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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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294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25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百章(上)

    八月十九日清晨,廬江城方圓百里以內,盡皆被自四更時分突然生起的大霧所籠罩。霧氣之濃,幾可使對面不能見人。

    廬江城西南孫翊軍大營,昨夜被破壞的營門已做了簡單的修繕,被搗毀的營帳被重新豎立了起來,遍地的死屍也已被移至旁處。各營門處,甚至可見一隊隊「江東兵」正在把守……一切看起來,皆如昨日軍營尚未被襲破時一般。

    「這場大霧生的真不是時候……」營中,一襲江東軍盔甲的李通輕歎了一口氣,對身旁的趙雲說道。

    「恩……」趙雲點了點頭,沉聲應道,「這樣的大霧,斥候根本就掌握不了敵軍的確切情報!」

    「看這樣子,再過一個時辰大霧也未必散得了!」李通搖頭說道,「幸好我等只需以逸待勞,坐等那周瑜來,援,。否則在這種天氣下出擊,實是太過冒險!」

    「李將軍,末將先回風騎營那裡了!照時間來看,一個半時辰周瑜差不多也該到廬江附近了!」趙雲看了看身旁的「更漏」估摸了一下時間,對李通說道。一個半時辰前,霧氣尚薄之時,一名風騎營斥候曾發現大隊江東戰船正沿著縱陽河朝廬江進犯,但其後霧氣變濃,便再也無法探尋敵軍的確切蹤跡。

    「嗯!」李通點頭說道,「探尋敵軍蹤跡一事,還需趙郎將多多費,心。」

    「末將職責所在!」趙雲朗聲應道,隨即正待上馬離營,卻見一騎快馬自北門馳進營中。

    「報~!」馬上之人正是趙雲派出的風騎兵斥候。斥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向趙雲稟報道,「啟稟統領(趙雲是風騎營統領),西面皖水方向發現敵軍!」

    「什麼???」趙雲心中微微一驚,立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個時辰前!」

    「為何回報如此之遲?」趙雲劍眉一挑,略帶怒氣地責問道。

    「啟稟統領,霧氣太濃,道路方向難辨……」那名風騎兵躊躇著解釋道。

    「此事也怪不得他,趙郎將且莫惱怒,先將敵情問清!」李通來到趙雲身旁,出聲說道。

    「恩……」適才趙雲的怒氣,也只是聞聽敵情一時過於焦急而至。

    稍一思索之後。趙雲也知在漫天濃霧之下,這名風騎兵能夠趕回來已是相當難得了,「敵軍有多少人馬?你發現之時,敵距廬江還有多遠?」

    「小人發現敵軍時,他們距廬江大約還有刀裡,但當時大霧已經變濃……所以小人未能看清敵軍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皖水上有許多戰船!」

    「你先回廬江城中,向關君侯稟明此事!」趙雲眉頭微皺,沉聲吩咐道。

    「小人告退!」

    「李將軍,經皖水而來的這支敵軍莫非是柴桑的敵軍?」待那風騎兵離去後。趙雲略有些疑惑地對李通說道。

    「十之八九應是如此!」李通面上亦現出凝重之色。點頭說道,「未曾想,柴桑的敵軍竟然來得這般迅速!事態有些嚴重了——敵軍越來越多。可偏偏又碰上這場大霧,難以分辨敵軍動向……須得更加謹慎應對,否則便有可能殲敵不成,反被敵傷!」

    「只能希望大霧早散……」趙雲擰眉說道。

    廬江城西南約14里處,3000餘名精銳江東步卒在周瑜的率領下,冒著漫天大霧朝廬江方向快速潛行。

    這漫天的濃霧其實也在周瑜的計劃之中——在昨夜,經驗豐富的蔣欽,根據水文和空氣的濕度,判斷出今晨會有大霧,並向周瑜匯報了這一情況。周瑜聞訊後大喜過望。立時便意識到這是一個可資利用的有利條仵,並據此調整了自己的救援計劃。

    只要有熟識廬江地利的人帶路,再配上一些可用來指示方向的工具,這大霧正是潛匿行蹤的最佳掩護。而周瑜自己,恰恰就是一個極為熟悉廬江地利的人。

    「都督,適才那名敵軍斥候已被末將射殺!」太史慈手持一彎強弓來到周瑜跟前,低聲稟報道。

    「是否將那匹戰馬一併射殺了?」周瑜沉聲追問道。如果只射殺斥候,卻放走戰馬,逃走的戰馬一旦被敵軍其他斥候所發現。很容易便會暴露己軍行跡。

    「都督放心,末將已經確認過,人和馬皆已倒斃!」太史慈點頭肯定地說道。竟然有大霧阻隔,但憑太史慈的神射技術,其實早已不需以眼睛來定位,只要根據一點聲響便可判斷出對象的方位所在。

    「做得好!」周瑜微微頷首,隨即彎身揀起了一塊泥土,用手捏了一捏,「離廬江還有大約占裡路,再往前遭遇敵軍的可能性將會增大,務必要更加小心謹慎。」

    頓了一頓,周瑜有些擔心地繼續說道:「也不知叔弼他們究竟如何了?」

    「有韓郎將和文鄉從旁輔佐,孫將軍定可支撐都督趕到!」太史慈對韓當和徐盛的能力顯得很有信心,「末將反而擔心凌校尉和潘校尉能否分散到敵軍注意力!」

    「即便子覆和文佳無法成功,我也要救出叔弼他們!」周瑜眼中射出決然之色。

    「都督~!」負責統領斥候在前探路的呂蒙突然來到了周瑜跟前,神色有些奇特地稟報說道,「前方斥候發現了一名昏倒在樹叢中的劉備軍步卒,那人的樣子很像孫將軍。」

    「哪位孫將軍?」太史慈一時還沒會得過神來,疑惑地問道。

    「是叔弼將軍!」

    「快把人送過來!」周瑜面色一凜,立刻吩咐說道。

    不多時,呂蒙親自背負著一人,疾步返回到周瑜身邊,隨即小心地將背上那人放置在地。

    「果然是叔弼!」雖然那人面上血跡斑斑,而且沾滿了灰土,但周瑜還是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準備去救援地孫翊。與此同時,一股極其不妙地感覺從周瑜的心頭湧起——孫翊怎會如此狼狽不堪地出現在此處?莫非……

    「快將叔弼弄醒!」已不敢再想像韓當、徐盛以及那刃刀將士的命運,周瑜急聲說道,「子義,傳令全軍停止前進,暫且原地休整!」

    「是!」儘管尚有些不明所以,但太史慈還是應聲領命離去……

    「都督,為何停止了前行?」陳武跟隨在太史慈身後,來到周瑜身旁,不解地詢問道。但很快,他地注意力便轉移到了正幽幽轉醒的孫翊身上,「孫將軍????」

    「呃~~」孫翊呻吟了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隨即突然有些神經質地大喊了一聲,「殺!」

    「叔弼,叔弼……是我!」周瑜屈身蹲地,和聲對孫翊說道。

    「周瑜……公謹兄???當真是你麼?」孫翊看清眼前那張俊極人寰面孔,不敢置信地驚聲說道。在這一刻,孫長期以來翊對周瑜的怨恨嫉妒,已被那滿心的喜悅和驚異所代替。

    「是我!」周瑜點了點頭,和聲詢問道,「叔弼,為何你會獨自身在此處,義公和文鄉他們呢?」

    「公謹兄,我……攻略廬江的大軍已全軍覆沒,韓郎將與徐校尉恐怕皆陷在了敵軍中……」孫翊悲慼地回答道,「什麼?」不僅一旁的的太史慈、陳武等人驚駭欲絕,就連周瑜也面色瞬間如土。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27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百章(下)

    儘管心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但真正聽孫翊說出「全軍覆沒」的噩耗時,周瑜還是禁不住身體猛地一顫,腦子裡面「嗡」地一聲,當場就懵住了。

    11000人,11000名精銳步卒,11000名幾乎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精銳步卒,就這樣盡數葬送在了這廬江城下!周瑜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時感覺週遭那霧氣茫茫的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起來,胸口處也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地壓住了,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如果說先前與荊州軍的鏖戰,是雖勝猶傷,元氣雖損卻還未動及筋骨;那丹陽、廬江這兩戰就是真正的傷筋動骨了——當日出征時的28000大軍,至此時,已損失近17000人,而且折損的都是真正的精銳之師……

    「都督,都督……」看周瑜神色有些不對勁,太史慈急切地呼喚道。

    「呃~?」周瑜暮的恢復了過來,面上卻不由得浮上一層從未有過的茫然之色。

    「都督,我等是否還要繼續朝廬江進軍……」呂蒙低聲向周瑜詢問道。儘管呂蒙也對孫翊大軍覆亡之事震驚非常,可他畢竟不是周瑜本人,不瞭解周瑜為操練這些士卒花費了多少氣力,不瞭解周瑜是如何看重這些精銳之師,所以也無法真正體會周瑜的心情……

    「呵~~」周瑜抬頭仰天,深深地呼吸了幾口略帶土腥的霧氣,異常辛苦地將心中的悸慟平復了下來,隨即以一種很罕見的口氣向孫翊詢問道,「叔弼!子義突圍求援之時,你營中尚有5000餘士卒,若是據營堅守,怎會敗得如此之快……莫非敵軍又增兵了不成?」

    「……恩……」孫翊微微有些發楞的看著周瑜。竟幾乎忘卻了回答問題——平日裡,周瑜似從來不會對任何事情感到吃驚,彷彿一切皆盡在其掌握之中。也正是那分從容不迫,才讓孫翊感覺猶為礙眼,進而處處想與周瑜比一比、鬥一鬥……而周瑜眼下的這種表情和說話的語氣,孫翊只見過一次,便是大哥孫策辭世的那一次!

    「叔弼?」周瑜以為孫翊尚未從逃亡的驚悸中恢復過來,耐著急切地心情。緩聲詢問道。

    「公謹兄……」突然間,孫翊似乎明白了一些以前所不理解的東西,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片刻後,孫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迅速地回答周瑜道:「太史校尉突圍後的第二日,敵軍確實又增加了5000步卒,領軍者正是那劉備之弟關羽!」

    「竟是關羽???」太史慈不禁微吸一口涼氣,沉聲說道。

    「但即便如此,若敵只是強攻。也不至於……」周瑜眉頭微皺。疑惑地說道,「敵軍莫非使出什麼其他手段?」

    「是的……」孫翊點了點頭,黯然地將昨日敵軍襲營的過程簡略地對周瑜等人說了一遍。

    「煙襲???」聽罷後。周瑜目射異芒,低聲喃語道。

    「都督,末將曾聽韓郎將提過,北疆的異族烏桓、鮮卑,於狩獵征戰時便有此煙熏之法……」太史慈想起了生死不知的韓當,心情沉重地對周瑜說道,「那趙雲通曉烏桓戰法,想必此法必是由他所設!」

    「趙雲3000騎軍,關羽5000步卒,加上廬江原本地守軍。總兵力當在萬人左右,除去戰損,敵軍當還有沁刀人以上……」周瑜略一思索,很快便根據太史慈和孫翊提供的情報,推算出了廬江劉備軍可能的兵力。

    「公謹兄,你是要……」孫翊眼中一亮,以為周瑜是準備反攻廬江,急切地說道。

    「……」知道孫翊話中的意思,但周瑜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以為今之勢,繼續攻略廬江已不現實。天時,地利,人和,皆利於敵而不利我,若是強要逆勢而為,非但無法成事,只會把我江東僅存的元氣斷絕……」

    「都督是準備……」,太史慈接口問道。

    「撤軍,兵返柴桑!」周瑜沉聲說道,但話語中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不甘之意,「我這裡僅只有3000步卒,縱要進襲廬江,也難以成事。且如今丹陽張飛軍、廬江關羽軍已結成一片,此二軍之間隨時可相互援應,攻其一方,若急切之間不能下,另一方提師來援,則我軍必受兩面夾擊,進退無門……」

    「但收復失地的大計……」孫翊仍自不甘心地說道。

    「只能從長計議了……」儘管自己的內心中亦是痛苦之極,周瑜還是和聲安慰孫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待我軍恢復元氣之後,仍可再興兵復地,君子之仇,十年未晚……」

    「聽公謹兄做主……」孫翊難得地不再與周瑜抬槓,輕輕點頭應道。

    「好!」周瑜立起身形,顧望了一眼廬江城所在方向,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傳令全軍,後撤縱陽口,與蔣欽水軍匯合!」

    就在太史慈等人準備回到隊伍中執行周瑜的撤退命令之時,北面突然傳來一陣喝罵之聲,而且內中攙雜著兵刃相交之聲。

    「子明,快去看看怎麼回事?若是敵軍斥候,盡全力將其擊殺!」聽動靜,周瑜便知應不是與敵軍遭遇,更可能是又碰上了敵軍斥候,當即對呂蒙吩咐說道。

    「是!」呂蒙領命迅速離去。

    過不多時,呂蒙便疾步回返過來。

    「子明,情況如何?」太史慈略有些詫異呂蒙為何這般快就回來了。

    「前部確是遭遇了敵軍的斥候,但末將過去時,敵斥候雖被射傷,但仍然逃掉了,而且他……砍死了一名兄弟!」呂蒙無奈地說道。

    周瑜眉頭緊蹙,隨即沉聲說道,「事不宜遲,立即撤退!」

    大半個時辰後。關羽、李通、趙雲等人先後得到了有另一路江東軍正經由陸路朝廬江進犯的消息。但令三人感到非常奇怪地是——沿縱陽河水路而來地那一路敵軍,本應已到達廬江,但斥候卻始終未曾發現其蹤跡。

    而此時,日已近午,漫天的大霧也開始逐漸變淡,可視度大大增加。關羽一面讓趙雲加派斥候探索敵軍動向,另一面將李通、趙雲召至城中,商議軍情。

    「君侯。莫非周瑜行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趙雲擰眉思索了片刻後,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由縱陽河進犯之軍只是個幌子,敵人真正地,援軍,其實是陸上這一路?可惜斥候未能探明陸上這路敵軍的人數,否則便可推出一些虛實!」

    「若果真如此,這周瑜也未免太過厲害了些……」李通面現異色,沉聲說道,「在這樣地大霧下,這支陸上的敵軍居然還能夠進到廬江城南占裡處。足可見其必有指示方向的器具。如此看來。周瑜分明是早知有此大霧,且以此來設置計策……」

    「敵情未明,一切皆是猜測……」關羽微捋頷下長髯。沉聲說道,「幸得大霧已然淡去,至多再半個時辰,霧氣便可散盡。屆時,便可把握敵軍之動向!於此之前,一切皆需謹慎行事!」

    又半個時辰後,霧氣果然散盡,但斥候卻傳回了一個接一個令人驚異的情報:一方面,先前發現沿陸路進犯的敵軍,根本就沒有繼續朝廬江進軍。反而蹤跡盡失;另一方面,斥候終於再次獲得了沿縱陽河進犯敵軍的線索——那支敵軍所有的戰船,居然全部停在了距離廬江尚有10餘里的一處河彎……與此同時,斥候還回報說,未發現西面沿皖水進犯敵軍有進一步地進軍跡象!

