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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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348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48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二九章

    急步匆匆地趕至郡守府正門,卻未見親兵所說的「狂士」,不禁令我有些疑惑。詢問了守衛士兵後,才知那人已被簡雍邀入府中。守衛士兵還說簡雍似乎認識那人……

    還是簡雍的熟人?帶著滿腹疑竇,我急步來到會客廳。

    「將軍回來了!」簡雍見我到來,急忙起身相迎。

    「……」沖簡雍點點頭,我立即將目光轉向廳中另一名陌生儒士——儘管我自認並非以貌取人之輩,但此人的樣貌還是太過礙眼。

    「將軍,這位先生乃是徐軍師同門——龐統龐士元!」簡雍見我眉頭微皺,知道我有些不習慣龐統的相貌,惟恐我說出什麼不愉快的話來,急忙介紹起那醜陋文士來。

    「襄陽龐統,見過張征虜!」龐統似也習慣他人異樣的目光,絲毫不以為意,仍是泰然自若朝我拱拱手,非常隨意地說道。

    「龐統?鳳雛?(此時龐統其實還沒有得到這個稱號)」這個名字比其相貌給我的震撼更大,我愈發驚愕地打量起對面醜陋文士來——初時的不適應過後,再仔細打量起來,很快便可看出此人的不凡。儘管其言行舉止流露出無比的狂傲,但那對大而有神的眼中卻不時閃爍著睿智和考究的光芒,似乎正在考驗著我般。

    考驗……龐統正以這種「令人難以容忍」的狂傲來考驗我!我愈發確認自己的感覺。

    「看來,這裡與柴桑並無兩樣!天下間,居然無我龐統立業之所?」等了片刻竟不見對方回話,龐統不禁心中一寒,無聲歎了口氣,正待告辭離去。但突然間,龐統發現對方面上竟浮出乍驚還喜的表情。而隨即的事態發展更是令龐統大感驚愕。

    「啪!」我雙手合抱成拳,躬身向龐統施了一禮,懇切地說道。「燕地野人張飛,見過龐先生!」

    龐統眼中異色一閃而過,但仍是大咧咧地說道:「早聞張征虜治軍用兵之能世間罕有,可比古之名將。但今日一見,龐某以為世人有言過其實之嫌!」

    「龐先生,你言太過矣……」聽得龐統甫一見面,便出言譏諷我,簡雍這個好性格之人也不禁有些不高興。

    「龐先生之言在理!張飛一介粗野。實不敢自詡名將!」已知龐統在試探我,自然就沒必要生氣惱怒。我看向龐統,笑著回道。

    「……」龐統更顯驚異,直直地打量起我來。

    「哈哈哈……」小半晌後,我和龐統幾乎在同時大笑了起來。一旁的簡雍卻顯得有些莫名。

    「張征虜雅量寬宏,有國士之風!龐統佩服!」龐統躬身正式回了一禮,笑著說道。

    「啊……原來龐先生適才只是試探……」到此時,簡雍也會意過來,展顏笑道。

    與簡雍、龐統分賓主入坐之後,我懇切地說道:「元直向日曾對我與兩位兄長言道。德公門下。英才倍出,而其中又以兩人為最——一為龐先生,另一人則是諸葛孔明先生。兄長與我思慕龐先生久矣。今日得見,實乃三生之幸!」

    「承劉皇叔與張將軍抬愛,統愧不敢當!」儘管龐統面上仍顯平淡,但其眼中卻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喜色。

    「敢問龐先生因何故而至丹陽?若先生有何需要,但可提出,飛必盡己所能為先生達成!」雖然大致也能猜出龐統此來秣陵的原由,但我還是先從其他方向問起——多日前,從大哥的信件中,我已得知了諸葛亮的投效。由衷高興之餘,我也不禁惦念起龐統來。「臥龍」已出淵。「雛鳳」振翅之日也應當不遠了。原先的歷史軌跡中,龐統是先投孫權不果後,才投靠了大哥。由此可見,龐統似乎是更傾向於孫權方一些。但現在,情形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孫權的勢力遠沒有原先歷史山那般強大,照理說對人才的渴求應該很迫切。若龐統主動相投,被錄用的可能應該很大。根據歷史記載,龐統此人以奇謀為長。天下罕有,在這方面,甚至還要超過「智慧象徵」的諸葛亮。若有他相助孫權,我軍平定江東的難度勢必倍增。

    「張征虜費心了!」龐統笑笑說道,「統此來丹陽,並無他事,只為一觀江東之勢!」

    「觀江東之勢?」簡雍有些好奇地詢問道,「龐先生此言何意?」

    「江東目前呈雙雄並立之局,但在統看來,此局難以久持。」龐統一捋頷下短鬚,朗聲回道,「統先訪柴桑,再看秣陵,對日後江東歸屬已有些明悟!」

    「龐先生去過柴桑了?」我心中一驚,急聲問道。

    「正是!」龐統絲毫也不避諱地說道,「統原本其實有意投效孫氏,但卻因才疏學淺而不被見用……」說到「才疏學淺」時,龐統語中的諷刺意味相當濃厚。

    沒想到時空已發生了變化,龐統卻依然逃不出「宿命」。基本上我也能猜出孫權不用龐統的原因——醜陋的相貌,以及龐統故意擺出的狂傲架勢,肯定讓年輕氣盛的孫權無法接受認同。看來龐統的性情果真是和史書記載的很相似。能夠接納他這種倨傲性格,並委以重用的人,在當世恐怕也就只有大哥和曹操了。當然,我例外……

    「孫權小兒有眼無珠,以龐先生大才不能見用,天下間尚有何人可用?」我激憤地說道。

    毫不遲疑,我當即起身向龐統再施展一禮,誠聲說道:「飛斗膽,願代兄長懇請龐先生出山!」

    「……」龐統仔細觀察了我一番,旋即起身回禮說道:「公即相邀,怎敢不從!」

    雖基本在意料之中,但龐統真正答應之時,我還是驚喜不已:「得先生相助,我兄長興復社稷有望!」

    頓了頓,我繼續說道:「士元先生,今日先在秣陵休息一日,待明日飛派人護送先生前去壽春。我兄長必會委先生以重任……」

    「張將軍且慢……」龐統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壽春劉皇叔那裡已有元直相助,智略足矣。統欲即留在丹陽,襄助張將軍先平定江東!」

    「……」微微一楞後,我迅速回道,「正是求之不得,飛且拜龐先生為軍議校尉(負責參謀軍事的文職),領征虜將軍府參軍之職。待稟明兄長之後。再由我家兄長另拜他職。先生以為如何?」

    「張將軍如何厚待,統感激不盡!」前後不過8天,在柴桑和秣陵所受到的截然迥異的待遇,令龐統感慨不已。而初一出仕,即被拜為校尉,可說是相當難得了。

    「哈哈哈……」我暗出了口氣,大笑起來,對簡雍說道,「憲和,今日得士元先生投效。實是喜上之喜。如此大喜。豈能不慶,今晚即於府中設宴,為士元先生接風!」

    「將軍所言甚是。雍這便下去安排!」簡雍微笑應道。

    「踏踏踏……」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士卒來到廳外,單膝下跪稟報道:「啟稟將軍,孫瑜於監中絕食有兩日,適才他人已昏厥過去!」

    「孫瑜?」聽得回報,我眉頭微微蹙起。惱怒於孫瑜殘害裴元紹遺體的行徑,其實我早已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同樣將其剁成肉醬。但最後考慮到他還有些利用價值,就暫且饒了他一命。這些日忙於軍務。也沒顧得了他。沒想到,他居然玩起絕食的把戲來。

    「拿些稀飯,給他強行灌下去!暫時還不能讓他死……」我略一思索,沉聲回道。

    「是!」那士卒領命迅速離去。

    「張將軍,這孫瑜莫非是孫權親族?」龐統稍一猶豫,出聲問道。

    「正是!此人正是孫權親叔孫靜之子,前番丹陽交鋒時為我所擒獲……」孫瑜之事也算不得什麼機密,我便事情的原由簡單向龐統做了說明。

    龐統似乎對此事頗有些興趣,傾聽時還不時詢問些問題。待將想知道的事情弄清楚後。龐統蹙眉略一沉思,忽然笑著說道:「張將軍!孫瑜乃一『奇貨』,無論囚,或是殺,都太過可惜。若能善加利用此人,可抵5000精兵!」

    「士元先生的意思是……」我略一思索說道。

    「離間!」龐統眼中精光一閃,肯定地說道,「這孫瑜非但年輕氣盛,更似乎與那周瑜關係頗為不諧。而且此次他兵敗被擒,雖說是其自取其禍,但以他性格,未必不會埋怨周瑜計劃不周。張將軍更可施計,令他加深這種想法。如此一來,他對周瑜必然痛恨至極。而後,將軍可設法讓其逃回柴桑……」說到這裡,龐統笑著看向我。

    厲害,果然厲害!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以孫瑜來施行離間計,但思前想後,始終沒有形成很好地計劃,所以就一直拖延到現在。但龐統只是在片刻之間,就整理出了比較完整的計劃。此人智計勝我多矣。

    如今,大哥有了「龍鳳組合」,有了徐庶,有了陸遜……一支足可抗衡郭嘉、賈詡、二荀、程昱、劉曄等人的強大智囊團已經形成。數量上雖稍有不如,但質量上或許還要稍勝一籌。單以人才論,無論智囊,還是武將,大哥比之曹操應該不遜色了。只要有了穩定的根基(江東),形成南北對峙、乃至天下一統並不是遙搖無期了……

    「我也正有此意!」我呵呵一笑說道,「憲和、士元,我等一起好生商議一番……」

   

    兩盞茶的工夫後,基本的計劃已經出爐。龐統思考問題全面、大膽,而且針針見血,以他主導設計的這條離間計,如果成功,對孫權的損害簡直難以估計。由此,我更感慶幸,若龐統身在孫權處,將要領受這等「奇譎詭計」,恐怕就是我們三兄弟了……

    見自己地提出的方案基本全被接受,龐統也顯得很興奮。睿智地神采讓他的面容看起來也順眼的多了……

    由簡雍親自引領龐統去府內廂房更衣歇息後,我命人將林雪招來,仔細地吩咐他做兩件事——其一,聯絡錦帆營,秘密探尋龐統這多日來的行蹤,尤其是龐統究竟在柴桑呆了幾日;其二,派人密往壽春,找徐庶問明龐統真實相貌和一些事跡,而後急速回報。

    說實話,正因為龐統太過厲害,倒讓我有些不放心——如果龐統是真心投順,對我軍絕對是天大的助力;但萬一其中有詐,那損害也是無法言語的。此外,我還要確認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龐統」。簡雍雖然在鹿門書院見過他,但他未必就真是龐統。雖然這些顧忌可能只是我的多心,但身為軍政主官,我卻不得不謹慎仔細……

   

    五日後,派往壽春的人返回秣陵,經徐庶的確認,龐統的身份無誤。徐庶顯然對龐統投效之事也是高興異常,特意請求我要多體諒龐統比較狂傲的壞脾氣。另外,甘寧也有了回報——經錦帆營仔細探尋,終查出龐統幾日的行蹤(主要是龐統的長相實在太引人注意)。龐統前後在柴桑呆了不到兩天,其後還去了彭澤,隨後才來的秣陵。而彭澤令竟是諸葛亮的大哥諸葛謹。這樣看來,龐統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了。(一個投效不到兩天的人,相信沒有誰會把他派來做內應。)

    顧慮消除後,我也大感輕鬆。如今的丹陽,政務有簡雍,奇計有龐統,治軍用兵我自己來就可以,人員配備可說整齊。

    與此同時,由龐統主導的「離間計」也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這幾日,龐統一直在想辦法加深孫瑜對周瑜的誤會——讓孫瑜認為,周瑜是故意派他這支偏師去送死。龐統已經通過幾天時間徹底試探清楚了孫瑜的性格,他相信離間計成功的可能達到九成,問題只在成功後能夠造成地損害。

   

    河北,冀州戰局仍在僵持。

    即便有曹操親領大軍趕到,即便曹軍有八萬之眾、袁軍只有三萬不到,但渤海城卻仍然巋然不動。審配籌謀調度,依托渤海堅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將渤海守衛得固若金湯——曹操派人勸降,審配直接將使者梟首,首級懸掛於城門;曹操做出突襲幽州的假象,意欲調袁軍出城,審配恍若未見;曹操圍三闕一,意欲洩袁軍抵抗之志,審配索性直接堵死三面城門,只留面向曹軍主陣的南門;曹操強攻城池,審配將曹軍所有攻城方法一一化解。

    7、8日下來,曹操也被審配搞得無計可施,曹、袁兩軍的傷亡都超過萬人以上。

    此時,郭嘉提議,暫時緩攻渤海、真定、樂城,先行將防守空虛的并州奪下。曹操與其餘謀士仔細商議之後,認同郭嘉之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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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零章

    秣陵

    陰森寒涼的監牢之中,不時傳出陣陣怒罵聲。

    「張飛小兒,無恥之尤!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孫某絕不皺半下眉頭……」

    「張飛小兒,我孫家不會放過你。他日你必被千刀萬剮而死……」

    形容憔悴的孫瑜緊握監牢柵門,聲嘶力竭地怒喝厲罵,彷彿一點也不覺疲憊。前幾日,孫瑜意欲絕食而亡,但卻被看守士卒以稀飯強灌救活。在鬼門關前逛了一圈之後,孫瑜似乎也想開了,再不做絕食的「傻事,「每天有飯便吃,有酒便飲,養足精神後便開始無休止的漫罵。

    「不知死活的東西!」兩名看守士卒來到孫瑜的監房外,其中一人以手中長槍作勢欲刺,厲聲喝罵道,「將軍沒有把你千刀萬剮祭奠裴都尉,已是格外開恩。你還這麼不知好歹……」

    「呸……」長槍臨身,孫瑜仍舊夷然不懼,毫不服軟地怒罵道,「去他娘的,開恩」去他娘的狗屁將軍。告訴張飛那黑廝,我絕不會饒過他,叫他洗淨脖子……」

    「哧~~」另一名看守士卒不屑地嗤笑說道,「你們孫家還有人能贏得過我家將軍?連那周瑜都不是將軍對手,更別說你這樣的貨色……」

    「算了,跟一個要死的人吵什麼?」起先的那名看守反過勸慰起同伴來,「再讓他嚎兩天吧……」

    「咯登~!」孫瑜心中猛地一沉,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你們說什麼?」

    「還以為你真不怕死呢……」那看守士卒面上明顯地現出不屑神色,「再一兩天,你就會押去廬江,和你那兩個親戚一起被砍頭。將軍的通告已經發向江東各地了……」

    兩名看守離開後。孫瑜也自停止了怒罵,呆呆地立在監中發怔,似在思考著什麼……

    翌日上午,在10餘名士卒的「護衛」之下,孫瑜被押送上了通往廬江的船隻。為了確保不會出現意外,錦帆營特意安排了4艘走舸快船沿途護航。

    由於是逆風逆水,5只船隻行駛的速度並不甚快。至傍晚時分,才堪堪行過三山口。

    押載孫瑜的船隻上。錦帆營都伯張德望著西北方向地天色,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嘟囔著說道:「搞什麼鬼,都他娘的入冬了,怎麼還會有這樣的鬼天氣?」

    「張都伯,怎麼了?」負責押送孫瑜的一名什長好奇地詢問道。

    「好像要有大風雨……」張德自小就是在江邊長大,也是甘寧做江賊時的老部下。在江上廝混十幾年之下,張德竟也能夠如老漁民般根據雲層、風向、水文等因素,推測出天氣的大概變化。

    「大風雨??」那什長不敢置信地看向張德。若在夏秋季節,大風大雨倒也正常;但如今已然入冬。怎會出現這樣反常的天氣?「張都伯。應該是風雪吧?」

    「更像是雨……」張德也不是很確定,但還是沉聲說道,「必須要快些行船了。不能在風雨來之前趕到縱陽河,情況不妙了……」

    「兄弟們,甩開力氣劃。一個時辰內必須駛進縱陽……」張德大聲向腴船的操船士卒招呼說道。

    押載船並不是艘很大地船隻,被禁閉在內艙的孫瑜隱約也能聽到艙外的談話。當聽到「大風雨」將到時,孫瑜心中甚至惡意地咒罵這些押送士兵全葬身於風雨之中。

    5艘船隻的行進速度果然明顯加快了。但天氣的變化卻更為迅速,不到半個時辰,濃雲密佈天空,呼呼的西北風更加強勁地刮起,懸掛於走舸戰船船桅的青色錦帆幾乎被吹成一條直線。江浪變的愈加洶湧激盪,船隻在江上左右搖晃。彷彿隨時都有可能顛覆。也幸得操船的都是錦帆兵,才能保證行船的安全。

    半盞茶地工夫後,豆粒般大小地雨點從天空傾瀉下來,並且變得愈來愈猛。藉著強勁的風勢,雨點如箭,擊打在江面、船隻上,「啪嗒啪嗒」的聲響不絕於耳。

    「頭,船漏了!」押載船上地操船錦帆突然驚駭地朝張德喊道。

    「什麼?」張德渾身上下早被寒涼的雨水淋濕,但他仍自渾然不覺地指揮麾下士兵維持船隻的正常行駛。聞聽船漏的消息。張德急促地回道,「快設法把漏處堵起。操船的人,放慢速度……」

    但是,在風大雨大、巨浪翻騰的大江上,修補的工作變得異常艱難。半盞茶的工夫後,船體的漏洞非但未修好,反而還增加了幾處,大量的江水湧進船中。

    情知此船已無法修復,張德急命士兵將孫瑜押出艙外,轉移上錦帆營地走舸戰船。很快,大量進水的押載船被一個巨浪徹底顛覆,沉入江中。

    「先靠北岸,躲過大風雨!」在張德的招呼下,四艘走舸艱難地朝北岸靠去。由於是順風,不多時就已駛到距岸不足三丈的地方。但就在這時,忽地一個巨浪襲來,四艘走舸立時被蕩覆兩艘,另外兩艘有進了有半船水,形勢岌岌可危。

    呼喚、救援……大約兩盞茶的工夫後,終於將落水的士卒全部搭救了上來。剛剛鬆了口氣,負責押送孫瑜的什長就驚駭地發現——孫瑜不見了。

    撥尋了許久後,仍是未見蹤跡,一眾士卒最後只得放棄……在那十數名押送士卒個個垂頭喪氣的同時,張德與麾下的錦帆兵卻隱約露出了鬆口氣地感覺……

    船覆處之東南3、40丈遠,孫瑜放開抱著的圓木,艱難地爬上了江岸。適才船顛覆時,孫瑜非常「碰巧」地抓住了一塊圓木,並藉著風浪飄至岸邊。

    風雨極大,視線嚴重受阻,孫瑜勉力搜索了一番,也未發現那些看押士兵和錦帆水軍。

    天不絕我!孫瑜仰天長歎。隨即掙扎著朝內陸走去。

    此處,距離孫權治下的三山縣僅只不到5里!

