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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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365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17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三章

    「荒謬!」

    蒯越那略帶譏諷意味的反駁,令蔡瑁氣惱不已,面孔漲得通紅,眼中厲芒不住閃爍,直直地盯著對方。

    蒯越對蔡瑁的怒視渾然不理,冷冷說道:「劉備或許是狼子野心之徒,但曹操便是善類不成?這多年來,曹操平張繡、破呂布、擊袁術,梟取河北,橫掃關西,其問鼎天下之志已昭然若揭。我荊州獨能免乎?而今曹操意在先平河北,暫無暇南顧,他日一旦其掃平北方,必然揮大軍南下,我荊州必受其禍!北結曹操為盟,無異於與虎謀皮!」

    蒯、蔡兩族近來關係日差,而蔡瑁一連竄的失著令荊州軍實力大損,更是令蒯越對其痛恨不已。蒯越與乃兄性情略有不同,蒯良性溫而內斂,蒯越則稍顯外張。同樣對蔡蹭不滿,蒯良可以完全不形於外,但蒯越就有些忍不住心中怒火。

    「……」

    蔡瑁張了欲言,卻發現蒯越的話根本無可辯駁,不禁惱羞成怒說道,「比之曹操,劉備這廝更是偽善至極,他累投公孫瓚、袁紹、曹操,最終皆相背棄。而今雖與我荊州為盟,亦是心懷叵測,僅從江東之事便可見其一斑。若不及早圖之,他日必受其害。」

    轉過頭,蔡瑁拱手對劉表說道:「主公,若借曹操之力削弱劉備,而我軍乘勢奪取東線丹陽、吳、會稽諸郡,憑借江東和荊襄之力,至不濟可割據一方。屆時縱然曹操有意相圖,亦是無可奈何!」

    「……」

    蒯越以看傻瓜似的眼神看了看蔡瑁,無聲歎了口氣,出聲說道:「縱然曹操、劉備皆非善類。

    但曹操強而劉備弱,聯強欺弱,焉能利於我荊州?一旦劉備覆亡,直面曹操者唯我荊州。屆時曹操以其雄據天下九州之力,猛攻而來,誰能抵擋?恐怕曹操目前最希望的,便是主公與劉備反目。先前曹操以聖命拜劉備為征南將軍、督荊、揚兩州事之時,未嘗沒有此意!」

    頓了頓。蒯越懇切地對劉表說道:「我荊州與劉備之間。其實已成唇亡齒寒之勢。絕劉備而親曹操,實是自取其禍,還請主公明鑒!」

    劉表端坐聆聽蒯、蔡二人之辯,自己卻一直默然不語。

    但略顯渾濁的雙眼中隱現的光芒顯示他正在思索著什麼。

    「我與玄德既有同宗之誼,又有盟友之約。豈可輕易相背!」原本劉表確是對是否維繼與劉備的同盟有所猶豫,但仔細思索之後。最終還是被蒯越地話所勸服。對年過六旬的劉表而言,爭雄天下之心早已衰微,如何能夠穩固住基業才是最為關鍵之事。如果說劉備是狡密難測的狐狸,那曹操就是擇人而噬的猛虎,誰的威脅更大一目瞭然。

    「主公……」

    蔡瑁尤自有些不甘,張口欲辯。蔡瑁新被授予揚州牧一職,但這州牧當的卻有些名不副實——目前揚州八郡中,壽春、廬江、丹陽、吳、會稽五郡皆在劉備之手,真正在劉表治下的只有三郡,而且豫章、廬陵二郡還未從劉備軍手中交接完畢。此外,蔡瑁還聽說,豫章等三郡內,有為數不少的宗族百姓因躲避戰亂,業已搬遷到了丹陽、吳郡。這樣一個名不副實地揚州牧,讓蔡蹭想想就覺得索然無味。也正因為此故,蔡瑁才費盡心思勸薦劉表與劉備反目。劉表抬了抬手,示意蔡瑁暫停此事之議,隨即向蒯越詢問道:「異度!豫章、廬陵二郡交接之事完成地如何了?」

    「啟稟主公,交接尚還順利。據柴桑傳回的最新消息,劉備軍南面已退至上饒,北面退至虎林。照目前速度,至多再有一月,豫章、廬陵二郡將盡歸主公治下!」蒯越迅速回道,「但豫章諸郡的郡縣屬吏缺額較大……」

    「恩……」

    劉表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後,說道,「所缺屬吏可從荊州調撥,人選由異度、德圭、德高(從事中郎韓嵩)你們三人商議!」

    「是!」蒯越、蔡蹭、韓嵩三人齊出列領命道。

    「越還有一事奏請主公!」

    「異度還有何事!」劉表微微頷首說道。

    「先前攻克柴桑之時,因軍中約束不力,曾有士卒乘亂屠戮城中官員士族……」

    蒯越話中雖未挑明,但廳中無人不知其所說的正是蔡蹭破城後地洩憤之舉。蔡瑁眼中厲芒一閃,恨恨地盯了蒯越兩下。

    「此事於主公安定豫章三郡民心大為不利……」

    蒯越對蔡蹭的瞪視恍若未見,繼續說道,「若不能禰除不利影響,恐怕難以令宗族百姓收心!」

    「恩……」

    劉表略一思索,點頭說道,「異度可有良策?」

    「以越之愚見,主公若能至柴桑,親祭死於亂軍之官員士族,則既能撫慰亡魂,亦可向生者宣示主公仁德。此外,主公還可為豫章三郡減免賦稅!」蒯越悉心地建議道。

    「如此一來,人心必可歸附!」

    「柴桑新附,民心不穩,難免會有死忠孫氏之徒。主公豈可輕往此等危險之地,萬萬不可!」蔡瑁急勸阻說道。

    劉表沉吟良久,抬頭對蒯越說道:「異度,祭奠之事,勞你為我擇一吉日!」

    見劉表應允,蒯越欣喜應道:「是……」

    十月初,陳到領一部兵馬先期退回太平。與此同時,自南面撤返地魏延也已領軍退至新都。此次擊滅孫權之戰,我軍的軍力非但未有損耗,反而獲得不小地擴充。出征時,我軍總共動用19000餘人;待回撤時,魏延、陳到兩路兵馬已近三萬人。而且還不算上歸降的凌操水軍。此一戰,我軍並未能佔得一城半縣。

    但在我看來,我方之收穫,卻是要遠遠大於佔據三郡的劉表一方。劉表之所得為地,我方之所得是人:拋卻那新收編萬餘兵馬不算,我方還自豫章、廬陵等三郡遷移了大量百姓進入我方治下。

    據負責此事的簡雍大致統計,這三、四月來,約有16000餘戶,近9萬人遷入丹陽和吳郡。大大地補充了這兩郡地人丁。此外。還另大小宗族80餘族東遷。蔡瑁在柴桑城內的那場屠戮,令豫章、廬陵諸郡的宗族寒心不已!

    然而,最大的收穫還不是這些—以張昭、魯肅、呂蒙、潘璋為首的一批孫家舊臣舊將的歸降,才是最值得慶幸之事。在原先的歷史軌跡中。這批人無一不是孫吳的中堅骨幹,魯肅、呂蒙更是名列「東吳四傑」。

    此等人才。無論哪一個,都值得用一縣、甚至是一郡來進行交換。更何況。此戰過後,我軍地後顧之憂已消,盡可全力應付北面曹操越來越大地威脅。一言以概之——此戰不枉!十月中,丹陽、吳郡部分地方二熟稻已至收穫季節,郡中一片繁忙。新任丹陽太守張昭也漸漸地拋下了心中的芥蒂,認真履行起了自己的太守職責。張昭本是政務奇才,更有統攬全局的眼界,加上其在江東士人中地巨大威望,只要能認真以對,曼說一郡,就是一州他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條。十月十六日,魏延領軍撤入吳郡治內。至此,我軍將所佔城、縣盡歸交歸於荊州軍。在吳郡休整三日之後,魏延率5000軍南下返回會稽,其餘兵馬則由陸遜、全琮率領趕赴丹陽。十月二十四日,柴桑來使,帶來了蒯良的親筆書信。信中,蒯良先表達對我軍履約退兵地感激之意,並為先前黃祖水軍與錦帆水軍之間的衝突致歉,道希望日後兩軍仍可和睦相處,通力合作。

    在信地最後,蒯良委婉地提出一個要求——希望我方能夠歸還由豫章、廬陵諸郡遷入的百姓。剿良的這一要求,我只能說聲「對不住了」。入口的肥肉,還要讓人吐出來,未免也難為人了!但事後,龐統笑著對我說道,剿良其實根本就沒指望能夠要回這些外遷的百姓,他只是想以此來小小「警告」我一下——讓我方停止「挖牆角」的舉動。十一月初,由會稽山越族所提供的1500青壯族兵趕到秣陵,被編入無當飛軍序列之中。山越族長毛會果然守信,派過來的族兵個個身強體壯,身手矯健。在先前的多次戰鬥之中,無當飛軍的威力得到了充分展現。這支全部由山越族人組成的軍隊,戰力強悍,遠近攻皆宜,尤擅翻山越嶺。毫不誇張地說,飛軍士卒便有些類似於後世的「特種兵」。飛軍規模得到擴充的同時,也增加了一位副統領——呂蒙!關平將呂蒙生擒之後,對其率軍死戰為孫翊、周瑜死戰的舉動頗為欣賞,當時便想將勸其歸降。

    但呂蒙「不識好歹」,毫不客氣地將關平唾罵了一通,並道關平只是佔了自己久戰體乏的便宜才得以偷機取勝。

    年輕氣盛的關平當即駁斥,道即便呂蒙體力最盛,自己亦可將其生擒。呂蒙不服。兩人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竟然因此賭鬥了一場——呂蒙勝,則關平放其離去;關平勝,則呂蒙應允歸降。最後,恢復體力的呂蒙再一次敗在了關平手下。

    呂蒙也非不守信之人,戰敗之後只得無奈歸降。而藉著這次飛軍擴編的機會,關平向我要了呂蒙作為自己的副手。十一月,再次北伐的曹操率大軍圍困真定一月,最終迫降守將牽招。自此,冀州領內,除渤海一隅外,盡落曹軍之手。加之上月雁門郡被克,如今袁譚治下僅餘幽州,形勢岌岌可危。

    但就在曹操意氣風發,準備乘勢捨渤海直接攻入幽州之時,北疆的鮮卑族南下寇犯并州,曹休初戰不利,退守雁門,遣使急向曹操求援。

    曹操聞訊大驚,與郭嘉、荀攸等人商議之後,決定一面親領大軍北上抗敵,一面加派使者趕往西涼,邀韓遂引羌兵徉攻鮮卑之側,同時密遣使者入北疆匈奴族,以厚利邀其襲鮮卑之後。而憑借鮮卑之助,袁譚算是成功躲過一次危機。

    建安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一個令人震驚至極的消息被錦帆營探哨傳回秣陵——前往柴桑主持祭奠儀式的劉表遇刺身亡!但具體如何遇刺,被誰行刺等一應細節,目前尚無法得知。劉表的暴死,對我方而言,恐怕算不得一個有利的消息!招龐統、簡雍、張昭等人緊急商議之後,我一面派遣快馬急向壽春通報此消息,另一面命龐統和甘寧加派細作確認消息,並探明詳細經過。兩日後,消息被證實無誤!

    秣陵,議事廳

    「……劉表身死,荊州必然大亂。劉景升生有二子,長子琦,前妻所生,性溫而懦;次子琮,後妻蔡氏所出(註:歷史上劉琮並非蔡氏所生,只因娶了蔡氏的侄女,才得到蔡氏和蔡瑁的扶持,但這裡為了情節需要,還是按照演義的設置來了)。劉景升亡故之後,繼嗣之事必生異端。」熟悉荊州內部情況的龐統仔細分析道,「荊州宗族,以蔡、蒯二族為首。依蔡瑁之為人,必會扶持親甥劉琮,但劉琮僅是一不足十歲的孩童,如何能擔當得起守牧荊州的重任,故而荊州有志之士必會扶持劉琦。如此一來,荊州自必內亂。」

    「荊州之亂,於我而言,恐非善事!」張昭輕捋頷下長髯,沉聲說道。

    「確是如此!」龐統點點頭,面上呈現出從來未有沉肅之色,「統擔心,劉景升遇刺之事恐怕還別有陰謀!」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18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四章

    「陰謀?」簡雍眉頭一挑,疑惑地詢問道,「士元,有何陰謀?「自得悉劉景升遇刺消息這兩日來,統一直在思索……究竟是何人行刺?目的又何在?」龐統表情沉肅地說道。

    「士元以為哪幾方有行刺可能?」簡雍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追問道。

    「依統之見,至少三方有此可能……」

    龐統擰眉分析說道,「其一為孫氏遺臣。孫氏在江東有四代基業,而今雖然覆亡,恐怕仍不免有死忠之臣遺留在野。孫氏與劉表世代宿仇,更有孫堅、孫權兩代孫氏家主死於荊州軍之手,加之荊州軍曾在柴桑城中大肆屠戮。故若有孫氏遺臣及無辜被戮的柴桑宗族殘餘族人借行刺尋仇,也是常理之中!」

    「這其二,便是曹操。

    曹操行將北方一統,西涼韓遂也已依附於他,而今曹操眼中之釘惟有主公與劉表,至於張魯、劉璋等輩誠不足其慮也。主公與劉表締結攻守同盟之約,合兩家之力抗衡曹操足矣。目前孫氏已平,兩家皆無後顧之憂,正可程大軍於北,直接威脅曹操側後。如此一來,曹操必感荊刺在背,難以安心。

    曹操若要化解此局,最佳辦法莫過使主公與劉表反目相鬥,他便可坐收漁人之利。先前曹操矯天子詔,拜劉表為鎮南大將軍、督荊、揚、交三州事,又以蔡瑁為揚州牧,正是出於此目的。

    但從這兩月的情形看來,劉表似也識破了曹操之謀。既然分化不成。

    曹操也有可能退而求其次,以行刺劉表之法使荊州大亂。」龐統繼續分析說道,「而這第三種可能,便是出自荊州內部。我聞因蔡瑁累戰累敗、大損荊州之力的緣故,劉表對其甚為不滿,轉而對蒯良、蒯越倚重非常,而近來蒯、蔡二族關係日益惡劣。以統對蔡瑁的瞭解,他必不甘心蒯族得勢、而自己失勢。定會想盡辦法扭轉局勢。一個不好。此人就會劍走偏鋒,做出刺殺劉表、扶椅親甥劉琮繼位的選擇來。」

    「恩……」

    我點點頭,輕應了一聲。龐統地分析全面而仔細,幾乎將所有的可能性都計算了進去。

    「在這三方中。荊州內部的可能應當不大。蔡蹭與劉表之間關係,還遠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將軍之言在理!」龐統點點頭。接著說道,「曹操一方的可能也不大。

    曹操治地與柴桑畢竟相隔甚遠。縱然其有心,也未必能夠尋的機會。」

    「如此說來,便是孫家遺臣了……」

    簡雍蹙眉說道。

    「其實應當還有另外兩種可能……」

    一直靜坐聆聽的陸遜突然開口說道。

    陸遜與全琮領軍至丹陽後,便留在了秣陵。這5、6月來的征戰,令陸遜多了幾分征塵之色,少了幾分書生之氣。

    「上庸馬超亦有可能對劉表下手。馬超兵敗雍州之後,便一直寄居於上庸。馬超與韓遂、曹操有切膚之仇、滅家之恨,必欲興兵復仇,但寄居於劉表翼下,憑借上庸一郡,復仇根本無望。在馬超週遭,劉璋、張魯雖無強兵,卻有地形之險,曹操勢大,更不可圖。故馬超若想擴充實力,圖謀復仇,惟有東取荊襄。劉表若在,馬超絕難取下荊襄:但若劉表身亡,荊州大亂,馬超便可亂中取事,甚至以借屍還魂之法,控制劉表二子中一人以為傀儡,他則掌控實權。」