    一時間,關羽、李通、趙雲等人盡數陷入困惑之中,誰也猜不出敵軍究竟在搞什麼鬼。

    未時,風騎斥候發現停駐於縱陽河的江東軍開始順河南撤。

    與此同時,風騎斥候也探尋到了皖水敵軍的蹤跡——居然也是停駐在了一處河彎。根本沒有繼續進擊。

    至此時,終於有些恍悟的關羽,急令趙雲領兩曲風騎兵向南面追蹤攻擊,其餘兵馬仍駐守廬江。

    八月十九日晚酉時,長江縱陽口

    我攜虎槍、狼牙二營搭乘運輸船隻,在一部錦帆營戰船的護衛下,歷經10個半時辰,終於趕至縱陽河口,匯合了丁奉的一部錦帆軍戰船。

    「什麼?周瑜已經撤離?什麼時候的事?」聽得丁奉的稟報後,我大感驚詫地說道——周瑜只比我早一天抵達廬江地域,難道他只用一天時間就從二哥和李通、趙雲的手中將孫翊救了出來?這怎麼可能?

    「大約一個時辰前,看樣子似乎是準備撤回柴桑!」丁奉恭敬地回道,「甘統領已率主力戰船尾隨追擊過去了!統領命末將留駐此處,為將軍護行!」

    「可看得出周瑜軍地戰損情況?」我略一思索後,沉聲詢問道。

    「敵軍好像沒什麼傷亡,甚至看不出交戰地痕跡!」丁奉迅速地回道。

    難道根本就沒有交戰?我目射驚異之色,沉思了起來。如果周瑜真是不戰而退,那只有兩個可能——其一,周瑜主動放棄了救援;其二,孫翊軍已經被殲,周瑜不得不放棄救援。究竟是哪一種呢?

    就在這時,西北面岸上突然隱隱地傳來一陣奇怪地聲音,而且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

    「馬蹄聲!」我眉頭一挑,望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27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零一章

    「承淵,不必緊張,是自家的騎軍……」見一旁的丁奉正準備招呼士卒警戒,我擺了擺手,和聲說道。只是聽那愈發清晰的轟隆馬蹄聲,便可推知朝這邊趕過來的是一支騎軍,而且絕不會少與千人。在廬江地域,會出現如此數量騎兵,也就只有趙雲的風騎營了……

    「鳴號,向岸上騎軍通報身份!」我沉聲對身旁的號角兵吩咐道。儘管夜空中弦月高掛,但可視度畢竟有限,還是早些互通一下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嘟~~嘟~~!」悠長沉渾的牛角號聲迅速朝四周傳播了開去。

    「嘟~嘟~嘟!」不多時,西北方向也響起了一陣節奏奇特的號角聲,與我這邊的號角聲遙相呼應起來。

    果然是趙雲!

    「將軍,您竟然親自回師廬江了?」命麾下風騎軍駐馬休整後,趙雲飛身離馬,疾步來到我的跟前,躬身行了一禮,神色顯得異常興奮地說道。

    「恩~!」點了點頭,我高興地攛住趙雲的手,用力握了握,隨即急切地詢問道,「子龍,廬江可好?」

    「啟稟將軍,進犯廬江的江東軍孫翊部已在昨夜被盡數殲滅。除了敵主將孫翊仍下落不明之外,幾乎未有一人逃脫!」趙雲笑著回道。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恍然之色。看來周瑜所以不戰而退,十之八九是通過某種途徑得到了孫翊敗亡的消息,自知再留下也是徒勞,甚至有可能把自己也丟在廬江,所以才主動選擇了撤退!

    「將軍,什麼,原來如此,???」趙雲略感不解地看著我說道。

    「子龍應該知道那周瑜領軍進犯廬江,意欲救援孫翊之事吧?」我反問了趙雲一句。

    「嗯!」趙雲點頭回道,「今晨子丑之交時。甘校尉的信使已將這一消息傳至廬江。君侯聞聽此訊之後,還特地做了充分的安排,準備一舉將周瑜軍盡殲於廬江城下。但可惜的是,那周瑜居然只進到廬江城南約占裡處,而後便悄然撤退了。末將正是奉君侯之命,率兩曲風騎追尋周瑜軍蹤跡……」

    二哥果然已經到廬江了!

    「子龍不必再繼續追蹤了,周瑜在一個時辰前便已領軍經水路撤往柴桑方向了!」我沉聲接口說道,「先前從承淵處瞭解到——周瑜軍撤離之時。居然看不出有交戰後的痕跡,簡直可以說是不戰自退,我正對此頗感疑惑。但適才子龍提及孫翊敗亡之事,我方知道周瑜因何而會不戰自退!」

    「將軍是說……」趙雲也是聰明人,經我這一點撥,立即就會了過來,「周瑜是知曉了孫翊敗亡之事,才會不戰自退!」

    「當是如此了……」依照周瑜在太平之戰中對麾下士卒的珍惜程度來看,只要有一線希望,他也是不會輕易捨棄孫翊軍的。

    「將軍。那現在該當如何?」趙雲似乎對周瑜的撤退頗感遺憾。輕歎了口氣後向我詢問道。

    「當務之急,是先確認敵軍地動向!周瑜此人詭計多端,且善走偏鋒。儘管其目下正朝柴桑方向退卻,但究竟是真退,還是假退,仍值得商榷。不可不防其以撤退為障眼之法,待我軍戒備之心鬆懈後,再突然返襲而至!」我摸了摸頷下的刺須,沉聲說道,「水上有興霸率錦帆營尾隨追擊,周瑜當興不起什麼風浪來,但陸上卻也不可放鬆警惕!」

    頓了頓。我繼續說道:「不過,牽好有風騎營在,周瑜縱然想要在陸上玩什麼鬼把戲,也將是無所遁形。子龍,你速派遣一隊風騎自縱陽河起,往西撥索40里。」

    「是,將軍!」趙雲應聲領命,當即轉身回到風騎軍停駐之處,安排吩咐起來。

    不多時。大約有力名風騎兵脫離大隊,迅速向西面馳離。

    「將軍,甘統領有消息傳回!」丁奉身後跟著一名什長模樣的錦帆兵,離船登岸來到我的身旁,大聲稟報道。

    「速速報來!」

    「啟稟將軍,周瑜軍在大半個時辰前先後匯合了另外兩支江東軍,但稍做停頓之後,便又繼續朝西面撤退了!」錦帆營什長張德迅速地稟報道。

    「另外兩支江東軍?」我眉頭一皺,疑惑地問道,「這兩軍分別從何方而來?」

    「一軍似乎是從西面而來,另外一軍……」

    「莫非是從北面皖水而來?」趙雲回到了我身旁,接口說道。

    「是的……」張德驚異地看了看趙雲,隨即恭聲回道。

    「子龍何以知曉?」連我都被搞得有些驚訝起來。

    「將軍,是這樣的——今晨霧氣尚薄時斥候曾發現有一路敵軍正沿皖水進襲廬江之西,末將本以為是自柴桑而來救援孫翊的敵軍,但直到大霧消散,這支敵軍都沒有下一步的行動,就一直停留在皖水某處河彎……所以末將才有此推測!」

    「子龍,將你所掌握地情報從頭到尾給我說一遍……」到目前為止,我瞭解的都是只鱗片甲的情報,聽得都有些糊塗了……

    一盞茶的工夫後,綜合趙雲和丁奉兩人所掌握的情報,我終於初步將周瑜所籌謀的救援計劃理出了些頭緒——看來,周瑜原本是準備借助漫天的大霧,玩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所謂的三路援軍,恐怕只有陸上那一路才是實,另外分別沿縱陽河、皖水「進襲」的兩路敵軍都是虛招。

    周瑜設暗渡陳倉之計前,恐怕也沒有想到孫翊軍已然被殲;但另一方面二哥、李通、趙雲他們,在設「圍點打援」(儘管被圍的,點,已經被滅)之計時,恐怕也沒有料到——周瑜竟會在救援途中得到了孫翊軍已然覆亡地消息。就是這兩個「意料之外」,才導致了現在這樣地局面。

    造化弄人,看來老天還不想讓孫家這麼快就衰亡!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周瑜審時度勢的能力確實很強,而且行事非常果決——只要他再晚兩個時辰撤退,那結果與現在將完全不同。

    四個時辰後,經水、陸兩路幾番探尋,我終於確認了一件事周瑜撤了,撤的非常乾脆!

    略感遺憾地同時,我也不禁暗鬆了一口氣——丹陽、廬江的守衛戰終於要告一段落,而我軍也總算在江東站穩了腳跟。以後的一年半載之內,孫權恐怕是沒有實力對廬江和丹陽進行大規模的進犯了!

    八月二十日晨,辰巳之交,我與關平、全琮三人,隨趙雲和兩曲風騎兵抵達了廬江城。而另一面,虎槍和狼牙二營則已在林雪、廖化的統領下,搭乘船隻返回太平。

    還未到達城門時,早得到消息的二哥和李通便已在城外等候著我。

    「二哥!」我躍下烏雕,緊幾步向二哥走過去,開心地大笑起來。算來……我跟二哥也有3個多月沒見面了!無奈的戰事……

    「三弟!」二哥也飛身下馬,疾步朝我迎了過來,一貫沉穩的面龐上也禁不住浮上了欣喜無限之色。

    「啪!」兩隻有力的大手緊緊地反握在了一起。

    「哈哈哈……」久別重逢,本有千言,卻一時無語,最終只化做兩人開懷的豪邁大笑。

    「平兒,過來見過父親……」良久,放開二哥地手,我轉過頭對關平說道。

    「拜見父親!」關平雙膝跪地,滿臉激動之色,語音微顫地喊道。

    「起來吧……」二哥仔細地端詳著關平,小半晌後,終於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算有些長進了……這樣才配稱得上是我關羽之子!」

    二哥的話語雖冷,但眼中卻浮現出了激賞之色,顯然對關平的成長感到滿意——以二哥之能,自然可以很輕易地看出關平武學上的進步程度。

    「謝父親誇獎!」儘管知道二哥在誇獎他,關平仍不敢露出一絲自得之色。

    「三弟,這位是……」二哥瞥見了躬身立在我身後的全琮,出聲詢問道。

    「末將吳郡全琮,拜見君侯!」聽得二哥相詢,全琮急忙躬身行禮說道。

    「二哥,全子璜乃是吳郡少年才俊,通曉文韜武略,不可多得的良才,現在我軍中任都尉一職!」我笑著說道。為全琮做介紹時,我並未提及他顯赫的家世——一者,二哥對那些世家大族向來欠缺好感;二者,也是照顧到全琮的感受,像他這樣的年輕人,通常希望別人瞭解地是他自己的能力,希望別人知道他是憑借自己的能力獲取的成功,而不是憑借家族的助力。

    「不錯!」二哥打量了全琮一番後,只說了兩個字,隨即單手將全琮扶了起來。

    「多謝君侯!」全琮彷彿得了什麼天大的鼓勵一般,激動地向二哥拜謝道——二哥話語雖短,但卻有一種自然而然地讓人感到信服的力量。

    「君侯,將軍!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還是進城再敘吧……」趙雲在旁笑著說道。

    「好,進城!」二哥微微頷首,拉起我的手,徒步朝城內走去。

    吳郡,富春縣

    被陸遜的「增灶」之計所惑、整整在富春江南畔停駐了一天兩夜之後,呂岱終於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始渡江北進。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28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零二章