    在十多名押送士兵驚愕的目光中,張德竟將走舸船駛回江心。奇怪的是,船上人變多了,但船隻的行駛卻變得更加穩健。

    不多時,兩艘蒙沖戰船出現在江心,迎上了張德他們。

    當先一艘蒙沖,迎風臨雨傲然而立之人。赫然正是橫江中郎將甘寧。見張德躍上蒙沖,甘寧笑著問道:「德小子,幹得怎樣?」

    「老大,我哪次丟過你的臉!」張德嘿笑著說道,「一個兄弟看著孫瑜那混蛋上了岸,我才回來交差的!」

    「總算完成將軍交代的任務了!」甘寧滿意地一笑,拍了拍張德說道,「德小子,幹得不錯!」

    「嘿嘿「……張德先是一笑,隨即有些驚詫地說道。「老大。將軍還真厲害,居然能算到今天有這場大風雨。開始我還不信,直到起了天色……」

    甘寧笑了笑。沒有回話,腦中想起得卻是那位醜陋的龐參軍

    正是那位龐參軍準確地預見了這場罕見的冬季大風雨。

   

    深夜,風雨仍在繼續,但強度已大大降低。

    守衛三山縣西城門的士卒驚異地發現——竟有人在雨夜叩敲城門。謹慎地察看之後,一名籍貫柴桑的守衛士卒認出叩門之人正是孫瑜,急向三山令稟報。已經入睡的三山令聞訊後,不敢絲毫怠慢,急起身趕赴城門將孫瑜迎入城內。

    在三山休養了三日後,孫瑜不顧自己仍顯虛弱地身體,強自動身返回柴桑。孫瑜迫切地想見周瑜。質問他為何要故意將自己和那4000士兵送入死地;孫瑜還想見孫權,告訴自己堂兄——周瑜所做的「無恥」行徑!

    ……

    秣陵

    「士元,一切皆在預料之中,孫瑜已經趕赴柴桑……」我將甘寧的信報絹書遞與龐統,笑著說道,「看來孫家內部逆流將起,是否需要再扇些風來……」按照我的吩咐,甘寧特意安排人手潛伏在三山通往柴桑的幾條道路隘口,留意孫瑜是否安然趕赴柴桑。

    「呵呵……」龐統迅速覽畢絹書。呵呵一笑說道,「將軍,還是先靜觀其變為好。以統之見,此事孫瑜一人足矣,我等插手反而會惹起懷疑……」龐統何等聰明之人,轉瞬就聽出我話中的意思。

    「嗯!」我略一思索,微點了點頭——孫權手下的周瑜、魯肅都不是一般人,動作太大確實容易露馬腳。

    暫時還是先讓孫瑜自己來唱戲吧!如果他唱得不好,再由我們為他「捧場」……

   

    十一月十八,關羽領軍一萬,兵出壽春,攻汝南之東。同時徐庶、諸葛亮派遣細作大張旗鼓散佈消息——劉皇叔將復奪汝南,並將聯合劉表、劉璋徑襲許昌,營救當今天子。

    十一月二十,應劉備之邀,同時也是為了消除曹操萬一平定河北後將會帶來的巨大威脅,劉表以劉磐、文聘二人為將,領軍兩萬,詐稱五萬,兵出新野,經鵲尾坡攻汝南之南。荊州同樣派出大量細作鼓吹營救天子之事。

    汝南太守於禁聞訊後,一面加派斥候探聽敵軍虛實,一面將週遭諸縣兵馬全部集中至汝南城,以做迎敵之用。同時,於禁快馬急報許昌,稟報緊急軍情。

   

    河北,曹操親領大軍轉擊并州。并州精銳士卒大部已在增援真定、河間之時被曹操聚殲,州內各郡所剩大都是些郡國兵,戰力贏弱。

    十一月十八日,袁軍壺關守將呂曠、呂翔被許攸遊說投降曹操。隨即,曹操大軍自壺關突襲并州腹地。并州刺史袁熙認為壺關天險,牢不可破,已將殘存的大部軍力調往并州北部抵擋曹軍入侵,導致腹地兵力空虛。曹軍幾入無人之地,於十九日攻克上黨。

    隨後,曹操遣徐晃急襲攻破平陽,徹底截斷並南和並北的聯繫。曹操自己則領大軍直撲并州州治所在晉陽。

    十一月二十一,曹軍前鋒夏侯淵兩日急行270里,自南面突然出現在晉陽城外,措手不及地袁軍一片慌亂,連南城吊橋都未收得起來。夏侯淵即揮軍一鼓作氣自南門發起狂攻。在主將身先士卒地激勵之下,曹軍士兵個個奮勇爭先。付出近千人的傷亡後,夏侯淵攻破南門。隨後的戰鬥完全成為擊潰戰。最後,并州刺史袁熙率領百餘騎親隨自北門逃出,奔向壽陽。

    就在曹操意氣風發,準備一舉平定并州全境之時,弘農突然傳來急報——西涼軍攻破潼關!

    看著這份沉甸甸軍情急報,曹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仔細地詢問了信使之後,曹操才瞭解了事情的始末——按照曹操的命令,鍾繇、高覽領軍撤出長安,據守潼關。西涼軍佔領不設防的長安之後,就開始兵壓潼關,展開強攻。潼關乃是天險,又經數朝經營,可謂堅固不已,加之高覽的三萬曹軍駐守,西涼軍自是久攻無果。但隨後的發展卻大大出乎鍾繇、高覽意料之外。西涼軍進攻潼關居然只是幌子,另一面馬騰之子馬超卻率領西涼鐵騎兩萬自長安南下,經藍田、奔襲武關。

    武關原本亦是險要之地,曹操也派駐了數千兵馬扼守。但馬超卻玩了個把戲——西涼兵驅趕藍田百姓至武關,讓百姓懇求守軍開關放他們逃難。武關不少守軍籍貫就在藍田,看見自家父母親人要避難,自是心焦不已。武關守將張式不得已之下,又見並無敵軍在後,便開啟關門。但不想有西涼勇將龐德領數百西涼兵混在百姓之中。一進到關內,龐德立即發難,奮勇斬殺張式,控制了關門。隨即,馬超鐵騎如風而至,一舉攻克武關,曹軍守卒非死即降。馬超將所有降卒全部斬殺之後,毫不猶豫地北上直撲潼關背面。

    完全沒有料到西涼軍會從背面出現,潼關守軍立即陷入混亂。東、西兩面的西涼軍同時發起攻擊,曹軍完敗,三萬守軍被殲兩萬有餘。長安太守鍾繇被擒,偏將軍高覽率領殘軍向西敗退。

    而後,馬超領軍一路尾隨攻擊,先破函谷關、再克郟縣,直逼弘農,而弘農防守兵力相當空虛。眼見西涼軍將經弘農直撲洛陽,幸得曹操新任命的雍州刺史田豫恰好趕至弘農。田豫臨危夷然不懼,命城中百姓著軍衣偽裝成士兵站立於城頭以為疑兵,同時城頭高豎曹操軍旗。馬超見狀生疑,暫停了追擊,高覽遂得安然逃入弘農。

    但半日之功,馬超彷彿又恍然大悟般開始攻擊弘農來。眼下弘農形勢已危急之極,田豫、高覽奏請曹操即刻回援。

    「馬騰軍中必有高人!」郭嘉瞭解完始末後,略一思索,肯定地說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49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一章

    「馬騰軍中必有高人!「郭嘉略一思索,肯定地說道。

    「……嗯!」曹操面色凝重,緩緩點頭,仍自默然思索。

    「此一戰,西涼軍先行暗渡陳倉之策,又成功詐取武關!馬騰馬超父子勇則勇矣,以智謀而言,恐怕還無有這等本事……」郭嘉繼續分析說道,「再者在攻陷武關後,能夠如此迅速地返攻潼關,這等眼力和決斷力,又豈是常人所有?」

    「奉孝所言不差……」荀攸點頭說道,「但更可疑者,卻是馬超於弘農城下的表現。馬超明明已被田刺史所惑,但為何僅只半日就能回過神來?攸以為,這恐怕並非馬超自己識破計策,而是得到奉孝所說的那位高人提點的緣故!」

    「以西涼軍之悍勇,若再加這般智謀之士,就著實棘手了……」曹操眉頭大皺,轉頭對下首一直沉默思索的賈詡詢問道,「文和,你可知雍、涼諸州有何智謀之士與馬騰關係緊密?」賈詡本是涼州武威人,又為董卓、張濟等人效力多年,對雍、涼兩州的情況可說是相當熟悉。

    「啟稟丞相,雍涼兩州雖豪士倍出,但負盛名的智謀之士卻不甚多……」賈詡似早知曹操會詢問自己,不緊不慢地回道,「除韓遂外,詡還知有楊阜、游楚幾人饒富機智。但以此幾人之能,恐怕還籌謀不出這等奇譎完備的計策來。或許……雍涼尚有其他奇士,只是名聲未彰,無人知曉!」

    「嗯……」雖然未能問出什麼結果來,但曹操也知不能怪罪賈詡,遂點頭躊躇著說道,「田豫雖然勇謀兼備,但手中兵力缺乏,若不急援,弘農必失。如若失了弘農。西涼軍便可直取洛陽,甚至許都也將不保!看來,只能暫緩河北之戰了……」說到最後,曹操已是語帶無限遺憾。

    「丞相所言甚是!事分輕重緩急,如今弘農戰事至急,河北戰事卻可緩上一緩。這一月多來,袁譚連遭丞相重創,只能芶延殘喘。卻已無力回天。而西涼軍卻軍勢正盛,萬一許都有失,便真是後悔莫及了……」荀攸出聲說道,「丞相大軍回援弘農、洛陽自不容遲疑,但攸以為奪取并州也是勢在必行。如今并州防備極弱,晉陽、上黨已在丞相掌握之中,並南、並北更是被攔腰截斷。丞相只需一表檄文,再稍以兵馬相迫,并州大半之地必將望風而降!」

    曹操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說道:「回援與迫降并州之事可同時進行。文烈。你領軍一萬暫駐晉陽。負責收降并州之事。子揚,你也留在晉陽輔佐文烈!」

    「是,丞相!」曹休、劉曄(劉曄已從汝南返回)一齊出列。領命說道。

    「公達,你即刻傳書許都,命文若急速籌調附近州郡兵馬增援洛陽,以防不測。」曹操再向荀攸吩咐道。

    「領命!」荀攸行了一禮後,立即轉身離開議事廳。

    「妙才,你即領本部兵馬先行,取道上黨,經河內,直奔虎牢關。若西涼軍未及洛陽,你即領軍進駐洛陽扼守。若西涼軍已至洛陽,你便據虎牢關扼守。」救兵如救火,能夠擔當這般十萬火急的急援任務之人,也只有夏侯淵了!

    「丞相放心!」夏侯淵也不多話,抱拳領命,急步離去。

    「其餘諸將,各自回營整肅軍馬,兩個時辰後起程開拔!」

    「是!」眾將齊聲領命離去。

    「呵~~!」安排好回援事宜後,曹操長歎口氣。面色凝重如前,似乎仍在顧慮著什麼。忽地,曹操想到手下頭號智囊郭嘉竟已有半晌未曾說話,不禁有些驚異地轉頭看去,卻只見郭嘉也在低頭思索著什麼。

    「奉孝,在想什麼?」曹操好奇地詢問道。

    「呵呵……」郭嘉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說道,「嘉正在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消除此番西涼軍的威脅?」

    「哦~?」曹操立時感興趣地追問道,「奉孝已有辦法了?」

    「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郭嘉淡淡地說道。

    「……」曹操略一思索,即領會郭嘉的意思,「奉孝是說……」

    「丞相可……」郭嘉將自己的計劃向曹操諉諉道了出來。

    「……」儘管對郭嘉的能耐非常信任,但這次曹操還是顯得有些躊躇,「奉孝,此計恐未必有多大成算……」

    「縱不成功,對丞相有有何損失?」郭嘉淡淡一笑說道,「而且,以嘉之見,成功的機會恐怕還不小!文和先生以為如何?」

    「郭祭酒所言甚是!」賈詡不露聲色地回道,「詡以為此計成算當有六成……」

    「好!」曹操面現決然之色,沉聲說道,「就從奉孝之計……」

    十一月二十三,曹操大軍在行至上黨半途時,忽得許昌荀彧急報

    汝南太守於禁告急,劉備兵出壽春,劉表兵出新野,一齊襲向汝南,並有傳言說益州牧劉璋也將出兵豫州,劉姓三大諸侯意欲齊攻許昌,救出當今天子。

    荀彧信中說,這個消息已傳遍豫、兗、司諸州,其中尤以許昌為甚。許昌如今已是人心遑遑,荀彧甚至察覺有部分朝臣深夜密會,似將有不軌舉動。而西涼軍兵壓弘農的消息,更是加劇城中的混亂,有流言道馬騰也是應三劉之邀,出兵勤王。

    曹操見信報後,不禁大驚失色,問計於郭嘉等人。郭嘉認為,所謂地「三劉勤王」十之八九還是劉備所施行的詭計,目的仍是為攪擾曹操。但此計最讓人頭疼的地方便是「三劉」的漢室宗親身份,許昌內不少朝臣極有可能被蠱惑,而行極端之策。萬一許昌發生內亂,勢必會波及其餘州郡,危害極大。

    荀攸贊同郭嘉的觀點,提議曹操必須派遣可靠之人領大軍進駐許昌,以震懾心懷不軌之徒,同時還需要調撥部分兵馬至汝南增援於禁。

    曹操思索之後,認同郭、荀二人之議。命徐晃率領精騎急赴許昌。配合荀彧穩定形勢。曹操又派遣快馬至青州臧霸、兗州曹仁、宛城滿寵處,令三人各調撥3000兵增援汝南。同時,曹操勒令大軍加速榮陽進軍。

    柴桑

    多日前已得快馬回報孫瑜脫困的消息,孫權初時尚有些不敢置信,直至孫瑜返回柴桑,方始信然。

    自幼時,孫權、孫瑜兩堂兄弟便頗為交好。對孫瑜的歸來,孫權自是高興不已,但在高興之餘。孫權也不禁有些擔心——孫瑜究竟是如何從敵方的囚禁下逃脫的?有無可能孫瑜已然背棄孫家?