    「陸校尉所言不差……」

    龐統點點頭說道,「馬超雖是一介武夫,但其軍中似有能者為其謀劃。先前馬超襲取上庸後,居然能令劉表不追究此事,反被授上庸太守之職,便可見一斑。」

    「伯言所說另一可能又是什麼?」我略一思索,詢問陸遜道。

    「此次刺殺也可能是多方攜手而為!」陸遜從容回道。

    「……無論行刺者由誰所派,似乎與我方也沒有太大關聯!」簡雍點點頭,隨即略顯不解地說道。

    「簡長史差矣……」

    龐統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此事之關鍵,並非在我等如何去想,而在於荊州會認為誰是主謀!在荊州群臣眼中,我方未必不是嫌疑對象,加之先前我軍與荊州軍曾小有摩擦……統甚至擔心,策劃刺殺之主謀,會否將嫁禍於我方。故而,此事斷不可輕忽以待。」

    龐統最後地這幾句話,給廳中眾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仔細地商議之後,我再派快馬返回壽春,向大哥通報最新情況和龐統、陸遜等人的分析。與此同時,我也派遣了使者走水路前往柴桑,一則以示弔唁,二則也是為了探探風聲。三日後,大哥來使。就在我前次通報情況的快馬趕到壽春後的第二日,徐庶地細作網也得到了劉表遇刺的消息。由此,大哥也基本確認了消息地正確性。這一突發狀況,也大大地震驚了大哥他們。經仔徊商議,徐庶、諸葛亮等人得出的結論,基本與龐統、陸遜地分析相仿。大哥情知此事非同小可,已派孫乾、諸葛亮為使前往荊州弔唁劉表。孫乾曾多次出使荊州,諸葛亮與蒯良、蒯越等荊州重臣關係極善,而且他二人一沉穩持重,一多謀善略,正是出使的最佳人選。十一月二十七日,龐統與甘寧所派出的探哨同時回報——荊州水、步兩軍有所調動,似加大了對我軍的防範。

    但出於何種動機,目前尚不得而知。對荊州軍的調動,我並未做出太大反應,只是嚴令探哨密切注意對方動向,同時命錦帆水軍和丹陽、吳郡駐軍提高戒備。

    但不得主動向荊州軍挑起事端。目前是非常時刻——劉表暴斃,荊州軍的神經應是高度緊繃,對外界的反應非常敏感,一個處理不慎,極有引發戰事。十一月底,劉表遇刺的消息傳至許昌。留守許昌主持大局地尚書令荀或,聞訊後的第一反應便是狂喜。雄據荊襄九郡的劉表,一直便是曹操最大的威脅之一。尤其是在其與劉備結盟後。危害更甚。聯手後的二劉,同攻同守、彼此相互策應,頗有些令人首尾難顧的感覺,曹操亦為此而頭疼不已。

    但如今。隨著劉表的死,荊州的威脅一下子就被消除了—接下來相當長地一段時間內。荊州恐怕都要處於混亂和內耗之中了。

    但大喜過後,荀或又不禁有些疑惑和遺憾——以荀或地身份。自然知道刺殺劉表之事絕非自家所為。

    但此事的主謀就是何方?此外,荊州即將出現的混亂,本正是一個可資利用奪取荊州的絕佳機會,但非常可惜,目前曹操正在并州與鮮卑交戰,根本抽不出身來。這樣一個絕好地機會就白白溜走了!與董昭等人商議之後,荀或急命快馬向曹操稟報此事,同時奏請天子,準備遣使前往荊州弔唁劉表。亂雲低薄暮,急雪舞回風十一月三十日,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雪降臨荊襄大地。鵝毛般地雪片被強勁的西北寒風裹挾著,漫天飛舞。不到半天地工夫,地面已被鋪上厚厚一層絨毯。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冒著漫天飛雪,孫乾、諸葛亮一行趕至襄陽。州牧府外懸掛的白綾白幡,被勁風吹鼓得「啪啦啪啦」作響。孫乾、諸葛亮及隨從數人立於府外,靜候召見。

    「孔明,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寒風刺骨,孫乾將身上裘皮披風裹緊一些,以御風寒,有些疑惑地對諸葛亮說道。

    孫乾一行自入襄陽城時,就頗受冷遇——進城無人迎接,守衛士卒甚至將一行人等盤查了一番。其時,孫乾尚以為是因劉表新喪、加強戒備的緣故,也沒多想什麼。進駐館驛後,孫乾與諸葛亮未做休息,立即前往州牧府意欲弔唁。

    但府上守衛士兵通報消息之後,約一盞茶的工夫過去,居然無人前來招呼,任由孫乾、諸葛亮等人在外忍受寒風飛雪。而且府門守衛士卒的神情冷淡中似乎還有些敵視。

    「呵呵……」

    諸葛亮面龐被寒風吹的通紅,但神態卻依然從容自若。聽得孫乾相詢,諸葛亮淡淡一笑說道,「公佑大人莫急,待亮過去問問。」

    「有勞孔明了!」孫乾知道諸葛亮在荊州頗有人脈,點頭說道。

    諸葛亮舉步走到府門守衛士卒跟前,與其中一名什長低聲交談了起來。不多時,那什長的表情變得恭謙起來,並立即入府導了一名軍司馬模樣的人出來。與諸葛亮交談了片刻後,那軍司馬又再次入府。約半盞茶的工夫後,一名身著白色貂裘披風的清矍中年文士隨那名軍司馬急步來到府門處,一見著諸葛亮,立即面現喜色迎了上來,「孔明,別來無恙乎!」

    「勞異度大人牽掛,亮有禮了!」諸葛亮執晚輩之儀,向中年文士蒯越施了一禮。諸葛亮兄弟定居荊州期間,曾多受蒯氏兄弟照拂。

    「恩……」

    蒯越扶起諸葛亮,仔細端詳了片刻,欣慰地說道,「今日之諸葛亮,已非昔日鹿門學童了,沉穩多矣!」

    諸葛亮微笑而不語,這時孫乾亦走上前來,向蒯越施禮問候。孫乾曾數次出使荊州,與蒯越多有來往。蒯越回禮後,詢問道:「孫別駕與孔明此來襄陽,可為弔唁劉荊州?「正是!」孫乾點了點頭。

    「……」

    蒯越歎了口氣,面色略黯說道,「你們來的不是時候。今日若非我在州牧府中,恐怕你們等到晚上也不會有人出來接待!」

    「蒯長史,這是為何?」孫乾面色驚愕,大惑不解地詢問道。

    「此間不是說話之處,你們先到我府上,我慢慢與你們道來……」

    蒯越沒有立即回答。

    「但這……」

    孫乾指了指州牧府,為難地說道。

    「今日還是莫要進府弔唁了,時候不對!」蒯越擺了擺手,略顯無奈地說道。

    「多謝異度大人提點!」諸葛亮微笑著朝蒯越再施一禮,隨即轉頭對孫乾說道,「公佑大人,還是先聽異度大人的話巴!」

    「那……有勞蒯長史了!」孫乾也非懸笨之人,會意地說道。

    蒯越點點頭,轉身走到那名軍司馬的身旁,低聲交代了幾句後,領著孫乾、諸葛亮等人朝自己的坐駕車轅走了過去……長史府,書房房內燃著火盆,溫暖如春,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外間的刺骨寒冷。火紅的炭火,將圍在火盆周圍的三人的臉龐映照成紅彤彤之色。

    「蒯長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我等前來弔唁劉荊州,卻遭此冷遇?」簡雍不解地詢問道。

    「呵……孫別駕見諒!」蒯越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此事一言難盡!越只想問一句話,還請孫別駕如實回答!」

    「蒯長史請問……」

    「劉荊州是否……」

    蒯越略一沉吟,還是問了出來,「是由貴方派人刺殺?」

    蒯越的問話,直如晴天霹靂,讓孫乾震駭不已,一時間竟忘了回話。旁邊的諸葛亮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瞭然的光芒。

    「蒯長史何有此問?」片刻後,孫乾回過神來,驚異地反問道,「我主劉皇叔與劉荊州非止同宗,更有盟約之誓,怎會做此無仁無德,無信無義之事?」

    頓了頓,孫乾略顯焦急地反問道:「蒯長史為何有此一問?」

    「……」

    蒯越微捋頷下清須,沉吟了片刻,卻沒有說話。

    「莫非行刺劉荊州之人,稱其受皇叔指使?」諸葛亮出聲問道。

    「雖未中,亦不遠矣!」房外忽地傳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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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五章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位與蒯越有五分相似、但年齡稍長的中年文士走進房內。

    「見過子柔大人(蒯別駕)!」諸葛亮與簡雍一見此人,立即起身相迎,躬身施了一禮。

    「孫別駕,孔明,別來無恙!」中年文士正是蒯良。

    「兄長,孫別駕,孔明,坐下再說吧!」蒯越沖蒯良點點頭,和聲招呼道。

    環火盆坐定後,諸葛亮微笑著向蒯良詢問道:「子柔大人坐鎮柴桑,何時回的襄陽?」

    「劉荊州靈柩運返襄陽時,我也一併跟著回來了。荊州事亂,我怕異度一人穩不住形勢。更何況,劉荊州又是在柴桑遇刺,我護衛不力,難責其咎,若不回來,恐怕有人也饒不過我!」蒯良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諸葛亮,淡笑說道,「劉皇叔、張平南當不會乘我荊州之危吧……」

    蒯良的話似戲言,又似認真……「蒯別駕何有此言?」孫乾正色急道。

    諸葛亮微微一笑,和聲對孫乾說道:「公佑大人莫急,子柔大人只是戲言罷了!」

    蒯良以讚許的眼光看著諸葛亮,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子柔大人,異度大人……」

    諸葛亮懇切地詢問道,「敢問劉荊州究竟是如何遇刺的?刺客是何人?又為何懷疑到我方頭上?」

    「異度,你將此事經過,說與孫別駕和孔明知曉吧……」

    蒯良歎了口氣。和聲對蒯越說道。

    蒯越點了點頭,隨即緩緩說了起來:「事情是這樣的……」

    聽從蒯越之議,劉表於十一月初八動身前往柴桑,準備祭奠無辜被戮的江東官員宗族。劉表趕到柴桑後,首先命人張榜告示豫章等三郡——三郡三年之內賦稅減半,柴桑五年內賦稅全免。柴桑城破之時無辜被戮的官員宗族,若余後嗣,由官府厚加撫恤。除此之外。劉表還命人在柴桑城外擇風水寶地。

    將原先草草掩埋的屍身起出,以隆重喪儀重新安葬。這一系列舉措地實施,確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豫章諸郡百姓對劉表的敵視情緒。十一月十八日,正是蒯越擇定的祭祀吉日。在柴桑死難者遺孤面前。

    劉表親自主持移葬之事。隨後宰殺三畜,劉表親誦祭文。祭奠儀式盛大而肅穆。然而,就在祭奠儀式將要結束之時。傷心欲絕的千餘死難遺孤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慟,竟然出現騷動。擔當護衛重任的文聘急指揮兵馬約束騷動的人群,其間不免出現了一些誤傷之事。劉表惟恐再次激化豫章諸郡百姓的反感情緒,喝令文聘不得動粗。待騷動平息時,有數十名遺孤中人被推打踐踏致傷,一名獨臂之人甚至昏厥了過去。劉表為宣示自己地仁德,便親自上前扶持傷者。就在這時,異變突生——那名昏厥者乘劉表近身地機會,驟起發難行刺,以藏於發間的尖針連扎劉表5、6下。如果純粹是針刺,自然不會致人死命,但要命的是,那枚尖針之上竟塗有劇毒。待劉表感覺不對勁時,已為時過晚。兩個時辰後,劉表死於柴桑城中。據有荊襄九郡的豪雄劉表劉景升,竟斃命於一枚小小地毒針之下。雖然刺客當即便被文聘擒獲,但已於事無補。此次刺殺的安排,可謂是處心積慮—那名刺客悄然混雜於遺孤人群之中,並能在祭奠儀式地最後時刻掀起騷動,分明是有人作為其內應才能達成。而且事後檢查發現,那刺客的獨臂竟是不久前才造成地,經蒯良等人分析,猜出此人可能是自斷一臂作殘疾狀,藉以使荊州守衛士卒降低對他的戒心,進而尋機行刺。斷臂行刺這份決心,實在令人震駭。再者,便是這刺客行刺所用的工具。其實,為防止有人可能行刺劉表,蒯良也曾命文聘對那到場的千餘死難者遺孤做過仔細的搜查,杜絕了任何利刃進入祭奠儀式的可能。

    但沒有想到,刺客用的居然是細小的毒針。在如此縝密而出人意料的刺殺之下,縱然蒯良、蒯越智計高絕,也難以防範。擒拿了那名刺客後,蒯良力排眾議,否決荊州軍眾將「斬殺刺客以祭主公」的提議,命人對刺客進行急審,詢問幕後主使之人。蒯良知道,這起刺殺絕非個人行為,背後必有主使,必有陰謀。只有查明主使之人,才能有針對性地進行加以應對。

    儘管遭受嚴刑逼供,刺客卻隻字不吐,最後竟尋機咬舌自盡。蒯良對刺客屍身做仔細觀察後,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隨即命人順籐摸瓜,找到了刺客同黨所隱藏的巢穴。

    但很遺憾,看到荊州兵尋上門來,另外三名同黨盡皆自刎身亡。

    但是,其中一名同黨自刎前,急匆匆丟入口中吞嚥下腹的一紙絹書被荊州兵剖腹尋了出來。蒯良等荊州群臣見了那封絹書的內容後,不禁大吃一驚——絹書竟是劉備軍師徐庶寫給刺客的刺殺計劃。隨即,大夫也查出了刺殺劉表的毒針上劇毒由來——這種毒,正是山越族人最擅長使用的,是以數種蛇毒與劇毒草木汁液混合而成,毒性極強,幾可見血封喉。而世人皆知,如今山越族已經歸附在劉備治下。綜合種種,很難不令人產生這樣的懷疑——是劉備派人刺殺了劉表!以黃祖等為首的荊州軍將校當即要求興兵向劉備問罪。

    但蒯良、蒯越兄弟卻隱約覺得其中恐怕別有因由,勉強將激憤的情緒壓制了下來,主張先扶劉表靈柩回襄陽安葬,而後再向劉備質問此事。因舉喪的緣故。荊州方面與劉備交涉的使者尚未派出,沒想到孫乾、諸葛亮一行卻已至襄陽弔唁。在這樣地情況下,孫乾一行遭受冷遇實屬正常。聽蒯越將全部過程講完,孫乾的表情驚愕中又有幾分擔憂,諸葛亮卻面色如常,但精光微閃的睿智雙眼,顯示他也正在消化思索著此事。

    「蒯別駕,蒯長史!您二位當真認為刺殺劉荊州之事是我主所為?」孫乾忽地出聲。急向蒯良、蒯越詢問道。

    蒯氏兄弟一直在留意孫乾和諸葛亮的反應。聽得孫乾相詢,皆默然不語。

    「我主與劉荊州非但無伉無怨,更有同宗同盟之誼,豈會行此不義之事。」孫乾面色略急地說道……「公佑大人不必擔憂。若子柔大人、異度大人當真有此想法,也不會將我等帶到這裡了……」

    諸葛亮卻是不慌不忙。和聲對孫乾說道。

    「說起來,我還得感激劉皇叔呢……」

    蒯良淡淡一笑。歎氣說道,「若不是有劉皇叔『頂罪』,恐怕我與異度也不免受疑。畢竟,劉荊州前往柴桑祭奠死難之議,還是由異度所提……」

    頓了頓,蒯良繼續說道:「其實,道劉皇叔是行刺主謀的說法,根本經不起仔細推敲……」

    「子柔大人所言正是!」諸葛亮接口說道,「劉荊州亡故以及荊州可能出現的混亂,對我主根本沒有半點好處。而今曹操即將一統河北,以其雄據天下九州之力,便如餓狼環伺於側,我主與劉荊州比之如同二鹿。二鹿相諧,或許還可抵禦餓狼;若二鹿內自相鬥,遲早必為餓狼所食。荊州大亂,只會便宜曹操,我主智謀深遠之人,豈會行此不智之事!」相比起孫乾的辯解,諸葛亮的分析則更加理性化,實際化。蒯越讚許地點點頭,說道:「我與兄長所思,與孔明相仿。此事若不出意外,必是他人藉機嫁禍!」