    「呂岱是不是已經看破了大人的計策?」軍司馬席豐不無憂慮地說道。半盞茶的工夫前,一直率軍隱藏在富春江北某處山坳之中的陸遜,得到了斥候的回報——自辰時起,呂岱軍開始緩緩渡江了……

    「這倒也未必……」陸遜搖了搖頭,一邊思索,一邊緩聲說道,「如果呂岱果真識破了計策,就應當迅速渡江、直撲富春,而不該像現在這樣——渡江得如此緩慢、如此小心謹慎……若我所料不差,呂岱恐怕心中仍有疑慮,但卻又為某種原因所迫,而不得不渡江進襲……」

    「某種原因所迫???」席豐疑惑地說道,「大人可知是何原因?」

    「呵呵……」,陸遜淡笑了笑,搖頭說道,「究竟是何原因,我也猜不出來……或許是因為孫權的命令吧……」

    「再過不久敵軍便要盡數過江了,接下來恐怕就會朝富春進軍……」席豐憂慮的說道,「大人,我們下面該如何抵擋敵軍?」陸遜這裡僅有300士卒,即便加上留守富春的士卒,也就只有不到500人,而呂岱的麾下卻擁有4000步卒。以500對抗4000,任誰也知道獲勝的幾率有多大。但這些日,陸遜一連串匪夷所思、卻又績效顯著的表現,已經贏得了席豐的信任。所以,儘管現在形勢危急,席豐也只是驚而未慌,他相信陸遜應該還有辦法應付眼前的困局。

    「…………」陸遜劍眉微蹙,思索了片刻後,似乎有了計較,隨即和聲說道,「撤!撤回富春……」

    「什麼?」席豐一直以期待的目光看著陸遜。但不想竟然得到這麼一個回答。

    「大人,您前面也說過的——以我們這點兵力困守富春,只能是死路一條。但為什麼現在又要……」席豐總是感覺自己跟不上眼前這位年輕縣令的思維。

    「是要撤回富春,但我卻沒有打算困守富春……」,陸遜淡淡一笑,和聲說道。

    「……那大人是準備?」這些日相處下來之後,看到陸遜的這種表情,席豐就知道他心中已有定計。

    「吳城的援軍也該到了……」陸遜回首朝北面顧望了一眼,突然說出一些莫名其妙地話來。——「再拖個一天應該沒問題……」

    「……恩?」席豐詫異地看著陸遜,急聲問道,「大人,您說什麼?」

    「呵呵……」陸遜笑了笑,仔細地將自己的計劃向席豐說了出來。

    「啊~~?」儘管知道陸遜的計劃肯定又是非常的出人意表,但真正聽完之後,席豐還是驚得張口結舌,眼睛睜至最大、難以相信地看著陸遜。

    富春江北畔,斥候發現第一處灶坑的山坳裡

    呂岱蹲在一處灶坑旁,用手捻了捻坑中的草木灰燼。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大人,劉備軍究竟在搞什麼鬼?」都尉張馗費解地向呂岱詢問道,「兩天了。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在過去的一天兩夜中,呂岱安排了數十名斥候在富春江兩岸進行了不間斷的辛苦搜索,陸陸續續地尋得了一些「敵軍」地蛛絲馬跡——繼在江畔不遠處發現的灶坑之後,斥候又在更加靠北的山坳中,先後發現了另外兩批被埋藏起來的灶坑,而且每處灶坑比之前次皆有所增加,至第三次時,已經增加到了3500人的份量。此外,在每處灶坑的附近,皆可發現為數不少的淺淺腳印…………但可惜的是。斥候卻始終未能真正地見著敵軍!

    「呵……」,呂岱歎了口氣,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草灰,沉聲說道,「敵領軍之人能耐非同小可!此人必是在等待機會,想要一舉將我軍擊破……不想他居然可以將3000多人的行跡藏匿得如此隱蔽,任我軍斥候如何打探,都尋不見其真正所在。若不是有這些灶坑,誰人可知其曾領軍至此?」

    「大人。莫非敵領軍之人便是那張飛?」張馗疑惑地說道。張飛半月速平丹陽、吳兩郡地消息已通過某些途徑傳到了會稽,聞聽此消息時,連呂岱也大為震驚,更令人對張飛地用兵之能深感驚駭。

    「應當不是……」呂岱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張飛應當已領軍趕赴丹陽,抵禦主公大軍的進襲了。他抽不出身返回吳郡……」

    「……」擰眉看著週遭的幾處灶坑,呂岱總感覺自己似乎疏漏了什麼東西。但到底是什麼,呂岱自己也說不上來。

    「大人,我們還要繼續朝富春進軍嗎?」張馗已經對反攻吳郡有些失去了信心——在人數上,敵軍雖稍遜於己軍;但敵在暗、己在明,也不知敵軍何時會從何處突然殺將出來,這始終讓人有一種如骨在喉的感覺。

    「主公之令豈能違背……」呂岱暗歎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若依著自己的意願,呂岱其實很想立即撤回會稽,但可惜這是孫權的命令,身為臣下根本沒得選擇。「命斥候繼續擴大撥索面,力爭尋得敵軍確切蹤跡!」

    「是,大人!」

    至巳時四刻,呂岱麾下4000步卒終盡數渡過富春江。隨即,呂岱留下勸兵卒看守渡船,自己親領其餘努D士卒小心謹慎地朝富春所在方向行進。

    一個時辰,呂岱軍也只是北行了6里多路。但就在這時,突然有斥候在北面約6、7里處發現有數面丟棄的劉備軍戰旗,以及數十把丟棄的兵刃,看樣子似乎是劉備軍在「倉皇逃跑」時所留。

    呂岱一聽得這個消息,非但未現喜色,反而變的愈加鄭重起來,認為這極有可能是劉備軍的誘敵之計,遂當即決定暫且停止進軍,加派十數名斥候向北面搜索,並對這些斥候下達死命令——哪怕是一直搜索到富春縣城郊,也一定要找出敵軍的確切行跡來。

    廬江太守府,書房之中,僅有我和二哥兩人。

    「經丹陽、廬江兩戰,孫氏已實力大損……」二哥輕捋頷下長髯,建議性地說道,「三弟,我們是否乘此機會,自丹陽、廬江兩面同時進擊,一舉將孫氏掃除?」

    「二哥,如今時機恐怕還不成熟……」我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說道,「孫氏雖連逢大敗,但僅那周瑜敗軍便在萬人以上,加之柴桑以及其餘各地的駐軍,總數當不下於兩萬人。僅論軍力,也差不多要與我廬江、丹陽兩郡相當。更何況廬江、丹陽皆是初定未久,我軍又不能全師而出,如此情形之下,繼續進襲恐難成事……」

    頓了一頓,我繼續說道:「而且,我還有些擔心壽春的安全……」

    二哥蠶眉微挑,接口說道,「三弟是擔心曹孟德會進襲壽春?」

    「不錯!曹操前番所以會放任我軍休養生息、厲兵秣馬,皆因其糧草匱乏,無力繼續征戰。但如今,青、徐、兗、預諸州新糧均已收穫,其出兵最大難題已解。曹操一向將大哥看作最大地敵手,斷不會輕易收手,若其乘二哥與我進擊孫權之際,突起大兵進犯壽春,後果恐怕就不堪設想了……」我神色鄭重地說道。曹操,才是最讓人顧忌的敵手本身即具雄才偉略,且雄據五州半之地,麾下謀臣良將更是如雲如雨…………現在的孫權,還遠沒有達到被曹操稱為「生子當如孫仲謀」的境界。以目下的能力和實力而言,孫權比大哥都甚有不如,更惶論曹操了!

    「恩……」二哥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我的顧慮確有道理,「曹孟德確是有可能如此……看來,只能先放過孫氏一馬了!」

    「正好借此機會,將新占的丹陽和吳郡徹底安頓下來。丹陽和吳郡是江東人口最眾、最為富庶的兩郡,早些將這兩郡安定下來,錢、糧、兵員便不用發愁了!……」突然想起來什麼,我笑著對二哥說道,「對了,二哥!……若下面這段時間空閒些,你也早日把嫂子娶進門……」原本二哥在上月底就該迎娶壽春大族胡氏之女,但因為我渡江進襲丹陽、吳郡的行動,便一拖而拖,直至現在……

    「此事……不必急在一時」,二哥略顯赧色,捋了一把頷下長髯說道,「倒是你,乘此次機會回壽春看一看弟妹……算來她已有4月身孕了……」蓉兒這一胎,也算是我們三兄弟真正意義上地第一個子嗣(關平是義子),所以不光是我自己,就連大哥、二哥也顯得特別重視。

    「呵……」長出一口氣,我點了點頭,默然無語起來——四個月,整整四個月沒見過蓉兒了,而且還是在她有孕在身的時候……

    「踏踏踏……」書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只聽趙雲在門外說道,「君侯,將軍!主公的急件!」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28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零三章

    廬江,郡守府

    議事廳中,二哥和我並坐於主位,李通、趙雲等軍中將領、及以陳震為首的廬江主要文吏分列於大廳左右兩側。

    廬江、丹陽的攻防之戰算是告一段落了,原本還以為能夠稍歇個一段時間,藉以休養生息…………但這個「美好的願望」隨著盞茶工夫前大哥急件的傳來,如泡沫一般隨風消散——大哥急件中提到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河北袁譚派遣使者,經由水路來到壽春面見大哥,道曹操意欲親率大兵進擊河北。袁譚因無力獨抗曹操,故懇請大哥出兵相援、襲擾曹操側後,藉以減輕河北的壓力。袁譚甚至還特別請求大哥,至少派遣二哥和我之中的一人統軍襲曹。第二件事則是與我軍關係更為密切一些,徐庶和糜竺所收集的情報顯示(註:糜竺主掌錢糧和情報收集),曹操正在向下郊(徐州)、細陽(兗州)、汝南(豫州)調動兵馬,似乎有意集中三州之軍力,經三面合擊壽春……

    「曹賊究竟是作何打算???」陳震疑惑不定地說道,「他究竟是準備進攻河北,還是意欲寇犯壽春??」

    陳震所提的問題,也正是我最為費解之處——袁譚求援時提供的消息,和徐庶、糜竺所探到的消息幾乎是南轅北轍,一說曹操將親率大軍攻河北,一說曹操大軍有意三面進擊壽春——曹操實力雖說是強,但還不至於說強到能夠同時對大哥和袁譚發起全力攻擊的地步。而且河北與壽春之間相距何止千里,若果真是兩面同時進擊,一旦其中一路受挫,另一路救援都來不及,更何況。曹操的敵人也不僅止是大哥和袁譚兩方。兩線全面戰爭的蠢事,絕不是曹操這樣精明的人物會做得出來……所以,攻河北和攻壽春,其中必是一路為「實」,一路為「虛」,關鍵就在於,到底哪一路是「實」了!

    「三弟,你是如何作想的……」二哥尋思了良久。但似乎也未能理出什麼頭緒,遂沉聲向我詢問道。

    「仔細想來,河北與壽春皆有可能成為曹操主攻方向——河北地廣人眾,民富殷實,幽、並兩州又臨北疆產馬之地,再者袁氏連逢大敗之後實力大不如前,曹操若是傾全力進攻,未必便不能一舉平定河北。若能將河北據而有之,曹操的實力……便幾可倍增。然另一方面,曹操最顧忌之人卻是大哥。曹操亦知若是任由大哥擴充實力。日後必會成為其心腹大患。故而也不能排除其佯攻河北、實犯壽春地可能性」我一邊思索著,一邊沉聲說道,「……但是。不管曹操究竟,實,攻何處,恐怕都得即刻提靚返回壽春才行……」說實話,我的確也猜不出曹操真正的意向。

    「恩……」二哥輕捋頷下長髯,緩緩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三弟所言甚是!我也正有意早日返師壽春,但廬江防務又該當如何?」

    「經此一役後,江東軍暫時應當無力繼續進犯,只要再給文達調撥刀刀兵馬,應可保廬江無虞!」在近4倍的江東軍的圍攻之下。李通仍可率領一批菜鳥新兵堅守城池不破,便足見其治軍之能,尤其是他面對敵軍詐城時的沉著冷靜,更是讓人擊節叫好!由李通鎮守,只要能有相當數量的士卒,當可保廬江固若金湯。

    「文達……」二哥看向李通,目光中帶著問詢。

    「君侯,將軍放心,但有李通在。便叫江東軍不敢輕易北覷廬江!」李通出列,拱手向二哥和我各行了一禮後,不緊不慢地說道。

    「好!既如此,那就依三弟之言!」二哥點了點頭,激賞地說道。

    李通在廬江之戰中的表現,也是大大地贏得了二哥地信任。

    「君侯準備何時動身返回壽春?」一直沉默未語的趙雲突然出聲說道。

    「……」二哥略一思索,做出了決定,「明日午時之前!」

    議事之後,二哥領趙雲等人去籌備回師壽春一事,而我則在陳震的引領下前往郡守府的一處偏院——全琮之父全柔正是被軟禁在此處。時至今日,全柔居然還尚未歸順,前段時間全范親筆手書的勸降信都沒能將其勸服,這倒是著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按照全琮的說法,全柔是一個至孝之人,實在沒理由會拒絕全范的勸降……也正因如此,一到廬江之後,全琮便前往其父被禁之處,希望能夠親自將父親勸服。但兩個多時辰過去了,全琮居然還未有回報,看來情況不太妙……