    「呵~~!」聽孫瑜將自己脫困的過程仔細道出後,孫權終放下心來——孫瑜的脫困,只能說是老天庇佑。入冬之後居然會有那麼一場出人意料的大風雨,不是「老天庇佑」還能是什麼?孫權也不相信會有人能夠提前一天預見出這場罕見的冬季風雨。

    「仲異,你能安然脫困,實是天大之喜……」孫權看著憔悴不堪的孫瑜,寬慰地說道,「你先回府探望嬸嬸,晚間我在府上設宴,為你接風洗塵!」

    「兄長且慢!」孫瑜忽然面色一整。「小弟有一事壓在心中。憋悶不已,終覺不吐不快!」

    「何事?」孫權驚訝地說道。

    「敢問兄長,周瑜那廝人在何處?」孫瑜面色激憤地說道。

    廳中眾人個個面現驚愕之色地看向孫瑜——孫瑜的話可說是無禮之極。竟似完全撕破了與周瑜的臉皮。儘管往日裡孫瑜與周瑜關係也不算和睦,但絕不至如此境地。

    「仲異,不得對公謹如此無禮!」孫權面色一沉,輕聲呵斥道。儘管周瑜人在鄱陽徵募、操練兵馬,並不在柴桑,但他要想知道孫瑜的話肯定也是非常容易地。

    「兄長,你可知周瑜做了何等無恥的行徑?」孫瑜目腔欲裂,郁氣填胸地說道,「他……他居然……將我與4000將士白白送入張飛狗賊的埋伏之中。可憐我江東4000百戰精銳,就這樣有去無回……」

    「你說什麼?」孫權眼中瞳孔一縮。驚駭地詢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一旁的魯肅心中震撼不已——原本魯肅就對孫瑜地安然歸來有些驚詫,此刻聽得孫瑜之語,魯肅更加確認這必然是張飛的又一個詭計。此計的目標直指江東軍的擎天巨柱——周瑜。魯肅雖心中明瞭,但眼下卻無法揭穿。孫瑜的身份太過特殊,魯肅若是貿然勸阻孫權莫要相信孫瑜的話,恐怕非但無法奏效,更可能將事情搞的更加惡化。但此刻若是不能勸阻,任孫瑜將一套說辭全數講述出來。即便日後能夠澄清清白,周瑜在江東君臣心目中地形象也全毀了。恐怕連目前副都督地之職,周瑜也呆不住了。

    「張飛,你為何歹毒至斯?」倉促之間,魯肅也是無計可施,只能無奈地低頭暗歎。

    「兄長,你可知周瑜那廝進攻丹陽之策?」

    「……」孫權點點頭,沉聲說道,「公謹曾提過,似乎是暗渡陳倉之計。由他領軍佯攻太平,以吸引敵軍來援,你領一旅偏師突襲秣陵。而後兩軍東西夾擊敵軍……」

    「什麼狗屁暗渡陳倉?」孫瑜憤然說道,「兄長可知,我領軍奇襲之事,張飛狗賊居然一清二楚。張飛的兵馬早在我行軍路線之上埋伏妥當……」

    「莫不是你行軍不慎,走露風聲,以至為敵軍所察?」孫權還是不敢相信,提出異議道。

    「兄長,我完全是照周瑜之令——日間潛伏,夜間行軍。斥候12時辰不斷,一路上所見可疑人物一律處理掉,如何可能走漏風聲?」孫瑜將嘴唇咬破,鮮血自破出不住溢出。

    「……」聽孫瑜這樣說,孫權面色陰晴不定,默然無語四思索起來。

    「……」魯肅再也忍不住,出列問道,「肅想請問,仲異將軍奔襲秣陵途中,可曾有過其他可能敗露行蹤地行動?」

    「怎麼可能?」被憤怒充昏頭腦地孫瑜毫不猶豫地撒了謊,將自己曾擅自襲破涇縣之事隱瞞了起來。

    「兄長,周瑜那廝是如何說丹陽一戰經過的?」孫瑜憤憤說道。

    「……」孫權面色陰沉無比,以手蹙額,緩聲說道,「子敬,你來說與仲異知曉……」

    「是!」魯肅雖心情陰翳,但還是詳細地將當日周瑜敘述的全過程講了出來。

    「哈哈哈……荒謬,荒謬!」孫瑜怒極而笑,不屑地說道,「張飛能夠領3、4000軍在短短兩個時辰內,將我4000精銳埋伏後一舉擊滅。而周瑜與張飛交戰一日居然只傷亡百十多人,究竟是想欺瞞誰?為何張飛當晚就悄然返回秣陵設伏?兄長,諸位!內中原由還不是一目瞭然?」

    「好了……」孫權突然擺擺手,無力地說道,「議事到此為止。今日之事任何人皆不得外揚……」說罷,孫權機械地起身,朝內堂走去。

    「兄長~!」孫瑜跪倒在地,望著孫權背影消失的方向,悲慼地喊道,「我孫家三代基業,就要敗壞在小人之手了……」

    廳中眾文武心情複雜異常,對望了幾眼,盡皆無聲歎氣,隨即默然地離廳而去。

    魯肅望向孫瑜,張口欲言,但最後還是沒問出口,歎了口氣,無奈地舉步出廳……

    「仲異,你是不是有些誤會公謹兄了?」留在最後的孫翊沉聲詢問道。

    「怎麼可能?我難道會用4000將士的性命來開玩笑麼?」孫瑜悲憤地說道,「叔弼,為何連你護著周瑜這個佞賊?」

    「我始終覺得公謹兄不似這等人……」孫翊搖頭說道。自廬江一戰後,孫翊明顯比以往成熟了不少。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孫瑜仰天長歎道。

    鄱陽湖,江東軍大營。西北寒風蕩起暗紅色的江東軍戰旗,發出簌簌的聲響。夜空中,幾點稀疏地寒星散發出幽冷的光芒。

    一襲素色錦袍地周瑜,神情慼然地眺望漆黑的鄱陽湖。忽然,一陣大風吹過,一封薄薄的絹書自周瑜低垂的右手上飄落。

    「伯符兄,為何事情竟會至如此境地?我周瑜怎會害仲異?為何仲謀、仲異,會這般不信任我?」周瑜聲音低沉之極,語氣更是悲慼無比,「看來……我是完成不了你的囑托了!」

    「哇~~!」一口鮮血自周瑜口中狂噴而出。隨即,周瑜眼前一黑,身體直直地朝後方倒了下去。

    「都督!」驚駭的聲音突然從後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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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二章

    鄱陽大營,帥帳之中

    周瑜躺在床榻之上,人事不醒,面容異常蒼白。鄱陽大營中的一眾江東軍將領靜靜地立於帳內,神色焦慮地注視著周瑜和為其診治的軍中大夫。

    「都督怎樣了?」潘璋急切地向大夫詢問道。今日傍晚收到魯肅的一封急仵之後,潘璋就注意到周瑜的神色不太對勁。隨後,潘璋便一直在留意周瑜,結果看到周瑜昏倒的一幕。

    「都督脈象紊亂,身體頗虛。以小人之見,乃因勞累過度,且又郁氣攻心而致……」大夫面色沉肅地回道。

    「快說該如何診治!」性急的陳武不願聽大夫囉嗦,急聲說道。

    「要醫都督此疾,藥石反在其次,重在靜養寬心……」大夫謹慎地說道,「一、兩月內,最好莫要讓都督再為瑣事操勞……」

    聽了大夫的話,帳中諸將盡皆面面相覷——鄱陽大營的軍務,全靠周瑜來主持。儘管周瑜如今只是副都督,但在江東諸將心目中的地位卻是絲毫未降,而且都督程普也是幾乎將自己的職權全部放給周瑜。可以說,周瑜在江東軍中,是名為「副督」,實為都督。周瑜這一病倒,眾將立時有群龍無首的感覺。

    「是否將周督的病情向主公稟報?」呂蒙憂慮地說道。

    「暫不要稟報……」潘璋搖頭說道,「等都督醒過來後,看看都督自己有何主張?」

    「也只得如此了……」其餘眾將無奈地點頭……

    翌日中午,周瑜從昏迷中轉醒,但精神卻明顯很委靡。還未等潘璋等人請示是否向孫權稟報,周瑜已自行提出上表柴桑……

    十一月二十六,孫權收到周瑜急表——表中,周瑜痛陳自己身體染恙,已無力執掌軍務,懇請孫權允許自己辭去副都督一職。返回柴桑養病。

    見表後,孫權又驚又疑,不敢確認周瑜是真的染病,還是為避嫌而主動請辭,遂急召程普、張昭、魯肅等人商議。程普首先表示,他絕不相信周瑜會做出故意陷害孫瑜之事,希望孫權能夠果斷平息對周瑜的這些不利傳言。早幾日程普在廬陵郡徵募兵員,不在柴桑。對於孫瑜痛斥周瑜之事也是剛剛知曉。對請辭之事,程普認為周瑜是在避嫌,懇請孫權不可應允。

    張昭平日雖與周瑜關係不睦,但此刻卻也認為不可應允周瑜的請辭。魯肅沒有就是否該允許周瑜請辭一事發表意見,反而向孫權提議先派人至鄱陽探望周瑜的病情。

    孫權仔細思索後,認同魯肅的提議,決定就派遣與周瑜關係最佳的魯肅前往鄱陽,待探明情況後,再做其他決定。

   

    十一月二十七日午時,魯肅趕至鄱陽大營

    帥帳之中。周瑜氣色有所好轉。但仍未能起身,只是靠躺在床榻頭。魯肅側坐在榻邊,滿面關切之色地看著周瑜……

    「公謹。看來我不該給你寫那封信啊……」魯肅歎了口氣,歉疚地說道。

    「子敬,此事怪不得你……」周瑜擺了擺手,勉強一笑說道,「你急書於我,也是為讓我有所準備……何況,縱然你不來書,也會有其他人轉告於我的!」

    「呵……」魯肅輕歎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魯肅知道,周瑜正是因為對孫家(或者說是對死去的孫策)太過忠心。因為對孫家兄弟太過關切,才格外受不了孫權、孫瑜他們的猜疑。而張飛似乎也正是抓住這一點……

    「公謹,你先安心養病,軍中事務暫且放下,但莫要請辭……」魯肅懇切地說道,「此事我將會設法為你澄清。只要能夠揭穿內中詭計,使主公明瞭之後,事尚有可為!」

    「多謝子敬了……」周瑜知道魯肅話中的意思,但面色卻依然顯得消沉。

    「此事必又是張飛的離間詭計……」魯肅繼續分析說道。「否則仲異將軍恐怕沒那麼容易脫逃。但可惡的是,他連故意放人都安排得那般縝密,不露一絲馬腳。此人一日不除,我江東一日難安……」

    「子敬可有妙計除之?」周瑜似乎被調起了些興趣,出聲問道。

    「此人狡猾異常,實在難以入手……」魯肅緩緩搖頭說道,「前番我曾為主公籌謀一計,意欲離間張飛與劉備,才尚未真正實施就被其識破,還險些害了闞德潤!」

    「此人莫非真是我江東天敵?」周瑜輕歎口氣,悵然說道,「子敬,勞煩你為我代筆,我要再上表與主公!」

    「公謹,你難道還要……」往日裡周、魯二人私下交談時,周瑜從來只稱孫權為「仲謀」,從未叫過「主公」,但今日周瑜卻一反常態地叫起「主公」來。顯然,周瑜心已寒涼……

    「此事縱被澄清,我還何面目繼續留於此位……」周瑜落寞地說道,「與其讓主公難做,不如我自行請辭。子敬,快寫吧——瑜本凡才…………」

    劉備、張飛的圖謀終於要達成了!一步一步地,周瑜與孫權的關係被疏遠,相互間的信任逐漸失去……江東的擎天巨柱,沒有倒在戰場之上,卻倒在了自家地內訌上。不知怎的,魯肅居然想起了當日龐統臨別時的贈言——「以孫討虜性情,魯大人日後還是少逆多順為好,否則恐惹其禍!」

    「難道,我的選擇錯了麼~~」魯肅無聲歎氣,起身走到帳中几案前,提筆按照周瑜所說的話急書起來。

    第二日,魯肅回返柴桑,向孫權仔細說明了周瑜的病況,並將周瑜的第二封請辭書轉呈上去。孫權仔細思索後,決定派遣孫翊前往鄱陽,接周瑜回柴桑養病。鄱陽大營的軍務,暫且交於老將黃蓋負責。但孫權卻回絕了周瑜請辭副都督的提議……

   

    歷時兩月餘之後,前往會稽山越族負責締結盟約的使者終回返秣陵。出乎我地意料之外,那山越族長長子毛榮居然也隨使者一起回到城中。

    「勇士將軍,我父親、我族人。願意答應與皇叔大人的盟誓!」毛榮恭敬地將一封絹書呈遞給我。

    這封絹書正是由徐庶起草的盟約書。不過在落款處,除原先的大哥印信外,又多了個深紅的血指印。

    「族長、少族長和越族勇士們做了個正確的決定!」我立起身形,高興地說道,「我可代我家兄長擔保——他日興復江東之後,漢、越便是一家,再不會讓爭鬥之事發生!」

    「多謝皇叔大人,多謝勇士將軍!」毛榮同樣顯得很開心。爽朗地笑道。

    頓了頓,毛榮有些急切地詢問道:「勇士將軍,不知您何時能夠出兵攻打會稽?我回族時,族人們正被屠殺,那個姓賀的賊將實在太厲害了……」

    「姓賀的賊將?」我一時還沒會過神來。

    「啟稟將軍,是孫權的平越校尉賀齊。此人以不到2000兵馬,在兩月內連敗了越族5仗……」使者接口說道。

    「賀齊……」我低喃了幾遍後,抬頭對毛榮說道,「少族長放心,至多三個月。我必會出大軍進擊會稽!」

    「多謝勇士將軍!」毛榮突然單膝跪下。懇切地說道,「勇士將軍,我想跟隨你的大軍打進會稽。請你留下我……」

    ……

    第二日,使者帶著盟約書繼續趕往壽春,向大哥復令,而毛榮則留在了秣陵。與龐統商議之後,我將毛榮直接擢升為都尉,安排進無當飛軍,擔任關平的副手。因為悍勇善戰之故,山越族人被徵召入軍是常有地事。但此前,卻甚少有越人能夠在軍中擔任中、高級的軍職,說到底。漢人還是看不起越人,有很強的提防之心。

    如今我將毛榮提升為無當飛軍地副統領,相信可以起到正面的示範激勵作用,以吸引到更多的山越族人下山投效。

    與此同時,我急書全范、魏延,請他二人一面加緊進攻會稽的戰略準備,一面加大力氣對會稽進行滲透——老狐狸全范與會稽不少宗族大戶關係緊密。在目前會稽已成飛地,形勢岌岌可危的情況下,有全范出面。相信可以聯絡到不少宗族投效我軍。若進行的順利,襲取、平定會稽的難度將會大大降低。

   

    十一月二十七,關羽大軍輕鬆攻克汝南郡最東陲的慎縣。隨即,關羽即暫停下了進攻,反而組織起人手遷慎縣百姓入壽春治內。這正是徐庶根據張懿提議修改而成的「以戰補戶」的計劃。由於徐庶、諸葛亮事先已派遣細作做了大量的煽動,加之劉備一慣的好名聲,離鄉背景的慎縣百姓雖有些戀戀不捨,但還不是太過逆反。

    十一月二十八,荊州軍文聘部攻克汝南郡安樂縣,並擺出進攻汝南城的架勢。

    ……

    二十八日深夜,一支自宜陽而來、意欲乘夜增援弘農的曹軍,在弘農城南5里處遭遇西涼勇將龐德的鐵騎突襲,5000曹兵全軍覆沒。

    憑借數千士氣渙散的累敗之軍,田豫連續抗擊西涼軍9日進攻。但愈見贏弱的城防,以及不斷減員的兵力,讓田豫不得不選擇放棄堅守。察覺到有大部西涼騎軍南下的行動,田豫決定乘夜放棄搖搖欲墜的弘農城,撤往洛陽繼續抵擋西涼軍地進攻。命人在城頭放上無數身著曹軍衣甲的草人以做疑兵後,田豫與高覽領軍悄然出弘農東門。但行未至20里,突然斜刺裡殺出一彪西涼鐵騎,攔腰將曹軍截斷。儘管田豫、高覽奮力廝殺,但曹軍的潰敗卻是無可逆轉。無奈之下,田、高二人率領殘軍突破阻攔,亡命朝東奔突。但西涼鐵騎卻緊追於後,死死不放。將至曹陽縣時,原本漆黑一片的縣城中突然燃起無數支火把,似有千軍萬馬埋伏城中。西涼騎軍驚疑之下,放棄了追擊。田豫、高覽由此得已逃入曹陽。

    進城之後,田、高二人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原本二人以為城中必有大部曹軍可用作抵擋西涼軍。然而,城中真正的軍力居然不到千人。適才城中氣勢駭人的無數火把,只不過是曹陽縣尉郭淮玩的一個疑兵伎倆而已。郭淮是發動了城中百姓,才營造出那般聲勢。

    無奈下,田豫徵召了曹陽的駐軍後,毫不猶豫地出城繼續朝洛陽方向撤退。

    田豫所不知道地是,洛陽在兩日前即已被馬超親自領軍攻克——在馬騰後繼大軍趕到弘農後,馬超即領本部兩萬精騎繞崤山,沿洛水徑襲洛陽城。將至洛陽時,馬超命堂弟馬岱領軍千人,利用從陣亡曹軍士兵身上錄取的衣甲,偽裝成高覽敗兵,馬超又親領千餘騎詐做追趕狀。洛陽太守盧毓不察,被馬岱詐開城門,隨即馬超、馬岱併力控制城門,其餘17000餘騎呼嘯而至,迅速佔領洛陽,城中數千曹軍盡被擊殺。

    隨即,馬超留馬岱領5000鐵騎駐守洛陽,自己則親領其餘14000餘騎襲奔虎牢關,竟是意欲直取許昌,端掉曹操老巢。

    但在虎牢關下,馬超卻遭遇了最堅強的抗擊。奉曹操命急援虎牢、洛陽的夏侯淵,5日急行580餘里,恰好在馬超之前兩個時辰趕到虎牢關。按照曹操指示,夏侯淵先駐守虎牢,並派遣斥候前往洛陽方向打探情報。得知西涼鐵騎已殺向虎牢時,夏侯淵立即動員所有軍力,扼關死守。

    天下雄關出虎牢!

