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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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362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2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五九章

    殘陽西垂,落日餘暉透過厚實的雲層,灑落在激戰正酣的鄂縣西城,為血染的戰場憑添幾分黃金之色。幾縷濕悶的夏風吹過,帶來刺鼻的血腥氣息。

    「嘟~~嘟~~!」「轟~轟~」城上、城下的戰號聲、戰鼓聲震隆發憤、不絕於耳,但兩邊拚死廝殺的士卒卻似已有些麻木。

    「嗾~~嗾~~!」羽箭如蝗,帶著淒厲的呼嘯聲在城上城下飛舞不絕。不時有雙方的將士中箭倒下,慘叫此起彼伏。

    二十餘架雲梯搭在城牆之上,荊州兵陸陸續續地沿著雲梯向城頭攀爬。但城上江東軍的守備也相當頑強,都督黃蓋不懼矢石親臨一線。最危險之處,便可見黃蓋那蒼老卻挺勁如松的身影。江東軍雖多是新兵,但為老都督的表現所激,加之多日的浴血廝殺下來,人也變得麻木,一見荊州兵攀上城頭,個個如貓見老鼠般一撲而上,倒也將城頭守衛的有驚無險。

    城牆根腳下,無數被砸壞焚燬的雲梯、沖車殘骸堆積得到處都是,印證了這些日來攻防戰的慘烈程度。環繞在鄂縣四周的那條兩丈來寬的護城河也早已被填平。

    「快,快,給老子攻上來!」荊州軍先登校尉文聘已經攀上了鄂縣城頭,一面奮力與守軍交戰,一面聲嘶力竭地招呼城下的將士盡快爬上城樓。

    但真正能夠跟隨文聘攀上城頭的士卒卻並不甚多,鄂縣城牆的高聳堅固實在是遠超一般的縣城。鄂縣鎮柴桑西面門戶,江夏荊州軍若要從陸路進襲,必經鄂縣。在上次擊敗荊州大軍之後,孫權特意安排大量人手對鄂縣的城池重新進行了整修加固。以城池的堅固程度而言,如今的鄂縣絕不在柴桑城之下,而且。城中器械物資也相當齊備充足。也正因此故,黃蓋抗擊住優勢荊州軍的連續攻擊。

    文聘一手持盾,一手揮刀,左格右砍,勢如猛虎,整個人似從血河中爬出來一般,殷紅殷紅如同凶神惡煞。眼見天色漸晚,文聘心中也愈發顯得焦急起來——耗了大半天。才好不容易攀上城頭,若後繼士卒跟不上來,今日地攻城又將無果而終。日復一日地在鄂縣消耗軍力,早讓文聘不耐煩至極。

    「黃祖蠢材,拿廢了大半的江東水軍都沒個辦法!若是能早些把水路打通,何必在鄂縣這邊磨蹭!」文聘雙目盡赤,咬牙切齒地低聲詛咒道。

    「文聘小賊,快給老子滾下去!」隨著一聲沉渾的斷喝,一股兇猛至極的勁風當頭襲來。

    文聘看也不看,便知道來人是江東悍將陳武。急挺刀相迎。這些日來。文聘與陳武幾乎成了不死不休的冤家,彼此間正面接戰了不下5、6次,但始終分不出勝負來。

    「鏘鏘鏘……」金鐵相撞聲持續不斷地響起。刀勢如風如雨,綿延不盡。

    文聘一被陳武纏住,後繼的荊州兵就更難攻上城頭了。逐漸地,殘陽已沒,最後一絲陽光也消逝在地平線上。

    「鐺鐺鐺……」急促的鳴金聲從荊州軍主陣中響起。

    「我殿後,你們快撤下去!」文聘眉頭一皺,奮力一刀將陳武逼退少許,抽空轉頭厲聲對攻上城樓的少數荊州兵命令道。

    在文聘地奮勇掩護下,20幾個荊州兵匆匆忙忙地沿著兩架雲梯攀至城下。隨即,文聘自己也抓住一具雲梯。左腿纏在梯上,右腿奮力在城牆上一蹬,雲梯很快成拋物線向西倒下。在雲梯即將著地的瞬間,文聘借一把力,騰空躍起,而後平安地踏在了地面上。

    「娘的!」望著城頭,文聘恨恨地吐了一口吐沫,非常不甘地領人退回主陣中。

   

    「停止射擊!」陳武揚起手中大刀,高聲喝令道。

    幾乎一天未閒的守軍士兵長長地鬆了口氣。垂下了手中的刀槍弓箭,有些人甚至直接癱坐在城樓上。

    「子烈,虧得你擋住文聘那廝,否則……」都督黃蓋倒提鐵鞭,步履沉重地走向陳武,語帶疲乏地說道。黃蓋年近6旬,身體狀況已比不得陳武這些年輕人。

    「黃督,您身體……」陳武見黃蓋身上沾了不少血跡,關切地詢問道。

    「不妨事!這都是荊州賊子的血……」黃蓋呵呵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望著城外逐漸後退的荊州軍,黃蓋面色微黯,沉聲說道:「今日我軍又折損了近千人,如此下去,戰局堪憂。荊州軍實力雄厚,消耗的起,我軍比不得他們啊……」

    「黃督不必擔憂,主公鴻福齊天,定可渡過此困!」陳武抹了一把臉上的攙雜著血漬的汗水,寬慰黃蓋道,「何況周督也已經復出……」儘管此前周瑜曾兵敗丹陽,但其在江東軍將士心目中,仍猶如軍中之魂。

    「是啊,公瑾復出了……」黃蓋低喃了幾句,蒼老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寬心的笑意。

   

    荊州軍大營,中軍帥帳

    「文聘,你今日又攻上城頭,為何還是拿不下城池來?」蔡瑁之弟蔡熏語帶譏諷地對文聘說道,「你平日裡不是總是自誇勇武麼?」文聘在荊州軍中偏向於剻氏兄弟、劉磐這一系,與蔡家的關係一向不睦。

    「哼~!」文聘毫不示弱地冷哼一聲,反譏說道,「哪天你也有本事攻上鄂縣城頭,再來對文某指手劃腳!」

    「文聘你……」蔡熏立時面紅耳赤,「鏘」地一聲抽出配劍,做勢欲砍文聘。

    「夠了!」剻良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沉聲喝道。

    在文聘的冷睨中,蔡熏惺惺地退了回去,配劍入鞘。其實,即便剻良不喝止,蔡熏也不敢真與文聘相搏。文聘年紀雖輕,但其武藝身手在荊州軍屈指可數。這麼多天來。唯一能夠攻上鄂縣城頭、且能全身而退,就是文聘。

    「仲業,今日傷亡了多少人?」剻良放緩面色,和聲向文聘詢問道。

    「啟稟剻督……」文聘對剻良不敢造次,立即恭敬地回道,「陣亡了900多個弟兄,還有400多個弟兄重傷,輕傷的也有2、300人……」

    「嗯!」剻良微微頷首,凝神思索起什麼來。

    「剻督,蔡督……」文聘猶豫了一下,決然說道,「這樣攻下去不是個辦法!這麼多天來,咱們傷亡的弟兄已有15000人,再耗下去,弟兄們的士氣就會被磨光,水軍那裡又攻不過去……依末將之見,不如拼盡全力、不惜傷亡,將兵力全投進去。從三個方向同時猛攻鄂縣。大不了再搭上10000人,一定能夠將城池奪下。只要破了鄂縣,將城中敵軍殲滅。孫權便再也無力跟咱們抗衡了!」

    「混帳!」一直靜靜不語的蔡瑁突然出聲呵斥道,「以鄂縣如此堅城,若照你的辦法攻城,死上兩萬人都未必攻得下來!」

    「……」文聘眼中怒火一隱而沒,默默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說話。

    「張飛那廝到底有沒有策應咱們的攻擊?」蔡熏忽地憤憤說道,「為何孫權還是能派遣兵馬支援鄂縣?」

    「張飛已攻到虎林,連孫權的鄱陽大營都攻過了,還要人家怎樣?」平虜校尉王威沉聲說道。

    「他為什麼不讓甘寧把江東水軍一鍋端了,若能打通水路。不就可以繞過鄂縣了嗎?」蔡熏仍自憤然地說道。

    蔡熏此話一出,連蔡瑁都覺得有些慚愧——荊州水軍的戰船士卒,幾乎是江東水軍餘部的三倍以上。但儘管如此,黃祖仍然在凌操手下連吃敗仗。這場原本實力懸殊的戰鬥,如果還要請甘寧水軍相助,荊州軍的臉就得丟光了。而且,當初黃祖也放過話,道不需甘寧這個江賊相助。甘寧曾經在黃祖軍中效力過一段時間,但卻備受其譏嘲。也正為此,甘寧才憤然離去,轉投入劉備軍麾下。沒想到,短短一年多時間,這個曾為黃祖瞧不起的「江賊」居然已被飛速擢升為偏將軍,更統領起起一支縱橫長江的水軍。如此情形之下,黃祖自然拋不下面子向甘寧求援。

    而在蔡熏的話中,似乎已將劉備、張飛當成荊州軍的附屬一般……

    「二弟,莫要再胡言!」蔡瑁沉聲對蔡熏說道。

    「兄長……」蔡熏尤自不甘,卻被蔡瑁的眼色所嚇,惺惺閉口。

    「再讓人去詢問黃文昌(黃祖)一次,問他究竟能否擊敗凌操水軍……」剻良略一思索,沉聲說道,「若實在不行,也只能請甘寧幫忙了!」

    蔡瑁暗罵黃祖無能,但卻無可奈何,只能點頭應允剻良的提議。

    「據聞周瑜已然復出理事,此事斷不可輕忽。周瑜統軍之能,江東無二,而且其極擅謀略,我頗有些擔心廬陵的戰事。繼續在鄂縣磨耗,實非良策……」剻良擰眉說道,「我有意改變攻略計劃……將大軍一分為二,一部留駐鄂縣做佯攻之勢,繼續威脅柴桑,另一部則秘密繞道南下,自劉陽(瀏陽)攻入廬陵郡北部,而後聯結公權(劉磐)北上直取豫章。孫權軍力有限,屆時必會首尾難顧,則我軍必可成事!」

    「不可!」蔡瑁斷然否決道,「分兵正是給敵軍可乘之機,況且只要攻破鄂縣,柴桑就在眼前。若平柴桑,大勢可速定!」

    「鄂縣若可輕破,我大軍也不至於在此磨耗這麼多日……」剻良在這一問題上寸步不讓……

    ……

    正、副二帥的分歧,立時引起荊州軍將校的大爭論。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情況下,最後剻良以主帥的身份做出分兵的決定。蔡瑁一系的將領憤憤離去……

    待帥帳中將領走得一空時,剻良原本緊繃著地臉上卻突然露出一絲微笑……

   

    六月初六,領軍圍攻西昌城的劉磐得到細作回報——一直臥病休養的周瑜突然復出重掌兵權,且已率領大軍兩萬餘人趕往廬陵救援。

    前番追隨剻越進攻江東時,劉磐曾充分領略了周瑜的厲害。此次得知周瑜將至的消息,劉磐絲毫不敢怠慢,急招黃忠等部下商議。

    黃忠認為,孫權軍屢遭劉備軍重挫,而且目前西面有剻良重兵威脅,東面亦有張飛大軍進襲。在如此情形之下,孫權根本不可能再抽調出兩萬人來增援廬陵。甚至,所謂的周瑜復出也可能只是疑兵之計而已。

    劉磐仔細思索之後,認同黃忠的分析,但為策萬全,還是派遣了細作密切留意北面豫章郡的動向。

    但就在第二日,從私下歸附的豫章宗族大戶那裡,劉磐確認了周瑜復出的消息。而且,那宗族還證實了周瑜的確率軍朝廬陵方向而來。

    如此一來,劉磐再也不敢有任何幻想,遂一面繼續圍城,一面認真做好應戰的準備,以期能夠以逸待勞一舉擊敗周瑜。

    ……

    周瑜率軍迫近的消息不斷傳來,劉磐等荊州將校的神經也繃得愈來愈緊。西昌城中地守軍似乎也得到了周瑜將至的消息,原本相當低落的士氣立時高漲了起來。而一直「老實」的朱然,居然乘夜率少部精銳士兵以繩索自城樓偷滑下城,對劉磐軍進行了一次奇襲,幸虧黃忠反應及時,才使損失減少到最低限。但縱然如此,仍傷亡了4、500人。

    等候了近10日,周瑜的兵馬始終沒有出現,不禁令劉磐等人驚訝非常。

    就在困惑不解之際,一個驚人的消息突然傳來——周瑜軍居然出現在廬陵郡南部,將劉磐派出收降各縣的2000兵馬逐一擊破。新近投靠的廬陵豪族劉周,更被周瑜當場擊殺。由於周瑜事先派人將通往西昌的各條要道全部看死,結果向劉磐報信地斥候幾乎全被截殺。

    隨即,周瑜又以少部精兵身著從俘虜的荊州兵身上錄取的衣甲,成功地詐開了劉磐的糧草中轉之地——新興縣,將縣中所屯糧草焚燒一空。

    向劉磐報信的士卒,正是從新興縣逃出的。

    聽聞這個消息,劉磐、黃忠等人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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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零章(上)

    決定江東最終歸屬的戰鬥,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之中。而在北方,曹操也絲毫沒有停止對并州的蠶食。

    許昌,丞相府議事廳

    「……本月初二,雲中太守陰夔歸降,子烈將軍已親領精兵5000進駐雲中郡!」賈詡不緊不慢地向曹操稟報著剛剛獲得的消息。

    「子烈果不負我所望,哈哈哈……」曹操一拍身前桌案,哈哈大笑說道,「如此一來,除雁門郡外,并州已盡入我手。袁譚小兒孤困幽州,還有何能為也?」

    「并州產馬之地,如今歸丞相治下,我軍中戰馬不用發愁了!」平西將軍夏侯淵高興地說道。馬匹可謂是這時代最重要的戰略資源,但大漢十三州中,也只有幽、涼、並三州的少數地方才出產馬匹。佔據了并州,就意味著曹軍能夠組建起一支更為強力的騎軍。

    「得并州雖是大喜之事,但亦會帶來一憂,丞相斷不可輕忽……」尚書令荀彧和聲提醒說道,「并州毗鄰北疆,州內外頗多異族,內中以鮮卑、匈奴為最。而這兩族向與袁家交好,彧以為袁譚極有可能向這二族求援。鮮卑、匈奴族人性極凶悍,又擅騎、射,往來迅疾如風,若不能妥善應對,恐為害甚大!」

    「……嗯!」曹操沉吟片刻,微微頷首,認同了荀彧的擔憂,「文若所言甚是,確不能等閒以視……恐怕僅增加駐防兵馬還防範不了這些異族……」

    「呵呵……」荀彧下首的郭嘉微微一笑說道,「丞相。些許異族而已,何以為慮?」

    「哦~~?」曹操輕噫了一聲,饒有興致地向郭嘉詢問道,「奉孝有良策解異族之難?」匈奴、鮮卑這些異族對漢人危害極大,時常結眾而來,對邊地大肆劫掠之後又呼嘯而去,甚至有時還會攻入中原腹地,歷朝對此害皆沒有太大辦法。如今郭嘉居然稱之為「些許異族,何以為慮」,實在令廳中包括曹操在內的眾人驚詫不已。

    「無非是分而解之,使之內鬥。繼而擇其可用者,用之控之!」郭嘉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

