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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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089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1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七章(下)

    大哥在襄陽留了五日,專門與馬良、馬謖商談他兄弟二人前往西涼接替司馬懿輔佐馬岱一事。

    眼下,司馬懿算是以破釜沉舟之心公開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甚至不惜背上了不孝之名。正如大哥所說,再讓他留在西涼,確實也有些為難人了。

    涼州的局勢正逐漸趨於穩定,儘管仍有曹軍細作時不時煽風點火製造混亂,但基本已難有大作為。可以說,司馬懿已經相當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讓他返回廬江,正當其時。

    大哥對馬良的才能和穩重很是放心,比較擔心的是馬謖。馬謖年前才從鹿門山出師,隨後便在徐庶麾下參謀軍政大略。性情日見穩重的徐庶,對自己的小師弟頗為看重,以最嚴格的要求對待他,以此磨煉馬謖的心性並增長他的經驗見識。

    應該說馬謖也沒有辜負幾位師兄的期望,出仕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展現出了相當卓越的參謀才華。但他畢竟年輕氣盛,容易衝動,離獨當一面還有不小的差距,必須有人在旁提點約束。身為兄長的馬良應該是個不錯的對象。

    但饒是如此,大哥還是特地與馬謖進行了一番單獨的促膝長談。我雖然不知道大哥說了什麼,但再見到馬謖時,他強作平靜的表情下掩藏的興奮絲毫瞞不過我的眼睛。

    大哥返回廬江的前一天,馬良、馬謖兄弟先一步動身前往西涼。他們首先將經上庸進入漢中,而後由屯兵石泉的呂岱派遣人手護送,走祁山道抵達涼州。這一路道路雖然有些崎嶇,但所經之地都在我軍控制之中,安全上不存在問題。

    前往西涼之後,馬良的官職將是太中大夫,兼領征北將軍府長史,馬謖則出任征北將軍府主簿。

    而空出的荊州別駕一職將由南郡太守顧雍接任,郡丞習楨接任南郡太守一職。

    我並沒有隨大哥一同返回廬江。正在回師的西征大軍。荊州的人事更迭等一系列事務。都需要我坐鎮穩定局面。與此同時,由涼州而來5000匹良馬業已到達漢中,再過幾日就得派人過去接收。

    馬岱奪回涼州所帶來的一個極大便利,就在於我軍不必在為戰馬而發愁。在去年的北伐戰事中,風騎軍的傷亡很大,人員地損失還不難補給,戰馬地缺乏卻是讓人束手無策。近幾年來。荊北雖然也開始嘗試著養馬,但培育出的戰馬用來負載運輸倒還罷了,用來配備騎兵衝鋒作戰,卻是根本不適宜。隨著公孫康的行將覆滅,從遼東補給戰馬也已失去可能。

    為了補充風騎軍的損失,幾乎已經用盡了我方的備用戰馬。在這樣的情況下,涼州的奪取正如久旱地甘霖一般。

    涼州本就是大漢三大良馬產地,涼州馬更以高大、衝刺力強而聞名,是絕佳的戰馬品種。正是憑借涼州馬的強悍,董卓和馬家軍才能縱橫西疆。威震中原。

    這5000匹涼州馬只是馬岱籌措而來第一批戰馬,日後只要蓄養情況良好,還會源源不斷有戰馬過來。

    章和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大哥回到廬江後,主持的第一次朝會上,決定接納南中蠻部大首領楊鋒的歸附,合益州(益州治下一郡,郡治在滇池)、永昌、牂牁三郡。設安蠻將軍,統一管轄南中蠻部。楊鋒授第一任安蠻將軍。日後,每任安蠻將軍都需經朝廷正式任命。

    恢復南中諸郡名存實亡的亭裡制度,由朝廷任命各蠻部首領出任縣、鄉、亭官員,授予印信、封賞爵祿。

    此外,朝廷將於南中三郡開辦專門面向蠻人的官學,設五經學、農學、算學、律學四科,教導漢人文字,傳授農桑技藝。

    同時,朝廷詔令荊州刺史部提供3000石糧食。以解決南中蠻部的燃眉之急,並於武陵、桂陽二郡開蠻市。設有司專職管理,准許蠻人以皮貨、銅鐵礦石、茶葉、藥材、金銀玉石交換包括糧食、農具在內的各種民用物資。

    十一月下,遼東的最新戰況傳到了廬江,隨即又經廬江傳遞至襄陽——面對再不留餘地地曹操,公孫康雖然借助地利拚死頑抗,並向三韓求援,但還是無可逆轉地走向了窮途末路。

    隱藏幕後的法正雖然也借幾位充當內應的遼東官員獻了多條計策,但無奈公孫康自己昏招迭出,令法正也只能感歎回天無力。

    至十一月上,曹軍包圍襄平。儘管公孫康厚著臉皮想要乞降活命,曹操卻沒有給他任何機會,直接將使者的首級送回了襄平。

    面對這內憂外患,尤其三韓的援軍被曹操設伏屠戮一盡之後,公孫康徹底失去希望,與其弟公孫恭攜全家老小飲鴆自盡。

    城內其餘官員以公孫兄弟首級再次向曹操請降,獲允,遼東由此而平。

    察覺到情況不對,法正先一步登上海船,南下回到了青州東萊郡。

    公孫康的覆亡,使得天下名副其實地進入到兩分狀況——大哥與曹操二人,完全地掌控了大漢的十三州郡。

    十二月十四日,入冬的第一場雪仍未停息,寒意成濃。

    與馬良兄弟完成了交接地司馬懿,在這一日自涼州回到了襄陽。

    「涼州那邊在下雪,荊州這邊也在下雪,看來懿還真是與風雪有緣……」見禮後,風塵僕僕的司馬懿笑著對我說道。

    眼前的司馬懿,與一年多前未去涼州之時比起來,消瘦了不少,黝黑了不少,鬢角間甚至略現花白之色。而即使再過十來天進入新的一年,他其實也才32歲而已。

    呆在涼州這一年多,簡直有如讓他蒼老了五歲,但他的目光依然睿智深邃。精神狀況也是相當不錯。

    「恰好被仲達趕上了荊州第一場雪。上天似乎就是以這場雪來迎候你回來!」輕拍了拍司馬懿的肩頭,我爽朗地大笑道。

    司馬懿欣然一笑。

    是夜,我在刺史府內設宴為司馬懿接風。

    宴上,我沒有邀請其他人,就只我與司馬懿。兩人一邊觀賞著紛紛揚揚飄落的鵝毛大雪,一邊就著炭火飲酒敘話。

    「荊州的雪,終究是不如涼州來的大。來得猛……」收回凝望廳外的目光,司馬懿飲了一口熱酒後,輕歎道,「懿離開時,涼州那裡已經是下第四場雪了。雖然冷地駭人,但卻別有一番塞外的風味,與荊州和揚州大不相同。將軍日後有機會,不妨到涼州去看看……」

    「呃……」似乎想起了什麼,司馬懿自嘲地輕笑了笑,「懿忘了。將軍是涿郡人,見慣了風雪地……」

    我笑聽著司馬懿的講述,只是時不時地接口問上幾個問題。司馬懿給我的另一個不同感覺,就是健談了一些,不像他身份未暴露時那樣顯得有些陰沉寡言。

    「月前,公孫康業已覆亡,曹操平定了遼東……」我將遼東的事情說了出來。

    「曹操也只是除了一個後患罷了,他身後的隱患還多地是……」司馬懿略一思索後。沒有對公孫康覆亡一事本身發表什麼感慨,而是迅速想到了對劉、曹兩方可能產生的影響。」鮮卑、匈奴、烏桓等異族皆非善類。便猶如那鷹狼,飽之或可安撫利用,饑則必反噬一擊。」

    放下手中酒爵,司馬懿想了想後說道:「并州刺史梁習,河西太守孟建倒是相當不簡單,這兩人應付鮮卑、匈奴時軟硬兼施,手段相當出色,不容小覷。」

    「孟建?」我眉頭一揚,微訝說道。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是既熟悉又陌生。同樣師出鹿門,並與諸葛亮、龐統幾乎同時出師。只可惜,這位被諸葛亮評為一州之才的大賢,最終卻是選擇了與石韜一同投效曹操。徐庶、諸葛亮、龐統也嘗對此大感遺憾。

    不過,司馬懿如果不提,我一時間還真想不到這個人。

    「說起來,懿其實也曾被他算計了一次……」笑了笑,司馬懿輕歎說道,「不過,縱然曹操麾下有再多英才,這天下大勢卻已然無可改變

    人力再強,也難敵天數。大漢社稷,終將在主公、君侯、將軍手中得以再興!」

    十二月二十三日,我和司馬懿一同回到了廬江。

    大哥親自出城30里,只為迎接司馬懿。

    「難為仲達了……」輕輕托起曲身行禮的司馬懿,大哥只是微笑著說了一句話。

    司馬懿身體微顫了顫,沒有說什麼,只是緩緩將身體前傾至幾與地平,雙手合攏,再次深深地施了一禮。

    翌日,司馬懿以自己的真正身份,第一次參與了廬江朝廷的朝會。

    因輔佐馬岱奪取、安定涼州之功,司馬懿授陽陵亭侯,晉宗正丞。因現任宗正卿劉闡尚未成年,司馬懿實行宗正卿之權。

    此後的數日裡,司馬懿逐一拜會了當年曾遭他設計、在廬江之亂中受到牽連的文武官員,以示懺悔之意。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章和三年成為了歷史。

    就在今年,再過九個月,大哥與曹操的停戰協議就將到期。

    第二次北伐,已經可以進入倒計時了……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1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一章

    大哥與曹操之間這條為期兩年的休戰協議,名義上是為了顧惜天下生靈而罷兵休和,然而實際不過是雙方休養生息,為下一次的全面決戰積蓄實力而做的準備罷了。

    這一點,只從休戰後雙方仍各陳重兵相互提防,絲毫沒有放鬆戒備就能看出一二端倪————從青州、徐州到兗州、豫州、荊州,加上涼州和漢中,我軍在最前沿就屯駐了不下15萬人,斥候細作更是十二時辰從不間斷,曹軍方面同樣也是如此。即便在曹操統軍進擊遼東時,屯駐於邊境的曹軍也絕不會下於15萬人。

    此外,據細作的回報,曹操正在竭力徵募兵員,鍛造兵械,整軍備戰,同時更是想盡一切辦法收羅糧草。

    在第一次的北伐大戰中,因為糧草的匱乏,迫使曹操不得不尋求以奇兵取勝,結果卻是在這一點上反遭算計。在事後談及北伐的得失時,諸葛亮和龐統都認為糧草對戰事的勝負起到至為關鍵的作用。

    不過,曹操縱然想方設法籌集糧草,卻不得不受制於人口、土地……

    第一北伐戰事之後,劉、曹兩方的人口比例差不多約是6:4左右。

    再者,以氣候、土地的肥沃度而言,北方與南方也有很大差距由於人口的遷徙以及朝廷的重視,長江以南的各郡縣農耕日益興盛,產糧的比重逐年上升。江東、荊南各郡一年糧食兩熟已完全不成問題,交州一帶,甚至可以實現三熟。(歷史上,南方產糧超過北方,大約是在北宋中後期。但本書裡情況變化了,呵呵)五年前,時任會稽太守的鄧芝自交州引進了原產交南的「占禾」在會稽兩縣試種,結果大獲成功。糧食畝產上揚三成有餘。隨即大司農諸葛亮親自勘察研究了這種新型稻米,認為可以推廣。目前,江東六郡、荊南四郡、交州各郡都已開始大面積種植,僅去年一年的收成,就相當於往日豐年的一倍半。同時,也是在諸葛亮的主持下,江北開始實行稻、麥輪耕,使往年只能一熟的郡縣同樣實現兩熟。相形之下。只能一年一熟的曹操治下州郡自然是無法相比。

    在這時代,人口、氣候和土地,正是決定糧食產量最關鍵的因素。

    而曹操,卻是無一佔優。

    僅在糧食地較量上,曹操就已輸了一大截。

    而據不久前自遼東而返的法正介紹,曹操似乎有意進擊三韓,以此來解決部分糧食問題。

    。。

    新年過後,司馬懿正式就任宗正丞一職。而由他所引起的「戰爭」,卻仍是硝煙未散。司馬懿的那篇《忠孝論》在天下士人中引發了一場大論辯。圍繞的忠孝誰者為先的問題。成千上萬的士人分化成兩派————南方士人和部分北方士人贊同司馬懿的論斷。認為「忠為孝先」對父母之孝只是「小孝」對天子社稷之忠才是真正地「大孝「。孰輕孰重一目瞭然;另一部北方士人則力主「孝為忠先」他們認為一屋不掃,不足掃天下,對父母不孝,又豈能真正做到忠於天子社稷。

    短短的兩月時間裡,無數名士大儒著文立說,相互駁斥。論戰到後來,司馬懿這個「罪魁禍首」倒似成了擺設。(註:歷史上,魏晉時期關於忠孝的爭論的確相當激烈)

    。。

    章和四年正月二十五,大哥離廬江北上前往章陵、壽春、廣陵。

    探望自青、徐兩州南下避禍的百姓。隨後還將一路北上徐州、青州,繼續巡視軍政,安撫地方軍民。

    年後剛剛八歲的小阿斗,也隨大哥出行,作為見識民間疾苦,增長眼界的歷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從未出過遠門的星彩丫頭,聽說阿斗要隨大哥出巡,居然乘著一次家庭聚會的機會。纏著大哥也要出去「遊玩」

    大哥向來寵溺小丫頭,或許也是顧慮到阿斗年紀太幼,巡視途中耐不住寂寞,徵求了我和二哥地意見後,索性連星綵帶小關興一同出行。

    苞兒則因為需要勤練武藝,被我留了下來。起初他還很是不開心,直到我答應讓他與小鄧艾一同去見識軍伍,才安撫住這小子。

    二月初八,我攜小鄧艾和苞兒返回荊州,親自主持新兵操練事宜。

    與此同時,二哥也南下丹陽,巡視揚州地新兵操練。

    截止到去年十月,荊、揚、交三州前後兩次,一共徵募了新兵十萬人。加上北伐戰事中所獲的降卒,如今我軍的規模已不下35萬人。如果再加上涼州、西川、漢中,總兵力應在45萬以上。

    人數地激增,卻並不能等同於戰力的增強。第一次北伐時,參戰的二十萬將士都是成軍多年,至少也參加過兩次以上戰事的精銳。這樣的軍隊操使指揮起來,不會存在任何問題。但一支剛剛成軍操練未久、甚至一戰未經的軍隊,上了戰場後,一旦遭遇困境,很容易出現「炸營「甚至是「軍驚」

    要想防患於未然,只有進行最為嚴格的操練,甚至是實戰攻防操演。

    不過幸運的是,許多傷殘的退伍老兵應朝廷之請,自願留了下來協助操練新兵。老兵們身經百戰而險死還生,他們最大的財富就在於親身經歷而磨練出地豐富戰場經驗。新兵們能夠從其中受益無窮。

    。。

    三月,春寒正濃,大地仍未回暖。

    不過,新野城卻已是一片熱火朝天,兩萬荊州新軍正於此集中操練。

    「呼~哈~嘿~!」一個一個的步兵方陣動作整齊地演練著刺、擋、挑、斬、掛……等一系列技巧。

    而另一些新兵進行兩人制的攻殺訓練。」卜三,你是沒吃飯還是怎麼的,連個女人也刺得比你有力!」

    「大黑,你小子蠻得像頭牛,光知道用力氣,教你的技巧全忘到娘肚子裡去了?」

    一塊場地上,一高一矮的兩名新兵在同伴的圍觀下,各持一柄無頭木槍相互攻殺,一名獨臂的老兵則在一旁厲聲呵斥指導著。

    身材高大的新兵一槍砸翻對手後。面色憤憤地瞪視著獨臂老兵,似乎很不滿對方地呵斥,大有「你自己上來試試」的架勢。

    獨臂老兵咧嘴笑了笑,左面頰上那條蜈蚣般的長長傷疤卻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很有些恐怖:「大黑,想跟老子過兩手?」

    名叫大黑的高大新兵雖然沒有說話,但卻用表情做出了回答。

    獨臂老兵也不再廢話,從另一名新兵手中要過一柄木槍,走到了大黑的對面。帶著不屑的笑意睨視對方。

    受不住老兵的輕視目光,大黑怒吼一聲,挺槍重重地刺了過來。

    獨臂老兵連退了幾步,讓開大黑勢如瘋虎地連續挺刺,隨後看準機會只是朝對方的腳下遞出一槍。只顧手上動作的大黑,渾然沒有留意到腳下的情況,一時不慎絆上了木槍,身體突然失去平衡,如山傾一般重重地向前栽去。

    獨臂老兵嘿嘿一笑,讓開對方後。木槍在獨手中轉了半圈。隨後在旁觀新兵的驚呼聲中,重重地擊打在了大黑的脊背上。

    摔了個灰頭土臉,大黑還想爬起來繼續拚鬥。卻發現一柄木槍只差半寸地指著自己的面頰。

    前前後後只有十幾息的時間,孔武有力的大黑居然就輸給了只剩一臂的老兵,不禁其餘新兵震驚異常。

    「九年前老子就跟隨將軍打江東,打過地仗沒有一百,也有六、七十。殺過地人上百,裡面還有一個曹軍的都尉,要不是違背軍紀,如今老子怎麼也得是個軍司馬。老子運氣差,前年在汝南不小心丟了條胳臂,沒機會上戰場。要不怎麼會來教你們這群小子。」獨臂老兵收回木槍,扛在自己肩膀上,左腳輕踢了踢大黑,笑罵道,「老子手裡要是真槍,你小子早被釘死在地上了。還不給老子爬起來?」

    大黑灰溜溜地起身,向老兵認錯後,回到了隊伍裡。

    一眾新兵也是第一次聽獨臂老兵提及自己的經歷,既感震驚更覺好奇。一人忍不住詢問道:「田老大,你殺了上百人,那得是一等功民啊,怎麼沒見過你地功民牌?」

    「老子的寶貝,怎麼能給你們瞎瞧呢?」嘴裡雖然這麼說,但獨臂老兵還是扔掉木槍,從貼身內衣裡面掏出塊中間鑲了一片小玉的功民銅牌,很寶貝地擎在自己手上。

    「真是功民牌,上面還有玉咧!」

    「我見過二等功民牌,中間是銀的,這塊竟然是玉的,一定是一等功民牌……」

    週遭立時響起了一陣驚歎聲。

    很快,獨臂老兵就嘿笑著將功民牌放回了內衣裡。

    「田鳴(天涯明月2把刀客串)你小子在耍什麼?」一個洪亮異常的聲音突然從左側傳來。

    「誰他……獨臂老兵以為是其他退伍老兵,轉過頭正準備用習慣性的粗話招呼,但看清來人後,卻立即嚇得單膝跪地,「參見將軍!」

    其餘新兵也看清了來人,同時單膝跪地:「參見將軍!」

    「都起來吧!」一名黑甲將軍走過來,拉起獨臂老兵的同時,對新兵擺手說道。

    黑甲將軍把一眾新兵掃視了一遍後,笑著沖獨臂老兵說道:「幹得不錯,都有那麼點架勢了,不過離上戰場還差得遠呢……」

    「將軍放心,小人一定會把他們操練好!」

    「恩……」黑甲將軍拍了拍獨臂老兵的肩膀,大笑說道,「過些天,我再過來看,不要給我丟人!」

    待黑甲將軍離開後,獨臂老兵一拍胸脯,嘿笑說道:「你們這幫小子聽到沒有,將軍過些天還要來看咱們,還不給老子練起來。」

    此刻,已經沒有人再敢懷疑獨臂老兵的輝煌過去,畢竟連統掌幾十萬大軍地征西大將軍都能叫出他的名字來,這該是何等的榮幸,包括大黑在內,百餘名新兵再不敢怠慢,立即精神抖擻地投入到操練之中。

    。。

    章和四年三月十四日,鹿門山傳來消息————龐德公因病突然辭世,終年六十七歲。

    在故去之前兩個時辰,龐德公仍然在教導小姜維,隨後因感覺身體不適,便在姜維的護送下回房歇息。姜維本欲尋醫,卻被龐德公所拒。

    他稱只需要靜歇幾個時辰便可無礙,吩咐姜維自己去完成布下的課業。

    其間,恰好司馬徽上鹿門山前來拜會老友。聽姜維說了情況後,司馬徽感覺不妙,立時前往臥房探望,竟發現這位當世鴻儒已闔然長逝。

    記得一年前,這位學貫天人的鴻儒還對我戲言「願求上天賜三、五年壽元,以完成對關門弟子薑維的教導」然而上天還是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