    儘管馬超及其麾下的鐵騎驍勇無比,但面對堅固的虎牢關和善戰的夏侯淵,也是一籌莫展。付出近2000騎的傷亡後,馬超不得不暫時放棄無謂的攻襲。馬、曹兩軍暫以虎牢關為界,形成僵持局面。

    與前次10萬大軍慘敗潼關截然迥異。這一次,不到一月的時間內,西涼鐵騎即橫掃雍、司二州,兵鋒直指許昌。西涼錦馬超之名更是自雍、涼、司三州傳遍天下。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50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三章

    十一月二十九日,向東敗退的田豫、高覽,自潰兵處得悉洛陽已然失陷的消息。驚駭之餘,田、高兩人不得不重新思索起下面的行動來——洛陽失陷,東退的道路已斷。而西面的雍、司州諸郡縣大半已被西涼軍攻克。可以說,田、高二人已是進無門、退無路。更為要命的是,身後的西涼鐵騎不知何時就會追趕上來。極度驚懼和惶惑之下,不少士卒已呈「軍驚」狀態。只要稍受攻擊,崩潰已是必然。

    慎重考慮之後,田豫決定率領不到3000人的殘軍南下晴山,暫避西涼軍鋒芒。

    十二月初一,曹操大軍趕至榮陽,稍稍補充了糧草輜重後,又立即開拔。當日傍晚,終趕到虎牢關。

    向夏侯淵瞭解了情況後,曹操才意識到事態竟比預料的更為嚴重——西涼軍竟然已將洛陽攻克,甚至攻到了虎牢關下。若不是夏侯淵增援及時,虎牢關極有可能不保。虎牢若失,西涼鐵騎更將勢不可擋,橫掃許昌將是輕而易舉之事。

    而今,以威脅程度論,劉備、劉表對汝南的攻襲,比之西涼軍簡直就不值一提了。當務之急,就是先擊退西涼軍。對這一點,曹操確認不疑。

    顧不得做任何休息,曹操立即招集眾謀臣武將進行軍議。

    荀攸首先對形勢進行了分析。荀攸認為,在西涼鐵騎的旋風般的橫掃之下,雍、司二州可能已盡數淪陷,田豫、高覽雖都是良將,但面對強悍且佔據絕對優勢的西涼軍,恐怕也難得倖免。而西涼軍在佔據雍、司二州後,肯定也不會停止進攻的步伐。荀攸分析西涼軍接下來進攻的兩種可能——其一,繼續進攻虎牢關,以期突破後橫掃兗、豫諸州。虎牢雖雄關如鐵,但修築關壘時就更加側重於防範關東之敵。若是自西往東進攻,虎牢關的防禦作用就要大大縮水。所以,若是西涼軍方法得當,再不惜傷亡,未必不能突破虎牢。其二,西涼軍亦有可能放棄強攻。改道沿洛水西進,不經過虎牢關,直接南下進攻宛城。或是奔襲豫州腹地。儘管這樣一來,會多走7、800里路,但以西涼鐵騎強大的機動力,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這樣一來,西涼軍正可避實就虛。

    郭嘉贊同荀攸的分析。郭嘉認為,橫掃雍、司二州地行動中,西涼軍的勇悍自是不要懷疑,但勇悍背後表現出的軍略素養,卻更是只能用驚人來形容。郭嘉肯定地說,為馬家父子出謀劃策者必是一極擅奇謀之人。故而西涼軍很有可能會選擇荀攸所說的第二種方案。

    曹操慎重考慮之後。認同荀、郭二人的分析,當即派遣快馬分赴宛城、穎川、汝南三地,命宛城太守滿寵、穎川太守劉馥、汝南太守於禁密切留意西涼軍的突襲。尤其囑咐劉馥加派兵馬駐守陽人城。以扼住穎川郡的門戶。

    郭嘉還建議曹操加派細作滲入司、雍二州,散佈西涼軍殘忍嗜殺的流言,藉以激起民眾地恐慌反感,讓西涼軍不能在短時間內安定住兩州的局勢。同時聯絡關中宗族大戶,為曹操的反攻奠定基礎。

    十二月初二,曹操在虎牢關上大張旗鼓地揚出自己的軍旗,並擺出大舉反攻洛陽的架勢,藉以牽制西涼軍主力。

    得悉曹操大軍趕到的消息,馬超立即親領本部騎軍再往虎牢關,與曹操周旋。

    十二月初四。曹操與馬超在虎牢關下展開激戰。在馬超的指揮下,西涼鐵騎馳騁如風,縱橫如火。儘管曹軍士兵也是百戰精銳,仍是無法抵擋西涼鐵騎的鋒芒。鐵騎所至,風捲殘雲,血流成河。馬超更是親領數百羌族義叢,突破重重阻擋,直取曹操本陣。最危險時,曹操與馬超僅只相距不到百步。牽虧曹純領「虎豹騎」拚死阻擊。才勉強擋住馬超的危險舉動。

    一戰下來,曹軍便損失近萬人之眾,而西涼鐵騎的傷亡不足2000。

    經此一戰,曹操徹底放棄硬拚地打算。準備以長期地消耗戰與西涼軍糾纏。

    但,就在這時,局勢風雲突變!

   

    十二月初三,留守西涼的鎮西將軍韓遂,拜領曹操以以天子名義冊封的征西將軍、涼州刺史之職,並受爵西涼侯。同時,韓遂應「天子」聖旨之令,突然起兵對馬騰反戈一擊。

    韓遂雖與馬騰相交多年,甚至還是結義兄弟,但兩人地關係卻遠沒有表面看來那般和諧。素懷雄心大志的韓遂,在西涼可說是有著翻雲覆雨實力和影響力的人物。但為了獲取這些權力,韓遂也可說是不擇手段。曾經的義兄弟、在西涼同樣具有極大威望的邊章,便是因權勢之爭死在了韓遂手中。而韓遂所以拜奉馬騰為西涼之主,也只是為了借用馬氏宗族的名望,以及馬騰在羌人中的威望而已。馬騰雖英勇善戰,論政治手腕根本不是韓遂對手,西涼之主名為馬騰,但真正的實權卻是掌握在韓遂手中。幸得馬騰性格粗豪直爽,對爭權奪利之事看得不是太重,所以馬、韓二人長期以來還能保持和睦的關係。

    但這一切,卻隨著馬騰長子馬超的成長而發生了改變。西疆之人個個勇悍,同樣對真正地勇士也是佩服不已。馬超自幼便驍勇無比,待成年後在西涼及羌族中的勇名甚至要超過馬騰。年輕氣盛的馬超對其父有名無實的西涼之主地位,感到非常不滿,總是想從韓遂手中將實權奪取過來。由此,馬、韓兩族之間的矛盾變愈發尖銳起來。幸好有馬騰居中調解,才使得矛盾暫時沒有爆發。

    年初,馬騰、韓遂共領大軍10萬討伐曹操。但在曹操的離間計之下,年輕的馬超居然率軍突襲韓遂營寨,擊殺韓遂部將數人,馬超甚至將韓遂本人刺傷。隨後雙方關係的不諧,被曹操利用,西涼軍也因此大敗。回到西涼後,馬超與韓遂的關係一直非常緊張。馬超三番兩次想尋機會斬殺韓遂,皆被馬騰所阻。韓遂懾於馬超武勇,暫時隱忍不發,但內心中地憤怒卻在不斷積聚。

    郭嘉通過賈詡瞭解到這一狀況,於是勸薦曹操行「釜底抽薪」之計,以重利挑唆韓遂對馬騰反戈相向。

    在征西將軍、涼州刺史和西涼侯等官職爵位的誘惑之下,加之對馬超甚至是馬騰的不滿,韓遂終於決定起兵。恰好。此次出兵進襲雍司諸州時,馬騰、馬超只動用了馬家部曲和羌族兵,韓遂的部曲基本未動,這又為韓遂地起兵創造了最有利的條件。

    痛下決心之後,韓遂立即將武威的馬氏宗族全部羈押,隨後更派遣兵馬控制涼州各郡縣。與此同時,韓遂命駐守在安定的部將梁興率騎軍火速佔領扶風,又命駐守於天水的部將楊秋馳佔大散關。由此,將馬騰父子回撤西涼的道路徹底截斷。

    十二月初十,韓遂親領本部騎軍佔領長安、潼關。將馬騰留駐的西涼兵全部收編。

    直到此時。留駐弘農的馬騰才得知韓遂反戈之事。大惑不解之下,馬騰急派快馬前往長安,想向韓遂問個究竟。但韓遂甚至連使者地面都不見。並放話說除非馬騰親自前來長安,為馬超累次相辱之事道歉,他才肯定罷兵和睦。

    使者將韓遂的話傳回後,馬騰未加思索,即領百餘名親隨趕赴長安。馬騰相信,以自己與韓遂多年的交情,還不至於到兵戎相見的程度。馬騰甚至打算與韓遂結成姻親,讓馬超迎娶韓遂之女,以此來消除義弟與長子之間的不諧。

   

    虎牢關西,馬超軍大營

    隆冬之夜。格外苦寒,強勁的西北寒風將營中的桿桿纛旗吹得簌簌作響。雖已是深夜戌時,但西涼兵們大都還未入睡,盡皆十幾人、或是幾十人一群圍在篝火旁就食、閒聊。營中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羌曲……

    中軍帥帳之中。

    熊熊燃燒的火盆周圍,馬超正與副將龐德、校尉楊聘、左宗等人進行軍議。有些不協調的是,在這座充滿武人氣息軍帳中,竟還有一名三十歲上下的布衣儒士。

    「曹操這個無膽狗熊,自從那天被少主痛擊之後,就再也不敢出關接戰。6、7天了。沒打過一次痛快仗,全身的骨頭都癢起來了!」相貌粗豪地校尉左宗埋怨說道。

    「不過這虎牢關確實易守難攻,如果強攻肯定是個無底洞,曹操又不肯出關……」身材高大、肌肉蟠虯,雄壯威武有如猛獅的西涼勇將龐德沉聲說道,「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嗯!」馬超輕應了一聲。馬超的身材與龐德相仿,在一般人中絕對是鶴立雞群。馬超地鼻樑又高又直,稜角分明的臉上五官配合得恰到好處,看上去英俊異常,但又有一種北地男兒粗野豪放的魅力。鷹隼般的銳眼中,眼神冷如堅冰,眉宇之間帶著一股逼人的傲氣和寒氣。頭戴銀色的虎紋鐵盔,銀灰色的頓項軟軟地垂在肩膀上。

    「法先生,你怎麼看?」馬超轉過頭,對一直靜靜端坐在旁的布衣儒士法正詢問道。

    「啪~!」朝火盆裡扔了塊木炭後,法正抬起頭來說道,「軍主,我前幾天已經說過——想通過虎牢關,難比登天。繼續耗在這裡,也只能是浪費時間。」相處了一月時間,法正也知道跟馬超說話時,最好別用那種文縐縐的語法,越乾脆粗豪越對馬超的胃口。

    法正是扶風郡眉人,前朝飽學鴻儒法真之別,司徒椽、廷尉左監法衍之子。因其世代書香,法正自幼便飽讀詩書、學通古今。但可惜地是,在法正及冠之前,其父便死於朝爭之中,「法」家也迅速中落。也因此,法正失去了被征辟察舉的機會。求官無門、扶風郡又遭遇連年戰亂、天災,無奈之下,法正便與同郡好友孟達一同避入蜀中,投靠在益州牧劉璋麾下。但劉璋對法正並不重用,僅只任其為區區縣吏,而縣中令長對法正又多有排斥。忍無可忍之下,法正憤然離職,欲返回故里扶風。途中恰好被二攻長安的馬騰軍的斥候俘獲。原本,馬超準備直接將法正處死,但法正先是報出自己祖父的名諱(法正祖父法真,非但學識深遠,更兼品德高尚,在雍、涼諸州有極高名望),而後又稱自己可助西涼軍奪占雍、司諸州。馬騰、馬超正苦於無良法攻破潼關,聽得法正之言,大奇之下,便將其釋放,詢問有何取勝辦法。法正便為馬騰父子成功地籌謀了暗渡陳倉之計。前次10萬大軍都未曾突破的潼關天險,此次未費多大力氣和傷亡便被一舉攻克,直令馬騰父子對法正另眼相看。隨即,在法正的謀劃之下,馬超率軍一路橫掃雍、司二州。

    但累勝之下,馬超也產生了驕傲心理,自認麾下鐵騎縱橫無敵,遂未聽從法正前番所提的「緩攻虎牢、繞道奇襲」的方案。

    頓了頓,法正繼續說道:「我仍然認為軍主應該領騎軍西進,繞過洛水,直取豫州腹地。曹操必然驚懼而領軍回援,那時再讓一支兵馬攻打虎牢關肯定就輕而易舉了……」

    「……」馬超猶豫了片刻,斷然說道,「好!就照法先生地辦法。我領軍繞路奔襲豫州,讓我父親來駐守洛陽……」

    「踏踏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一名與馬超有五、六分相似的青年男子急步走進帳中。

    「大哥……」來人正是馬騰次子馬休。

    「你不呆在爹身邊,跑到這裡做什麼?」馬超眉頭一皺,有些不開心地問道。

    「大哥,大事不好了……」馬休氣息非常急促地說道,「韓遂反了,爹已經去長安找他了!」

    「什麼?」馬超眉眼間現出一股戾氣,斷喝一聲,「韓老狗,居然敢背叛我們馬家。我馬超不砍了你的狗頭做溺器,就不配做馬家子孫!」

    「老軍主有危險!」略一思索,法正面色微變,沉聲提醒馬超說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50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四章

    「你說什麼?」聽得法正說馬騰有危險,馬超立時就急了,語氣也變得無比生硬。

    「不知老軍主是孤身前往長安,還是率軍前往?」法正沒有回答馬超,反而沉聲向馬休詢問道。

    「爹只帶了百多人……」

    「你這個蠢才……」還沒等把話說完,馬休的臉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馬超眼中泛紅地喝罵道:「你居然就這樣讓爹去見韓老狗?你難道不知韓老狗是什麼樣的人麼?」

    「……」馬超在馬騰一眾子女中威信極高,被扇之後,馬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顫著聲音說道,「大哥,還是先想辦法救爹吧!只要爹沒事,隨你怎麼打我……」

    「哼~!」馬超怒哼一聲,尋思了片刻,還是沒能理出什麼頭緒來,只得再轉頭向法正問道:「法先生,你有辦法麼?」

    「情況尚未完全明瞭,如何能夠出謀劃策?」對於馬超的急性子,法正深感無奈。暗歎口氣後,法正沉聲說道,「軍主,先請二將軍把事情的全部經過說一遍吧……」

    「呃~~」馬超微微一楞後,急聲對馬休說道,「快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說出來……」