    曹操、荀彧、荀攸等人面現思索之色,似有所悟,而更多人卻是表情迷茫,根本不知道郭嘉話中的意思。

    「奉孝試詳言之!」曹操感興趣地追問道。

    「匈奴亦或是鮮卑,已不比以往,看似一族,其實亦有許多分支。其劫掠我天朝之時。往往諸部會盟齊出。如匈奴異族,其族中單于呼廚泉、左賢王劉豹、右賢王去卑即互有紛爭!(註:這裡的匈奴是指南匈奴)此正是可資利用之道……」郭嘉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丞相可以名利挑其內部相爭,再尋其一部,為丞相所用,賜以官職,予以錢糧兵器,並允諾助其一統族中各部!如此一來,異族內部必內鬥不絕。待其內自消耗之後,即可尋機將其收服!日後丞相只需引其族中首領至朝中任職,再征其強壯男丁入軍中為伍,如此異族上下皆服從供職。同於編戶,禍患自然可解!」

    「……」思索了半晌,曹操忽地拍案說道,「妙!奉孝一言,盡解我憂……」

    「比之北疆異族,嘉反而更加擔心南面……」聽了曹操的誇獎之辭,郭嘉仍然面色從容,和聲說道,「照目前的形勢看來。孫權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一旦孫權覆滅,二劉後顧之憂將失,於丞相大業頗為不利!」

    「嗯!」曹操緩緩點頭,頗顯遺憾地說道,「誰料想孫權居然如此不濟?此子比之乃兄、乃父相差頗遠!」

    「其實也不能盡怪孫權!」荀彧接口說道,「其年僅弱冠,見識短淺,對手又是劉備、關羽、張飛這等世之豪雄……」

    「呵呵……」曹操忽然呵呵笑了起來,「文若說的也是。似張飛那等兇猛似虎、卻又狡詐如狐的對手,縱是我尚要吃上大虧,何況是孫權這小兒!」曹操對於自己曾經受挫於張飛之事絲毫不以為意,反而頗有些讚賞對手的意思。

    「……是否需要援應一下孫權?」曹操沉吟了片刻後,詢問說道。

    「丞相,在攸看來,援與不援其實已無多大分別……」荀攸正色說道,「從文和先生從探回的情況來看,孫權在江東已是民望大失,加之其內部不和,再面對劉備這等強敵,可說其覆亡已無可逆轉。而前番再於丹陽大敗於張飛之手,更可說是催速其亡。此次,二劉再度聯手進襲,除非天降奇跡,否則年內孫權必亡!」

    「話雖如此,但孫權能多拖得一時,於丞相便有利一分!」郭嘉接口說道,「依嘉之見,恐怕還是要援上一援的。」

    「依然是劉備?」曹操擰眉詢問道。先前曹操曾經援應過孫權一次,那次襲擾的是劉備,但可惜效果並不明顯。

    「劉表!」郭嘉淡笑說道……

   

    因生病休養的緣故,周瑜足足沉寂了半年有餘,從未出家門半步,令人幾乎要忘卻他的存在。然而,只要一復出,周瑜依然是那個無人敢小覷的戰場驕子!

    劉磐便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

    周瑜一連套漂亮的「組合拳」,幾乎將劉磐打蒙——周瑜先故意放過自己復出、以及將要率軍救援廬陵的消息,從而鼓舞起西昌守軍的士氣,並借此迷惑住了劉磐軍的視線。隨即,周瑜引兵神鬼不知地繞道潛至廬陵郡南,擊破劉磐偏師,更焚燬了大量糧草。

    如今周瑜就如高懸在頭的一把利劍,不知何時就會落在劉磐的頭上。若放之任之,也不知道周瑜又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召集軍中諸將仔細商議之後,劉磐決定暫時放棄對西昌的攻略,先引軍南下尋周瑜軍決戰。據報信士兵所說,周瑜軍詐開新興縣後,曾有一部荊州兵奮起反抗,儘管最後被撲滅,但戰鬥時亦暴露出周瑜麾下士卒戰力不強的問題。根據這一點,老將黃忠認為周瑜的兵馬很可能只是臨時拼湊起來地,故而戰力有限。

    劉磐贊同黃忠的分析,並認為只要能設法尋得周瑜軍蹤跡,就可追而破之。而若能擊敗周瑜,對於整個攻略孫權的計劃,將會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

    劉磐派遣了大量細作探尋周瑜的下落,與此同時,包圍西昌的大軍開始緩緩南撤。撤退時,劉磐也玩了個把戲潛伏在城外!只要西昌守軍膽敢出城追擊,黃忠就可領軍乘機奪城,而劉磐大軍亦將立即回師返擊。

    或許是因兵力實在有限的緣故,孫輔和朱然顯得非常「老實」,根本就沒有露出一絲出城追擊的意向。無奈之下,黃忠領軍撤離。

    接下來的兩、三日,劉磐尋覓到許多周瑜軍的消息,但卻始終無法捕捉到其真正的動向。周瑜對城池似乎毫不戀棧,所奪回的諸縣居然不留一兵一卒據守。

    ……

    就在劉磐惱煩不已之時,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周瑜居然領軍攻進了長沙郡,並奪占劉磐軍的另一個糧草中轉之地——上鄉!

    很顯然,周瑜也知道自己地弱點,所以盡量避免與劉磐軍正面交戰,反而劍走偏鋒,只想著斷劉磐的糧草。但周瑜的舉動也可謂大膽之極,在如此情形之下,居然還敢攻入敵軍領內。

    一連數天的四處亂「逛」,已讓劉磐相當不耐,此時再知自己原來竟被周瑜玩弄於股掌間,更是領劉磐火冒三丈。

    不顧黃忠等人的提醒,劉磐斷然命令大軍轉向,直撲上鄉。

   

    時值六月,正是一年裡最炎熱的月份。午未之交,驕陽稍稍偏離頭頂,但陽光卻是卻為火辣。微風吹過,不但無法帶來涼爽,反而令人更覺悶熱。

    劉磐大軍正冒著這烈日,朝上鄉方向急進。士兵們渾身上下已經濕透,潮濕的衣甲粘在後背的感覺非常難受,汗水沿著臉龐一行行地掉落地面,但很快就被乾燥的地面所揮發。

    「公權,天氣太過炎熱,士卒們也有些吃不消了。再這樣趕下去,縱然到達上鄉,恐怕也無力作戰了!」黃忠將沾在花白鬍鬚上地汗水抹去,喘了口氣後,向劉磐勸薦道,「還是先休息片刻,待過了最毒的太陽再行趕路不遲!」

    「漢升兄,還有多遠能到上鄉?」劉磐也被曬的夠嗆,沉聲回問道。儘管劉磐職務高於黃忠,但對其卻是相當尊重。

    「大約30里左右!」

    「好吧!」劉磐點了點頭,無奈說道,「前面有片不小的樹林,就到裡面休息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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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零章(下)

    「簌簌~~」樹葉在微風中擺動,劉磐軍士卒陸陸續續進到帳中,各自尋了個陰涼處坐下休息,並拿出隨身攜帶的皮囊一陣狂飲。在酷熱天氣下的長期行軍,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令人疲乏不堪,不少士兵補充了水分後,立即靠坐在樹下打起盹來。

    「呵~呵~!」劉磐一口氣喝了小半囊水後,暢快地喘了幾口氣,隨即將水囊遞給身邊的黃忠,「這鬼天氣,簡直要熱煞人……」

    黃忠接過皮囊灌了兩口,沉吟了片刻說道:「公權,我越發覺得有些不妥……」

    「漢升兄,有什麼不妥?」劉磐取下頭盔,用手嚓了擦額頭的汗水,疑惑地問道。

    「咱們似乎……被周瑜那廝牽著鼻子到處亂走!」黃忠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沉聲說道,「咱們先從廬陵郡北趕到廬陵郡南,又從廬陵郡南趕回長沙。短短5、6天,我大軍就已行進了兩百餘里。我有些懷疑,周瑜是在行疲兵之策,意欲乘我軍人困馬乏之際,一舉擊破我軍。」

    「……」劉磐也不是不通兵法之人,原先被周瑜「戲耍」生出的怒火此刻也有所平息,再聽得黃忠的提醒之後,認真一思索,微微點頭說道,「漢升兄所言極是,我是有些意氣用事了……下面該當如何?上鄉還要不要去?」

    「上鄉乃是我大軍糧草中轉要地,自是要奪回!」黃忠擰眉沉聲說道,「但奪取上鄉後,再不能為周瑜所牽制。」

    「漢升兄的意思是……」

    「周瑜那廝兵力有限,我等根本無有必要與其糾纏。待奪回上鄉後,再從長沙徵調兵馬糧草,而後傾全力擊破西昌,北上直撲柴桑!」黃忠正色說道,「如此一來。我等便可扭轉局勢!」

    「……」仔細思量之後,劉磐緩緩點了點頭,正待說話……

    「劉督!」軍司馬黃卓急步匆匆地走了過來。

    「守風,何事如此慌張?」見黃卓面色頗不尋常,黃忠頗顯驚異地詢問道。黃卓是黃忠的親侄,其父是黃忠幼弟,已亡故多年。黃卓自幼便由黃忠收養,黃忠亦視之如同己出。授其一身武藝。

    「劉督,伯父!」黃卓向劉磐、黃忠各施一禮,急促地說道,「適才有士卒在林西發現硫磺、硝石等物被埋藏於地下……」

    未等黃卓說完,黃忠一躍而起,急聲追問道:「數量有多少?埋藏深度如何?」

    「大約有一寸來深,而且似乎是沿林邊埋藏,具體有多少,尚未可知。但末將已命人四處探尋……」黃卓迅速稟報道。

    「不妙!」黃忠面色大變,略一思索後。急對劉磐說道:「公權。速令大軍撤出樹林,遲恐不及!」

    「……火攻?」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下,劉磐居然感覺身體有些發冷。

    「轟!」「轟!」隨著兩聲巨響。樹林南、北兩面火焰沖天而起,濃煙四處瀰漫。也不知道是藉著風力,還是因為硝石、硫磺等物的緣故,火勢的擴散速度快的驚人,瞬間便席捲了近半個林子。

    事實證明了劉磐、黃忠的猜測,不過,這代價卻太大了些!

    「快,快!朝西面撤退!」黃忠提刀飛身上馬,氣聚丹田,縱聲狂吼起來。聲音雄渾有力,在整個樹林中迴盪,連樹木燃燒時的辟啪聲、士兵著火時地慘號聲也掩蓋不住。

    祝融火神肆意地逞虐著自己的神威,將原本寧靜的樹林變成了滔天火海。任誰面對如此「神威」,亦難擋其鋒芒,避之惟恐不及。眾多荊州兵驚慌失措,擁擠著奪路奔突,失魂落魄地企圖逃出生天,刀槍弓矢等一應兵器被胡亂地丟棄在地。但儘管如此。仍有許多人因閃躲不及被火焰及身,化做一簇簇移動的火團,哀號聲此起彼伏,慘絕人寰。

    劉磐、黃忠引著殘餘士兵絲毫不敢停留,一路奔離火海2、3里,才稍敢歇息片刻。回望著愈來愈旺的火勢,倖存者一陣心悸……

    「周瑜狗賊!」劉磐目窒慾裂,恨恨地仰天罵道——很明顯,這場火攻必是周瑜設置的一個圈套。而先前的那一系列的動作,恐怕都是周瑜為這次火攻所做的準備。

    若周瑜在眼前,劉磐恐怕能一口將其生吞下去。

    但劉磐的詛咒沒能持續多久,因為——更大的危機已經來臨。

    「殺!」西南、西北兩個方向,同時響起喊殺之聲。

    「還有後招?!!!」劉磐只覺頭皮發麻,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

    兩彪江東軍分別在督軍校尉呂蒙、領軍校尉賈華的率領下,瘋狂地朝驚慌不已的荊州兵衝殺過來。

    成功脫出的大火的荊州兵約有7、8000人,僅從人數來看,仍比掩殺而來的江東軍多上一些。但只可惜,一則因冒暑行軍的疲乏尚未消除,二則突遭火攻、軍心大亂,任劉磐、黃忠如何呼喝,失魂落魄的荊州兵也無法組織起有效地抵抗。

    以逸待勞的江東軍成鉗形之勢掩殺,不甚困難地便將荊州軍擊潰。

    「鎮靜,鎮靜,不要慌!」劉磐厲聲狂喝,意欲收拾住局勢,「都聚過來,聚過來!」

    「呼~!」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突然自江東兵口中喊出——代表劉磐身份的「劉」字纛旗也不知被誰砍斷,轟然倒地。

    「劉磐已死,我軍必勝!」有人乘勢大呼,更激起江東軍的士氣。相反,荊州兵更陷入崩潰的邊緣。

    「休聽江東賊子胡言,劉磐在此!」劉磐奮起一刀斬殺一名敵兵,放聲狂吼道。

    正在這時,一股凌厲勁風直奔劉磐後腦而來。

    「鐺!」尖銳的金鐵聲後,劉磐險險地擋住徑襲而來的一刀,但卻禁不住連退了兩步。

    「哼!」呂蒙突襲劉磐未果後,冷哼一聲,縱馬繼續前突,刀勢如風如雨。一刀疾似一刀,將劉磐籠罩其中。劉磐武藝本就遜呂蒙半籌,加之心慌且失去先機,更是被動不已,不到十合,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死去!」呂蒙斷喝一聲,刀勢愈猛。眼見劉磐岌岌可危。一支狼牙長箭破空而至,不住旋轉的箭身將周圍的氣流也帶得猛烈旋轉起來。

    巨大的危險,幾乎令呂蒙汗毛直立起來。猛夾馬腹,呂蒙大刀疾速回收,斬向來箭。

    「鏘~!」一聲巨響,狼牙箭頑強地突破大刀的阻擋,僅只方向稍偏些許,繼續迫近。

    情急之下,呂蒙僅以兩腿控馬,身形向左偏倒。

    「噗!」銳利的箭鋒毫不費力地自呂蒙坐騎的頸部刺入。入體半尺有餘。熱騰騰地鮮血自傷口處激噴而出。被貫穿主動脈的戰馬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地。

    呂蒙及時躍下戰馬,拖著戰刀在地上連滾數圈。躲入士兵群中,才稍敢喘一口氣。

    見呂蒙躲過自己的致命狼牙,黃忠冷哼一聲,收起強弓,提刀策馬來到劉磐身旁,急聲說道:「公權,不可戀戰,速速撤退!」在此情形之下,黃忠也知繼續抵抗絕無勝算,甚至可能全軍覆沒。

    「好!」劉磐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多謝漢升兄援手!」

    「全軍聽令,跟上我,突破敵軍包圍,向西撤退!」黃忠高舉手中大刀,厲聲狂吼道。

    黃忠在荊州軍中勇名卓著,而這支長沙兵更幾乎是由他親手操練起來的。殘餘的荊州兵聽得黃忠命令,立即向黃忠戰旗方向湧過去。

    黃忠奮起武勇,大刀揮舞如疾風驟雨,刀下無三合之敵。所到之處敵盡披靡,硬生生地領殘軍護著劉磐殺出一條血路,朝西面方向逃逸而去。

    「殺!」隨著賈華一聲斷喝,數百支箭矢激射而出,將最後頑抗的近百名荊州兵擊殺。

    ……

    「娘的,終於勝了!」呂蒙拖著大刀,來到賈華身旁,面帶異樣的喜色,喘著粗氣說道。

    「哈哈……」賈華點點頭,笑著說道,「子明,你小子沒受傷吧?」呂蒙地樣子灰頭土臉,而且渾身上下沾滿血跡,著實很狼狽。

    「沒什麼,但被嚇得不輕!」呂蒙搖了搖頭,仍感心有餘悸地笑道,「黃忠老賊地箭技著實厲害,跟太史……」呂蒙的話忽地嘎然而止——原本呂蒙是想說「跟太史校尉不相上下」,但一想到已然陣亡的太史慈,呂蒙不禁心中一黯。