    聞聽龐德公過逝的消息,剛剛抵達青州還未展開巡視的大哥,立即折返直赴襄陽。

    龐德公的殯葬儀式,既隆重又簡潔。

    除卻他的家人、弟子外,以大哥為首,廬江朝廷三公九卿及以下官員,或親自弔唁,或請人代為敬送吊儀。

    荊揚兩州,甚至其他州郡的士人更是盡相前往鹿門書院,拜祭這位當世鴻儒。往日裡清淨幽雅的鹿門山人聲鼎沸,上山下山人湧如潮。

    最鼎盛時,一日造飯鹿門山的官員士人就能達千人之眾。

    不過,九泉之下的龐德公或許不會為此而欣慰開心。他視功名利祿為浮雲,除了幾位好友外,甚至不喜歡與世人多做來往應酬。事實上,無論憑借是自身的才學名聲,還是依靠龐族的深厚根基人脈,龐德公想要獲取高官厚爵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當年,劉表就曾三顧鹿門山請求這位當世鴻儒出仕,但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在他看來,接待一位權貴大吏,或許還比不上自己睡上一覺。

    我所以能夠與龐德公偶有往來,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小鄧艾的關係,加上從來不擺什麼架子。假使我想以什麼征西大將軍、荊州刺史的身份來迫使龐德公另眼相看,恐怕也只能落得話不投機半句多的下場。

    潛心修學授徒的鹿門山,居然變得如此熱鬧嘈雜,龐公若泉下有知,最可能的反應就是大皺眉頭。

    不過,龐德公的長子龐山民,及龐統、徐庶、諸葛亮這三位鹿門弟子的魁首,在操辦殯葬儀式時,卻是沒有違背他的遺志,整個過程簡潔異常,樸實無華。除棺木使用的是名貴的楠木外,陪葬物僅只幾箱簡書,別無其他。甚至於,連龐德公的靈樞都沒有運回襄陽,就直接殮葬在了鹿門山的最高處。讓他能夠時刻看著自己一手創辦,教導出無數英才的鹿門書院。

    唯一讓龐統等鹿門師兄弟感覺遺憾的是,孟建、石韜這兩位沒能親臨入殮儀式……

    。。

    龐德公過世後,鹿門書院剩餘幾位弟子地學業就成了個問題。不過,由於龐德公往年收徒就極少,兩年前更是再不對外收徒(姜維是個特例)多半弟子都已學成下山,剩餘的弟子。即使加上鄧艾,也就不過三人而已。其中駱統、鄧艾的學業已成大半,唯一讓人擔憂的也就只有姜維了。

    不過,幾位師兄對這位小師弟的聰穎都相當欣賞,最終諸葛亮、龐統、徐庶決定聯手承擔起姜維的教導重任。

    此外,諸葛亮還特別請求大哥派人妥善保護好鹿門書院,流露出他日天下一統後、效仿其師隱居山林修學授徒的意向來。

    章和四年,六月,繼平定遼東之後,曹操利用三韓彼此之間的矛盾。命夏侯惇以假途伐之計。三個月先後擊滅馬韓、弁韓、辰韓,盡收三韓之地,全部劃入帶方郡轄下。三韓之中。弁韓頑抗最烈,甚至施出詐降之計,令夏侯惇大為震怒,盡誅其族,數萬人地屍體橫阻洛東江,令江水為之斷流。震懾於夏侯惇的嗜血,馬韓、辰韓兩部族人只能束手就降。

    奪下三韓之後,曹操非但獲取了相當的糧草,更得到了十萬戶人丁,大大彌補了人丁短缺之困。據細作傳回的尚未確認的消息。曹操似乎有意進行人口的遷徙————將馬韓、辰韓兩部族人分散遷居於幽州各郡,並移幽州漢人進入三韓之地。

    。。

    七月下,似乎是受我軍越來越濃烈的戰意所迫,曹操開始著手進行遷都。黃武偽朝廷將把自己的都城由許昌遷移到冀州的鄴城。

    許昌隸屬豫州穎川郡,位中原腹地,戰略位置極為重要,有「得許昌者得中原」一說。建安元年,曹操從荀彧、郭嘉之計,自李傕、郭汜手中救下孝恐皇帝。遷都於許昌,開始挾天子以令諸侯。經多年的苦心經營,許昌已成為曹操治下地經濟、政治、文化中心,人丁不下20萬之眾。

    不過,在我軍第一次北伐戰事結束後,許昌地戰略位置雖依然重要非常,但作為黃武偽朝廷的都城,卻身份卻變得越來越尷尬————隨著南陽和汝南兩郡的易手,我軍實際已從西、南兩面對許昌形成了鉗制。由汝南地北境進擊許昌,甚至只有不到兩百里。在沒有阻擋的情況下,步軍三日可到,若是騎軍,一天半就能出現在許昌的城外。此外,由於我軍同樣奪取了徐州和兗州的梁郡半郡,完全可以自梁郡出兵,經譙郡直撲許昌。

    如此一來,許昌便等於處於三面夾擊之下。縱然城堅溝深,縱然屯兵十萬,料想曹操也不敢篤定能夠在三路大軍的夾擊下仍可以死守許昌成功。

    身為都城的許昌,在地位上具有無比的特殊性。可以想見,一旦許昌失守,給天下人的感覺多半會是————黃武偽朝廷已然覆亡。隨即而來的連鎖反應,就足以徹底摧垮曹操的統治。

    如今休戰協議即將到期,河北也已安定,曹操在這時選擇遷都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遷都一事,對曹操而言也並非有利而無害……

    。。

    目光異常敏銳地徐庶、諸葛亮、龐統幾人,初聽聞這一消息,就不約而同地提出利用這個機會大肆散佈流言,以動搖曹操的統治根基。

    得到大哥的同意後,執掌細作網絡的徐庶立即與擔任其副手的法正開始了大動作。半月之內,流言四起,皆言曹操已準備放棄中原,有意龜縮河北、關中;道曹操已日薄西山,時日無多,鼓動其治下士人百姓盡快南下避禍……形形色色的流言,由青州、兗州、豫州迅速擴散到冀州、司州、雍州……

    由此帶來的直接影響,就是在此後兩、三月內形成的北方士民南下的峰潮。雖然曹軍四處攔截阻擋,還是有幾萬人湧入到大哥治下。

    進入到九月份,秋收在即,天下地氣氛也陡然緊張了起來。

    世人都知道,兩年的休戰協議至今年九月便已截止。水火不容的劉、曹兩方之間,必然會再有一場,甚至是多場大戰,直至其中一方完成社稷的一統,另一方則徹底覆亡。

    千萬大漢子民都在關注著、期盼著、恐懼著……

    九月上,甘寧親率錦帆水軍主力大型戰艦重返青州,封鎖黃河入海口。蔣欽則統領錦帆水軍中小型戰船百餘艘開始於汝水、穎水一帶巡防。

    九月中,右將軍陸遜提師兩萬北上宛城,接手南陽防務,原先駐守宛城的虎牙將軍龐德轉任其副手。鎮南將軍黃忠引軍一萬北上汝南,增援趙雲。

    同時,偏將軍徐盛、立義中郎將朱然、振威中郎將潘璋、虎威中郎將陳武督揚州軍兩萬北上青、徐,增援魏延。

    曹軍方面,同樣針鋒相對,大肆增兵,並抓緊時間修繕加固城防。

    兩軍的邊境地帶,更是火星四濺,增兵、操練、輜重運輸……雙方的斥候甚至能夠發生爭鬥。

    然而,出乎世人的意料,增兵歸增兵,緊張歸緊張,真正的大戰卻並未如期而來。

    。。

    廬江,朝堂之上「南軍北伐,亦或是北軍南征,最懼怕的不是敵軍如何強勢,不是敵將如何精明善戰,而是糧草輜重的運輸,以及士卒能否適應異地的水土。」儘管天氣已經轉涼,諸葛亮仍是習慣性地輕搖著手中的羽扇,淡定自若地向部分疑惑於二次北伐遲遲不至的官員解釋道,「入冬之後,北方晴時氣候乾燥,降雪後又異常寒冷。我軍將士,雖也有青、徐之人,但多半仍是來自荊揚兩州,習慣於南方溫暖潮濕氣候。此時北伐,恰好是趕上北方最寒冷的幾個月,對我大軍極為不利。

    而且,天寒地凍之後,糧草輜重運輸也會異常困難。這便等於無形之中,削去我軍的幾分戰力,而為曹操助長了幾分氣焰。」

    徐庶點點頭,接著諸葛亮的話頭說道:「二次北伐並非一般戰事,將動員大軍數十萬人,非只是為了奪取一城半郡,而是掃平中原,甚至一舉拿下關中、河北。如此重要的戰事,不得不將每一處都考慮謹慎。」

    「既然北伐戰事暫不進行,又為何調派如此多大軍北上?」廷尉丞韓嵩不解地問道。

    「北伐戰事終歸要進行,早些讓士卒適應中原水土很有必要……」

    諸葛亮輕笑說道,「再者,也能讓曹操緊張緊張。曹操畢竟也是人,情急之下,或許也會出現什麼錯著。若如此,對我方豈不是更加有利?」

    聽了諸葛亮與徐庶,朝中心存疑惑的文武頓時恍然……

    不過,有件事諸葛亮並未說出來————在九月初時,氣候有些反常的西疆遭遇了一場大雪災,造成不小的損失。馬岱必須先賑災穩定西涼的局勢,特別是要設法安撫住羌人,並提防鮮卑人的入侵劫掠。

    草原民族在遭遇災害,衣食難繼時,最容易做出的選擇,就是南下劫掠漢人。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1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二章

    散朝之後,龐統與諸葛亮並肩緩緩而行,落在了最後面。

    「孔明,虧你也能想出這樣的借口來!」將裘袍裹緊了一些,龐統輕聲說道。

    「借口?難道我說錯了麼?」諸葛亮面帶微笑,以同樣輕微的聲音回道,「冬日北方天氣寒涼,士卒水土難服,輜重運輸艱難……」

    「呵呵……」龐統呵呵一笑,不帶惡意地笑罵道,「難怪主公將此『重任』交託於你!也只有你,才能想出這樣看似正確無比、需要深入推敲才能察覺端倪的高明借口來。若此時北伐,來年開春之前,我軍能攻過黃河的希望實在渺茫。

    僅在中原一帶,士卒還不至會如何不適,輜重運輸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明眼人定能看出這些來。今日朝堂上,我留意了一下,盧子家(司徒盧毓)很可能就看穿了你的借口!」

    「但他卻不會說出來……」諸葛亮淡然自若地回道,「西涼雪災,是為天災;楊松反叛,是為人禍。若天下士民將我軍暫停北伐,與如此天災人禍聯繫起來,定會心生惶惑,以為北伐不祥。人心若亂,或許到明年也未必能夠北伐。相形之下,這樣的解釋豈不是更便於穩定人心?人心,是很重要的……」

    「不過!」羽扇抬起擋在額前,諸葛亮看了看天,微笑道,「天意難測,誰敢肯定會否再出現什麼意外?」

    。。

    凜冽的寒風中,零星點點的雪花飛舞在空中。

    馬岱策騎馳入刺史府,飛身下馬後,隨手把韁繩丟給了親衛。怒氣沖沖地走進府內正廳。

    「二哥,鮮卑人還是不肯把牛羊還回來麼?」看馬岱俊臉一片鐵青,眼中甚至能夠溢出火花來,馬鐵心中一片瞭然,憤憤地詢問道。

    廳內除了馬休、馬鐵兄弟外,還有征北將軍長史馬良、征北將軍主薄馬謖,及涼州別駕蘇則、治中游楚、典學從事楊阜、撫羌將軍姜敘等六位大吏。一眾幾人都圍在一個大火盆的周圍,將目光投在馬岱身上。

    「恩……」馬岱在火盆旁隨便尋了張胡床(即後世的馬扎)坐下來。將冰涼的雙手伸過去烘烤取暖。片刻後,勉強控制住心中的怒火,他才點了點頭,甕聲甕氣地應道,「這些鮮卑賤種非但不肯歸還搶去的牛羊,居然還敢出言威脅,讓我再『送』他2000頭牛,10000隻羊,否則還要繼續來劫掠。」

    說到這個「送」字時,馬岱特別加重了語氣。更流露出攝人地肅殺之意。

    「拓拔淵這混蛋。簡直是不知死活,當我們涼州鐵騎是泥人木偶不成?」馬休出離憤怒地厲吼道,「二哥。給我5000鐵騎,我踏平那些鮮卑狗賊。」劫掠西涼的鮮卑人主要來自拓拔部落,其首領拓拔淵與馬岱關係還算不錯,但當生存出現危機時,什麼交情之類的東西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馬休回家祭奠完慘死的家人之後,因為劉備的恩準沒有再次返回南陽,而是留在了西涼。

    「馬驍騎(馬休,官拜驍騎將軍)且請息怒!」靠火盆最近的馬良和聲向馬休勸諫道,「縱然要對鮮卑人用兵。也要細心籌謀才是。」

    「前次雪災所造成的損失還未來得及彌補,照如今地天氣看來,說不定還會有一場大雪。果真如此,又不知會要凍死多少牛羊。」蘇則搖了搖頭,很直接地表示了對用兵的反對,「如果不能做好救災防災之事,到時不光是鮮卑人,恐怕羌人也會坐不住。眼下,還是以救災防災為當務之急!」

    「難道就任由鮮卑人來劫掠不成?」知道蘇則說話一向直白。遭遇駁斥的馬休雖不甘心,但是沒有心生敵視。

    「只需加強戒備,使其無機可乘便可!」蘇則不緊不慢地說道。

    「文師說的是!現在確實不適宜跟那些鮮卑賤種動手……」逐漸恢復冷靜的馬岱,從火盆旁的炭盆中揀起塊木炭,握在手中,「主公的北伐已然在即,到明年開春恐怕就會開始。我涼州雖然地廣人稀,位置偏僻,但就憑這三萬鐵騎,至少也能拖住他曹操十萬人。不能因為我等的舉動,破壞整個北伐大計。至少,在北伐大戰之前,必須要保證涼州的穩定。三弟、四弟,就先忍他一忍,等到主公北伐之後,再跟鮮卑賤種算一算總帳。」

    馬岱話裡的冷冽殺意,幾乎能夠讓人渾身發顫。馬良、蘇則等人有些懷疑,如果贏得戰局地勝利,馬岱會否將鮮卑一族從草原上抹去。

    不過,眼下他能耐下性子來,已足以證明他地心性已趨向成熟。

    「不妨遂了拓拔淵的意,給他些牛羊……」面龐與馬良有五、六分相似,卻更為英俊的馬謖突然輕笑著說道。

    馬岱兄弟、蘇則、姜敘等人略顯詫異地看向馬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地提議。不過,誰倒是也不敢輕視這個年輕人。幾個月裡,馬謖已經證明了自己能夠被劉備派來接替司馬懿,並非只是因為師出鹿門、因為是徐庶、諸葛亮等人的師弟。

    面相老成的楊阜,終日掛著一臉微笑的游楚,卻似是心有所得,沉思著什麼。

    「幼常,你有什麼計劃麼?」馬良對自己的胞弟自然是相當瞭解,一看他這樣的表情,就知道必然是有了什麼「鬼主意」

    在同門師兄弟中,馬謖與諸葛亮關係最佳。不過,有意思的是,馬謖用計卻不像諸葛亮那麼穩重,反而跟龐統比較類似,喜歡用奇,有時更會顯得很冒險。

    馬良一直謹記著主公劉備和征西大將軍張飛的囑托,在某些方面約束著自己的胞弟,防止他過於弄險。

    朝火盆丟了塊木炭,馬謖拍了拍手,笑著說道:「此次雪災,鮮卑各部中,拓拔部的損失最為慘重,只靠他們自己,恐怕是沒辦法捱到明年開春。拓拔淵性吝而無義,與其他部落地關係相當不善。柯比能他們自然不會在這時幫拓拔淵。所以,這廝才想到涼州來劫掠。」

    「幼常,你到底想說什麼?」馬鐵不樂意地抱怨道,他與馬謖關係算是不錯,彼此間也常開些玩笑,抱怨倒也不帶惡意。

    「既然拓拔淵能到涼州來劫掠,為什麼不能把他引到并州,引到雍州、司州去呢?」馬謖眼中異彩連連,語出驚人地說道,「拓拔部是鮮卑第二大部族,族中善騎者不下五萬。要應付他,曹操恐怕也得流他幾身汗!」

    「妙!」游楚撫掌大笑道。聽到這裡,他已經完全領會馬謖的意圖。楊阜也同樣微微點頭。

    「怎麼樣才能拓拔淵引起并州、雍州去?」馬休急切地詢問道。

    「一個字————食!」馬謖伸出兩根手指,「拓拔淵會劫掠我方,正是為此。我方同樣可以此將其引誘到曹操那裡去!此次遭遇雪災的,並非只有拓拔鮮卑,涼州多半郡縣、羌人各部也是深受其害,損失嚴重。縱然任其劫掠,他又能搶到多少?何況我涼州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羌人同樣不會任他魚肉!若逼到極處,鮮卑人也討不到半點好去。他拓拔淵並非不知這一點!而與西疆不同,并州、雍州都未曾受雪災之苦,沒有遭遇這樣的損失,可供劫掠的餘地豈不是更大?」

    隨著解說,馬岱等人終於逐漸地領會了馬謖的這條禍水東引的計策。

    「……馬征北可以遣使與拓拔淵聯絡,稱念在往日舊誼的份上,願意既往不咎,並贈送牛兩百頭,羊兩千隻,解其燃眉之急。然涼州大災之後,民生苦疾,再無法提供更多。若他再想劫掠涼州,只有兵戎相見。不過,馬征北卻為他指出一條『明路』……」馬謖笑得很燦爛,「劫掠並未受災的并州!拓拔淵若仍存疑惑,馬征北還可稱願暗中助其一臂之力。如此一來,禍水東引未必不可成!」

    馬岱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右手一拍大腿:「果然是妙計。這樣既能讓鮮卑賤種滾蛋,又可讓曹操老賊跟拓拔淵這混蛋互鬥,讓他們兩敗俱傷。」

    「一石三鳥地妙計!」姜敘也拍了拍大腿,興奮地說道。馬休、馬鐵等人同樣欣喜不已。

    馬良輕捋長髯,片刻後微微頷首,也認同了胞弟的計劃。

    「就這麼辦!」馬岱一旦下定主意,就再不猶豫。

    。。

    上郡與河西郡一連三次遭遇鮮卑人的劫掠,很快就引起了曹操的注意。

    開戰了,開戰了!