    待馬休說完後,法正略一思索說道:「這樣看來,恐怕是來不及追趕老軍主了。不過,韓遂將老軍主誆去長安,暫時應該還不會加害。只要有軍主大軍在,韓遂就不敢輕下殺手。以我之見,韓遂可能會以老軍主為條件,逼軍主交出大軍……」

    「韓老狗做夢!」馬超咬牙切齒地怒吼道,「他要敢動我爹一根汗毛,我讓他九族陪葬!」

    「少主!虎牢關恐怕不能呆了……」龐德憂心忡忡地說道,「還是先撤回洛陽吧……」

    「……」馬超立起身形,面色異常陰翳地在帳內來回走動。小半晌後,無奈地點頭說道。「傳令,連夜撤回洛陽……」

    ……

    翌日清晨,西涼軍連夜撤退的消息傳到了虎牢關。曹操心存疑惑,急召眾文武議事。

    荀攸認為,西涼軍的撤退極有可能是誘敵之計,目的正是為了引誘曹軍出關追擊。許攸對荀攸的看法表示認同,認為曹操應當謹慎行事,還是扼守虎牢關為上。

    但郭嘉卻提出一個驚人的觀點——前番施行的釜底抽薪之計有可能已經成功。若是韓遂對馬騰反戈一擊。西涼軍的撤退也就情有可緣了。

    但最後,曹操還是決定先派斥候出關、往洛陽方向打探情報。但在未掌握確切情報之前,曹操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西涼軍中那位神秘的「高人」並非吃素地角色。

   

    馬超率領大軍回到洛陽後,立即在法正的建議下,調馬岱火速趕往函谷關扼守,以防韓遂軍繼續東進。同時,馬超還譴快馬前往各屯兵郡、縣,嚴令各部曲若無自己命令,不得聽從任何人調遣收編。

    十二月十二日傍晚。洛陽迎來了韓遂的使者。事態的發展。跟法正所料一般無二——馬騰一到長安,就被羈押了起來。韓遂的使者正是為了馬騰之事,前來與馬超交涉。

    「……讓我用手上所有兵馬來換我爹?」馬超面色陰翳之極。森寒的殺氣籠罩在整個議事廳。廳中的一眾人等個個感覺不寒而慄,直面馬超的韓遂使者更是腿似篩糠,汗出如漿。

    馬超緩緩走到使者面前,語帶譏誚冷聲說道:「大名鼎鼎的『黃河九曲』(韓遂的外號,意指他城府深沉,惡毒狡詐,心思肚腸如黃河九曲一樣。引自魔力兄的《真髓》)是不是老糊塗了?當我馬超是三歲孩童?我若交出所有兵馬,不但我爹,恐怕我馬家沒有一人能活命!」

    「……少軍主……放心!」使者強裝鎮靜,但顫抖的語音卻將其內心的恐慌表露無疑,「韓軍主與馬軍主乃是兄弟,怎麼會害……」

    「哈哈哈……」馬超突然放聲大笑。但笑聲卻更令人心慌,「兄弟?將我爹關起來,這就是韓老狗說的『兄弟』麼?」

    「鏘~!」馬超突然從身側抽出配劍,直指那使者,「給我滾回長安,告訴韓老狗——他敢動我爹一根汗毛,老子把他一家全部剮了……滾!」

    馬超最後一聲斷喝,幾乎嚇破使者的膽。那使者什麼話也不敢再說,戰戰兢兢地轉身離去。

    「馬軍主什麼時候亡故的?」一旁的法正突然發話問道。

    「前天夜裡……」在馬超的攝人氣勢逼迫下。使者一直處於心神高度緊張狀態。被法正突然一問,促不及防之下,實話脫口而出。待警醒過來後,後悔已然不及。

    「果然!」法正眼中精光一閃,沉聲說道,「韓遂果然已經害了馬老軍主!」

    「什麼?」馬超持劍地右手猛地一緊,直直地看向法正,急聲問道,「你說什麼?」

    「老軍主恐怕已被韓遂所害!」法正斟酌著說道。

    「少軍主,莫要聽此人胡言,馬軍主在長安平安無事……」使者已經清醒過來,急聲辯駁道。

    「軍主可即刻派使者前往長安,跟韓遂說必須先見老軍主平安,而後才能交託兵權。我敢擔保,韓遂必不敢讓使者見老軍主!」法正一點也不將韓遂使者的辯訴放在心中,沉聲對馬超說道,「以『韓九曲』的品性,若果真生擒老軍主,會對軍主這般客氣麼?」

    「我這就安排人去長安,如果真像法先生所說……」馬超猛地轉頭,惡狠狠地看向使者,冷冷地說道,「我就把你一刀一刀活活剮了……」

    使者知道馬超在西涼確實幹過「剮人」的事,而且不止一次。被剮的人能夠活生生疼上一、兩天,那種慘狀實在令人不寒而慄。一想到自己被剮的景象,使者渾身顫抖,腿肚一軟,癱倒在地。

    至此時。馬超也看出情況不對了:「再不說實話,我現在就剮了你!」

    「少軍主饒命!」使者身似篩糠,再不敢隱瞞,「老軍主確實被韓遂奸賊給害了……」為求活命,使者連稱呼都換了。

    很快,使者便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盡數說出:馬騰趕到長安後,確實被韓遂所擒。原本韓遂並未打算處死(或者說暫時沒有這個打算)馬騰。但可惜的是,馬騰知曉了韓遂的圖謀後。因過於惱怒激憤,居然掙脫束縛,意欲強行突城而出,最後死於流箭之下。跟隨馬騰的百餘親隨盡皆與主同亡。

    「鏘~!」鋒利的配劍掉落於地。

    「爹~~!「馬超先是一楞,隨即身體微顫,目光也變地呆滯起來。小半晌後,撕心裂肺的悲號長嘯從馬超口中發出。

    金鐵相撞般刺耳的聲音在寬宏地大廳中激盪,廳中眾人只覺腦中一暈,險些摔到。大廳兩旁的數十根火把的火光,竟也隨悲號聲劇烈地跳動起來。

    好半晌。馬超才停下如癡似狂的嘯聲。龐德諸將尚未受多大影響。不通武藝的法正和直面馬超地使者渾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

    「呃~!」馬超突然飛起一腳,正中恐慌至極使者的腹部。那使者剛感覺到腹部傳來的劇痛,整個身體已經倒飛5、6丈。頭部朝前,重重地撞在了廳柱之上,立時腦漿崩裂,紅白液體濺了一地。

    「韓老狗殺我父,我與之勢不兩立,狠不能親啖其肉!若不把韓老狗九族砍個精光,我便不是馬家子孫!」馬超目腔欲裂,下唇被自己咬得鮮血淋漓,厲聲狂喝道,「傳令!三軍整頓。以馬休為前鋒,龐德為援後,兵發長安!」

    「得令!」以馬休、龐德為首的西涼眾將齊聲領命。

    「……」看著悲憤之極地馬超,法正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無奈地選擇了放棄。

    「如此草率鹵莽,如此感情用事,安能成就大事?看來,這馬超只可為一軍之將,卻當不可一方之主……我之明主,身在何方?」法正輕輕搖頭,無聲歎了口氣。

    一個時辰後,馬超放棄洛陽,率大軍迅速西進。沿途中,馬超將屯駐各地的兵馬全部調集了起來。趕至函谷關時,馬超旗下大軍已至近6萬人。

    提前趕到函谷關駐守的馬岱得知馬騰亡故的消息後,也是悲痛欲絕。馬岱告訴馬超,韓遂的確曾派人至函谷關意欲收編關內駐軍,幸好馬岱趕到及時,斬殺了韓遂的使者,穩住了局勢。

    聽得此話,馬超恨意更生,立時便要親率大軍西進攻打潼關。法正地苦心勸說無效,只能懇請馬超留駐部兵馬扼守函谷關,以防東面曹操可能的攻擊。

    留下校尉左宗並5000步卒駐守函谷關後,馬超統帥其餘所有兵馬,直撲潼關。

    長安方面,韓遂得悉馬超大軍正朝長安狂撲而來後,情知必是馬騰亡故的消息走露。依照馬超地性格,韓遂也知道除非分出個你死我活,否則事情絕對無法了結。儘管頗為忌憚馬超的悍勇,但不得已之下韓遂也只能出兵迎擊。

    打定主意後,韓遂一面親領大軍增援潼關,另一面派遣快馬向曹操求援。

    十二月十五日晨,馬超大軍趕至潼關。稍事休整後,馬超即親自領軍對潼關發起猛攻。西涼軍與西涼軍之間的戰鬥,進行得異常慘烈。韓、馬兩軍各有長短,廝殺得難分難解:潼關是韓遂最大的屏障和依靠,但從道義上講,韓遂卻是反叛之人,不少西涼將士根本不願與昔日的兄弟、同袍交戰,軍中士氣較為低下。而馬超一方,急行軍之後,士卒大都比較疲勞,而且面對的又是天下聞名的潼關天險,強行攻擊難度極大。但馬超也有自己的優勢——馬超在西涼軍中極著的威名。

    慘烈的潼關攻防戰從十五日晨一直延續到十七日中午,期間只進行了幾次簡短地休息,馬、韓兩軍的傷亡都達到了萬五千人以上。

    但就在這時,勝利的天平突然朝馬超傾斜了過來——在法正的提議下,馬超派遣勇將龐德率精騎萬人南下,經武關,繞過華山,突然出現在長安城外。長安駐軍促不及防,而且大部本是馬騰原先的麾下,見是龐德攻城,未做多大抵抗,即獻城投降。龐德襲占長安後,未做絲毫停留,即領軍返攻潼關,與馬超一東一西對韓遂形成夾擊之勢。

    腹背受敵之下,韓遂軍立時陷入混亂狀態,鬥志狂降。一些原本就對韓遂反戈有所不滿的羌族將士,又對韓遂來了個反戈一擊。一支4000餘人的羌族兵在首領的煽動下,乘亂打開關門,迎馬超大軍入關。

    失去了潼關天險後,韓遂軍形勢愈加被動,並逐漸呈現出全盤崩潰的趨勢。

    然而,老天爺再一次跟馬超、韓遂二人開了個玩笑!

    就在韓遂軍放入大崩潰開始之跡,一支兩萬餘人、騎步卒混合的曹軍,在夏侯淵和徐晃的率領下,突然出現在馬超軍背後,並迅速展開攻擊。

    曹軍的加入,使得局勢再度逆轉。韓遂軍得知有援軍趕到,逐漸穩住了陣腳,而馬超軍卻不得不陷入兩線作戰的窘境。這時,整個戰場呈現出異常微妙的狀態——馬超和龐德拚死夾擊韓遂,意欲速戰速決後,再回擊曹軍。曹軍與韓遂卻再拚死夾擊馬超,意欲將其一舉擊破,徹底解決戰鬥。

    三支軍隊的混戰在一處,潼關東西不到刃裡的地界上,聚集了超過12萬人的大軍。瘋狂的搏殺、飛舞的刀槍、呼嘯的流矢、狂躁的怒吼,淒慘的哀號……

    濃郁的血腥之氣沖天而起,遮天蔽日。直至傍晚時分,三方的傷亡已經超過3萬人。

    屍體、殘肢、血地、殘旗、死馬,將潼關之地變成了人間地獄。

    廝殺仍在繼續,三方都在做苦苦支撐,誰也不願放棄。放棄,便意味著死亡!

    日已西沉,殘陽如血!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51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五章

    如血的殘陽下,殘酷的拚殺仍在繼續。

    馬超悍勇似虎,統領麾下最精銳的羌騎義叢,在韓遂軍中突進突出,勢不可擋。韓遂麾下西涼兵和羌兵震懾於馬超的威名,敢於直面迎戰之人寥寥無己。好幾次,馬超險些突破層層阻攔,直取韓遂的所在,牽得韓遂之婿閻行率軍拚死奮戰,才勉強擋住馬超的鋒芒。

    韓遂雖早知這位「世侄」的悍勇之名,但直至真正交鋒起來,才算徹底領教了馬超的威風。若不是起先有潼關天險,隨後又有曹軍來援,韓遂也不敢想像自己能夠支撐幾時。驚駭的同時,韓遂也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略顯草率的反戈。若不能將馬超擊殺,韓遂不敢想像以後的日子會是如何的心驚膽寒。

    但膽寒歸膽寒,韓遂也知今日若不奮戰到底,惟有死路一條。

    韓遂一面以大隊援軍即將趕到的消息鼓動部下士氣,一面又以馬超的殘忍嗜殺大肆恐嚇麾下士卒——只道如若戰敗,馬超絕不會饒過任何一個背叛之人。

    手段用盡之後,韓遂總算勉強維持住了局面,但撐得非常辛苦,麾下士卒折損情況嚴重。

    最西面的龐德和最西面的夏侯淵、徐晃也各自領軍狂攻猛突,期冀能夠支援馬超、韓遂擊敗對方,傷亡人數直線颶升……

    暮色愈沉,廝殺依舊。戰鬥至最關鍵的時刻,考驗的已不僅僅是兵力的眾寡、戰力的強韌,更考驗人的意志力……

    「殺!」馬超渾身浴血,長槍在手中旋風般地舞動。數個時辰的苦戰下來,馬超的體力彷彿未受到任何影響,生猛依然。其所至之處,無論是曹軍,還是韓遂軍,盡皆披靡。無人可纓其鋒芒。韓遂軍中曾有7員將領群起圍攻馬超,但不到兩盞茶的時間,已落得5死二傷地下場。曹軍驍將徐晃與馬超交鋒不到30合,也被擊敗……在主將無以倫比的悍勇激勵下,馬超軍士卒個個奮勇死戰,緩緩地又將戰局反轉過來。

    「殺!」以馬岱、馬休、馬鐵為首的西涼諸將齊聲狂吼,響應著馬超。馬家鐵騎縱橫如風、侵掠如火,如驚濤駭浪般掃蕩戰場!

    韓遂驚悸!夏侯淵、徐晃色變!

    「西涼錦馬超。果然名不虛傳,竟悍勇至斯!」徐晃協助夏侯淵擊退了數十名羌族游騎的攻擊後,面色凝重地說道,「夏侯將軍,後援再趕不到,恐怕我軍也支撐不下去了!」自參戰後,夏侯淵的部曲和徐晃的精騎已經折損近萬人,而且依照這個形勢下去,全部賠在這裡都有可能。

    「撐不下去也要撐!哪怕兩萬多人全部死光,哪怕你我都葬身在此。也要撐到底!」夏侯淵並非不痛心部曲的傷亡。但仍自咬牙厲喝道,「若不能乘此機會一舉擊破馬超,後患無窮!」

    曹操派遣夏侯淵尾隨攻擊馬超之時。就已經這樣告誡說過。當斥候探尋到西涼軍撤出洛陽的消息後,郭嘉就根據西涼軍遺留地一些蛛絲馬跡,肯定地判斷道——西涼必起了內亂,韓遂十之八九已經對馬騰反戈。郭嘉還認為,以韓遂的為人,如若反戈,就不可能留有餘手。極有可能,韓遂的大軍已經西涼諸地,甚至連長安也落入他手。馬超所以心急火燎地撤軍,恐怕正是為了平定韓遂之亂。隨後郭嘉還勸薦曹操即刻派遣兵馬尾隨追擊。配合韓遂一舉掃除馬超。曹操原本仍心存顧慮,擔心馬超的撤退可能是誘敵詭計,但出於對郭嘉的信任,曹操還是以夏侯德領步卒5000前往許昌,調回了徐晃的騎軍。隨即,曹操命夏侯淵與徐晃二人領軍先行,而曹操自己則親領大軍隨後跟上。夏侯淵、徐晃一路西進,未遭遇任何阻擋,直至函谷關時。才遇上第一撥敵軍。按照郭嘉事先籌謀的計策,夏侯淵以誘敵之計激出了函谷守軍,徐晃則乘虛一舉破關成功。接下來,便正好馬超與韓遂的大戰。

    「殺!」徐晃暴喝一聲,揚起手中大斧,策馬衝入敵陣,以行動表示了對夏侯淵命令的執行。

    夏侯淵轉頭看了看東面,憂色自眉眼間一閃而過,隨即亦縱馬橫刀,招呼士卒與敵軍混戰在一處。

    ……

    兩個時辰後,殘陽早沒,弦月高掛夜空,淒涼的月光照射在殺戮地土地上。

    戰鬥仍在繼續,局勢徹底朝馬超傾斜——韓遂軍在馬超、龐德合擊之下,傷亡極其慘重。五萬大軍已剩不到萬五千人,餘眾非死即潰,甚至有臨陣倒戈地。而夏侯淵、徐晃二人的部曲也只殘存不足7000人。

    「兒郎們!」馬超中氣完足的洪亮聲音清晰地在戰場響起,「天神保佑我們,給敵人最後一擊!」

    「殺!」馬超麾下士卒齊呼出聲,聲如雷霆,震懾戰場。

    但,就在這時,沉渾悠長地牛角戰號聲突然從不遠的東方響起。

    「嘟~~嘟~~!」

    曹操大軍終趕到了戰場!