    「絲……!」孫乾倒吸一口涼氣,駭然說道:「若如此,幕後主謀者之用心便是極其險惡了——既刺殺了劉荊州,又嫁禍於我主,藉以挑以兩家相鬥,分明是一石數鳥之計啊!」

    頓了頓,孫乾急切地說道:「有如此險惡用心,又有如此詭謀之人,會是誰呢?」

    「飼馬之槽,臥槽之馬……」

    諸葛亮突然說了兩句莫名其妙地話。

    「恩……」

    蒯良與蒯越先是一怔,對視了一眼後,微微點了點頭。

    「若非孔明提點,倒是有些忽略這匹臥槽之馬了。仔細想來,確有幾分可能!」蒯良擰眉說道。

    「呃……?」孫乾看著蒯氏兄弟與諸葛亮打「啞謎」,心中費解不已,急朝諸葛亮使了個眼色。諸葛亮探頭在孫乾耳邊低語了幾句,孫乾立即恍然過來。

    「馬兒一勇之夫,絕不會有此謀略,但他手下謀士法正法孝直,倒是一智謀深遠之士……」

    蒯越沉聲分析道。

    「子柔大人,異度大人,此事還得勞您二位大力斡旋了……」

    諸葛亮懇切地說道,「我兩家地存亡之機,就盡繫於此了……」

    「恩……」

    蒯良沉吟片刻,點頭說道,「明日裡,我可奏請大公子召集眾官商議此事,屆時孫別駕與孔明可親至。合我等之力,弄清內中原由!」

    「多謝蒯別駕(子柔大人)!」孫乾、諸葛亮同時起身,向蒯良施禮說道。

    「份內之事,何況此事也關係我荊州安危!」蒯良擺了擺手說道。

    「子柔大人,異度大人……」

    諸葛亮躊躇著說道,「有一事,亮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蒯良向來器重諸葛亮,知其見識極其不凡,如今聽得此言,不禁有些驚異地說道,「孔明但講無妨!」

    「劉荊州身後繼嗣之事若不能謹慎以對,恐荊州難免一亂!」諸葛亮輕聲將心中顧慮說了出來。

    「呵……」

    蒯良歎了口氣,緩緩搖頭,卻沒有說話……翌日一早,蒯良、蒯越親往州牧府,將孫乾、諸葛亮等人奉命前來弔唁之事報於劉表長子劉琦,並就行刺主謀之事,與劉琦做了一番深入交談。劉琦雖然認同了蒯良的分析,但性格稍顯懦弱的他卻道須向繼母蔡氏和其餘荊州臣屬說明情況才行。隨即,蒯良急以劉琦和自己的名義,召集荊州將、官至州牧府議事。劉表驟亡,且生前並未指定繼承人。照常理,身為嫡長子地劉琦應是理所當然的繼位者。而蒯良,則是荊州文官中地首席。他二人幾乎便是荊州目前最高的主事者了!州牧府,議事廳「……蒯良,你將這兩人帶到此處,究竟是何意?」蔡瑁一見孫乾、諸葛亮二人,立即大聲質問道。

    由於劉表亡故,身為武將之首地蔡瑁再無人壓制,變的格外囂張,言語間對蒯良絲毫不客氣,直呼其名。

    「德硅,外人面前,還是收斂些好!」蒯良面色不變,淡然說道。

    「你……」

    蔡瑁氣極欲罵,但最後還是惺惺作罷。蒯良、蒯越兄弟在荊州的實力並不下於蔡蹭,即便在軍中亦是如此。而論及威望影響力,蔡瑁更是拍馬難及。

    「劉備賊子刺殺主公,與他的使臣囉嗦什麼?直接轟出荊州,或是乾脆拿下,待日後討伐劉賊之時,就以他們祭旗!」

    伏波將軍黃祖厲聲沖孫乾等人喝罵道,右手更是直接按在了身側配劍的劍柄上。

    「鏘……!」蔡瑁、黃祖一系的荊州將領紛紛作勢威脅,甚至有人已將配劍抽出,直指孫乾、諸葛亮。

    「哈哈哈……」

    諸葛亮夷然不懼,面色平靜如常,突然大笑了起來。清悅的笑聲迴盪在大廳之中,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黃口孺子,你笑什麼?」黃祖面色一凜,喝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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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六章

    「黃口孺子,你笑什麼?」黃祖手摁劍柄,厲聲朝諸荀亮喝問道。

    「亮一介文弱,黃將軍何需驚悸如斯……」

    諸葛亮面無懼色,微笑回道。

    「笑話!」黃祖額頭青筋爆出,目射寒光,「鏘」地一聲抽出佩劍直指諸葛亮,厲聲怒罵道,「黃某豈會懼你這黃口孺子!」

    「既如此……」

    諸葛亮指了指黃祖掌中佩劍,淡然問道,「黃將軍何需以劍相對乎?」

    「哼……!」黃祖一時語塞,沉吟了片刻,強自回道,「劉備賊子刺殺我主,與我荊州便是死仇。你身為劉備之臣,便是我敵。與敵人何需客氣?」

    「呵呵……」

    諸葛亮再次輕笑出聲,搖了搖頭說道,「人皆言黃伏波乃荊襄英豪,文武兼備,威震海內,亮聞名敬慕已久……」

    世人皆喜聽奉承之言,黃祖亦不例外。聽得諸葛亮此言,黃祖也不由得面色稍緩。一旁的蒯良、蒯越卻是眼中現出興味之色,靜靜地看著諸葛亮。

    「……然今日一見,亮卻大失所望!」諸葛亮話風突然一轉,「縱再如何威名遠震,若不明是非,不辨真偽,亦難稱真英雄。在亮眼中,黃伏波尚難稱真英雄!」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弱冠青年小覷如此,實在令人顏面難存。黃祖臉色森寒,劍鋒直指諸葛亮,急怒喝道:「孺子安敢欺我!黃某如何不明是非,不辨真偽,你與我一一道來,若你信口雌黃。黃某必取你首級!」

    「好!黃將軍請聽亮一言……」

    諸葛亮面色平和,從容說道,「黃將軍道我主是刺殺劉荊州主使之人,可有憑證?」

    「哼!早知你有此一說……」

    蔡熏冷哼一聲,接口說道,「有刺客所遺絹書一封,那絹書正是汝主劉備之軍師徐庶給予刺客的行刺計劃。如今絹書尚在,任你巧舌如璜。也無從抵賴!」

    「蔡將軍可曾聽聞過賈詡此人?」諸葛亮微微一笑。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聽過又如何?」蔡熏一楞,點頭說道。

    當年劉表與張繡曾有同盟之約,而那時賈詡就在張繡軍中,故而蔡氏兄弟曾與賈詡打過交道。

    「賈詡此人狡詐如狐。以擅奇計而聞於天下,連曹操亦曾數敗於賈詡計謀之下。以至子侄、愛將典韋皆喪於宛城……」

    諸葛亮緩緩敘述著賈詡的事跡。

    「賈詡多謀之事人盡皆知,何需你多言?」黃祖惱怒地責問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

    「呵呵……」

    諸葛亮笑笑說道。

    「如黃將軍所言『賈詡多謀之事人盡皆知』,但黃將軍可曾聽聞過賈詡年前曾慘敗於壽春之事?」

    「……」

    黃祖、蔡熏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張遼、賈詡偷襲壽春不成、反遭完敗的消息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諸位可知設計挫敗賈詡者是何人?正是我主之軍師將軍徐庶徐元直。」諸葛亮點到了正題,「元直以寡敵眾、以弱擊強,而能大敗賈詡,使數萬曹軍葬身壽春城下,曹操麾下大將張遼更是戰死當場。經此一戰,足可見元直之才實不下於那以智計聞名天下的賈詡。試想,以徐元直如此多謀善略之人,如若當真設計刺殺劉荊州,豈會給刺客留下什麼『計劃絹書』這樣地物事?口授計劃,豈不比這絹書安全許多?況且刺客行刺得手之後,為何不將這等物證湮滅,反而故意留在軍兵擒拿時才吞嚥下肚?即便要在匆忙中掩藏絹書,丟於火中焚燬豈不更加妥當?」

    諸葛亮環環相扣、細緻入微的分析,立即將廳中眾人說得楞住了。自尋得這絹書後,荊州群臣幾乎未曾懷疑過它的真偽,畢竟刺客隱藏得還是很巧妙的。其時,若不是蒯良尋得了一些蛛絲馬跡,根本就不可能捕獲到那些刺客同黨。

    「這……」

    黃祖、蔡熏等人面色陰晴不定,張口欲言,卻說不出什麼來。

    「故而……」

    諸葛亮從容自信也說道,「這所謂的計劃絹書,根本就是刺客故意栽贓陷害之舉。其目的,正在於引起荊州與我主之爭。常言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若我兩家兩敗俱傷,那幕後主使之人正可漁翁得利!」

    「難道是曹……」

    從事中郎韓嵩略一思索,愕然說道。

    諸葛亮分析的如此明瞭,只要稍一思索,便很容易想到曹操頭上去。畢竟,最忌諱二劉同盟之人,就是曹操。

    「那刺客所用毒針上所施劇毒,正是由山越族獨家調配而成,而如今山越已歸劉備治下……」

    蔡瑁陰惻惻地說道, 「此事你又如何解釋?」

    「蔡督所說針毒之事,亮已有所耳聞……」

    諸葛亮客氣地回道,「山越歸附我主麾下不假。蔡督可能亦知我軍中有一旅之師皆是由山越族人組建而成,名曰無當飛軍!飛軍士兵所用弓弩之上,皆塗抹劇毒,或與刺殺劉荊州之毒屬於一類!」

    蔡瑁微微點頭,卻沒有說話。

    「先前張平南率軍會同荊州大軍討伐孫氏之時,飛軍亦曾出戰,並屢與孫氏兵馬交戰,並有三一之數的飛軍士卒陣亡失蹤。其間,恐不免有隨身攜帶、用以塗抹箭矢地毒藥,為外人所獲。」諸葛亮不慌不忙地解釋道。

    「……」

    蔡蹭眼中精光微閃,仔細地打量著諸葛亮。蔡瑁多年前就已認識諸葛亮,但眼高於頂地他當時根本不會將這個弱冠少年看在眼中。

    但此時此刻諸葛亮的表現,卻令蔡瑁吃驚不小……諸葛亮口才出眾,頭腦更是靈活異常,只三言兩語之間就將劉備的刺殺嫌疑洗脫大半。一旁的蒯良面色不變,彷彿對諸葛亮遊說地結果絲毫不感奇怪,但其眼中也隱隱現出讚許之色。孫乾同樣對諸葛亮的表現不感驚異。樂得做個旁觀者。當日從壽春出發時,劉備曾經交代過孫乾,此次襄陽弔唁之行若遇異端,可由諸葛亮臨機應變。其實劉備對諸葛亮地才能非常放心,但因其年齡過輕,考慮若以諸葛亮為弔唁正使,必會子荊州群臣以不敬亡者之感,故而才特意安排孫乾為正使。諸葛亮為副。

    「此皆你一面之辭。又無證據,如何能令人信服?」典學從事王粲駁斥說道。

    「王從事,亮有一疑惑,還請大人解答?」諸葛亮在荊州呆了7 s年。與蒯氏兄弟等荊州重臣又多有往來,故荊州群臣多半都認識。而且他記性又極好。有過目不忘之能,此刻見王粲相質。立時就能道出其名來。

    「你說!」王粲倒想看看諸葛亮想以什麼來說服自己。

    「我主與劉荊州可有私仇?」諸葛亮淡然說道。

    「……」

    王粲默然。

    「雖無私仇,但劉備覬覦我荊州久矣,刺殺州牧大人,必是為謀取我荊州!」功曹從事宋忠冷聲接口說道,「誰不知劉備又梟取天下之心?」

    「敢問宋從事何以知我主有覬覦荊州之心?」諸葛亮依然平靜說道,「而今許昌曹操行將梟取河北,袁氏業已岌岌可危。

    曹操與我主乃為死敵,必欲除我主以後快。我主所以能與曹操成僵持之局,一者因關君侯、張平南率軍中虎賁死抗曹軍,二者更是因我主與劉荊州有攻守之盟。而今我主雖擁五郡之地,但比之曹操,則實力遜色多矣。」

    頓了頓,諸葛亮繼續說道:「若與荊州和睦,則可使強曹不敢側目;若與荊州相爭,則難免為曹操所侵。孰可為,孰不可為,亮一介平庸尚且知曉,何況我主乎?再者,即便劉荊州亡故,我主便可取得荊州麼?廳中諸公,皆荊州股肱之臣,亮請問,有幾位願意接納我主為荊州之主?荊州士族名流又有幾人願侍奉我主?百姓又如何?」

    「劉備何人,我荊州豈能容他?」蔡和大聲叱道。

    「誠如蔡將軍所言……」

    諸葛亮並未動怒,淡然說道,「既然荊州上下皆不願接納我主,我主若要出兵荊州當費時幾何?且同宗相侵,必失人心民望。如此一來,天時、地利、人和皆利荊州而不利我主,不戰亦可預期勝負。」

    「綜此種種,試問我主為何要行此不仁不義、不明不智之事?」諸葛亮懇切地對廳中荊州群臣說道,「曼說我主根本無有此心。此次擊滅孫氏之戰,張平南率軍奮力死戰,卻不佔寸土,何也?皆為維繫兩家之好,使同盟之誼得以延續,令曹操不敢南覷我兩家……」

    諸葛亮的一番陳辭有理有據,條理清晰,說服力極強,荊州群臣多半被其說動,凝神思索了起來。

    「既有心維繫與我荊州之好,為何那甘寧三番兩次挑釁於我?」黃祖尤自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據亮所知,甘寧將軍似與黃將軍有些私怨,或許心下有些不忿,故有此舉……」

    諸葛亮和聲解釋道,「張平南已就此事告誡過甘將軍……」

    諸葛亮話說到這裡,黃祖也不便再糾纏什麼了。畢竟荊州群臣皆知黃祖與甘寧地那些私人恩怨,再糾纏下去,丟得就是黃祖自己的臉。

    「張飛雖未占豫章諸郡土地,但未必沒有此心……」

    蔡瑁冷冷說道,「當日我率大軍攻克廬陵新興縣時,曾尋獲一封絹書。那絹書正是張飛令孫家殘逆向其歸附的勸降書,這你又如何解釋?」

    「蔡督,如此重要文書,孫氏豈會輕意拉下?」諸葛亮正色說道,「這分明就是離間之計,意欲分化我兩家,甚至內自相鬥。其時惟有如此,孫氏才有扭轉乾坤之望。孫氏亡臣周瑜極擅詭謀,此計必由其所出。亮甚至有些懷疑,此次刺殺劉荊州之謀,亦可能是其死前遺計……」

    不得已,諸葛亮只好將亡故的周瑜也拖了出來。至此,廳中眾人再無可辯駁。諸葛亮以一己之人,成功說服數十名荊州重臣、宿將,消除了劉備的刺殺嫌疑!「如今冰釋前嫌,正是再好不過!」一直沉默的蒯良開口說道,「如今主公驟逝,軍民驚懼,正是我荊州危急存亡之際,許昌曹操極可能乘機來攻。

    曹軍殘暴貪婪,天下皆知,徐州數十萬亡魂即是明證。若荊州為其所下,非但田舍財物難以保全,荊州百萬子民性命更是難存!能維繫與劉皇叔之盟,於我荊州極利。」蒯良特意提及「田舍財物」和「性命」,目地非常明確,正是為了提醒蔡瑁。這一招果然生效!蔡瑁面色不住變化,小半晌後,點點頭說道:「吾亦信刺殺主公之事,非劉皇叔所為。先前心中氣憤,言語有些無狀,還望勿要見怪!」