    。。

    八月底時,曹操已基本上完成了黃武朝廷的遷都事宜。

    冀州是河北四州中最為繁華、人丁也最為鼎盛的一州,而鄴城則是冀州經濟、政治中心。無論從城池的規模,還是一應官邸樓台,都不在許昌之下。當年袁紹執掌河北時,鄴城便是其治地所在。曹操拿下冀州後,也是有意識地將鄴城重建為河北的中心。

    有這樣便利的條件,遷都並不似想像中的那麼困難繁瑣。

    。。

    曹操的丞相府,是在當年袁紹大將軍府的基礎上改建而來的。

    「文若,文和,你們如何看這事?」放下手中絹書,曹操抬起頭,沖廳內的兩位心腹重臣詢問道。

    「近年來,拓拔鮮卑多是遊牧於涼州東北部一帶的草原。此次西疆遭遇雪災,拓拔部確實深受其害。照往年的情形,遭災之後南下劫掠,倒也是鮮卑人常做的事情……」賈詡拈著頷下的山羊鬍須,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詡總是覺得這其中別有文章……據細作前些日傳回的消息,拓拔部先前也曾劫掠過涼州。奇怪的是,涼州方面卻似乎沒有反應,至少,沒有與拓拔淵大動干戈。以馬岱的性情,這未免有些讓人費解。如今拓拔部將劫掠的目標,由涼州轉向了并州,其中怕是少不了馬岱鼓動……」

    「禍水東引之計!」荀彧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話。

    聽賈詡、荀彧都將箭頭直指西涼,曹操沉吟著點了點頭:「若是馬岱在攪鬼,倒也合乎情理,關鍵在如何應對。若用兵,正好給劉備以可乘之機:若置之不理,拓拔鮮卑必會變本加厲……」

    「丞相,詡倒是以為。應付拓拔鮮卑並非難事……」賈詡笑了笑說道。

    「文和試言之……」曹操饒有興致地詢問道。

    「馬岱能夠借刀殺人,我方又有何不可?」賈詡胸有成竹地說道,「拓拔鮮卑與鮮卑其他部族關係並不甚佳,其首領拓拔淵又非什麼信義之徒,這便是可資利用之機。」

    「文和是想挑惹鮮卑其餘部族對付拓拔鮮卑?」荀彧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之色,淡然說道。

    「正是如此!」賈詡笑著點頭道,「……」

    。。

    一次,兩次。三次……

    在第四次發生族人被殺、牛羊被搶的事情後,鮮卑實力最強的大酋柯比能再也忍耐不住了。

    雖然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二十來人被殺,被搶走的牛羊總共也不過千餘頭,但柯比能卻感覺自己的臉上被人狠狠扇了四記耳光。而且扇耳光的,還是那個最為厭惡的人。

    柯比能很肯定挑釁自己的是誰?————拓拔淵!除了他,不可能再有旁人。

    雖然幾次殺人劫掠都沒有留下明顯地證據,能夠說明是拓拔淵動的手。甚至於,還能發現一些其他部族的痕跡。但柯比能卻篤定這只是拓拔淵所使的障眼法。

    原因很簡單————拓拔部遭遇了嚴重的雪災,只有他們才需要來劫掠牛羊。殺人,則是為了掩蓋事實。更可笑的是。其中一次。劫掠者留下了柯最部的標識,卻沒有想到柯最本人就在柯比能這裡做客。

    事實上,柯比能早就對拓拔淵心有不滿。這件事更是給他動手的決心和借口。

    接連吞併了日律推演等十數個部落後,柯比能地實力早已冠絕鮮卑諸部。伴隨著實力的增強,柯比能的雄心也在不斷壯大,檀石槐大王亡故後一直名存實亡的鮮卑大王寶座正是他追求的目標。而拓拔淵,正是阻撓柯比能登頂的障礙之一。

    就在柯比能怒不可遏,意欲興師問罪之際,曹操的使者前來拜會,提出聯手對付拓拔部的請求。這一請求,正遂了柯比能的意。

    藉機向曹操索要了不少財物兵械後,柯比能聯合柯最等幾個部落。

    突然對拓拔部發動了攻擊。

    拓拔淵一直對其他部落有所提防,察覺柯比能的舉動後,惱怒異常,當即決定傾力迎戰。

    一時間,並北草原戰雲密佈。實力最強地兩個鮮卑部落,展開了血戰連連。

    。。

    涼州,武威「失算……「馬謖扼腕長歎道,「原以為能借拓拔鮮卑來牽制削弱曹操,沒想到曹老賊居然又將禍水引給了他人。」

    「幼常地意思是……」馬岱略顯詫異地說道。」拓拔淵與柯比能的爭鬥,是由曹操所挑起?」

    「十之八九是如此,否則不可能如此湊巧!」馬謖喟然歎道,「就算拓拔淵如何短視,也不會在劫掠曹操的同時,再去挑釁柯比能。」

    「確是如此!」馬良點了點頭,「不過,以曹操地老謀深算,能想出此計在轉移危機,並非什麼希奇之事。」

    「恩……」雖然感到一絲遺憾,但馬岱總地來說還是相當滿意地。

    畢竟,馬謖的「一石三鳥」之計,還是成功地「擊落」了兩隻「鳥」

    趕走了拓拔淵,又削弱了拓拔部。

    馬謖卻是陰沉著臉,對自己計輸曹操一籌很有些不甘。

    散議之後,馬良特意將準備回府的馬謖叫上了自己地馬車。

    「幼常,還記得臨行前將軍對你說過什麼麼?」一上車,馬良就板起臉,肅聲對胞弟說道,「用計需保持平常之心。心浮氣躁,乃是運籌帷幄的大忌。看看你現在,已全然失去了一顆平常之心!

    曹操是何等人?連主公都對其顧忌不已。

    他麾下荀彧、賈詡、荀攸、程昱眾人,論智計甚至不比元直、孔明遜色。你年紀輕輕,就妄想一策算計天下人,未免太過驕狂。主公、將軍的再三囑托,你莫非全然忘卻了?若你仍是執迷不悟,我便奏請主公,將你調回荊州,免得你壞事主公大計,也拖累我馬家。」

    馬謖雖說年少得意。但對馬良卻是頗為懼怕。聽兄長如此厲聲呵斥。馬謖身體微顫,冷靜地思索了片刻後,不由得溢出一身冷汗來。

    見胞弟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馬良放緩表情,輕歎口氣說道:「我馬家雖小有根基,但畢竟只局限於荊襄一隅。族中兄弟裡,你最為聰穎。以龐公為師,與元直、孔明、士元為同窗。又得主公、將軍器重,來日前途不可限量。待主公平定天下時,你就是使家族興盛的最大希望,切不可有半點疏忽啊。」

    「兄長,弟知錯了!」馬謖恭敬地認錯道。

    「恩……」

    。。

    令馬岱大感慶幸地是,上天對涼州還是有著那麼一絲眷顧原本擔心的第二場雪災並未來臨。雖然下了雪,但持續時間較短,並未成災。

    這便為涼州局勢的穩定提供了便利。

    在救災防災的過程中。馬良的治政才能得到了淋漓盡致地展現。

    曾經歷過荊州的那場數十年一遇地洪謗。他對如何處理天災帶來的危害,是游刃有餘。所有地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到後來。連蘇則、游楚、楊阜等人都心甘情願地為馬良打起了下手。

    馬良的卓越才能。令馬岱驚歎的同時。也大大地鬆了口氣,能夠更加專注於鮮卑地內戰。

    拓拔部的實力雖然不弱,甚至可說僅次於柯比能部。但不幸的是。這次的對手就是柯比能,甚至還有其餘幾個實力不弱地部族。更不幸地是,拓拔部又剛剛遭遇了十年一遇的雪災,損失不小。

    此消彼長之下,加之又有曹操的暗中插手。戰局逐漸地朝柯比能傾斜。感覺情況不妙,拓拔淵曾遣使向柯比能求和,甚至表示願意奉他為鮮卑大王。

    然而,柯比能的要求卻更加苛刻————拓拔淵必須徹底放棄手中的權力,拓拔部必須徹底歸附柯比能部。

    這樣地要求,自然不能被接受。氣惱無比地拓拔淵只能咬牙繼續打下去。但實力的差距卻並非怒火可能消除。

    連續幾場血戰失利後,損失慘重的拓拔部只能朝涼州內部退卻,希望能借馬岱作為緩衝。暫時先擋一擋敵人。

    一意要徹底擊敗宿敵地柯比能,不顧其他幾部首領的勸阻,悍然領軍尾隨拓拔部殺進了涼州北地郡。

    馬岱對此勃然大怒,遣使勒令柯比能即刻退出涼州。

    柯比能雖然自負,但對涼州鐵騎和羌人卻也不得不顧忌三分。暫時停止了追擊後,柯比能遣使面見馬岱,表示願意用駿馬3000匹。牛羊三萬頭,換取對方配合擊滅拓拔淵。

    然而,就在雙方協商過程中,一場意外發生了————馬岱麾下的一隊斥候在巡邏時,誤遭柯比能麾下一部游騎攻擊,兩名西涼斥候被射殺。得到示警後,附近地一部西涼騎軍即刻來援,反擊中,拓拔部突然介入,遂引發了一場混戰。

    遭遇「夾擊」地柯比能部游騎,在損失了數百人後,狼狽退卻。

    得到消息,柯比能以為馬岱已跟拓拔淵聯手,怒火攻心之下,不顧一切地對這兩方發動了戰事。

    馬岱和馬謖怎麼也沒有想到,原本準備引給曹操的禍水,居然會反潑到了自己身上。

    馬岱一面整軍迎擊柯比能,一面急速向廬江傳書通報此事。

    此刻,已是章和四年的十二月。漢中楊松地叛亂也在這時被呂蒙、張衛聯手撲滅。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2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三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縱然是曾在張魯與曹操之間幾度反覆,重新歸附到張魯麾下的楊松依然沒有半點收斂。尤其當日為求得寬恕,幾乎將自己半生所攫取的錢糧財物貢獻給了張魯,這讓嗜財如命的楊松如何能夠心甘。

    失去的,就要加倍拿回,這便是楊松的信條。

    不過,相當可惜的是,經歷過前一次的反叛之後,張魯卻已對楊松信任不再,至少是不像當年那般信任。特別當楊松再三建議漢中脫離對劉備的依附時,遭到了張魯的很長一段時間的冷凍。

    權勢不再,攫取錢財無望,時間稍長之後,楊松終於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他開始暗中招兵買馬,籌謀再一次反叛張魯。

    但今時已經不同往日。縱然有楊族在漢中的深厚根基,這一次楊松也再無法拉攏到其他官員宗族相助。而且,在他露出反相不久後,張魯便已察覺。

    顧念到往日的功勞,張魯沒有立即對楊松發難,反而想以言相勸,令其懸崖勒馬。但楊松並沒有領受張魯的好意,反而即刻掀起了叛亂。

    奪城失敗之後,楊松倉皇逃出南鄭,奔向楊族勢力較為雄厚的河陽。隨後便公認扯出反旗,宣稱張魯已被廬江朝廷所派的奸細控制,成為傀儡。他楊松要誅殺奸細,救出張魯,號令漢中教民響應除奸。

    憑藉著家族的餘勢,楊松強召硬征,也拉起了萬餘兵馬。隨後借地形之利,竟然也擋住了張衛的討伐,一時間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但楊松並未能得意太久。應張魯的請求。大將軍劉備下令屯紮閬中的平南將軍呂蒙北上協助平叛。

    隨著呂蒙及其麾下兩萬精銳的參戰,脆弱的僵持局勢迅速被打破。

    依附楊松地三座縣城中的兩座,被呂蒙四天攻克。繼而,呂蒙聯同張衛,以三萬大軍對河陽形成了包圍。

    五日後,失去希望的叛軍將士,不甘心成為楊松的陪葬,在幾名將領的挑頭下。發起了反戈一擊。在將楊松及其家眷、族人斬殺一盡後,叛軍將士向呂蒙、張衛獻城投降。

    作為曾經的漢中第一門閥,楊族以這樣一種極不光彩的方式,化為歷史的塵埃。

    。。

    廬江「幼常畢竟年輕,還不是荀彧、賈詡這幫老狐狸地對手……」瞭解完西涼的情況後,徐庶輕歎了一口氣。

    「這條陽謀,也算不錯的計策,但還是稍顯不周……」龐統點了點頭,同樣稍顯遺憾地說道,「禍水東引之前。便應考慮到曹操會如何應對。並籌謀出反制之策。如果幼常能料事周全,又豈會讓曹操有機會再將禍水轉嫁開去,甚至是反潑給了馬仲華……」

    「其實。幼常的計策倒也不能算是失敗……諸葛亮輕搖羽扇,沒有流露出像徐庶、龐統那樣的失望表情,反而微笑了笑,「再如何講,此計也為涼州贏得了兩個多月的賑災良機。設想,若起初馬仲華就與拓拔鮮卑開戰,情況恐怕要比現在惡劣的多。這兩個多月時間,可謂是極為寶貴————雪災的禍害得到有效控制,楊松的叛亂也被討平……」

    頓了頓,諸葛亮將目光投向主位上的劉備。緩緩說道:「除了天候,所有地障礙都已被掃平……」

    「孔明地意思是……」一直沉默靜思的劉備突然開口說道,「北伐?!」

    「正是!」諸葛亮點了點頭,「以我方而言,北伐其實早已是萬事俱備,若非有西涼雪災和漢中反亂兩事阻撓,或許此刻已經打到許昌、洛陽城下。而今阻撓已消,此刻北伐,差不多正好趕上開春。更要緊的一點是。涼州地戰端已開。明裡馬仲華雖只需應付柯比能,但曹操必不會放過這一謀取涼州的絕佳機會。若不能讓曹操無暇西顧,涼州的局勢很難預料。」

    「主公,肅也以為此刻北伐,正當其時!」魯肅第一個表示了對諸葛亮提議的認同。

    剻越、徐庶、龐統、別乾等人思索了一陣後,相繼附和。只有張昭提出,在年前出兵似乎有些不適宜,最好再等待十餘日,讓軍中將士能過一個安安穩穩的新年。

    「恩……」並沒有多做遲疑,權衡了利弊之後,劉備很快做出了決定。

    。。

    隨著新年的將近,荊、揚、交、徐等州的喜慶氣氛變得越來越濃厚。即使再一次的北伐戰爭似乎也越來越近,但人們心中的喜悅心情卻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因戰備而無法歸家團聚的士卒,也並不感到懊惱,許多人甚至殷切期盼著北伐地到來。

    「搏個功民過來年!」成了軍中士卒私下裡談論最多的話題。

    「功民制」推行一年多來的成效,讓士卒看到無比的希望戰場上廝殺流血,已不僅僅是為了上位者謀權勢,也是為自己、為家人謀得更好的生計。

    身為功民,所能享受的優厚待遇,是真真正正,是實實在在的。

    。。

    十二月二十日,我從襄陽返回廬江。一則是為了與家人團聚,二則是參與北伐的軍議。

    一直跟我在軍中歷練的小鄧艾,再見到蓉兒時已經不像年初那般扭捏,能夠很從容喊出一聲「母親」

    經過這大半年地磨練,鄧艾的身量有了驚人的成長,已不遜於一般成年人的個頭,比我也就矮了大半個頭而已。與個頭一起成長的,還有他的武藝和從軍經驗。

    這大半年下來,連我都不得不驚歎於鄧艾的天賦,他似乎天生就是為戰場而生的————敏銳的觀察力,堅忍不拔的毅力,與年齡不相吻合地沉穩,同時不乏天馬行空的思維……在龐德公因材施教的正確教導下。鄧艾便如那含苞之蕾,正逐漸展現出自己傾國傾城的絕艷來。

    目前,年僅十四歲的鄧艾,已經能夠將我安排給他的一屯(250人)軍卒整訓的服服帖帖。以我治軍多年的眼光,能看出那些軍卒是真正地順服於鄧艾本人,而不是因為我地原因而刻意逢迎。

    明年北伐時,我已準備把鄧艾帶在身邊,讓他真正感受戰場廝殺和那無邊的血腥。

    。。

    鞭炮聲中。又是一年成為了過去。

    「四十有五了……」望著門外零星的飛雪,我心中油然生出一陣感慨。

    「又老了一歲,連雲長也到天命之年了……」與我並肩而立的大哥微微點頭,同樣輕歎了一聲,「這些天,睡不著時,我常想道當年我等兄弟相識、結義的事……一晃,二十七年過去了。二十七年來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在眼前發生的一般。」

    望著廳內嘻笑打鬧的孩子們,大哥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暖的笑意。

    又轉頭看了我和站在另一旁的二哥:「漢室復興在即。孩子們天天長大,想到這些,我夢裡也常常笑著醒來。不過。這一生,最讓我欣慰地事,還是能跟雲長、翼德做兄弟……」

    說完這些話,大哥舉頭看向浩瀚地夜空,很享受一般地深深呼出一口氣來二哥赤銅色面龐上帶出一絲會心的笑意,沒有說什麼,只是側身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前踏一步,會意地伸出右手,放在二哥地手背上。

    隨即,大哥的右手也搭放了上去。

    「哈哈哈……暢快的笑聲與或遠或近的鞭炮聲和成一片。迴盪在夜空中。」阿爹,阿爹……」身後,傳來了星彩丫頭嬌嫩的呼喊聲。

    「二哥,三弟,我們兄弟今夜大醉同眠……」大哥一手牽著一人,帶著我和二哥大步朝廳內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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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們成長了一歲,距離成年又近了一步。而同時,我們上一輩卻也老了一歲,朝黃泉路上……似乎多邁了一步。

    新的一年裡。我45歲,二哥50歲,大哥51歲。趙雲44歲,黃忠64歲……

    屬於我們上一代的輝煌,正在淡去。正如那西垂的斜陽,逐漸地消失在地平線下……

    。。

    章和五年,公元211年。

    歷史上的這一年,馬超興師為父復仇,與曹操大戰於渭水。同時,大哥率軍入川,準備奪取一塊真正屬於自己的根基。

    而在時空發生大轉變地這一年,我軍的第二次北伐拉開了序幕。

    因為涼州戰事的緣故,原本預定在三月開始的北伐,整整提前了兩個月。

    。。

    章和五年正月初五,由大司農諸葛亮草擬,加蓋天子印璽的北伐討賊檄文通傳天下。

    檄文中,諸葛亮借用了兩年前的「日食」天兆。直指曹操篡朝亂政,使國生二主,天生兩日,日食正是上天震怒曹操逆行而展現的天兆。同時,諸葛亮列舉了曹操大惡二十七項,號令中原河北士民順應王師北伐。

    正月十一,平南將軍呂蒙大張旗鼓地引軍三萬,出子午谷進擊長安。

    正月十三,鎮西將軍張任引川軍三萬入漢中,隨後出陽平關,開赴涼州武都郡,準備配合馬岱自西向東進擊雍州。

    正月十四,二哥引揚州軍五萬北上,直指兗州梁郡。同時,魏延引徐州駐軍四萬兵壓兗州東境,配合二哥形成對梁郡的壓制。

    正月十六,六萬荊州軍自襄陽北上南陽郡,與陸遜會合後,集結的總兵力達到九萬餘人。大哥將親自統領這九萬大軍,北上進擊東都洛陽,而我,則從旁輔佐大哥。

    。。

    加上馬岱地兵馬,此次北伐,我軍共動用三十四萬大軍,規模空前。

    北伐大戰風雲再起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裡傳遍了中原、關中、河北各地。號稱「八十萬」之眾的北伐大軍,更是讓曹操治下的官員百姓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在那場決定北方霸權歸屬的官渡大戰時,縱然是當年盛極一時的河北之雄袁紹,也只是號稱「挾七十萬之眾南下勤王討賊」

    八十萬!如此多的人,就算是緊挨著站在一起,得需要多大的地方才夠?就算全無反抗地任人屠殺,又要殺到猴年馬月?每日所需要的糧草,也得是個讓人感覺恐怖的天文數字……

    如今,這「八十萬」大軍已氣勢洶洶地殺過來了……

    。。

    鄴城,丞相府

    「八十萬?」曹彰彈了彈手中的絹書,不屑地說道,「虧劉備也敢誇這樣的海口,把他家底全掏出來,也湊到八十萬人。能有一半就了不得了。」

    其他人卻不像曹彰這樣不屑,連曹操的面色都顯得有些陰沉。

    縱然就以40萬來計算,劉備的大軍也絕不容易應付。要知道,第一次北伐戰爭時,劉備軍實際動用的兵力不過20來萬,就已經讓曹軍左右南支。

    雖然糧草不再那般短缺,但這一次敵軍人數的人數卻近乎多了一倍。讓人無法樂觀的是,劉備方的戰爭潛力才是更加恐怖的。

    由於推行鼓勵生育的政策,荊、揚諸州的人口在迅速增加。加上還不時有中原、河北的百姓偷逃入劉備治下避難,使得曹、劉兩方的人口對比形勢愈發嚴峻。

    有人,才有兵員。

    同樣損失十萬人,劉備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從荊州徵募新兵,彌補起這一損失,因為荊州總人口不下三百萬。而曹操治下,人丁最盛的冀州也不過70餘萬人,除卻老弱婦孺。如果一下少了十萬青壯,本州的農耕恐怕就將陷入停滯。

    糧草方面,同樣也是如此。通過細作的多番打探,曹操得到了荊州去年糧食收成的一個不太確切地數字。看到這個數字,多半的曹操重臣甚至不願相信。

    冀、並、幽三州去年收穫的糧食累積,居然比荊州一州收穫糧食的五成都趕不上。

    這樣的反差,簡直是在打擊人的信心。

    「原以為劉備至少到二月中才會用兵,沒想到這麼快……」荀攸輕歎了一聲。

    「劉備大概是看穿了丞相為馬岱所設的圈套。擔心西涼有失,才提前動手的……」自己地計劃已沒有機會達成,遺憾之餘,賈詡還是很冷靜地分析道。

    「恩……「曹操微微點頭。正如賈詡所說,曹操原本準備利用柯比能消耗馬岱,並藉機奪取西涼,掃除來自側翼的威脅。然而,劉備的北伐使得這一計劃不得不被取消。為了對付劉備,必須動員起全部的力量。這一戰如果敗了,曹操自知就再不會翻身的機會了。

    起身緩緩走到廳門口。凝望著陰沉的天空。曹操久久不語。再轉身時,他已變得意氣風發,「劉備十年未上戰場。這次居然耐不住寂寞親自出征。曹某豈可讓他失望?十年前,他敗於曹某之手,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出汝南:十年後,曹某要讓舊魘重現。」

    受曹操的豪情所染,廳內一眾文武的精神迅速高昂起來,齊聲應道:「願為丞相效犬馬之勞!」

    。。

    一望無垠的河西平原上,戰馬奔騰的轟隆馬蹄聲,猶如冬日裡地驚雷。在幾萬匹戰馬地飛馳踐踏下,沉穩的大地變得無比驚懼,顫慄著、顫抖著……

    灰黑色的泥土已經變得赤紅。猶如在被一遍一遍地潑撒著熱血。

    沸騰地鮮血,澆灌進冰冷的泥土,剛剛將表層的凍土解封,隨即自己也被寒風封凍起來。

    凌厲的北風,將瀰漫在空氣裡的血腥氣息吹散向南方。

    「殺……」

    「殺……」聲嘶力竭的喊殺聲,以不同的語言,從不同的人口中吶喊出。

    偌大的荒野裡,到處都是那震天的怒吼喊殺聲。

    身著制式鎖甲、皮甲地西涼騎兵,光著腦殼的黃須鮮卑人、披氈的羌人。成群結隊地廝殺在一起。到處都是騎兵的洪流,到處都是鐵蹄的飛揚。

    騎槍,戰刀,長矛,短劍,騎弓,手弩……各式各樣的兵器都在揮舞著,激射著。隨著一聲聲厲喝,一抹抹的鮮血飄舞在空中。一匹匹戰馬轟然倒地,一個個騎士跌落在塵土之中。

    「殺,殺,殺……」馬岱雄厚有力的怒吼聲不斷地戰場中響起,原先那身通體的銀白,早已成了妖艷地血紅。馬岱的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一塊不沾血的地方,但這裡面,卻沒有一點一滴是來自他自己身上。