    「丞相大軍已到,破敵就在此刻!」夏侯淵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激動,縱聲狂吼起來。命懸一線的曹軍士兵立時如落水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士氣立即振作起來,拚死與敵人糾纏起來。

    「莫管曹軍,先全力擊破韓老狗!」知道必是敵援軍趕到,馬超面色劇變,斷然喝令道。

    ……

    然而,西面長安方向竟也同樣響起戰號之聲。

    「援軍到了!」已萌死心的韓遂突然發狂般地指著西方,大聲喊了起來。

    駐紮在大散關的楊秋部、駐紮扶風郡的梁興部,奉韓遂之命增援潼關。兩部兵馬在鷂縣匯合後,終在韓遂九死一生之際趕到潼關。

    馬超軍原本通過血戰逐漸贏得了戰役的主動權,但這主動權卻在敵援軍趕到後轉瞬即沒。

    儘管馬超悍勇難擋,儘管馬超麾下部曲盡皆英勇善戰,但敗局卻已無可挽回。重新恢復士氣的敵軍爆發出驚人的戰力,讓馬超軍地殲敵企圖根本無法實現。不多時,曹操大軍和楊秋、粱興兩部西涼軍便迅速切入戰場。馬超、龐德抵抗了一陣後,還是無奈地接受了寡不敵眾的命運。馬超拚死突破韓遂軍阻攔。與龐德匯合一處。隨即,馬、龐二人率領殘餘部曲向西南敗退下去。

    楊秋、梁興因顧忌馬超的威名,也未敢貿然追擊,遂領軍與韓遂殘部匯合。而另一方面,曹操大軍急行至潼關,雖成功地擊退馬超,但體力消耗極劇,也已無力追擊……

    ……

    至此。慘烈至極的潼關之戰終告結束。

    潼關這一戰中,曹操、馬超、韓遂三方共投入兵力逾20萬之眾,傷亡亦達到駭人的10萬人。

    從表面看來,曹操和韓遂是最後的勝利者。但這一戰中,韓遂折損兵力超4萬人(有近一半是在夏侯淵趕到前造成的),已徹底傷筋動骨,最強悍的精騎戰力也被馬超的鐵騎幾近碾得粉碎。十年八年內,韓遂再也無力興起大規模的戰事了。可以說,這一戰對韓遂是勝而非勝,日後能否穩固住西涼還是個疑問。相比較而言。曹操雖然也折損近兩萬之眾。但卻以這一戰徹底瓦解了西涼對威脅。當然,真正說來,曹操的損失也不止這些——馬超橫掃雍、司二州期間。曹軍的損失也不下5萬人,而且更是延誤了曹操平定河北的好時機。

    至於馬超,則成為最大的失敗者——父親身死,在武威的親族生死不知。賴以縱橫西疆的鐵騎大軍,最後居然只剩下了不到15000人。

   

    失魂落魄的馬超領軍一路西退,意欲返回涼州再整旗鼓,但行至大散關時,就被留守的韓遂軍徹底阻住。疲憊不堪、士氣低落的鐵騎面對堅壁死守的雄關也是一籌莫展,而曹、韓聯軍在稍事休整後,便迅速尾隨追擊而來。

    不得已之下。馬超問計於法正。三軍混戰之時,法正一直被馬超派遣得百餘鐵騎保護在旁躲避,並未真正接戰,也因此逃過一劫。馬超撤退之時,也沒忘了帶上法正。

    法正早已為馬超想好了退路——向西,大散關擋路,退往西涼已無可能。而且即便能夠回到西涼,面對曹、韓聯軍也絕對無力抵抗下去。向東,曹、韓聯軍正在追擊而來。更是不現實。在北面是黃河的情況下,惟一地出路其實只有南下,走子午谷退向漢中,而後尋機西進奪取漢中,或是東向奪取上庸,作為安身立命、乃至復仇地根本。

    與馬岱、馬休、馬鐵及龐德等人商議之後,馬超無奈地接受了法正的提議,迅速領軍南下,直奔子午谷。

    十二月二十一,待曹、韓聯軍追至子午谷口時,馬超軍已蹤跡全無,只餘有被堵死的谷道。無奈之下,曹操、韓遂只得放棄追擊。隨即,兩人領軍返回長安。

    在長安,經商議之後,曹操答應韓遂——將表奏天子,拜韓遂為征西大將軍,並承諾韓家世鎮西涼。作為交換,韓遂將派遣質子前往許昌,以示忠誠。另韓遂答應每年為曹操提供戰馬3000匹。

    十二月二十三,韓遂領軍退回西涼。長安再次復歸曹操之手,被西涼軍擒獲但最終獲救地鍾繇仍任長安太守。

   

    曹、馬、韓大戰的消息,很快便通過諸般途徑傳遍各地,立時天下大震。

    壽春,議事廳

    「未曾想,馬壽成(馬騰)如此英雄人物,竟死於宵小之手!」劉備歎了口氣,似乎想起了過往之事。

    「如此一來,西涼雖名歸韓遂,其實已與落入曹操手中無異……」徐庶眉頭微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西涼之變將會對己方產生什麼影響,「牽制曹操的一臂已斷,日後曹操勢必將更加肆無忌憚!」

    「此事於我方也未必全然不利……」諸葛亮淡然一笑,說道,「經此一戰,馬超固然根基盡失,實力大損,但曹操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下首的張懿眼中精光一閃而沒,似已領會諸葛亮的意思。徐庶略一思索後,也微微頷首。

    「孔明此話何解?」劉備饒有興致地詢問道。諸葛亮學識淵博、見事極明,而且品性雅致,自相投後便頗得劉備信任。

    「自馬騰父子席捲雍、司二州起,至最後馬超兵敗終,整場大戰曹操雖獲勝利,但兵力消耗絕不在少數。據已知情報看來,傷亡恐怕不下六萬人。前段時間關君侯襲兗州、趙將軍襲擾徐州時,曹軍的折損亦不下萬人。另曹操進攻河北時,雖破敵、獲地甚多,但其自軍傷亡大約也超過兩萬人……」諸葛亮不緊不慢地分析說道,「如此算來,這幾月曹軍損失兵員已近十萬。縱然曹操據六州之地,十萬士卒的傷亡也足以傷其筋、動其骨了。以亮之見,潼關之戰後,一年半載內曹操恐怕是動彈不得分毫了。如此一來,便為河北贏得喘息之機,更為主公贏得擴充實力之機!」

    「孔明之言是極!」劉備略一思索,即點頭讚道。

    「而且,韓遂據有西涼之地,未必便對曹操沒有威脅……」聽得劉備稱讚,諸葛亮仍自面色平和如常,繼續說道,「韓遂素懷野心,更兼城府深沉,惡毒狡詐,亮聞西涼人稱之『黃河九曲』!韓遂為權、利能夠連害邊章、馬騰兩位義兄弟,若有重利相誘,安知其不會再對曹操反戈相向?亮料曹操也必不敢掉以輕心,故長安、潼關仍會屯駐重兵,而西涼仍是牽制曹操重要一環!」

    「……主公,關君侯的大軍差不多該回撤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張懿突然出聲說道,「潼關事了,曹操大軍極有可能開赴汝南。君侯只一萬之眾,深入敵境,恐不甚安全!」

    「嗯!」劉備點了點頭,回問張懿道,「仲司,雲長已遷多少汝南百姓入壽春?」

    「君侯克汝南四縣,共遷百姓約9萬人進入壽春。目下大部已遷居合肥、舒城、巢縣,各縣、亭、裡正緊急安置百姓,情況大致良好,並無異動……」張懿迅速而詳細地回道。

    「好!」多日相處下來,劉備對張懿地能力同樣非常滿意。張懿辦事細緻而利落,而且極具前瞻性,往往能料在事先。

    「踏踏踏……」一名親兵突然來到廳外,獲准入內後,急步來到劉備身旁,低聲說起了什麼。

    劉備面上表情乍喜還驚,隨即愈發沉肅起來。廳下的一眾文武盡皆將目光投向劉備,不知發生了什麼。

    「速遣快馬,急往秣陵……」聽完稟報後,劉備面現決然之色,毫不猶豫地命令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51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六章

    周瑜回到柴桑養病已近一月,但其身體卻恢復得不甚理想。

    周瑜的身體貴在靜養,原本軍中大夫預計兩、三月內即可完復。但大夫卻沒有想到,周瑜在柴桑根本得不到很好的靜養環境——孫瑜如附骨之蛆般,死死地纏住周瑜不放。因殘害裴元紹遺體之事,孫瑜被羈押秣陵時沒少受皮肉之苦、言語之辱。對那些曾經侮辱自己的人,孫瑜痛恨至極點。連帶著,孫瑜對「害自己蒙受此奇恥大辱」的周瑜也恨入骨中。儘管孫權曾有過幾次告誡,但孫瑜卻依舊不依不饒,通過諸般途徑詆毀周瑜的名聲、騷擾周瑜的靜養……

    受到孫瑜的影響,柴桑城裡有關周瑜的風言風語也愈來愈多,魯肅等有識之士對此憂心不已……

    周瑜府邸,書房之中

    「公謹,身體好些了麼?」魯肅掩飾著內心的憂慮,和聲詢問道。

    「不妨事了……」因天氣寒涼之故,周瑜身裹厚厚的綿袍,面色仍顯得有些蒼白,眉眼間更是有著揮之不去的陰鬱。近一月來,孫瑜的言行讓周瑜無奈,而孫權的表現卻是讓周瑜感到有些寒心——回到柴桑之後,孫權雖然表現得對周瑜頗為關切,但對孫瑜散佈的風言風語態度卻顯得有些曖昧。

    「子敬,如此情形下,還能無所顧忌、三天兩頭來探望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周瑜強自一笑,帶著點自嘲說道。

    「公謹,切莫如此作想……」魯肅搖了搖頭,和聲安慰周瑜道,「主公和其他同僚只是忙於軍政事務,故而無法抽身前來……」

    「子敬。周瑜身體雖有恙,心裡倒還清楚,就不必好言相慰了……」周瑜淡淡一笑說道。

    「……」魯肅一時無語,無聲地歎了口氣。

    「只可惜,當日跟隨仲異將軍的將士盡皆沒於丹陽……若能有一人歸還柴桑,便可知事情的原由究竟了!我有些懷疑,仲異將軍奇襲秣陵時,未全照公謹之令行事。以至事洩……」頓了頓,魯肅換了話題,道出了自己的懷疑。

    「不管如何,丹陽之戰我是軍中主將。幼平與4000將士之死,責任也該由我承擔……」周瑜並非不明白魯肅的意思,但他卻不想以此來推脫責任,「算了,此事暫且不用提了!子敬,丹陽、吳郡那邊有什麼情況嗎?」儘管算是半閒賦狀態,周瑜還是放不下諸般事務。

    「張飛在丹陽、吳郡的募兵似乎已經結束。其新兵正在加緊操練之中。看來。其兵馬操練完成之日,就是南下西進之時……」魯肅面現一絲憂色,沉聲說道。「此外,烏程月前曾有義士起兵反劉……」

    「結果怎樣?」周瑜關切地詢問道。

    「未及三日,即被擊滅!」魯肅歎氣說道,「被張飛派駐於吳郡的敵將魏延,也不是個尋常角色,呂定公(會稽太守呂岱)當日便是敗於其手。此次,他平定烏程之亂,也是果決異常!」

    「呵……」周瑜也不禁悵然長歎,「劉備軍中善戰之將實在太多……其中又尤以那張飛為最,此人絕對是我江東頭號勁敵!」

    「嗯!」魯肅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公謹,你可知此次烏程之亂,於我方而言,著實得不償失!」

    「這是為何?」周瑜對事情的詳細經過並不瞭解,有些疑惑地問道。

    「那起事之人若僅是反劉也就罷了,但壞就壞在——他居然勾連山賊、陷城害民,甚至連烏程縣中幾大宗族也未脫其禍……」魯肅擰眉說道,「據聞。那幾大宗族已公然投向劉備,甚至還大肆將此事散佈於江東諸郡,而今連豫章、廬陵的士族都已知曉此事!經此一事,主公在江東更是名望大知……

    「若無諸宗族支持,主公何以在江東立足?此事正是在斷主公的根基啊……」周瑜面現急色,略帶埋怨地說道,「子敬,你怎可如此糊塗?」孫權方的情報搜集、以及派遣細作攪擾敵方的事宜皆是由魯肅負責,所以周瑜才有此埋怨。

    「……」魯肅無奈地搖頭,苦笑說道,「那位起事,義士,與主公是舊識,此事正是由主公親自安排的,我也是事後才知曉此事……」

    「……」周瑜微楞之後,無奈地仰天長歎,「主公心太急矣!」

    「另有一事……」魯肅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出聲說道,「公謹可還記得,你曾對我提過的那位吳郡少年英才……」

    「陸遜?」周瑜接口說道。

    「就是他!」魯肅點點頭。

    「他怎樣了?」周瑜曾與陸遜有過一面之緣,對其才華頗為賞識。當時,周瑜曾想再過些時候,便奏請孫權將孫、陸兩族間的矛盾放在一邊,破格錄用陸遜。但可惜,因其後一系列地戰事,耽誤了此事。

    「他已出仕劉備!」魯肅歎氣說道,「而且似乎已被張飛任命為餘杭、富春兩縣之令,更授都尉之職……」

    「……」周瑜面色微變,沉默了片刻後,無奈地說道,「千里之馬終難逃伯樂之眼!以陸遜之才,稍加磨練,即會成為我軍勁敵……富春?子敬,難道……」周瑜突然想到了什麼。

    「嗯!」魯肅微微點頭,「前幾日會稽曾傳來消息——呂定公進襲吳郡時,曾被陸遜以數百兵馬拖在富春三日有餘。此子甚至大膽到使用『空城之計』!」

    頓了頓,魯肅苦笑說道:「公謹,你的眼光果然不錯,此子的確是世間罕見的奇才!只可惜……」

    「……周瑜默然無語,但遺憾之色不可抑制地現在眼中。

    「公謹也不必過於沮喪……」魯肅安慰說道,「這些日發生的倒也並非全是壞事。就在今日一早,我得到消息——西涼馬騰已經敗亡。曹操解決西涼事後,更可高枕無憂地北進或是南征,劉備恐怕難得安寧了……」

    「哦~?」周瑜的興致一下被挑了起來。急聲問道,「子敬,將你所知經過盡數告我!」

    待魯肅說完後,周瑜的表情已由興奮變成凝重:「子敬,你當真以為這是件好事麼?」

    「公謹有何高見?」魯肅有些不解地問道。

    「此番曹操雖擊敗馬騰父子,但兵力虧損絕對不小……」周瑜知道魯肅沒有真正經歷過戰陣,有些地方不清楚也實屬正常,「一旦曹操兵力大損。便更加無力同時應付劉備與袁譚。以我之見,曹操現在恐怕連拿下袁譚都有難度,更休說劉備了。此事從長期看來,利於曹操、利於我方;但從短期來看,卻是有利劉備。劉備正可利用這段時間,極力圖謀平定江東。子敬,你認為對我江東而言,長期短期誰更現實?」

    「……」沉思了片刻,魯肅點頭說道,「公謹言之有理。倒是我所料有差!」

    「子敬。你速向主公進言……必須加快速度整軍備戰,張飛進襲之日恐怕已不遠矣!」周瑜急切地說道。

    「公謹放心……」

   

    秣陵,議事廳

    「……南起涇縣。北至蕪湖,丹陽邊境探哨之網已然形成。一旦稍有異狀,探哨即以狼煙(註:狼煙並不一定要燃狼糞,一般易起煙材料即可)示警,我軍便可迅速反應……」龐統有條不紊地說道,「此外,據統所知,在丹陽山越族中,有異人能以禽鳥傳信。將軍,若能善用此技。則用作示警傳書,將會便利非常!」

    「禽鳥傳信?」我眉頭微揚,想起了什麼,疑惑地問道,「可知此禽鳥之名?」

    「此鳥名『鴿』,據聞世間只有蜀中和丹陽、會稽才有此鳥,較為罕有!」龐統的知識非常淵博,所知甚廣。

    原來是鴿子,那就難怪了!沒想到。漢末之時居然就已經有飛鴿傳書之事,雖然應用的地域極其狹窄。如果能夠將信鴿的飼養、傳信技術廣泛應用,對我方將是極大的臂助。

    在這時代,傳遞信息較快捷、便利的途徑只有兩種——一是烽火狼煙,二是快馬傳書。但這兩種途徑缺點都非常明顯:烽火狼煙只能做一般示警,一些具體信息則無法傳遞,而且一旦煙起,也不免打草驚蛇,有可能會錯過戰機;快馬傳書,既耗馬力,而且費時頗長。比較而言,飛鴿傳書則是既隱蔽,又快捷。

    「飼鴿之術可否推而廣之?」我有些急切地詢問道。

    「應當可以……」龐統見我很快便領會了他的意思,顯得相當高興,「統曾經詢問過,無當飛軍之中,便有士卒曾飼養過鴿鳥!」

    「很好!」我毫不猶豫地說道,「士元,就請你來負責組織人手飼養鴿鳥,並訓練傳書之術!」

    「固所願也!」龐統也將這事看得很重,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龐統有時雖顯得有些傲氣、急噪,但其能力之強卻是絲毫不用懷疑。自我將情報撥集、分析等事務交與他負責之後,江東諸郡(包括孫權治下幾郡)發生的重要事務,及可能會帶來的影響,都能夠較迅速地反饋到我這裡來,頓時讓我感到輕鬆許多。在原先的歷史軌跡中,「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之語,或許有些誇張,但龐統毫無疑問是那種身具經天緯地之能的奇才。

    政務有簡雍,情報、計謀有龐統,我只需要專心負責軍務便可。正是各司其職,各得其所。凡事必躬親,未必就是好事!

