?」關平勒馬橫刀,沉聲沖呂蒙喝道。關平曾在太平縣與呂蒙交過一次手,對其身手頗為欣賞。又見他能為孫翊等人殿後而死戰至如此地步,不由更生惺惺相惜之意。

    呂蒙頭盔已經失落,大刀倒垂下來,桀驁的眼神直直看向關平,朝血染殷紅的地面恨恨啐了一口,只回答了一個字:「呸!」

    「嘎吱~!」見統領受辱,榮譽感極強的飛軍士兵一齊將手中弩弓開滿弦,瞄準呂蒙和其身邊那數十名殘兵。

    關平將手一抬。止住飛軍士兵的動作,隨即策馬向前幾步,右手單提青龍刀倒垂身後,左手前探,伸出兩指對準呂蒙,輕招了兩下。如此動作,配上關平臉上冷漠的表情,別有一番挑釁意味。

    呂蒙也是年輕氣盛之人,如何受得住激,強忍著傷勢和疲乏。拍馬舞刀衝向關平。

    關平冷眼看著呂蒙衝過來。沒有動作,直至兩騎相距不到舊步時才突然行動起來。雙腿猛夾馬腹,伴隨著戰馬的衝突。關平手中大刀羽化成一條翻騰的青龍,張口血盆大口朝呂蒙猛撲過去。

    「鏘~!」兩刀相撞,星花四射,引發刺耳巨響。

    「呼~!」戰至幾乎脫力地呂蒙,再也無法抵抗青龍刀上傳來的大力,手中戰刀被激盪出去,一飛沖天。

    眼見青龍刀徑直斬來,實在無力躲閃,呂蒙索性將兩眼一閉,引頸待死。

    即將臨脖的一剎那。關平手腕急翻,青龍刀緊挨著呂蒙的頭顱滑向上方,銳利刀鋒輕易地將凌亂的頭髮割破數縷。就在青龍刀即將遠離呂蒙頭顱時,關平手臂猛一發力下壓,厚重的刀背重重地擊在呂蒙脖上。

    「呃~!」呂蒙驚愕地睜眼,在視線即將模糊的瞬間,看到了關平微揚的笑顏,隨即整個身體便向右傾倒下來。

    關平縱馬上前,一把抓住呂蒙軟倒地身體。放在自己的身前,隨即勒住戰馬,青龍刀一指殘存敵卒。

    「啪嗒……啪嗒……」不消關平再說什麼,鬥志全失的士卒很乾脆地丟掉兵器,跪地請降了……

    「無當!」關平高舉青龍戰刀,昂聲喝道。

    「無當!」週遭飛軍士兵齊聲呼應,響徹戰場。

    ……

    依靠友軍的及時來援,剻良軍才擺脫了全軍崩潰的命運。擊退敵軍,不少荊州將士不由得軟倒在地,喘息不已。

    「君治兄,你看!」文聘指了指遠處齊聲呼喝的無當飛軍,對身旁的王威說道。

    「虎賁之師!」王威眼中射出艷羨之色,微微點頭說道,「這幾千人都可稱是難得的虎賁之師!」

    「乃有軍魂,則必成虎賁!」文聘歎了口氣說道,「能練出這等雄師,張飛果然名不虛傳,難怪孫家會累敗於此人之手。可歎我荊州大軍十數萬,竟也難尋這等雄師!」

    「希望他日不會與他交鋒!」王威說出了一句自己也認為頗為洩氣的話。

    「……」文聘默默點頭,再看了一眼飛軍後,撥轉戰馬朝剻良所在馳去……

    一盞茶的工夫後

    「若非張將軍急令魏將軍來援,我軍此戰危矣……」略顯狼狽的剻良躬身施了一禮,懇切地對剛剛率領大軍趕到的我感謝道。

    「份屬同盟,何必言謝!」我擺了擺手,有些疑惑地說道,「敢問剻督,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貴軍竟至如此境地?」荊州軍的狼狽程度倒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先南下地近4萬荊州大軍,眼前剩下的恐怕不到萬人。

    「慚愧……」剻良已從蔡瑁殘軍士卒那裡瞭解了事情的經過,但蔡瑁兄弟卻早已逃得不知所蹤,「蔡德珪(蔡瑁)中周瑜火攻之計,所部士卒幾近全沒。隨即周瑜又領軍尾隨蔡德珪敗軍之後,以其為前驅,亂我軍陣,以至我軍陷此困局。幸得魏將軍兵馬及時趕到,襲周瑜側後,方解我軍之困!」

    說罷,剻良也向我身旁的魏延施禮答謝道:「多謝魏將軍相助!」

    「延只是奉命行事!」魏延微一拱手說道。面對魏延略顯冷淡倨傲的神態,剻良倒是沒有尷尬之色,依然面帶微笑。

    「孫翊、周瑜何在?」我換了話題問道。

    「周瑜、孫翊領著數千殘軍突破我軍阻擋,朝南撤退了!」魏延迅速回答道,「末將已派斥候追蹤下去了!」

    「剻督,以貴軍情形。恐怕暫時不宜再征戰了!」我點點頭。轉身對剻良說道,「追擊孫家殘逆之事,就交於我軍吧!飛必將孫翊一眾人等盡皆擒誅!」

    「……」剻良沉吟了片刻,點頭說道,「有勞張將軍了,剻某就在柴桑恭候虎駕奏凱歸來!」

    「剻督,追趕殘逆要緊。飛就先行告辭了!」我微一施禮後,領著魏延等人轉身離去。

    望著那一眾遠去地身影。剻良面上忽然浮現出痛苦無奈的神色。

    ……

    「將軍,想不到周瑜居然這麼狠,毫不客氣地敲掉了3萬荊州軍!」魏延的話中帶著幾分驚歎,又有幾分幸災樂禍。魏延對荊州軍沒有什麼好感,甚至有些厭煩。魏延曾有意投至荊州軍中,卻因其頗顯張狂的性格而遭拒,反遭一頓嘲諷。正因有類似遭遇,魏延和甘寧兩人頗為投緣。

    「蔡瑁利令智昏。也不想想周瑜是何等人!以周瑜之能。怎會束手待斃?」我笑笑說道,「周瑜先前那一連竄的敗退,其實已露詭計端倪。只不過荊州軍的人已被沖昏頭腦!」在得知孫軍第二次敗退的消息時。龐統就已經斷言周瑜必然設置了圈套等候荊州軍。再聯繫天時氣候。廬陵的地利,龐統大膽地預言周瑜準備採用火攻破敵。

    事情的發展,鐵一般證明了龐統的遠見卓識。只是沒有想到。蔡瑁居然中計中的那麼徹底。

    而我,既是一個隔岸觀火之人,也是一個混水摸魚之人虎、熊、狼三營和無當飛軍其實早被我派了出去,就一直靜候在新興與西昌之間。

    ……

    休息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魏延繼續率領虎、熊、狼三營和無當飛軍。沿著斥候留下的記號,先行向南追擊下去。

    再半個時辰後,我領後繼大軍出發。

   

    兩日一夜後,孫翊、周瑜領著殘餘的2000士卒翻山越嶺,終於抵達鄂縣城外。由於新興被焚燬,孫翊等人可去的最近之處就是鄂縣。而且孫翊幼弟孫匡也被留在了鄂縣。

    孫翊、周瑜這一路可謂異常艱辛,山峰丘陵擋道倒是其次,後方地追兵才是最為要命的。周瑜一路上設置了許多迷障。但皆被魏延識破,魏延軍始終尾隨在其後方不到10里處。幾天的艱苦逃亡下來,有三一之數(1/3)的士卒掉隊或是直接私下做了逃兵。

    「公瑾兄,快到鄂縣了,你再多堅持會,進城後尋了大夫,你的病情定會好轉……」孫翊面色憂慮,急切對被單架抬著的周瑜說道。

    「……叔弼,莫急!我不妨事……」周瑜形容憔悴不堪,整個人似瘦了一圈,眼中毫無光芒。這兩天周瑜的身體徹底地垮了,路途艱難倒是其次,心傷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周瑜心中非常清楚,經此一敗,扭轉戰局已徹底無望。心灰如死,讓周瑜失去了支撐自己的最大力量。