    軟禁全柔的偏院錯落頗為騅致,且環境清幽,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進到院中後,我讓陳震去處理自己地事情,隨即尋著聲音舉步來到一間房前。

    房間地門並未關閉,我一眼就看到曾與我有幾面之緣的全柔,正和全琮面對面跪坐在一張几案之旁,父子兩人並沒有如我想像一般發生激烈的爭吵,反而和聲細語地談論著什麼,房內地氣氛似乎非常融洽。

    「將軍?」全琮瞧見了我的到來,立即起身行了一禮,隨即略顯驚異地說道,「您怎麼過來了?」

    「呵呵……」我舉步邁入房中,呵呵一笑說道,「原本是有些不放心,特地過來看看……不過看來是我白操心了!」

    「拜見張將軍!」全柔已立起身形,而後居然也朝我行了一禮,「大子蒙張將軍照拂,全柔感激不盡!」

    「全校尉不必多禮。」我笑著朝全柔點點頭,而後走到全琮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子璜英武不凡,正是難得的少年才俊,我甚喜之,料想日後出守(任職太守)拜將並非難事。全氏一門,必會因子璜而愈加興盛!」

    「謝將軍……」全琮稍顯稚氣的面龐上一片紅光,似乎非常的激動,連說話都有些緊張了起來。

    「別氏不仁,且日薄西山,如今江東有志之士皆棄之而投歸我家兄長。以全氏一族而言,自全公(全柔之父、全族族長全范)以下,全氏族人皆已投效我家兄長,且備受重用——全公為吳郡太守,義則、子璜皆為都尉……」我放緩語氣對全柔說道,「全校尉又何必明珠暗投,繼續為那不仁孫氏盡忠?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飛這裡斗膽——懇請全校尉出仕我家兄長,未知可否?」從適才房中氣氛看來,全柔的意志應當已經有所鬆化,如果我能再加上一把力,將其勸服應非難事。反過來,如果一直不能將全柔勸降,日後恐怕也不好處理與全族之間的關係。

    「將軍放心,我父親已經答應投效主公了……」全琮急切地接口說道。

    「當真??」我眼中一亮,「驚喜」地說道。

    「罪將全柔願饌附於劉皇叔麾下,懇請張將軍收留!」全柔長身一拜,恭敬地說道。

    「得義孝(全柔的字)相助,實乃我家兄長之幸!」我將全柔扶起,笑著說道,「義孝暫且委屈片刻,明日隨我趕赴壽春,我家兄長必會有所重任!」全柔歸降之後,我沒有準備讓他回到江東,而是想讓他直接留在壽春任職。全氏這樣地宗族大戶,更多情況下考慮是本家族的利益,在他們眼裡,家族利益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所以,對於他們,是可用卻不可「盡」用,政權與軍權絕不能讓他們同時掌握,否則便有可能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所以,在安排全范擔任吳郡太守、主掌政務的情況下,我將吳郡的軍權交給了魏延,並將全承和全琮全部帶出了吳郡。這樣一來,即便全范產生什麼異心,也無力付附之於行動。

    「多謝張將軍!」全柔、全琮一起躬身謝道。

    八月二十日晚,辛苦等待了三個時辰的呂岱終於得到了斥候的敵情回報:此前尋見了不少「丟棄」的兵刃、戰旗,卻一直未能探測到劉備軍確切蹤跡地斥候,終於有了驚人的發現。一名膽子較大的斥候冒險潛往富春縣城近郊,發現富春城頭果然已插上了劉備軍的戰旗。但這名斥候接下來探查的結果才更為震撼——富春城的南門完全洞開,而且城頭和城門口竟然看不到一個敵兵駐守;另外的三門則緊緊關閉著,但同樣也看不到駐守的敵兵。更加詭異的是,從洞開的城門向裡看,居然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整個富春縣城安靜的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由於害怕城中可能設有埋伏,斥候未敢做深入到城內,便直接回返向呂岱稟報此事。

    「怎麼會這樣?」聽罷斥候的回報,張馗不禁面現驚疑之色,「大人,敵軍這又是在搞什麼鬼?」

    「……」呂岱眉頭深蹙,思索了良久,沉聲說道,「此必是敵軍的誘敵之計,意欲引我軍入城。若我所料不差,敵在城中必設有埋伏……」呂岱領軍作戰數載,經歷大戰小戰不下十次,但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戰鬥。敵人明明就在身邊不遠處,到目前為止,兩天多時間居然還沒跟交過一次手!這場仗從一開始就透露著詭異……

    詭異的對手!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29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零四章

    夜空中,弦月忽隱忽現,天色昏暗不明。入夜後的西北風吹的更為強勁,耳邊儘是「呼啦呼啦」風聲,乍聽上去便彷彿是猛獸捕殺獵物時所發出的低吼之色。山林間的早呈枯黃之色的草木,在秋風中左搖右擺,便似在無助地簌簌發抖。

    呂岱站立在一座小山的山頭之上,眉頭緊鎖,顧望著東北方向,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只要越過這座山頭,直至富春縣城的30多里路,除了幾條不甚寬的河流之外,便再無任何阻隔,如果全速行進,至多兩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富春。然而……

    「大人,還要不要向富春進軍?」站立一旁的都尉張馗低聲向呂岱詢問說道。自得到斥候有關富春的軍情回報之後,呂岱已經沉思了近了兩盞茶的時間,但仍未能做出是否進軍的決定。

    「…………」呂岱緩緩轉過頭來,似在回答張馗,又似在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這幾日,敵始終不與我軍正面交鋒,起先是隱匿行跡,現在卻又處處示弱……玩出這許多花樣,不過是想要將我軍一舉擊破罷了……若是直接兵進富春,恐怕正中敵軍下懷。既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大人的意思是……」張馗不太明瞭地詢問道。

    「這幾日我等總為敵軍所『制』而亦步亦趨,著實太過被動。若如此下去,休說破敵,即便想要全身而退,怕也是難上加難……」呂岱持在配劍劍柄上的右手微微一緊,沉聲說道,「必須行反客為主之策,化敵主動而為我主動……」

    在張馗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中,呂岱突然高聲喝令道:「傳令。命兵士燃起火把,向富春進發……」

    「大人,若燃起火把,豈非會暴露我軍行跡……」張馗面現驚愕之色,急切地勸薦說道。

    「正要使敵知我軍之行跡……」呂岱給出了一個更令張馗莫名的回答。

    富春縣衙大堂藉著昏黃的燈火,陸遜正聚精會神地閱覽著一冊竹簡古書,俊騅的面龐上一派悠然自在之色。反叛的富春令顏連本是吳郡名士,頗喜收藏古籍文典。在其藏書之中。有不少正是陸遜多年來求閱而不得的珍貴典籍。見獵心喜之下,陸遜甚至有心「假公濟私」,將這些珍貴地典籍據為己有……

    「大人,就這樣開著城門,真的不礙事嗎?」在堂中坐立不安的軍司馬席豐憂心忡忡的低聲詢問道。與陸遜的「悠然自在」截然相反,席豐自回到富春縣城之後,便一直是愁容滿面,心悸不已。

    「呵呵。」陸遜垂下手中的簡書,抬頭看向席豐,淡笑了笑。說道。「席司馬盡可放心,只要你能將城內百姓安定好,我自有把握保城池無失……你看。城門已經開了四個多時辰,不是也沒事嗎?」

    「但末將以為敵軍只是還未到達而已!」席豐搖了搖頭,似乎不太認同陸遜的話,「敵軍先前可能不知情況……但只要有斥候將這裡的情形報與呂岱,恐怕敵軍不久便會趕到了……」大人,還是將城門關閉起來吧!

    「若呂岱果真領軍襲至,關不關城門又有何分別?」陸遜淡淡一笑,和聲說道,「富春城防頗弱,以這高不足丈的城牆。若敵軍真要強行奪城,恐怕連雲梯都不需要。」

    「…………」知道陸遜說地是實話,席豐雖仍心存疑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呂岱非一般人物!若此刻關上了城門,正是告訴呂岱——我軍因實力不足而心虛,則其必會領軍強行奪城,屆時我等必是死無葬身之地;但若城門大開、城上又無兵士駐守,則呂岱必會心生疑念,以為城中必有伏兵。反而會停駐不前……」陸遜笑著解釋說道,「如此便能達到惑敵的目的……當然,如果他能因此主動退回會稽,那就更是再好不過了……」

    「哦……」席豐稍稍放緩了面上的愁容,勉強放下了心來,隨即對陸遜說道,「大人,末將到外面看看……」

    「恩……」微微點了點頭,陸遜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出聲吩咐說道,「對了,席司馬!告訴兵士們——魏將軍的援軍就快到了!」

    「什麼?魏將軍親自領軍來了……」席豐面現驚喜交加之色,急切地說道,「大人,您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末將怎麼不知道?」席豐在汝南就已加入劉備軍,曾是魏延的老部下,自然清楚魏延的能力如何,此刻聽得魏延領軍將要趕到,頓時心中大安。但隨即,席豐又感到驚奇非常——這幾個時辰裡,根本沒有使者之類的人來到富春,但陸遜又是如何知道援軍即將趕到,而且還說是由魏延親自領軍……

    沒有直接回答,陸遜反而以一種「奇怪」地笑容看著席豐……

    「…啊…原來大人是……」費解地看了陸遜片刻,席豐突然會了過來——其實,陸遜根本就沒有得到魏延即將趕到地信報,這樣說,只是為了安撫軍心罷了。

    「嗯——」,看席豐似乎領會了自己的意圖,陸遜輕應了一聲。

    儘管心中很是失望,但席豐亦知陸遜此舉的確頗有必要。拱手行了一禮後,席豐轉身離開了大堂。

    席豐離去之後,除外面駐守地幾名兵卒之外,堂內便只剩陸遜一人。面上的從容淡然之色逐漸散去,陸遜英挺的劍眉深深蹙起,深邃的目光凝視起堂外的夜色來。

    「呵……援軍,應該快到了吧???」輕歎了一口氣,陸遜舉起手中簡書,努力拋開心中雜念,閱覽了起來……

    「大人——」,半個時辰後,席豐突然返回堂中,神色顯得非常緊張。

    「何事如此焦急?」陸遜心中微微一悸。但面上卻沉靜如常,不緊不慢地詢問道。

    「剛剛有探哨回報,呂岱軍正朝富春趕來!」席豐急聲稟報道。

    「敵軍距城池還有多遠?行軍速度如何?」略一思索後,陸遜一連問了兩個問題。

    「探哨發現之時,敵軍離城還有力裡,敵行軍速度並不甚快。」席豐迅速的回道,「另探哨根據火把數量推測敵軍可能是全軍出動了!」

    「火把???」陸遜眉頭一皺,驚異地問道。「敵軍確實是在持火把行軍??」

    「正是……」席豐不明所以地回道,有些奇怪為什麼陸遜對此感興趣。

    「呵呵——」,擰眉思索了片刻後,陸遜突然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大人為何發笑?」席豐實在搞不懂陸遜在想什麼——敵軍即將抵達,居然還能如此從容?

    「席司馬,我看你也已頗為睏倦,先去休息片刻吧!」陸遜和聲說道,「我來替你值守一陣!」

    「大人,這敵軍……」

    「此事不必緊張,呂岱不會真來攻城的……」陸遜寬慰席豐說道。

    「大人。您為何知曉呂岱不會前來攻城?」席豐不敢置信地問道。

    見席豐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陸遜淡然地解釋說道,「夜襲城池,貴在使敵無備。故行軍自是越為隱蔽越好,越為迅速越好。若能無聲無息潛行至城外,再突然發起攻襲,破城豈不是要容易一些。但那呂岱,非但不急速行軍,更是持火把明火執仗,簡直就是直接知會我軍——他已領軍襲至!席司馬以為,這是正常所為麼?」

    「大人的意思是……」席豐點點頭,急切地追問道。

    「呂岱是打算設計我軍!若我所料不差,他大概是想調動我軍出城追擊……」陸遜和聲分析說道。「看來呂岱十之八九已經派斥候探察過富春的情況了,他定然是以為我城中埋有伏兵、有意聚殲於他,所以設了條,進而後退,的計策,準備反過來將我軍調出城去。」

    頓了一頓,陸遜有些感到好笑地說道:「不過,可惜地是,我雖然有心破敵,但卻根本沒有這個實力。所以,他就算再怎麼誘敵。我軍也不可能出城去追擊……」

    「進而後退??」席豐低聲喃語說道。

    「要不了多久,呂岱便又會自己領軍退卻……」陸遜眼中射出睿智地光芒,肯定地說道。

    長江,雷江口,西撤柴桑的江東軍正停駐於此,數百艘大大小小的水軍艦船綿延數里,幾乎將夜色茫茫的大江封堵起來。

    懸掛「周」字帥旗的一艘鬥艦巨船上,一襲青白戰袍的周瑜站立在船弦處,一動不動,仍由寒涼的晚風吹拂在自己身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東北方向。