    「……呵!」賈華也悵然歎了口氣,「子明,你派人去請都督過來,我讓人清理戰場!」

    「好……」

    ……

    在呂蒙、賈華的環衛下,周瑜策馬馳行巡視著橫屍遍地的戰場。不遠處的林火仍在熊熊燃燒,若無意外,一兩天內恐怕無法完全熄滅。

    「元國(賈華),逃了多少敵人?」周瑜四下一張望,和聲向賈華詢問道。

    「啟稟都督,逃掉的不足2000人!」賈華崇敬地回道,「只可惜讓劉磐給溜了!」周瑜初一復出,即施展手段連挫敵軍,此次更是以少勝多一舉擊破了劉磐萬餘大軍,令賈華、呂蒙等一眾江東將士敬服不已。

    賈華、呂蒙等人如今士氣高漲,對周瑜能夠扭轉戰局充滿信心。

    「嗯……」周瑜微微頷首,露出一絲笑意,「我軍傷亡幾何?」

    「陣亡1000來人,重傷的也有400多人!」對比起所破之敵,周瑜軍的傷亡可說是微乎其微,此戰絕對可說是完勝之戰。

    「呵~~!」周瑜仍是不甚滿意地歎了口氣——在周瑜看來,如此縝密的計劃,仍造成這般傷亡,卻是算不上完美。令人周瑜遺憾的是,麾下士卒的戰力比較有限,否則絕不至付出這般大的代價。周瑜麾下士卒並非鄱陽大營中的新兵,其中大部是孫權從柴桑駐軍中抽調出來的,但這些士兵仍與周瑜原先手中百戰精銳有較大差距。只可惜,那些百戰精銳在上次程普的大敗中,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都督,接下來該如何?是否尾隨追擊劉磐?」呂蒙急切地詢問道。

    「咳咳咳……」周瑜忽地咳嗽了起來,最激烈時連身體都伏在了馬上。

    「都督……」呂蒙等人面現憂慮之色,關切地詢問道。這些日,為能夠擊敗敵軍,周瑜殫精竭慮,精力消耗頗大。兼之在炎熱的天氣下南北轉戰、長途跋涉,對周瑜的身體也有很大的損耗。如今周瑜的形容更顯得消瘦憔悴,眼中佈滿血絲,名震江東的「美周郎」早不復往日瀟灑倜儻。

    「……不妨事!」小半晌後,周瑜始平息了咳嗽,緩緩立起身來,無力地擺手說道,「不必追擊劉磐了……呵~……經此一戰後,劉磐已無力進襲。當務之急,是回師柴桑,助黃老將軍擊退剻良軍,惟有如此,方可扭轉戰局!」

    頓了頓,周瑜的氣息逐漸平復了一些,繼續說道:「子明,你速派快馬向主公報捷,並請主公將此戰消息散佈出去,振奮我軍軍心,並借此打擊剻良軍士氣。」

    「是,都督!」

    成功地擊潰劉磐之後,周瑜扭轉戰局的信心更增,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翌日傍晚,周瑜率軍進駐西昌。孫輔、朱然得到大勝地消息後,也盡皆興奮不已。孫輔主動向提出,調朱然跟隨周瑜增援黃蓋。

    ……

    但周瑜等人的高興並未能持續多久……

    就在第二日清晨,一個直可驚天的消息傳至西昌——剻良大軍攻克鄂縣,鄂縣守軍幾近全軍覆沒,都督黃蓋死戰而亡。陳武、潘璋搶得黃蓋屍體,率領少部殘軍敗退柴桑。

    如今,剻良大軍已對柴桑形成了包圍,攻打甚急,柴桑城已經岌岌可危!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3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一章

    鄂縣失守、黃蓋陣亡的噩耗,猶如晴空霹靂,把周瑜整個給震懵了——周瑜殫精竭慮、施盡奇謀,好不容易才擊潰了劉磐這一路大軍。原以為,這場勝利能夠成為扭轉局勢的契機……周瑜甚至已經計劃好如何北上鄂縣,協同黃蓋擊退剻良大軍,進而一舉緩解江東的危局。

    誰曾想,就在初見一線希望之際,老天爺居然狠狠地戲耍了周瑜一次——柴桑最後的門戶鄂縣失守!據守鄂縣的兩萬士卒幾近全沒!江東軍最後的宿將黃蓋陣亡!

    聽得信使的稟報後,周瑜楞立當場,面色急劇變化,半晌未能說出一句話來。在朱然、呂蒙等人關切的詢問中,周瑜才勉強回過神來。

    強忍住心中的悸慟,周瑜向信使詳細地詢問了事情的經過:

    荊州大軍以優勢兵力猛攻鄂縣,攻守兩軍皆傷亡慘重。但憑借鄂縣堅固的城防,以及個人的巨大威望,黃蓋仍將城池據守得滴水不漏。如此一直持續近一月後,荊州軍的攻勢呈現出逐漸減弱的趨勢。起先,黃蓋、陳武等人還以為荊州軍久戰已疲,故而戰力衰退。但經過仔細觀察後,黃蓋察覺城外的荊州軍人數竟似有所減少。驚愕之餘,黃蓋懷疑剻良有所圖謀,遂派遣細作出城仔細打探。一日一夜後,細作的回報證實了黃蓋的猜測——剻良軍一部人馬已然乘夜色悄然南下,去向不明。

    這一回報,更增加了黃蓋的疑惑。剻良在荊州群臣之中,素以智計聞名,當年孫堅跨江擊劉表之時,便是中剻良的伏兵之計而伏屍荊州。剻氏兄弟向來便是江東最為顧忌的人物,如今剻良突有如此古怪舉動,怎能不令黃蓋生出疑竇?為弄清剻良到底做何陰謀,黃蓋特意命陳武率少部精兵。以繩索滑下城池乘夜奇襲荊州軍。奇襲的目的不在破敵,而在俘獲些荊州將士,藉以拷問出剻良的陰謀。

    由於兵力對比懸殊,多日來江東軍始終據城固守、從未出城迎戰過,荊州軍對此次奇襲沒有任何防備,陳武幾乎未傷亡一人,便破敵數百,並成功捕獲數十名荊州將士。其中甚至包括一名校尉。而且,這名校尉還不是一般人物,正是荊州軍副帥蔡瑁的族弟蔡名。

    黃蓋將數十名俘虜分開拷問,並厲聲揚言若誰膽敢扯謊,即凌遲處死。半天的審問後,黃蓋終於搞清楚了事情地始末——乘夜離去的荊州軍正是由剻良親自率領。剻良領了過半數的兵馬南下劉陽,意欲匯合劉磐軍先定廬陵,而後一齊北上直撲柴桑。

    為了確認消息的真偽,黃蓋特意親審了蔡名。膽氣並不豪壯的蔡名面對嚴刑逼問,恨不得將自己身上有幾顆痔都招認出來——身為校尉。且是蔡瑁的族弟。蔡名知曉許多荊州軍中的機密,他甚至將城外荊州軍的實際兵力,及佈防情況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黃蓋。

    經過仔細商議。黃蓋、潘璋等人認為俘虜所說當非虛假。這些俘虜都是陳武胡亂抓回來地,根本不可能是剻良事先的特意安排。而在久攻鄂縣不果的情況下,剻良另尋其他辦法意欲改變戰局亦在情理之中。

    搞清楚情況後,黃蓋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敵軍兵力分散,而且留駐鄂縣的,是江東軍手下敗將蔡瑁。若能乘此良機一舉擊破蔡瑁,便可極大地扭轉局勢。

    為了不失去良機,黃蓋很快與手下諸將商議出破敵之策。黃蓋先命鄂縣守軍與凌操水軍同時散佈謠言,道劉磐、剻良已被周瑜擊敗,並說周瑜已率得勝之師殺奔鄂縣而來。

    周瑜先前屢敗荊州軍。年前更是曾將佔萬荊州大軍打得落花流水。可說周瑜已成為荊州將士的噩夢,而於蔡瑁而言,更是如此。聽得周瑜大軍將至的消息,蔡瑁即驚疑不定起來。蔡瑁的不安悸動立時影響到其他將士,加之主帥剻良的率軍離去,慌亂的情緒迅速在全軍蔓延開來。而此時,蔡瑁又未能果斷控制住局勢。加之有黃蓋派出地細作身著荊州軍衣甲,潛入軍營內大肆煽動,更引起蔡瑁軍心地紊亂。乘此機會。黃蓋斷然命令水、步兩軍同時對荊州軍發起反擊。

    此時,蔡瑁雖也有心頑強抵抗,但無奈軍勢已不受控制。未多久,蔡瑁軍開始炸營,失魂落魄的荊州兵開始重演前番兵敗江東的故事。黃蓋征戰一生,沙場經驗何其豐富,一眼就看出蔡瑁軍地敗退絕非作偽,遂親率士兵一路猛追,意欲盡殲敵軍。與此同時,凌操水軍也是勢如破竹,將黃祖水軍打得節節敗退。

    對這場戰事,黃蓋猜到了開頭,卻沒能猜到結尾——就在黃蓋意氣風發地窮追猛打之際,原本應該是跟隨剻良南下的文聘,突然率領精兵數千斜刺殺出,直接截斷其退路。黃蓋此時才察覺情況不對,意欲退回鄂縣,但文聘如堅硬的磐石一般,將人數上佔據優勢的黃蓋兵馬死死阻擊住。隨即,剻良的主力大軍蜂擁而至,將黃蓋團團圍住。

    一瞬間由勝到敗的劇烈反差,縱是黃蓋這樣的沙場老將也難以接受,更休說其麾下那些入伍不久的士卒。這些士卒用作守城,或許還綽綽有餘,但遭遇野戰時,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文聘等荊州大將率領精兵輪番發起衝擊,很快就將黃蓋軍的鬥志瓦解。陷入軍驚狀態的江東兵,連黃蓋也收拾不住,戰局迅速呈現一邊倒地趨勢。

    剻良並不著急收拾黃蓋,他還要以黃蓋為餌釣出鄂縣的其餘兵馬。果不其然,當得知黃蓋被圍後,孫翊、潘璋百般無奈,只能出城救援

    既因為黃蓋是江東軍的都督、是碩果僅存的元老功勳,也因隨其出城攻擊的兵馬佔到守軍的七層。若不能救出黃蓋,鄂縣的失守也只是遲早問題。

    孫翊、潘璋率軍出城後沒多久,荊州軍平虜校尉王威即領一彪人馬殺至鄂縣城下。此時城內防禦已極盡空虛,王威毫不費力奪城成功。得到王威奪城的訊號後,剻良即命大軍對黃蓋展開剿殺。黃蓋率軍東突西殺,欲突破重圍。但奈何寡不敵眾,根本無法成事。在某一次衝殺時,黃蓋被文聘一箭射中後心,墜馬後被坐騎踐踏而亡。陳武拼盡全力才搶得黃蓋屍體,並在孫翊、潘璋的策應下,單騎突破包圍,但其亦身批數創。隨即,孫翊、陳武、潘璋率領少部殘軍奪路逃回柴桑。

   

    聽畢全過程後。周瑜悸慟之餘,也不禁有些震驚——剻良之計,可稱毒絕,不但欺騙了黃蓋,甚至也欺騙了蔡瑁。既欺敵,也欺己!

    事態的發展,已不容周瑜再多做思量——柴桑原本地駐軍大部在周瑜麾下,如今城裡都是自鄱陽大營徵調而來的新兵,入伍僅只兩月的新兵!而且,繼程普之後,又一任都督黃蓋的陣亡。對柴桑軍民的打擊可說是極其沉重的。周瑜不敢想像如今的柴桑已是什麼樣子!

    毫不遲疑,周瑜從西昌徵調了朱然和千餘兵馬後,立即北上增援柴桑。

   

    柴桑城內陰雲密佈。人心惶惶!

    剻良大軍自西、南、北三面,以圍三闕一勢將柴桑團團圍住。只用一日之功,荊州大軍就將護城河填平,隨即向城池發起強大的「攻勢」——剻良一面派遣兵馬對城池發起強攻,一面每日將大量攜帶勸降文書的箭矢射入城內,藉以挑動城中軍民獻城投降。

    黃蓋的戰死、鄂縣的失守,對孫權的打擊幾乎是致命性的。柴桑守軍已士氣全無,任統軍將校如何激勵,也只能徒呼奈何。城中士族百姓對孫權政權的維繼,已徹底灰心失望。

    大難臨頭。各自紛飛!不少士族秘密聯繫剻良,表示投效之意,並暗令守軍中的族中私兵見機行事。

   

    柴桑,議事廳

    「……昨日一天,肅已截獲5、6封城中宗族大戶歸附剻良的信件……」魯肅面色肅然,沉聲說道,「如今柴桑城內暗流湧動,已極不安定。主公,肅以為堅守柴桑已不可能……為今上上之計。是南撤與周督會合,再圖良謀!」

    孫權楞楞地呆坐在廳中,彷彿聽不見魯肅說的話。黃蓋的陣亡,已將孫權的信心降至了最低點。

    「主公……」見孫權狀似癡呆,魯肅焦急地詢問道。

    「……娘地,這些雜碎,居然想叛逃敵軍,看我不宰光你們!」孫瑜、孫匡一路惡毒的咒罵,急步走進議事廳中。

    魯肅與張昭交換了一個驚異的眼神,隨即張昭出聲問道:「仲異,季佐!你二人說什麼?」

    「高明這混蛋,居然想投書給剻良,說要投降荊州賊軍,我和仲異兄已領軍將他全家誅殺……」孫匡恨恨地回道,高明是柴桑城內有名宗族——高族的族長。

    「什麼?誅殺……」張昭、魯肅等人盡皆面色大變。

    「怎了?」孫匡略顯不解地詢問道。

    「此舉正是激起城中內亂啊!」魯肅痛苦地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如今的柴桑城,便猶如一隻巨大的火藥桶,無數引線已伸至桶外,一旦碰上些許火星,即會發生驚天爆炸。現在孫瑜、孫匡誅殺高明的舉動,其實正是引燃了其中一根引線,大爆炸恐即將發生。

    「荒謬!」孫瑜嗤笑一聲,駁斥說道,「若不誅殺叛賊,城池遲早為他等所獻,到時後悔就晚了!」

    「……」魯肅無聲地仰天長歎,隨即緩緩搖了搖頭——大廈將傾,人力豈可回天?