    「快讓守軍打開城門,我要找大夫給公瑾兄看病!」孫翊厲聲對朱然說道。

    「是!」朱然也非常擔心周瑜的身體,急應聲領命而去。

    贛縣城門緊閉,城上只有十數名孫軍守卒在值巡。

    朱然提刀來到城下,大聲呼喝道:「主公和周督在此,快開城門!」

    「何人在城下大呼小叫?」一個異常清悅地聲音從城頭響起。

    朱然眉頭大皺,抬頭看去,卻只見一名英俊無匹、看起來更似一名文士地年輕將領出現在城門樓上。

    「你是何人?」朱然驚愕地喝問道。這英俊不似悵然的年輕將領非常陌生,朱然確信不是贛縣守軍中人。

    「吳郡陸遜!」那年輕將領溫和地笑道,「恭候孫將軍、周都督大駕!」

    一襲銀盔白甲、素色戰袍的陸遜迎風矗立城樓之上,直如飄然飛天的天宮仙人。

    「什麼?」朱然面色劇變,身體一晃幾乎站立不住。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9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七三章

    自陸遜出現在贛縣城頭的那一刻起,孫翊一行眾人的命運便已被決定了。

    比起士氣低靡、疲勞不堪的孫翊殘軍,陸遜麾下的軍力非但人數佔優,更兼以逸待勞,更要命的是以有心算無備。當陸遜指揮隱藏在城中的兵馬露出銳利獠牙之時,許多孫軍士卒從心理上便崩潰了,根本無力進行抵抗。

    開啟城門後,全琮領軍對孫翊殘軍發起迅猛攻擊,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敵擊潰。朱然拼盡全力死戰,才勉強帶領數百士卒護衛著孫翊暫時脫出危困。躺於擔架上的周瑜卻因行動不便,雖有賈華奮力護衛在側,但仍難免被全琮士卒捕獲,賈華亦被全琮擊敗後生擒。

    陸遜運籌帷幄,全琮領軍突陣,近一月合作下來,兩人的配合可稱天衣無縫。

    將俘虜交於陸遜後,全琮領軍對孫翊殘部一路窮追猛趕,終將其圍困在一座荒山上。

    ……

    「周都督,一別兩年有餘,陸遜有禮了!」聽得周瑜不願接受大夫診治,陸遜匆匆趕到病榻前,和聲問候道。周瑜被俘之時,人已昏厥,陸遜遂急命人將其抬入城中,並招大夫為其診治。

    「……」周瑜緩緩睜眼,看清陸遜的模樣,無力地淡笑說道:「伯言,不想竟在此處見到你……」周瑜曾與陸遜有過一面之緣,言談中亦頗為投機。其時,賞識陸遜才能的周瑜曾有意提請孫權拋卻孫、陸兩族的前嫌,錄用陸遜。但非常可惜,因此後一系列的變故,這一設想終未能實現。過了一段時間後。周瑜才從魯肅口中得知陸遜已經出仕劉備軍。此消息亦曾令周瑜深撼不已。

    陸遜溫然一笑,和聲說道,「周都督,江東之事你已盡力,但天命不可為!遜以為,你也不需太過介懷……」

    陸遜的寬慰並未讓周瑜有絲毫舒心,痛苦絕望之色自周瑜昏暗無光的眼中瞬閃而過,「伯言。你非我,不會懂我之心……」

    「……」陸遜雖然年輕,但因自幼雙親亡故、歷遍人情冷暖,心理年齡遠超其實際年齡。對於周瑜的心中所想,其實陸遜倒也能感受出一些來。

    但陸遜也不知該如何勸薦,沉默了片刻後,和聲說道:「周都督,不管如何,您也需保重身體,周夫人還在秣陵等候您呢……」

    「喬兒……」周瑜身體微顫。眼中光芒乍現。略顯急切地詢問道,「伯言……我夫人無恙?」當初從孫翊口中得知小喬一行人全部落於張飛軍之手後,周瑜就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畢竟,以小喬的無雙國色,不遭人覬覦根本是不可能的……

    「周都督放心……」陸遜點了點頭,和聲說道,「前些日,遜已從我軍信使處瞭解了些情況。周夫人應該與其餘從柴桑城逃出的眷屬一起,被我家張將軍送往秣陵去了。周都督不必擔心夫人她們安全,張將軍治軍嚴明,斷不會有冒犯眷屬之事發生。」

    「呵~~!」周瑜似出了一口氣,面色不由稍緩了些。

    「周都督,孫討逆(孫策)與你情如兄弟。他母即如你母,如今討逆、討虜(孫權)皆亡,孫三將軍生死尚未可知,贍養吳太夫人乃周都督義不容辭之責……」陸遜也實在不願看周瑜輕生早亡,懇切地勸說道,「輕言死志,豈是你應為之事……還請周都督應允大夫為您診治!」

    周瑜面露複雜之色,但仍舊搖了搖頭,緩聲說道:「藥醫不死之病!我已是病入膏肓之體。診治無用,伯言就不用費心了……」

    「大人,魏將軍兵馬已到贛縣城外!」陸遜正待繼續勸說,房外卻突然響起士卒的稟報聲。

    「嗯,知道了。我這便去!」陸遜點點頭,應了一聲。

    「伯言,瑜有一事相求!」周瑜忽語調急促地對陸遜懇求道。

    「周都督放心,遜必懇請張將軍和魏將軍盡力留全孫將軍性命……」不消周瑜說明,陸遜已然領會他的意圖,微微點頭說道。

    「……」周瑜目現感激之色,「多謝伯言……」

    「周都督好生保重!」陸遜對房內的親兵做了吩咐後,舉步離去。

    ……

    贛縣西城門外

    「什麼?擒住了周瑜?!!」魏延乍驚還喜,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重重地拍著陸遜肩膀說道,「伯言,周瑜這條大魚,老魏我追了一百里,最後還是便宜你小子了!哈哈哈……」

    「文長將軍,末將體弱,可經不得您這般熊虎之力……」陸遜揉了揉疼痛的肩膀,苦笑說道,「至多末將來日設宴向您道謝便是!」

    「呵呵,一言為定,到時莫要反悔!」魏延又大力在陸遜另一邊肩膀拍了一下,呵呵笑道。其實,以魏延今日地位,早已不將擒拿周瑜的功勞放在眼裡。

    「對了,伯言!孫翊殘部朝哪邊逃走了?」開完玩笑後,魏延收起笑容,詢問說道。

    「朝南面逃竄去了,但全校尉已領2000軍卒緊隨在後追趕,料想他等也無法逃脫!」

    「伯言,城池這裡且交於你,我也追上去看看……」魏延毫不猶豫地決定道,「最後一條大魚,不能便宜了子璜那小子!對了,將軍正率領大軍在後,可能2、3時辰即可趕到,伯言多準備些食物!」

    「是!」

    「叔至、定國,走了!」魏延點點頭,轉身向陳到、關平二人招呼道。

    「虎槍營聽劊……」

    「熊槍營聽劊……」

    一連竄地命令後,並不顯多麼疲勞的虎槍、熊槍、狼牙三營和無當飛軍再度動身,朝南面行進下去。

    ……

    待魏延趕到孫翊被圍的荒山時,全琮那裡的戰鬥已近結束。

    這座荒山並不甚高,最底而頂也不過百來丈,山上幾無草木,且山勢無險可守。全琮根本不與孫翊殘軍做肉搏戰鬥。直接命刀盾兵掩護弓箭手朝前推進,以弓箭將孫翊等人死死壓制住。

    至最後,只剩孫翊、朱然和數十名士卒被困在山頂角處。全琮明顯有意生俘孫翊等人,命軍卒四面將其包圍,而後親上前以言辭迫降。

    「……若再不棄械,我一聲令下,爾等皆為齏粉!」全琮大刀前指,厲聲怒喝道。

    「子璜。你小子居然還未搞定!」魏延爽朗的笑聲從山下傳了過來,全琮急忙吩咐麾下軍士緊盯孫翊等人,自己轉身迎向魏延。

    「魏將軍,您居然已經到了!」全琮躬身行了一禮後,笑著說道。魏延軍職雖高,但卻不喜在關平、全琮這些「兄弟」面前擺架子,與他們的關係頗為融洽。

    「嗯!情況如何了?」魏延點點頭,直接切入正題說道。

    「還剩3、40人,都在裡面呢!孫翊那傢伙卻死強著不降……」

    「你小子真沒用!」魏延捶了全琮胸口一下,笑罵道。「看我的!」

    魏延分開人群,來到最內圈,冷睨了狼狽不堪的孫翊等人幾眼,突然出聲譏諷道:「孫翊。你妄為將門之後,怎一點男兒氣概也無?此次你已絕無可能逃脫,竟還要拖著這些忠心於你的將士去送死!」

    頓了頓,魏延不待對方有機會反駁,厲聲說道:「轉頭看看你身邊的將士,你當真要斷送了他們性命?我再與你最後一次機會,盞茶工夫內若再不棄械歸降,全部格殺!」說罷,魏延領著陳到、關平、全琮等人轉頭就走。

    孫翊微楞片刻,緩緩轉身。看了看那些剩餘將士——一個個盡皆傷痕纍纍,滿面絕望之色。孫翊抬頭仰望蒼穹,痛苦地輕甩了幾下……

    「都丟了兵刃吧……」滿含無奈、傷慟的一句話,自孫翊口中說出。

    隨著孫翊的棄械,曾雄據江東的孫氏政權也徹底……灰飛煙滅!