    「士元,柴桑那裡有什麼新情況?」

    「那孫瑜似乎鬧得愈發厲害了,如今的柴桑只可謂滿城儘是蜚語聲。以統之見,周瑜的日子恐怕很不好過……」龐統呵呵笑道,「如此風波,竟不極力壓制下去,也不知孫權究竟做何感想?」龐統的神情看起來似乎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呵呵……」我的心情倒是跟龐統很相似——絕對的幸災樂禍!

    「將軍,將軍!」今日負責值巡城池的全琮突然急步匆匆地走進議事廳,向我躬身施禮後,語氣急促地稟報道。「主公600里加急快件!」

    「快些拿來!」我心中一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從全琮手中接過密封錦囊,取出絹書迅速閱覽起來。不片刻,我便只覺腦中嗡地一聲,整個人立時就楞住了。

    「將軍,將軍!」龐統見我神情不對,急聲詢問道,「有何緊要事務?」

    龐統的聲音將我喚醒。我急將絹書再拿至眼前,從頭到尾再仔細看了一遍。這封絹書是由大哥親筆所書,而且寫得頗為急促,信上只有寥寥十字,但字字觸目,句句驚心——「弟媳臨盆,極險,速歸!」

    自蓉兒有身孕至今日,才僅只不到九個月的時間,為何這麼快就臨盆了?這分明就是早產。而且蓉兒又是第一胎。其中的危險自然就不言而寓了。

    平日還算沉穩的我,此刻完全是心亂如麻,直如無頭蒼蠅一般。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了,整個身體甚至按捺不住地輕顫起來。我不敢想像,若是蓉兒有失,對我打擊將會是何等的致命。如果能夠讓我選擇,我寧可放棄腹中胎兒,也不願蓉兒有半點損傷。

    自投效以來,龐統從來沒見過這位勇略兼備的張將軍有任何失態的表現,但今日也不知發生了什麼,竟能讓這位當世名將驚慌至斯。在詢問無果的情況下,龐統大膽地自行取過絹書,閱覽起來……

    「將軍,此事頗急,不必猶豫,當急速返回壽春!」看畢絹書後,龐統急出聲勸諫道。

    「嗯!」龐統的話彷彿尋回了我的魂一般,讓我立時清醒了過來。略一思索後,我急對全琮說道:「子璜,速召集都尉以上將官至廳中急議!」

    「是!」全琮雖不知何事,但還是迅速領命而去。

    「速請簡治中和郡中諸位從事來大廳議事!」我再對一旁的親兵命令道。

   

    「……十天之內。我必回返江東。這段時間內,軍政事務由憲和、子風(林雪)、士元三位協力負責,其餘諸公務必聽從調遣,不得有所延誤推委!」我沉聲向廳中一眾文武命令道,「還請諸公併力攜手,固衛丹陽乃至吳郡不失!」

    「謹遵將軍之令!」眾文武一齊出列應道。

    「好!」我走到簡雍跟前,將太守印信鄭重交遞過去,「憲和,拜託了!」

    「三將軍放心!」簡雍與我相知頗深,也屬於最值得信任之人。

    向眾人抱拳以做囑托之後,我急步出廳。廳外,親兵已將烏騅備好……

    從秣陵到壽春,通常走的路有兩條——其一,坐船自長江入縱陽湖,先到廬江,而後趕往壽春;其二,仍是坐船,自長江入濡須河,從巢湖之北登岸,再從合肥趕至壽春。

    但心急火燎的我,根本沒這個性子去搭乘那逆風行駛的「慢船」。命船隻橫渡長江後,我直接在對岸的塗唐縣登岸,隨後便純以烏騅的腳力趕路。

    烏騅彷彿與我心意相通,知道我的心情是如何地迫切,放開四蹄,以駭人的速度朝西北方向壽春所在疾速飛馳。遠遠望去,便如黑色旋風橫掃而過。

    兩個時辰,趕至塗中縣。再兩個時辰,趕至承德。再一個時辰,趕至……壽春。

    通常情況,以快馬輪換趕路,差不多也要用10~12時辰才能走完的路。烏騅僅只用了5個時辰便已馳完。

    顧不得搭理守衛士兵地問安,我急策馬徑直朝我的征虜將軍府飛馳而去。

    不片刻,我回到府中,將烏騅丟給親兵,大步流星朝後堂走去……

    「三弟……」大哥的聲音突然從正廳處響起,儘管我心緒混亂,但還是能夠聽出大哥語氣的異常。

    「大哥!」我急步向大哥所在走去,神情緊張地詢問道,「蓉兒怎樣了?可曾臨盆?……」

    「呵~~!」大哥面色非常陰鬱,沉重地歎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卻什麼也不說。

    難道……?我心中猛地一沉,語音微顫地急問道:「大哥,究竟怎樣了?」

    大哥伸手輕拍了拍我的右肩,似在安慰於我,但仍默然無語,只是緩緩搖頭歎氣。

    最害怕的結果,最後還是發生了!我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像傻了一般,變成了木偶……

    「渾三弟!」大哥突然揮手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弟妹如此辛苦,你一去秣陵,又是三月不歸,把我當日的話又拋在了腦後!如果弟妹和兩個孩子真有個閃失,看你如何後悔莫及?」

    「……」我身體劇烈顫動,拳頭攢得緊緊,牙齒將嘴唇咬出血來。但突然間,我回過神來,急抬頭看向大哥,「大哥,蓉兒……她沒事????」

    「母、子平安!」大哥突然展顏,非常開心地笑了起來,「一子一女!」

    我又楞住了,大驚之後的大喜,真的讓人很難接受。

    「三弟!你終於有後了!我們三兄弟也終於有後了!」大哥眼中隱現淚光,緊握住我的手,感慨地說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52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七章

    三兄弟中年齡最小的我,也已年過三旬,大哥更是已年近四旬,經年累月的征戰,居無定所的奔波,使得我們兄弟子嗣難求。甘、糜兩位大嫂亦曾有過身孕,但可惜的是皆在逃亡奔波的過程中流產,而二哥至今還尚未娶妻!蓉兒這一胎,可以說承載了我們三兄弟的希望。

    我一手托著一個襁褓,動作異常地小心,生怕弄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兩個小傢伙臉紅撲撲的,吹彈可破的稚嫩皮膚微微皺起著。右手的兒子比左手的女兒體型明顯要大得多,看來這「傢伙」在胎中把妹妹「欺負」得不輕。

    這兩個小傢伙,就是我骨血的延續!「兩世為人」的我還是第一次為人父,這種感覺實在是難以形容——開心,震撼……

    忍不住,我俯首向前,輕輕在兩個孩子的臉上觸碰了一下。

    「三弟,小心些,別扎痛孩子!」大哥在旁小心地提醒起我來。

    「嗯!」我輕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準備將襁褓交與旁邊的侍女。但大哥、二哥卻各伸手接過了一個孩子,小心地抱在懷中。大哥倒也罷了,連一向冷靜嚴肅的二哥居然連面露慈祥的微笑,輕輕拍打著襁褓……

    我轉過頭,小心地坐在榻沿,靜靜地看著蓉兒——難以想像,以蓉兒如此柔弱的身軀,是如何誕出兩個孩子的!我只聽大哥說,從蓉兒有臨盆跡象到生出第二個孩子,足足經歷了7個時辰。由於早產,又是雙胞之胎,危險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期間,蓉兒甚至有過假死狀態,直將產婆和侍女們驚駭欲死。幸虧貼身侍女錦兒丫頭機靈,在蓉兒耳邊不住地呼喚我的名字,才奇跡般地將蓉兒喚醒。保住了母子平安。

    蓉兒玉容蒼白無比,但卻有著一種母性的光輝,為她憑添數分風華。

    「相公……你回來了!」不知什麼時候,一直沉睡的蓉兒幽然轉醒,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柔情和喜悅之色。一陣輕微的唏嗦聲後,蓉兒非常艱難地從錦被中探出柔夷。我急忙伸手,將玉質無暇、柔若無骨的柔夷緊緊握住,歉疚地說道:「夫人……辛苦你了!」

    「相公……見過孩子了嗎?」

    「見過了……」我連連點頭。和聲回答道,「兒子像我,將來一定高大威猛。閨女像你,將來一定傾國傾城……」

    「思…」蓉兒微點臻首,柔夷將我手握的更緊。

    大哥、二哥,以及產婆、侍女們不知什麼時候,已悄然離開了房間。

    我向床頭挪了挪,隨即小心翼翼地將蓉兒的身子環進懷中……

    房內燃著暖爐,熏著寧神的香木,直如暖春一般……

   

    是夜。就在我府上。為了慶祝蓉兒的平安和孩子的出生,我和大哥、二哥開懷痛飲……

    酒過數巡之後,我們兄弟三人都已略帶醉意。我的酒量雖好。但因太開心之故,飲下的酒幾乎相當於大哥、二哥兩人之量。

    「二弟,三弟!為兄愧對你們啊……」大哥放下酒爵,突然惆悵地說道,「尋常人家,年過而立者,早已開枝散葉,兒女繞膝……」

    我和二哥都放下酒爵,靜靜地看向大哥。

    「雲長,翼德!以你們二人之才。若不是因追隨了我這個不中用的兄長,恐怕早已封侯拜將、守牧一州了……」大哥歎了口氣,感慨地說道,「流離失所十多年,非但荒廢你們建功立業之機,更是耽誤了你們成家立室!為兄心中有愧啊……幸好翼德今日終於有後,我……」大哥聲音逐漸哽咽起來。

    「大哥,桃園結義之時,我等兄弟就曾對天盟誓——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惟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二哥亦激動了起來,昂聲說道,「大哥、我、三弟,我等兄弟三人十數年來同生共死,更勝親生兄弟……既是兄弟,曼說未能成家立室,便是拋卻性命,亦不在話下!」

    「大哥!二哥所言甚是……」我接著二哥的話,便欲繼續勸薦大哥。

    「啪~!」大哥突然將桌案一拍,決然說道,「我意已決就乘此番三弟也在壽春,為雲長你把親事辦了!」

    「啊~~!」我和二哥面面相覷——原來大哥打的是這個主意。

    「哈哈……」我大笑起來,拍案說道,「我贊同大哥的決定!二哥也不該再拖了,乘這個機會,正好是喜上加喜,雙喜臨門!」

    「該是三喜臨門……」大哥呵呵說道,「你糜氏大嫂亦已有三月身孕……」

    「如此大喜,怎能不慶?」我急舉觥敬向大哥……

   

    由於太過開心,我們兄弟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直至翌日午時,我才從宿醉中轉醒。

    簡單地梳洗,並換了套衣服後,我先回臥房探望了蓉兒和兩個孩子。可能是因為看到我回來而心情轉好的緣故,蓉兒的氣色比之昨晚好了許多,原本蒼白的玉顏已經呈現出些許血色。

    在房內呆了半個時辰,待蓉兒和孩子都入睡之後,閒不住的我便動身前往大哥的郡守府。

    我來到郡守府議事廳之時,大哥正在廳中與人商議事務。

    「翼德,你昨日趕了一天路,為何不在家中歇息?」大哥見我到來,有些驚異地詢問道。

    「閒不住,就過來看看!」我向大哥施禮後,呵呵一笑,隨即打量起四周的情形來——議事廳內總共只有6個人。除大哥、徐庶、孫乾、糜竺外,還有兩位儒士是我所不認識的。

    「將軍,還未有空向您恭賀呢……」徐庶、孫乾、糜竺三人非常熱絡地向我道喜說道。

    「呵呵……」我笑著向三人回禮說道,「元直、公佑、子仲,今晚都到我府上去,我要與你們一醉方休……」

    「雖然下官酒量不濟,但將軍這個酒是一定要喝的!」孫乾開心笑道。

    「翼德,此事不必由你操心了!」大哥笑著接口說道,「今夜我將大宴文武。為我侄兒、侄女慶賀,到時你過來便行!」

    「多謝大哥!」大哥中年無嗣,內心中已將我的一對兒女看作自己所出。

    「大哥,這兩位先生莫非就是你信中曾提過地——諸葛孔明先生與張仲司先生?」我看向那兩位陌生儒士。

    「正是!」大哥起身走到我的跟前,先指著其中一位相貌英俊儒雅異常的青年文士說道,「這位是諸葛孔明先生,鹿門德公之徒、元直之同門,見識高遠,世之奇才!」

    「主公過獎了!」諸葛亮躬身微施一禮,自謙說道,「襄陽諸葛亮(由於提前出山,諸葛亮沒有去南陽隱居,所以這裡就自稱襄陽人了),見過張將軍!」

    諸葛大名垂宇宙,萬古雲霄一羽毛!

    在我那個時代,但凡國人,若提到諸葛亮,恐怕是無人不知。諸葛亮直名便可直接與「智慧」劃上等號。此前我見過了郭嘉、徐庶、陸遜、龐統……若僅論智謀。這幾位與諸葛亮恐怕也相差無幾,甚至在伯仲之間。但眼前的諸葛亮,予我的震撼才是最強烈的。

    「孔明先生不必多禮!」我急回禮說道。「聞先生之名久矣,今日得見,實乃三生之幸!」

    見我態度如此恭謙熱切,諸葛亮也不禁有些訝異——諸葛亮雖對自己的才華學識深信不疑。但論及名氣,當世之內,除襄陽外,恐怕也無幾人知曉諸葛亮之名。

    「亮一介凡才,不敢當張將軍盛讚!」儘管心中思緒萬千,但諸葛亮並未形之於色,和聲自謙道。

    「三弟。這位是張仲異先生,大儒胡公毋班之徒!」大哥再為我介紹起另外一人。

    「東平張懿,見過張將軍!」

    「張先生大才,兄長信中多有提及,張飛有禮了!」我回禮後,仔細打量起張懿來。張懿的相貌比之諸葛亮可謂相差甚遠,但平常無奇的相貌背後,卻也有一種不凡的氣度,令人無法忽視。但這張懿有一處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過於銳利。如果要做個簡單的比喻,便如鷹、狼一般。

    「孔明與仲異,皆是當世俊傑,得他二人相助,實是我之幸,亦是社稷、百姓之幸!」大哥對兩人似乎非常滿意。

    「大哥,你們適才在商議什麼?」我點點頭,腦中依然在想著張懿的奇特眼神,口中卻問起其他問題來。

    「正在商談如何安置那些自汝南遷入壽春的百姓!」大哥笑著說道,「雲長前番攻略汝南,共遷了9萬餘民眾入壽春……」

    「哦~~?」我感興趣地接口說道……

    ……小半個時辰後,在徐庶等人齊心協力地謀劃之下,一個非常完善的方案被制訂了出來,大哥當即決定以此法施行,特別強調務必使百姓能夠安居。整個商議過程中,我大多時候只是充當聽眾,只間或提些小建議。

    事有結果後,大哥特別吩咐了徐庶他們晚上來府上赴宴,而後便宣佈暫且議事到此。

    分別向大哥和我行禮後,徐庶幾人魚貫出廳。無意之中,我瞥了一眼張懿的背影,驚異地發現他眼角餘光竟似能夠看到身後。

    鷹視狼顧????我腦中迅速反應出這個詞。如果我記得不錯,漢末三國時期有著「鷹視狼顧」長相之人,似乎只有一個——司馬懿!