    「蔡督忠摯之士,正因心繫劉荊州才有如此真性情之舉,我等敬佩尚自不及,何敢言怪?」孫乾見諸葛亮成功化解危機,心中喜悅,接口說道。

    「恩……!」蔡瑁滿意地點點頭,沉聲說道,「為今當務之急,一者為尋覓刺殺元兇,為主公報仇血恨;二者則需盡快穩定荊州形勢,以防外敵覬覦……」

    「蔡督所言甚是……」

    宋忠等人立時附和說道。

    「這尋覓元兇之事,可命人加緊進行!」蔡蹭完全將自己當作了主事之人,大咧咧地說道,「但最要緊地,還是穩定荊州軍心、民心!所謂國不可一日無主,我荊州若不能速立新主,難免生出禍端!諸公有何高見?」

    「德珠,主公喪期未了,此時談及策立新主之事,未免有些不敬主公!」蒯越明瞭蔡瑁心思,冷聲阻止道,「更何況,大公子為主公嫡長子,繼荊州牧之位理所當然,有何『高見』可詢?」

    「大公子繼位?是主公之意,還是你異度兄之意?」蔡瑁冷笑說道,「其實,主公早有繼嗣文書……」

    「什麼?」捌越眉頭一蹙,失聲說道。

    廳下,孫乾與諸葛亮靜靜地留意著即將發生了繼嗣之爭!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19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七章

    十二月初一晚,消歇了半日的大雪又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飛雪飄飄,寒風呼嘯,格外淒寒。襄陽,南城館驛的一間房內,諸葛亮臨火盆而坐,藉著火光閱覽著一冊簡書。

    「呵……!」忽地輕歎一聲,諸葛亮垂下手中簡書,凝望著盆中炭火,出起神來。

    「孔明,安歇否?」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隨即便聽到孫乾的聲音。

    「是公佑大人啊,亮尚未安歇……」

    諸葛亮應了一聲,起身開門,將孫乾迎入房中。

    「孔明晚間亦不忘勤讀詩書,著實令人欽佩……」

    孫乾看到被諸葛亮擺置在火盆旁的簡書,笑著打趣道。

    「公佑大人取笑了!左右無事可做,又不願如此早地就寢,便以此消磨時間罷了……」

    諸葛亮搖了搖頭,微笑回道,「公佑大人可是有事?」

    「恩……」

    孫乾點點頭,在火盆旁坐下後,語調有些沉重地說道,「孔明,未曾想到,劉荊州繼嗣之爭竟如此激烈……」

    「是啊!」諸葛亮輕歎口氣說道。

    今日州牧府議事廳之上,圍繞劉琦、劉琮誰將繼承劉表之位一事,荊州群臣爭辯得不可開交,大有劍拔弩張之勢——以蒯良、蒯越為首的一部分人以立長不立幼之由,主張由大公子劉琦繼位,並道自古廢長立幼之行徑,必自生亂。以蔡瑁、黃祖為首的另一部荊州將、官則強調必須由二公子劉琮繼位,並道劉表曾留下繼嗣文書,若不遵從文書行事。便是故意違逆劉表之命。蒯越根本不相信會有什麼「繼嗣文書」,認為必是由蔡瑁偽造。

    但蔡瑁卻的的確確拿出了一絹繼嗣文書。蒯越仔細辨別後,不得不承認確是劉表字跡,但同時他亦辯解道,劉表生前從未流露出廢長立幼的意思。更何況,劉琮年齒尚幼,以一不足十歲孩童之身,如何能夠承擔起守牧荊州的重任。蔡瑁大笑反駁。道劉琦資質平庸、性格懦弱。根本無法擔當起荊州牧地重任。反之,劉琮年齒雖幼,卻聰明過人,日後必可成荊州雄主。黃祖等人亦盡皆附和蔡瑁。主張應由劉琮繼嗣。其時,蔡蹭、黃祖等人高談廢立之事。根本不將劉琦放在眼中。至最後,雙方鬧的不歡而散。搞得原本有意弔唁劉表的孫乾、諸葛亮兩人也尷尬不已……「依今日情況看來。荊州恐怕難免一亂啊……」

    孫乾不太樂觀地預測道,「若如此,豈不正給曹操以可乘之機?」

    「……」

    諸葛亮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卻沒有說話。

    「孔明,你以為劉表二子中,誰將得荊州牧之職?」孫乾抬頭看向諸葛亮,詢問說道。

    「此事有些難斷……」

    諸葛亮眉頭微蹙回道,「原本長子劉琦繼荊州牧一職是理所當然之事,但不想蔡蹭手中居然有封繼嗣文書!」

    「孔明,你以為那封繼嗣文書是真是假?」孫乾點點頭,略一思索後問道。

    「十之八九為假!」諸葛亮肯定地說道,「劉表雖年過六旬,但無病無疾,身強體健,絕非兩、三年內亡故之相。如此情形之下,豈會留下什麼『繼嗣文書』?況且以劉表縱橫朝堂、荊襄數十年的閱歷,難道不知廢長立幼的危害?但蔡瑁即敢以此絹書欺瞞子柔、異度二位大人,必是有所依仗。偽造此書之人,必極擅摹仿劉荊州字跡,故連異度大人也分辨不出。據亮昔日所聞,荊州典學從事王粲王仲宣,便是一位擅長臨摹他人字跡者!」

    「既如此,何不提醒蒯別駕昆仲?」孫乾略顯疑惑地說道。

    蒯、蔡二系中,明顯是蒯良兄弟一派對劉備方更為友好些。先前助孫乾、諸葛亮洗脫劉備刺殺主謀之嫌,便是可見一斑。若能協助蒯氏兄弟掌荊州大權,顯然對劉備一方更為有利。而相形之下,蔡瑁則重利而輕義,且目光短淺,若由其得勢,他日維持與荊州的盟約恐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

    諸葛亮搖了搖頭,略顯無奈地笑道,「公佑大人以為子柔、異度兩位大人沒有看出此文書地真偽麼?」

    「孔明是說蒯別駕昆仲已知繼嗣文書是假?」孫乾驚異地說道,「既如此,他們為何不揭穿?」

    「子柔大人他們所以隱諱而不言,一者因沒有確鑿證據,二者若是當場揭穿,則蔡瑁情急之下極可能鋌而走險……」

    諸葛亮眼中閃爍著瞭然地光芒,和聲分析道,「誠如此,荊州內戰將無可避免!」

    「呵……!」孫乾倒吸一口涼氣,難以想像如果蒯、蔡兩系發生內戰,荊州會變成什麼樣子。蒯、蔡二族本就是荊州實力最強的兩大宗族,知交故久遍佈荊襄九郡,而且此次兩族代表的又分別代表著劉表二子,一旦爭鬥起來,必將引起荊州的大分裂。

    「孔明,我等是否要做些什麼?」孫乾心焦地說道。

    「公佑大人,你我恐怕是無能為力……」

    諸葛亮苦笑說道,「欲使荊州內戰不起,惟有兩途。其一,兩方之一向對方妥協。以蔡瑁為人,廢長立幼之心恐難消除。而一旦蔡蹭得勢,則子柔、異度二位大人必將為其所害。故妥協一途難之又難。其二,便是一方以雷霆手段擊滅另一方。而此議,我等外人根本不宜插嘴!」

    「暫且惟有靜觀其便了……」

    諸葛亮望著火紅地炭火,歎了口氣。

    「呵……!」孫乾也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看著炭火出起神來……襄陽,蔡瑁府邸「大哥,今日蒯越見了繼嗣文書後。那吃驚的模樣真是難得一見!哈哈哈……」

    蔡熏哈哈大笑,對蔡瑁說道,「你這條計策實在是妙啊。有此繼嗣文書,還怕蒯良、蒯越不服軟?一旦琮兒繼位,荊州就是我蔡家地了!到時,也該跟蒯家算算帳了!」

    「哈哈……」

    蔡和亦大笑說道,「二哥說的極是!蒯良那混蛋,居然敢拿大哥做引誘黃蓋老兒出戰地誘餌。將我們兄弟戲耍如玩物!不出這口氣。如何能夠安心?」

    「現在高興尚為時過早!」蔡瑁倒不似幾個弟弟那樣樂觀,沉聲說道,「蒯良、蒯越二賊向來狡詐謹慎,斷不可低估。這封繼嗣文書雖是由王粲所造。字跡與州牧大人有九分相似,但蒯良未必便不能識破。為策萬全。還是得多做準備。二弟,你與軍中諸將聯繫地如何了?」

    「大哥儘管放心。一切妥當!」蔡熏大咧咧地說道,「只要一聲令下,附近兵馬即可會同城內兵馬,將襄陽圍個水洩不通,便是一隻蚊蟲也難飛出。」

    「好,二弟做得好!」蔡瑁點點頭,讚許說道,「如此一來,放可穩操勝券!」

    就在蔡氏兄弟密議之時,突有府中親兵來到廳外,跪地稟報道:「啟稟都督,蒯大人求見!」

    「什麼?」由於正在商議如何對付蒯氏兄弟,此刻猛地聽到「蒯大人求見」,不禁令蔡瑁大吃一驚,「蒯大人?哪個蒯大人?」

    「是蒯別駕!」親兵恭敬地回道。

    來做什麼?」蔡瑁眉頭大皺,疑惑地說道。

    「大哥,既然他送上門來,索性……」

    蔡中以手臨頸,作刀抹之勢,狠狠地說道。

    「休得胡言!」蔡瑁低斥了一聲,略一思索,對那名親兵說道,「請蒯別駕到客廳,我即刻就去!」

    「是!」親兵領命急步離去。

    「大哥,你……」

    蔡熏等人不解地看向蔡瑁。

    「目前還不宜與蒯家徹底鬧翻!」蔡瑁冷冷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倒想看看蒯良想跟我談什麼?」

    蒯良抿了一口剛剛奉上的熱茶,舉目張望起蔡府豪華的客廳來。這客廳中,一應物事皆精緻至極,一看便知是極其名貴之物。隨便拿一件出去售賣,所得至少可供尋常人家3、5年的開銷。蒯良可以肯定,荊州絕找不出第二個富麗堂皇至斯的客廳來。 「呵……!」蒯良微微搖頭,歎了口氣。

    「蒯別駕大駕光臨,實是令蓬壁生輝啊!」蔡瑁大笑著走入客廳,一見蒯良,立即慇勤地問候起來。

    「蔡督客氣了!」蒯良笑笑說道,「蒯某深夜不速來訪,打擾蔡督休息,實在冒昧的很!」

    「哪裡的話!」蔡瑁擺擺手,熱情招呼說道,「別駕大人請坐!」

    待坐定之後,蔡瑁略顯疑惑地詢問道:「不知別駕大人有何見較?」

    「德圭,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客套,還是直稱表字為宜……」

    蒯良笑著說道。

    蔡瑁點點頭,笑看著蒯良,卻沒有說話。

    「想當年,州牧大人初至荊州之時,正是你、我,加上異度三人齊心協力輔佐州牧大人,方得使荊州安定!一轉眼,12年已經過去……」

    蒯良歎氣說道,「如今州牧大人已去,若不能穩定住荊州基業,如何對得住大人的提攜重任之情。

    「子柔兄說地是……」

    蔡瑁點點頭,懇切地說道,「方此危急存亡之際,我等若不能精誠協力,荊州必危。新主年幼,須得子柔兄時時提點啊!」

    蒯良眼中精光瞬閃而沒,但面色不改,依舊和聲說道:「德圭,自古立長不立幼!若廢長立幼,正是取禍內亂之道也……」

    「子柔兄差矣……」

    見蒯良切入了了正題,蔡瑁暗自冷笑一聲,截口說道,「人亦有言,主賢國盛、主暗國衰。擇主非看長幼,乃看賢明與否。方今亂世,性情懦弱之人恐難成一方之主!更何況,州牧大人就繼嗣之事,早有遺命,我等安能不遵令行事?」

    「州牧大人無病無疾,豈會預留繼嗣文書?」蒯良緩緩說道,「而且,德圭或許沒有留意過一事,州牧大人有一習性——在其文書落款處前,喜點一小點。凡州牧大人親筆所書,盡皆如此,而你那封繼嗣文書則根本沒有!」蒯良雖未點明,但言下之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

    「子柔兄為大公子可謂處心積慮啊,不知得了什麼允諾好處?」蔡瑁眼中厲芒一閃,語調放沉說道,「如此看來,你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蔡蹭站起身來,冷冷說道:「蔡某感染風寒,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子柔兄請自便!」

    蒯良也有些沒有想到蔡瑁說翻臉就翻臉,默默看著蔡蹭離去後,仰天長歎一聲,舉步緩緩朝廳外走去。下得車轅後,蒯良步履緩慢地朝書房走去。

    「兄長,與蔡瑁談得如何?」一直在書房等候地蒯越,見蒯良進來,急切地詢問道。

    「……」

    蒯良緩緩坐了下來,隨即輕搖了搖頭。蒯氏兄弟根據白日裡的情形,判斷出一場事關荊州前途命運的大危機已經來臨。而解決問題的關鍵,其實就在與蔡瑁一人地身上。所以,蒯良才深夜拜訪蔡瑁府邸,意欲與其協商出一個妥善的辦法來。

    但不想……「沒成功?」蒯越心中一涼。

    「沒成功!」蒯良苦笑了笑說道,「談不及幾句,蔡瑁便將我『轟』出來了……」

    「這廝居然狂妄至斯?」蒯越又氣又怒地說道。

    「看來他地決心是不會改了!」蒯良無奈說道,「再這樣下去,我荊州大亂不遠矣!難道當真要我們向他妥協?」蒯良實在是不願荊州內部發生爭亂。

    「兄長,妥協亦是無用!」蒯越搖頭說道,「我兄弟二人,已將蔡瑁得罪多矣。一旦其執掌荊州大權,第一個清算對像便是你我!屆時更無人可以遏制住他,若任由他胡作非為,荊州覆亡可期矣!」

    「為今之計,惟有清除蔡氏,方可保荊州無虞……」

    蒯越斷然說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19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八章

    「為今之計,惟有清除蔡氏,方可保荊州無虞……」

    聽得蒯越的建議,蒯良思索良久,還是緩緩搖了搖頭:「此事不必急在一時,蔡氏親朋故舊多在軍中,一旦謀事不密,即便誅殺了蔡瑁,也難免會招致我荊州之內戰。如此一來,荊州還有何力抵禦外敵?」

    「兄長,我知你是心繫荊州……」

    蒯越略顯急切地說道,「但此時此刻,卻不是猶豫的時候。當斷不斷,反為其禍。你可知這幾日蔡熏出入頻繁,所去處皆是襄陽外圍屯兵之所,其不軌之意昭然若揭……」

    「呵……!」蒯良輕歎一聲,悵然說道,「再看看吧……」

    翌日,蔡蹭於州牧府召集荊州群臣,再議繼嗣之事。昨夜一番小談之後,蔡瑁對蒯良兄弟的妥協已徹底不抱希望,態度變得格外強硬,與其黨羽一力主張由劉琮繼位。蒯越毫不客氣地加以反駁,直指蔡瑁手中繼嗣文書為假。蔡瑁有恃無恐地拿出文書,讓蒯越指出何處為假。昨夜蒯良離去之後,蔡蹭便急招王粲入府,命其將蒯良指出的問題糾正過來,並仔細做比對,以防再有漏洞。蒯越接過文書,仔細閱覽過後,冷笑著告訴蔡瑁,雖然文書中幾處問題被糾正過來,但仍有一處隱秘的錯誤依然存在。蔡瑁不信,蒯越當著眾人之表,將問題指出,並拿出多封劉表往日的手書進行現場比對。果如蒯越所言!如此結果,令不少人對繼嗣文書的真偽產生懷疑!蔡瑁及其黨羽羞憤尷尬之餘,不由得勃然大怒。厲喝蒯越不尊劉表遺命,有篡逆之心。