    ……

    我領軍一趕到贛縣,就得到了孫翊、周瑜等人全部就擒的消息。

    贛縣縣衙大堂

    「伯言、子璜,此次能夠擒獲孫翊、周瑜,你等居功至偉,待搬師之時。我當上書表奏二人之功!」我大聲讚賞陸遜、全琮二人道。

    「全憑將軍調度,末將不敢居功!」陸、全二人齊出列躬身謙道。

    「有功必賞,不必謙讓!」我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雖然陸遜、全琮只是奉令行事,但他們能夠在較短地時間內長途奔襲攻佔贛縣,也是非常難得了。

    「多謝將軍!」

    「進去!」在8名士卒的看衛下,孫翊、孫匡、朱然、賈華四人被押進堂內。孫匡原本是被孫翊送到贛縣來避禍,卻不想陸遜會奔襲贛縣,孫匡也因此成了階下囚。

    「跪下!」看衛士卒厲聲連連,但孫翊四人卻昂首挺胸,腿膝彎也不彎。

    「階下囚尤敢如此猖狂?」魏延面色一凜,厲聲怒喝道。

    「文長,不必了!」我一抬手,止住了魏延,隨即對看衛士卒說道,「為四位將軍解開繩索!」以孫翊他們四人目前的狀況,根本掀不起任何風浪來。

    身上繩索被解開後,孫翊依然沉默不語,眼睛無神地目視前方。我也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打量這三人,腦中也在思索究竟該如何處理他們。朱然、賈華其實不難處理,以家族、親眷的力量,完全可以說降他們(尤其是朱然)。讓人有些犯難的是孫翊、孫匡兄弟,這二位的能耐雖然比起他們兩位兄長差距頗大,但無論怎樣,他們始終是孫家血裔。有他們存在,對大哥穩定江東恐怕會有些不利。但我軍卻也不能誅殺他們,否則必有損大哥名望,而且還不利於孫家舊臣的歸降。

    「我母如何了?」沉默了小半晌後,孫翊突然出聲打破了寧靜。

    「孫將軍家人已被送往秣陵!」我朗聲回道。

    「還望張……將軍莫要傷及她們性命!」孫翊極艱難地開口「懇求」道,面龐已別憋得通紅。

    「此事但請放心!待江東戰事了結之後,我必奏請兄長為孫將軍家人辟一安靜所在居住,不會令任何人等擾及她們!」我點點頭,爽快地應道。

    「多謝張將軍!」孫翊竟躬身向我行了一禮,而後繼續說道,「……孫某還有一請求!」

    「請講!」

    「請賜速死!」孫翊面色決然,沉聲說道,「父兄基業終至我手,我已無顏芶活於世……」

    「三哥(主公)!」一旁的孫匡、朱然驚駭不已,

    如我所料!依照龐統對孫翊分析,性格極似孫策的孫翊恐怕接受不了成為階下囚的事實,死亡是他最可能的選擇。而適才孫翊的一番話,便似在交代遺言一般。

    不過,這恐怕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還未待我說話,突然有兵卒急步來到堂外,單膝跪地大聲稟報道:「啟稟將軍,周瑜病危!」

    「什麼?」孫翊四人齊聲驚呼出來。

    我眼睛一緊,迅速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前面領路,帶我過去!」

    ……

    床榻上地周瑜面色慘白,雙眼微閉豆大的汗珠佈滿其面龐,呼吸已變得非常急促,果然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這還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到周瑜。當初太平城外那白衣飄飄的颯爽儒帥,如今已憔悴不似人形,若非有人道明,我決不會認為眼前之人就是名震江東的「美周郎」!

    「究竟怎麼回事?為何他突然病危?」我轉頭向榻旁的大夫詢問道。

    「周都……」大夫本要叫周都督,忽地會意周瑜已是階下囚,急改口說道,「他身體本就虛弱,而且近段時間連日勞累,身體早就垮了,加之其心情長期鬱結……壽元已盡!即便此次沒有病倒,也是時日無多……」

    「庸醫,休要胡言亂語!」也被我帶到房外的孫翊聽到大夫的話,狀似瘋狂地怒吼道。

    「定國,帶他進來!」我對身邊的關平輕聲說道。周瑜對孫家實在是太過忠誠,為能夠挽狂瀾於危際,不顧贏弱的身體,不斷透支著自己的生命。此等人才,何等彌足珍貴……

    關平應聲離去,不片刻又「領」著孫翊回到房內。

    孫翊撲倒在周瑜榻前,哀聲呼喚道:「公瑾兄,公瑾兄,你定不會有事的……」

    「……叔弼,」周瑜勉強睜開眼睛,看向孫翊說道,「我將死矣……日後你要……好自珍重。事已不可為,……你好生服侍……太夫人,隱居田舍……咳咳咳……」

    「公瑾兄,我記下了……」孫翊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張將軍……可在?」周瑜努力提著一口氣說道。

    「我在這裡!」我舉步上前,應了一聲。

    「望張將軍莫記前嫌,放過叔弼一家……」周瑜話忽然流利了起來。

    「周都督放心!」我點點頭,沉聲說道,「孫將軍與周都督家人我皆會命人好生瞻養,不會損害半分……」

    「多謝張將軍!」周瑜慘白的面龐恢復了些血色,但卻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顧瑜平生,幸甚,幸甚!憾甚,憾甚……」

    周瑜面露微笑,低聲喃語起來,雙目卻在緩緩閉上……

    伯符兄……

    喬兒……

    ……

    片刻後,周瑜氣息全無,閡然長逝。

    時年28歲!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10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七四章

    「公瑾兄……」孫翊跪在周瑜躺臥的床榻前,雙眼巳經紅赤,淚流滿面,痛哭失聲,右手成拳猛擊青石地面,擂得地面「咚咚」作響。

    只可惜,周瑜已無法再回應一聲。

    ……

    周瑜蒼白的面龐平靜似睡去一般,於他而言,死或許更是一種解脫——終於可將一切的憂煩拋諸身後了。

    「顧瑜平生,幸甚,幸甚!憾甚,憾甚……」

    周瑜臨終前的那句話,一直在我腦中迴響著。「幸甚」、「憾甚」這兩個狀似完全相逆的詞字,便是周瑜對其一生的回顧「……幸甚」中的幸是指什麼,我並不知曉;但這「憾」,恐怕是對未能挽狂瀾於危際而感到由衷的遺憾。

    ……

    「大書石上莓苔封,千年不泯周郎功。

    我今送客放舟去,江山如舊還英雄。」

    琴劍詩書、才華橫溢、胸藏甲兵十萬的一代儒帥就此故去!而在原先的歷史軌跡中,再過6年,才是周瑜人生最輝煌的時刻——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只可惜,這一切皆已無法實現……

    縱為對手,周瑜也是最值得敬佩之人!

    ……

    「伯言,傳我將令——速覓最上等棺木,為周都督收殮。」我無聲歎了口氣,沉聲說道,「明日一早,命人以最快速度護送周都督棺木回廬江,妥善安葬!」

    廬江是周瑜老家,讓他落葉歸根是我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從贛縣到廬江雖有數百里之遙,但贛縣之東有贛水,經贛水順流一路南下,可以直接抵達鄱陽湖。只要能對周瑜的屍身做些防腐處理,應當可以安然送至廬江。

    「是!」陸遜應了一聲,舉步離去。

    再回頭看了一眼周瑜,我揮手示意魏延等人隨我一道離開房間。

    來到房外後。我讓全琮將孫匡、朱然、賈華三人也押到周瑜停屍的房內,也算讓他們與周瑜「道個別」。縣衙四周守衛如林,料想孫翊等人也逃不出去。當然,如果他們當真不識好歹,妄想脫逃,也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

    一眾人等回到縣衙大堂後,氣氛一時有些沉悶。周瑜的死,令大家都有所感觸。連魏延都面色凝重,流露出一絲沉思之色。

    作為敵人,周瑜可謂令人「痛恨至極」。但當他真正故去時,心中反而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高興,反而有些傷感。

    「文長!」我忽地出聲打破堂中了平靜。

    「呃~」魏延回過神來,應聲回道,「將軍,有什麼吩咐?」

    「即刻遣使向壽春報捷,向丹陽、廬江、吳郡、會稽報捷!」我朗聲說道。

    「是,將軍!」

    「此戰我軍擊滅殘敵。大獲全勝。著實可喜可賀……你們一個個耷拉個臉做什麼?」我嘴角微揚,好笑地說道,「今日當舉軍同慶!」

    「……堂中眾人微楞了片刻。首先還是魏延先咧嘴笑了開來,「被周瑜那傢伙搞得心裡沉甸甸的,居然忘了今天是真正的大喜日子。將軍,今晚您得請喝酒,我可是兩月沒沾過一滴酒了……」

    「好!」我點點頭,大聲笑道,「今晚我來陪你喝個夠……」

    「將軍,跟您就免了……我甘敗下風……」魏延擺了擺手,轉過頭,嘿笑對陳到說道。「我跟叔至一年多沒一起喝過酒了,今天得看看叔至酒量有無長進……」

    「哈哈……」

    堂中氣氛逐漸活絡了起來,笑語不斷……

    ……

    與孫家爭奪江東的爭鬥,持續了一年半,而今終於到了落幕的時候……

    可喜啊!