    「公謹尚未歇息?」一個蒼勁有力地聲音從周瑜身後響起。

    「心有所思,難以入睡!」周瑜轉過頭,強自展顏說道,「黃老將軍,有事麼?」

    「無有什麼要緊之事……不過是見公謹深夜未眠,特意過來看看!」來人正是江東宿將黃蓋。黃蓋本是奉孫權之命、前往廬江接應別,翊撤退,但救援兵馬尚未到達廬江,便在半路遇上了西撤的周瑜軍。這時黃蓋才知攻略廬江地大軍除孫翊外,已全軍覆沒,非但如此,連周瑜攻略丹陽的行動也已宣告失敗。無奈之下,黃蓋只得與周瑜合兵一處,一同回撤柴桑。

    就在這時,江東艦隊的後隊突然傳來了一陣呼喝喊殺之聲,似乎是遭到了什麼人的襲擊。

    「這甘寧還真是如附骨之蛆,難纏得緊啊……」黃蓋捋了一把頷下花須,沉聲說道。不用派人打探,黃蓋也知道敢於在大江上挑釁江東水軍的,也就只有甘寧的錦帆水軍。

    「是啊……」對於甘寧的襲擾,周瑜早已習以為常,沒有做出什麼特殊的反應。周瑜也相信蔣欽能夠應付得過來,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操,心。

    「這一年多來,我江東真可謂多災多難……」黃蓋突然發出一聲感歎。「伯符公亡故、子綱先生遭襲、盛憲反叛、劉表劉備聯手寇犯……這可惡地賊老天……」說到最後,黃蓋似乎已經有些憤憤,竟罵起天來。

    「……」周瑜默默地聽著黃蓋地話,沒有說話。

    「想起當年,文台公亡故之時,我與德謀、義公便感覺天塌一般,直以為文台公的宏圖偉志將就此終結,但不想……」黃蓋蒼老的面龐上忽地現出欣慰之色。「尚是少年的伯符,竟有著不輸文台公的氣度才略,在如斯逆境之下,居然成就了稱霸江東的偉業。」

    黃蓋之語似在追憶往事,其實卻是以此勸慰周瑜勿要灰心沮喪。周瑜是何等聰明之人,一聽之下就明白黃蓋的苦心。

    「多謝黃老將軍!」周瑜點了點頭,緩聲對黃蓋說道。

    見周瑜領會了自己的意圖,黃蓋欣慰地笑了笑,「如今戰局雖然不利,但只要我江東上下同心。何愁日後不能扭轉局勢?就姑且讓劉備、關羽、張飛這些賊子猖狂一陣子吧……」

    「恩……」周瑜沉重的心情似乎稍稍寬慰了一些。

    「公謹。早些歇息,明日一早還要繼續起程返回柴桑呢……」黃蓋轉過身,緩緩地朝船後走去。在周瑜看不見的角度。黃蓋老眼中淚痕微現,「當年文台公麾下程、黃、韓、祖,並稱為四健將,汜水關下大明(祖茂)早亡,而今義公(韓當)也……不知什麼時候,我和德謀這兩把老骨頭,也會去見文台公……」

    ……………………………………………………

    八月二十一日晨,富春江北約5里,滿臉倦意的呂岱正領軍潛伏在一處山嶺地南麓,等候著劉備軍的到來。

    便如陸遜所料。呂岱為改變己軍地逆境,設計了一條先「進」後「退」的誘敵之計——先是朝富春進軍,調起「埋伏在城中」劉備軍的胃口;待進到距富春約占裡時,再詐做識破劉備軍的伏兵之計,突然領軍後撤!按照呂岱的想法,這支與自己周旋數日的劉備軍所以不肯正面交鋒,必是因為想要尋機將自己一舉擊滅。而這,正可以成為一個破敵的契機,敵軍若是察覺到自己有意撤回會稽。不甘心之下便有可能出城追擊。屆時,一個埋伏突襲便可將敵軍徹底解決。

    但是,儘管呂岱計劃得非常巧妙,事情的發展卻不盡如人意城中地敵軍似乎對呂岱地誘敵之計絲毫沒有興趣,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大人……」張馗疾步走到呂岱的跟前,「斥候有回報了……」

    「敵軍可有動靜?」呂岱仍不死心地急問道。

    「沒有!斥候回報,敵軍根本就沒有出城……大人,可能他們根本就未曾發現我軍昨夜朝富春進軍的行動」張馗試圖寬慰呂岱,找理由解釋說道。

    「呵……」歎了一口氣,呂岱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軍那般大地動靜,他們不可能沒有發覺……看來是我的計策被識破了!」

    「大人,斥候還回報了另一件奇怪的事……」張馗想起什麼似的,出聲說道。

    「何事?」呂岱疑惑地問道。

    「據山中一獵戶所說——他曾在某處偶見有數百劉備軍士卒在焚燒草木後,竟收集灰燼取走!」

    「什麼???」呂岱腦中靈光一現,似乎想通了什麼,「難道說……」

    「大人,您怎麼了?」張馗詫異地說道。

    「中計了!」呂岱擰眉思索了良久,突然失聲說道,「原來通通都是疑兵之計!」

    「大人,您說什麼……」張馗不解的追問道。

    沒有回答張馗,呂岱自顧自地迅速思索著。——「那些灶坑,丟棄的旗幟、兵刃……看來都是敵軍故意設下的疑兵圈套!難怪敵軍不跟我正面交鋒,原來並非什麼尋找戰機,而是根本就不敢,這樣說來,富春……可惡,居然被騙了整整兩天!」

    一處想通之後,其他處處順理成章地想通了。呂岱的面上不由得呈現出懊惱之色,隨即沉聲喝令道:「傳令,極速進軍富春!」

    富春南城,百多名士卒正緊張忙碌著,朝城樓上搬運一些守城用的物事。城樓下,原本洞開的城門已被緊緊關閉起來,數十名士兵死死抵守在城門內側。

    城外,急行軍後的呂岱軍正一面進行攻城前地調整,一面對城中守軍發動心理攻勢。

    「城中敵軍聽好,你們的詭計已被識破,以你等數百孤弱殘兵,抗擊我數千精兵,惟有死路一條。但你等若願獻城投降,我家呂太守仍可饒你等不死……」一名大嗓門的江東兵高聲朝城中喊道。

    「好一個呂岱,居然如此迅速便識破了我的疑兵計!」城樓上,白衣若雪的陸遜顧望著城下的敵軍,面上依然沉靜自若。小半個時辰前,呂岱軍以急行軍之勢突然徑直殺到富春城外,以至於陸遜派出的斥候險些不及回報。

    「大人,城中似有不軌之徒意欲興起反亂!」席豐疾步上到城樓,低聲向陸遜稟報說道。

    「乘呂岱軍尚未休整完畢之機,派遣士卒盡速將為首之人捕獲,震懾其餘不軌之徒!」陸遜眼中寒光一閃,沉聲吩咐說道。

    「是!」席豐應聲領命,迅速離去。

    「內憂外患……若援軍再趕不來,恐怕今日就是我的葬身之時了……」陸遜心情沉重地搖了搖頭。

    「嘟~嘟~!」就在這時,一陣激昂的牛角戰號聲,突然從西北方向傳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29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零五章

    悠長沉渾的牛角戰號聲,幾乎是同時傳入城池內、外4000士卒的耳中。然而,予劉、孫兩軍將士的感受卻是喜憂兩重天……

    「大人,是咱們的戰號,是咱們的人馬!」城樓上,一名劉備軍什長略一聆聽,立時面現狂喜之色,聲音有些發顫地向陸遜稟報說道。幾日來,這些軍士跟隨陸遜,與近乎十倍之敵周旋,雖並未有所傷亡,但每個人的心其實都已提到了嗓子眼裡。

    「恩……」陸遜心中高懸的一塊大石重重落了下來,不禁暗自長出了一口氣——呂岱的兵馬基本已盡在城外,故此時從西北方向而來的,只有可能是吳城的援軍。適才那名什長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

    等候多時的援軍,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到了……若是再遲上一個時辰,結果恐怕只能是城破人亡!

    「眾軍士,可曾聽到這戰號之聲?」突然間,陸遜做出一件與其平日言行截然迥異之事——他以一種前所未見的激昂語氣放聲大喊起來。由於音線太高,以至於聲音都變得有些變形,然而,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傳進了城上城下的劉備軍士卒的耳中……

    「……」數百名劉備軍士兵起先還對陸遜突如其來的喊話略感愕然,但很快,便相繼反應了過來,齊聲高呼起來,「聽到了!」

    陸遜將右手高高揚起。將聲音拔得更高,繼續喝問道,「可知這戰號聲意味著什麼?」

    「援軍~到了!」

    「汝等未進食否,為何我聽不真切……」陸遜似乎對士兵們回答的聲音很不滿意。

    「援軍到了!」震耳欲聾的狂吼聲中,守卒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奇跡般地極速飆升了起來。

    陸遜點點頭,繼續鼓動著麾下士卒的士氣鬥志,「援軍已經趕到,破敵之機就在眼前!眾軍士。可願隨我殺敵建功?」

    「殺敵~~建功~~!」至此,城中守卒的士氣已達到頂點,一個個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不住的狂吼著。

    「好!」陸遜似乎已經適應了這樣地高呼大喊,聲音便得愈發清越嘹亮,在城池上空迴盪,「擂鼓,鳴號!」

    城頭的兩面牛皮軍鼓震天響了起來。與此同時,司號士卒也將手中的號角高舉向天,鼓足全身力氣將戰號吹響。與援軍的號聲相互呼應著。

    與城中歡呼雀躍、士氣陡升的守軍截然不同。城外江東軍的心情便是猶如墜入深淵一般。

    「大人,似乎是敵人的援軍……」聽著遠方傳來、節奏與己軍渾然不同的戰號聲,都尉張馗滿面驚悸之色。急聲對呂岱說道。

    其實不消張馗多說,呂岱也知道這支即將趕到地兵馬,絕對是敵非友。此刻,呂岱心中的懊惱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敵人會有援軍趕到,呂岱並不感到奇怪。但可恨的是,這支援軍居然會在一個最不適宜的時機出現。由於此前急行軍的緣故,呂岱軍士卒的體能消耗很大。

    雖說已經過小半個時辰的休整,也未能恢復多少。但是,只要能再有半個時辰,戰力將可恢復大半。屆時。即便敵人的援軍趕到,呂岱也可從容領軍迎戰,甚至,還有可能以逸待勞一舉將遠來疲憊的敵援軍擊破。但可惜的是,老天偏偏連這半個時辰也吝於賜予……

    此時,擺在呂岱面前地選擇,只有兩個——繼續進攻,將城中守軍和援軍一併擊破;或是……立即撤退!但很明顯,以江東兵現在戰力未復地狀況。若是選擇撤退,一旦遭遇敵軍不顧一切的死纏追擊,將極有可能引起軍驚,而至徹底的潰敗。所以,實際留給呂岱地選擇只有一個迅速地權衡利弊得失,呂岱咬牙決定繼續進攻,而且是先攻擊敵人的援軍。呂岱認為,敵援軍急於救援,行軍必速,趕到富春定然已是疲憊不堪。若能利用好這一有利條件,或許就可以不費多大力氣地輕鬆擊破敵援軍。敵人援軍一旦被擊潰,則城中守軍的鬥志也將被瓦解,奪取富春便是順理成章之事,甚至還可以此為契機一舉收復吳郡……

    做出決定之後,呂岱立即將麾下3500名士卒一分為二——呂岱親領2500人,負責迎擊敵人援軍;另外1000人則由都尉張馗統領,負責盯住富春守軍,以防其出城攻擊呂岱側後。

    半盞茶的工夫,呂岱便領軍與自西北而來的劉備軍援兵迎面對上。

    迅速將敵軍打量了一番,呂岱心中先是一喜——敵軍人數並不甚多,至多有2000人的樣子;但再看得真切一些後,呂岱卻又不禁驚悸起來——敵這支援軍行軍速度雖快,但其行進中隊列整齊,士卒更是步伐沉穩,竟完全不似長途跋涉後的模樣。

    呂岱不知道敵軍究竟是如何在長途奔波之後仍能保持這樣的體力,而形勢的發展也已不容他再多做思考,因為——敵援軍已主動向呂岱發起了攻擊。

    在極短的時間內,劉備援軍約2000名士卒,列成八個鋒矢狀地步兵攻擊陣型——以長矛兵居中突前,以刀盾兵居側翼,為數不多的弓箭手被列在陣型的最末端。相距功步時,援軍士卒以小碎步開始加速衝鋒;至100步時,衝鋒的士兵已將速度加至最快。八個彼此之間相互連接的巨大「箭頭」,看上去便似那綿延不絕的波濤,洶湧澎湃地朝呂岱軍沖激了過來。

    看敵軍如此氣勢的衝鋒,呂岱明瞭自己所料有差,但他亦知此刻已無可迴避。惟有憑借人數上的一些優勢,盡全力擊破將敵擊破。

    「鳴號!」呂岱高高揚起手中戰刀,沉聲厲喝道,「進攻,破敵!」

    轉瞬之間,迎面衝鋒的兩軍便重重地撞在了一處。

    「殺!」4、5000名士兵口中暴喝連連,奮力廝殺在一處。刀槍亂舞,鮮血飛濺。殘肢翻滾……

    「大人,反亂賊人首領已被擊殺,賊眾大半棄械歸降,末將已命軍士將他們看押起來!」席豐疾步登上城樓,大聲向陸遜稟報說道。因反亂者並不甚眾,且被察覺得較早,所以前後僅用了不到兩盞茶地工夫,席豐便已將城中不軌之徒的反亂鎮壓了下去。