    蒯越不退不讓,直指蔡瑁偽造劉表遺命,才是真正的篡逆之臣。隨即,蔡、蒯二系群臣展開激烈論辯,場面火藥味十足。蔡瑁情急之下,請出其妹劉表後妻蔡氏與劉琮。蔡氏與劉琮語帶哭音,懇求群臣體諒孤兒寡母的處境。遵從劉表遺命。莫要為難他們母子。蔡瑁這一手竟收取奇效!獨立蔡、蒯二系之外地中立將、官,見蔡氏、劉琮母子的淒苦之相,不由得心生憐憫,放棄中立。轉而站到蔡系一邊。爭吵了2、3時辰後,雙方各不相讓。蔡瑁負氣之下。甩袖離去,隨即蒯良、蒯越也相攜離開。見正主離去。其餘荊州將、官也相繼惺惺離去。襄陽的上空,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下!是夜,蔡瑁密將黃祖、張允、王粲、宋忠等親信將官招至府中議事。

    「……蒯良、蒯越自恃才高,狂傲無度,常視我等為無物。若由其執掌大權,則我等於荊州將無立錐之也矣……」

    蔡瑁面色激憤,沉聲說道,「此次繼嗣之爭,非但關乎荊州大局,更關乎我等前途命運。」

    「德圭兄所言甚是,黃某也早看他蒯家不順眼了……」

    黃祖憤然接說罵道,「同為景升兄莊下宿臣,他們兄弟憑什麼對黃某指手劃腳。連文聘那小兔崽子,都膽敢對黃某不敬,若不是有蒯家撐腰,他一小小校尉何以敢如此猖狂?」蒯良、蒯越兩次統兵討伐江東時,都曾因作戰不利的原因而斥責過黃祖。心胸不算寬闊的黃祖,一直將此事記在心中。

    「依目前情形看來,想令二公子繼位,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粲輕捋頷下清須,躊躇著說道,「蒯家那兩位可不是好惹的角色!」

    「哼……!」蔡瑁下首的蔡熏冷哼一聲,狠狠地說道,「一不做,二不休,剁了他們,看他們還能否搗鬼?」

    「……」

    王粲、宋忠等幾位文臣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地驚駭之色。王粲等人雖也希望劉琮繼位、蔡蹭掌權,但卻從未想過要誅除蒯良、蒯越。蔡瑁觀察著眾人地反應,眼中間或閃爍著陰鷲之色。

    「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王粲一開口,就感受到蔡瑁森寒的眼光,急改口說道,「若不能將蒯家及其同黨一網打盡,必自生亂!」

    蔡瑁面色稍緩,點頭說道,「仲宣所言甚是。所謂斬草不盡,春風又生。」

    「德圭,你說吧,該怎麼辦?」黃祖大咧咧地說道,「咱們都聽你的!」

    「多謝文昌兄!」蔡瑁點點頭,正色說道,「我意密調中廬、蔡陽(襄陽郡地名)兩地5000兵馬回師襄陽。中廬、蔡陽守將皆我親信,絕對可靠。襄陽城內有駐軍萬人,其中半數以上在我等手中,真正聽命於蒯家的只有霍峻那3000人。我等城中兵馬,加上中廬、蔡陽地兵馬,便有萬多人。以三敵一,豈能不勝?」

    「蔡督果然妙計!」張允討好說道,「加之我等以有心算無備,蒯良、蒯越插翅也難飛出襄陽!」

    蔡瑁繼續說道,「誅除了蒯家之後,再騙劉磐那廝回襄陽,則荊南亦可定也!」

    「蔡督,此事宜當速行,遲則易被蒯家兄弟察覺!」張允勸薦說道。

    「呵呵……」

    蔡瑁忽地呵呵笑了起來,面上滿是得意之色。黃祖等人莫名其妙地看著蔡瑁,小半晌後,張允恍然說道:「難道蔡督已經……」

    蔡瑁微微點頭,笑著說道:「就在今夜丑時動手!任那蒯良、蒯越狡詐如鬼,也科不到我動手這般快。諸公,成敗就在此一舉。若能誅除蒯家,我等共掌荊州大權,豈不快哉?」

    「聽蔡督吩咐!」黃祖等軍中將領齊起身說道。

    「好!」蔡瑁一拍身前桌案,慨然說道,「文昌、羽行(張允)……你等速回各自部屬,一旦見城中火起,即出兵攻襲霍峻部,佔據四門。仲宣、玄長(宋忠)……你等速回府中,召集府中家兵,同樣見著火起,即出兵攻打二蒯府邸!」

    「是!」

    眾人離開蔡府、秘密離去後,蔡瑁望著幽黑昏暗的天空。面上現出冷酷地笑容——蒯良。你居然敢讓蔡某作餌:蒯越,你居然敢屢次當眾出蔡某的醜!前仇舊恨,今晚就一次算清吧!「來人,為本督穿戴盔甲!」蔡瑁大步朝內院走去。沉聲呼喝道。

    襄陽,南城館驛諸葛亮站立戶外。仰觀漆黑蒼穹,眼中神色複雜。

    「孔明。外間風寒,當心著涼!」孫乾地聲音從後方響起。

    「多謝公佑大人關心!」諸葛亮回過頭,微笑應道。

    「今日天陰,無月無星,孔明看什麼?」孫乾有些疑惑地說道。

    「亮借夜風觀襄陽之氣……」

    諸葛亮笑笑說道。

    「觀襄陽之氣?」孫乾更顯疑惑。諸葛亮年齡不大,卻是天文地理無一不通,學識之淵博是孫乾平生所未見。無論是劉備,還是軍師徐庶,皆對諸葛亮器重異常。甚至連遠在江東、與諸葛亮接觸並不甚多的張飛,都曾數次稱讚其能。而諸葛亮也未辜負眾人地期望,在軍略方面屢展才能!也正因此故,諸葛亮才能在投效僅僅一年的時間裡,由一介布衣連升無數級,被任命為右司馬之職。頗有識人之能的孫乾,知道這個年輕人將來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是!」諸葛亮淡笑說道,「風雲流動,揭時運之氣。」

    「那孔明看出什麼了嗎?」孫乾依然不解,繼續詢問道。

    「三、兩日內,襄陽恐陷戰亂之中!」諸葛亮悵然說道,「而日後,襄陽也不知將幾易其主……」

    「戰亂??!!!莫非荊州內鬥將起?」孫乾先是一愕,隨即有些恍然地說道,「難怪你今日命人出城去尋錦帆水軍的探哨!」

    「只是為防萬一!」諸葛亮笑了笑,但眼中卻隱含著一絲憂慮之色,「公佑大人,今日下午我等也弔唁過劉荊州了,明日便返回壽春吧!」

    「難道要坐視荊州內戰?」孫乾微愕說道。

    「呵……!」諸葛亮歎了口氣,說道,「我等皆是外人,不宜、也幫不上什麼忙!除非……」

    說到這裡,諸葛亮卻停了下來。

    「除非什麼?」孫乾急追問道。

    「諸葛大人可在?」這時,突有一名家兵模樣的人匆匆來到諸葛亮兩人面前。

    「何事?」諸葛亮看了看那人,和聲問道。

    「我家別駕大人有請!」

    「子柔大人??!!!」諸葛亮低喃了一聲,眼中卻瞬閃而過一絲精光。

    「大人,車馬已在館外,請大人隨小人動身!」那家兵恭敬地說道。

    「好,你稍等片刻!」諸葛亮應了一聲,轉頭對輕聲孫乾說道,「公佑大人,此事或有一線轉機,亮去去便回!」

    「孔明小心!」孫乾脫下身上披風,交與諸葛亮,鄭重地囑咐道。

    蒯良府邸,書房「孔明,深夜請你前來,實在抱歉!」蒯良和聲說道。

    「子柔大人相邀,亮怎敢不應!」諸葛亮朝蒯良、蒯越行了晚輩之禮,笑著說道,「不知有何吩咐?」

    「談不上吩咐,只是有一事想請孔明為我謀劃謀劃……」

    蒯良擺擺手,笑道。

    「子柔大人、異度大人智謀冠絕荊襄,亮豈敢班門弄斧……」

    諸葛亮謙虛地說道,「子柔大人但講,亮謹聽!」

    「昨日你也看到了……」

    蒯良歎氣說道,「為劉荊州身後繼嗣之事,我與異度已和蔡瑁鬧得不可開交。蔡瑁為一己之私,竟欲扶二公子就位,二公子年不滿十,若在太平盛世尤自無妨。

    但如今卻值亂世,紛爭不斷。昨夜,我曾親訪蔡府,意欲遊說,卻……」

    「如今為繼嗣之事,大公子與二公子,我、兄長與蔡瑁必有一爭,甚至會致荊州內戰……」

    蒯越接口說道,「為保荊州無虞,須得尋一萬全之策。孔明可有良謀?」

    諸葛亮略一思索,卻沒有說話。

    「孔明,我等雖非血親,但我與異度一直視你為自家子侄……」

    蒯良知道諸葛亮心中顧忌,懇切地說道,「此事我與異度是當局者迷,你卻是旁觀者清。可否為我等建言一番?」

    諸葛亮抬頭看了看蒯良、蒯越,微沉吟後,點頭說道:「子柔大人、異度大人,請恕亮直言——若二公此刻還未有決斷,恐怕亡族滅身已不遠矣!」

    「請孔明明言!」蒯良並未動怒,繼續詢問道。

    「繼嗣之事,除非二公讓步,否則必起戰端。

    但以蔡德圭性情,即便二公妥協,日後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二公!他日荊州必難得安寧之日!」諸葛亮正色說道,「故而,二公若欲解此困局,惟有一途!」

    「何途?」蒯越急問道。

    「以軍勢控制襄陽!」諸葛亮淡淡說道。

    「踏踏踏……」

    急促的腳步聲後,一人來到書房門外,大聲說道:「蒯督,大事不好!」這人稱蒯良為「蒯督」,分明就是軍中人物。

    「仲邈,進來說話!」蒯良聽出門外人的聲音。一名25、6歲、相貌英武不凡地荊州將領推門入內,向蒯良、蒯越施了一禮後,見諸葛亮在場,張口欲言又止。

    「孔明乃我世侄,但言無妨!」蒯良點點頭,示意那人稟報。

    「蒯督,末將察覺城外有兵馬潛伏,城內亦有不導常兵馬調動。」這荊州將領姓霍名峻,官居步兵校尉之職。

    「什麼?」蒯良眉頭一緊,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若是外敵兵馬,根本不可能如此隱秘地潛至襄陽城外,這肯定是蔡瑁地兵馬!」蒯越沉聲說道,「沒想到,他居然今晚就想動手。」

    頓了頓,蒯越憤然冷笑道:「蔡德圭外戰外行,內戰卻是又快又狠,真天下奇才!」

    蒯良面現痛苦之色,長歎一口氣,打起精神詢問道:「仲邈,可知城外有多少兵馬?」

    「具體人數不明,但不應少於3000!」霍峻急聲回道。

    「襄陽城內兵馬,本就以蔡瑁居多,而今又有外部兵馬相助,若戰起來,我等必不是對手!」蒯越沉聲分析道,「兄長,不可再猶豫了!」蒯越見行事一向果斷的兄長,在此事上如此猶豫不決,既感理解,又心焦不已。

    「子柔大人,異度大人所言極是!」諸葛亮接口說道,「蔡德圭早有此心,且兵力佔優,一旦發動恐難以抵擋。子柔大人若不做決斷,將死無葬身之地。若您與異度大人遭遇不測,則荊州必陷萬劫之地,百萬荊襄子民何以為存?」

    聽得諸葛亮此言,蒯良眼中光芒微閃,站起身來,決然說道:「便與蔡德圭搏上一搏!」

    諸葛亮微微頷首,說道:「子柔大人,恕亮出言無狀——襄陽已非久留之地。若欲死中求生,挽荊州狂瀾於危際,請先退出襄陽!」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20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章

    「若欲死中求生,挽荊州狂瀾於危際,請先退出襄陽!」

    諸葛亮的話迴盪在書房之內。

    「什麼?退出襄陽?」霍峻驚愕地看向諸葛亮,不明白蒯良的這個世侄怎麼會說出這樣「混帳」的話來。蒯良、蒯越雖也一愕,但他二人是何等聰慧之人,很快便領會了諸葛亮的意思。

    「如今敵眾而我寡,敵有心而我無備,若死據襄陽而戰,必難逃覆亡之局!」諸葛亮繼續分析道,「僅是戰敗並不打緊,但如若琦公子、子柔大人、異度大人有所意外,則荊州之勢將難以挽回。故而,為今當務之急,是護衛琦公子和二位大人先撤出襄陽。」

    「只要能夠全身而退,二位大人即可奉琦公子繼位荊州牧,而後通告荊襄九郡,以圖謀篡逆大罪,興兵討伐蔡瑁!」

    諸葛亮儒雅的面龐上流露出令人信服的智慧之色,從容不迫地說道,「荊南四郡由劉郎將(劉磐)掌控,必會奉迎琦公子。得此穩定根基,以子柔大人、異度大人之能,擊敗蔡瑁當不在話下。加之琦公子得道,蔡瑁失道,荊州軍民自會有所傾向。且如若有需要,琦公子可向我主請援。」

    「孔明所言甚是!」蒯越點點頭,認同說道。

    「其實最需要擔心的,並非蔡瑁,而是那『臥槽之馬』與『飼馬之槽』,荊州之亂拖的愈久,愈有可能為外人所乘!」

    諸葛亮看向蒯良,肯定地說道。

    「呵……!州牧大人,你方去未幾日,荊州居然就成如此形勢!」蒯良仰天長歎。待頭低下時。蒯良眼中已恢復往日的精明之色,冷靜地說道:「仲邈,你速去點齊兵馬,把守好你的東門,待我接了大公子,立即自東門突圍出城!」

    「末領領命!」

    「切記提高戒備,勿要被蔡瑁偷襲!」蒯良仔細地吩咐道。

    「是,末將告退!」霍峻施禮後。大步離去。

    「異度。你速去安頓家眷,而後至東門匯合霍峻!」蒯良轉頭對蒯越說道。

    「兄長,還是讓我去接大公子…」蒯越知道蒯良準備做什麼,急勸阻道。

    「此事有何可爭執的?又非去赴死!」蒯良擺了擺手。轉身對諸葛亮亮詢問道,「孔明。你待如何?可願隨我等一同冒險突圍?」諸葛亮與蒯氏兄弟不同,劉備使者的身份。蔡瑁肯定也會顧忌幾分地。

    「樂意奉陪!」諸葛亮笑著說道,「此次護衛亮和公佑大人出使的軍士中,可是有關君侯麾下一員猛將,想必可以為子柔大人提供些臂助!」

    「好!」見諸葛亮答應與自己同行,蒯良也顯得很高興,點頭說道,「既如此,宜當速行……」

    正當蔡瑁志得意滿地在府中做準備時,忽有其安排在州牧府的親信匆匆來報——大公子劉琦被蒯良強行接出府去。蔡瑁大驚之餘,略一思索,明瞭大概是自己的計謀洩露。對蒯氏兄弟忌諱極深的蔡瑁,惟恐再生異端,遂急令蔡熏、黃祖等人提前發動。幾乎片刻之間,沉浸在睡夢中的襄陽城被震天的喊殺聲驚醒。蔡瑁控制下的荊州軍一齊殺向了霍峻把守地東門,與此同時,蔡瑁地使者也急匆匆地趕往城外潛伏兵馬處,令他等嚴防蒯良等人從東門突圍。匯合了劉琦、蒯良等人後,霍峻一面親領一部兵馬阻擊城中蔡瑁軍,另一面命副將掩護劉琦等人向東南方向撤退。南城門處「殺,殺……霍峻是叛逆,他們都是叛逆……殺光他們,就是大功!」蔡熏揮舞大刀,喝令麾下士卒向霍峻部發起猛攻。要攻擊自己的同袍,士兵們畢竟還是有所顧忌的,所以蔡熏不得不以「擊滅叛逆」為名鼓舞士氣。

    「死戰不退!」霍峻沒有那麼多廢話,只說了四個字,手中長槍的動作代替了其他語言。

    「死戰不退!」霍峻麾下士卒齊聲大呼,附和著自己地校尉。霍峻年紀雖然不大,但治軍卻極有一套,麾下士卒皆願為其效死命,部曲戰力在荊州軍絕對上數。曾經的同袍,如今卻不得不死戰在一處!刀槍翻舞、箭矢呼嘯!