    建安七年八月初三晚,鄱陽大營水寨

    自先前迫降江東水軍殘部後,甘寧便領錦帆水軍主力暫且屯駐在鄱陽大營。

    大察週遭水域,有5、6艘走舸快船來回巡視,以確保水寨安全。甘寧大膽中絲毫不缺乏謹慎。儘管敵人已被消滅,但還仍有「盟友黃祖水軍」覬覦在側。誰也不敢肯定,這個不太可靠的「盟友」是否會突然來個反戈一擊。畢竟先前兩軍曾有過性質惡劣的對峙,更險些動起手來。

    水寨帥帳之中

    「黃祖那廝實在有些犯賤,居然不斷地放話污蔑老大……」丁奉面色憤憤,大聲對甘寧說道,「老大,要不要教訓教訓荊州水魚?」

    「黃祖這混蛋確實欠揍……」稚氣未消的凌統接口罵道,「沒有本事,還只會欺軟怕硬,上次我沒宰了他,真是算他運氣!」凌氏父子歸降後,甘寧對他們禮遇非常,器重的很。凌操畢竟效力孫家時日較長,一時間還無法真正接受自己身份的轉變,但年輕的凌統卻是毫無顧忌,很快便與年齡長他不大的丁奉混得滾熟。

    「呵呵……」甘寧爽朗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跟這廢物計較什麼?若真要動手,滅了他的廢物水軍還不是是跟捉魚撈蝦一樣容易……」

    「統領,有將軍的急件!」軍司馬張德手持一細長竹筒掀簾進帳,行了一禮後,向甘寧稟報。

    「快拿上來!」

    接過竹筒後,甘寧右手稍一發力將竹筒捏裂開,從中取出一紙絹書,迅速瀏覽了起來。

    「哈哈哈……」小半晌後,甘寧放聲長笑了起來。

    「老大,怎麼了?」丁奉好奇地詢問道。帳內的蔣欽、凌操等人也將關注目光的投向甘寧。

    「孫家殘軍已被將軍盡數擊滅!」甘寧面露狂喜之色,聲音洪亮而興奮地回道,「孫翊、孫匡兄弟就擒,周瑜病亡!」

    「太好了!」丁奉同樣非常激動,立即高呼起來。

    「……」蔣欽、凌操二人卻無法感受這勝利的喜悅。兩人都曾跟隨孫策、周瑜開創了孫家的江東霸業,見證了孫家最輝煌的時刻,而後又逐步經歷了孫家的沒落,直至今日……孫家基業的徹底覆亡。蔣、凌二人心中有傷感、悲慼、無奈……惟獨沒有喜悅!

    「踏浪,子覆。莫要如此……」甘寧很清楚蔣欽、凌操心中的感受,收斂了笑容,懇切地說道,「常言道不破不立!孫伯符能做到的,劉皇叔一定能做到;孫伯符做不到的,劉皇叔也能做到。相信老甘我,咱們一定能跟隨皇叔和將軍,創下比這江東大上無數的基業,立下比你們當初大上無數的功勞……」

    蔣、凌二人默默點頭,目光黯淡而游離。

    甘寧無聲歎了口氣,低頭再朝絹書看了一眼,忽地起身說道,「踏浪,子覆,有件重要事務,你們可願去做?」

    「請統領吩咐!」蔣、凌二人恭敬地生分地說道。

    「將軍準備自水路將周公瑾屍身運回廬江老家安葬,目前可能已至半路……」甘寧目光緊盯蔣、凌二人,故意稍頓了頓。

    「什麼?」蔣欽、凌操驚愕中又帶了幾分欣喜。周瑜在江東軍中的威望可說無二。江東軍將領對其皆是尊崇異常。先前蔣、凌二人的傷感。半是因為孫家的覆亡,還有一半則是因為周瑜的病故。雖說馬革裹屍、青山葬魂是軍人常有之事,但聽得周瑜屍身能夠葬回故里。還是讓二人欣慰不已。

    「將軍命我派戰船接應護送周公瑾屍身……」見到蔣、凌二人反應,甘寧臉上笑意瞬閃而沒,朗聲說道,「踏浪、子覆,你們可願代我走一趟?」

    「謹遵將令!」蔣欽、凌操二人毫不猶豫地單膝下跪,雙手合抱成拳,大聲說道。

    「都是自家兄弟,勿需動不動就行這樣的大禮!」甘寧上前將二人一一扶起,笑著說道,「待周都督重返鄱陽湖後。咱們錦帆營全軍出動,護送他回『家』!」

    「錦帆,多謝你了!」

    「多謝統領!」蔣欽、凌操聲音微顫著向甘寧道謝道。

    甘寧點了點頭,隨即對張德說道,「德小子,即刻派快船向廬江、丹陽報捷!」

    「是!」張德聲音異常洪亮應道。

    ……

    建安七年,八月初五黃昏時分

    秣陵城,郡守府會客廳中

    簡雍正在試圖遊說被軟禁在秣陵的張昭、魯肅二人歸順劉備。

    「子布公,子敬公。你二人皆是天下奇才,為社稷、為黎民蒼生,皆不應如此荒廢胸中經緯之才。還望二位不計前嫌,投效皇叔吧……」這已是簡雍第三次登門遊說二人歸順,前兩次皆無果而終。張昭、魯肅一行被送至秣陵後,簡雍偶然機會探望了他二人一次,稍一交談即為二人之才所動,大起敬佩之心,遂三番兩次地遊說起來。

    「簡長史,你之盛情魯肅甚為感激,但肅並非朝秦暮楚之人,還乞見諒!」魯肅和聲回道,但卻是毫不鬆口。

    「我與子敬之意相同!」張昭微捋長髯,淡然說道。

    「二位何必如此……」簡雍費盡口舌,仍是無法見效,不禁有些喪氣。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後,一名明顯是錦帆營的士兵來到廳外,單膝跪地稟報道,「啟稟長史大人,廬陵大捷!」

    簡雍、張昭、魯肅三人同時顏變,但簡雍是喜,張、魯二人卻是憂、驚……

    在簡雍閱覽戰報絹書的當頭,張昭、魯肅焦急擔心的目光始終緊盯著他,至最後,魯肅實在忍不住詢問道:「簡長史,可否將戰報內容告之我等?」

    「……」簡雍點點頭,和聲說道,「張公、魯公,貴主已被我家張將軍擒住,貴主殘軍已盡數被滅……」頓了頓,簡雍歎氣說道:「孫家已亡!」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但張昭、魯肅還是驚地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楞立當場。其實,以張、魯之智,何嘗不知自孫權身死、柴桑失陷之後,孫家的敗亡只是時間問題,但真正聽得這個消息,還是無法接受。

    「敢問張將軍如何處置我家主公了?(敢問公瑾如何了?)」呆立片刻後,張昭、魯肅同時出聲問道,但所問的重點卻有所不同。

    「張公放心,張將軍不會為難貴主的,否則也不必生擒了……」簡雍先回答了張昭的問題,隨即面色沉重地對魯肅說道,「魯公節哀,周都督於征戰途中積勞成疾,已然病故!」

    魯肅又是一陣呆立,雙目微閉,掩飾著眼中地悲慼,頭顱微垂,緩緩地來回擺動。

    片刻後,張昭、魯肅二人一齊請求返回被軟禁處,簡雍應允。在他二人剛出廳門時,簡雍地聲音悠然傳來:「周都督遺體不日即將被運回廬江安葬……」

    魯肅眼中光芒微閃,低喃了一句:「公瑾……」

   