    「恩……」陸遜輕應了一聲,目光卻仍自緊盯著城外混亂的戰局,似乎對席豐如此迅速撲殺反亂之事絲毫不覺奇怪。

    「…是魏將軍……大人!果然是魏將軍親自來援!」席豐朝城下顧望了片刻。突然間似乎看到了什麼。驚喜交加地喊了起來,「大人,我們是不是也殺出城。和魏將軍一起夾擊敵軍?」

    「不急,再稍等片刻……」陸遜緩緩搖頭,沉聲說道,「等敵人最後的1000人也參戰之後,我等才可出城……」

    此刻,城外戰局已經逐漸發生傾斜——戰力尚未完全恢復的呂岱軍,在對方鋒矢陣的強力衝擊之下,開始呈現出不支的跡象,傷亡迅速增加,並不住地向後退卻。

    呂岱心焦如焚。不住地呼喝激勵著麾下士卒,然而,戰局仍在不斷惡化。這支劉備軍的戰鬥力之強,絕對是呂岱遭遇敵軍中所罕見地若僅論單兵戰力,這支敵軍的士卒或非很強悍,但彼此間的配合卻是相當嫻熟,他們總是以數名、甚至是十數名士兵結成一體,進則同攻,退則同守。猶如鐵坨子一般,讓呂岱軍的士兵無從下手。

    「殺!砍了這幫兔崽子!」劉備軍的領軍主將策馬當先,在戰場中馳騁縱橫,手中一柄板門大刀揮舞得如雪片亂飛,擋者披靡。週遭的劉軍士兵為主將的悍勇所激,個個奮勇爭先,勢如瘋虎。

    「不除此人,此戰勝負難定!」呂岱看著那名面如重棗的敵軍主將,眼中寒芒微閃,迅速掛刀取弓,搭箭上弦。「蓬!」地一聲,一支雕翎長箭激飛而出,逕直朝那敵將襲去。

    長箭疾若流星,劃過戰場。

    「好,中了!」眼見長箭已至跟前,那敵將卻似未曾察覺,呂岱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喜色。

    「鐺~!「長箭近體不足一尺時,那將手中大刀突然反斬,刀鋒竟恰好斬在箭頭之上。

    「呵~~!「呂岱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面現凝重之色——能夠在如此近的距離,將如此速度的一箭劈落,此人地武藝絕對非同一般。

    「暗箭傷人地狗賊,也接你魏延老子一箭!」那將迅速取出馬側的強弓,弓、刀同時持在左手,右手從箭囊勾出一支狼牙箭,雙臂同時發力,弓成滿月,隨即長箭脫弦而出,返射向呂岱。

    「咖…」雖察覺對方的動作,但對方射出地狼牙箭速度實在太快,而且角度極刁,呂岱極力閃躲之下,仍未能逃脫中箭的命運長箭狠狠地從肩甲處切入,帶飛一片血肉。

    「哼!「魏延似很不滿意這樣的結果,冷哼了一聲,右手再從箭囊勾出兩支長箭。上弦、開弓、松弦,動作一氣呵成,箭若流星,連環射出,分取呂岱的面門和胸口。以箭術論,魏延在劉備軍中,也僅只次於李通、趙雲和甘寧幾人而已。平日裡,魏延並不經常施展自己的精妙箭技,但此刻,呂岱的挑釁激起了他的怒火。

    呂岱萬萬也想不到,自己這一箭,居然會惹來這樣的結果,但懊惱已是不及,只能想盡辦法來格擋閃躲。

    「鐺!」先至的一箭被呂岱斬落,但幾乎同時而至的另一箭毫無阻隔地襲近面門。呂岱急後仰身形,險險地將箭支躲過,但頂上的鐵盔卻被重重地射落在地。

    驚駭之下,呂岱再不敢任由對方放箭,急策戰馬向一旁移動。但不想,魏延似乎早就預知出了呂岱下一步的行動,一上一下兩支狼牙箭恰好將呂岱的移動空間封死。

    呂岱情知兩支箭最多只能躲過一支,只能兩弊相權取其輕,勉力閃過上面意欲貫喉的一箭,但右腿卻被另一箭毫不留情地扎入。

    「呃~!」吃痛之下,呂岱悶哼一聲,翻身落馬。一旁的士兵急忙將其救起。

    「敵酋已死!眾軍士,隨我將其餘賊眾擊潰!」魏延劈手將強弓丟棄於地,高揚起手中大刀,厲聲狂吼說道。雖明瞭適才那一箭並未傷到呂岱要害,但魏延卻不願放過這麼一個打擊敵軍士氣的機會,毫不猶豫撒了一謊。

    「敵酋已死!擊潰敵軍!」首先從身邊的士兵開始,很快魏延麾下所有的士卒都齊聲狂吼起來。

    大部分江東士卒並不知確切的情況如何,但不少人地確看到呂岱從馬上栽下的情形,便真的以為呂岱已經陣亡,軍心大亂,原本已經被動的局勢更是急劇惡化。一些士兵甚至已經開始掉頭逃跑。

    「快,扶我上馬!」呂岱面色鐵青,強忍住肩、腿處的劇痛,急聲招呼身旁士卒說道。呂岱深知此時自己若是不能盡快現身,便無法穩定住軍心,那潰敗就難以避免了。

    「不好!」富春南門外,領軍駐守待命的張馗,一直密切關注著西北方向的戰況,此刻見戰局大壞,竟似有潰敗的趨勢,不由驚呼一聲,再顧不得自己的使命,急領麾下心口兵馬動身援應呂岱。

    城樓之上,陸遜眼中精光一閃,毫不猶豫抽出身側配劍,昂聲喝令道:「擂鼓!」

    「開城,出戰!」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30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零六章

    富春南城外,方圓不足一里的士地已被鮮血染成通紅,缺肢少腿的屍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乍看上去猶如人間地獄,令人眩暈的血腥氣味瀰漫在空氣之中,天空中的太陽似乎也不忍目睹這一切,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一些重傷瀕死的士卒猶自做著最後的呻吟,但氣息卻已變得越來越弱。

    臨近未時,別劉兩軍的較量也已接近了尾聲——因呂岱的負傷落馬,江東軍在一時之間竟陷入失控的狀態。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戰機,魏延命士卒大肆呼喝「呂岱陣亡」的假消息,藉以打擊江東軍士氣,一面更是領軍發起更為瘋狂的攻擊。戰局也因此而急轉直下,原本仍能勉強抵抗住對方攻擊的江東軍立時軍心大亂、幾近崩潰。儘管呂岱很快便強忍傷勢重新上馬指揮士卒作戰,但大局已經無可逆轉……

    其後,雖有張馗那1000士卒的加入助戰,但呂岱的被動局面卻並未能有所改觀。恰恰相反的是,也正因張馗放棄了盯防,才使得富春守軍可以毫無顧忌地出城參戰。陸遜毫不猶豫地將城中能夠調用的所有士兵——400人全部派出城去,進而與魏延軍一東一西,對江東軍形成兩面夾擊之勢。陸遜本人甚至親提三尺青鋒,直接指揮士卒廝殺在第一線。席豐惟恐文弱的陸遜有所不測,嚇得不敢離他寸步。但陸遜的這一舉動,卻對麾下士兵起到了異乎尋常的激勵效果,幼士兵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戰力,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在魏延、陸遜兩軍的強力夾擊之下,一直試圖勉力支撐的呂岱意識到敗局已不可挽回,只得無奈地招呼殘部2000人向南面撤退。而另一面,兩部劉備軍合兵一處後,魏延也不及與陸遜寒暄多少。便直接留下200人給陸遜駐守城池,自己則領其餘士卒跟在呂岱軍之後,進行尾隨追擊。

    狼狽不堪的呂岱軍由起先的邊戰邊撤,逐漸演變成亡命的潰退。而魏延也不著急將呂岱軍一口吃光,領軍追擊時總是緊一陣、松一陣,便如獵食地狼群一般,將獵物一口一口地咬至血液流盡而死。

    一個半時辰後,待追逃至富春江邊時。2000江東兵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不足千人,而此時,被留下看守渡江船隻的500江東兵成了呂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呂岱一面命張馗極速領軍渡江,一面親領那沏戰力未損的士兵奮力抵抗魏延的攻擊,以掩護其餘士卒撤退渡江。

    遭遇強有力抵抗之下,魏延迅速判斷了一下形勢,認為以自己麾下士兵的狀況,再強攻下去也無法繼續擴大戰果、反而會徒增傷亡。遂果斷地下令停止攻擊。目送大部敵軍渡過富春江後。魏延領軍發起最後的攻擊,將未及上船地百多名江東兵擊滅。

    逃過富春江,呂岱在南岸駐留了片刻。看魏延無意渡江進襲,在留下數名斥候繼續觀察江北的動向後,黯然地領軍撤往會稽。隨呂岱出征的4000大軍,最後只得1300餘人全身而退。

    簡單地清理了戰場之後,魏延亦領軍退回富春。

    八月二十一日晚戌時,我與二哥、關平、全柔、全琮輕騎先期抵達壽春城,大隊的騎、步軍則由趙雲、周倉等人統領在後趕路。

    一 回到壽春,我也顧不得回府探望蓉兒,便與二哥他們直奔郡守府,往見大哥。

    郡守府議事廳中

    「此一戰後。江東精銳大損,別權再無能為也!二弟、三弟,辛苦了!」聽二哥和我分別將廬江、丹陽兩戰的經過講述了一遍後,大哥笑容滿面,顯得興奮非常,朗聲說道。由於事先已知我和二哥將要返回壽春的消息,大哥和徐庶、孫乾等人一直就在議事廳中等候著。

    「兄長,破敵守土,乃是我和三弟的本份。談何辛苦二字?」二哥輕捋頷下長髯,微笑說道。

    「大哥,十多年的兄弟,還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我笑了笑,接著二哥的話說道。

    「恩~!」大哥笑著點了點頭,隨即留意到立在議事廳下首的全柔、全琮父子,有些好奇地詢問道,「這兩位是……」

    「吳郡全柔(全琮),拜見劉皇叔(主公)!」全氏父子急忙舉步上前,屈身行了一個大禮,恭敬地應道。不過,比較起來,似乎全琮更加放得開些,直接稱大哥為「主公」,相形之下,全柔顯得有些拘謹(或者說還未完全適應自己身份地轉變)。

    「快快請起!」大哥親自將二人一一扶起,略一思索,和聲詢問道,「未知二位與吳郡全太守是何關係?」前些日,大哥已正式以左將軍身份任命全范為吳郡太守。

    「正是家父!」全柔恭敬地回道,隨即一指旁邊地全琮,「皇叔,此乃末將犬子!」

    仔細地打量了全氏父子片刻後,大哥面上先是略現驚異之色,隨即欣喜非常地說道,「三弟昔日信中曾言,全族名望聞於江東,族中英才輩出」備原先尚有些不信。但今日一見,方始信然。劉備何德何能,竟得全太守一門三代相助?」

    「多謝皇……主公謬讚!」大哥的話語自有一番讓人承服的力量,全柔一聽罷,便面現激動之色,躬身抱拳,顫聲說道,「我父子效死命,為主公大業一盡綿薄之力!」

    「好!得如此英傑相助,何愁大業不成?」大哥開心笑道。

    「連趕了5個時辰路,想必義孝(全柔)、子璜也已疲乏……」我轉頭對下首地關平說道,「定國,你先領義孝、子璜下去進食歇息!」

    「 主公、君侯、將軍,末將先行告退!」全柔知道我和大哥他們必定還有要事商量,知機地領全琮躬身行禮後,隨關平離開大廳……

    「大哥,北面情況如何了?」全柔等人一離開,我立即詢問起曹操進犯的情況來。昨日儘管已從文書上瞭解了些情況。但也只是「大致」而已。

    「情況不甚妙……」大哥收斂了笑容,搖了搖頭,面現沉肅之色,緩緩說道,「軍師,你為雲長、翼德詳細解說一番!」

    「是,主公!」徐庶輕應了一聲,隨即不緊不慢地說道。「據我方細作所探出情報——曹操正從豫、兗、徐三州調動兵馬,其兵馬集結處:汝南、細陽、下郊,皆是與我軍毗鄰之所,隱隱已對壽春成三面合圍之勢……」

    「曹軍兵馬調動規模如何?」我略一思索,接口問道。

    「似乎不小……」徐庶和聲說道,「細作曾報,在一日一夜之內,便有過萬人馬進駐細陽城。其餘汝南和下郊亦曾有較大規模兵馬進駐。另曹軍軍資糧草的調運也是日夜不停!」

    「河北袁譚那裡又是怎麼回事?」二哥眉頭微蹙,沉聲問道。

    「不知為何,袁軍細作竟也探出有大批曹軍正向鄴城、南皮等地集結……川徐庶搖了搖頭。面上亦現出些許不解之色。「袁譚麾下謀士審配甚至預測——曹操將會親率大軍進襲河北,所以他等才不得不向主公請援……」

    「會否是袁譚故佈疑陣,引誘我軍與曹軍相攻……」二哥沉吟片刻。出聲說道。

    「應該不會……」我搖了搖頭,分析說道,「即便我軍與曹軍相攻,袁譚也無法從中漁利。而今袁家已不比往常,以他連敗之下殘存的實力,連固守河北都顯吃力,更休說反攻曹操。既然無利可圖,他何必行此欺詐傷和之策?」

    「將軍之言與我所思相同……」徐庶點頭說道,「以袁譚所許諾的條件來看,也不似作偽!」

    「什麼條件?「我驚異地說道。昨日大哥傳遞到廬江的急件上並未提及到袁譚邀援的條件。

    「良馬1500匹!」大哥笑著說道。「為顯誠意,袁譚已將千匹戰馬交由子仲商會的海船運往壽春,大約5、6日之內便會到達!」

    「1500匹戰馬?!!」我和二哥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震驚之色。袁譚這一條件可說是相當優厚了,戰馬在今時今世絕對是非常稀缺地戰略資源,而且袁譚還不是在開「空頭支票」。先送禮,再提要求,誠意絕對是足夠了!