    成十上百的鮮卑勇士,成全了他這身血紅。

    天狼長槍如劃破長空的閃電,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刺穿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胸口和咽喉。那身顯眼的血紅,那副顯眼的獅頭鬼面盔,就是一道最為獨特的風景。異樣的美麗,異樣的詭異,異樣的致命……

    「啪啪啪……」一面巨大的纛旗迎著獵獵北風,狂勁地舞動著。

    那只孤傲的狂狼,活靈活現地奔跑在旗面,彷彿要與他的主人一同吞噬所有的敵人。

    整整一個多時辰的血戰,黃沙蒼狼旗沒有離開馬岱半步。擎旗的士兵陣亡了三人,但戰旗始終不倒。這面戰旗,已經成為戰場的指向標。

    同樣沒有停息一刻的,還有那激昂雄厚的戰角。

    「擋我者死!」架開一名鮮卑小帥的長矛,馬岱斷喝一聲,長槍順勢電刺而出,在對手驚恐無比的目光中,準確無誤地刺入了喉管。隨著槍身的抽出,熱騰騰的鮮血如箭一般激噴出來。

    周圍的鮮卑騎兵面色惶惑,看馬岱的目光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也不知道有多少鮮卑勇士,死在了這個帶著鬼面頭盔地敵人手中。雖然看不清臉面,但那恐怖的面具下,肯定一個實實在在的魔鬼。

    除了魔鬼,誰還能如此嗜血、如此狂暴、如此凶悍……

    這些年來,鮮卑人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們的風頭蓋過了匈奴人,蓋過了羌人。蓋過了烏桓人。在這種背景下成長起來的新一代鮮卑年輕人,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驕傲————鮮卑,就該是草原大漠的霸主:

    鮮卑地勇士,就該是最無敵的勇士。

    年輕的他們,已經忘卻了一些傳說,忘卻了一些故事,諸如那位縱橫無敵的「西疆戰神」……

    直到此時,流失的鮮血和生命,長輩們的驚呼,敵軍的狂吼。才喚起了他們的久違的回憶。

    在這一個半時辰的時間裡。馬岱業已在偌大地戰場中,衝殺了幾個來回,所向盡皆披靡。

    「神威天將軍!」穿雲裂空地興奮吼叫聲。由一點,到一線,再到一面,逐漸地,整個戰場都迴盪著這五個字。

    西涼騎兵們在狂呼,羌騎們在狂呼,甚至拓拔部的鮮卑人也在狂呼。

    戰場已經沸騰。

    刺落一名柯比能部的騎兵後,拓拔淵顧目四盼,目光中不無嫉妒之色,但更多地。卻是驚歎。

    馬岱的神勇,西涼鐵騎的善戰,甚至是漢人的謀略,都讓拓拔淵驚歎而心悸。

    同許多鮮卑人一樣,拓拔淵也發自內心地看不起鮮卑以為的其他人,漢人更是如此。在他眼中,漢人如牛如羊,是隨時都可以劫掠獵殺的對嘉——正因為如此,遭雪災後他想到的第一個法子。就是劫掠涼州。他承認馬岱有實力,卻不認為對方能夠勝過自己。

    然而,眼前的事實,卻無情地打破了他的迷夢。就算部落最強盛的時候,拓拔淵都已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戰勝馬岱。

    眼下雖然與馬岱成了盟友,聯手對付柯比能。但若不是機緣巧合,原本該成為馬岱對手地,其實應該是拓拔部。

    為此,拓拔淵大感慶幸。

    。。

    拓拔淵感到慶幸,柯比能卻是深陷入懊悔與驚懼之中。

    馬岱的神勇,令他感到驚懼————那面蒼狼戰旗,不止一次地從切入過柯比能的軍陣。也不知有多少勇士死在那柄血染長槍之下。甚至有一次,馬岱居然領著數百精騎衝殺到了柯比能的跟前。若不是十數名小帥奮勇死戰阻敵,結果如何還很難預料。但那十數名小帥卻落得八死多傷的可悲下場。

    而自己決策的草率,則令柯比能無比的懊悔————加上柯最等幾個部落,柯比能這方總共有四萬餘騎兵。但如今,這四萬騎兵已經深陷在馬岱、羌人、拓拔淵三方聯手設下的包圍之中。

    馬岱三萬鐵騎,羌部聯軍三萬騎,拓拔淵一萬騎,總共七萬騎兵,以壓倒性的優勢克制著柯比能。更要命地是,柯比能是被對手誘入了埋伏,麾下的騎兵在心理上就處於劣勢————在開戰之初,馬岱詐敗了幾仗,讓柯比能的信心高度膨脹起來。結果,再次面臨馬岱的挑釁時,柯比能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迎擊,並在對手撤退時一路追擊了下來。誰曾想,馬岱居然安排了一個圈套。

    再者,在武器兵刃上,柯比能的鮮卑騎兵也與對手,尤其是跟馬岱的西涼鐵騎相差甚遠。

    馬岱西涼鐵騎所使用的騎槍,戰刀,都是荊州兵器坊由精鐵打造而成,鋒利而堅韌。比之鮮卑人的粗糙兵刃,簡直有天壤之別。

    因為這種種原因,使得戰局變得對柯比能越來越不利。

    「神威天將軍!」

    「神威天將軍!」……

    聽著漫天遍野的狂暴吼叫,看著週遭面色慘淡的鮮卑騎兵,柯比能已知再難討好,暴突著額頭的青筋,猛一咬牙,沖身旁的號角兵喝令道:「傳令,傳令,撤退,朝東面撤……」

    聽到撤退的號角,柯比能、柯最等部的鮮卑騎兵簡直是如釋重負地撥馬便逃。

    。。

    「傳令,追上去,不要給柯比能這廝喘氣的機會!」

    將天狼長槍插入身旁泥土中,馬岱從號角兵手裡取過牛角戰號,鼓足氣勁親自吹起。

    此起彼伏的厲嘯聲中,龐大的騎兵洪流淹沒了荒原,向東奔騰而去。

    十餘羌騎飛馳而來,為首的六月驚雷哈哈大笑道:「柯比能這小子囂張慣了,這次也變成了受驚的鳥兒,真是痛快……」

    「哈哈……馬岱同樣暢快地大笑了起來,一捶六月驚雷堅實的胸膛「,好兄弟,多虧你們幫忙,才能抄了柯比能的尾巴。」

    「天神木比塔的子孫們,早就看柯比能這小子不順眼了……」六月驚雷搖了搖頭,灑脫地笑道,「好兄弟,你也得留點神,拓拔淵也不是個好東西。那小子是個不念舊的野狼,今天你餵飽它,明天它就會反咬你一口……」

    「它敢咬,我就連它的皮一塊剝了……」馬岱冷冽地一笑。

    見馬岱已有提防,六月驚雷放下了心來,隨即詢問道:「你們的大將軍進攻曹操了。等打退了鮮卑人,要不要我們幫你一起去報仇?」

    「男人都離了氈屋,野狼就會來吃女人和孩子!」馬岱用了一句羌人的諺語,「你們也去了,西疆靠誰來保?那些鮮卑賊,一直都在盯著咱們的女人孩子和牛羊……」

    「好!你去打曹操,我們幫你守住西疆……」六月驚雷也一捶馬岱的胸,笑著回道。

    「好兄弟,再不追上去,獵物可就沒了……」望了一眼遠去的騎兵洪流,馬岱轉頭對六月驚雷說道。

    打了一個呼哨,馬岱與六月驚雷領著數十騎飛馳而去。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2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四章

    直到第二日黎明時,依靠著夜色的掩護,柯比能這才勉強甩脫了馬岱那如附骨之蛆一般的追擊。

    不過,同樣也是因為夜色的緣故,相當一部分的鮮卑騎兵在奔逃中迷失方向,脫離了柯比能的掌控。

    利用暫時休整的機會,柯比能命人清點了損失。結果,只能用令人震驚來形容原先多達四萬餘的鮮卑騎兵,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兩萬騎。戰損、失散的士卒居然超過了一半。

    柯比能的實力雖強,但這樣的損失,也絕對算得是元氣大傷了。

    雖然有部分損失被其他幾個部族分擔了,但這並非什麼好事情損失如此之大,收穫卻是寥寥,其他部族豈會滿意,一個不好,就可能會對彼此之間的關係產生不利影響。

    柯最等部落雖然附從於柯比能,但主要還是攝於柯比能強大的實力。一旦鬧僵,並不是沒有翻臉的可能。

    經過一番好言安慰,特別是當柯比能答應將一個首領戰死的部族的地盤、人口、牛羊交於其他有所損失的部族平分後,柯最等幾位大首領才暫時按捺住了心中的怨氣。

    「如果不能洗刷馬岱帶來的恥辱,赤山明神一定會瞧不起他的子別。」柯比能怒氣沖沖,恨恨地將手中的一塊凍土捏得粉碎。

    柯最幾人對望了一眼,出奇地沒有附和柯比能的話。

    遭受了恥辱,洗刷自然是有必要的。但,也得看對手是誰?如果是一個像馬岱這樣悍勇難敵又心狠手辣的對手,最好還是先想上一想,免得恥辱沒有洗刷成,反而白白丟掉性命。

    鮮卑首領們很喜歡與漢人官員打交道。漢人官員們都喜歡談什麼「以德服人」以往鮮卑人在劫掠漢人時,縱然失手被擒,也有很大的希望被放回來。

    搶到了就賺。搶不到也能安然脫身,何樂而不為?長此以往,鮮卑人,也包括匈奴人、烏桓人非但沒有感受到什麼「仁德教化」反而搶得愈發暢快,愈發將漢人看做是豬狗牛羊。

    但是,馬岱跟那些漢人官員截然不同,他心狠。手辣,以往的一年裡,那些劫掠騷擾涼州的鮮卑、匈奴游騎,只要被擒住,十之八九難逃一死。運氣好點的,也就是成為奴隸,過的暗無天日。

    這樣地一個對手,還是少惹為妙!

    見無人回應,柯比能雖然心中惱怒,卻也不便發火。最後只能做出先回部落再做商議的決定來。

    休整了沒兩個時辰。斥候回報,羌人的游騎已經追上來了。

    游騎出現,就意味著馬岱和羌人的大隊已經不遠。

    再不敢遲疑。柯比能立刻率領恢復些體力的鮮卑騎兵繼續東撤。

    奔逃了兩天多,柯比能才最終甩脫了馬岱的追擊。還沒來得及喘上口氣,另一個噩耗傳來————近年來一直遭遇鮮卑打壓的匈奴左賢王劉豹,突然對柯比能部發動了攻擊,大肆劫掠牛羊、爭奪草原。

    。。

    「哈哈哈……」馬鐵暢快地大笑著,「幼常這小子還真行,匈奴人果然對柯比能動手了。這次看柯比能這混蛋怎麼囂張?等北伐成功了,我們就奏請主公出兵大漠,滅了柯比能,攻下彈漢山!」

    其餘的將領和羌部首領們也是興奮不已。振臂狂呼了起來。

    馬岱臉上地興奮之色只是一閃而逝。他緩緩地步離了歡呼的人群,走到一處隆起的土丘上。西涼騎兵和羌騎兵們,三五一群地餵馬休整,看到馬岱站在土丘上,不時有人高呼行禮。

    舉目眺望著東面一望無際的荒原,許久後,他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天長嘯起來。

    龍吟虎嘯般的聲音,藉著凌厲的北風。遙遙地向東南方向擴散了開去。

    。。

    南陽郡,宛城同在荊州,位置靠北的宛城要比襄陽寒冷許多,更不用說是與荊南相比。剛剛抵達宛城時,恰好是最為寒冷的幾天,雖然身穿著保暖的冬衣,那些來自荊南的士卒還是很有些不適應。

    截止到正月下,除了正與柯比能激戰地馬岱外,我方各路大軍均已抵達了北伐前沿。

    此次地三十四萬大軍,分為東、西兩路————西路軍,由大哥親自擔任主帥,我為副,龐統、司馬懿隨軍參謀軍機。轄下,包括馬岱的四萬餘西涼軍(包括騎軍和步軍)張任的三萬川軍,呂蒙所部三萬兵馬,屯駐汝南地趙雲、黃忠所部三萬兵馬,加上宛城這裡的九萬大軍,共二十二萬人。

    東路軍,由二哥出任主帥,依然是由諸葛亮隨軍參謀軍機。轄下包括二哥自己統領的六萬餘大軍,魏延的四萬徐州駐軍,甘寧、蔣欽的一萬餘水軍,以及郝昭、李嚴的青州駐軍萬人,共十二萬人。

    廬江方面,則由司徒盧毓、司空剻越、光祿勳徐庶(剻越出任司空之後,衛尉徐庶轉光祿勳)、衛尉魯肅、廷尉張昭、大鴻臚剁乾、執金吾劉磐幾人共同主掌軍政事務。

    。。議事廳除了端坐主位的大哥之外,我、陸遜、文聘、龐德、廖化、陳到、朱桓、沙摩柯、凌統、賀齊等十餘位軍中主要將領,及司馬懿、南陽太守鄧芝等人分坐於大廳的兩側。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廳正中的龐統身上。

    「此次地北伐,第一步目標,不在殲敵,不在破城,而在於分割。將黃河以南,中原、關中的敵占州郡分割成三塊……」站在沙盤前,龐統解說著我軍的戰略部署,「西路,由南陽北上奪占滎陽、陽人,分割雍、司兩州與豫州;東路,由梁郡北上,攻克濟陰,將穎川、譙郡、陳留三郡,與東面的兗州六郡、青州兩郡分割開來。完成分割這一步後,接下來,就是逐一加以蠶食吞滅。」

    「割整為散,分而殲之,雖然是妙計……」龐德皺了皺眉,第一個提出問題道,「但曹操當真會如此輕易地讓我軍完成分割麼?只要察覺我軍意向,曹軍甚至可以從兩面對我軍形成夾擊……」

    「所以,才需要做其他的安排,以蒙蔽曹操的視線……」龐統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軍目前擺出的是從東到西全線進擊的架勢。但其中,又隱有玄機,這便是專門用來迷惑曹操所用。」

    「諸公請看……」龐統以手中木棍,指著沙盤上的幾處小旗說道,「乍看起來,青、徐、兗、豫、荊、益(這裡指漢中)、涼,前線七州雖都有我軍蓄勢而擊,似乎無所謂偏重。但若仔細分辨,便可發現兵力實際配備中地玄機————南陽九萬大軍,汝南三萬大軍,梁郡六萬餘大軍。而這三地恰好是以半扇形,構成對許昌的夾擊。也就是說,我軍實際就是以十八萬大軍,遙遙包圍住了許昌。

    許昌雖已非偽朝廷都城,但其戰略位置極其重要。所謂得許昌者,得中原。我軍集重兵攻打許昌,本就在情理之中。以此迷惑曹操,必可見效。」

    「為何不索性就先將許昌打下來呢?」凌統有些疑惑地問道。

    「問題在於,曹操必定會在許昌屯駐重兵,加之許昌城堅壁厚,強行攻打,付出的代價太大。」我站起身,走到沙盤跟前,指著許昌這一點說道,「而且,許昌地處中心,很容易得到增援。攻打許昌,很可能成為一場耗時長久的攻堅戰。萬一有所閃失,甚至會動搖軍心,殃及整個北伐大計。」

    「所以,穩妥的辦法,就是先掃除兩翼,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許昌。到那時,曹操縱然想堅守,恐怕也撐不下去!」龐統笑著接口說道。隨後,他衝我點了點頭,回到了右首的座位上。

    「兩日前,子龍業已率風騎軍開始佯擊許昌,漢升也將引軍北上攻擊譙郡,對許昌形成威懾。同時,二哥的大軍將從梁郡方向,擺出向西進攻的架勢。所有這些,目的就是為了吸引曹操聚重兵於許昌。」接下來的任務命令下達,就是由我來完成,「兩日後,我大軍齊出……」

    大哥雖然親自出征,但他在第一時間就將實際的指揮權交給了我,自己只是充當名義上的主帥。

    「社稷之興,民生之安,皆在此次北伐:北伐之勝負,盡在諸公一身!」當我將一應命令下達完畢後,大哥長身而起,慨然說道,「備謹代大漢社稷,代天子,代天下萬民,將此千均重任,托付諸公了。」

    「諾~!」十餘名主要將領同時起身出列,動作整齊單膝跪地,右手橫於胸前,高聲應道。

    。。

    許昌一片風聲鶴唳,城中的官員百姓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危險的到來。

    上一次被兵臨城下是什麼時候,很多人已經不記得了,然而就在前一日,一部風騎軍繞過曹軍的防線,神出鬼沒地突然出現在許昌城南20餘里的地方,對曹軍一支小型輜重隊發動攻擊後,一擊而退。

    20餘里!!意味著什麼?————只要風騎軍有這個意思,小半個時辰就能出現在許昌城下。

    許多的許昌官員百姓甚至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被兵臨城下是在什麼時候?

    做為建安、黃武兩朝的都城,許昌受到極為嚴密的保護。十數年來曹方經歷過大小戰事無數,其中不乏官渡、劉備第一次北伐這樣動輒數十萬人的大型戰事,但卻沒有哪一次能夠對許昌構成實質性威脅。

    然而這一次,戰爭的陰影是真正地籠罩在了許昌的上空。

    長時間不親歷戰爭,官員百姓們的心理承受能力變得相當脆弱。

    加之前段時間黃武朝廷又將都城由許昌遷移至鄴城,不免給人以錯覺。

    事實上,自去年七月開始,許昌、穎川郡,乃至整個豫州的官員士民都產生了一個念頭————曹操是不是因為懼怕劉備的鋒芒,而有意放棄許昌、甚至是豫州,準備借助黃河天險避居河北?

    儘管豫州刺史滿寵再三張榜安民,但惶惑的人心還是無法得以平定。到第二次北伐戰事真正來臨時,滿寵的努力基本告廢————先前還不願遠離故土的許多大族門閥,此時再不猶豫,動用一切能夠借助的力量,舉家北遷河北,以躲避戰火。大族門閥的舉動,又引起連鎖反應,百姓們也竟相效仿。

    若非曹操及時趕到,許昌很可能在戰火燒至之前,就變得人去城空,除軍卒外再無人影。

    但縱然有曹操親自坐鎮,許昌還是猶如一隻引信外露的巨大炸藥桶,隨時可能來個驚天一爆。風騎軍的飄忽一擊,險些就點燃了這個火藥桶。

    。。

    「又是趙雲?!」曹操眉頭大皺,指節輕輕敲打著身前桌案,沉吟著說道,「他究竟想做什麼?」

    近些日來,風騎軍已經不止一次地玩出這種百里奔襲一擊而退的把戲,令曹操頭疼不已。這樣的攻擊。造成的實際傷亡損失並不很大,但對民心、軍心卻有非常惡劣的影響。許昌城內的慌亂悸動,就是一個鮮明的佐證。

    更讓人頭疼地是,趙雲的奇襲總是無跡可循。作為一支輕騎,配備的又是遼東、西涼良馬,使風騎軍的機動力遠強於一般的騎軍,更不用說是步軍。在無法預知行動的情況下,想要截破除對方的奇襲幾乎是不可能。

    而且。趙雲似乎很能鑽空子,連續幾次都是從曹軍的防守縫隙裡進出。當然,曹操也知道趙雲並不是什麼神機妙算。造成這一狀況地原因,肯定在於敵方的細作。

    「示威以攻心……」賈詡一針見血地說道,「趙雲心思縝密,定然是看出了穎川人心不安,加之他極擅運用騎軍,所以想用這種辦法加劇我方軍民的不安情緒,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意圖。」

    「這麼說來,劉備當真是準備先取許昌,以求中間開花。席捲中原了?!」

    「詡也無法確定……」賈詡輕捋頷下鬍鬚。」從劉備大軍的進擊動向來看,其首要目標應該是許昌。但無論是張飛,還是諸葛亮、龐統等輩。都是擅長奇兵之人。不可不防他們別有用心……」

    曹操微微點頭,將目光轉向桌案上的地圖,手指停止對桌案的敲擊,指著地圖上的幾點說道:「西路有妙才鎮守長安,至不濟也有潼關、函谷之險,呂蒙、張任這兩路兵馬並不足懼。若柯比能再能牽制馬岱些時日,西路暫可保無憂。東路,有子孝抵擋魏延……此戰的關鍵還是在於中路,梁郡、南陽、汝南這三路兵馬的威脅太大。只要能防住這三路,大局可安……」

    「這三路敵軍詐稱40萬人。實際怕也得有20萬上下。萬一讓他們形成對許昌地合圍,戰局將大為不妙……」荀攸表情沉肅地說道,「若拒敵於外,以我軍地兵力,恐怕無法堅持長久。最好,是能集中兵力各個擊破。」

    「不過,這三路都不那麼容易對付……」曹操眉心一擰,沉吟說道,「汝南一路。只能算是偏師,意在牽制我軍。而且趙雲心細如髮,黃忠老而彌堅,都非易予之輩。南陽那一路,主帥明為劉備,實際掌軍者必是張飛。此人用兵變幻無常,加上兵馬最眾,想將其擊潰,難上加難。這樣看來,也只有從雲長這一路下手了……」

    正商議間,曹休急步入廳,行禮後稟報道:「啟稟丞相,并州傳來急報,柯比能被馬岱擊敗,損失慘重,目前業已撤往彈汗山。此外,匈奴左賢王劉豹突然對柯比能部發動攻擊……」

    「什麼?」曹操騰起站起,急切地對曹休說道,「信報何在?」

    曹休大步上前,將手中簡書奉予曹操。

    賈詡和荀攸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不樂觀。

    若是在一年前,柯比能敗了就敗了,鮮卑人就算死絕,曹操也不會皺半點眉,反而會拍手稱慶。

    但眼下卻是不同!