    彷彿在印證魯肅的話,城門校尉黃柄急步匆匆地走進了議事廳。黃柄是黃蓋的長子,得知父親亡故的消息後,他連傷心的機會都沒有。身為城門校尉的他,必須承擔起固衛城池的重任。

    「啟稟主公!」黃柄面色非比尋常,急聲說道,「城內十餘家宗族驟然起兵反叛,意欲開門獻城,陳校尉和潘校尉正引軍平叛,但情況非常不妙,我軍中不少士兵也已投向叛軍!」

    「什麼?」孫權被這一消息驚得回過神來,勃然起身,身體微微顫抖地詢問道。

    廳下地孫瑜、孫匡也立時懵住了,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的舉動竟真會造成如此結果。

    「主公,柴桑已不可守,如今撤退尚為時未晚,若再拖延下去,後果不堪設想!」魯肅再次勸薦道,「請主公早做定奪!」

    「我不會走的!」孫權有些失魂落魄地說道,「要走……你們走吧。父親、兄長的基業,被我敗壞至此,我尚有何面目出逃?」

    「主公,若你身死,孫家基業一切成空;若你能脫得此困,他日捲土重來,亦未可知!」魯肅撩袍,雙膝跪地,懇切地勸說道,「肅懇請主公盡快撤出柴桑。」

    「子敬之言極是!」張昭也不顧身份,跪地懇請道,「主公且莫輕言死志,請為大局著想!」

    「懇請主公撤出柴桑!」廳中其餘群臣亦齊跪地說道。

    「……」孫權心中痛苦至極,面色不住變化,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無力地點了點頭。

    「黃校尉,請你速去召集可靠兵馬,準備護衛主公撤離!」危急之際,魯肅尚能保持清醒的頭腦,迅速的安排道,「張公,諸公,請列位速回府中,安排好家眷車轅,並召集府中親衛,隨同主公一併撤退!此事需急,不可稍遲片刻!」

    「仲異將軍,季佐將軍,你二位速攜主公回內堂做撤退準備!」

    ……

    柴桑城內,廝殺聲四起,亂成一片!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4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二章

    柴桑城內亂做一團,叛亂愈演愈烈。

    正如魯肅所擔心的一樣,生出背離之心的柴桑諸宗族雖與城外荊州軍有秘密聯繫,然而對於真正起兵反戈,他們其實仍心存許多顧忌。但非常可惜,孫瑜、孫匡出兵誅殺高族之事,立時將其餘宗族緊繃的神經逼至臨界狀態,兔死狐悲之下,最為膽寒的幾家宗族率先起兵舉事。一有人牽頭,叛亂便如燎原之火,迅速席捲開來。

    陳武、潘璋等人雖率軍奮力平叛,但無奈叛亂波及的面越來越廣。拆了東牆補西牆,根本無濟於事。

    更要命的是,柴桑的叛亂很快被荊州軍察覺,並回報給了剻良。剻良何等精明之人,立時就猜出城內可能出現了叛亂,果斷地命大軍乘勢攻城。

    內憂外患之下,柴桑岌岌可危,城破在即。迫不得已,孫權只能選擇棄城撤退。

    但這場撤退,卻遠比魯肅等人料想的要艱難……

   

    彭澤縣西約10里處,一支失魂落魄的隊伍,正緩慢朝彭澤方向行進。隊伍中既有將校軍卒,亦有許多錦衣儒士,甚至還有不少婦孺,但幾乎每人的臉上都流露驚悸、『隍惑』乃至絕望的之色……

    「魯大人,照這樣的速度,恐怕會被荊州軍給追上!」陳武策馬來到魯肅身旁,不無憂慮地說道。陳武血跡斑斑,身上鐵甲也破了好幾處,明顯受了不淺的傷。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魯肅向隊伍前面的某輛馬車看了一眼,憂心忡忡地說道。

    「……呵!」陳武點了點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子烈,你身上傷勢如何了?」魯肅暫將煩心事拋到一邊,關切地詢問道。

    「呵……」陳武憨厚一笑,豪爽地說道,「都是小傷。我粗皮粗骨,不妨事!」在護衛孫權君臣撤退時,陳武始終奮戰在最危險處,負傷受創自是難免。

    「二哥!」悲慼傷慟的呼喚聲突然從隊伍前列響起。

    魯肅、陳武二人面色劇變,急策馬向前馳去。

   

    一轅已經停下的馬車上,孫權仰面躺於其中,面色蒼白如紙,兩眼無神。氣息已非常微弱。一支狼牙長箭深深地插入孫權的左胸,僅餘箭尾露於體外,傷口附近的衣袍早被血漬染成通紅。

    孫權君臣在突圍時,選擇了從荊州軍空開的東門撤退。但不想,剻良在東門外亦有所安排——待孫權一行人馬突出城池5、6里,正待朝南撤退時,文聘突然率伏兵從南北兩面殺出。孫翊、陳武、黃柄等人率軍拼盡全力死戰,非常艱難地擊退文聘,並在其餘荊州軍趕到前,掩護孫權及一眾文臣、家眷脫出了危困。

    然而,就在即將擺脫敵軍阻擊時,孫權卻不幸被一支流矢擊中……

    孫權之母吳太夫人含淚坐於在孫權之旁,孫翊、孫匡等孫家子弟、以及張昭、魯肅等一眾文臣垂手肅立在車前,陳武、潘璋、黃柄等軍中將校卻必須率軍殿後。以防荊州軍尾隨追來。

    孫權異常費力地將右手緩緩抬起,似欲做些什麼。

    「我兒欲尋何物?」吳太夫人輕輕握住孫權的手,悲慼地詢問道。長子孫策初定江東即英年早逝,已令吳太夫人悲傷不已。兩年時間過去,哀痛即將淡化,誰曾想,眼下次子孫權又遭逢厄運,令吳太夫人情何以堪。

    白髮人送黑髮人,直乃人間最大傷心之事!

    「……母親!」孫權艱難地開口說道,「……喚三弟、四弟過來。兒……有話交代!」

    「嗯……!」吳太夫人強忍著眼中地淚水,扭過頭去,不願兒子看到自己的哀傷,聲音略顯顫抖地對孫翊、孫匡招呼道,「翊兒,匡兒!快些過來,你二哥有話要說……」

    孫翊、孫匡二人步履沉重地走近,緩緩爬上馬車,湊到孫權頭旁。輕聲問候道:「二哥,我們來了!」

    「……叔弼、季佐……」孫權斷斷續續地說道,「為兄……將死矣,然九泉之下……實在愧對父親……和大哥。父、兄兩代……辛苦創立的基業,於我手中……毀於一旦,我實是……孫家罪人……」

    「二哥!這不怪你……」最年輕的孫匡已經完全控制不住的情緒,失聲低哭起來。

    「……」孫翊頭顱低垂,沒有哭出來,但熱淚也自眶中不住下落。

    孫權蒼白的面龐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大哥曾說過……孫家男兒,只可流血,不可流淚……莫要再哭了!咳~咳~!」忽地,孫權一陣痛苦的咳嗽,幾乎岔過氣去。

    「二哥!」孫翊兄弟心中一顫,急聲呼喚道,。

    「權兒……你且歇息片刻……」吳太夫人的聲音已近嘶啞,哽咽著說道。

    「……」好生不容易,孫權才回過氣來,堅持著說道,「母親……兒天年將盡,恨不能奉養慈母……然……孫家基業不能就此而斷。我……死之後,由……三弟繼我之位,望母親朝夕訓誡!」

    吳太夫人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微微點了點頭。

    「三弟……為兄無能,乃……至局勢大壞……往後的重任心……盡付於你了……」孫權似乎是在憋著最後一口氣,顫聲說道,「你……要是能匯合公瑾兄……日後當……謹聽公瑾兄教誨。事有可為,則為……若事已不可為,你亦可放棄……且莫因逞強而害了母親!……父親、兄長在天之靈……也不會……怪你……怪只怪我……這個罪人!」

    「二哥……」孫翊渾身顫抖,悲痛地點了點頭。

    「四弟……你要盡心孝敬母親……輔助叔弼……不可再意氣用事!」

    就在這時,孫權忽地生出一股力氣,奇跡般地掙扎著坐了起來,似乎看到了什麼,兩手不住擺動,大聲說道:「父親、大哥!仲謀無能,你們不要……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我兒(二哥)!」

    「主公!」張昭、魯肅二人忍不住走上前去。一看孫權模樣,老練地張昭立時明瞭孫權這是迴光返照。

    「不要怪……」忽地,孫權話音嘎然而止,瞳孔放大而固定,隨即頭向右一歪,整個身體也緩緩朝右側倒下。

    「權兒~!」

    「二哥~!」

    吳太夫人、孫翊、孫匡盡皆失聲痛哭起來……

    靜立在車外的群臣此時盡知事情不妙。張昭上前,謹慎地探了探孫權的鼻息,小半晌後,黯然地搖了搖頭。

    隨即,由魯肅帶頭,群臣盡皆跪倒在地,黯然垂淚。

    雄據江東的孫氏第三代之主——孫權孫仲謀,因箭傷不治,逝於撤退途中。

    與原先的歷史軌跡不同,本可雄圖天下三分、年過古稀方才亡故的孫權,如今僅只繼位兩年便英年早逝,時年21歲,比之乃兄乃父逝世之時,尚要年輕許多。

   

    孫權逝世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隊伍。沮喪絕望的情緒更是迅速蔓延開來——士兵們惶惑不安,女眷孩童們低泣不斷……甚至有少數士卒意欲出逃,幸好陳武、潘璋等軍中將領強忍悲痛。及時將騷動鎮了下去。

    約一盞茶地工夫後,魯肅沉聲向吳太夫人和繼任孫家第四代家主的孫翊提議——由於追兵隨時可能會趕到,繼續留在此處非常危險。魯肅請吳太夫人和孫翊暫緩哀傷之情,先收拾隊伍撤往彭澤,待進城之後,再做他謀。

    吳太夫人和孫翊亦知魯肅之言在理,遂強忍悲痛,命隊伍繼續朝彭澤方向前進。

    而在此時,彭澤縣城的歸屬剛剛悄然發生了變化。但魯肅並不知曉此事,孫翊亦不知曉……

   

    彭澤縣。縣衙大堂

    「子瑜大人,你能果斷棄暗投明,既是社稷百姓之幸,也是我家兄長之幸!」我端坐在堂中主位,拱手向彭澤令諸葛瑾施了一禮,懇切地說道,「飛這裡代我家兄長,謝過大人!」

    小半個時辰前,隨著我軍控制住四面城門。彭澤縣的歸屬正式發生變遷。

    荊州軍與孫權軍的戰事的發展,我無時無刻不關注著。由於柴桑以東地長江水域已被甘寧完全控制住,錦帆營要探知、傳遞戰情可謂輕鬆異常,這使得我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握到戰局地變化。兩日前,甘寧突然傳回一個消息——荊州軍一舉突破鄂縣,更幾全殲守軍,並順勢包圍了柴桑。

    得知這個消息,軍中諸將,包括我和龐統都大感震驚——鄂縣的戰局一直處於僵持狀態,荊州軍雖實力佔優,但面對堅城宿將也無可奈何。龐統甚至曾和我打趣,道除非我軍從背後策應,否則荊州軍恐怕永遠無法突破鄂縣。但沒有想到,龐統的戲言說了沒幾天,荊州軍居然就攻佔了鄂縣。

    仔細商議之後,我和龐統皆認為荊州軍必是施展了什麼奇謀,而絕非採用強攻的方法,才得如此迅速地攻克鄂縣。但具體是何奇謀,卻無法可知,畢竟沒有更加詳細的情報可供分析。但無論如何,我對這位施計者(龐統認為十之八九是剻良)的謀略倒也是佩服不已。

    荊州軍這驚人的進展,使得整個戰局完全變化。根據先前所得情報,曾有近萬兵馬自柴桑南下,若我所料不差,這支江東軍應當是準備去迎擊劉磐的大軍。如果當真如此,柴桑的軍力恐怕就很有限了,再被佔據絕對優勢的荊州大軍包圍,能夠堅持多久,想也知道。即便是我,遭遇那般困境,也定然是只能徒呼奈何。在戰局發生根本性變化後,我軍的策略自然應當進行調整——先前只需稍做姿態,佯攻即可。但在大局將定地情況下,反而必須積極一些,表現出我軍策應荊州軍的誠意。而且,於「混水」中,摸些「魚蝦」,也算不枉此行。

    打定主意之後,我與龐統及軍中諸將經過仔細商議,決定實施三路齊進之策——第一路,由我率精兵搭乘錦帆營戰船,自水路奇襲彭澤,直接兵壓柴桑;第二路,陳到率軍自虎林橫掃向西;第三路,傳令魏延不必留手,自新都縣向西橫掃,與陳到軍形成犄角進攻之勢。

    隨我同行的是關平地無當飛軍,以及郝昭、李嚴兩曲士卒。乘著夜色,順著夏日東風,甘寧將我這幾千兵馬神鬼不知地運到了彭澤縣城下。隨即,甘寧又率錦帆水軍與我一道,對彭澤縣形成了包圍。

    彭澤縣城毗鄰長江,城四周更是河道縱橫,只靠錦帆水軍就可形成兩面包圍。由於孫權軍如今兵力相當空虛,而且其中大部還被用在鄂縣和柴桑的防禦之上,故而彭澤縣內的防衛軍力非常有限。彭澤令諸葛瑾雖也是一方奇才,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困守小城等死。但最後,其實並未需要我軍攻城。

    隨我同行奇襲地龐統主動請纓,道要入城勸降諸葛瑾。我擔心龐統安全,不願冒此風險,但他堅持要如此去做……幸好,事情的進展還算順利,龐統以往日舊情和彭澤百姓的安危,成功地說服諸葛瑾開城投降。

   

    「張將軍客氣,瑾愧不敢當!」諸葛瑾急忙起身,躬身回了一禮,面色羞慚地說道,「瑾只是一介背主之臣罷了!」諸葛瑾的話語中,絲毫也沒有獻城歸附後的邀功之意,只能聽出發自肺腑的慚愧。

    我也站起身來,朗聲笑道:「子瑜先生雖有大才,但適才之語飛卻不大贊同!飛敢問一句,在子瑜先生眼中,這『主』究竟是天子社稷,還是他孫權一家?」諸葛瑾才智高深,自然可以輕易地聽出我話中的意思。而且在現今之世,恐怕還沒有幾位士人能夠拋卻漢室天下。

    「……」果然,諸葛瑾神色不斷變化,做了非常複雜的思想鬥爭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見諸葛瑾的神色變化,我與下首的龐統相視微微一笑。其實,勸諸葛瑾真正歸附大哥,應該不是難事,實在不行,還有諸葛亮可以幫忙。

    「子瑜兄,若知你投效皇叔,孔明一定非很高興的!」龐統呵呵笑道,「過些日,再將子城(諸葛均。這個字是知宇編撰的,沒有查到諸葛均的字)接到壽春,你們三兄弟就可齊聚,豈不樂哉!」

    「……」諸葛瑾無聲地歎了口氣。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後,甘寧走進大堂,面帶「奇異」的神色,笑著說道。

    「將軍,有大買賣上門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4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三章

    「將軍,有大買賣上門了!」甘寧一興奮起來,往日裡的「行話」也脫口而出了。

    「興霸,什麼買賣?」我精神一振,隱約猜到了些什麼,順著甘寧的話饒有興致地詢問道。

    「末將派出探哨的兄弟剛剛回報,有一支人馬正朝彭澤方向而來……」甘寧看了一眼諸葛瑾,嘿嘿一笑說道,「那支人馬似乎是剛從柴桑逃出來的,裡面有不少文士,還有許多家眷……」

    「難道柴桑已被攻破?」龐統眼中精光一閃,迅速反應了過來,看向我說道。

    「恐怕是如此……」我點了點頭,擰眉思索起來,「不過,剻良的動作還真快……」年前,孫權曾據柴桑抗擊剻越大軍兩月有餘,最終城全敵退、大獲全勝。沒想到,時隔不到一年,再面對剻良大軍,孫權居然連5天都守不下來。

    「呵呵……」龐統微微一笑說道,「今時之柴桑,已再不同往日。內憂外患,軍心渙散,如此迅速失陷倒也不甚希奇!」

    頓了頓,龐統繼續說道:「將軍,說不定孫權也在那隊伍之中。他們不知曉彭澤的情況,恐怕是準備先到這裡來避一避……」

    「將軍,是不是一窩端了?」聽了龐統的話,甘寧更顯興奮地說道。

    「……」聽了甘寧的請命,我沒有立即應允,反而凝神沉思起來。如果孫權在那支隊伍中,而我真將其一窩「端」掉,那其實也就意味著江東戰局的徹底結束。江東戰局的迅速結束,是否符合我軍的利益?