    八月初七申時,一騎快馬飛馳進壽春城中

    郡守府議事廳中,群臣聚集。

    「主公,何事招我等急至?」孫乾略顯驚異地詢問道。劉備通常兩、三日才召集群臣議事一次,而今日上午恰恰已經議過事了,現在眾人又被招來,不禁有些驚愕。

    劉備從身前桌案上拿起一紙絹書,微笑說道:「翼德已定江東事矣!」

    廳中立時一片嘩然……

    一個時辰後,壽春舉城歡慶……

   

    八月初八,領荊州水軍屯駐柴桑水域的黃祖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甘寧那廝將錦帆水軍全部戰船調往鄱陽湖?」黃祖驚疑不定地說道,「他想做什麼?」

    黃祖沉吟片刻後,命令道:「派人去問甘寧,他準備搞什麼鬼?」

    ……

    兩個時辰後

    「……說!甘寧說了什麼?」黃祖厲聲說道。

    被黃祖派去問話的荊州水軍軍司馬滿頭是汗,支支吾吾地說道:「甘寧……他讓大人您……洗乾淨脖子……」

    「嗯?」黃祖不解,略一思索後,竟出了一身冷汗,大聲喝令道,「快,傳我將令,全軍戒備!」

    ……

    數百艘大大小小的錦帆水軍戰船遮斷長江,旌旗蔽日,號角齊鳴。

    一艘鬥艦大船,緩緩行出彭蠡口,在其餘戰船的護衛下,駛向廬江。在這艘鬥艦的船頭,一桿暗紅水麒麟戰旗迎風飄揚,旗上只有一個斗大的——

    「周」!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10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七五章

    建安六年,八月初十晨。

    天色灰蒙,秋風蕭瑟,細雨紛飛,別有一番淒涼意味。

    廬江郡,舒縣之南十餘里,正是周瑜祖居所在。八年前,周瑜正是由此起兵,迎孫策渡江南下,橫掃江東,定下了孫氏江東霸業。八年之後,孫家基業已成空,周瑜也在狂瀾難挽的歎息中遺憾而終。

    而今周瑜終能拋卻一切煩惱,落葉歸根,回歸故里了!

    ……

    千餘軍卒腰繫白色布條,執兵擎幡,肅立四周,魂幡如林。

    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數十名士卒小心翼翼地將周瑜躺臥的厚重棺木,抬進早已挖好的墓穴之中,隨即便準備開始填埋。

    「相公……你怎能丟下我……」一身素衣的小喬泣不成聲,芙蓉玉面之上淚水、雨水融成一片,似水明眸中早不復往日的明亮,努力想要掙脫身邊侍女的扶持,撲到周瑜棺木那裡去。侍女們不敢怠慢,拼盡全力將小喬拖住。

    「啪嗒,啪嗒……」一掊掊泥土被推入墓穴中……

    不遠處,張昭、魯肅等被俘孫家重臣盡皆神情肅然,默望著周瑜墓穴被逐漸填起,眼中的悲傷之色卻是完全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來。

    三日前,簡雍將周瑜屍身即將送抵廬江安葬的消息,告訴了張昭、魯肅等人。與周瑜關係最善的魯肅傷感之餘,嘗試著向簡雍提了出請求——希望能前往廬江,為周瑜送葬。

    魯肅本也沒有抱多大希望,畢竟是身為俘虜,而且三番兩次拒絕簡雍的說降。但出乎意料,簡雍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並且還悉心為魯肅、張昭等人做了安排。讓他們與小喬一道前往廬江……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註:這首古風詩歌是屈原的《九歌·國殤》,是追悼為國捐軀的將士的祭歌。)

    週遭肅立的千餘軍卒突然一齊吟唱起來,聲音低沉而悠長,雄渾、悲壯、淒涼……悠悠然迴盪在天際之間

    「……嗯?」輕噫了一聲。魯肅側耳聆聽了起來,神情無比專注……

    半晌後,魯肅仰天長歎,仍由秋風寒雨從自己面龐掠過,兩行熱淚自其眼中無聲滑落。「公瑾……你聽著了麼?是《國殤》……是敵方士卒為你而歌的《國殤》……」

    軍士們一遍遍地吟唱著《國殤》,久久不息……

   

    廬江城,南城館驛的一間房中,張昭、魯肅二人盤膝對面而座。

    雖然身為俘虜,但張昭、魯肅等人卻也受到了廬江太守李通的禮遇,一眾人等都被安置在南北城兩個館驛之中。在館驛中。張、魯等人可以自由行動,只是不能外出。

    自舒城返回廬江之後,張昭就將魯肅將至自己房中,但兩盞茶的工夫過去。兩人竟沒有說一句話。

    「休矣,休矣……」張昭歎了口氣,突然開口說道。

    「……」魯肅默然,輕點了點頭。雖然張昭的話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魯肅卻完全領會得其中內涵——孫家已徹底……休矣!

    利用為周瑜下葬一事,劉備成功地贏得了江東士族、百姓之心,也將贏得諸多孫家舊臣之心,尤其是那些軍中將領。

    不遠數百里、不顧艱難險阻,將周瑜遺體送回廬江故里;以錦帆水軍全軍為周瑜護衛送行;為周瑜籌備隆重非常的葬禮;以張飛為首的劉備軍將校齊在周瑜墳前為其躬身行禮……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卻又……

    尤其聽得那曲由千餘士卒吟唱的《國殤》之時,徐盛、朱桓等被俘將領盡皆泣不成聲……魯肅知道,徐盛等人的歸降恐怕只是時間問題了……但面對當時的景象,連魯肅自己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激盪!

    ……

    張昭說了那四個字後,房內再度回歸寧靜。兩人默然靜坐,各自思索著什麼。

    「張公、魯公可在?」房外突然傳來一個清矍悅耳的聲音。

    張、魯二人同時警醒,發覺這個聲音頗為陌生,並似熟識之人。愕然對視一眼後,魯肅出聲應道:「我二人在此!敢問尊架何人?」

    「不才劉備。願乞二公賜見!」房外那人聲音溫和恭謙地回道。

    劉備???

    張、魯二人面色愕然,眼中同時射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楞了片刻後,二人急忙起身,由魯肅上前開啟房門。

    房外站著兩人,一人面白而相貌奇偉、神態溫和有禮,但週身卻也隱隱然有一股令人懾服的氣勢,另一人身材極為魁偉,猶如黑色鐵塔一般,相貌極其威武,正是劉備軍中魁首之一——平南將軍張飛。魯肅、張昭等人來廬江後,曾被其召見過一次,而且在周瑜葬禮上也曾會面,故而識的。

    「劉備見過二位大賢!」白面中年男子就在門外拱手施了一禮,和聲說道。

    ……

    張昭、魯肅將大哥和我迎入房內,各自躬身還禮。

    「張大人、魯大人!這位便是我家兄長……」我分別為大哥和張昭、魯肅等人做介紹,「大哥,這位是張大人,這位是魯大人!」

    此次我是先行返回的廬江,目的正是為親自主持周瑜的葬禮。所以要禮葬周瑜,一則的確是出自我對他的敬重之意,但更為主要的原因,還是要借此收取人心。目前有大量的孫氏舊臣舊將淪為我軍俘虜,內中不乏忠義之輩。而這些人通常都是身具大才之賢者,如張昭、魯肅等人。如果能夠得到他們的投效,不但有助於迅速穩定江東局勢,而且對大哥的大業也將是極為得力的臂助。對這些忠義之輩,僅靠威逼利誘是遠遠不夠的,最好的辦法就感化其心。

    周瑜的殮葬,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我將這個意圖以快馬飛報大哥後,大哥也非常贊同。其實在周瑜下葬之時,大哥也已趕到廬江,不過周瑜下葬時並未親臨現場。大哥的身份和我不同,他還要顧忌到荊州那裡的反應。而由我出面,就沒有這層顧忌了!

    此次張昭、魯肅他們主動要求為周瑜送葬,其實正中我下懷。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讓大哥說服他們歸順!

    「二公宏才偉略,備素有耳聞,今日得見實乃三生之幸!」大哥面色欣喜無限,和聲說道,「冒昧來訪,還乞見諒!」

    「薄有虛名,豈能當皇叔盛讚!」張、魯二人齊聲自謙說道……

    分賓主入座之後,大哥正色說道:「先前備與孫討虜累有紛爭,非為私怨……」

    …………

    房內的氣氛起先有些尷尬——大哥熱情非常,張昭、魯肅卻是表面恭敬、內裡冷淡!