    少了柯比能的牽制,馬岱這只西北猛虎,離出山地日子已經不遠了。

    一想到數萬西涼鐵騎縱橫馳騁的情形,連賈詡和荀攸都感到頭皮發麻。

    。。

    襄城

    襄城縣位於穎川郡西南,東倚伏牛山脈之首,西接黃淮平原東緣。

    其戰略位置相當重要,扼南北道路要衝,向東北便是穎陽,直通許昌;向西北則通向陽城、滎陽,更可經偃師叩虎牢關,進擊洛陽。

    我和大哥領軍兵出南陽之後,與曹軍的第一戰,就在襄城展開。

    主持穎川西部防務之人,是曹軍名將右將軍徐晃。

    徐晃為人沉穩,用兵也是尚穩不尚奇。先求立於不敗之地,而後戰。但這一次,兵力上的顯著差距,讓他「不敗而後戰」的企圖無法實現。

    徐晃手中的兵馬約在三萬左右,但其兵卒素質卻有些良莠不齊。

    其中那支跟隨徐晃南征北戰至今的騎軍,在曹軍中一直便是上數的勁旅。連趙雲親自指揮的風騎軍都不怎麼奈何的了他們。

    但除此之外,徐晃麾下地步軍似乎就遜色許多了。細作的回報中稱,有不少步卒甚至像是入伍不久的新兵。

    不過,這也難怪。第一北伐戰事中,曹軍的損失相當慘重,十餘萬富有戰場經驗的士卒或死或受俘,傷殘者也是無數。其後的兩年裡,曹操雖然陸續徵募起了相當數量的兵卒。但一則操練匆忙,二則戰場經驗幾乎為零,戰鬥力又能從何談起?

    在這方面,我軍的新兵就比曹軍要幸運地多了。大量因殘退伍地老兵,應朝廷之召出任教席,將他們親身實踐而來的寶貴戰場經驗技巧,無所私藏地傳授給了承繼自己夢想的新同袍們。這幾乎就等於是給新兵們增加了半條性命。

    徐晃知道自己的實力並不足以正面抗衡我軍,就以小部騎軍左右騷擾,阻撓我軍前進。同時嘗試偷襲我軍糧草輜重隊伍。

    但徐晃的努力,並沒有達成預期的目的。他有騎軍。我軍同樣也有龐德的3000餘鐵騎。

    第一次北伐大戰結束後。龐德利用迫降俘虜的韓遂騎軍對麾下鐵騎進行了補充,隨後地兩年裡更是每日操練不停。

    論騎兵地操練使用,龐德絲毫不遜色於馬岱。甚至可以跟趙雲不相上下。但這位性格剛烈豪爽的西涼猛將,在一件事上卻是近乎頑固他始終當是馬家的部將,將自己地鋒芒隱藏在馬岱,甚至是馬休、馬鐵之後。直到兩年前,馬岱的一封長達千字的手書,才讓龐德從自己設置的桎梏中擺脫出來,展現出他耀眼的光芒。

    三日,龐德率領本部鐵騎與徐晃的騎軍接戰十三次,以陣亡220餘騎的代價,換取了對手270餘騎。

    心疼騎軍的損失。加之兩次偷襲輜重隊失敗,徐晃不得不放棄了無意義的牽制騷擾戰術。

    。。

    進入二月,氣溫稍有回升,北風似乎也不再那麼凌厲刺骨,陽光裡透著暖意。

    不過,襄城城頭的守軍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暖意,甚至通體發寒,眼睛直楞楞地盯著城外。

    一百架造型奇特地投石機,整整齊齊地排成兩列。一堆堆的石塊擺放在旁邊。不消懷疑,再過些時間,這些石頭就會從天而降,轟擊著城牆、城門,將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砸成血肉模糊的「肉餅」

    強弩手、弓箭手、刀盾兵、槍矛兵……一個個方陣有序地排列在投石機的周圍。

    悠悠長長的號角經久不止地迴盪在天地之間。

    鬢角間已現斑白之色的徐晃,雙手撐扶在女牆上,冷眼觀望著城外的戰場。

    「至少三百八十步!」與徐晃有幾分相似的族弟徐蓋有些艱難地說道,「他們地霹靂車真能砸這麼遠?」

    無論是弓箭,還是曹軍的霹靂車,哪怕借助城樓的高度,射程都無法超過350步。能夠達到這射程的,也只有為數不多的踏弩,但對手將戰場擺在了西城,佔據了上風。逆風的情況下,弩箭的射程要大打折扣。

    如果對方的投石機能在三百八十步外開砸,恐怕守軍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等著被砸成一片廢墟,要麼被主動出城攻擊。

    很顯然,這兩個選擇都算不得高明之策。

    「嗚~嗚~!」城外的號角聲逐漸地變得急促起來。

    「要來了?」徐蓋眼睛一緊。

    視線中,一名敵將揮舞著小旗,早已蓄勢待發的百架投石機幾乎在同時完成了一個動作————投射!

    「呼~~!」恐怖的巨大「石雲」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轟~!」巨大的轟鳴聲中,半年前才經過加固的襄城城樓驚恐地顫抖了起來。

    不少守軍士卒甚至腳下不穩,摔成一片。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2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五章

    日將西垂,西面天際一片如血的暮靄。北風漸勁,捲起一地的輕塵和草屑。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眩暈的刺鼻血腥氣息。

    持盾的荊州軍步卒相互配合著,一邊清理著戰場,一邊交替掩護投石機、沖車等重型攻城器械撤出攻城區域,防止守軍可能的出城突擊。

    城上城下,到處可見凝固後變黑的血跡。

    一座新堆壘而成的土丘上,我和大哥並騎而立。

    「我軍的霹靂車居然如此霸道,簡直稱得上是攻城的神器……」大哥凝望著那曾經堅實的,如今卻已滿是坑坑窪窪傷痕的城垣,由衷地驚歎道,「如此轟砸下去,以襄城的城池,恐怕撐不過四天。」

    大哥雖然十年沒有上過戰場,但眼光並未有所退化。曹軍雖然曾對襄城的城牆進行過修繕加固,但由於先天的不足,加上時間的緊迫,加固的效果實在有限。

    在我看來,眼前的襄城城池簡直是漏洞百存。

    如果在雙方攻城器械水平相當,曹軍還有一定可能據城阻擋我軍的進攻。但問題是,我軍的器械水軍仍然穩穩壓著曹軍一頭。

    事實上,因在前些年戰事裡吃了不少虧,曹操痛下決心,對一系列器械、尤其是霹靂車進行了改進。據我適才的觀察,曹軍霹靂車的平射最大射程應該能達到330步左右,基本已與我軍霹靂車先前的最大射程相當。不過,「可惜」的是,我軍在霹靂車的改進所下的工夫甚至還要超過曹軍。

    由朝廷唯一的女官————考工令黃月英主持的器械坊,集中了荊揚諸州里技藝最為精湛的巧匠,對我軍已有的霹靂車進行更進一步地改進,甚至可以說是革新。

    這種最新型的「黃氏霹靂車」其實已經類似於後世的「回回炮」

    (玩過帝國2的朋友就清楚了,回回炮就類似裡面的巨型石投)射程有了驚人的提升。最遠能夠達到近400步。不過,黃月英自己也認為再度提升的空間已經不大了。

    除了射程,新型霹靂車另一個特色,就是能夠投射多種彈石。不過,這一次徐晃並未有幸「見識」到……

    除了山城,或是像許昌這樣的雄城,一般地城池根本不可能應付得了我軍霹靂車的轟砸。(不過,先進的攻城器械也並非萬能。歷史上元攻南宋。面對有地形之利的雄城襄陽,動用了當時最先進的器械,包括回回炮,圍困數年,都沒能破城。最後還是守將感覺無望,獻城出降,襄陽才因此告破。今天這一戰,徐晃絕對是吃夠苦頭了。

    「徐公明定然悔極了沒有據北汝水抗擊我軍……」大哥的心情相當不錯,捋髯呵呵笑道。

    據河而守,確實比據城而守要主動有利。但大哥忽視了一件事————前些日的天氣相當寒冷。北汝水曾被凍結至近尺厚。別說是人。連重型器械都能涉冰而渡。這樣的河流,所能起到阻敵作用,相當有限。

    徐晃不像諸葛亮那樣精通天文變化。他無法預測天氣會回暖。等到察覺回溫時,已經來不及據河而守了。

    我笑了笑,但卻沒有把這些說出來。

    「父親……」騎著一匹小馬的鄧艾面龐有些潮紅,躊躇著對我說道,「……曹軍也許會乘夜偷襲我軍……」

    隨軍出征之後,鄧艾一直跟隨在我身旁。名義上是領著他那一屯新兵充當著我的護衛,實際上我是想讓他能更多地接觸到決策層面。以他地身量武藝,親臨戰陣衝殺還為時過早,而且我並不想把他培養成一個破陣衝鋒地猛將型人才。

    歷史上那位威名赫赫的鄧征西,才該是他真正的成長方向。

    「哦~~?」我轉過頭。饒有興致地反問道,「說說看……」

    「……」看我並沒有取笑他,鄧艾信心足了些,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下心情,「從適才地攻城戰可以看出來,曹軍拿我軍的霹靂車並沒有什麼辦法。死守襄城,完全是被動捱打;出城迎戰,徐晃手中兵力也不足以對抗我軍。孩兒以為。徐晃若是明智,就應該退出襄城,後撤尋找其他有利地形阻擊我軍。不過,在撤退之前,徐晃應該會嘗試夜襲,做最後一搏。」

    「如果你是徐晃,會如何夜襲?」我不動聲色地繼續詢問道。

    「徐晃所部騎軍一直游擊在外,這就是他留下的後手……」鄧艾蹙了蹙仍有幾分稚氣的眉頭,「若孩兒是徐晃,就先以騎軍乘夜突襲。這幾天夜裡風一直很大,如果能在我軍大營裡點上幾把火,就更有用了。一旦我軍出現混亂,城裡的曹軍就乘機殺出。這樣內外夾攻,也許就能成事……」

    說到興奮處,鄧艾的臉龐不禁流露出一絲自信的神采。

    「小艾,如果是你領軍,又會如何應付徐晃的夜襲?」大哥也很有興趣地問了個問題。

    「回主公……」鄧艾一直不敢稱呼大哥為伯父,很恭敬地回道,「可以先『配合』敵騎軍襲營,做出混亂的假象,把徐晃從城裡誘出來,一邊以伏兵破之,一邊乘機攻城。」

    「鄧艾,你傳我將令,請龐軍師、司馬大人、陸遜將軍他們去帥帳議事……」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鄧艾的計劃,我很平淡地對他吩咐道。

    「諾~!」

    「此子資質超卓,德公地教導也是極為成功。不出二十年,必可成漢室的柱石棟樑……」望著鄧艾策騎遠去的背影,大哥笑著點了點頭,感歎道,「我等兄弟百年之後,大漢的社稷邊疆,恐怕就要靠他們這一代來固衛了。」

    我點點頭,鄧艾的計劃雖然不能說十全十美,但對這個年紀的他,已經是相當難得了。

    。。痛苦而淒慘的哀嘬聲。不住地城上城下響起。

    城樓的青石地面上,到處都是鮮血、肉沫,以及碎裂的石屑,那一團一團暗紅色地糊狀物讓許多守軍士卒通體地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這些肉沫肉醬在幾個時辰前,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一隊隊守卒苦著臉,忍著胸口翻騰的感覺,將受傷的同伴抬下城去施治,並清理著城樓上的狼藉物事。

    時不時地。就有幾人,甚至十幾人忍耐不住眼前的殘酷景象和刺鼻的血腥氣息,俯身狂吐,直到將腹中的食物吐盡還是停不下,甚至連黃水膽汁都嘔了出來。

    許多曹兵還是第一次經歷真正地戰事,半年前或許他們還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夫。可憐的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第一次作戰就見識到了何為何為末日,何為人間地獄……

    如果可能,他們最想做的。就是遠遠地逃離這裡。逃得越遠越好……

    明天此時,不知道還能否看到夕陽西落。

    。。

    讓幾名士卒放下合力抬著的大石,徐晃自己彎下腰。一手抓住一邊,在細微的驚歎聲中,不甚費力地將石頭抱了起來。

    「轟~!」石頭再次被扔回到地上。

    「一百四十斤!」拍了拍手中的灰塵,徐晃表情沉重地對一旁的徐蓋說道。

    「什麼?」徐蓋只覺得自己喉中發澀,「難怪砸起來好像地動山搖一樣。這一塊石頭簡直就好比我軍兩塊投石的重量了……他們那個到底是什麼霹靂車,怎麼這麼厲害?碰上這種鬼東西,幾個襄城都不夠他們砸!」

    徐晃凝望著城外若隱若現的敵軍軍營,沉默不語。

    「照這個架勢下去,咱們能再撐個三天,就已經了不得了……早知道。還不如在外面跟他們拼了,也省得光捱砸不能還手!」徐蓋面現恨色,但隨即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向徐晃勸諫道,「兄長,還是先撤出去,別圖抗敵之策吧?」

    「若是這麼輕易丟棄襄城重地,縱然丞相不怪罪,徐某自己也難心安。」徐晃低沉著聲音說道。

    「但是。以張飛地用兵,想……」

    「世人都以為徐某用兵尚穩不尚奇,利用這點,未必不能騙過張飛……」徐晃打斷了族弟地勸諫,眼眸中逼射出一絲犀利的光芒,「不經一戰,便縮著腦袋撤退,豈是徐晃所為?」

    。。

    北風疾勁,樹椏杈間發出猶如鬼哭神號一般的淒厲嘯叫。

    已是午夜時分,多半人在此時已經進入夢鄉。襄城西城外荊州軍大營裡,除了一隊隊巡夜地士卒外,已是一片安寧。

    然而,這片安寧在一剎那被打破了。夜色掩飾了行跡,風聲遮蔽了蹄聲,無數曹軍騎兵突如其來地急襲而至。

    近在咫尺時,值哨的士卒才驚愕地發出示警訊號,急促的鈺鳴聲迅速響徹軍營。片刻之後,整個大營沸騰了起來。到處都是驚呼聲,厲喝聲……

    曹軍騎兵沒有強行突營,引起軍營中的混亂後,他們迅速點燃了許多火把,就著上風扔進了營中。近距離的帳篷很快被燃著,很快地,強勁的北風將火勢蔓延了開來。

    火逐風飛,風助火勢,半邊天際被映成了赤紅色。

    淒慘的哀號聲不絕於耳,陣陣令人聞之欲吐的肉焦味順著北風吹散開來。

    隨著一支響箭的沖天而起,緊緊關閉的襄城西門在「嘎吱~」聲中被徐徐推開,大隊曹軍步卒從城內潮湧而出。

    阻擋在營門口地一連幾道拒馬,在奔雷大斧的迅猛一擊下,化做無數碎片木屑。——「殺~!」徐晃狂吼一聲,一馬當先衝入火光沖天的敵軍大營。

    「這是~~怎麼回事?」看清楚營內的情形後,徐晃濃眉倒豎,厲聲怒喝道。

    從其他營門先一步破入營內的曹軍騎兵,正錯愕地打量著這座遭遇自己突襲的敵營————火光確實沖天,慘呼哀號依然,因火烘烤而成的肉焦味比營外更加濃郁,同樣也有敵軍士卒在到處亂「竄」……

    但最奇怪的是————仍然在活動的敵軍人數居然少得驚人。更準確地說,除了那不足千人、來回奔突地敵兵外,居然再看不到其他人。

    難不成,其餘的幾萬人全部都被燒死了?

    縱然是傻瓜,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焦炳這混蛋,情況也不確認清楚,就貿然發出訊號……中計了!」徐晃目窒慾裂地狂吼著,他身經百戰,一看到這情形,還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吹號,傳令……全軍撤退……撤回去!」

    縱然徐晃反應如此迅速,還是為時已晚。驚人的巨大喊殺聲幾乎是同一時間,從四面八方響起。也不知道有多少敵軍向軍營這裡包圍了過來。

    「傳令給騎軍,命他們即刻避開敵軍主力,先退往南穎水之畔。在明日午時之前,準備接應大軍撤退。」徐晃一把拽過自己的親兵隊長徐俊,幾乎是吼叫著下達了一道命令。

    「諾~!」

    「隨我殺出去!」

    此刻,在襄城的東、南兩城外,也已是一片殺聲震天。無數士卒推著沖車,扛著雲梯,朝城池發起了衝擊。

    。。

    天明時分,襄城城頭的旗幟已經發生了變更。

    不過,這一戰曹軍的損失情況卻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兩萬餘曹軍步卒,只被我軍「留」下了7000餘人。5000餘曹軍騎兵的損失,更是只有寥寥百餘騎。

    襲營失敗後,徐晃所表現出的沉著冷靜,讓人不得不驚歎我最想吞掉的那5000精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撤退,甚至是理都未理由徐晃親自統領的步卒。

    若非如此,5000騎怎麼也得給我留下一半來。

    不過,另一件事則解釋了我的疑惑————城內留守的曹軍步卒,在遭遇攻城後,並未堅守,反而果斷地出城,會合了襲營失敗的步卒之後,一併朝北面撤退了下去。

    這足以證明,徐晃其實早存撤退之心,甚至是連襲營失敗都已有了事先的應對安排。

    徐公明,果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

    襄城的失守,意味著鞏衛許昌的一道重要門戶已然喪失。

    曹操的神經,該緊繃起來了……

    稍做休整之後,我軍繼續大肆向穎陽方向進擊,直迫許昌。

    兵敗襄城的徐晃,則在南穎水北畔重整兵馬,列陣迎戰。

    襄城失守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許昌,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曹操本來就沒有真的指望區區一個襄城能夠阻擊住南陽路敵軍。

    這一路由劉備親自統領、張飛為副的大軍,號稱有20萬之眾,實際兵力也得在十萬上下。徐晃麾下只有三萬多兵力,而且有三、四成新兵。

    在對方不犯致命性錯誤的情況下,徐晃沒有半點勝算,所能做的也只是拖延敵軍而已。在曹操的預想中,能將劉備釘在襄城城下半個月,就算是成功了。

    但,結果卻是讓曹操跌破了眼鏡。

    一天兩夜!這就是襄城實際阻敵的時間。

    曹操並不怪罪徐晃夜襲失敗的過失,他瞭解自己愛將的能力和性情————不到萬不得已,徐晃不可能做出這樣冒險的決定。

    徐晃的請罪表裡所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則更讓曹操惻目。

    射程近400步,能投射140斤以上大石!如果這些數據不是出自徐晃之口,曹操怎麼也不能相信世上居然有這麼恐怖的投石機。

    為了能夠彌補與劉備軍投石機的射程差距,這兩年裡曹操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對己方的霹靂車進行改造,甚至不惜讓身肩重任的劉曄停下手中的事務,致力於改進一事。

    然而,現實卻是如此殘酷,被曹操寄予厚望的新型霹靂車,在敵軍的投石機面前,簡直成了一個笑話。

    面對這樣恐怖的投石機,別說是襄城,就算許昌也未必能據城死守下去。

    曹操第一次對許昌的防禦感到了擔憂。

    「即遣快馬至穎陽。命孫禮全力增援公明。」

    「急書鄴城,命文若從河北調派兵馬南下增援許昌。」

    ………………

    沉思了許久後,曹操接連對荀攸下達了數道命令。

    「丞相,是否再慎重考慮一番?」荀攸先應了一聲,但隨即還是謹慎地提醒道,「河北雖有近十萬人馬,但一則以新兵為多,戰力有限;二則。西面并州需要防範馬岱,東面冀州和平原郡也需要提防郝昭、李嚴跨河進擊。如今天候還比較寒冷,錦帆水軍暫時不敢深入黃河腹處。一旦天氣繼續轉暖,甘寧便很有可能迎河而上,以水軍封鎖黃河,阻礙我軍南北往來。