    「曹操斷不會同時進擊河北與壽春兩地,其中必有一路是其所放的,煙霧,。藉以惑人視線!「我沉聲說道。

    「軍師也是這樣認為……」大哥點點頭,接口說道,「但究竟誰虛誰實,卻是難以分辨?」

    「有一件事頗為可疑……」徐庶突然接口說道,「這些日,細作似乎只能探到汝南、細陽、下郊一線以南各地的情報,此一線以北曹操治地的情況已多日無有回報.」

    「竟會如此……」我擰眉思索了片刻,沉聲說道,「此事卻是可疑!元直有何高見?」

    「以庶之見,當是曹軍刻意加以封鎖……」徐庶和聲分析說道,「至於內中原由……怕是曹操有什麼隱秘事務,不欲為人所察!」

    「難道說……」我腦中靈光一現,抬頭看向徐庶。

    「有此可能……」徐庶領會了我的意思,點頭說道。

    「三弟和軍師做何啞謎?」大哥好奇地詢問道。

    「大哥,以元直適才所說的情況看來,曹操真正的進攻方向可能是河北,但他顧忌大哥會乘虛襲其側後,所以向細陽等三地集結兵馬,迷惑我等視線,藉以掩飾其真正意圖。……」我出聲解釋說道,「我等所得曹軍兵馬集結情況,怕是曹操故意放於細作探知。但他又惟恐真正的兵馬調動被細作所察,才將細陽以北諸地封鎖起來!」

    「庶也是在昨日才發覺這一異狀,心雖有所疑,但無法確定,所以尚未曾報於主公……」徐庶向大哥解釋道,此外,現在仔細想來,細作發現曹軍進駐細陽等地,似乎總是在傍晚,或是凌晨,這其中恐怕也有詐——」

    「恩……」大哥沉思片刻,將我和徐庶所說內容仔細消化了一番,隨即微微頷首說道,「確是可疑……」

    「但如今還只是猜測!曹操詭計多端,亦有可能反其道行之……」我沉聲說道。跟曹操、郭嘉這樣地對手較量,確實非常吃力。論起玩陰謀詭計,我拍馬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徐庶雖然智謀過人,但畢竟經驗尚淺,當敵明我暗之時,或許徐庶可以佔著上風,如在壽春算計賈詡的那次,但當曹操他們認識到有徐庶這樣重量級的對手時,其重視程度自然也就不同了。看來,大哥的智囊團還是有所欠缺,得繼續延請其他足以對抗郭嘉、賈詡等人的奇才才行……

    但如今,實際可供大哥徵募的奇才,其實已經寥寥無幾,而且要麼還未完全成長起來,要麼就是根本不可能歸入大哥麾下!荊州的「龍鳳組合」還未出師(由徐庶那裡所知);「鷹視狼顧」的司馬懿,一族都在為曹操效力,出於家族利益的需要,他也不可能投靠大哥……

    富春縣衙大堂

    「哈哈哈……」聽陸遜將幾日裡地征戰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後,魏延不禁拍案大笑說道,「絕了,絕了……陸縣令所用計策簡直絕了!」

    「呵呵……」陸遜溫和地淡笑說道,「魏將軍過獎了,其實下官也是心懷忐忑。若不是魏將軍及時趕到,明年今日恐怕就是下官地祭日了!」

    「陸縣令,你確實是大才之人,這樣大膽的疑兵計我是斷然想不出來的,難怪將軍這樣器重你!」魏延真誠地說道,「我就是佩服有大才地人。如果陸縣令不嫌棄老魏是個粗人,咱們就別,將軍,來」縣令,去了,直接互稱表字就行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30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零七章

    「……」面對魏延那種武人特有的豪爽熱情,自父母早亡後便嘗盡人情炎涼的陸遜竟不由得微微一怔。但隨即,陸遜還是恭聲回道: 「多謝魏將軍抬愛,但上下有別……」

    「什麼『上下有別』?」魏延擺擺手,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大半年前,我也只是個白身百姓罷了!蒙主公和將軍賞識,打了幾仗,立了些功勞,就到了這個位子!現在有時回想起來,就好似做夢一樣!哈哈哈……」

    頓了一頓,魏延自顧自就稱呼起陸遜的表字來,「伯言,此次你先平富春叛亂,又抵擋會稽軍進犯,如此功勞,主公必會大有封賞。看來用不了一年半載,你的職位恐怕就會在陸從事(陸遜之叔陸俊)之上了!」

    「下官只是盡自己本份而已……」陸遜習慣性謙遜說道。

    「有功便是有功!皇叔和將軍不似旁人,有功便賞,有過便罰,不需如此客氣!」魏延似有些不豫的說道。

    「恩……」陸遜知道魏延的不豫之色並無惡意,淡笑點頭應了一聲。

    「伯言,我看你用兵果斷奇譎,倒是與將軍頗有幾分相似,你若從戎掌兵,必可大有一番作為。」魏延果然很快又恢復了笑容,出聲說道,「你可知,當日得到你出兵平叛的信報之時,幾乎人人都認為你過於鹵莽,難以成事,陸從事還特別關照讓我多多為你擔待一些。如今看來,大家都是低估了你……」

    「俊叔……」聽魏延提到陸俊的關照,陸遜心中一暖,隨即和聲說道,「遜之薄才,比起魏將軍還差得遠呢。今日魏將軍以寡敵眾一舉破敵,實在令陸遜佩服萬分!」

    魏延笑著搖頭說道,「怪只怪呂岱無能,竟然用那種疲兵跟老子交戰。他不敗才見鬼呢!」

    陸遜笑了笑,隨即有些疑惑地問道:「魏將軍,遜有一事不明您領軍長途跋涉之後,為何還能令士卒如此體力充沛?」

    「哈哈哈……」魏延大笑著說道,「伯言有所不知!在將至富春前,我曾特意讓士卒休整了一個時辰。若不是斥候急報富春城南有大隊敵軍意欲攻城,我還打算繼續休整半個時辰再動身呢!」

    「呵~~」陸遜心中先是微微一驚,而後恍然。救兵如救如火之說。雖然不虛!但如果一味求快,便極有可能出現軍到兵疲的情況,如此一來,反而有可能被敵軍所乘,救援不成反遭噬虐。但很顯然,魏延是深明內中利害。

    「只可惜,吳郡所能調動的兵馬有限,若今日我有3000兵馬,或是有虎、熊、狼三營之一在手,定可將那呂岱一舉全殲!」魏延有些遺憾地說道。

    「此戰魏將軍以2000敵4000。竟可破敵過2000。而自損不足700人,足可稱為完勝之戰!」陸遜笑著說道。

    「只是傷亡大了一些!」魏延仍是不甚滿意地說道,「不過此戰過後。呂岱那廝應當再無力進犯吳郡了!」

    「嗯!」陸遜點頭說道,「會稽地廣人稀,徵募士卒不易,南方山越異族又反亂頻頻,加之會稽而今已成,飛地」此戰可說已徹底傷及呂岱元氣。」

    「只可惜吳郡尚未安定,郡中駐軍又有限,否則正可乘機一舉殺過富春江,奪下會稽!」魏延歎了口氣,沉聲說道。

    我和大哥、二哥以及徐庶等人商議了近一個時辰。也只初步推測曹操進攻方向可能是河北,並據此商討了一些應對措施。

    至亥子之交,大哥見夜色已經深沉,又考慮到二哥和我長途奔波之後的身體疲勞,便宣佈議事暫且到此,其餘事務明日再議。

    待徐庶、孫乾等人離去之後,原本我與二哥皆想與大哥抵足夜話,但大哥考慮到我已離家4月未歸,遂強行將我「趕」出郡守府。「喝令」我立即回府看望蓉兒。

    離開郡守府後,顧不得攪擾到他人睡眠,我策馬一陣疾馳。晚風陣陣拂面而來,寒意濃濃,卻絲毫吹不散我心中的熱切之意。

    4個月了!

    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急切,烏騅放蹄疾馳如風,轉瞬之間便已回到了我的征虜將軍府。此刻,府門已經關閉,只有兩名值更的士卒仍兢兢業業地守衛在門外。

    「來者何人?為何擅闖將軍府?」一名守衛士卒挺起手中長槍,急聲向我呼喝道。

    「嗯?」我眉頭微皺,輕噫了一聲,以略帶驚異地眼光看著那名問話的士卒——也不知是因為天色昏暗的緣故,還是什麼其他原因,這兩名士卒居然沒認出我來。

    「快開府門,我回來了!!」我勒住烏騅,沉聲說道。

    「咯登~!」夜幕之中,我與烏騅那魁偉異乎尋常的身形,再配上那通體的黑色,別有一種駭人的威懾力。問話的士卒明顯為我的氣勢所攝,喉嚨中發出清晰可辯地吐沫下嚥聲,但仍強自支撐著喝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將軍???」另一名士卒不住地打量我,突然腦中靈光一現,想起了軍中同袍的對一個人的描述,不由得驚聲說道,「您是將軍?!!」

    「嗯!」我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明瞭——這兩名士卒肯定是在我離開壽春之後,才被徵募入伍的。加之我這4月來,從來沒有回過壽春,所以他們根本就不認識我!

    「快開府門!將軍回來了!」那名士卒急忙回身,猛敲府門,大聲呼喝道。

    「小聲些,莫要驚擾了他人睡眠!」我擺了擺手,低聲說道。

    將烏騅交與府中親兵後,我疾步來到將軍府內院。出乎意料之外,雖已臨近子時,內院中依然有數名侍女在來去走動,似乎在忙碌著什麼。

    可能過於投入自己的事務。直至我走近臥房,才有一名侍女察覺我的到來。

    「啊!……將軍,您回來啦?!!!」蓉兒的貼身侍女錦兒以手掩口,又驚又喜地喊道。

    「嗯!」點了點頭,我低聲詢問道,「夫人歇息了嗎?你們在忙什麼?」

    就在這時,臥房內突然響起一陣嘔吐的聲音。

    「將軍,小婢先進房服侍小姐了……」錦兒顧不得回答問題。向我微微一福後,小跑著朝臥房而去。府中一眾僕婢,也只有錦兒這小丫頭還稱呼蓉兒為「小姐」。

    「這個小丫頭……」望著錦兒離去的背影,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不用她回答,聽了剛才房中傳出的嘔吐聲,大致地情況我也猜得出來了。懷胎4個月,好像正是孕吐得最厲害地時候……

    擺手阻止了另幾名侍女地行禮請安,我將腳步放到最輕,走進臥房。

    由於燃著幾個小暖爐,室內溫暖如春。讓人絲毫感覺不出秋意的寒涼。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幽幽地香氣。入鼻之後有一種寧神靜心的感覺。

    此時,蓉兒的孕吐似乎已經結束,錦兒端著一個小銅盆。正準備朝房外走去。我稍稍留意了一下盆中嘔吐物,不由得眉頭大皺幾乎全是清水,看不到一點食物的跡象。

    「夫人今天沒有進食嗎?」我攔住錦兒,輕聲問道。

    「恩……」錦兒稚氣未消的小臉上滿是擔憂之色,輕聲回道,「從前天開始,小姐每日就只喝一小碗雞湯,而且差不多全吐出來了……大夫說因小姐心情鬱結的緣故……小姐天天都想著將軍,幸好您終於回來了……」

    「嗯!」我輕應了一聲,緩緩走入內房。床榻上。蓉兒柔弱無骨地身軀蜷曲成一團,像一隻可憐小貓般縮在床內側,一條錦被緊緊地 裹在身上。玉質無暇的額頭已被汗水浸濕,幾屢青絲貼在額角處,憑添幾分惹人憐惜之意,眼角處隱隱還可看到淚珠的痕跡。

    無聲地歎了口氣,我拿起床角處的一條布巾,俯身輕拭她汗濕地額角。

    「呃~~!」蓉兒輕吟了一聲,但身體卻一動也不動。似乎全身的力氣都已經用光。

    放下手中的布巾,我輕輕地坐在床榻邊,沒有說話,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蜷曲成一團的佳人。

    或許,我能稱得上是個稱職的將軍,是個稱職的兄弟(對於大哥、二哥而言),但絕對稱不上是個稱職地丈夫。成親不到五天,就將蓉兒一個人留在了壽春,即便在她有身孕期間,我還是無法回來看上她一眼,更談不上陪她待產。這一次回來,我恐怕也呆不了一、兩日,丹陽、吳郡地局勢安定暫時還離不開我。

    搖了搖頭,我再無聲歎氣——生在亂世,總是這般無奈。一些最起碼的東西甚至都無法得到滿足。

    靜靜蜷曲在床榻內側地佳人,突然間勉力支起身子,玉首伸向床外。毫無經驗地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

    「將軍,小姐要吐了……」就在我不名所以之時,重新端了一個小銅盆進房的錦兒急聲喊道。

    但此時,我只能苦笑無言——蓉兒的孕吐已經全數吐在了我身上。

    搖搖晃晃撐著身體的佳人似乎已經察覺到身邊多了一人,勉力定睛看清來人之後,禁不住驚呼出聲:「相……公???!!!!」語中,攙雜著無盡的喜悅、不敢置信的驚異……

    「恩……」應了一聲,我輕柔地擁起佳人,盡量避開了身上被吐污的地方。

    柔弱無骨的嬌軀彷彿找到了歸宿一般,緊緊地貼在我的身上,隨即便是一陣連續不斷的微顫,低吟地泣聲隱隱地傳入我的耳中。

    我小心地調整了她的姿勢,試圖讓佳人舒服一些,她那微凸的腹部著實令我驚悸不已,惟恐一個不慎會傷著了她……

    「相公,你……終於回來了……」佳人聲音含糊不清地低泣說道。

    「回來了,回來了……」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安撫著情緒。幸好,房內溫度較高,不用擔心著涼……「聽錦兒說,你好幾日沒吃東西了……身體怎麼吃的消?」

    頓了一頓,我繼續和聲說道,「總得吃些東西的。」

    「恩……」蓉兒的心情似乎大有好轉,伏在我懷中的臻首輕點了幾下。

    我左手後探,輕擺了幾下,隨即便聽到細微地腳步出門聲機靈的錦兒應該是領會了我的意思!