    但大哥的言行氣度中,別有一分獨特的感染力。隨著交談的不斷繼續,氣氛也逐漸活絡了起來。

    「……自中平(中平年)始,社稷淪落,黎民疾苦,天下間十室九空,白骨露野、人煙滅跡……」大哥面色悵然,長歎說道,「備不自量力,欲伸大義於天下。然只恨才疏學淺,輾轉多年未有所成!」

    頓了頓,大哥懇切地對張、魯二人說道,「二公滿腹經綸,皆國士之才,備若能得二公相助,興復社稷有望,撫慰黎民可盼。還請張公、魯公不吝指教!」

    「不知皇叔可願應承一事?」沉默了片刻後,張昭出聲說道。

    「張公請講!」

    「皇叔平定江東,孫討虜一脈已絕無回天之力,大勢早去!」張昭語帶懇求地說道,「還請皇叔以仁德為懷,莫要與叔弼、季佐二位公子追究,以全孫家血脈!」

    「君子不絕人之嗣,備雖不敢自居君子,亦知此理。孫文台時之英雄,備亦頗敬之,豈能行此不義之舉?」大哥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張公盡可放心,孫討虜一族備必會妥善安排,不妄害一人!江東其餘陣亡將佐眷屬,備亦會命人好生瞻養!」

    張昭、魯肅二人對看一眼,無聲歎了口氣,隨即同時躬身行禮說道:「既蒙皇叔不棄,願效綿薄之力!」

    「二公請起!」大哥急將兩人扶起……

    ……

    張昭、魯肅應該是孫家舊臣中最難說服的人了,但如今在大勢所趨之下也選擇了歸順。有他們為范,再勸降其他人難度就要小許多了!

    事實的發展,也確實如此——在大哥的親自說服下,孫家舊臣陸陸續續地歸順,就連被關押了數月乃至一年有餘的徐盛、呂范、朱治等人也是如此。

    ……

    八月中,孫翊、孫匡兄弟被錦帆水軍送至廬江。

    八月下,孫氏兄弟及孫家眷屬、並周瑜遺孀喬氏被移至壽春郡臨淮縣定居。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16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章

    與孫家的戰事雖告終結,但林林總總的善後事宜卻是數不盛數,令人難得片刻清閒—諸如孫家族人的處置、孫家舊臣的招降、降兵的收編、對江東諸郡士族百姓的安撫等等……不過,幸好有大哥坐鎮大局,有龐統、簡雍等人等人從旁協助,一切皆有條不紊進行之中。此外,這些日荊州牧劉表和蒯良也多次遣使前來廬江,一者是向大哥和我表達「擊滅共敵孫逆」後的歡慶之意,另一方面也委婉地請求大哥履行事先約定,將此戰後我軍所佔土地交與荊州軍。大哥毫不猶豫地向使者允諾……定會履約,請劉表勿要擔心。自八月下旬開始,我軍開始逐漸地撤出豫章、廬陵兩郡……

    然而,在這期間,我軍與荊州軍之間也是隱有齟齬:照事先安排,錦帆營本應在九月中下退還廬江、丹陽一帶水域,但心急過切的荊州水軍卻意欲早些佔據長江西線的水軍重鎮……鄱陽水軍營。在未知會我軍的情況下,黃祖竟派水軍戰船準備強行開駐鄱陽湖。甘寧毫不客氣,立即率軍迎擊,並與丁奉一首一尾將黃祖水軍死死封在鄱陽湖中兩天兩夜。事後經蒯良與我協調,甘寧才將狼狽不堪的黃祖放出。而與此同時,暫留駐西縣統領大軍的魏延也向我稟報……曾有細作三番兩次地刺探我軍情報。

    而且在兩軍交臨之處,荊州軍也以大兵駐守。防備之心甚濃。事實上,隨著孫氏的覆亡,我軍與荊州軍眼前的共敵已經消失,如此情形之下,荊州軍中的一些目光略顯短淺之徒就難免會生出異心異念——一面想要從我軍這裡攫取更多地勝果,另一面又對我軍戒心大起。而老奸巨滑的曹操,也在察覺到孫氏覆亡不可避免的情形後,果斷地將襲擾的荊州的兵馬調回。而後便開始靜靜地「坐山觀虎鬥」起來。

    至九月初。儘管一應善後事務尚未完全解決,但大哥和我卻不得不暫時拋開一切,策馬急馳返回壽春……糜大嫂臨盆在即!壽春,郡守府內院天色將明。侍女僕婢們步履匆匆,拿著一應物事來來往往。

    出出入入,每個人面上表情都是焦急而肅然。一陣陣痛苦尖銳的呻吟聲自房內傳出。聽得人心中惶惑不安。大哥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從容,滿臉焦急之色,雙手互搓,來院內走來走去,不住將憂慮擔心的目光投向傳出尖銳女聲地房間,額頭上甚至已隱有汗珠溢出。大哥征戰半生,四處奔波,年過四旬未有子嗣,如今大憾將彌,心中地激盪不言而寓。

    「大哥莫要心焦,大嫂吉人天向,定會母子平安!」我拉住大哥,和聲勸慰說道,「你已一夜未曾合眼,還是先去歇息片刻,這裡交於我和二哥看衛即可!」糜大嫂這一胎懷的頗為艱難,尋常只是10月懷胎,但大嫂卻是懷了11個月。而臨盆也同樣艱難,八個多時辰過去,孩子仍未降世,著實讓人有些擔心。

    「三弟之言極是!」二哥點了點頭,接口說道,「大哥身體要緊。一旦有所消息,我與三弟當即刻命人通知大哥!」

    「呵……!」大哥搖了搖頭,無奈地歎氣說道,「二弟,三弟,為兄如何能歇得下……」

    就在這時,大嫂痛苦的呻吟聲忽地嘎然而止。緊接著不到片刻,便聽得有一個清脆稚嫩的啼聲從房內傳出。孩子出世了!大哥精神一振,急步走到房門口,神情略顯緊張地向房內張望,一雙手竟在微微顫抖,焦慮地心情可見一斑。我和二哥肅立在大哥身後,面色同樣緊張。

    「恭喜皇叔,賀喜皇叔,夫人母子平安……」

    一個產婆模樣的中年婦女急匆匆走出房門,滿面喜色地向大哥行禮道。

    「劉備恭謝上蒼!」未待產婆將話說完,大哥長出一口氣,急轉身面南躬身長施一禮,隨後急切地詢問道,「是男是女?」

    「恭喜皇叔,是位公子!」

    「……」

    大哥呆立了片刻,忽地仰天長笑起來,「哈哈哈……蒼天賜福,劉備終有後矣!」

    「恭喜大哥!」

    當日下午,壽春開始舉城歡慶。一時間,城中張燈結綵,鞭炮轟鳴,鑼鼓齊奏,歡聲一片。翌日,大哥於城中設流水聯席三日,廣邀壽春宿老及年幼者赴宴,以示慶祝。與此同時,大哥喜得麟兒地消息被快馬急報於廬江、丹陽諸郡。大哥有嗣,非但是我們兄弟三人的家事,更是關乎到大哥基業維繼地一件大事。三日後,大哥經慎重思考,並在徵詢了我和二哥及徐庶、孫乾等人的意見之後,決定給孩子起名為「禪」,取「承繼」

    之意,表示希望孩子能夠繼承他的事業。又因糜大嫂夢北斗入腹而有身孕,大哥為我那小侄兒起乳名為「阿斗」!

    這個時空,與原先的歷史的軌跡已發生很大不同,但有些事情卻是改變不了的!如此看來,我家的星彩閨女恐怕也難逃阿斗那小子的「魔爪」了。從郡守府回到家中後,抱起星彩,我不由得長歎一聲,惹得蓉兒在旁驚異不已。才八個月大的星彩。眉眼間與蓉兒已有五分相似,日後肯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便宜阿斗這小子了!和星彩比較起來,苞兒這小子地成長速度要快得多。上次我回壽春探望是在四月,當時他才10斤多些,如今已有16斤多了,乍看上去似乎比他妹妹大上好幾個月。這小子虎頭虎腦,憨態可據,已經可以在旁人的攙扶下。勉強勉強走上幾步了。目前會說的詞組有三個——「爹」、「娘」、「抱抱」。許昌。丞相府議事廳「可笑劉表煞費苦心,折損軍力無數,最後居然還是便宜了劉備!」曹操將手中絹書丟在身前桌案之上,朗聲笑道。