    若真到那一步,河北恐無兵力阻擋東、西兩面的敵軍進犯。攸以為,河北地兵馬還是莫要動用為妙!」

    「不保住許昌,豫州乃至整個中原將全部丟失。丟掉了中原,縱然有河北。也再難抗衡劉備。覆亡只是遲早罷了。」曹操的態度相當的堅決,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沒有兩個月,漠北的雪化不了。只要一天雪不化盡,馬岱就不敢攻進并州,否則只是輜重這一點,就足以讓他自取滅亡。郝昭、李嚴那點兵馬,騷擾騷擾或許還行,卻無法成大氣候……」

    最終,荀攸還是沒能勸服曹操,只能悻悻而出,安排人手傳達命令。

    荀攸離去之後。曹操微怔了片刻後,沖廳下的賈詡招了招手,讓他過來一同研究軍情。

    賈詡臉上隱隱閃過一絲憂色,卻沒有說什麼,舉步走到曹操跟前……

    。。

    河水已經成了赤色,河面上漂浮著許多死屍。

    平日裡安憩的南穎水,在這一刻已經沸騰了起來。渡河的荊州軍,據河死守的曹軍,雙方所進行地慘烈廝殺。已將這條孕育穎川一方英傑的大河,變成了一條血肉之河。

    頂著如雨的箭襲,近百條戰船和民船,搭載步卒強渡穎水。

    「轟~!」「轟~!」

    大大小小的石塊來回飛舞,轟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巨坑。密集的羽箭在空中交織出片片死亡陰雲,隨即在淒厲的嘯叫聲中,帶走一條條生命。

    土丘上「兵敗而不潰,臨危而不亂。徐公明,真良將也……」居高臨下眺望前方的戰事,大哥眉頭微蹙,輕歎著對我說道,「強渡的代價,似乎大了些……」

    誠如大哥所說,徐晃在兵敗襄城之後,絲毫沒有亂了方寸,他依托南穎水展開的新一輪防禦,相當地成功。

    由於天氣地轉暖,涉冰渡河已經不可能。徐晃甚至還安排人手,破開了原本已很稀薄的冰層,而穎水兩岸的船隻也被他事先搜羅一空。

    同時,他還安排了麾下騎軍十二時辰巡邏,杜絕我軍奇襲地可能。

    所幸的是,蔣欽所統領的一部水軍,一直都在淮水一帶駐防,但由於中小河流普通冰封,讓他無法有所行動。而天氣的轉暖,則將束縛蔣欽手腳的「鐐銬」逐漸脫除了。

    但即使有水軍的配合,我軍的強渡也談不上順利。

    徐晃簡直就是以人換人,堅定不移地守衛著穎水防線。幾天下來,光是臨陣退縮的新兵,就不知道被他斬殺了多少。

    我軍雖然多次攻過河對岸,但最終還是在徐晃猛烈反攻下,無奈地退了回來。

    論傷亡,徐晃甚至比我軍還大。但曹操給了他極大的支持,援軍幾乎是源源不斷。

    不過,雖然攻擊受挫,我心中卻並沒有沮喪失望,更沒有惱羞成怒。

    因為,這本來就是一條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計策中,「明修棧道」

    的那一部分而已。

    。。

    在我與徐晃激戰穎水地同時,二哥、趙雲、黃忠、魏延也與曹軍接上了戰,不過情況卻是大有不同。

    趙雲的游擊突襲戰術,在給曹方製造出混亂恐懼的同時,也引起了曹操極大重視。為應付趙雲,曹操以最嚴厲的手段清查我軍細作,甚至不惜錯殺。

    這一手段看似笨拙。卻給我軍的細作網造成了實實在在的打擊。

    沒有細作傳訊指引,趙雲也就成了失去眼眸的雄鷹,無法輕易地實施奔襲。

    最近地幾日裡,風騎軍就曾險些落入曹操安排的圈套之中,幸虧趙雲心細機警,才得以在最後一刻識破圈套全身而退。

    黃忠所統領地一萬五千餘步卒,在曹軍度遼將軍牽招8000餘騎軍的糾纏下,被牽制在了虹縣一帶。

    魏延則在與曹仁激戰————魏延勝在兵精。曹仁勝在那多達萬人的騎兵,兩人在任城國初一接鋒,便如彗星撞擊地球一般,激打出火星四溢。

    最引起我關注的,還是二哥那裡的戰況。

    主持戰局的夏侯惇,一方面竭力避免正面交鋒,同時以偏師左右奇襲即使在幾支奇襲地偏師遭到沉重打擊的情況下,夏侯惇依然極不死心,奇襲騷擾不斷,如狗皮膏藥一般地死死粘住二哥。

    面對這近似無賴的戰術。二哥的火氣已經被逐漸地激發了出來。

    。。

    憑借穎水之利。成功阻敵到第七天,徐晃稍稍放下了心頭的大石。荊州軍攻擊之頑強猛烈,連身為對手的徐晃都不得感到驚歎。

    雖然每天的傷亡都大得讓人蹙眉。但畢竟穩住了陣腳,這便是戰事轉折的起點。

    依照往常的習慣,徐晃早早地起身,前往河畔防線巡視。

    但還沒等他出營,一騎快馬已先行馳入軍營。

    「什麼?陽城失陷?!」徐晃面色一凜,上前一把取過緊急軍報,迅速瀏覽了起來。

    「什麼時候的事?」看完軍報後,徐晃聲色俱厲地沖傳訊士卒喝問道。

    「回將軍,是兩……兩日前……」呼吸仍然很急促地傳訊士卒結結巴巴地回道。

    「陽城不是有5000守軍麼?怎麼如此無能……」罵了幾句後,徐晃突然想起一件事————陽城5000守軍中。有八成是徵募未滿一年、幾乎未上過戰場地新兵。

    從戰報裡的情況來看,敵軍在陽城似乎又早已安排了細作。細作乘夜生事,沒有經驗的新兵別說平亂,自己倒先亂了。潛行至城外地敵軍,一舉奪城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徐晃急步走到桌案旁,一把攤開地圖,迅速地察看起來。

    武猛中郎將別禮、虎牙中郎將徐蓋幾人都圍到桌案前。徐晃指著地圖上陽城那一點,沉聲說道。」偷襲陽城,只是為了繞過穎水?」

    「這得多走兩百多里路!」孫禮詫異地說道,「而且萬一被我軍察覺行蹤,豈不是白走這兩百多里?」

    「就算從陽城繞過了穎水,如果我軍扼守住新鄭,荊州軍還是做不了什麼。」徐蓋接口說道,「新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就算他們有那種新霹靂車,也休想輕易攻得破。」

    討論到這一步,眾人發現似乎陷入僵局了。如果對手是一般人,也就不用費這麼多心思了。但問題在於,對手可是張飛!

    「張飛這混蛋到底想做什麼?」徐晃一捶桌案,低吼道。

    。。

    「不好!張飛是想切斷中原與關中、關西的往來……」一聽得陽城失陷的消息,賈詡就知道自己心中那隱隱的擔憂化為了現實。

    「什麼?」曹操、荀攸一時間還沒能回過神來。

    「若不出詡之所料,張飛下一步十之八九是要奪占滎陽……」賈詡急步走到曹操的桌案前,指著案上的地圖說道,「先奪陽城,再下滎陽,從豫州通往洛陽、關中的要衝便都落在張飛掌控之中。詡甚至懷疑,攻打許昌只是張飛所施的障眼之法。他地實際目標,不在許昌,而在……」

    「雍、司!」曹操目光驟然凌厲起來。

    賈詡緩緩點頭。

    。。

    長安關西戰事的第一仗,出人意料地在夏侯淵與張任之間展開。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3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六章

    夏侯淵與張任的激戰,在郿縣的太白山一帶展開。

    北風勁飆,捲起漫天的草屑枯葉。深藍、墨綠兩色的戰旗在風中狂舞,旗面激盪出的尖銳聲響,猶如狼群攻擊獵物之前的厲嘯一般。

    震撼人心的戰鼓,雄渾激昂的號角,在一瞬間響徹長空。伴隨著狂暴的怒吼喊殺聲,戰場上寒冷的空氣頓時熾熱了起來。

    片刻之後,數萬人混戰在了一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

    「弓箭手齊射,放,放,放……」強弩中郎將張翼不顧被狂風捲起的沙塵,眼睛睜得滾圓,聲嘶力竭地縱聲厲喝下令道。

    依山列陣的川軍弓箭兵,憑藉著地勢之利,將箭矢斜舉向天,以拋射的方式進行攻擊。

    密集的羽箭在空中化做一片烏雲,帶著陣陣厲嘯,朝蜂擁而來的敵軍迎了過去。

    不過,強勁的北風,卻讓逆風飛行的箭矢射程大打折扣。

    許多箭矢飛到半途中就已墜落,即便擊中了目標,威力也是大減。

    。。

    張任垂下遮擋在額前的左手,收回眺望前方戰場的視線,轉頭朝弓箭兵陣地方向看了看。

    「明知道是逆風,也不知道靈活應變!」深蹙起眉頭,張任沖身邊的親兵下令道,「傳令張翼,命他盡快調整陣地,佔據上風口再行射擊。」

    「傳令給吳班,命他即引本部3000兵馬,寸步不離地護衛張翼的弓箭隊!不死到最後一個,決不能擅自撤退!」

    「諾!」兩名親兵領命策馬飛馳而去。

    「這狗娘的北風,這狗娘的夏侯淵!」下達完命令後,張任繼續將目光投向戰場,銳利的眼眸慢慢地瞇了起來。

    夏侯淵的攻擊狂猛而不鹵莽。在地形不佔優的情況下,他巧妙地在張任軍的北面列陣,佔據了上風頭。這一舉措。令川軍弓弩的威力大減。甚至於,逆風迎戰地川軍士卒,還不得不忍受飛舞的沙塵之苦。

    稍不留神,眼睛就可能鑽入風沙。

    一看到夏侯淵的列陣,張任就知道不妙,但也能咬著牙關打下去。

    當日劉瑰生亂時,張任原本是有機會獨自平定這場叛亂的,但由於夏侯淵的突然介入。使得局勢風雲突變。

    張任極為痛恨夏侯淵禍亂西川一事,不過對於其用兵的老辣卻也有那麼一絲佩服……

    。。

    「傳令夏侯尚,命他領本部精兵,繞過主戰場,端掉張任的那幾千弓箭手,千萬不能讓他們佔據上風!」察覺到川軍所做的調整,夏侯淵臥蠶一般地濃眉微挑了挑,沉聲對參軍蔣濟喝令道。

    「是!」蔣濟二話不說,當即打馬安排人去傳令。

    沖戰場觀望一陣後,夏侯淵將目光轉移到了極遠處那的綿延起伏的山丘上。在那裡。仍停駐著6、7000川軍未有所動作。看樣子。張任是在等待最佳戰機鍥入戰場,以求一舉扭轉戰局。

    輕捋著頷下略呈花白之色的虎髯,夏侯淵咧嘴笑了笑。在他身後。5000騎軍不動如山。但沒有人敢懷疑,這座靜謐的「大山」隨時都可能爆發出滔天的岩漿烈焰來。

    先擊敗張任,再釘死呂蒙,最後集中軍力與馬岱決戰,徹底穩定住關西的戰局。這便是夏侯淵的計劃。

    事實上,半個月前夏侯淵還在為如何迎敵而犯愁————據斥候回報,可能進擊雍州的敵軍有馬岱、張任、呂蒙三路,號稱有20餘萬之眾。就算實際兵力只有一半,十萬敵軍也絕非夏侯淵可以輕易抵擋的。

    夏侯淵麾下可用地兵力不足5萬,除卻一萬騎兵外。其餘近四萬步卒不但要鎮守長安,還需要扼守青泥隘和武關等隘口要衝,以防敵軍奇襲。

    屯駐在長安地實際兵力不過三萬來人。以三萬敵十萬,縱然夏侯淵對麾下士卒的戰力十分有信心,也不敢輕言勝負。

    但張任卻送給了夏侯淵一個機會————兵出陽平關後,張任領軍經祁山道,直入涼州武都郡。由於武都郡處在馬岱的控制之中,全然不必擔憂途中會遇襲,而川軍又相當擅長山道行走。半個月時間。張任進抵武都郡上邦縣,隨即一路東進,攻克防衛薄弱地陳倉城之後,直迫郿縣。而此時,由於馬岱仍然遲滯於與鮮卑人的戰事,呂蒙則進軍受阻,在某種意義上說,張任居然成了一支深入的孤軍。

    身經百戰、虎步關西的夏侯淵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絕佳的戰機。

    一確認敵情後,他就毫不猶豫地統領精銳騎步軍兩萬出長安,西進主動迎擊張任。

    夏侯淵曾攻入過西川,也與張任交戰過不止一次,對川軍戰力的強弱相當清楚。他很有把握在其他兩路敵軍構成實質性威脅前,解決掉張任。

    不過,接戰時,夏侯淵發現稍有些低估自己的對手了————張任雖然孤軍突進,但並不像預想中的那般冒失。他充分利用川軍擅長山路行走的特點,盡量避開開闊的平原,選擇有些起伏地地形行軍。

    如此一來,既可以避免夏侯淵騎兵的突襲,又可以在遭襲時利用地形迅速展開有效防禦。便如眼前這樣……

    。。

    張翼率軍佔據上風口展開陣形,才射擊了沒有幾輪,就被夏侯尚的精銳糾纏上了。

    擔任護衛重責的吳班,立即領本部3000軍與夏侯尚拚死搏殺。張翼則繼續統領弓箭手支援主戰場。

    。。

    戰鼓如雷,號角沖天,戰場上的各路兵馬廝殺得異常慘烈。黃色砂土地,很快就被鮮血染成殷紅色。地面上到處都是死屍,也有重傷垂死的士卒在做最後的呻吟。

    隨著時間的推移,夏侯淵臉上自信的笑容變得越來越濃,張任地面色卻是越來越凝重。

    主戰場上,人數佔優的川軍卻逐漸地被壓制住,局面變得越來越被動。尤其在面對曹軍騎兵衝突馳騁時,川軍的抵抗實在艱難。中堅將軍吳懿和稗將軍張疑已不止一次地請求增援。

    吳班也在夏侯尚地強襲之下,被打得節節敗退。以至於張翼不得不放棄對主戰場的支援,轉而與吳班攜手抗敵。但饒是如此,依然扭轉不了局勢。

    「張督,再這麼拖下去,此戰恐怕就難以扭轉了,請准許末將參戰。」統領預備隊的破鋒校尉馬忠面色焦急地向張任請命道。

    張任的目光甚至沒有停駐在戰場上。他視線的焦點在戰場之外。

    夏侯淵還有5000精騎一直沒動,他在等什麼?

    不用說,自然是等張任全部兵力投入的那一刻,以聯脯騎發起最後的雷霆一擊。

    預備隊投還不投?

    「張督,張督……」見張任沒有應話,馬忠謹慎地呼喚了幾聲。

    張任突然將手抬起,引起馬忠一陣興奮,但接下來話卻是出乎了意料,「傳令,全軍往太白山撤退。德信。你引2000軍接應張翼、吳班。其他人留給我……」

    「張督……」馬忠一陣錯愕。但隨即還是領命而去。

    撤退的號角沖天而起,戰場中地川軍微怔之後,開始潮水般退卻下來。

    張任一聲長嘯。領著其餘5000預備軍朝尾隨追擊而來的曹軍迎了過去……

    。。

    風越來越大,天漸漸地黑了。

    與曹軍脫離了戰鬥的川軍燃起篝火,開始埋鍋造飯。

    安排好防衛後,張任將主要的將官召集了起來。

    「這一仗打得實在窩囊……」相貌粗豪、鬍鬚枝杈著的雷銅用剛包紮過右臂重重一捶自己的大腿,極不甘心地說道,「夏侯淵那混蛋太奸了……」

    「總不至於夏侯淵乖乖地呆在下風口讓咱們射吧……」張疑沒有那麼憤怒,臉上的不甘之色倒是跟雷銅差不了多少。

    這裡的川軍將領,除了吳懿、泠苞等原先從附劉瑰的寥寥幾人外,多數人都在夏侯淵手中吃過虧,甚至是被其追趕了半個西川。

    川中男兒多血性!一眾川將。包括張任在內,都將此事引為最大恥辱。此次出川參與北伐,幾乎每個人都憋著一口氣,想以擊敗夏侯淵來一血前恥。

    但夏侯淵實在太過……強悍了!

    「今天一戰就傷亡了6000多人……」吳懿輕歎了口氣,「而且看這樣子,夏侯淵恐怕還不會輕易放過我軍。這裡是雍州,論地形,夏侯淵要熟悉的多。就算在山裡面,也不容易對付他……」

    今天這一戰。讓川軍將士見識到了夏侯淵麾下軍卒地精銳。別說騎兵,就是那些步卒也是相當強悍。

    如果不是張任見勢不妙果斷下令撤退,並妥善地安排了接應,傷亡絕對不止6000這個數字。

    「不如退回川中反正這北伐也與我等無……」泠苞低聲提議道。

    「再讓我聽到這話,就自己砍下自己地腦袋吧!」張任看也不看泠苞,冷聲說道,「眼下雖然戰事不利,但我等並非孤軍奮戰。西涼的幾萬鐵騎隨時都可能南下,而且相信呂子明也不會欺騙我等……」

    頓了頓,張任殺氣騰騰地說道:「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但我張任不想背著一個敗將之名,到死無法瞑目。當日誓師北伐之時,成都十幾萬百姓列道相送,難道是想看我們打了敗仗之後,灰溜溜地回到西川麼?朝廷幾十萬大軍北伐,如果人家全都打贏了,就我等敗了。咱們川中男兒地臉往裡擱……」

    「啪嗒~」一聲,張任手中的一塊條狀石頭,竟然被他自中間捏斷。

    「咱們川中男兒的臉往裡擱……」張任的最後一句話縈繞在每個人的耳邊。

    「誓敗夏侯淵~!」片刻後,十數人的怒吼聲如同霹靂一般劃破了夜空。

    一連四日下來,張任頑抗依然,曹軍方面卻產生了一絲動搖。

    儘管傷亡相當慘重,但川軍所展現出的韌性,令夏侯淵也不禁大為動容,甚至懷疑與自己交手的是不是偽裝成川軍模樣的「荊州軍」

    但夏侯淵很快打消了這個懷疑————眼前的敵軍雖然韌性十足,但真正的戰力卻與荊州軍有著不小差距。也就是張任靈活應變,憑借山嶺地形展開戰場,發揮出了川軍的長處,同時讓強大的曹軍騎兵無用武之地,才能夠支撐到這般田地。

    但縱然是無法使用騎兵,夏侯淵還是死死壓制著張任,疾風驟雨般的強襲逼得川軍氣都喘不過來。

    然而,夏侯淵本是準備在一、兩日內徹底擊潰張任,如今拖過了四日,卻仍然無法完全最後那一擊。作戰時間的延長,不免衍生出了一些問題————馬岱雖然還未能正式騰出手來,但誰也無法肯定這只西北猛虎會否突然出現在你眼前;呂蒙的行軍雖然受阻,但會否橫生出其他枝節來……

    。。

    「時至今日,川軍算是只有喘息之機,而無還手之力了。那張任似乎有故意拖縛我軍手腳的意思,再跟他糾纏下去,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而且下官擔心敵軍別有詭計……」參軍蔣濟謹慎地勸諫道,「夏侯將軍,我軍莫如先暫且退回長安。」

    「就這麼放過張任?」相貌威猛的武猛校尉韓德不太贊同地反問道。

    「並不算放過張任……」蔣濟搖了搖頭,「張任如今藏匿山中,依靠地形與我軍糾纏。我軍雖有心破敵,卻也不免被地形束縛手腳。若我軍退回長安。張任將會陷入兩難之地————若他就此退卻,自是再好不過,我軍便可騰出手來應付馬岱與呂蒙;若他繼續進擊,則必須離開山嶺。一旦他等來到平原地形,便留予我軍強襲的機會。以川軍兵殘心疲的狀況,焉能抵擋得住夏侯將軍?」

    夏侯淵擺手說道,「張任這廝自尋死路,我豈能不成全他。若是我軍撤回長安。張任很有可能利用這喘息之機安定軍心。莫要忘了,除了退兵和繼續進擊外,他也有可能就地休整,以等待馬岱南下。如果不能乘這個機會將他一擊而潰,只會遺留下一個禍害。」