    不多時,又是一陣腳步聲從房外進到房內,雖然不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仍可判斷出進來的應該是三個人。

    「將軍,粥準備好了!」在我身後,錦兒輕聲說道。

    「來,吃東西了……」

    八月二十二日,凌晨寅時,周瑜終於領軍回到柴桑。在甘寧幾乎沒日沒夜的襲擾之下,江東水軍還是付出了超過400人的傷亡。

    柴桑,議事廳中氣氛沉悶到了極點。

    自周瑜以下,出征丹陽、廬江(廬江方面只剩孫翊、太史慈兩人)的所有將校一齊跪在廳下,向孫權為戰事失利之事請罪。

    孫權面色鐵青,悶坐在自己位子上,一句話也不說,但廳中任何人都可看出他的怒氣已至頂點。

    大廳右側文官列中,魯肅面上神色既是無奈,又顯震驚——儘管魯肅早有不妙的預感,但他卻沒有想到最終的結果居然惡劣到這種程度。孫翊的全軍覆沒,如果說還在預料之中,那周瑜的受挫卻是出乎魯肅意料之外了。魯肅對周瑜可說是熟悉非常,誰料以周瑜的能力居然也會敗在張飛手下。

    難道江東之勢,已……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8:31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零八章

    「主公,大軍兵敗丹陽、廬江,以致喪精銳之師、失忠良之臣,此……皆因瑜無能……」周瑜英俊的面龐上完全掩飾不住黯然之色,聲音略顯嘶啞地說道,「瑜自知過大難彌,懇請主公降罪!」

    「……」跪立在旁的孫翊微微一怔,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周瑜。聽剛才那番話,周瑜分明意欲將廬江、丹陽兩戰失利的過失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事實上,儘管攻略收復廬江、丹陽兩地的行動都以失敗而告終,但周瑜畢竟還帶回了半數以上的士卒,而孫翊則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全軍覆沒。而且,周瑜與廬江之戰的失利根本是一點關聯也無,甚至他還在孫翊岌岌可危之際冒險提師來援……

    「公謹兄……」孫翊低聲喃喃念道,腦中不禁回想起大哥孫策臨終前,曾對自己和四弟孫匡說過的一句話——「我去之後,公謹就是……你們的兄長!」。

    往日裡,因少年人的爭強好勝之心,以及對兵權盡掌在周瑜這麼一個外姓人手中的不忿,孫翊、孫瑜,甚至孫匡幾個,沒少跟周瑜抬槓做對。甚至,在前次有傳言說周瑜意欲反叛之時,孫翊不止一次地向孫權提議剝奪周瑜的軍權。但現在回想起來,周瑜似乎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怨言怨行——

    聽罷周瑜的話,魯肅無聲地歎了口氣——孫權雖然有雄主之姿,但畢竟年輕氣盛,如今又在氣頭之上,周瑜這種將過失大包大攬的行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萬一孫權一怒之下,罷免了周瑜的都督一職,或是採取其他更為嚴厲的懲處……這對於已是風雨飄搖的江東而言,恐怕就是真正的滅頂之災了!

    「……」孫權微閉的雙眼中不住地閃過各樣光芒,似乎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卻仍是一言不發。但就是這種沉默,讓整個議事廳中地一眾文武神經更加緊繃。

    「兄長……」孫翊抬起頭來,突然大聲向孫權說道。

    非常清楚孫翊與周瑜恩怨的魯肅不禁神色微變——孫翊這一開口,定是要將自己的責任全部推卸給周瑜……如此一來,周瑜的處境恐怕將會更為被動。

    然而,這一次魯肅的預料卻是完全錯了!

    「廬江之敗,皆是我的過錯,與公謹兄並無半點關聯……」孫翊年輕的面龐上滿是堅毅之色。毫不猶豫地向孫權承認了自己的過失,「兄長,分兵進擊地計劃也是由我提出,此次的敗績責任應由我一人承擔!」

    孫翊此語一出,非但魯肅,就連周瑜、張昭等人都不由得倍感驚異起來,皆以別樣的眼光看向孫翊。

    「瑜蒙主公信任,恬為都督一職而總領兵務,戰事不利之責,自是應由瑜承擔!」周瑜眼中射出一絲欣慰之色。似是對孫翊的轉變感到由衷的高興。但對承擔過責之事卻是毫不鬆口。

    「大軍之敗,末將有難辭之責,請主公降罪!」太史慈自感廬江之敗自己過失重大。不願置身事外,急長身伏地,恭聲請罪說道。

    「末將有難辭之責,請主公降罪!」其餘蔣欽、凌操、陳武、潘璋諸將,亦隨著太史慈一般,長身拜伏在地,主動要為周瑜、孫翊分擔罪責。

    「………」孫權以複雜的眼光注視著廳下跪伏成一片的軍中將校,繼續保持著沉默。小半晌後,孫權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

    廳中一眾文武頓時詫異莫名。連跪伏在地的太史慈等人,都不禁微微抬頭,以眼睛的餘光看向孫權。

    「……有如此眾志成城,同心同德之臣,何愁他日不能重整氣象!」片刻後,孫權收斂了笑聲,慨然說道,「勝敗皆乃兵家常事,自古便未聞有百戰百勝之人。我父、兄何等英雄氣概,亦嘗有過兵事不利窘迫之時!」

    頓了一頓,孫權略有些悵然地說道:「今次之敗,若真正追究起來,最大的過失便是在我「……,若非我急於求成,何至有今日之事。」

    「公謹請起!」孫權起身離座,舉步來到周瑜跟前,親自將其扶起。隨即,又對其餘拜伏在地的將領說道:「諸位,都請起吧……」

    「多謝主公!」太史慈等人滿面感激之色,向孫權拜了一禮後,緩緩起身。只有自感罪重難赦的孫翊,仍自跪立在一旁。

    「三弟……」孫權看看孫翊,歎了口氣說道,「你也起來吧……」

    「多謝二哥!」孫翊抬頭望向自己的兄長,胸中一陣激盪,深吸了口氣,淚水奪眶而出……

    「追究責任之事就不必再提了!而今最為緊要之事,是如何應對劉備老賊接下來可能的進襲……」孫權以目光巡視全廳,沉聲說道,「我與劉備老賊之間,實力已成我消彼長之勢。老賊野心勃勃,凱覦我江東久矣,必不會甘心只佔廬江、丹陽、吳三郡之地,恐其不久便會繼續寇犯九江、豫章諸郡。」

    「主公之言是極」看到孫權能夠克制住心中怒火、表現得如此成熟穩健,張昭欣慰地點點頭,出列說道,「而今須得想法贏取時間,以備休養生息、重整軍力……」

    「呵~~!」魯肅心中一鬆,暗出了一口氣——今日無論別,翊、還是孫權,相較往日有了很大地變化,而且都是非常可喜的變化。

    如此一來,大事尚有可為!

    微微頷首之後,魯肅舉步出列說道:「主公勿憂!以肅之見,劉備短時之內當不會繼續寇犯於我。」

    「子敬何以如此肯定?」張昭眉頭微挑,疑惑地詢問道。

    「原因有三……」魯肅不緊不慢地從容分析說道,「其一,丹陽、廬江兩戰,敵軍雖僥倖(考慮到孫翊等人的感受,魯肅特意這樣說成『僥牽』)獲勝,但其兵力亦有不小損耗。劉備原本兵力便比較有限,經此損耗之後。短期內兵力當無法恢復;其二,劉備初奪丹陽、吳郡,即便廬江也是奪占未足三月,民心尚未歸附,且此三郡中必還有忠貞於主公的志士,故而,於劉備而言,當務之急應是如何安定三郡民心。恢復郡治。在這三郡未完全安定之前,我料想其不會輕易再度出兵……」

    「恩……」孫權微微頷首,對魯肅的分析表示認同,隨即感興趣地問道,「這原因之三又是什麼?」

    「許昌曹操,就是劉備不敢輕易出兵的第三個原因」魯肅接著說道,「曹操雄據天下五州又半(半個冀州),地廣人豐,兵多將廣。曹操諸敵中,其最忌者恐怕便是那劉備。故劉備每占一地。曹操必傾其軍力相攻。徐州如此,汝南如此……前段時間,曹操所以縱容劉備據壽春為基本而南下擴充。並非是放鬆對其戒備,而是因糧草匱乏的緣故。

    去年青、徐、兗諸州皆逢干早,糧食歉收,加之連番與袁紹、劉備、馬騰激戰,曹軍糧草消耗極劇。無糧則無戰!但今年天下風調雨順,青徐諸州新糧皆已收穫,曹操糧乏難題已解。」

    「子敬之言頗合我意!」孫權點頭說道,「正可乘此機會,抓緊整軍備戰,來日我定要親與劉備老賊一決雌雄!」

    「公謹」,孫權望向周瑜。誠懇地說道,「徵募、整訓士卒事宜還要交託於你才行!」

    「主公放心,瑜必竭盡所能,為主公再練出一支精銳之師!」周瑜躬身行禮,恭敬地回道。不知為何,周瑜看向孫權的眼神中,似乎攙雜著一絲不明所以和「奇異」之色。

    「張公,徵募士卒一事,還要有勞你襄助公謹……」孫權又對張昭說道。徵募士卒。必會引起百姓的不安,這時就需要有人來安撫民心,而張昭無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是!」

    「主公,為確保劉備無機繼續進襲,肅這裡有幾策,或可奏效!」

    魯肅略一沉吟,出聲說道。

    「快講!」孫權急切地詢問道。

    「一面派遣細作潛往丹陽、吳乃至廬江諸郡,聯結忠貞志士起兵反劉,自內部騷擾於他;另一面可派遣細作散佈曹操將欲進襲之言,使劉備軍不敢輕動。此外,還可以荊州劉表來牽制那劉備!」

    「以劉表牽制劉備?」廳中除寥寥幾人之外,絕大數人都對魯肅地話驚詫到了極點。據消息稱,二劉間已結成同盟,但兩位盟友之間如何能相互牽制?

    「……」周瑜稍一思索,立即就明白了魯肅的意思,但卻沒有接口。

    「二劉之間雖為盟友,但彼此亦有利益之衝突,尤其此次聯手進襲江東之事。」魯肅有條理地分析道,「細作曾探出,二劉原本有意平分江東。但如今,劉備連取我三郡之地,劉表卻是寸土未得、反空折損那許多兵馬。據此,可派細作散佈謠言,煽動劉表向劉備索取土地。若劉備應允,則其實力退減,於我有利;若劉備不允,則這兩家盟約必散,於我更是有利!

    「果是妙策!」略一思索後,孫權點頭稱是,「此事便交於子敬——」

    八月二十三日晨

    「呵呵……」隱約中,我似乎見到蓉兒這胎同時為我添了一兒一女,女兒美麗可愛如蓉兒,兒子虎頭虎腦像我,一陣高興便不由得笑出聲來。但隨即,我才發現這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昨晚,我一直在床邊陪伴著蓉兒,但由於太過疲乏的緣故,竟不自禁地睡了過去,待笑醒時,已是天亮。

    「相公,笑什麼呢?」美妙如天籟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轉過頭,我便看到蓉兒那張如花般淺笑的玉顏,她靠坐在我身邊,正仔細地端詳著我——與昨夜初見時大大不同,玉人面上的憔悴鬱結之色,已被牽福的歡顏所替代。

    「夢到了我們的兒女……」我探手輕撫著蓉兒微凸地小腹,笑著回道。

    有家地感覺——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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