    孫家覆亡的消息。經賈詡多番探尋,終得證實。

    「在如此頹勢之下。尤自能累破荊州軍、險些挽狂瀾於危際……這周瑜,足可堪稱天下奇才!」荀攸搖了搖頭。輕歎說道。

    「只可惜,周瑜的另一個對手卻不是吃素的角色……」

    程顯接口說道,「張飛的出手,又狠又準,只一擊就將周瑜扭轉乾坤的希望擊得粉碎。」

    「而今江東已定,劉備再無後顧之憂。如此一來,於我頗為不利啊……」

    曹操一捋頷下長髯,面色顯得有些凝重地說道。

    「不知丞相和諸公可曾注意到一事……」

    郭嘉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地模樣,彷彿任何事情都在其意科之中。

    「奉孝有何發現?」曹操精神一振,急聲詢問道。

    曹操知郭嘉絕不會無地放矢,既然他這樣說,必是有重大發現。 「張飛救援荊州軍、並徹底擊破周瑜反撲那一戰,時機選擇極其巧妙……既達成了擊滅孫家殘餘的目的,同時還連帶削弱了荊州軍在江東的力量!」郭嘉淡然笑道,「張飛能在那般關鍵時刻趕到戰場,便說明其對周瑜反攻荊州軍地舉動早有察覺……」

    「奉孝的意思是……張飛是籍此機會,故意使荊州軍軍力受挫……」

    曹操擰眉思索說道,「莫非劉備有意與劉表翻臉不成?」

    「以劉備之為人,主動背盟之事恐怕也做不出來。而且他也肯定看得出,只有與劉表維持同盟,才利於對抗丞相虎賁之師。反之,若與荊州軍翻臉,即便劉備能夠佔據5郡之地,面對丞相與劉表地夾擊,恐怕也難以維繼……」

    郭嘉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以嘉之見,恐怕是荊州軍先對劉備軍有不軌之意,結果反被張飛狠狠『坑』了一次!」

    「我與奉孝之意相同!」尚書令荀或點頭說道,「荊州軍內自有派系對立,其中必有那目光短淺之徒。原本有孫氏為共敵,同仇敵愾之下,二劉之間尚能和睦。

    但隨孫氏日漸衰微、乃至即將覆亡,形勢已變——戰後利益紛爭已擺上檯面。荊州軍血戰連連,傷亡無算,所佔土地居然不比劉備,自會有人心中不滿。言於表、立於行,劉備一方不會無所察覺。而荊州軍軍力遠超劉備軍,一旦荊州軍有意反目,於劉備極為不利。恐怕也正是因為此故,張飛才會特意設計削弱荊州軍,以此保持兩家實力平衡,進而維繫二劉同盟!」

    荀或的分析入木三分,聽得曹操等人頷首不已。

    「如此說來,削弱荊州軍反是為更好維繫兩家同盟!」曹操擰眉思索片刻,忽地展顏笑道,「這張飛,非但有用兵突陣之驚才,居然還有如此遠見之眼光……可惜,可惜,可惜啊!」曹操連說三個可惜,艷羨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縱然再過可惜,張飛也只能是丞相霸業大道之上地絆腳石……」

    郭嘉領會曹操話中意思,淡笑著說道。

    「丞相,文若先生與奉孝先生先前的分析,正是可用之良機!」賈詡突然開口說道。

    「恩!」曹操點點頭,沉聲說道,「如今劉備南方已定,而我軍北面未平,著實有些不利!若不能尋機牽制牽制劉備,也不知這條潛龍能飛至何等程度!」

    略為思索了片刻,曹操朗聲對荀或說道:「文若,為我上書天子,以劉表平定江東之功,表奏其為鎮南大將軍,成武侯,假節鉞總督荊、揚、交三州之事。」

    「丞相明見!」荀或、郭嘉、荀攸等人對視一笑,齊聲說道。

    「既然劉備不領天子與曹某的好意,曹某只好將此『重任』交付於劉景升了!」曹操呵呵一笑說道,「揚州牧一職空缺已久,也該安排合適人選就任了,諸公以為何人可就此職?」

    「揚州匪禍連連,戰亂已久,非常人可以鎮之!」荀或微捋長髯,正色說道,「劉景升麾下重臣蔡蹭蔡德圭精通兵事,品行高德,正是揚州牧之不二人選!」

    「蔡瑁精通兵事,品行高德?」一直在旁靜座聆聽的曹丕詫異地看向荀或,驚愕地說道,「荀大人是否說錯了?」

    「或說錯了麼?」荀或面色肅然如常地反問了一句。

    「呢……!」曹操也是微微一楞,但隨即便拍案大笑起來,「文若所言不差,蔡德圭與操有舊,正是這等『高士』,由其出任揚州牧再為合適不過!」

    「丞相明見!」荀或拱手說道。

    「奉孝先生,父相與荀先生究竟是何意?」年輕的曹丕略顯不解地向身旁的郭嘉詢問道。

    「呵呵……」

    郭嘉微微一笑,探頭在曹丕耳旁低語了幾句。

    「……原來如此!」郭嘉稍一點撥,曹丕立即會晤了過來。

    「子孝,各州郡所徵募新兵操練得如何了?」曹操將曹丕的舉動看在眼裡,微微頷首後,朗聲向曹仁詢問道。

    「丞相放心,經末將這半年多操練,新兵廝殺、陣式皆已頗為嫻熟,只差親歷戰場!」曹仁迅速回道,「若能此等新兵上河北戰場征戰幾月,必可又成一部精兵。」

    「好!」曹操點頭讚許道,「如今新糧收穫,糧草充足,正可再度北伐袁家小兒,一為練兵,二為河北一統之事!」

    九月中,議曹叢事張懿提請大哥遷治所於江東,以便更好安撫江東士族百姓、穩定江東局面。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17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二章

    早在奪取丹陽、吳郡之時,便已有請大哥遷治所於江東的提議。

    但其時江東未定、孫家實力尤盛,故而未對此提議做深入探究。一年之後,江東已定,遷移治所之事再被提上議事日程。壽春議事廳「……江東沃野千里,物產豐美,若能悉心整治,假以時日必可為大業之基。且而今江東初定,民心尚不穩固,若能遷州治於江東,以主公聞於海內之威望,對安定民心必可大有裨益。」張懿款款而論道,「況且,壽春同時毗鄰兗、豫、徐三州,而此三州皆處曹操治下。目前曹操意在河北,壽春尚無大憂。然一旦河北袁氏告破,曹操便騰出手來,親率大軍自兗、豫、徐三面夾擊壽春,如此一來,壽春之勢難料,於主公安危極為不利!而江東,既有長江天險為屏,更有我錦帆水軍縱橫於大江之上,縱曹操以北地百萬之師前來寇犯,亦只能徒呼奈何!」

    頓了頓,張鮚肯定地說道:「據此種種,懿以為遷州治於江東,於主公大業而言,乃是上上之策!」

    「張仲司之言甚是!」孫乾接口說道,「以壽春為州治,形同主公守邊,風險過高。乾亦以為,將州治遷過江東為宜!張懿的提議,從軍事、政治、經濟等多方面,綜合分析了遷治所於江東的便利,乍聽上去的確極有道理。然而,我卻隱覺這一提議有些不妥,但究竟不妥在何處,一時間卻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來。張懿這個人能力很強,尤其善於打理政務。其分內一應事務皆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效率極高,大哥曾幾次在我面前稱讚過他的才能。然而,只要一回想起初次見面的情形,我便無法對其放下戒心……當時他的表現實在有些可疑。如果這位擁有著「鷹視狼顧」奇特長相地天下奇才(大哥語)當真如我所猜一般,是司馬懿,那他的來投恐怕就不是一件的簡單的事情了。我曾吩咐徐庶秘密前往河內打探有關司馬懿的情況,但細作多番調查下來的結果。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司馬族中確實有位「鷹視狼顧」的司馬懿!但經探查。司馬懿至今尚在河內老家中潛心修學,細作甚至曾親見過其本人。另一面,知曉我心中疑慮地徐庶、諸葛亮二人也道數月來未曾發現張懿有任何可疑舉動。這樣一來,倒是讓我愈發不確定了。或許這世上當真有兩位生就「鷹視狼顧」之相地奇才吧……「恩……」