    頓了頓,夏侯淵冷冷一笑:「三天,川軍至多還能支撐三天。等馬岱那小子來到長安城下,就只能看到張任的人頭了……」

    「叔父,蔣參軍之言倒是不無道理……」夏侯尚略一思索後,也對蔣濟的提議表示贊同。」長安守軍有限。馬岱、呂蒙這兩路敵軍都不可不防。」

    當年在漢中之戰中慘淡收場後,夏侯尚整個人成熟了不少。為了能夠一洗前恥,他又主動向曹操請調回了夏侯淵麾下。

    「馬岱結束和鮮卑人的戰事後。才剛剛回到武威,十天半月內不大可能出兵。而且他若是南下,也瞞不過我軍的細作。」夏侯淵一捋頷下虎髯,淡淡說道,「至於呂蒙那廝,一介吳中小輩,居然敢跟本督玩什麼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經子午谷直襲長安?玩這套把戲,若是他人倒也罷了,想以此欺瞞本督。豈不是班門弄斧。子午道道路險峻,極不利大軍作戰,行軍、輜重運輸簡直難比登天。而且一旦遭敵據險阻擊,惟有死路一條。

    若真要經子午道進擊,需以少數精兵,偃旗息鼓輕師而進,以求達奇襲之功。

    呂蒙這廝,麾下號稱五萬之眾,又大張旗鼓自子午谷進襲而來。似乎是生怕本督不知曉。如此行徑,豈不可疑?」

    「叔父地意思是……」夏侯尚眼睛一亮,恭敬地詢問道,「呂蒙明走子午,實際卻是走得其他道路?」

    仔細比照地圖看了片刻後,夏侯尚大聲說道:「是駱儻道……」

    夏侯淵點了點頭:「張任拚死要將本督拖在太白山,正是為了策應呂蒙這廝……」

    蔣濟雖然自負智計,此刻卻不得不承認夏侯淵目光的犀利。那是久經沙場、身經百戰的宿將所特有的……

    「叔父,那您……」

    「我已派4000精兵駐守駱儻道要衝,子午道也派了2000精兵,任他呂蒙玩什麼花樣,也休想得逞!」夏侯淵冷笑一聲說道。

    見夏侯淵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蔣濟等人也不再勸諫什麼。

    。。

    激戰到第六天,三萬川軍已傷亡近半。儘管依靠地形擺脫了曹軍騎兵的巨大威脅,但戰局卻沒有半點轉機。

    楊懷重傷,雷銅、吳蘭、張疑身掛數彩。就連張任自己,左臂處也中了一箭,所幸只是傷及皮肉。

    兩軍的傷亡基本保持3:1的比例。夏侯淵軍地強悍,已經不是川軍的血性和韌勁所能抵擋的了。而此外,雍州寒冷的天氣,也使得兩軍之勢此消彼長。

    戰到此刻,川軍中已沒有人再言撤退。倒並非不想撤,而是夏侯淵不給川軍撤退的機會,他根本是想將川軍一網打盡。

    。。

    黎明的晨霧裊裊娜娜,迴盪在山谷之間。帶著淡淡血腥味的霧氣加重了寒意,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今天是接戰的第六天,我軍雖傷亡近半,身陷絕境,但與呂子明的約定差不多已經完成。縱然此次我等皆葬身於這秦嶺雍涼之地,也算沒有丟卻我川中男兒地血性……」張任神情堅毅,說話擲地有聲。

    一眾川將雖然或傷或疲,卻並沒有流露出太多地沮喪失望。

    「這一戰若是再打敗了,夏侯淵加諸我等的恥辱。便是永世難以洗刷。與其背著敗將之名芶且偷生,我寧願與敵一戰而死。」張任熠熠生輝的精眸掃視著眾將,語氣變得越來越高亢,「我意在今日……與夏侯淵決一死戰。夏侯淵兵卒雖然精銳,但其步卒畢竟有限,算上業已傷亡之人,至多還有萬人。我軍可戰之兵卒還能湊起一萬六千人,縱然是與其兩敗俱傷。也算不虧了。諸位可願隨我與夏侯淵決一死戰,洗刷前恥?」

    「寧死不辱!」雷銅、吳蘭等將幾乎是同時以拳擊胸,厲吼說道,「戰~!」

    「戰!」張任挺身而起,抽出長劍,齊柄插入身旁地一顆合抱大樹地軀幹中。

    。。

    巳時,張任率部主動向夏侯淵軍發起了攻擊。

    戰爭從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

    身陷絕境的川軍,近乎瘋狂地與曹軍展開搏殺,完全是以命搏命。

    夏侯淵則平靜而冷酷地指揮大軍進行抵抗,乃至反擊。

    渾身浴血的張任。猶如一頭出山的猛虎。血染長槍帶著一抹抹的殘紅之色,破空刺出。長槍如電,翻騰如蛟龍上天入海。擋者披靡。

    一蓬蓬的鮮血,沿著長槍刺出的洞口,激噴而出,隨即在空氣中冷卻……

    凶悍的曹軍兵卒視張任地神勇為無物,完全不惜性命地圍上來,繼續強攻,意欲斬殺這位川軍主將。

    「死開……」見張任受困,雷銅揮舞著手中大刀,領著百餘川兵強衝曹軍地阻攔。

    劈飛三名曹兵後,雷銅的大刀被一柄大斧架住了。

    「川狗。不要倡狂!」韓德厲聲暴喝,斧如驚雷,當頭劈下。

    「恩~?」雷銅以粗重的鼻音哼了一聲,毫不示弱地與韓德拚殺在了一處。

    百餘川兵也跟曹兵展開了瘋狂的廝鬥。

    接連跟韓德硬拚了幾十擊後,雷銅知道受傷後的自己在氣力上遜了一籌,更要命的是,剛剛凝結了不到兩天的傷口也崩裂了開來。鮮血順著傷口外溢,巨大的疼痛讓雷銅額頭佈滿了豆大汗珠。

    韓德並不管雷銅傷勢如何,手中大斧一擊猛似一擊。恨不得下一斧就能將對手劈成兩瓣。

    情知難以久持的雷銅將心一橫,不閃不躲地迎著大斧而進,長刀疾刺而出。

    利斧劈中肩頭,將雷銅小半個身子卸了下來,鮮血狂噴,但同時,刀身也刺中了韓德地肋部。

    「寧死不辱!」如重傷瀕死地猛虎,雷銅發出最後一聲地動山搖的厲嘯。

    「子嘯~!」遠遠地瞥見雷銅以命搏命的情形,張任目眥欲裂,狂嘯著踢飛了一名曹兵,勢如瘋虎地衝開敵軍阻攔,近至50餘步時,長槍脫手而出,直射韓德而去。

    槍如疾電,瞬息即至。受傷後行動不便地韓德眼見無法閃躲,卻被一名曹兵奮不顧身地一身體擋下了飛槍。

    「寧死不辱!」那一聲長嘯奇跡般地迴盪在山嶺之間。

    「寧死不辱,死戰到底!」形勢漸弱的川軍齊聲狂呼,鬥志重燃,一個個咬牙切齒地與生死仇敵糾纏在了一起————九死一生也罷,十死無生也罷……重要的,是讓狗娘養的曹軍看看,什麼叫川中男兒的血性!

    「殺!」

    吳蘭紅著眼睛厲聲狂吼,張疑咬碎嘴唇厲聲狂吼,馬忠沙啞著嗓子厲聲狂吼,泠苞在被射成刺蝟的那一剎那厲聲狂吼……

    面對沸騰如湯的川軍,夏侯淵軍猶如冷血機器一般,毫不動容而「迎接」著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高高在上的諸天神明,並沒有因川軍的悲壯而動容,這場冰與火地戰爭,仍然是逐漸地朝著有利曹軍的方向發展著,直到……

    。。

    「什麼?」夏侯淵一抹臉上的血跡後,揪住傳訊士卒的衣襟,面色猙獰地喝問道,「你再說一遍!」

    「啟…啟稟夏侯將軍……」戰戰兢兢的士兵艱難地回道,「敵將……呂蒙強行突破子午谷道,寇擊長安。張刺史(張既。田豫轉任幽州刺史後,張既繼任雍州刺史)請夏侯將軍回師救援長安。」

    「這怎麼可能!」夏侯淵仍然無法置信,厲聲質問道,「我安排了2000精兵扼守子午谷口,呂蒙如何能夠突破?」

    「小人並不知詳情,只知呂蒙似乎是用了什麼詭計,一舉突破了谷口……」

    「為何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就算呂蒙強攻子午道,也不可能是從天而降,怎麼沒人提前向我稟報……」自己的謀算居然落空,夏侯淵一時間實在是無法接受,更無法想像呂蒙怎麼會在縝密的防範下一朝攻到了長安城下。

    「小人不知……」傳訊士兵顫抖著回道。

    夏侯淵知道消息不會有錯,告急的文書是出自張既親筆,而且還加蓋雍州刺史印綬————兵力相對空虛的長安,面對不少於萬人地呂蒙軍,能堅持多久存在很大的疑問。

    長安一旦失陷,夏侯淵需要操心的,就不是如何破敵,而是怎樣才能安然退往潼關。

    眼見與川軍的戰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再有半天就可能撤退擊潰張任,卻出現這一聳人聽聞的意外,怎能不令夏侯淵暴怒如雷。

    「……傳令,撤軍……」

    。。

    望著撤退時依然軍容齊整的曹軍,自張任以下的川軍將士先是稍怔,隨後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狂吼。

    任他軍容如何整齊,任他戰力如何強悍,不可一世的夏侯淵軍,終究還是被戰退了!

    四個時辰的血戰,傷亡慘重的川軍————巋然不動!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3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七章

    許昌。

    徐晃的接連幾封急報,讓賈詡的擔心最終化為了現實————一直與曹軍對峙於穎水的劉備、張飛大軍突然掉頭西進,幾乎是完全視徐晃為無物。據徐晃的探察估計,劉備、張飛大軍的兵鋒,很可能是指向陽城。

    由於擔心敵軍可能行聲東擊西之計,徐晃在一時之間也不敢輕易做出反應,只能派遣本部騎軍沿穎水北畔巡防,同時急遣快馬向曹操通報此事。

    。。

    「目下雖還不知滎陽境況如何,但如果劉備真的攻克了滎陽,雍、司兩州的局勢就大為不妙了……」賈詡拈著鬍鬚,聲音低沉地說道。

    「賈大人是不是有些過慮了……」曹彰顯得有些不以為意,「就算滎陽丟失,劉備也無法真正威脅到關中————只要虎牢關一天在我軍之手,司隸就萬無一失。西邊有妙才叔父鎮守,又有潼關、武關、函谷關之險,馬岱、呂蒙、張任等輩豈能囂張猖狂。

    曹休等人紛紛點頭,表示對曹彰分析的認可。

    「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荀攸蹙眉說道,「如若滎陽失守之後,劉備直接強襲虎牢,叩擊洛陽。便會形成四路敵軍東西夾擊雍、司兩州之勢————馬岱、呂蒙、張任,加上劉備自己這一路,其實際兵力,恐怕不會下於十五萬人。相形之下,雍州夏侯征西那裡有近五萬人,司隸曹洪將軍那裡有三萬人,總兵力不過八萬上下。

    面對兩倍之敵,且我軍需要分駐多出隘口要衝,兵力相對分散。防守雍、司,並非易事!」

    「若劉備當真意在雍、司,這其中恐怕還會另有陰謀……」豫州刺史滿寵點點頭,接著荀攸的話頭說道。」集結數十萬大軍合圍許昌,如果只為故佈疑陣,那只能說明劉備是處心積慮已久。實在是無法斷言,劉備是否還設有其他陰謀。寵以為,對雍、司兩州的防務斷不能掉以輕心……」

    「荀大人、滿大人實在是太多慮了,劉備未必真是想謀取關中……」許攸嘿嘿一笑,睨然自得地說道。

    「子遠有何高見?」曹操眉頭一皺,沉聲詢問道。

    曹操對許攸的狂態素來不喜。但這不影響他聽取許攸的意見。許攸的人品雖然不佳,但在某些時候確實能夠計出常人意料之外。

    「以攸之見,南賊很可能是故意擺出這番架勢……」許攸刻意將話頭頓了頓,目光在廳內眾人身上掃視了一番後,才繼續說道,「目的……則在於分散我軍,尋覓渡越穎水的良機。劉備知道在徐晃的嚴防死守之下,己軍無法強行突破穎水,便欲以攻擊洛陽幌子,令丞相派遣兵馬增援關中。如此一來。他便能乘虛渡穎水。直接威脅許昌。

    當然,他也有可能在半途中安排埋伏,等待我救援關中地兵馬自送入圈套之中。再者。丞相和諸位也莫要忘了,關羽、趙雲、黃忠的大軍仍在對許昌虎視眈眈,誰敢擔保,劉備此舉,沒有為關、趙、黃三人營造機會的意思在內?」

    仔細一思索後,曹操也不得不承認有這樣的可能。但賈詡、荀攸、滿寵所做的分析也同樣不容小視————虎牢關雖是天下雄關,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美譽。但身為兵法大家的曹操知道,天下間沒有什麼攻不破的雄關險隘,問題只在是否有足夠地實力。並能尋出有效的方法來。

    而劉備,恰恰是既有這個實力,麾下也不乏能夠尋出辦法的文臣武將。

    更要命的是,只要劉備奪取了滎陽,甚至可以對河內、河東兩郡形成威脅。隨著司馬懿身份的完全公開,曹操統治下那個曾經堅若磐石的河東郡,如今已形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

    以曹操的智計,只要定下心來稍稍思索,並不難看穿司馬防、司馬朗、司馬懿父子三人合演的那一出「絕妙好戲」但問題在於。縱然看穿這一切,曹操也無法拿司馬氏開刀。

    當日司馬防父子曾一連三次上書許昌,專為司馬懿「叛逆」一事,向曹操請罪。司馬朗甚至在四次請辭未獲准許的情況下,「演」出了一場跪宮門懺悔請罪地好戲。

    司馬氏地動作越大,曹操越不能真的降罪,反而要好言加以勸慰。

    不過在同時,曹操也悄然地對河東、河內兩郡的官員進行了撤換,不聲不響地削弱司馬氏及與之往來密切地各大門閥在本地的控制力、影響力。

    但司馬氏等門閥世居河東,延續十數代、乃至數十代,早已根深蒂固。一時片刻內,根本不可能達成目的。偏偏劉備的北伐在休戰協議結束僅僅三個月後,就以空前的規模突然展開了。

    曹操能夠想像得出————如若劉備的兵鋒真的進入河東、河內兩郡,包括司馬氏在內的諸多門閥,會有多少在第一時間內,選擇改換門庭。

    出兵增援滎陽、乃至關中,許攸的分析的那幾種後果就不能不考慮在內;如果不出兵,關中、河東、河內都有可能出現大地變故……完全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如果兵力充足,自然就不存在任何問題,但關鍵是兵力不足。

    側著頭,曹操抬起右手用力摁著太陽穴,忍耐著一波又一波的抽搐性劇痛,面頰的肌肉甚至微微顫抖著。

    近來的過度勞心勞力,讓曹操頭風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高,持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每次帶來的痛苦簡直讓人求死不能。

    「丞相,您無礙否……」看出曹操神情不對,賈詡、荀攸、滿寵幾人立時急切地詢問道。

    「來人,快傳大夫……」曹彰也察覺了父親的異樣,急忙大聲呼喚起來。

    「……不必……」忍耐著劇痛,曹操微抬起左手。

    所有地聲音嘎然而止,已經走到廳門口的曹彰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荀攸、賈詡後。揮手示意門外的大夫、僕婢退下去。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後,曹操疼痛稍減,如同還魂一般長出了一口氣,抬頭繼續主持軍議:「文烈,你即刻集結兩萬精兵,兩個時辰後隨我一同救援滎陽。」

    「丞相,您坐鎮許昌執掌大局,豈可輕出。休不才。願獨自領軍救援滎陽!」曹休立即跨前一步,單膝跪地請命道。

    「丞相,曹將軍所言甚是……」

    曹操一抬手,決然說道:「我知公等好意,但此去滎陽救援,非比尋常戰事。張飛那廝狡詐異常,稍有不慎便會中其算計。若我不親出,實在無法安心。不必再行勸諫……」

    頓了頓,曹操對賈詡、荀攸、曹彰幾人說道:「文和,你隨我出征。許昌大局。便由公達執掌。子文。你從旁協助公達,一切皆聽公達吩咐,不可鹵莽行事。」

    「是!」見曹操態度堅決。三人只能應聲領命。

    。。

    兗州,梁郡,虞縣喧囂的喊殺聲逐漸隱去,深夜重新回歸安憩。

    關平掀簾匆匆進入帥帳,躬身份別向關羽、諸葛亮行了一禮後,朗聲稟報道:「父帥,偷襲的曹軍業已被擊潰,斃俘敵兵近200,我軍陣亡40餘人,重傷10餘人。」

    丹鳳雙眸陡然睜圓。精芒四溢,關羽冷然喝罵道:「夏侯惇這匹夫,簡直便是那附骨之蛆!」

    「看來夏侯惇是一意想挑起君侯地驚天一怒……」諸葛亮搖動羽扇,輕笑著說道,「不過,僅憑如此拙劣的手段,夏侯惇也未免太過小覷君侯了。」

    如凌厲的寒冬裡拂過一陣春風,關羽冷冽的鳳眼中突然浮現一絲笑意,淡然說道:「孔明。你也勿需以此法來提醒我了!」

    諸葛亮微微一笑,也不做回答。長時間的相處後,諸葛亮對關羽的性格脾氣把握得一清二楚,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又該以什麼辦法來達到勸諫的目的。

    「大哥、三弟已經開始進擊滎陽,料想曹操也該有所反應。我等差不多也該動手了。」關羽揮手示意關平先下帳去休息,捋髯對諸葛亮說道,「與夏侯惇匹夫在梁郡糾纏了這麼些天,著實比連場大戰還要令人疲倦。」

    諸葛亮點點頭,笑著說道:「天明後,亮便著人聯絡趙子龍、黃漢升、魏文長、李正方、郝伯道幾部兵馬,配合君侯大軍行事!」

    。。

    與大哥一同引領先頭大軍抵達滎陽城郊時,陸遜已攜歸降地滎陽文武官員恭迎了小半個時辰。

    此次急襲陽城、滎陽的重任,是由陸遜一力承擔,而他也沒有辜負我和大哥的信任。

    雖然兩城守軍的實力相對有限,但陸遜奪城的乾脆利落卻是讓人讚歎不已————內應加夜襲,克陽城。拿下陽城後,陸遜只是找幾位歸降官員隨意問了些問題,就敏銳地捕捉到了奪取滎陽的線索。

    經一番曉之以勢,動之以利後,幾位出身衛閥、崔閥的官員主動跟隨陸遜大軍行動,最終成功勸說鎮守滎陽的本族文武官員開城獻降。

    滎陽的得手,意味著整個大分割計劃已經完成了一半————曹操治下的州郡,屬於河南地那部分,已徹底被切成兩瓣。

    中原是一瓣,關中、關西則是另一瓣……

    後繼大軍陸陸續續朝滎陽急進之時,我和大哥已經開始召集陸遜,及其他先期到達的將領了進行下一步的軍議。

    截止到目前,戰略計劃的實施還算是順利,但卻不可有絲毫的鬆懈。察覺到我軍的實際意圖,對曹操而言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以他之能,相信很快就會有應對之策。

    如果不能趕在他的反制措施來臨之前,佈置好一切,我方戰略仍有功虧一簣的危險。

    我軍……必須要與時間競賽。

    。。

    「滎陽易手的消息,應當已為洛陽方面所察。據斥候回報,虎牢關上的防備已明顯加強,同時洛陽方面還有朝虎牢關增兵的跡象。」陸遜指著沙盤,向眾人介紹著最新的情況。

    「虎牢關原本駐軍就有萬人,增兵過後,恐怕要達到兩萬人上下!」龐統捧著一個小巧的銅製暖爐來為身體取暖,鼻音稍顯得有些重,「強攻虎牢,怕不會是件輕鬆的事情。」

    雖然已經是初春,但氣溫仍然沒有明顯回升,加上滎陽這一帶位置比較偏北,身體不甚強壯的龐統對此還是無法習慣。

    在龐統下首,司馬懿卻已將那身厚重的裘袍脫了下來,換上了一身適合春季的錦布衣,這讓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強攻不易,但想計取恐怕也不太可能……」司馬懿沉吟著說道,「司隸曹軍主將曹洪性情急噪,放在以前倒是一個很好利用的機會,可以設法激其出戰,而後尋機襲關。但在眼下,面對主公數十萬北伐大軍,曹軍全面受迫。任何一處出現疏漏,都有可能使曹軍整條防線崩潰。曹操知道這一點,他也必會提醒曹洪注意這一點。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曹洪怕是不會主動出關接戰。」