    慘呼連連,鮮血飛濺,殘肢紛飛,激戰正酣!「蒯良、蒯越休走,留下首級!」校尉蔡慶拍馬舞刀,分開阻擋地人群,直逼蒯良一行而來。蔡慶是蔡瑁族弟,以勇力聞名,常自詡為荊州勇武第一。蔡瑁對這位族弟亦頗為器重,提拔其為校尉,命其駐守蔡陽城。此次奉蔡瑁之命悄然回師後,蔡慶便暗潛於襄陽東門外。原本按照蔡瑁計劃,蔡慶應當在丑時發難,會同城中蔡瑁軍截殺蒯良等人。

    但不想蒯良一行竟在子時未到之際突然殺出城外,蔡慶有些促不及防,匆忙調動兵馬一路追擊了十餘里,才勉勉強強地截住了蒯良等人。察覺到敵方兵馬似乎環衛著一部分人朝南面撤退,蔡慶斷定蒯良兄弟必在其中。如此奇功在前,蔡慶怎能抑制得住心中的興奮。自恃武勇之下,蔡慶將大隊人馬交與副將,自己則親領精銳士卒直接撲向蒯良等人。蔡慶地勇名確也非浪得虛名,乘著亂戰局面,領著數百精銳竟真得殺出一條血路,逼近了劉琦、蒯良一行。

    「你等,速護衛大公子和蒯督向南撤退,我來擋住蔡慶!」霍峻麾下都尉伊實認出了蔡慶,情知不妙,大聲朝身側士卒喝令道。

    隨即撥馬迎上追兵。

    「叛賊休得猖狂!」伊實大喝一聲,揮刀斬向蔡慶。蔡慶也不答話,一刀砍出。

    「鐺鐺鐺……」

    戰不數合,伊實便呈左右難支之勢。蔡慶奮起武勇,厲聲斷喝,掌中大刀隱帶風雷之色,迅疾斬出,將伊實攔腰斬成兩截。

    「不自量力!」看也不看伊實死屍。蔡慶縱馬向蒯良等人逃逸方向追去。眼見距離越來越近。蔡慶愈發興奮,猙獰笑罵道:「蒯家二狗,看你等今日能逃到哪裡去?」毫不猶豫,蔡慶一拍坐騎。急縱入敵群之中,直取蒯家兄弟。一名步卒忽地竄至蔡慶身側。手中環首刀猛地砍下。蔡慶不以為意,大刀迎上。便欲返斬這名不知死活的小卒。

    「鐺!」尖銳刺耳的金鐵撞擊聲後,蔡慶驚愕地發現對方的氣力居然還在自己之上。一個不慎,居然就吃了個悶虧。那步牟一刀佔優之後,動作絲毫不停,督個人如風一般在蔡慶四周急步遊走,環首刀毫不間隙地連續斬出,一刀疾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

    「呃……!」應接不暇之下,蔡慶情知不妙,撥馬便走。然而戰馬僅只馳行了不到十餘步,一柄寒冷的鋼刀便自蔡慶後心插入,又由前胸透出。

    「……你究竟是……何人?」蔡慶強忍著最後一口氣,掙扎著朝那名已躍坐在自己身後步卒詢問道。

    「關君侯帳下一一破賊校尉周倉!」那步卒模樣的人低聲回了一句,隨即抽刀將蔡慶首級梟下,身形一縱,再次躍回到地面上。待蔡慶地無頭屍身墜落下馬時,周倉已經退回到孫乾、諸葛亮的身旁,重新履行起自己護衛的職責來。

    「蔡慶死了!」從周倉手中接過蔡慶首級後,霍峻庶下另一都尉立即指揮麾下齊聲高呼起來,籍以來瓦解追兵士氣……而在此時,霍峻也率領殿後兵馬的餘部追趕了上來,兩下夾擊,終將失去主將的蔡慶軍擊潰。隨後,蒯良一行殘軍毫不遲疑,急向東南方向撤退了下去。至天明之時,蔡瑁終將襄陽城的局勢安定了下來。在惶恐疑惑中度過了一夜的大部荊州臣僚,驚愕地發現襄陽已經變天——蔡蹭完全掌控了襄陽的局面,原本與蔡蹭分庭抗禮地蒯良、蒯越兄弟竟已成「叛逆」,生死更是不知。就在蔡瑁志得意滿之際,外出追擊劉琦、蒯良一行地蔡熏卻帶回了一個「噩耗」——劉琦、蒯良等人盡皆逃脫,蔡慶陣亡!這消息如當頭一盆冷水,將蔡蹭心頭的熱火全部澆歇。儘管已成死敵,但蔡瑁也不得不承認蒯良、蒯越的才能在荊襄屈指可數。這兩人一旦逃出,憑借他們在荊州的影響力和蒯族地實力,再加上劉琦的身份,將來所能掀起地風浪將會大得驚人。蔡瑁一面叱罵蔡熏無能,一面急招黃祖、張允、王粲等人商議如何應對。聽取王粲的建議,蔡瑁招群臣於州牧府議事,當場宣佈由劉琮繼任鎮南大將軍、荊州牧之職。蒯氏兄弟地遭遇、蔡瑁武力的威脅,令群臣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共奉劉琮為主。

    旋即,蔡瑁指稱劉琦、蒯良、蒯越、霍峻等人不遵劉表遺命、圖謀篡位、更興兵做亂,並以劉琮的新任荊州牧名義,通告荊襄九郡擒拿「叛逆」。與此同時,蔡蹭還急令黃祖、蔡熏等人提水、步軍南下追擊劉琦、蒯良等人,並嚴令「一旦尋見,格殺勿論!」

    霍峻率軍護衛劉琦、蒯良等人一路南行至宜城。宜城守將尚不知襄陽異變,雖然驚異於劉琦一行的狼狽模樣,但仍自做了慇勤接待。稍事休息之後,蒯良即以自己身份強行徵用了宜城駐軍,繼續南下。

    蒯良深知,襄陽附近蔡家勢力最盛,而且依蔡瑁個性,絕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一行人。故惟有盡快南下,方可保無虞。在諸葛亮的建議之下,蒯良急派快馬前往南郡、章陵、長沙、零陵、桂陽、武陵、江夏諸郡,以蔡蹭篡逆謀反之罪,召集諸郡太守興兵討伐。與此同時,諸葛亮再派隨從護衛士卒外出聯絡錦帆營探哨,欲將最新狀況傳回壽春和丹陽。十二月初四,劉琦、蒯良一行眾人馬不停蹄趕抵南郡治所江陵。南郡太守劉先乃是劉表族侄,又與蒯氏兄弟關係莫逆,以南郡為根據圖謀反攻襄陽正是眼前的最佳選擇。劉先已得蒯良快馬通報消息,對蔡瑁謀逆之舉極為憤慨,當即表示願意奉劉琦為新主。當日就於江陵,劉琦就任荊州牧一職。同時,由蒯良親筆起草檄文,以劉琦、蒯良、蒯越、劉先等人聯名號召荊州官吏將士、士族百姓共討逆賊蔡瑁。為縮小打擊面,減少阻礙,檄文中稱「附逆者若能幡然悔悟,棄暗投明,當既往不咎!」

    十二月初四中午,甘寧命人送來一封緊急文書。

    「……不愧是孔明,如此輕易便化解了荊州群臣對主公疑忌……」

    龐統將手中絹書遞給簡雍,笑著說道。

    「恩……」

    我點點頭,面上卻不、似龐統那般欣喜。以諸葛亮的才能,舌戰荊州群臣、為大哥洗脫刺殺主謀嫌疑應當不在話下。

    但讓我牽掛的卻是另外兩件事:其一,究竟是誰刺殺了劉表。前幾日我派往柴桑弔唁的使者被人家轟回來時,我就已經知道大哥成了「替罪羊」。

    但直至諸葛亮這封手書傳到秣陵,我才瞭解到劉表遇刺的詳細過程。如此處心積慮、如此縝密安排,絕非一般人可為。更何況那刺客竟能混進那些遺孤中去,說明其並非江東之外的人,更可能就是孫家遺臣。

    但僅憑這少數遺臣恐怕也想不出這樣縝密的計劃來。諸葛亮的猜測有兩個——曹操一方與孫家遺臣相勾結;上庸馬超一方與孫家遺臣相勾結。刺殺劉表、嫁禍於大哥,進而引發荊州和我方的戰事,這兩方都有十足的動機!其二,荊州日後的走勢將會如何?從諸葛亮的信中可以看出,目前荊州繼嗣問題的矛盾,竟然比原先的歷史軌跡還有激烈。諸葛亮甚至大膽地預測,半月之內,荊州必起內戰。一旦戰事爆發,誰將會取得最終勝利,蒯家?蔡家?亦或是曹操、馬超?而我軍又該如何應對——隔岸觀火?混水模魚?翌日黃昏,甘寧再有十萬火急情報送至秣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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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十章

    未曾想到諸葛亮的預言如此快便應驗——荊州的內戰終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蔡瑁竟如此決斷,毫不客氣便對蒯良兄弟下手了。反之,蒯良、蒯越在此事上卻顯得有些遲疑。秣陵議事廳「……蒯子柔、蒯異度智計高深,此次居然被蔡瑁算計……」

    龐統搖了搖頭,興味說道,「他們對荊州關切太深,也因此而失去了往日的果決……相形之下,蔡瑁一心為己,此次反而不受外物所羈!」龐統對荊州內部情況的瞭解是極其深刻的。

    「荊州戰局已成,也不知何時才能終結。只是苦了黎民百姓……亂世之中,人命如草!」張昭長歎一聲,感慨說道。

    江東這幾年來因戰亂而造成的慘痛景象,令張昭有些聞戰心悸。

    「張公不必傷感!」一旁的簡雍和聲勸慰說道,「待他日主公安定社稷後,天下百姓自可安居樂業……」

    「蔡瑁以有心算無備,雖佔得先機,但只要劉綺與二蒯安然無恙,荊州最終歸屬還難以預料!」龐統笑了笑,換了個話題說道,「兩方誰能盡快聯絡得荊州諸郡相附,便可居有利形勢。」

    「今後荊州戰事的走向,恐怕已不盡在蔡瑁、蒯良他們的控制之中了……」

    陸遜略一思索,和聲說道,「曹操、馬超恐怕都不可避免會牽涉其中,而我軍亦難以置身事外。荊州之爭……極可能演變成為群雄逐鹿的混戰。」

    「陸郎將所言不差!」龐統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而只需觀察接下來各方的動向反應,大致就可以推測出誰是刺殺劉表的主謀!」陸遜因在擊滅孫家之戰中的卓越表現(與全琮率軍連克8縣,並擒獲孫翊、孫匡、周瑜等孫家政權首腦人物)。已被大哥破格晉陞為昭武中郎將。

    「公佑兄他們尚在蒯良軍中,如今戰局混亂,前景不明……」

    簡雍想到了一事,急聲對我說道,「將軍,還是速請甘將軍將公佑他們接回來吧!」

    「恩……」

    我點點頭。雖然二哥派了周倉隨身護衛孫乾、諸葛亮他們,但若大戰爆發,恐怕周倉也會力有不逮。孫乾和諸葛亮兩人。無論誰有個三長兩短。即便給我方一郡來交換都是虧本至極的「買賣」。

    「子璜,稍後傳令於興霸,命他盡一切可能將公佑和孔明安全接回丹陽!」我轉頭對全琮吩咐道。

    「是,將軍!」全琮點頭應道。

    一旁陸遜張口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想說,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議事結束後。一眾文武陸陸續續準備離開大廳。

    「士元,伯言。請留步!」我忽地出聲叫住了龐統和陸遜。陸遜先是一愕,隨即露出一絲恍然之色。領著龐統、陸遜兩人來到書房,坐定之後,我笑著對陸遜說道:「伯言,適才見你欲言而又止,卻不知為何?」

    「……」

    陸遜微一躊躇,出聲說道,「末將以為,最好請甘將軍出水軍一部潛行至江陵附近水域,以策萬全!」

    龐統眼中一亮,微笑看向陸遜。

    「伯言何有此議?」我擰眉略一思索,回問陸遜道。

    「依末將愚見,荊州之戰…我軍已勢在必與(參與)……」

    陸遜沒有直接回答我地問題,反而和聲分析起荊州的局勢來,「荊州與我方接壤甚廣—章陵郡北及壽春、南臨廬江;而荊州軍新得江東三郡更是與丹陽、吳郡、會稽全面臨接。可以說,主公所掌5郡之側翼皆在荊州軍掌控之下。若荊州最終為主公之敵所得,則我軍將陷全面被動之局。出於我方安危需要,荊州斷不可落入敵視主公之人手中。而今除卻蔡、蒯二方之外,曹操、馬超亦會覬覦荊襄九郡。

    曹操得荊襄九郡,則天下庶幾可定;馬超得荊襄九郡,方可積蓄實力向曹操、韓遂尋仇。」

    「蒯良、蒯越智謀之士,善能明時斷勢,若由他們掌荊州權柄,為抵禦曹操威脅,當會繼續與主公為善,維持兩家盟約:馬超與曹操乃死敵也,他若能僥倖取得荊州,必會一心北上復仇,若與主公鬧翻對其極為不利,故他亦會與我方親善。荊州若為這兩方所得,於我軍尚算有利……」

    陸遜仔細分析起幾種荊州歸屬情況的得失來,「曹操與主公亦是死敵,荊州最終為其所得,於我軍將是滅頂之災;蔡瑁此人頗有見利忘義之名,他若掌荊州,即便盟約能維繼,恐怕也經不起任何考驗。」

    「故而,目前蒯、蔡之爭,我方該當偏向何方,其實已一目瞭然。且蒯氏佔據道義之利,真正實力亦不遜於蔡氏,只要能穩住目前的局勢,且無外力干涉,最終勝利者應是蒯氏一系。」陸遜從容分析說道,「而且孫別駕和諸葛司馬隨蒯良一併退出襄陽後,其實我方已與劉琦、蒯良成同舟共濟之勢!」

    「但就目前而言,蒯子柔是否扶持劉跨站穩腳跟,還是未知之數……」

    龐統笑了笑說道,「蔡瑁處心積慮奪取荊州權柄,準備必然充分,恐怕荊北諸郡大部已落入其控制之下。若其派遣大軍一路剿殺,縱然蒯子柔、蒯異度再如何智謀深遠,兵力相距甚遠之下,也難以支撐長久。蒯家勢力最為穩固的,其實是荊南四郡,荊北則更是蔡家的地盤。

    但怕只怕,等到他們有意渡江南下時,想走也未必走得了,畢競荊州水軍是由蔡瑁親信黃祖掌握。陸郎將的提議,大概就是出於這一原因!」

    「正如龐司馬所言!」陸遜有些驚異地看了看龐統,點頭說道,「若能有錦帆水軍潛伏在側,至不濟亦可護衛劉琦、蒯良等人渡江入荊南。」

    「……恩!」沉思片刻後,我認同了陸遜的提議。

    「伯言,你稍後即傳我將令,命興霸以水軍一部潛行至江陵附近!」

    「末將領命!」

    「其實荊州亂局,於我軍而言未嘗不是一個機會!」龐統捻著頷下地幾縷短鬚,突然笑著說道,「孔明已將主公入主荊州之門打開了!」

    給甘寧地命令下達後,我又急遣快馬趕赴壽春向大號通報荊州的最新情況,並請示該如何應對。十二月初八。太中大夫荀攸奉天子命弔唁劉表。自許昌趕到襄陽。自劉備地刺殺嫌疑被諸葛亮洗脫後,曹操便成為最大的主謀嫌疑者。荀攸雖名為天子使節,實際上卻是曹操地使臣。因此當荀攸初至襄陽時,韓嵩等荊州重臣紛紛出言斥責。甚至有人提議斬荀攸以祭劉表在天之靈。然而,荀攸卻絲毫不露驚懼之色。先是平靜地宣讀了天子弔唁劉表的聖旨,繼而從容不迫地反駁了「曹操是刺殺主謀」