    在我看來,迅速解決的結果既有利也有弊:其弊——江東戰事短時間內結束,大哥就必須履行協議,將所佔土地盡皆交付劉表。如此一來,招攬豫章三郡的士族百姓遷入丹陽的計劃就勢必會受到影響。一旦完成土地交接,我方無論如何也不好再從劉表治下去挖牆角。

    當然。也有利處——戰事迅速結束後,我軍將再無後顧之憂。一者可以安心鞏固在江東的根基,穩定民心,恢復生產;二者也可以將軍力北調,以防範曹操的威脅。待得時機成熟,甚至可以揮師北伐。

    龐統、甘寧靜靜地注視著我,沒有打擾我地沉思。一旁的諸葛瑾則面露驚異之色,重新審視起來我來。

    仔細地權衡了利弊得失後。我有了決定!

    「興霸,你速去將定國、正方、伯道他們幾個招過來,咱們一起來合計合計!」我抬頭對甘寧說道。

    「好咧!」甘寧一看我神色,就領會了我的意圖,興奮地行了一禮後舉步離去。

    「士元,你以為如何?」待甘寧離去後,我笑著看向龐統。

    「得大於失,可行!」龐統完全明瞭我的意思,笑著點了點頭。

    「……」諸葛瑾猶豫了片刻,出列躬身向我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張將軍,瑾有一請,懇請將軍應允!」

    「子瑜大人請講!」

    「……瑾請張將軍寬厚為懷。若有可能,還望莫要傷及孫討虜一行!」諸葛瑾幾將上身俯得與地面平行,言辭異常懇切地說道。

    我上前將諸葛瑾扶起,笑著說道:「子瑜先生放心……」

   

    由於拖老攜幼的緣故,孫翊一行的行進速度根本無法快起來,大半個時辰,隊伍僅只趕了不到5里路。為防萬一,孫翊按照魯肅的建議,一面領陳武等將率軍居後殿衛,一面派人向彭澤令諸葛瑾求援。

    「子敬。派往彭澤的人也去了有一會了,怎麼還不見子瑜過來接應?」在隊伍地前列,張昭、魯肅二人並騎同行,愁容滿面的張昭沉聲向魯肅詢問道。張、魯二人雖都是文職,但基本的騎乘本領還是有的。

    「若無意外,應當快了吧……」魯肅向前眺望了一眼,無奈地回道。今時今日,智計高絕的魯肅心中也完全沒底了。孫權的亡故、柴桑的淪陷,基本已將孫氏的最後一線希望斷絕了。雖然目前還有周瑜領軍在外。但面對剻良、張飛、劉磐數支大軍的夾擊,面對眾叛親離的局面,任周瑜能耐通天,恐怕也無回天之力了。

    「呵……」張昭抬頭看了看略顯昏沉地天色,長歎了口氣,再不言語。

    ……

    「前面有人馬……過來了!」在前引路的士卒中,忽然有人大喊起來。

    張昭、魯肅同時精神微振,策馬前行了幾步,舉目遠眺——入眼處,果見地平線塵土微揚,一彪人馬逐漸現出了身形。視力頗好的魯肅仔細辨認後,看出對方最前面的人是身著江東軍衣甲。

    「張公,應當是子瑜過來接應了!」魯肅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轉頭對張昭說道。

    張昭點點頭,輕出了口氣,對身旁士卒說道:「速去向主公和太夫人稟報!」

    一名士卒應聲向後方跑去,不多久,彭澤有人過來接應地消息傳遍了大半個隊伍,隊伍中忐忑不安的情緒稍有緩解。

    ……

    魯肅一直仔細留意著那支靠過來的人馬,對方靠得越近,魯肅越發覺得的不妥。

    「不好,有詐!」魯肅忽地驚呼起來。

    「什麼?」張昭不解地看向魯肅,詫異地詢問道,「子敬,什麼有詐?」

    「張公,前方並非諸葛子瑜人馬,十之八九是敵軍偽裝!」魯肅神色焦急,急聲說道,「前方人馬恐不少於2000,彭澤根本沒有這般多兵力!」

    「……呵~!」張昭倒吸一口涼氣,感覺頭皮微微有些發麻,「難道彭澤也……」

    「速向後隊示警,掉頭向南撤退!」魯肅顧不得自己儀態,放聲大喊起來——「前面來的是敵軍!」

    如果魯肅身後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這一示警或許還能起到些作用。但非常可惜,在魯肅身後的,只是一支混雜了文官儒士、老弱婦孺的「逃兵隊伍」,真正值得依仗的士兵卻被留在了隊伍後列。因為要——殿後。

    聽到示警後,整支隊伍先是楞了片刻,隨即徹底地慌亂了起來。車轅、馬匹胡亂地轉向,乒乒乓乓地撞做一團。車撞人、馬撞人、人擠人、人踏人……場面混亂不堪。驚呼聲、哭喊聲、慘號聲……各種聲音響成一片。

    魯肅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發覺自己做出了一個錯誤地決定。

    ……

    「嘟~嘟~嘟~」牛角戰號聲激昂起響起,貫徹天地。

    「殺!」附和著戰號聲,如雷般的喊殺聲整齊地響起。

    自東面而來地那支兵馬徹底掀開了自己的偽裝,刀劍出鞘、槍矛挺前。狂吼著疾衝而來。

    迅速接近的敵軍陣中,一桿大纛「簌」地聳立起來,墨綠色的旗幟迎風飄揚,旗身招展著五個大字:上排四個字稍小一些——平南將軍!下面一排只有一個字,一個斗大而張揚的——「張」!

    平南將軍張?!!!魯肅低念了一句,瞬間眼睛一緊,失聲喊道,「張飛!是張飛?!!!」

    這一刻,魯肅心灰如死——這個噩夢級對手的出現,徹底斷絕了自己這一眾人的逃生希望!

    一匹高大異常乎尋常的黑色巨馬之上。一位黑盔黑甲的魁偉大漢手持一柄頭部九曲成蛇狀的奇異長矛。從敵陣中猛衝而出,猶如一股黑色旋風迅速席捲而來。

    「張飛!!!」雖素未蒙面,但掌管情報搜集事務的魯肅對這個最令人頭疼的對手早已耳熟能詳。只一眼。魯肅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子敬,快快後退!」在張昭的大喊聲中,魯肅直直地望著黑色殺神朝自己猛衝過來,渾然不想退避。魯肅累了,也自內心裡感到絕望了。在他看來,逃與不逃已沒有分別。死,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子敬???」已衝至跟前的黑色殺神並未刺出手中的長矛,反而緩下了戰馬,低呼一聲。

    「……」魯肅無懼無畏地看向對方,眼中一片平靜。

    「燕人張飛。見過子敬先生!」黑色殺神出人意料地拱了拱手,朗聲說道。

    ……

    「主公,主公!」張昭倉皇地策騎自混亂不堪的隊伍中馳行,非常艱難地靠近了孫翊。

    「張公,究竟怎麼回事?」孫翊勉力保持鎮靜,急聲詢問道。至此時,孫翊也只知東面有敵來襲,但到底是什麼敵,有多少敵。根本一無所知。隊伍前後一片混亂,人仰馬翻,哭喊聲一片,孫翊想找個人問問都不可能,而且母嫂弟妹所在的車轅還需要他來照顧。

    「主公,東面殺來的是張飛兵馬,他定已奪佔了彭澤。東面不可去,請主公速向南面撤退!」張昭衣亂冠斜,氣喘吁吁地說道。

    「什麼?張飛!」孫翊身體微微一顫,楞住了。

    「主公,且莫遲疑,快護衛太夫人匯合殿後兵馬,向南撤退!」張昭急聲催促道。

    「呃!」孫翊猛地回過神來,神色一凜,轉頭對身旁的孫匡說道:「四弟,你速帶母親、嫂嫂和妹子去匯合陳武、潘璋,而後隨他們向南撤退!」

    「那三哥(主公)呢?」孫匡、張昭齊聲驚問道。

    「我來領軍擋住張飛!」孫翊決然說道,「四弟、張公,你們快走!」

    「三哥你走,我來抵擋張飛!」孫匡急聲說道。

    「快走,不要囉嗦!」孫翊厲聲怒喝,年輕的面龐顯露出無比的堅毅,乍看與當年的孫策幾乎一般無二。

    就在這時,陳武飛馬衝開人群,馳至孫權身旁,急聲稟報道:「啟稟主公,甘寧自水路突襲我軍,殿後兵馬恐怕堅持不了多久。請主公隨末將向南撤退!」

    「什麼?」孫翊等人全然懵住了。

    「翊兒,你過來!」吳太夫人略顯嘶啞的聲音從右側車轅傳了過來。吳太夫人在親兵的護衛下,走下車轅,面色決絕地對孫翊說道。

    孫翊翻身下馬,來到吳太夫人身旁,擔心地說道:「母親,外面太亂,您速回車中……」

    「適才的話,我都聽到了!」吳太夫人沉聲說道,「翊兒,如今父兄的基業只能靠你了。你速隨子烈向南撤退,尋見公瑾,共續孫家基業!」

    「母親,不可……」孫翊聽出吳太夫人的意思——讓孫翊拋下婦孺,包括吳太夫人自己,獨自突圍。

    「翊兒,你若不聽為娘的話,為娘寧可一頭撞死在這裡!」吳太夫人面容決絕,沉聲說道。

    「主公……太夫人之言甚是!」張昭接口說道,「事急矣,主公莫要在遲疑,大局為重!劉備此人自譽仁德,當不會為難太夫人。昭願留下,以護衛太夫人安全!」

    「我不會拋下母親!」孫翊將嘴唇咬出血來,決然說道。

    「不孝子!」吳太夫人怒罵一聲,毫不猶豫地低頭向車轅撞去。旁邊親兵見機得快,一把將吳太夫人拖住。

    「主公!」張昭幾乎是「吼」著對孫翊喊道,「您當真要親自逼死太夫人麼?」

    「母親,兒去了,您老人家保重!」孫翊目窒慾裂地痛呼一聲,猛一咬牙,飛身上馬……

    一個時辰後,這場混亂程度遠遠超過激烈程度的戰事落下了帷幕。

    在我與甘寧的兩面夾擊下,敵軍根本就未能組織起什麼抵抗。最後,除了3、400人乘著混亂奪路奔逃之外,其餘人非死即被俘。

    ……

    被俘虜的江東群臣及其家眷被數千兵馬團團包圍住,明晃晃的刀劍之下,誰人也不敢擅動些許。婦孺們緊緊依偎著,瞪著驚恐的眼睛,低聲抽泣著。

    「我乃長史、撫軍中郎將張昭,欲求見張飛將軍,懇賜一見!」人群中,張昭長身矗立,面色平靜地喊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5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四章

    「三叔,這兩個傢伙簡直像瘋子一樣,拚死也要為逃走的秘那幫人殿後,300來人戰得就剩這一個……」關平指著地上的一人一屍,感慨地對我說道,「不然,飛軍可以截住那幫逃掉的敵人……」關平的話,隱隱中帶著一絲敬意。

    關平所指的一人一屍是兩名江東軍將領,活著的那個我認識,正是孫權麾下將領潘璋,當初在太平城下曾經我與他曾照過面;另一個已死的人,卻是非常陌生。

    「這人是誰?」我指著那名陣亡將領,沉聲詢問道。如此一位壯烈戰死的勇士,即便他是敵人一方,也是值得尊崇的。

    「只知道姓黃,叫什麼不清楚……」關平搖搖頭,隨即一指被捆縛在地的潘璋說道,「這傢伙也不肯說,性子倔得很……」

    「既不肯說就算了……」我擺了擺手,不以為意地說道,「到安葬時,在此人墳前豎一碑牌,上面寫上『黃氏某人陣亡於此』即可!」說罷,我招呼了關平,轉身舉步離去。

    潘璋渾身血跡斑斑,掙扎著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那個魁偉的黑色身影,猶豫了片刻,嘶聲說道:「且慢……你當真願意殮葬我軍陣亡將士?」

    「……」我緩緩轉身,點頭說道,「張某不擅虛言!」

    「這位是已故黃都督長子、城門校尉黃柄黃文平……」潘璋神色黯然地說道。

    「原來是忠良之後,難怪!」我眼中讚賞之色一閃而過,隨即轉頭對關平說道,「定國,讓人好生收殮黃校尉屍身。還有,找人為潘將軍料理傷勢!」

    「日後若有可能,我會將黃校尉葬於黃老將軍墳旁!」我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告訴潘璋說道。

    「……」潘璋不再言語,但神色卻稍有放緩。

    「將軍!」郝昭策馬馳到我身邊,翻身下馬後,行禮說道,「將軍,俘虜中有人想要見您!」

    「哦~?」我輕噫一聲,饒有興致地詢問道,「伯道,是誰想見我?」

    「那人道他是長史、撫軍中郎將張昭……」郝昭恭敬地回道。

    孫權麾下文臣之首的張昭?連他也在俘虜之中?看來這次的收穫還真是不小,甘寧的「大買賣」之說,恰如其分。只是不知道,逃掉的那些人中有沒有孫權……

    「伯道,帶我過去!」我點頭對郝昭說道,不知張昭究竟想對我說什麼?

    ……

    「彭城張昭,見過張平南!」張昭衣冠歪亂,顯得有些狼狽,但面上卻沒有慌亂之色,從容對我施禮說道。

    「飛早聞張長史之名,今日以如此方式見面,實在有些得罪!」我迅速打量了一番張昭,隨即笑著說道。「不知張長史有何事見教?」

    「昭素聞劉皇叔以仁德傳於天下,世皆稱頌……」張昭從容不迫地說道,「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

    聽到這裡,我已大致明瞭張昭的意思,點頭說道:「張長史放心,我家兄長雖不在此處,但飛亦可允諾——絕不會濫開殺戒。此間老弱婦孺,只要未有異舉,飛必會令麾下士卒以禮相待。」身為武人,戰場之上對敵人自是毫不容情,但若是戰後去欺負一些老弱婦孺,就未免太沒品了些。如此行徑,與匪類何異?