    司馬懿是河內名門司馬一族中最傑出的人才,而司馬族卻是曹操政權的中堅力量。照理說來,司馬懿怎麼也不可能跑到大哥這裡來出仕,難道我所料有差?

    「仲達留步!」略一沉吟,我突然大聲向張懿喊道。

    聽得背後傳來的喊聲,張懿立時停步,似楞住了一般。

    「三弟,你叫的是誰?」大哥略顯愕然地看著我。

    此刻徐庶、孫乾等人也相繼轉過頭來,好奇地看向我。

    「張將軍莫非在叫下官?」轉過頭時,張懿面色如常,有些驚愕地詢問道,「只是下官之字是仲司,而非仲達……」

    「呃~~」我歉然說道,「是飛口誤了!仲司先生見諒!」

    「張將軍叫住下官,不知有何事?」張懿露出恍然的神色,和聲問道。

    「不知仲司先生家中有兄弟幾人?我曾見過一人,與先生頗為相似,那人道自己是家中老蟲,排行第八!」我笑著問道。

    「下官家中只有兄弟二人,且胞弟已死……」張懿面色黯然地說道。

    「仲異是故陳留太守張孟卓族侄,其族中親朋多半已被曹賊所殺!」大哥在旁為我解釋道。

    「飛出言無狀,請仲司先生見諒!」我面現歉色,拱手說道,「先生請自便!」

    「下官告退!」張懿回禮後,舉步離廳。

    「三弟,有什麼不對麼?」大哥一見我的神色言行,就知我對張懿有所懷疑。

    「大哥,沒什麼!這位張先生確實很似我曾見過的一人……」我笑著回道。事情未有證實之前,胡亂誣言有失人和。

    「哦……」大哥點點頭,也沒把這件事放心裡去,笑著說道,「三弟,我已讓子仲、子芳為雲長籌備婚事了!公佑道四日後便是吉日,最宜婚娶……」

    「……」我回首望了眼張懿背影消失的方向,隨即跟著大哥朝內堂走去……

    將出郡守府時,張懿一個不小心,險些被門檻絆倒。

    「張大人,你不妨事吧?」徐庶急扶住了張懿,關切地詢問道。

    「多謝徐軍師……」張懿立穩身形後,拱手向徐庶道謝道,「諸位,懿先告辭了……」

    「告辭!」

    「告辭!」

    徐庶、孫乾等人也各自拱手,各歸職府……

    諸葛亮望著張懿的背影,突然微笑起來。

    「孔明,想什麼呢?」徐庶在旁淡笑問道。

    「先回去吧……」諸葛亮沒有直接回答,笑著轉換了話題。

    「嗯……」

    軍師中郎將府,書房

    「孔明,今日見著了張將軍,有何感想?」徐庶笑著問道。

    「相貌還跟以前差不多……」諸葛亮想起了七年前徐州的一幕,微笑說道,「此外,豪爽依舊,卻多了數分睿智……」

    「呵呵……」徐庶笑著點點頭,「張將軍之智,也是難以估量的……對了,最後張將軍那些問話,你有看法?」

    「別有深意!」諸葛亮淡然而肯定地說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52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三八章

    「別有深意!「諸葛亮淡然說道。

    「哦~~?」徐庶饒有興致地問道,「說來聽聽,看你我所思是否相同?」

    「看來,張將軍是對張仲司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嗯……」徐庶點點頭說道,「而且這懷疑恐怕還有些根據。張仲司平素一慣冷靜而行事沉穩,但今日被張將軍問了那幾個問題後,舉止便顯得有些失常……」

    「不錯!」諸葛亮微微頷首,「『仲司』之字恐怕也未必是真……」

    「嗯……張仲司才幹不在你我之下,只是不知為何要這般易名相投?」最關鍵的問題,徐庶卻有些想不通。

    「或許有什麼難言直隱……」諸葛亮笑笑說道……

    ……

    議曹從事府

    張懿在府內書房中來回走動,面色極為陰翳,眉頭緊鎖,似在思索著什麼。

    再一次走到房內的火盆之旁時,張懿突然停下步子,臉上陰晴之色不住轉換,小半晌後,終長歎一聲,從自己綿袍的夾層中取出幾張絹書,丟到了火盆中。易燃的薄絹立時燒著,片刻後化為灰燼。望著紅彤彤的炭火,張懿一陣出神……

    是夜,大哥在府中舉行了盛大的酒宴,為兩個孩子「慶生」。除卻值夜將校外,城中大小將、官盡在宴請範圍之內,郡守府議事、會客兩廳酒案擺滿。為人父的我,自然是被勸酒的主要對象。饒是我海量驚人,最後也難逃一醉。

    第二日,郡吏按照大哥指示在全城張燈結綵,以示與民同慶之意。大哥還命人城中設聯席百餘桌,宴請城裡60歲以上的老者;又準備大量糕點、果品,分發城中年10歲以下孩童。

    不到半日之工,我喜得麟兒之事即已傳遍全城。這時恰逢新年初過。百姓便將此事與新年連同起來慶祝,城裡更是熱鬧非凡,喜氣十足。

    ……

    雍、司州大戰之後,曹操是雖勝尤傷,目前處於舔拭傷口、恢復元氣的階段,暫時也無力再南進北犯。而孫權方,則是先兵敗丹陽、廬江,其後又生內亂。自顧尚且不暇,更休說再度出擊了。

    在這樣的大勢之下,我方也算得到了難得休養之機。雖說「偷得浮生半日閒」,但大哥這一連幾日卻都忙碌非常,一者為二哥的婚事奔忙,二者為我一對兒女的取名之事大費周章。

    二哥的婚事原本在去年七、八月份就該辦了,但因為我發動了對丹陽、吳郡地攻略,不得不推延了下來。其實,婚事的許多籌備事宜早就已安排妥當,此時真正需要做的事並不甚多。

    比之二哥的婚事。大哥對兩個孩子的取名顯得更為熱衷。我這個「不太稱職」的父親早已將這件事拜託給了大哥。查閱了許多典籍。又向徐庶、孫乾等人請教了良久後,大哥決定為帶把的小子取名為「苞」,意為茂盛、興盛。大哥的意圖很清楚——我們兄弟三人目下仍是延嗣不旺。大哥希望能夠有個好意頭。

    聽了大哥取的名後,我不禁微微一楞。今時雖與原先的歷史軌跡不同了,但我家大小子的名字卻是一點沒變——張苞。有些事情還是無法逆轉的。這樣看來,我家閨女恐怕也逃不過糜大嫂腹中那小子的「魔爪」。大哥先前已對我說了,糜大嫂某夜夢見北斗入腹,沒多久就感覺有了身孕。

    我為十多年後的事情煩心時,大哥卻以為我不甚滿意他所取的名字,便欲再換個其他名字。回過神來後,我笑著勸阻了大哥,決定就以「苞」為名。但閨女的命名權。我卻留給了蓉兒留了下來——辛苦懷胎9月,險死還生地誕下一雙兒女,我感覺虧欠蓉兒的實在太多。閨女的名字也該留給蓉兒決定……

    聽得我居然讓她為女兒取名,蓉兒不禁驚喜交加(古代極少有母親為兒女取名的)。仔細考慮了一天後,蓉兒道她最喜看春花五彩絢爛、夏夜星辰璀璨,所以閨女地名字就叫「星彩」(註:其實三國時期還沒有「彩」這個字,但不少朋友都提議閨女叫「張星彩」,就照大家意思來了)。

    二哥成親前一天的晚上,我拜訪了徐庶的府邸。徐庶似乎對我的到來並不感到驚訝。便欲將我迎到會客廳,但被我所拒。我要與徐庶商談之事頗為重要,務必機密。在我的要求下,徐庶將我引至書房之中。

    「……元直,深夜造訪,多有打攪了!」在火爐旁坐定後,我笑著對徐庶說道。

    「將軍哪裡話來……」徐庶擺擺手,微笑說道。當初徐庶正是由我招攬,隨後我二人又在壽春合作頗久,彼此間早已引為知己。

    「元直可知我此來的目的?」我也不打算繞圈子,直接切入正題。

    「……」徐庶略一猶豫,還是回答道,「將軍……可是為張仲司之事而來?」

    「元直果然看出我那日的問話的用意……」我點點頭,沉聲說道,「這位張先生的來歷,我大哥可曾讓元直查過?」那日我突然問的幾個問題,那張懿的回答滴水不漏,表現也非常正常,但我的疑慮卻並未消除。畢竟,聽到我以「仲達」相喚時,張懿的第一反應還是讓我頗為生疑。不將此事徹查清楚,我即便回到丹陽也無法放心。但此事卻不宜直接對大哥、二哥道明——我與大哥雖為兄弟,但亦是臣屬,胡亂構陷同僚,非是為下之道。二哥的性格太直,若將此事對他道出,恐怕難免會露出行跡。相比較而言,徐庶反而是一個可以傾說的對象。徐庶對大哥忠誠可靠,與我關係極佳,而且智謀深遠,又掌情報搜索、分析之事……

    「主公並未安排,但庶曾自行命細作前往東平壽張探問過……」

    「結果如何?」我急聲問道。徐庶做事的確非常細心!

    「當地人道,的確有張懿此人。他也確是張邈族侄,後因戰亂其舉家搬遷,便不知所蹤了……」徐庶和聲說道,「細作所探情形,與張仲司所言大致相同!」

    「哦~~?」聽罷此言,我不禁面現異色——難道我所料有差?

    「將軍,為何您初見之下,便對張仲司生疑?」徐庶有些好奇地問道。

    「元直。你可注意到張仲司的眼眸之相?」

    「嗯……」徐庶點頭說道,「似有些『鷹視狼顧』之相……但是將軍,相貌未必便與人之品性相通。世上亦有面惡而心善者,面善而心惡者……」

    「呵呵……」我笑著搖頭說道,「我豈是以貌取人之人……」

    頓了頓,我繼續說道:「我所慮者並非張懿之面相……元直以為此等『鷹視狼顧』之相世間是否常見?」

    「非常罕有……」徐庶似有些明瞭我話中的意思了。

    「當世之內,我只聽聞一人有此相貌……」我點點頭,沉聲說道。

    「何人?」徐庶也不禁來了興趣,追問道。

    「河內司馬族中有一人,名司馬懿,字仲達,便生就此相……」

    「前京兆尹司馬防次子?」徐庶面現異色,接口說道。徐庶出仕前曾四處遊歷,所知各方見聞頗多。

    「嗯!」我微微點頭。其實我並不知曉司馬懿父親之名。但卻知道司馬懿是家中次子。司馬懿共有七位兄弟,字號中都有一個「達」字,世人稱為「司馬八達」。

    「庶聽聞司馬防共有八子,懿居其二……」徐庶突然間想通了什麼,「難怪將軍會問張仲司家中兄弟幾人,還特別提到有與其相似之人在家中排行第八……」

    「元直可曾留意到那日張懿的反應?」以徐庶的智慧,果然是一點就通。

    「在議事廳中倒是未見異常,但出府之時,張仲司似有些神魂不定,竟險些跌倒……」徐庶沉吟著說道。「若張仲司果然就是那司馬懿,此事就非比尋常了……據庶所知,司馬氏乃是河內名門,世代官宦。且目下司馬防之長子司馬朗正於曹操麾下任丞相府主簿之職……」

    「若其果為司馬氏之人,元直以為他是否棄曹操不投、反轉投我家兄長……」我出聲問道。

    「……」徐庶面色一凜,沉默不語起來。

    「內間可是孔明先生?」我突然轉頭,笑著詢問道。徐庶的書房分裡外兩間,我與徐庶便是在外間敘話。初進書房時,其實我尚未察覺有他人在。但隨著問題的深入,房內之人的呼吸變得稍有些急促。以我的身手,自然可以感應得出來。

    「……」徐庶大感愕然地看向我,隨即也笑了起來,「孔明,不必隱藏了,出來吧!」

    諸葛亮施施然從內間走出,面帶歉然地說道,「張將軍與元直師兄密議,亮實不該在內偷聽,還請張將軍治罪!」

    「不妨……」我笑著說道,「元直常對我言及孔明先生之才德,我欲引孔明為知己久矣……先生若不嫌棄,可共議此事……」

    諸葛亮也沒有料到我對他竟如此信任,微楞片刻後,笑著點頭說道:「將軍相邀,敢不從命!」

    待諸葛亮坐定後,我出聲問道:「孔明先生,飛適才之問,你有何高見?」

    「若張仲司果真為那司馬懿,亮以為有兩種可能……」諸葛亮略一思索說道,「其一,司馬氏見天下大勢不明,曹孟德與主公皆有成大業之可能,惟恐投錯方向而殃及宗族,索性既投曹操、亦投主公,日後無論怎樣,皆可保宗族不衰!但司馬氏之根基尚在曹操治內,若明裡相投,必受其禍,故而更姓易字。以司馬氏之力,偽造身份自不成問題……」

    「嗯……」我迅速點頭,不禁微微懾服於諸葛亮思考問題的細緻深遠:他的分析的確很有可能。簡而言之,便是所謂的「分散投資」,減少風險係數。在原先的歷史軌跡上,諸葛氏便是這樣做的——後人稱諸葛氏有一龍一虎一狗,分投魏蜀吳三國。蜀得其龍(諸葛亮),吳得其虎(諸葛謹),魏得其狗(諸葛誕)。

    「第二種可能,便是……暗間!」諸葛亮略一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此人受曹操之意,利用主公求賢若渴之心,明裡相投,暗裡為間……」

    無間?我不由得暗中苦笑起來——若果真如此,那曹操麾下那幫智囊也太過厲害了。試想,若非我知曉後世之事,知道司馬懿那聞名後世的奇特長相,誰人能夠看出破綻來。

    「如此說來,前番張懿那『試舉法』代『辟舉法』而行取仕的提議,倒是頗有些可疑了……」徐庶突然接口說道。

    「什麼『試舉』『辟舉』?」我莫名地問道。

    「將軍,是這樣的……」徐庶和聲為我解釋、分析了起來。

    「……」聽完徐庶的分析,我也不禁楞神——所謂試舉,其實就是自隋唐起開始施行的「科舉制度」。僅以選拔人才來看,科舉制度肯定要優於現在所施行的「征辟」、「察舉」之法。如果不是徐庶分析了利害得失,我肯定也看不出張懿這一提議有什麼不妥,反而會大力支持。

    「……呵!」我歎了口氣說道,「但目下這些僅只是懷疑,並無確鑿證據。究竟張懿是否便是司馬懿?即便果真是,他相投的目的何在?皆有待確認!」

    「確實如此……」徐庶點頭說道,「輕下判斷,草率行事,恐於主公名望不利。若事有冤屈,主公日後恐難再得傑士相助!」

    「我不久便要返回江東……」我看向徐庶、諸葛亮二人,懇切地說道,「此事只能拜託元直和孔明先生留意了。元直可一面密遣細作前往河內打探,另一面秘密留意張懿言行舉動。若其有異動,可人賬並獲,再稟於我兄長!」

    「將軍放心!」徐庶、諸葛亮一齊點頭說道。

    「嗯……」即便真是司馬懿,有徐庶、諸葛亮二人,相信也克制得住他了。

    翌日,在洋洋喜氣之中,二哥迎娶了壽春望族胡氏之女,也成了有家室之人。

    晚間喜宴的氛圍與八個月前我成親之時略有不同——我性情豪爽開朗,不拘小節,屬下將官對我是敬大於畏,婚宴時更是沒大沒小,尤以魏延那小子為最。二哥沉穩威嚴,屬下將官雖敬更畏,婚宴時個個舉止有禮,不敢逾越。而且魏延那小子又不在壽春,就更鬧不起來了。

    ……

    怡兒弄女,嬌妻相伴,如此日子賽過神仙。眨眼間,我已在壽春呆了十日有餘,甚至有些不想返回丹陽。

    溫柔鄉是英雄塚,古之言誠不虛也!

    但就在我返回壽春的第十三日,丹陽突有600里加急快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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