    地觀點。蔡瑁府邸。書房「公達,當真不是曹公下的手?」蔡瑁略顯疑惑地對荀攸說道。

    荀攸在州牧府舌戰荊州群臣後,便被蔡瑁邀請入府。

    「德圭兄,弟縱欺盡天下人,亦不會騙你啊……」

    酋攸笑了笑,誠懇地說道。

    荀攸曾與蔡瑁同在京師為官,多有交往。見蔡瑁仍有疑慮之色,荀攸笑著說道:「丞相大人自上月初便親率大軍北擊鮮卑異族,而今戰事正酣,根本無暇南顧。德圭兄你說,劉荊州此刻遇刺,於丞相有何實質好處?」

    蔡瑁略一思索,微微點頭說道:「不是曹公,亦非劉備,究竟是何人要刺殺州牧大人……」

    未等蔡瑁把話說完,荀攸略顯疑惑地接口說道:「德圭兄為何道『亦非劉備』?劉備素懷野心,如今梟取江東後,未必不會將目標放在荊州。以攸之見,劉備倒是有極大嫌疑!」

    「是這樣地……」

    蔡瑁將先前諸葛亮的辯解分析大致地道了出來。

    「……」

    聽罷蔡瑁轉述地諸葛亮那一番分析後,荀攸面上雖無變化,眼中卻是異芒連閃。蔡瑁說地雖然不很詳細,荀攸卻明瞭這個叫諸葛亮的劉備使者絕對不是個一般人物。

    「德硅兄,我卻以為那番說辭僅是詭辯而已……」

    荀攸思索片刻,沉聲說道,「此次行刺劉荊州的計劃如此縝密巧妙,絕非一般人可為。以攸之能,便斷然想不出。試想,如此巧妙計劃,天下間有幾人可為?而劉備之弟張飛和他那軍師徐庶,便皆是詭計多端之輩。若由他二人設計此等行刺計劃,攸絲毫也不懷疑!」

    見蔡瑁神色有所意動,荀攸乘熱打鐵說道:「德圭兄,敢問那劉備使臣可還在襄陽?」

    一提到「劉備使臣」,蔡瑁便覺心頭火起,悶聲說道:「數日前,他等已隨叛逆蒯氏逃出了襄陽!」

    「果不其然!」荀攸以掌擊腿說道,「若非做賊心虛,他們又何需逃逸?以攸懸見,說不定便是劉備勾連叛逆蒯氏,行得這刺殺『好事』!」

    「……聽公達一言,倒也覺有幾分道理!」蔡瑁神色大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忽地笑道,「我正可以此事昭告荊襄九郡,如此一來,看還有何人膽敢協助逆賊蒯良、蒯越!」

    荀攸微微一笑,和聲向蔡瑁詢問道:「德圭兄,不知你可曾討伐那叛逆蒯氏?」

    「呵……!」蔡瑁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荀攸,「蒯賊目前據守南郡,我已令水軍將其渡江南逃之路封死,陸路大軍亦已進抵南郡。料此賊難以久持!」

    「攸有兩策,或可助德硅兄破賊一臂之力!」荀攸以最誠懇地表情地說道。

    「哦……?」蔡瑁饒有興致地看著荀攸,笑問道,「還請公達指教!」

    「指教不敢!」荀攸擺了擺手,笑道,「以攸之見,蒯逆所以能夠暫抗德圭兄,憑借的無非是劉荊州長子劉琦。自古便有立長不立幼之理!」

    蔡瑁眼中寒光一閃,逼視荀攸。荀攸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但若是琮公子有天子欽賜地繼位詔書,天下間還有誰能異議?如此一來,倒看蒯逆何以立足?」

    「……妙啊!」蔡瑁面色迅速由怒轉喜,大笑了起來,「公達果然妙計!」王粲偽造的那封繼嗣文書曾被蒯越當眾人面揭穿,故蔡瑁始終有一種名不正言不順地忐忑感覺。

    但荀攸的這個主意,卻解決了一切問題。

    「公達可速命人返回許昌,向天子求取詔書!」蔡瑁急切地說道。

    「不必!」荀攸笑著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紙黃絹,「攸這裡有空白聖旨一封,上面亦有天子印璽,只需在上面寫上賜封琮公子為荊州牧地字樣即可!」

    「……」

    蔡瑁面現驚愕之色,不敢置信地說道,「公達何有此物!」加蓋過天子印璽的空白聖旨,這是何等匪夷所思之事。

    「呵呵……」

    荀攸笑笑說道,「德圭兄,這封聖旨本是為你預備的,但如今只好留給琮公子了!」空白聖旨本是荀或交於荀攸用來拉攏蔡瑁的王牌。荀或曾交代,只要蔡瑁的要求不高得過份,荀攸可自行在聖旨上書寫封賞內容。

    「呃……!」蔡蹭楞了半晌後,終回過神來,又喜又憾說道,「蔡某多謝曹公美意!」

    荀攸持聖旨來到書案前,提筆急書,不多時,一封「御賜」劉琮繼鎮南大將軍、荊州牧的詔書便新鮮出爐了。

    「德圭兄,請看!」荀攸將「聖旨」交於蔡瑁。蔡瑁仔細閱覽了兩遍後,面色狂喜地說道:「有勞公達了!蔡某必不敢忘卻公達之恩息!」

    荀攸只是笑而不語。小半晌後,蔡瑁抑制住心中的喜悅,急聲詢問道:「公達的第二策是什麼?」荀攸的第一策實在太過「精彩」,令蔡瑁心中充滿渴切。

    「其實征伐南郡叛逆,又何需德圭兄親自出兵……」

    「公達的意思是……」

    蔡蹭略顯不解地說道。

    「上庸馬超麾下有近萬西涼鐵騎,實力不凡,豈非可以借用的戰力?」荀攸微笑說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22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十一章

    建安七年十二月初十黃昏時分,一騎快馬飛馳進入庸。上庸,郡守府議事廳裡響起一陣張揚的笑聲。

    「哈哈哈……」

    上庸太守馬超手持一封絹書,仰天長笑說道,「苦候了一年的機會終於來了!」

    靜立廳下的法正眼中精芒微閃,似已科到了什麼,但面上表情卻沒有多大變化。

    「大哥,什麼機會?」馬超幼弟馬鐵面現渴望之色,急切地說道。

    「蔡瑁那廝『命』我出兵討伐叛逆蒯良、蒯越!」馬超將絹書丟給了法正,隨即以戲謔味十足的口氣回道,尤其將那個「命」字說得很重。

    「啊……!」馬岱、馬休、馬鐵、龐德等人聽得此言,立時精神大振,面現狂喜之色。法正很快便將絹書上內容看完,隨手便遞給了一旁的馬岱,自己微閉雙目沉思起來。

    「只要能奪得荊州,以荊襄百萬人力,宰殺韓老狗、曹賊為爹報伉便指日可待了!」馬超眼中寒光微現,恨恨地說道。

    「是啊,大哥!」馬岱將絹書交給馬休後,點頭沉聲應道,「馬家上下百餘口的血債,若不能與韓老狗清算清算,我等兄弟實在枉為馬家男兒!」馬超等人兵敗潼關、逃亡上庸之後,遠在西涼的馬家族人幾被韓遂誅殺殆盡,只餘寥寥數人得以逃出生天。這數人輾轉周折,才趕到上庸投奔馬超。得聞族中慘劇,馬超悲憤至極,雙唇被咬得鮮血淋漓。回過神後,馬超當即率一眾兄弟面北而跪。以最惡毒之誓一表報仇血恨之心。

    「……呵……!」馬超雙拳攢緊,長出一口氣,努力將自己的憤恨之意壓制了下去,笑著對法正說道,「能得如此良機,還得多謝孝直的籌謀。他日若得荊州,超必不會虧待先生!」

    「法正身為軍主參軍,自當為軍主籌謀計劃。此皆分內之事。實不敢當軍主之謝!」法正慌忙回道。

    這一年多相處下來,法正深知馬超性格狂傲,在他面前最好表現得謙遜一些為好。

    「法先生計策確實妙極!」馬岱點點頭,興奮地說道。

    「借助那些孫氏遺臣,我方只需提供計劃和情報。根本勿需親自動手,便輕易地刺殺了劉表。劉表一死。荊州果然大亂!」

    「馬將軍,此事還是盡量少說為妙,免為外人所察!」法正擺了擺手,正色說道。

    事實上,刺殺劉表的行動的幕後主謀正是馬超一方:多月前,困居上庸的馬超因無力為父復仇而脾氣日壞,常以酒消愁,酒醉後更會鞭笞打罵下人士卒,有時甚至連官吏將校也難逃其禍。憂心於如此情形地馬岱、馬休、龐德等人求助於法正,希望其能夠謀一良策,令馬超重新振作起來。而此時,法正也擔心馬超那愈來愈壞的脾氣遲早會波及自己,仔細思索之後,便依據荊州、江東方面的最新情報謀劃出了一條「借刀殺人」、「移禍江東」、「混水模魚」的連環計策——先密派細作潛入江東,與一些圖謀向劉表復仇的孫氏遺臣取得聯繫,為他們提供情報和計劃,進而借助這些地利人和之便的孫氏遺臣,完成刺殺劉表的驚天舉動。由於馬超一直以金錢財物與蔡瑁保持了緊密的聯繫,故能較為精確地獲得有關劉表南渡柴桑地行蹤。同時,為製造更大混亂、從而使馬超有機會混水模魚奪取荊州,法正還設計令那些刺客偽造出由劉備主使刺殺地假像。事情的發展基本如法正所料!雖然與劉備方面的戰事沒能發生,但因為繼承權問題,荊州內部卻發生了大分裂。荊州的內戰,正給了馬超奪荊州地最佳機會。

    「孝直,是否即刻出兵?」馬超頗顯急切向法正詢問道。

    法正的計策取得成功,給了馬超無限地信心。

    「軍主,兵自然要出,但卻不能盡如蔡瑁所望了……」

    法正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說道,「而今,荊州兩大望族蔡族、蒯族各擁劉表一子,彼此相爭。於軍主而言,要佔據荊州為根基,進而圖謀北伐曹操、韓遂,蔡、蒯二族皆是前路絆腳之石。若不能剷除蔡、蒯二族,則荊州難定!」

    「孝直的意思是……」

    馬超英挺地劍眉微挑,不解地追問道。

    「蔡、蒯二族皆需剷除,但卻不可能同時剷除,必有所先後……蒯族二傑——蒯良、蒯越皆荊襄出名的智謀之士,通常條件下若要對付他二人將極為棘手,但幸得蔡蹭已將此二人驅逐出襄陽。」法正走到馬超的桌案前,指著地圖分析道,「如今他二人正盤踞南郡抵抗蔡瑁大軍。南郡居荊州腹地,駐軍必不太多,而且蔡瑁又令荊州水軍將南郡與荊南四郡、江夏諸地的聯繫切斷。故而,蒯良、蒯越據守南郡其實已是困獸之鬥。若軍主以騎軍攻入南郡,其實勿需真槍實刀與敵搏殺,只需配合蔡瑁大軍在旁施以威壓,我恐南郡上下官吏便要謀叛蒯氏。一旦蒯氏覆亡,軍主可再尋機擊殺蔡瑁及其族人親信,繼而攻入襄陽、扶持劉表幼子劉琮為傀儡之主。如此一來,荊州便為軍主囊中之物矣。」

    「法先生此計雖妙,但龐德擔心即便蔡瑁、蒯良、蒯越等人皆亡,其餘荊州僚屬也未必會信服軍主……」

    聽罷法正的計劃,龐德點頭認同之餘,也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這個不妨!」法正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道,「只要能控得劉琮,日後自可將與軍主懷異心者逐一剷除!」

    馬超站起身來,頎長健壯的身軀散溢出攝人的氣勢,雙手按在桌案上說道:「孝直先生之言甚合我意,這荊州我勢在必取了!」

    「軍主可給蔡瑁回訊,道願即刻出兵南郡、助其平逆,但請其提供糧草萬石!」法正面無得色。繼續說道,「上庸城中雖有存糧,但尚需作為儲備之用,以防萬一!此外,軍主親率精騎東進的同時,亦可命部將率步卒乘機攻略新城、南鄉等地!新城、南鄉與上庸成三角之勢,若得此兩地,即便圖謀荊州之事不成。他日亦可保上庸無虞!」

    「城中步卒僅只萬人。而且多是新募之兵,未經戰陣,派出攻城略地恐怕力有不逮啊!」龐德異議道。

    「無妨!」法正自信地笑道,「新城、南鄉守將皆是蔡瑁親信。軍主盡可以協助蔡瑁平叛為名,詐取城池。日後即便蔡瑁問及。軍主亦可道新城、南鄉即出兵助其平叛的報酬!」

    馬超點點頭,英俊無比的面龐上現出一絲戾色。沉聲說道,「就這麼辦!找韓老狗、曹賊報仇之前,就先拿蒯良、蔡瑁幾個試試刀吧!寶刀已經在鞘中藏了太長時間,也該飲飲血了!」

    「龐德,馬岱速去整頓鐵騎,準備隨我殺進南郡!馬遼(馬超族兄)、馬休,你二人各領3000步卒,照孝直所言,攻取新城和南鄉!」馬超重重地一拍身前桌案,迅速地下達著命令,「報仇血恨,興復馬家,就看這一次了!」

    「諾!」被點名地幾人齊聲領命道。

    「大哥,我做什麼?」馬鐵急聲詢問道。

    「上庸是我們的根基,大哥就將留守重任交於你了!」

    「大哥,我不要留守,我要隨您去奪取荊州!」馬鐵不甘心地爭辯道。

    「休要胡鬧!」馬超一捶桌案,發出震耳巨響,帶著無可反駁意味的雙眼直直地看向馬鐵。

    「諾!」馬鐵素來害怕大哥,一見馬超發火,立即老實了下來。

    「孝直,你隨我走一趟南郡吧?」馬超轉過頭,以難得的客氣口吻對法正說道。

    「軍主有命,正怎敢不從命!」法正恭敬地回道。

    「好!」馬超應了一聲,隨即對馬岱等人揮揮手,「都下去準備吧!」

    待眾人都離去後,馬超緩緩坐了下來,眼中神色若有所思,口中低聲喃語道:「……阿爹、阿娘……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奪得荊州!」

    南郡,江陵城中氣氛極其緊張,直有「黑雲壓城城欲摧」

    的感覺。正如法正所料,位處荊州腹地的南郡駐軍並不甚多,全郡上下包括郡國兵、屯田兵在內也只不過萬人左右,而且多半士卒訓練不足,更休說作戰經驗了。以這些兵力抵禦蔡瑁的數萬大軍,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鑒於分散駐守易被敵軍各個擊破,蒯良下令將諸縣兵馬全部集中到江陵城。

    但由於蔡熏、蔡和等人的兵馬來地太快,不少縣城兵馬還未來得及調出,就已被蔡軍攻克。最後真正能夠集中在江陵地兵馬實際不足8000人。而此時,黃祖所率水軍已橫阻長江,將荊南荊北的往來聯繫隔斷,這也意味著最可靠的劉磐兵馬將無法前來支援。如今劉琦、蒯良等人只能據江陵死守,竟成困獸之勢!江陵,議事廳「枝江令(枝江,南郡一縣,在江陵西北)業已投敵,蔡熏、蔡和大軍4萬餘人直迫紀南而來,距江陵不足70里!」蒯越略顯黯然地通報著最新的軍情。

    「援軍有消息了麼?」劉琦神色慌張地詢問道。

    「暫時恐怕指望不上援軍了!」蒯越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襄陽、章陵、江夏二郡已然歸附叛賊蔡瑁。劉郎將雖有心救援,卻被大江所阻,加之黃祖賊子率水軍阻攔,荊南地兵馬根本無法過江。九江、豫章、廬陵目前尚未有回訊。依下官對文聘、王威諸將的瞭解,他們應當不會附賊,但渡江救援亦難免受黃祖阻攔。」