    「多謝張將軍!」張昭躬身施了一禮,繼續說道,「昭恬顏,還有一不情之請,懇請張將軍應允!」

    「請講!」

    「我主孫討虜雖與皇叔相爭,但如今……人死燈滅,還請張將軍莫要殃及孫討虜家眷……」張昭長身行了一禮,懇切地請求道。

    「什麼?」未等張昭把話說完,我眉頭一緊。眼中射出驚訝之色,接口說道,「孫權死了?」此消息的確很具震撼性——這場僅只一個時辰的戰鬥,其實傷亡非常有限。敵方傷亡的大都是一些頑抗地士卒,文吏家眷的損傷微乎其微。而且在死屍中似乎並未發現似孫權模樣之人。

    張昭黯然點了點頭。

    「如何死的?屍身在何處?」我不敢相信地急問道。

    「從柴桑突圍之時,孫討虜身中流矢,不治身亡……」張昭還有求於我,不敢怠慢地迅速回道,「屍身……」

    張昭指著右側不遠處的一轅馬車,黯然說道:「……就在那馬車之上!」

    聽得這話,我毫不猶豫地大步朝那馬車走去,那些癱坐在地的婦孺避之惟恐不及地閃開道路,擠做一團,瑟瑟發抖。

    數十位婦孺緊挨環坐在那轅馬車的週遭,似在護衛著馬車,見到我過來,雖然不少人害怕得渾身發抖,但仍自不願躲開。

    「嗚~~!」一個小女孩實在太過驚懼,止不住地放聲哭了出來。一位有著傾城絕色的女子輕輕將小女孩抱在懷中,身體微顫,低聲哄弄著……

    我微頓了一下,將視線從那女子身上移開,隨即盡量將聲音放緩說道:「孫討虜屍身可在車上?可否容我一看?」

    眾婦孺中,一位年齡最長的婦人顫悠悠地想要站立起來。那位絕色佳人急放下小女孩,與另一位11、2歲的小姑娘一道,攙扶住那位老婦人。

    「這位將軍,我兒已死,還請將軍手下容情,莫要殘損我兒屍身……只那老婦人勉強向我福身行了一禮,語帶顫音地說道。

    「這位是孫討虜之母吳太夫人?」強自跟隨著我的張昭介紹說道,「太夫人不必擔憂,張飛將軍昔日與文台公有舊,自不會殘損主公遺體!」

    這張昭,分明是想用話把我架起來!我笑了笑,和聲說道:「太夫人放心,我只是想看上一看,別無他意!」

    吳夫人雖很不願意,但形勢比人強,只是讓一眾親眷讓開道路。

    雖只是一群婦孺。但跟隨在我身後的郝昭和親兵,還是精神高度集中地戒備著,惟恐內中會有人發難刺殺我。

    我走至車前,輕輕掀開錦簾,舉目看去——一位華服青年仰面躺倒在車內,面上已沒有一點血色,在其胸口處深深插著一支羽箭,血染衣襟,已經感覺不到這青年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在吳夫人等人的注視下,我輕攀上了馬車,將那青年閉合的右眼皮撥開,一隻奇異的碧眼呈現在我眼前。

    沒錯,這人果然是孫權,長相跟龐統的描述一般無二。而最突出的標誌,就是這奇異的碧眼。(孫權擁有三國時代最奇特的長相之一——碧眼紫髯)

    沒想到,本可與大哥、曹操三分天下而有其一的孫權孫仲謀,居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了。人生之世,何其變幻莫測。一年多前。孫權尚是雄據江東六郡的一方霸主;而如今,卻已成為了無生氣的一具屍體,再過不久,就將與一掊塵土為伴。長眠於地下了。

    不過,這樣的結果,對於我軍而言卻是最理想不過了:如果孫權不死,日後如何處置的問題,必將困擾大哥——孫權的存在,將會給那些遺老遺少們留下一絲希望,對大哥穩定丹陽諸郡,始終是個危害。而孫權若是死在我軍之手,又會損害大哥的名聲,更會逼得孫家遺臣與大哥死鬥到底。

    如今孫權是死在荊州軍之手,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僅從這一點,看,將豫章諸郡讓給劉表,也是值得了。

    我爬下馬車,緩聲對吳太夫人說道:「太夫人不必擔憂,我兩家雖屬敵對,但禍不及父母妻兒,我家兄長必不會為難各位。請各位節哀,先隨我大軍前往彭澤休息!」

    「多謝張將軍!」張昭彷彿長出了一口氣,躬身行禮說道。

    「不必了!」我擺擺手,迅速地將孫權的一眾親眷掃視了一番,略覺驚愕地發現,內中居然還有另一位絕色佳人,相貌氣質與攙扶吳夫人的那位女子有七分相似,但一顯嬌媚,一顯賢雅,可謂春蘭秋菊,各勝擅場。

    這兩位絕色佳人似也知道自己傾城國色,易招人垂涎,盡量低頭掩飾著自己。

    她們……大概就是艷名極著的「江東二喬」!我迅速收回視線,朗聲對郝昭說道:「伯道,派人看顧好孫討虜家眷,不可稍有輕犯!」

    「是,將軍!」

    「嗯!」我應了一聲,轉身大步離去。

    「呵~~!」一陣輕微的松氣聲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張長史,繼孫討虜之位者是何人?」我忽地轉頭,向張昭詢問道。

    「……」張昭微微一楞,眼中現出驚異之色,但還是回答道,「是三公子叔弼將軍!」

    「原來如此!」我看了看南面方向,低喃了一句。

    ……

    「嘟~嘟~!」突然間,一陣激昂的號角聲自西面響起。

    「錦帆營的戰鬥號?!!難道有敵襲?」我眼睛一緊,舉目向西看去,沉聲喝令道:「傳令,留一部人看守俘虜,其餘各部曲準備迎戰!」

    飛上躍上親兵牽來的烏騅,我策馬橫矛朝號角響起處疾馳而去。

    「三、四屯看守俘虜!」

    「一、二屯整隊,準備作戰!」

    「無當飛軍聽令,整隊,準備迎敵!」

    「鳴號!擂鼓!」在關平、郝昭等人洪亮的喝令聲中,士卒們迅速地行動了起來。

    ……

    在甘寧的指揮下,在岸的錦帆營士卒刀劍出鞘,箭矢上弦。遠處仍在大江上的錦帆戰船,也是戰號齊鳴。

    「興霸,怎麼回事?」我馳至甘寧身旁,沉聲詢問道。

    「將軍,西面有一支兵馬朝這邊逼近過來!」甘寧微施一禮,急聲稟報道,「……不過,似乎是荊州軍!」甘寧用兵大膽中不乏謹慎,雖看出似乎是「盟軍」,但仍自保持高度警惕。

    「做得好!」我點了點頭,舉目遠眺了一眼,「興霸,咱們到前面看看!」

    ……

    那支荊州軍速度放得越來越緩,似也對我軍的存在感到疑惑。一桿淺藍色「文」字戰旗,飄揚在荊州軍陣前。

    「將軍,似乎是荊州軍的文聘!」甘寧與荊州軍多有接觸,認識不少荊州將領。

    「前面可是甘將軍?」荊州軍陣中馳出一將,大聲喝問道。

    「正是甘某!」甘寧策馬向前,大聲回道,「文校尉,我家張將軍亦在此處!」

    對面的文聘微微一楞,策馬朝我們這邊飛馳了過來。

    「甘兄,這位便是張飛將軍麼?」三馬交叉照面,文聘仔細地打量了我片刻,朗聲詢問道。

    「正是張飛!」我笑著回道,亦在仔細打量文聘。文聘相貌頗顯威武,身體亦極為健壯,雖然年輕不大,但看得出武藝相當不俗。但是,這小子似乎對我頗有些懷疑、不服氣的架勢,從他的語氣中就可聽得出來。

    「久聞張將軍威名,文某敬服已久!」文聘身形扭動,準備下馬。但突然間,似乎一個不小心,文聘的身體向右栽倒,「倉促」之下,文聘以右手大刀撐地,隨即狠狠地朝我撞了過來。

    「呵……」我嘴角微揚,待文聘的身子即將撞到時,右手急向前探,抓向文聘腰間絛帶。這小子果然不安好心,左手肘猛地下擊,逕直砸向我的右手。

    我不避不閃,待觸及時,右手一把將文聘左肘抓住,並順勢下沉,借力一轉。

    文聘收勢不住,手臂被我死死攢住,隨即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凌空旋轉了起來。緊接著,腰間絛帶一緊,整個身體就被拎在半空。

    我輕輕將文聘放下地,笑著說道:「文校尉小心!」

    「……」文聘整了整衣甲,借此調整自己的心緒——只這幾下,文聘已知自己不是對手,更明瞭對方十數年的威名並非虛傳。

    「多謝張將軍援手!」文聘躬身施了一禮,語氣有了變化,「敢問張將軍,可曾截獲到孫權殘軍?」

    「幸不辱命!」我笑著說道。

    「可曾擒住孫權?」文聘眼中一亮,急聲問道。

    「孫權業已中箭身亡!」

    「什麼……」文聘也頗顯驚異。

    ……

    文聘雖然也很想得到被我軍俘虜的那群孫權臣屬及其家眷,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向我發出改日前往柴桑一聚的邀請後,文聘領軍離去。

    隨即,我也領軍押送著俘虜回返彭澤。

    翌日清晨,按我之令,甘寧領錦帆水軍將重要俘虜送回了秣陵。

   

    柴桑城中,血雨腥風。

    荊州軍進城之後,副帥蔡瑁為洩累次敗績之憤,領軍對未及逃脫的孫氏族人、及一些江東官員進行大肆屠殺。僅只數個時辰,便有數千人死於亂軍之中。

    剻良急怒交加,勉強收拾住混亂的局面,但也因此耽誤了追擊柴桑逃軍。

    局面初定之後,荊州突有消息傳來——曹操興兵進犯!

   

    周瑜領軍朝柴桑一路急趕,半路上不時有虛虛實實的戰報傳來。其中大部都是噩耗,甚至有消息說柴桑已經失陷。

    周瑜的心情愈發沉重,心焦如焚!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5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五章

    柴桑城,議事廳

    「孫權小兒已死?!!!妙極,妙極!」聽畢文聘的回報後,蔡瑁放聲狂笑起來,彷彿出了心頭的一股惡氣。

    剻良微睨了一眼蔡瑁,不豫之色瞬閃而過,隨即和聲向文聘詢問道:「仲業,可曾見著孫權屍身?」剻良行事一向謹慎仔細,若沒有確鑿證據,他絕不會輕信任一件事。

    「剻督放心,張飛曾讓末將察看了孫權屍身,確實無誤!」文聘恭聲回道。

    「好!」剻良點點頭,神色也放緩了些,「孫權一死,孫家餘孽便不足大慮。只要能將南下廬陵的周瑜一軍擊滅,大勢可定!」

    「對了!張飛命末將轉告剻督……」文聘想起了什麼,繼續說道,「他已命麾下大軍兵分三路,自東而西橫掃過來。他請剻督莫要停駐柴桑,乘大勝之機迅速進軍,一舉將孫家殘軍徹底剷除。」

    「這張飛手伸得真長,我軍如何行事,還用他多言……」蔡熏憤憤說道。

    「剻督,末將以為張飛之議極為在理!」文聘完全無視蔡熏的話,向剻良建議道,「如今孫權死、柴桑失,對孫家殘餘而言可謂是致命打擊,此刻我軍若能協同張飛軍東、西兩面同時進擊,不消一月就可蕩平殘孽!」

    「嗯……」剻良微微點頭。

    「荊州正遭曹操進犯,難道要棄荊州於不顧?」蔡瑁已從先前的狂喜中平復下來,冷冷說道。

    「曹操之意,並不在奪我荊州疆土,而是意欲以此緩解孫權之困!」剻良冷靜地判斷出曹軍進襲荊州的意圖,「故而,他根本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你如何敢肯定?」蔡瑁不冷不熱地反問道。剻、蔡兩家關係早已有些不睦,前些日剻良以蔡瑁為餌,誘惑黃蓋出擊的計策,雖然大獲成功,並直接導致戰局發生根本性轉變,但這卻也使兩家關係變得更加惡劣。

    「河北尚未平定,還有劉備虎視在側,曹操憑什麼敢犯我荊州?」剻良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地回道,「況且,就算曹操真要犯我荊州,沒有10萬大軍絕難成事。年前的雍司大戰。曹軍雖勝,卻也是傷筋動骨,如今曼說10萬大軍,曹操能抽調出5萬人來就不錯了。如果只有5萬曹軍,根本動不了荊州分毫。以曹操如此精明之人,豈會做這等無謂之事?」

    「州牧大人的急件中,分明有讓我軍回師的意思……」蔡瑁知道辯不過剻良,只得搬出劉表來。

    「曹軍自宛城、汝南兩路進襲,其實退之極易,甚至不需我荊州軍出動……」剻良從容說道。「宛城那一路。只消讓上庸馬超迎擊即可,馬超與曹操有深仇大恨,想必他也會相當樂意。至於汝南那一路。亦只需派一使者前往壽春,請劉備出兵佯攻汝南,則曹軍必然自退!」

    頓了頓,剻良繼續說道:「稍後我將書信一封命人送往襄陽,向州牧大人道明情況。我軍當務之急,是協同張飛軍奪取豫章三郡。我荊州軍與周瑜的恩怨,也該了結一下了!」

    蔡瑁眼中寒光一閃,竟點頭附和起剻良的話來。能夠向周瑜一雪前恥,想想也讓蔡瑁覺得興奮。

    看到蔡瑁的變化,剻良眼中流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嘴角也微揚了揚。

    「文聘,你怎地不將孫權屍身,和那些孫家官吏、眷屬要回來?」忽地想到什麼,蔡熏厲聲向文聘詢問道。

    「那是人家俘虜的,我怎麼要?」文聘沒好氣地回道。

    「但那些人都是從柴桑逃出去的,為什麼不能要?」蔡熏不甘心地說道。

    「……」文聘冷睨了蔡熏一眼,不再說話。

    「江東二喬一定在那些人裡,得把那些俘虜要回來,不能便宜了張飛……」蔡熏在荊州素有好色之名。江東二喬這樣的聞明遐邇的國色他自不願放過。事實上,進柴桑城後,蔡熏曾領人直奔孫策和周瑜府邸,但可惜撲了個空。

    「二弟,閉嘴!」在王威、文聘等人略顯不屑的眼光中,蔡瑁也忍不住呵斥道。

    「仲業,張飛就在彭澤麼?」剻良眉頭微蹙一下,換了個話題。

    「是的,剻督!」

    「你親自走一趟彭澤,代我請張飛至柴桑,就道我要與他共商掃平孫家殘孽之事!」剻良和聲說道。

    「是!」

   

    由西昌至柴桑,約有300里。以周瑜麾下步卒地狀況,即使強行軍,也得有4天才能趕到。

    柴桑岌岌可危,救援之事可謂十萬火急!周瑜知道這一道理,心中也焦急似火燒,但儘管如此,周瑜還是得咬牙將行軍速度控制下來。周瑜非常清楚,若真是以強行軍趕路,即便能趕到柴桑,到時莫說破敵危解困,士兵能否站穩還是兩說——這支軍隊並非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師,說到底,也只是一些操練時間較長的「新兵」而已,先前擊破劉磐之戰,就算是他們的「初戰」了。

    再者,此次的對手又非同一般。剻良剻子柔,向來就是荊州最令人頭疼的人物。孫堅、黃蓋這等豪傑宿將,都先後被其算計喪命,便足可見剻良是何等的難纏。周瑜不認為剻良會忽略外部對柴桑的救援,甚至,剻良有可能已經安排好了圍點打援之計。

    鑒於這種種,周瑜必須十分謹慎——周瑜手中這支兵馬,已可以說是孫氏政權最後的希望。如若有失,一切休矣!