    大哥微微頷首。似意有所動。沉吟了片刻後,大哥回問了一個問題:「仲司。以你之見,若遷於江東。以何處為宜?」

    「秣陵!」張懿從容回道,「秣陵有鍾山龍盤,石頭虎踞,乃帝王之宅。(註:這句話本是諸葛亮所說,這裡提前引用了)若能遷於此處,於主公成就大業,興復汗室必有大助。」

    「秣陵……」

    大哥查看著身前桌案上的地圖,低聲喃語說道。

    「子布,你居江東久矣,對江東風土人情頗為熟悉。依你之見,遷州治於江東、乃至秣陵,是否適宜?」大哥忽地抬頭,和聲向靜立文臣列中的張昭詢問道。

    自歸順後,張昭、魯肅等一應江東舊臣便被移到了壽春,授以官職後,盡皆復出理事。

    「張從事之言甚是!」張昭略一沉吟,出列回道。

    但很明顯,這樣的回答敷衍地成分很大。大哥知張昭等孫家舊臣還未能完全拋下心中的包袱,不以為意地笑著點了點頭。

    「遷州治並無不可,但將州治定於江東,恐非上上之選……」

    一直靜靜旁聽地諸葛亮忽地開口說道。

    「哦……?」大哥輕噫了一聲,饒有興致地詢問道,「孔明有何高見?」

    「亮斗膽,請主公解亮心中一惑……」

    諸葛亮沒有著急回答大哥,卻反過來回問了一個問題。

    「孔明但講無妨!」大哥擺了擺手,微笑說道。

    「主公之志,在乎江東,還是天下社稷?」諸葛亮恭聲詢問道。

    諸葛亮的問題剛一道出,徐庶和下首地魯肅便目射異光,片刻後皆微微頷了頷首。

    但廳中多數人卻仍自疑惑不解地看向諸葛亮,不知他此問的目的何在。大哥面色一正,略微思索後,朗聲回道:「備有生以年,便志在興復漢室社稷。此生必矢志於此而不虞!「「謝主公解惑!」諸葛亮躬身施了一禮,面色恢復成一貫的平靜無波,和聲說道,「如若主公意欲據長江而守一隅,則遷治所於江東無可厚非;但主公既有意天下社稷,以亮之見,遷治所過江恐怕就有些不宜了……」

    在眾人有些疑惑莫名的目光中,諸葛亮神態從容自若地說道:「先賢有雲,『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先秦諸侯爭雄之時,秦獨居關西,東有六國合縱為敵,西有戎狄為患,卻能歷久不衰,掃平六國何也?皆因其處憂患之中,秦君雄心不墮,秦民民風彪悍,關東諸國概莫能敵。然秦滅六國、天下一統之後,卻二世而亡,何也?耽於逸樂!誠如張從事所言,『江東之地,既有長江天險為屏,更有我錦帆水軍縱橫於大江之上,縱曹操以北地百萬之師前來寇犯,亦只能徒呼奈何』,然則,正因有大江、水軍為屏,易使人生安枕無憂之心,而墮失進取之志。進取雄心若失,圖謀天下社稷又何從談起……」

    「諸葛司馬之言差矣!」張懿搖了搖頭,反駁說道,「所謂凡事因人而異!據江東便不可坐望天下麼?項籍(項羽)亦是起自吳中,為何能不逸於安樂,果斷渡江北上。一舉擊破強秦。諸葛司馬莫非以為主公不如項籍乎?」

    面對張懿頗帶挑釁意味的反駁,諸葛亮只是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回道:「張從事莫非忘卻一事!項籍縱想據守江東,便能如願麼?可知其時南越之地亦有秦甲數十萬,項籍若據守吳中,待那數十萬秦甲北上之時,便是其伏屍之日。於項籍而言,起兵渡江北上正是其死中求生唯一之途。如此情形之下。將士用命。安得不成事乎?主公之勢,與項籍當日有天壤之別,而今江東平定,山越歸心。會稽之南僅餘一人煙稀少的交州,可謂毫無後顧之憂!」(註:項羽、劉邦等人起兵反秦之時。在南越地區有50萬秦軍駐守。

    但不知何故,這支龐大的秦軍竟然沒有回師救援秦庭)張懿所舉反例。居然被諸葛亮借用了來作反戈一擊!張懿眉心微皺,略一沉吟,繼續說道:「壽春四戰之地,無險可守,主公仍定州治於此,安危以何為護?諸葛司馬之說,未免有些虛無飄渺了。」

    「呵呵……」

    諸葛亮仔細地看著張懿,眼中閃爍著無比睿智的光芒,微笑著回道,「亮何曾反對遷移治所?壽春三面受敵,勢孤難守,確不宜為主公治所,但亦不必遷至江東!」

    「孔明以為何處適宜?」大哥也有些好奇起來,接口問道。

    「廬江!」諸葛亮淡然回道,「廬江銜江南江北要衝,背靠長江,東臨巢湖,有錦帆水軍為護,可保無虞。北有壽春為屏,不與曹操治地直接接壤,有戰略縱深。西接荊襄,有劉表為藩翼。正是進可攻,退可守之要地!且廬江毗鄰丹陽、吳諸郡,主公坐鎮於此,亦可起到安撫江東民心之效!」

    張懿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非也……」

    諸葛亮和張懿二人的爭辯各自旁徵博引,由軍而政、由地及人,針鋒相對……聽得廳中眾人瞠目不已,只有徐庶和魯肅等寥寥幾人露出興味地表情!半個多時辰下來,諸葛亮雖然佔著上風,但張懿卻也總能尋出理由來駁斥。大哥見天色已晚,遂暫停議事,將此事放至明日再議。晚間,大哥將二哥、我留在府中共宴。宴間,不可避免地談及到遷移治所之事。

    「……孔明、仲司二人之言,皆有可取之處。廬江、秣陵為新治所,俱無不可。」大哥放下手中酒爵,和聲說道。

    「大哥更為屬意何處?」我頗感興趣地詢問道。

    「我等兄弟戎馬半生,四處奔波,都是習慣辛苦之人。若當真退到安寧之地,一時間恐怕也未必適應得來……」

    大哥悵然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孔明的話很有道理!由辛入逸易,由逸入辛難啊……」

    大哥雖然沒有明言,但我和二哥已知他的決定。翌日,再次議事之時,大哥宣佈——將遷移治所至廬江,但並非立即搬遷,而是在來年開春的時候。九月下,荊州方面傳來了些不好的消息——劉表被天子拜為鎮南大將軍,假節鉞,督荊、揚、交三州事,蔡瑁更被授揚州牧之職。如此一來,大哥治下的3郡,在名義上都是歸於劉表麾下了。甚至連身為征南將軍的大哥,名義上都必須服從身為鎮南大將軍的劉表地管轄。很明顯,這又是曹操玩地一招二虎競食之計!曹操這條老奸巨滑的狐狸,真是時時刻刻不能忽視,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其算計。其實,先前曹操假天子之名拜大哥為征南將軍,用的也是這條二虎競食之計,當時被徐庶等人設計化解,未能達到其目的。

    但這次,劉表似乎未能擺脫曹操地設計——揚州牧!蔡瑁!想想也讓人感到擔憂……為防止荊州軍會有所異動,我動身返回江東。與我同行的,還有張昭,他取代我被大哥任命為新任丹陽太守。這一任命,是大哥和我、二哥及徐庶共同商議後所做決定。張昭在江東舊臣及宗族士人中有極高名望,大哥希望以此舉來更好地贏取江東士人之心。

    荊州,襄陽城,州牧府議事廳

    「……先前我大軍血戰連連、傷亡無算,方克得柴桑。自柴桑城中逃逸而出地敗軍盡皆為孫家殘逆之首,其時若能為我軍所獲,並以此來逼迫周瑜棄械,屆時周瑜即便不肯就範,也會軍心大亂。若如此,何至有我大軍新興之挫!」蔡瑁義憤填膺,激聲說道,「張飛那廝無恥之尤,揀漏擒獲那幫殘逆,事後居然不與我軍知會一聲,且暗自將這群殘逆據為己有,分明心存不良!」江東戰事結束之後,蒯良留駐柴桑主持大局,蔡瑁留在江東也無大用,劉表便將其招回了荊州。雖然此次再因用兵疏忽而損兵折將無數,但一則看在江東戰事畢竟以勝利告終,宿敵孫氏終被剷除的份上,二則又是姻親,劉表還是沒有過於責罰蔡瑁,只是將其降職一級。

    但不想,未過多少日,天子使者卻帶來蔡瑁被授揚州牧地天大喜訊。對面的剿越看了看蔡瑁,眼中不豫之色瞬閃而過,但並沒有開口。蒯越早從兄長蒯良處知曉了戰事的過程,清楚地知道所謂「新興之挫」根本就是蔡瑁貪功冒進所至。近四萬大軍,就因蔡瑁一人之故,折損了三萬有餘。蒯越也隱約地感覺到——蔡瑁中計慘敗之事,可能張飛事先的確有所察覺,且未向荊州軍通報。

    但無論如何,人家畢竟還是在最危險的時刻趕到,拉了崩潰在即的荊州軍一把。

    「……那江賊甘寧始終猖獗異常,前番竟將我水軍圍困鄱陽湖中兩日,若非應對及時,恐我水軍大部已蕩然無存。」蔡瑁繼續痛陳道,「凡此種種,皆可證明劉備乃狼子野心之徒。與這等人為盟,日後必為其反噬。主公,以我之見,莫如東絕劉備,北結曹操為盟……」

    「荒謬!」蒯越忍不住冷聲反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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