    「如此說來,就是沒有援軍了?」見蒯越黯然點頭後,劉琦一下子楞坐在了座位上,面色灰白。

    「早知如此,還是應當聽從孔明之議啊!」蒯越長歎一聲說道。

    當日初至江陵時,諸葛亮曾經建議蒯良、蒯越——棄守南郡,渡江直接進入荊南。諸葛亮認為,南郡除了南有長江、北有襄江之外,根本無險可守。而更為要命地是,荊州水軍卻掌握在黃祖之手,黃祖完全可以憑借水軍將南郡與江南之間的聯繫隔斷。而荊南地情況則不同,由劉磐掌控的荊南四郡完全可以成為討平叛亂最穩定的根基。進入荊南後,繼而奪取江夏,就可以與豫章、廬陵等荊州軍新占三郡連成一片。憑借這八郡的人力、物力,就可以對蔡瑁方形成壓倒性優勢。

    但很可惜,由於南郡太守劉先等人的反對,加之蒯良仍對章陵、江夏是否會附逆抱有一絲希望,以至於諸葛亮的建議未被接納。等到形勢惡化時,再反悔已是不及。

    「踏踏踏……」

    霍峻步履急促地走入議事廳內,向劉琦行了一禮後,大聲稟報道:「啟稟主公,探哨剛剛傳回了叛賊的一絹佈告,末將見上面內容事關緊要,便拿來奉於主公!」

    「佈告?」劉琦面現異色,疑惑說道,「拿來我看!」

    「是!」霍俊從懷中掏出一封黃絹,雙手奉子劉琦。

    「……啊!」尚未看完,劉琦便止不住臉上的駭然之色,驚呼出聲,兩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主公,何以驚慌如斯?」見劉琦如此表現,蒯良心中暗生不好感覺,急切地詢問道。

    劉琦面色木然,機械地將手中絹書遞子蒯良。蒯良粗略看了一遍,也不禁有些吃驚地說道,「天子授二公子為鎮南大將軍、荊州牧!」

    「什麼?」蒯越也止不住心中的震撼,驚呼出聲,隨即急步走至蒯良身旁同覽起來。小半晌後,蒯氏兄弟對視一眼,皆明瞭形勢已愈加不利。如若這一消息屬實,對新建立的劉琦政權的打擊將是致命性。劉琮以幼繼位,根本無法使人信服,民心所向應是有利於劉琦一方。目前劉琦方在軍事上雖然不利,但不至於達到致命的地步,憑借江陵堅城和接近8000的守軍,據守一段時間還是不成問題的。到時說不定劉磐、文聘他們已經尋辦法渡過江來,危機自解。

    但如果天子當真拜劉琮為新任荊州牧,劉琦政權的合法性便蕩然無存,劉琦、蒯良等人的叛逆身份將無可辯駁。如此一來,非但無法得到其他郡縣的支援,連南郡、乃至江陵內部的軍民都有可能反戈一擊。

    「曹操、蔡瑁些許詭計,何足為慮?」靜立一旁的諸葛亮微微一笑,從容說道。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19:22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十二章

    「些許詭計,何足為慮?」靜立一旁的諸葛亮淡笑說道。

    昨日孫乾已被甘寧秘密派遣的船隻接回了丹陽,但諸葛亮卻留在了江陵,他希望能為蒯氏兄弟度過危機助一臂之力。廳中眾人皆以驚異的目光的看向諸葛亮,劉先等人眼中更隱含著不信任的神色。

    「孔明有何妙計?」對諸葛亮才能非常熟悉的蒯越卻是眼中一亮,急聲詢問道。

    諸葛亮微微一笑,從容分析說道,「景升老大人遇刺辭世至今,僅只不到一月而已,而荊州往來許昌一趟又何止千里!敕封二公子為荊州牧的聖旨為何如此快便能到達荊州?」

    「恩……?」蒯良擰眉略一思索,有些會意地點點頭。

    「更何況,如今仍算是景升老大人的發喪期,縱有天使前來荊州,也應當是為弔唁之事。」諸葛亮繼續說道。

    「孔明的意思是……這封聖旨蔡瑁偽造?」蒯越接口說道。

    「有這一可能……」

    諸葛亮點點頭說道,「當然在襄陽,經異度大人一番辯駁,蔡瑁偽造繼嗣文書一事已昭然若揭。蔡瑁為一己之私擅自廢長立幼,形同篡逆。其雖憑借武力勉強鎮住局勢,但卻無法真正令荊州士民歸心,一旦戰事稍有不利,他必成眾矢之的。如此情形之下,蔡瑁若欲扭轉局勢,必需先為自己正名。而由天子敕封二公子為新任荊州牧,正是最佳辦法。故而,他極有可能偽造一紙聖旨,一者穩定人心,二者亦可打擊琦公子和子柔大人你們!」

    「蔡瑁再如何膽大。又豈敢偽造聖旨?」南郡太守劉先搖了搖頭,不敢相信地反駁說道,「況且,若是旁人要察看聖旨,蔡瑁拿什麼出來?」

    「蔡瑁膽量如何,襄陽之夜便可見一斑!」諸葛亮淡然一笑,從容回道,「至於聖旨。以亮之見。只要蔡蹭想要,曹操便一定會給。蔡瑁只需向許昌上表,不消多時,曹操自會命人快馬兼程送將過來!」

    「荊州之亂。正中曹操下懷。以曹操之老奸巨滑,的確不會放過使荊州亂上加亂的機會!」蒯良微捋頷下長髯。沉聲說道。

    「此外,還有另一可能……」

    諸葛亮和聲繼續說道。

    「便是天子弔唁使者趕到了襄陽,發覺荊州內亂,主動向蔡瑁提出敕封二公子之議。

    但無論如何,聖旨之事若非蔡蹭與曹操勾結,必難以成事!」

    「孔明先生究竟有何良策?」劉琦著急想知道諸葛亮有何對策。劉琦20出頭,生得儀表堂堂,但週身上下文弱之氣過濃。

    「只要知曉是蔡瑁與曹操相互勾結,欲化解這一詭計,其實已是不難!」諸葛亮不慌不忙地說道。

    「孔明之意,我已明瞭!」蒯越擊掌說道,「盡可以先州牧(劉表)遇刺之事,來化解眼前之困。」

    蒯良也已領會諸葛亮的意思,微微頷首稱是,但其他人卻仍是一頭霧水。

    「先州牧遇刺之主謀至今仍自不明,但最大嫌疑者卻是曹操。

    曹操一向忌諱我荊州,圖謀之心人盡皆知。如今正可借此一用……」

    蒯越目射精光,興奮地說道,「我方可命人向荊州諸郡縣廣傳消息,道先州牧正是由蔡瑁、曹操二方相勾結而謀害。此二賊謀害先州牧後,又矯天子詔立二公子為荊州牧,正為奪取荊州大權。如此一來,即便有聖旨,也成蔡、曹二賊覬覦荊州權勢的矯詔,根本不具任何說服力!」

    「異度大人所言正是!」諸葛亮笑著點頭說道,「而這封到達得如此迅速的『聖旨』,無形之中反成蔡瑁與曹操勾結謀害景升老大人地證據!」

    「妙!」蒯越再此擊掌說道,「先州牧守牧荊州十餘載,恩澤遍及荊襄九郡。若知蔡瑁、曹操為刺殺主謀,焉有軍民肯歸附於其?」

    「主公,孔明之策確實妙極,若施行順利,極有可能扭轉目前被動局面!」蒯良出列,向劉琦奏稟道。

    「既如此,即刻照此策行事!」劉琦面現喜色,當即點頭應允,隨後轉頭對諸葛亮說道,「孔明先生,勞你與子柔公、異度公,共施此策!」

    「願為州牧大人盡綿薄之力!」諸葛亮拱手應道。

    至此時,劉先等人也不得不對諸葛亮這個總是掛著微笑的弱冠青年高看幾分起來。散議之後,蒯良、蒯越與諸葛亮仔細商議之後,將大量細作派遣出城,分赴荊州治下各郡縣散佈「蔡蹭、曹操相勾結刺殺劉表,以謀取荊州」流言。然而,還未等蒯氏兄弟有空鬆口氣,又一噩耗傳來——上庸馬超應蔡蹭之邀,出西涼鐵騎一萬餘攻入南郡,目前兵鋒已至當陽。一年前,馬超鐵騎曾橫掃雍、司兩州,將不可一世的曹軍殺得落花流水。其最盛時,兵鋒已至虎牢關,只要突破虎牢,許昌便盡在股掌之間。

    但非常可惜,只因韓遂的反戈一擊,使得馬超徹底擊敗曹操的希望最終破滅。儘管最後在曹、韓聯軍的夾擊下,馬超最終兵敗逃亡上庸,但曹韓聯軍的傷亡竟達到十餘萬之眾。那一戰,徹底打出了馬超的威風,天下人皆聞「西涼錦馬超」之名。如今這支曾橫掃雍司地鐵騎,亦介入了荊州戰局,而且還是作為敵對一方。

    「馬超悍勇,威名遠播,如何才能抵擋?」劉琦頗顯驚慌地說道。

    不利地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似無休無盡,令劉琦愁壞了肝腸。

    「主公勿憂,馬超西涼鐵騎雖然驍勇,但不擅攻城,只需據城死守。料他也無能為也!」蒯良和聲勸慰說道。

    儘管蒯良如此安慰劉琦,但其實他自己心情也是頗為沉重。當年蒯良曾多次出訪據守宛城的張繡,見識過西涼鐵騎的威力,深知在野戰中一萬鐵騎抵5萬步卒也是綽綽有餘。馬超介入荊州戰事,其危害簡直難以估計。這萬餘鐵騎只需環巡在江陵城外,配合上黃祖的水軍,屆時無論城中守軍突圍,還是外部兵馬救援江陵。都將成為不可能完成地任務。

    「主公。叛軍之勢日大,我方暫時又無援軍,恐據守江陵也難以久持……」

    劉先略顯躊躇地說道,「為今之計。設法渡江南下、與公權(劉磐>匯合方是上策!」據守南郡本是劉先地主張,但隨後形勢地惡化程度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今劉先自己也對江陵究竟能堅守多少日感到悲觀。

    「叛賊黃祖統領水軍橫亙大江。如何能夠渡江?」劉琦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我方雖無水軍可以匹敵黃祖。

    但卻可向別處請援……」

    劉先提議說道。

    「何處?」劉琦一時間沒能會過意來,急聲詢問道。

    蒯良張口欲言,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沉默。一旁諸葛亮那平靜無波地睿智雙眼中卻迅速閃過一絲喜色。

    「主公之叔父、征南將軍劉玄德!」劉先急聲回道,「劉皇叔麾下水軍實力強橫,連那孫家的水軍亦不是對手。若主公能請劉皇叔出動水軍相助,何愁黃祖賊子不乖乖讓出道路!」

    「堂兄不說,我幾忘卻了玄德叔父。」劉琦一拍桌案,面露喜色說道,「玄德叔父急公好義,仁德佈於天下,且麾下上將如雲,若能得叔父相助,蔡瑁、黃祖之流又何足慮也!」

    蒯良無聲歎了口氣,暗暗搖頭。其實以蒯良之智,怎麼會想不到向劉備請援,他是故意不提及劉備的。雖在多數問題上與蔡瑁意見相左,但蔡瑁有一句話,蒯良卻是頗為認同的——「劉備乃野心勃勃之輩,必懷梟取荊州之心!」

    奪取豫章等三郡時,蒯良曾率軍與劉備軍兩大巨頭中的張飛攜手作戰過,其時算是充分見識劉備軍地強悍戰力。若能借助劉備軍地戰力,的確於平叛極為有利。

    但蒯良卻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劉備本就極為擅長蠱惑人心,關羽、張飛等人又俱是勇冠三軍的絕世悍將,再加上徐庶、諸葛亮、龐統這樣的青年才俊相助,若真將劉備軍請入荊州助戰,將來荊州地歸屬權恐怕就難說了。正因如此,蒯良才與蒯越、劉先等人商議不在劉琦面前提及向劉備請援之事。蒯良希望憑借荊州內部的力量來解決叛亂。

    但非常可惜,形勢地發展卻令其希望落空。

    「我這便書信一封!」劉琦轉頭對蒯良、諸葛亮說道,「子柔公、孔明先生,勞你二位設法將書信送於玄德叔父!」

    「敢不從命?」諸葛亮微笑應道。

    「是!」蒯良無奈地領命道。

    與諸葛亮並肩走出臨時州牧府後,蒯良將身上的裘皮披風裹得緊些、以御風寒。

    但一陣寒風吹過後,蒯良還是按捺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子柔大人,您身體無妨麼?」諸葛亮關切地詢問道。

    「咳……」

    小半晌後,咳聲消歇,蒯良面上卻呈現出異樣地潮紅之色,擺擺手說道,「無妨。年歲大了,身體比不得往常了。」近段時間來,蒯良常覺身體有無力的感覺。

    「子柔大人,您為荊州日夜操勞,殫精竭慮,身體虧損頗大。待此次荊州戰事平息之後,還是休養些日子吧!」諸葛亮仔細觀察了蒯良片刻,誠懇地建議道。

    「若是你與士元都留在荊州,我又何需如此辛勞費神……」

    蒯良轉頭看向諸葛亮,似開玩笑又似認真地說道,「孔明,回荊州如何?我年歲日長,身體日差,只要你願回來,我這別駕之位就是你的!」

    諸葛亮微笑而不語,面上卻無半點意動之色。

    「呵……!」蒯良輕歎了口氣,悵然說道,「真不知劉備何來這般大的吸引力?你與士元,皆是荊州百年一出的天下之才,居然都投效於他。」

    「孔明!」蒯良突然止住步子,正色對諸葛亮說,「他日若果真有那一天,還請你在劉皇叔跟前多為琦公子擔待一番,勿要讓景升公的香火斷絕!」

    聽出蒯良的話在暗示什麼,諸葛亮沉默了片刻,神色複雜緩緩點了點頭!秣陵,郡守府內廳「……孔明留在江陵,是希望能為主公他日能夠入主荊州鋪平道路!」剛剛由丁奉親自護送至秣陵的孫乾向我介紹著江陵那裡情況,並將諸葛亮沒有同行返回的原因解釋了一番。黃祖雖然以荊州水軍將柴桑至江陵一帶的長江全部封鎖了起來,但在將大江南北河道當成自家後院的甘寧眼中,根本是漏洞百出。在沒有驚動黃祖分毫的情況下,甘寧就將孫乾接了回來。

    「呵呵……」

    龐統將雙手朝火盆靠近了些,呵呵笑道,「連孔明都想下手了,可見荊州的形勢已相當危急。主公若不動手去取,極可能便宜了曹操亦或是馬超!不過幸好,曹操目前被北疆的戰事束縛住了手腳,否則必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若要出兵荊州,隨時都可以……」

    我模了摸頷下的刺須,笑著說道,「不過問題在於,我方與荊州仍屬同盟,檀自進兵盟友屬地,有失名望。而且大哥那裡,還未有如何應對荊州內戰的指示!」

    「主公那裡應該不成問題!」龐統縮回手,用力搓了搓,「目前只欠一個出兵的名分了,希望孔明能早點辦妥此事!」

    在。翌日,大哥的使者趕到秣陵,只帶給我8個字——「師出有名,臨機決斷!」

    見到這封僅只八字的信扎後,龐統當即大笑起來,笑聲極其暢快。

    建安七年十二月十八日,甘寧親自送來了一封求援信——劉琦請求大哥出兵,助其討逆平叛。而劉琦最迫切的要求,是希望錦帆水軍驅逐黃祖水軍,以便其渡江南下,進而在荊南重整旗鼓,反攻蔡瑁。見此求援信後,龐統大笑不已,直呼:「師出有名矣!」

    我做得第一件事,是命人以六百里加急將此信送往壽春,而第二件事,則是命甘寧率錦帆水軍全軍出動,解劉琦之困。臨行前,我只交代了甘寧四個字——「不必留手!」

    甘寧異常肯定地回道:「將軍放心!此戰過後,世上再無荊州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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