    ……

    周瑜領軍三日急行200里後,抵達豫章郡南城縣。南城縣與柴桑之間僅餘不到百里,再往前趕路隨時可能與敵軍遭遇。周瑜不敢有一絲疏忽,遂領軍進駐南城稍做休整。

    南城縣城內亦是人心惶惶,街市上混亂不堪,不少百姓已有舉家外逃的跡象。看得出,戰爭地陰雲已經籠罩到這座小城上空。

    周瑜眉頭大皺,命朱然領一部士卒協同城內駐軍穩定住局勢,隨即與呂蒙、賈華等軍中將校直奔縣衙而去。

    南城縣衙大堂

    「誰告訴你柴桑已經失陷?」周瑜端坐大堂主位。面無表情,沉聲向南城令潘琪詢問道。

    「啟……啟稟都督……」潘琪躬身站立在堂下,汗水自其額頭不斷溢出、滑落,聲音發顫地回道,「先前有自稱是從柴桑逃出的士卒……來到南城,消息就是從他們口中所得。而且……從柴桑方向也不時有這方面的消息傳來……」周瑜一行來到縣衙時,潘琪本人也在命家人收拾行囊,準備外逃。看到周瑜突然出現,簡直要把潘琪的魂魄嚇出來。

    「你可曾派人前往柴桑附近確認過消息真偽?」周瑜冷冷問道。

    在周瑜面前,潘琪連一絲說謊的念頭都不敢興起,膽寒地搖了搖頭。

    「尚不明消息真偽,就慌亂成這般模樣。不知封鎖流言、穩定縣中民心,只知自己舉家外逃,你這縣令是怎麼做的?」周瑜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厲聲喝問道。

    「……下官……」潘琪腿似篩糠,語無倫次,隨即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都督恕罪,都督恕罪……」

    「……」周瑜面色變了幾變,還是壓下了怒火,沉聲說道。「此事暫不與你追究,你速去為協助朱校尉將縣治安定下來。此外,為我大軍籌備5日糧草,務必在4個時辰內完成!」

    「多謝都督!下官這便去……」潘琪以頭頓地,連叩數下,隨即起身匆匆忙忙離開大堂。

    「呵~~!」望著潘琪地背影,周瑜無奈地搖了搖頭。

    「都督……」賈華猶豫著說道,「一路上已聽到好幾次柴桑失陷的消息,您以為……」很顯然,賈華心裡也有些動搖了。

    「子尚。怎麼你也信這些胡話?」呂蒙面色一沉,急聲說道,「這肯定是剻良那混蛋放出來的流言,想要亂咱們的軍心!」

    「……」周瑜沒有說話,舉步走到大堂門口,望了望斜陽將落的西面天空。

    在如血的殘陽下,周瑜鬢間的幾縷銀絲也被染成血紅之色。

    ……

    大軍休整補充糧草期間,周瑜又一連加派了兩批斥候前往柴桑方向打探情報。

    周瑜用兵,向來謀定後動。但這次,柴桑危急地形勢,卻容不得他多做籌謀,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當晚亥時左右,有斥候回返南城,而且還帶回了一名騎卒。

    ……

    縣衙大堂內

    「什麼?」周瑜面色煞白,不見一絲血色,身體微微顫抖,急聲詢問道,「你……你再說一遍?」

    「……都督!」一名單膝跪地地士卒語帶哭音地說道,「柴桑淪陷!……主公在突圍時不幸中箭……已經離世!」這士卒全身血跡斑斑,汗水將其衣甲完全浸濕,很明顯是經過了長途跋涉。

    「……」周瑜腦中轟地一聲,如遭雷擊,眼前頓時一片黑幕,腳步變得不穩,一個踉蹌身體徑直向前栽去。

    「都督!」呂蒙眼疾手快,一個箭步竄上前去,將周瑜扶住,緩緩攙至位前坐下。

    一旁的朱然、賈華等人也變得如同木偶般,完全消化不了這個驚人的消息。

    半晌後,周瑜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曾經明亮睿智的雙眼變得無神,略顯機械地詢問道:「你……將全部過程詳細地說一遍!」

    「是,都督!」那士卒擔憂地看了一眼周瑜,還是說了起來,「荊州軍圍城之後……」

    一盞茶的工夫,那士卒將自己所知道的過程盡數說了出來。

    「……周瑜緩緩抬起頭,語極無力地說道,「你是說,除三公子、四公子、陳校尉他們幾百人外,其餘從柴桑突圍的人,全被張飛截獲?」

    「是……」

    「太夫人,張長史,魯大人……一個沒逃得出來?」周瑜幾近絕望地問道。

    朱然、呂蒙等人看周瑜神色,已知其心傷如死,急得不停向那報信士兵使眼色,希望他能夠「騙一騙」周瑜。

    但很可惜,那士卒精神全集中在周瑜身上,最後仍是低聲回了一句:「是……」

    「知道……太夫人他們的生死嗎?」周瑜堅持著繼續問道。

    那士卒無力搖了搖頭。

    周瑜呆坐在座位上,再也不說一字,痛苦決絕地神色在其眼中不斷閃現。在昏黃的燈火下,周瑜的面龐也顯得蠟黃。

    朱然、呂蒙等人面面相覷,誰不知道該做什麼。朱然等人雖然也對這個消息感到震驚、傷感,但他們卻根本無法體會到周瑜內心地感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堂內一片寂靜,死一樣的寂靜,所有地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周瑜身上!

    「蒼天,你何其無眼……」忽地,周瑜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仰天長呼。

    旋即,一口鮮血自周瑜口中激噴而出,將戰袍沾染得殷紅點點。

    「都督!」一片驚呼聲,周瑜仰面倒下,人事不醒。

    ……

    縣衙後堂廂房

    仰躺在床榻上的周瑜緩緩睜開眼睛,朱然、呂蒙等人焦急的面龐出現在視線之中。

    「都督,都督……」——看周瑜轉醒,呂蒙激動地輕呼道。

    「……子明!」周瑜語極無力地詢問道,「什麼……時候了?」

    「都督,」呂蒙看了看房外的天色,輕聲回道,「大概是寅時!」

    「……派人去接三公子了麼?」周瑜緩緩問道。

    「都督放心,末將已派人去了!」呂蒙點點頭說道。

    「好……」周瑜艱難地扯住一絲笑容,「扶我起來!」

    「都督,大夫說你必須靜養一、兩日才行!」呂蒙急聲阻止道。

    「沒這個空了,」周瑜搖搖頭,語中流露出無可違逆的堅毅,「如今情勢危急,我怎麼靜養?快些扶我起來!」

    呂蒙無奈,只得上前扶起周瑜,又拿了一個錦布棉包讓周瑜能夠靠坐在床榻在。

    「拿地圖過來……」周瑜緩聲說道,「你們不用呆在這裡,各歸部曲,務必收攏住軍心。若有新軍情,速報於我……」

    呂蒙等人無奈,只是憂心忡忡地各自離去……

    周瑜察看了地圖片刻,忽地雙目緊閉,面現痛苦之色,低聲喃語道:「喬兒……你可還安好……」

    ……

    待得天明之時,呂蒙實在放心不下周瑜,輕手輕腳地返回廂房中探望。

    一進得房內,呂蒙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短短兩個時辰,周瑜居然鬢髮全白,一頭銀絲如雪!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6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六章

    建安七年,七月初四傍晚,我第一次踏上了柴桑城的士地熙慨

    今日午時,文聘領十餘親隨趕至彭澤,代剻良發出邀請——剻良邀我前往柴桑,共商剿滅孫家殘餘勢力之事。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邀請,簡單地對龐統、郝昭等人安排了軍中事務後,便攜關平動身趕赴柴桑。

    柴桑自前漢置縣,因臨近有柴桑山而得名,地屬荊、揚二州之域。春秋之時,柴桑屬吳之東境,楚之西境,因而有「吳頭楚尾」之稱。柴桑開發極早,最早始自夏、商之時,延續至今,已成舟車輻鏤、商賈雲集的通都大邑。

    柴桑城內大道寬闊,估摸有6、7丈,青石鋪成的道路非常齊整,道兩旁屋舍林立,依稀可見城中往日的繁華。然而,駐馬放眼看去,我卻看不見街道上有幾個行人百姓,只見荊州軍士卒在不時巡邏。而且,在青石路面上有許多攤依稀不明暗紅色印記,並有蠅蟲環飛在旁。很明顯,那些暗紅印記都是未能沖盡的血跡。

    「三叔,你看!」騎行在旁的關平輕聲對我說道。

    關平所指方向,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府邸。但非常可惜,這座府邸被破壞得不輕,臨街的正門甚至只剩下了一扇。透過半開的大門,甚至可以看到府內未及收拾的狼藉景象。從地面上的無數血跡看來,荊州軍恐怕曾攻入這府中,進行了大肆殺戮。

    一陣濕悶的晚風吹過,帶來隱隱約約的血腥氣息。

    ……

    柴桑,郡守府會客廳

    將一眾親衛留在廳外,我和關平跟隨文聘步入大廳。

    早有十數名荊州軍將校等候在廳內。文聘舉步上前,朝端坐主位的中年將領躬身行了一禮:「剻督,末將已請得張將軍!」

    那中年將領雖著青色戰袍,但面目儒雅,一看便知是文士出身。想必就是剻良。對剻良此人,我也算聞名已久,連孫堅、黃蓋這等沙場宿將都死於其手,便足見其能。

    剻良站起身來,急步朝我迎來,躬身微施一禮笑道:「張平南虎威駕臨,剻某榮幸之至!」

    「剻督客氣了!」我回了一禮,笑著說道。「張某亦聞剻督之名久矣!」

    「定國,過來見過剻都督!」我沖關平擺擺手,對剻良說道,「這是舍侄關平!」

    「後進關平,見過剻都督!」關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道。

    「莫非是關君侯之後?」剻良仔細打量了關平一番,驚歎說道,「果然是將門虎子,有君侯之風!」

    隨即,剻良也為我介紹了廳中的荊州將領。有趣的是,這些將領似乎分成了兩派——其中一部人。對我的到來顯得比較熱情。另一部人則要冷淡些。

    「勞皇叔和張將軍相助,此次我荊州才可迅速擊敗孫權逆賊,奪取柴桑!」分賓主坐定後。剻良客氣地向我道謝道。

    「我兩家份屬同盟,早有同攻同守之約,理應相互策應,何必言謝!」我擺了擺手,呵呵笑道,「何況,孫權逆賊也是我兩家共同之敵!」

    「若無我軍相助,他們如何能夠奪占廬江、丹陽?此次他們出兵,也是理所當然……」廳下的蔡熏不陰不陽地說道。

    關平面色微沉,眼中寒光一閃,作勢欲起。我右手微抬,止住了關平,笑而不語看向剻良。

    「咳!」剻良輕咳一聲,面現不豫之色看了蔡熏一眼,隨即略顯歉疚地說道,「……張將軍見諒!」

    「哪裡,哪裡!」我笑笑說道。這廳裡的氣氛實在有些奇異,看來龐統說的沒錯——荊州軍內部的確實有些不「和諧」。從目前的狀況看來,廳內荊州軍的兩派。一派以蔡瑁為首,另一派以剻良為首。蔡瑁這一系,看來有些敵視我軍;而剻良這一系,至少從表面看來,對我軍還是比較友好的。

    「張將軍,賊酋孫權斃命,孫逆兵馬也被我兩家擊滅大半,孫逆殘餘可謂日薄西山。如今最大的威脅,便是領軍南下廬陵的周瑜……」剻良不再寒暄,直接切入正題說道,「周瑜麾下軍力只有萬餘人,但此人卻是極擅治軍,且狡猾異常。雖然有些汗顏,但我荊州軍確實曾累敗於此人之手。幸得張將軍年前曾於丹陽大敗周瑜,方一挫此人氣焰。」

    廳內荊州眾將聽得此語,皆露出一絲羞慚之色,蔡瑁、蔡熏等人眼中甚至還閃過嫉色,對像自然是——我。

    剻良果然不是好惹的角色,這寥寥幾語,看似解說局勢,表達對我「敬佩」之情,但內中卻另有用意——他根本是想將蔡瑁的憤意,轉移到我身上。根據龐統提供的消息,蔡瑁其人,是一個心胸狹窄之徒,善嫉多妒。前番剻良以蔡瑁為餌施計,一舉攻克鄂縣,必然使得剻、蔡兩家惡劣。此次,剻良又想利用我,來玩一個「移禍江東」之計,轉移蔡瑁的視線。

    剻良這傢伙,是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頓了頓,剻良繼續說道:「只要能夠將周瑜擊敗,則孫家殘逆,必然不戰自潰。」

    「剻督有何良策可破周瑜?」我索性裝傻問道。

    「周瑜善於動中破敵,若我兩家兵馬主動尋其交戰,恐怕極為不利……」剻良從容說道,「反之,若能誘周瑜主動邀戰,我兩家以逸待勞,破之不難!」

    「嗯……」我點點頭,贊同說道,「剻督之言甚是,但如何誘其主動邀戰?」

    「……」剻良皺眉思索片刻,沉吟說道,「張將軍,不知那孫權的屍身可還安好?」

    「孫權的屍身,我已命人殮葬了……」我笑著回道。事實上,孫權的屍身並未下葬。由於天氣炎熱,我讓人對屍體做了防腐處理後,秘密運回了秣陵,並派遣快馬趕赴壽春。向大哥詢問如何處理。孫權的屍身不同常人,便是我也不能隨意處理。

    「張將軍!剻某以為,可將孫權屍身再起出,以此迫使周瑜回師與我軍決戰……」對掘人棺木之事,剻良似乎毫不顧忌,「此外,張將軍不是還俘虜了孫權的許多眷屬、官吏麼?不知內中有無周瑜之妻喬氏?素聞周瑜與其妻恩愛不已,若有此女相脅。周瑜必不敢等閒視之!」

    「這個……」我擰起眉頭,苦思起來,「我也未曾留意!」隨即,我轉頭對關平說道:「定國,那些人裡有無周瑜之妻?」

    關平看了看我,搖頭說道:「回稟三叔、剻督,未曾發現周瑜之妻,或許她並未逃出柴桑!」

    「怎麼可能?」蔡熏按捺不住,急聲駁斥道。

    「……」剻良橫眉冷睨了蔡熏一眼,將其下面的話嚇了回去。「沒有也罷!張將軍。剻某以為,還可以這些眷屬、官吏來迫周瑜回師!」

    剻良所提的建議,乍聽起來頗有道理。用孫權屍身和那些俘虜的確有很大地可能迫使周瑜就犯。然而,如果我真這樣做了,最中得益的只有荊州軍,對我軍而言,卻是百害一利——如此一來,不但會有損大哥的名聲,危害我軍在江東的根基,而且被俘虜的那些孫權屬吏,如張昭、魯肅之流,必再不會投降大哥。孫氏遺臣也會與我軍死抗到底!

    剻良的提議,根本是一箭數雕的損人利己之策。

    「剻督,以飛之見,其實根本不必如此……」我笑了笑,彷彿渾不將周瑜放在眼中,「周瑜雖擅用兵,但如今大勢所趨,任其有翻江倒海之能也無力回天。他麾下兵馬一則不多,二在不精。我以為只需將柴桑失、孫權死的消息大肆傳佈出去,不消多日其軍心必散。屆時我兩家大軍兩面夾擊,破之又有何難?」

    我看了看剻良,隨即轉頭面向蔡瑁,昂聲說道:「如此一來,也讓周瑜敗得徹底,無話可說!」

    「此策甚妙!」蔡瑁眼中忽地一亮,竟然附和起我來。

    蔡瑁領頭後,其餘蔡系將領亦相繼表示附和。

    「剻督以為如何?」我笑著看向剻良。

    「……」剻良眼中不為人知地閃過一絲異色,笑著點頭說道,「張將軍之策亦是良謀!」

    「好!」我輕輕拍案說道,「如此我兩軍就連同派遣細作,一面打探周瑜動向,一面將消息盡可能廣地傳遍豫漳、廬陵諸郡。一旦有周瑜確切動向,我軍便同時出擊,將其一舉擊破!」

    「好……」

    就在我與剻良等人就聯合剿滅孫家殘逆地一些細節問題進行商討之時,忽有一員荊州軍將領急步匆匆地走進廳內。此人向剻良、蔡瑁各施一禮後,即來到剻良身側低聲耳語起來。

    不片刻,剻良的臉色迅速陰了下來,彷彿聽到了什麼極不好的事情。

    「剻督若有要緊之事,我便先行告退了!」我朝剻良一拱手,淡笑說道。

    「……」剻良沉吟了片刻,對我擺了擺手說道,「不妨,張將軍並非外人,而且此事與我兩家都有關係!」

    「那不知是何事?」

    「我南路劉中郎將大軍敗於周瑜之手,已退回長沙!」剻良歎了口氣,沉聲說道。

    這周瑜還真是不凡,雖然臥病休息半年,但一復出就漂亮地露了一手!我擰眉思索了片刻,沉聲詢問道,「剻督,敢問周瑜是何時擊敗了劉郎將大軍?」

    剻良略顯驚異了看了看我,隨即沉聲回道:「大約5天多前!」

    「劉郎將是如何遭遇敗績的?」我又追問了一個問題。

    「被周瑜施以火攻之計!」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擊敗了劉磐,意味著周瑜已騰出手腳,接下來他要麼是北上救援柴桑,要麼東進抵擋我軍。但以柴桑的重要性,他肯定會選擇北上。所以,無論有沒有得到柴桑方面的求救,周瑜都會趕回柴桑。5天多的時間,差不多也可以到了。這也就是說,周瑜很可能已經潛行在側了。而且由於施行火攻,周瑜的損失肯定不大,可以保持較完整的戰力。

    很明顯,剻良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

    ……

    翌日清晨,我與關平告別剻良等人,出柴桑,返回彭澤。

    「三叔……」路上,關平躊躇著對我說道,「那剻良好像很不簡單……」昨晚在柴桑時,我看關平似乎就有意向我詢問什麼,但可能是因身處他方之地,不便說出才作罷了。

    「哦~?」我笑著轉頭看向關平,帶著考究意味地問道,「定國,你說說,他如何不簡單了?」

    「他那『以屍身、俘虜逼迫周瑜交戰』的方法,似乎荊州很有利,但對大伯卻……很不利……」關平不太確定地說道。

    「不錯,有長進!」我點了點頭,呵呵笑道,「剻子柔並非是個好惹地對手!」

    孫翊、孫匡兄弟,在陳武殘軍兩百餘人的護衛下,狼狽不堪地趕到南城縣。

    「三公子,四公子,能見你們平安,實在太好了……」周瑜率領朱然、呂蒙等軍中將校躬身向孫氏兄弟行禮說道。

    「公瑾兄……」見到周瑜,孫翊、孫匡也是激動異常,但很快他們的激動變成了震驚,「你的頭……」

    「不妨事!」一頭顯得格外耀眼的如雪銀絲,為周瑜憑添幾分滄桑的美感。有些艱難地笑了笑,周瑜聲音虛弱地說道。

    「公瑾兄……」孫氏兄弟楞楞地看著周瑜,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

    成功與周瑜會面後,孫氏兄弟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稍放下了些。隨即,孫翊將孫權最後的遺命轉告給周瑜。周瑜當即表示,奉孫翊為第四代孫家之主。

    當聽到孫權「事有可為,則為;若事已不可為,你亦可放棄」的遺言時,周瑜也不禁默然起來——其實,自柴桑失陷、孫權離世的那一天起,孫家的基業就注定無可維繼。

    但儘管如此,周瑜仍不願放棄,他要拼盡最後的一分力,流盡最後一滴血,直至嚥下最後一口氣。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06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七章

    返回彭澤之後,我即刻召龐統進行密議。

    「將軍,柴桑一行收穫如何?」龐統笑著詢問道。

    我搖搖頭,笑著說道,「剻子柔城府之深,難以預料,此行我總算是見識到了!」

    「呵呵……統少年之時曾多次隨家叔拜會剻子柔,家叔對其亦是讚譽有嘉,稱其智計冠於荊襄!」龐統呵呵一笑,點頭說道,「將軍,剻良到底做了什麼,讓您有此感慨!」

    我笑了笑,將柴桑一行的經過較詳細地說了出來。

    「這等一石數鳥、損人利己的計策,虧剻良也想得出來!若不是將軍機警,識破其謀,此事還真不好處理!」龐統拍案大笑道。

    頓了頓,龐統沉吟著說道:「據將軍在柴桑所看到的情形,統越發確認了一件事!」

    「什麼事?」我疑惑地詢問道。

    「昨日將軍離開彭澤後,曾有細作回報一事,道荊州軍在攻破柴桑後,曾在城中大肆屠戮未及出逃的孫氏族人和孫權屬吏……」龐統面色略顯陰翳,沉聲說道。

    「竟有此事?」我眉頭微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屠戮孫氏族人和屬吏這樣的蠢事,不但會極大地損害自家名聲,更會激起江東士族百姓的逆反之心,對於穩定江東局勢極為不利。以剻良這般精明無比的人物,居然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著實令人無法理解。

    「恐怕此事並非剻良授意,而是底下人私自妄為。荊州軍與孫家積怨頗深,破城之後藉機洩憤亦有可能!」龐統明瞭我的疑惑,沉聲說道,「但荊州軍如此行徑,必會逼迫江東士族百姓投向主公一方,剻良肯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想方設法盡量挽回劣勢。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江東士族百姓對主公也失去信心。所謂『以孫權屍身和那些俘虜逼迫周瑜就範』的主張,定然就出於這一目的!」

    「嗯……」我微微點頭,輕應了一聲。龐統擅於將零碎的情報匯總起來,抽繭剝絲地尋出內中的關聯。經他這一分析,我原本有些想不通的關節也豁然開朗了。

    「但不管如何,還是先將孫家殘餘擊滅再說。」我收回了思緒,「周瑜十之八九已率軍回師。士元,若周瑜得知孫權亡故的消息。你以為他會做何反應?」

    「以周瑜此人品性,斷然不會投降,故而他可能的選擇只有兩個——其一,繼續揮師北上,拼得玉石俱焚而亡,以盡其對孫家之忠;其二,暫避鋒芒,積聚實力!」龐統凝神分析說道,「如若孫家已無後繼之人,周瑜十之八九會做第一種選擇。但如今有孫翊繼承兄位。且其已安然逃出。若周瑜能夠遇上孫翊。恐怕暫避鋒芒的可能更大一些!」先前,我已從一些降卒口中,得知了孫翊脫逃的消息。

    「嗯!」我點點頭。沉聲說道,「孫家殘餘雖然勢微力弱,但亦不能輕忽,需得盡快剿除,以免後患。士元,你即刻再加派細作,自彭澤、柴桑向南仔細搜索周瑜動向,同時盡可能將孫權已死的消息傳佈開去!」

    「統明白!」龐統點頭,忽地面露一絲「詭異」之色,笑著說道。「將軍,是否將孫權死因和柴桑城內之事也傳播出去?」

    「呵呵……」我會意地笑了笑……

    ……

    就在這日,陳到和魏延先後有戰報傳至彭澤:陳到軍已攻過雷江口,目前距離彭澤不足80里。而魏延則再從吳郡和會稽徵調了3000軍,隨即兵分兩路——他自己親率主力經樂安,襲葛陽,而後南下直撲臨川;另一面由陸遜、全琮領一旅偏師經定陽,攻擊上繞。目前兩路兵馬皆進展順利,未遇多大抵抗。

    翌日。甘寧回到彭澤,同時還帶來了蔣欽和丁奉。丁奉先前率領錦帆水軍一部,跟隨魏延進行會稽攻略,立下了不小戰功,隨後,丁奉便一直留駐在會稽。直至前些日,丁奉才率軍返回。令人欣喜的是,此次出征會稽,丁奉所領水師非但實力未曾受損,反而有了很大的增強,無論是戰船還是士卒皆是如此。

    甘寧、蔣欽、丁奉這三位錦帆營軍職最高的將領聯袂來到彭澤,正是為了向我請命——他們希望能夠借此機會迫降江東水軍殘部。早先蔣欽歸降時,向我所提兩個條件之一,就是希望能夠收降江東水軍殘部。而甘寧也有些不願將凌操這個老對手趕盡殺絕。

    這些日,甘寧一直緊密留意著江東水軍地動向——在江東軍陸路連遭慘敗的情況下,凌操面對荊州水軍卻是絲毫不處下風。但是鄂縣、柴桑先後失陷之後,凌操水軍的補給被斷絕,而且柴桑的失陷對軍中士氣的影響極大。不得已,凌操只能率領水軍暫且向東退避。

    依照目前的形勢,錦帆營對江東水軍殘部實力絕對佔優,而且孫家的敗亡只在眼前,勸降凌操應該有很大希望。更何況,還有蔣欽這個前統領相助……

    ……

    七月初八,一名使者趕到彭澤,帶來了大哥的回信。有關孫權屍身的處置——大哥讓我先將之運至秣陵,好生安葬了。日後,可再尋機將其墓穴移至烏程老家。

    ……

    七月初九,陳到領軍趕到彭澤。因細作的推波助瀾,孫權中箭身亡的消息很快地散佈了開去,孫氏治下各地也由此大亂,官吏士卒根本無心抵禦攻擊,陳到幾乎是兵不血刃地攻到了彭澤。

    與此同時,細作也傳回了周瑜軍的情報——周瑜曾領軍趕至南城縣,似乎有意救援柴桑,但隨後停止了北上。

    很明顯,周瑜已經得到了柴桑的消息。

    當日下午,剻良似乎也探到了周瑜動向,遣使邀我一同出兵南下攻擊周瑜。

    ……

    七月初十晨,留千餘兵馬駐守彭澤後,我與陳到領軍南下。

    與孫翊匯合後,周瑜當即要將手中兵權讓出。但對周瑜態度已根本改變的孫翊,誠懇地加以拒絕,並道日後一切軍務皆由周瑜全權負責,自己絕不干涉。孫翊又以新任孫家之主的身份,恢復了周瑜的都督之職。

    周瑜拜領都督職位後,向孫翊發誓——要盡一己之能扭轉乾坤,再興孫家基業。

    ……

    周瑜深知剻良、張飛兩軍皆虎視眈眈在側,而論及實力,這兩軍無論哪一方都要強於自己。況且他兩軍又是同盟,若正面對敵,己軍必敗無疑。

    與孫翊等人稍一商議之後,周瑜強撐著贏弱的身體,領軍南下廬陵。沿途一路,周瑜命人將週遭各地的駐軍全部招至自己軍中,並設法向相熟的宗族大戶借調兵員錢糧。另一面,周瑜還派遣快馬,再次前往交州,懇請士燮出兵相助。

    然而,就在孫翊、周瑜趕到廬陵、與孫輔匯合時。無情的老天又給了他們一連竄的打擊:

    諸宗族大戶面對周瑜的求助。無不婉言相拒,至多表示可以提供些糧草,但兵員卻是一個沒有。明知孫家大船將沉。自然沒有誰願意做殉死的傻事。

    與此同時,先前由魯肅派往交州的使者也帶回了一個不好地消息

    士燮拒絕出兵援應。那使者還告訴周瑜,劉備軍似乎之前已派人來過交州,士燮拒絕出兵之事,可能與此有關。

    在無法尋得援應的情況下,細作又帶來緊急軍情——剻良、張飛兩路大軍一齊南下,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勢,直撲廬陵而來。敵過至之處,各地盡皆歸降。

    ……

    儘管知道實力懸殊。儘管明瞭已不能再敗,但周瑜也只能咬緊牙關迎戰了。若再次退避,不但會將士卒僅存的士氣洩盡,而且也會丟失最後的根基。屆時,縱然再想作戰,也沒有可能了。

    周瑜一面加派斥候打探敵軍情報,另一面對麾下士卒進行動員,意欲鼓舞起士卒地軍心士氣。

    ……

    七月十七,黃昏時分

    廬陵郡治西昌城,議事廳

    「……細作剛剛回報,劉備軍魏延部已攻至臨川,目下其部正在西進,似欲與張飛匯合!」呂蒙向孫翊、周瑜等人稟報著最新探回的消息。

    「魏延???」孫輔略顯疑惑地說道。

    「此人亦是劉備麾下一員悍將,征會稽時,張飛就是以魏延為軍中主將,便足見其能。此人斷不可輕忽!」周瑜出聲為孫輔解釋說道,「上次得到消息時,魏延還尚在新都,不想如今已到臨川,其用兵之速著實罕見!」

    劉備麾下可用之將……著實太多!!!周瑜自內心裡感到傷歎——短短一年的時間,江東軍的宿將良將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幾乎折損殆盡。如今除朱然、呂蒙等寥寥幾人外,周瑜手中已無可用之將。

    「如今剻良軍已至宜春,張飛軍已到新建,兩軍距西昌皆只有不到百里之遙!」周瑜揮去腦中的雜念,沉聲說道。

    「主公,都督!剻、張兩軍行軍速度相當,又互為犄角,攻其一軍則另一軍必然救援,實在不好對付……」朱然擰眉分析道,「以敵我之勢,除非能讓敵人狗咬狗,否則就必須各個擊破,方可能成事!」

    「狗咬狗?」孫匡眼中一亮,急切地詢問道,「公瑾兄,這有可能麼?」

    「不大現實!」雖知這一想法若能實現,將能極大地改善局勢的被動,但理智思索後,周瑜還是否認了這一可能,「若要使兩方內鬥,他們之間必要有名、利的衝突。但看這些日剻良、張飛兩軍的動靜,便可知他們之間必有默契。加之剻良、張飛皆狡猾成精之人,在擊破我軍之前,他等是不會翻臉的!」

    「呵~!」孫匡聽得此言,略顯沮喪地歎了口氣。

    「為今之計,確是要先擊破剻、張兩軍之一!」周瑜卻不顯喪氣,朗聲說道。

    「荊州軍有近四萬人,張飛只有萬餘人,即便再加上那魏延的兵馬,也至多兩萬人。若從兵力眾寡來看,似乎先破張飛有利!」朱然分析說道。

    「荊州軍人數雖多,但說起戰力,他們比張飛軍差得也不是一點兩點……」呂蒙搖了搖頭說道。呂蒙知道,朱然從未與張飛軍交戰過,所以不知道對方的厲害之處。

    朱然略一思索,也自默然點頭。

    「子明所言在理!」周瑜也認可呂蒙的話,「張飛麾下士卒操練有素,且作戰勇猛,大有張飛本人之風。而張飛統軍用兵之能,更是超群絕倫,荊州軍中無人可與之比擬。先退張飛,極難成事,萬一我軍被其纏住,恐怕很難脫身,屆時若荊州軍再從背後夾擊,則我軍死無葬身之地!」

    頓了頓,周瑜決然說道:「以我之見,當先設法擊破荊州軍。荊州軍二帥剻良、蔡瑁之間有所不睦,且蔡瑁好大喜功,此正是可用之機!」

    「公瑾兄有何妙策?」孫翊欣喜問道。

    「我欲……」

   

    彭蠡口,乃是引長江水入鄱陽湖地水路要衝。荊州水軍近百艘大小戰船正與錦帆水軍一部對峙於此。

    懸掛荊州水軍帥旗的一艘鬥艦大船上,水軍統領伏波中郎將黃祖怒罵連連:「甘寧這江賊,到底想做什麼?難道他想庇護江東水軍?我就知道這江賊靠不住……」這些日,黃祖一直領荊州水軍遙遙地跟著凌操水軍,但亦不敢上前接戰。黃祖亦知,凌操已無糧草補給,遲早必敗。但不想,甘寧突然領錦帆水軍對凌操發起進攻,並輕鬆地將凌操水軍逼入鄱陽湖,而後錦帆水軍一部便封鎖住彭蠡口。眼見煮熟的鴨子飛走,黃祖如何甘心,便欲也進入鄱陽湖分一杯羹,但封鎖彭蠡口的錦帆水軍卻死活不讓進。

    「大人不必惱怒,量甘寧膽大包天,也不敢縱放敵軍……」副統領張允勸薦道,「我料甘寧只是不想讓我軍搶奪戰功而已!」

    「還反了甘寧這江賊了……」黃祖怒氣難消,咒罵說道,「今日我偏要進這鄱陽湖,他莫非還真敢與我動手不成?」

    喝命旗艦駛至彭蠡口,黃祖親立船頭,朝對面的荊帆水軍喝罵道:「甘寧那廝可在,叫他來見我!」

    「好大的口氣!」丁奉洪亮而自信的聲音傳了過來,「在這大江上,除了咱們錦帆營,誰敢如此囂張?」

    上一章裡,出了個BUG——柴桑應該是在「楚之東境,吳之西境」,糾正一下,慚愧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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