    「可惜黃河還沒有完全解凍,水軍過不來。要是甘大哥能到這裡,攻打虎牢關就沒有那麼艱難了……」凌統輕歎一聲,很是遺憾地說道。

    凌統的話不無道理————虎牢關能夠扼陸路的要衝,但卻控制不住北面的黃河。由滎陽往西的黃河,河水湍急奔騰,沒有結實的船隻和技藝嫻熟的操船人,想要施渡行船危險極大。在北方。恐怕沒有幾個人敢於冒這樣地風險。

    不過,這卻難不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船上渡過的錦帆水軍,連險惡至極的長江三峽在甘寧眼裡也算不了什麼。

    近年來,隨著新型戰船的陸續建造配備,甘寧甚至嘗試過遠離近海,到更廣闊的大洋中巡行。雖然失敗了好幾次,損失了數十艘大中型戰船,但甘寧已經有了很大把握進行遠洋航行。

    但正如凌統所說,黃河中下游還有幾個河段存在大面積冰凍,錦帆水軍主力想參戰是有力使不上。此外。曹操對錦帆水軍也做了相當防備。

    「既然無法計取。索性就不去費這心思……」我拍了拍大腿,不以為意地說道,「強攻就強攻。反正早先就已為強攻虎牢做了準備。而且,虎牢關也不是沒被攻破過……」

    大哥展顏微微一笑,臉上流露出一絲對當年的回憶神色。

    事實上,二十二年前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時,率先打入虎牢關的就是我們三兄弟。(借用的演義,大家不要太追究,呵呵)。。

    後繼大軍基本趕到滎陽時,細作也送來了兩條消息————首先是駐防穎水地徐晃部曹軍似乎少了近一半。

    此外,有大隊曹軍正朝滎陽方向趕來,兵力可能不下於三萬。

    很顯然。這正是曹操對我軍行動做出的反應,而且手筆不小。

    形勢已經相當緊迫,我當即與大哥統領大軍兵進虎牢關,直指洛陽。同時,安排陸遜領偏師兩萬人,負責與曹操糾纏。

    。。

    急行一日半後,我方主力大軍六萬餘人進抵虎牢關。

    沒有做絲毫的休息,我當即與大哥一同前往關前察看軍情。

    虎牢之名始於周時,傳周穆王射獵於圃田。將獵獲的老虎豢養於此,因而得名。

    「控東西之咽喉,挾南北之橋樑」虎牢是東去齊魯、西至秦隴的咽喉要衝,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歷朝歷代均在此設置關隘,戌兵固守,商賈往來,路人穿梭。

    「天鎖中樞,控地四鄙」虎牢關北臨奔騰湍急、一瀉千里的黃河,南依逶迤起伏、墨潑黛染的嵩岳,大伾、浮戲、廣武三山綿亙,群山為壁,大河為壕,山壑溝癤之中,一條官道蜿蜒其間。上天造化之偉力,鑄就了虎牢泥丸封關之勢。

    。。

    與細作稟報的情況相仿,虎牢關駐守曹軍已經進入了十成十的戒備狀態。雖然以粗略的觀察實在難以確認曹軍地確切數量,但僅憑曹洪本人出現在關上這一點,我就敢斷定至少半數以上地洛陽守軍已經來到了虎牢關。

    我軍攻破虎牢關,則司州唾手可得:曹洪守住虎牢關,則可保司州無虞。

    不過,眼前的虎牢關,還真是讓人有倒吸一口涼氣的感覺。

    這道森然聳立地雄關,簡直就如同一道鐵閘死死地鎖在山壑之間,將西去的官道完全地攬入懷中。高逾八丈的青石城牆,讓大部分雲梯根本連夠都夠不著關上。

    關上更林立著無數箭樓,憑藉著高度優勢,盡可能地讓弓弩射程發揮到了極限……

    「曹操至少加高了兩丈……」大哥駐馬眺望著遠處的關隘,語氣略顯複雜地輕歎道,「記得當年,虎牢關好像不超過六丈高。八丈高的城牆,也算是此生僅見了……」

    我輕點了點頭。

    雄關如鐵,固若金湯……這些詞彙加諸在虎牢關身上,是再恰當不過了。如果不是有了相當充足的準備,我絕不會強行攻打這座雄關,否則便等同以卵擊石。

    天下雄關出虎牢!誠如斯哉!

    。。

    夏侯淵對呂蒙、張任兩人的痛恨簡直是到了極點。

    呂蒙狡詐陰狠(相對於夏侯淵而言)————在進擊長安的路線上,呂蒙給夏侯淵玩了一個雙重的聲東擊西之計。他反利用夏侯淵對雍州地形的熟悉,大張旗鼓地兵進子午道,讓夏侯淵產生「聲東擊西」地錯覺。為了做的更加逼真,呂蒙甚至真的安排了半數兵馬偃旗息鼓自駱儻道而進,並將子午道一路的聲勢造的更大,但卻不做實質性前進。

    成功地迷惑住對手後,呂蒙親自引領精銳兵卒狂飆急進,在一個出人意料的時間裡突然出現在夏侯淵安排扼守谷口的2000精兵面前。曹軍雖然並未混亂崩潰,甚至組織起了有效的防禦,但在呂蒙不惜傷亡的三個時辰連續強襲下,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但呂蒙地狡詐陰狠還不僅僅體現在這裡,他突破子午道後,一面安排主力叩擊長安,吸引夏侯淵的注意,同時自己卻親率少部精兵,在細作的引領下長途急進一百餘里,抄到駱儻道的背後,以不到2000人的兵力對扼守道口的4000曹軍發起突襲。

    激戰兩個時辰後,呂蒙成功擊潰兩倍之敵,打通駱儻道,為另外一半兵馬掃除了障礙。

    得到呂蒙的傳書後,領軍自駱儻道以作偽兵的呂岱,當即強行軍急進。

    利用長安傳訊夏侯淵至夏侯淵回師所形成的時間差,呂蒙甚至利用潦水組織了一道防線,堵住了夏侯淵回師的道路。

    面對這一連串的變故,縱然是身經百戰的夏侯淵,也產生了無法置信的錯愕感覺。

    只不過是稍稍看輕了呂蒙,只不過是對呂蒙的進軍路線稍稍產生了些誤判,只不過是與張任糾纏得稍長了一些,戰局居然出現這樣驚人的變化。

    似乎只是一夜之間,夏侯淵就徹底喪失了優勢。

    而張任的死纏爛打,也同樣讓夏侯淵惱怒至極————如若張任不是這樣韌性十足,至死也糾纏不松,夏侯淵本可速戰速決地返回長安,讓呂蒙沒有半點機會。

    更可氣的是,幾乎被打殘的川軍居然在張任率領下,膽大到近乎癡傻地尾隨夏侯淵,追擊了下來。

    打不死的張任,打不死的川軍!

    。。

    如今,狡詐陰狠的呂蒙、死纏爛打的張任一東一西地,與夏侯淵僵持在了潦水。

    近在咫尺的長安,卻只能對這場即將到來的血戰作壁上觀。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3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八章

    夏侯淵頂盔束甲,策馬矗立在小丘之上。

    這裡距長安僅只有不足百里,騎軍如果放開奔馳,不消兩個時辰就能抵達。步軍的話,也就是不到一天的腳程而已(夏侯淵向以行軍迅速著稱)

    當然,這是建立在沒有呂蒙阻擊的前提下。

    綿延起伏的八百里秦嶺從身後的西南方向一直延伸過來,在此處與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融匯在一處,形成無數起伏的丘陵。往北面去,是湍急奔騰的渭水。這樣的地形,基本就斷絕了騎、步軍混合的夏侯淵軍繞路行進的可能性。

    呂蒙正是看準這一點,選擇了以潦水為屏,阻擊夏侯淵。

    由於此地地勢較高,所以視野很是開闊,夏侯淵能比較清楚地察看潦水東畔的呂蒙軍陣。但越觀察下去,他的眉頭鎖得越緊。

    據斥候的回報,從呂蒙抵達潦水佈防到現在,也就僅僅半天而已。

    但呂蒙卻利用這半天時間佈置成了一道相當完備的防線。

    痛恨歸痛恨,夏侯淵也不得不承認呂蒙是個相當卓越的將領。

    風越來越猛烈了,穿過高低起伏的丘陵,在耳邊發出嗚嗚之聲,坡上坡下光禿的灌木和小樹一齊沙沙地響起來。偶有一兩聲狼嗥夾在其中,傳入耳中顯得格外淒厲。

    這時,夏侯尚突然策騎馳上了小丘,行禮後,聲音略顯低沉地說道:「叔父。斥候已經傳回了消息,南邊兩處容易施渡的地方也都有敵軍駐守,雖然人數不是很多。此外,派往涼州方面的細作已經有四天沒有消息了。張任那廝似乎派了人手截擊我方細作…叔父,我有些擔心西涼的情況……」

    比較而言,馬岱所能帶來的威脅,要遠遠勝過呂蒙和張任。縱然被呂蒙狠狠設計了一把,包括夏侯淵在內的曹軍眾將仍是堅持這樣地觀點————被打得喘不過氣來的川軍不提;呂蒙軍的戰力或許不差。但比之夏侯淵軍應該還是有不小的差距,如果不是呂蒙詭計多端,事態根本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堂堂正正地交鋒,呂蒙絕不會是對手。

    但馬岱卻不同!即使是夏侯淵本人,也不願意與如鐵流狂潮般的西涼鐵騎硬碰硬地開戰。如果在這時候,幾萬西涼鐵騎突然出現在雍州戰場,情況將不堪設想。

    「張任很可能已與馬岱有所聯絡,此舉正是為策應西涼鐵騎南下,好打我軍一個措手不及……」一旁策馬靜立的蔣濟蹙眉說道,「如果再往深一層裡想。下官甚至懷疑……」

    說到這裡。蔣濟頓住話頭,顯得有些躊躇。

    「想到什麼就說出來……」夏侯淵一抬手,略顯不滿地說道。

    「下官懷疑……」蔣濟將心一橫。」截止到目前的戰事,或許都在敵軍的計劃之中。

    張任地孤軍深入及死戰不潰,呂蒙的聲東擊西及眼下的阻擊,都是敵軍計劃的一環。如果馬岱再在這個時候南下攻擊我軍……真是如此,可以說,這就是極為大膽卻又相當縝密的連環計策。」

    「照這樣說,川軍那麼慘重的損失,就是一個誘餌了……」夏侯尚震驚地說道,「這代價也太大了,張任真的會肯當這傻瓜……」

    但說到這裡。夏侯尚卻自己突然閉上了嘴————川軍近兩萬的損失固然慘重,但若能換來關西戰局的勝利,這筆買賣怎麼也是划算的。

    「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亂了陣腳……」夏侯淵虎目一掃蔣濟和夏侯尚,面上並無半點驚慌之色,沉聲說道,「事先誰敢肯定張任能夠抵擋我軍六日,敢肯定呂蒙能突破子午道……但要這其間出現半點差池,這所謂地計劃就是一個狗屁笑話。只因本督稍有疏忽。才給呂蒙這混蛋可乘之機。但就憑這混蛋和張任那廢物,想勝過本督,簡直是癡人發夢……」

    在夏侯淵地呵斥下,蔣濟雖仍有異議,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眼下當務之急,是盡快渡過潦水,突破呂蒙的阻攔,返回長安穩定住局勢。」夏侯淵又眺望了一眼遠方的敵軍,冷聲說道,「區區一條潦水,就想阻擋得了我?」

    聽了這話後,蔣濟卻是發自內心地鬆了一口氣————能知道當務之急是返回長安,就證明夏侯淵並沒有失去冷靜。蔣濟最害怕地,就是夏侯淵因為震怒而意圖在野戰中擊滅呂蒙和張任。

    張任川軍的戰力雖然贏弱,但韌性十足,再加上一個詭計多端的呂蒙,想要將兩人擊滅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時間拖的越長,馬岱出現的幾率就越高。萬一真拖到馬岱出現的那一刻,一切都為時晚矣。

    「叔父,是否命人聯絡長安、潼關、青泥隘口的守軍,讓他們從背後夾擊呂蒙……」夏侯尚謹慎地提議道。

    「不能動用這幾處的一兵一卒。」夏侯淵第一時間打斷了侄子的話語,「呂蒙如此陰險,安知他不會設計提防這幾處兵馬。只要潼關和青泥隘不失,縱然雍州戰局再如何惡劣,關中卻可保無虞,中原戰場也可不受干擾。」

    夏侯尚知道自己地提議失策,也不申辯什麼。

    「抓緊時候休整兵馬,今天夜裡咱們就渡河,踏平呂蒙這條吳中惡狗!」夏侯淵眼中精芒閃爍,厲聲說道,「伯仁,你即刻加派騎兵斥候,盡量繞開張任這廢物,給我十二時辰不間歇地盯著後面。」

    「諾!」

    。。

    如呂蒙所料,夏侯淵的渡河之戰在入夜之後展開。

    漆黑的夜裡,河對面兩、三里遠的廣大原野上,火光鋪天蓋地,並逐漸聚攏形成明亮的火炬之海。奇怪的是,從火把數量看,曹軍的人數應當不下萬人,卻沒有形成什麼大的動靜。

    沒有喧嘩聲,只有一片奇特的靜。但這種靜非但無法讓人安寧,反而更感覺到異樣地恐怖。

    呂蒙舉目眺望著對岸的情形,但火光並不足以抵消夜色對視線的限制,肉眼所及也就只有百來步遠。更遠的距離,已經無法看清。

    「夏侯淵……有意思!」呂蒙嘿笑了笑。

    突然之間,對岸的寧靜被打破。成千上萬的曹軍士卒宛如復活的雕像一般,在一瞬間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齊聲暴喝著開始了攻擊。

    就好像巨龍在向前噴出滔天烈焰似的,無數點火光從對面那巨大的火海游離出來,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喊殺聲,紊亂而疏鬆地向河東畔猛烈地衝過來!

    火光中,呂蒙能夠看到,無數曹軍士卒抬架著簡陋的排筏,風也似的衝到河邊。

    在一個個巨大水響聲中,排筏被扔進了河中。隨即,後繼的曹軍士卒迅速登筏準備強行渡河。

    「殺~!」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皙的牙齒,呂蒙高舉的右手重重地落下,一聲厲吼脫口而出。

    「蓬~!」「蓬~!」「蓬~!」

    早已蓄勢待發的一排弓弩手在第一時間內完成了發射的動作。鋒利的狼牙羽箭破開空氣,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嘯叫,狠狠朝渡河的曹兵覆蓋下去。

    排筏上的曹兵齊齊舉起手中皮盾。下一刻,箭矢擊打皮盾的聲音就「乒乒乓乓」地響起。間或地還傳來十數聲悶哼慘叫,以及巨大物體落入水中的聲音。

    第一輪的箭襲所造成的實際傷亡相當有限,但第二輪、第三輪……

    又接連而至。呂蒙麾下的弓箭手,所列的是劉備軍標準的三輪射射擊陣型。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逼迫得渡河士卒連氣都喘不過來。

    但曹軍的弓弩也開始了咆哮,成千上萬的羽箭不甘示弱地反壓制向河對面的弓箭手。交錯飛行的箭矢不時地在空中碰撞,擊打出無數的星花論射程,曹、劉兩軍的弓箭基本相當。但夜間的西北風,卻對雙方產生了此消彼長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效果。

    逐漸地,人數稍少的曹軍弓箭手,卻反壓制住了呂蒙軍弓箭手。

    箭襲強度的減弱,讓渡河的曹軍士兵如釋重負,他們毫不猶豫地加快了渡河速度。

    這時,第一批曹兵成功地登上了東邊河岸。

    「這狗娘養的西北風……」極目盯望著前沿的激戰,呂蒙神色雖自信依然,嘴裡卻在低聲都囔著。

    劉備軍的弓弩實際比曹軍弓弩還要稍優良些,但由於這強勁的西北風,原本微弱的射程優勢蕩然無存,反而大吃其虧。

    失去了弓弩的壓制,曹軍渡河的壓力大大減輕。出擊張任的這一萬六千餘騎步軍(原本是兩萬餘人,與川軍交戰中損失了一部分)都是跟隨夏侯淵南征北戰多年的精銳,類似眼前的渡河戰事,經歷了不止一次兩次。雖然未必有多少人通曉水性,但這些兵卒懂得如何嫻熟運用排筏船隻,在盡可能少地遭受損失的情況下讓自己渡過河去。

    潦水平均寬度在十一、二丈左右,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條中等河流,而夏侯淵選擇的渡河地點,寬度甚至只有近十丈,強渡的難度並不算太大。如果不是時間上來不及,呂蒙肯定會選擇往西田餘裡的芒水來構築防線。

    「娘的,要是老子有霹靂車,就夠這幫曹狗們受得了……」由於奇襲強行軍的緣故,加上道路艱難崎嶇,呂蒙軍根本無法攜帶任何的重型器械。安置在河畔用做阻敵之用的拒馬都是臨時製造而成,看起來相當簡陋。

    「呂將軍,有小部曹軍攻上岸來了……」都尉董最一手持刀,一手提盾,(書友東門醉客串)急匆匆地跑到呂蒙跟前。

    「阿最,你小子是不是被風吹傻了?」呂蒙應了一聲,沒好氣地回道,「這還稟報什麼,有這工夫不如給老子把他們趕下河去……」

    被呂蒙這一罵。董最非但沒有羞惱,反而如吃了仙丹似的渾身上下一片舒坦,憨憨地一笑後,大聲應諾道:「諾~!」

    「這小子!」望著董最遠去的背影,呂蒙笑罵了一句。

    。。

    十數名曹兵初一登上東岸,就遭遇了極為猛烈的攻擊。無數敵方士卒提刀扛盾,從四面八面圍攻過來。

    「殺~!」雙方的士卒猶如身懷血海深仇的死敵一般,不顧一切地纏鬥在了一起。

    而事實上。雙方的關係也與血海深仇沒有太大分別。雖然士卒與士卒之間並無私人恩怨,但這場戰爭卻,決定了雙方要麼是你死,要麼是我亡!

    鋒利的刀槍鋒刃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血樣鮮艷地光芒。一抹抹的鮮血,隨著刀槍的揮舞劈刺噴灑到了半空,隨即在寒風中冷卻……

    第一批登岸的十數名曹軍,在幾倍於他們的呂蒙軍士卒的夾擊下,支撐的越發艱難,腳步逐漸地後移。但他們可退卻的空間實在有限。

    身後就是冰冷地潦水。而且還不斷有其他同伴要上岸。

    「沒有退路了,拚死一個是一個!」先行登岸的曹軍中,有一名都伯。他知道已經沒有退路。厲吼一聲後,發狂似得迎著對手的刀槍就衝了過去,「殺!」

    「殺~!」受到這都伯的激勵,剩餘的八、九名曹兵也形同瘋獸一般地復衝向前,如磐石一般迎接著一波一波的激盪衝擊。

    陸陸續續地,有後繼的曹兵登上了岸,加入到戰團之中。

    相比起這裡,其他幾處強渡的曹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無數拒馬成一字形架放在河邊,用以阻擋曹兵的登岸。緊挨在拒馬之後的,是一排槍盾兵。巨大地塔盾整齊地樹立著,用以格擋襲來地箭矢。盾牌的中間,特製了一個槍孔,士卒手中的長槍就從槍孔內刺出。

    再往後,又是一排長槍兵。丈二地長槍從盾牌之間的隙縫裡伸出,與前排槍盾兵的長槍組成了一道密集的槍林。

    登上岸的曹兵剛剛立足之後,就不得不面臨這片槍林。由於缺乏衝刺的空間,加上拒馬的阻攔,他們的攻擊很難施展開來。

    攻擊施展不開。非但自己要處於被動捱打的局面,同時還拖累了後方的渡河曹兵。河面上地排筏變得越來越多,便如同下了餃子的鍋面一般。

    對方的弓箭手是不會客氣分毫的,射出的箭矢也由普通箭支變成了火箭。由於排筏太過密集,閃躲的難度倍增不止。

    不時有曹兵中箭或是著火,在痛苦淒慘的哀號聲中跌落河中。掉下河的人,無論是否懂得水性,在這冰冷的河水中所能做地事情相當有限,而且還要面臨己方排筏的誤撞。一旦落水,基本就意味著生命的終結。

    所幸的是,由於時間很緊,呂蒙來不及製作太多的拒馬。察覺到這一點的曹兵將士,開始掉轉排筏,嘗試尋找類似第一批登岸士卒那樣的地點。

    登岸的曹兵逐漸增多,投入戰鬥的呂蒙軍也越來越多,廝鬥變得越來越慘烈,雙方誰也不願退卻半步。

    有幾段河岸,已經開始屍積成堆。沸騰的鮮血,由身體飛到空中,由空中落到地面,在地面冷卻後,又流入河中,與渾濁的河水混合起來。

    。。

    土丘上,呂蒙一直都在觀戰。

    這場渡河之戰已經進行了近一個時辰。在這段時間裡,兩軍傾瀉的箭矢就不下於十萬支,付出的傷亡也已到了上千的程度。

    夏侯淵軍的攻擊雖然犀利依然,但卻已有了銳氣衰微的趨勢。渡過河的士卒最多時能達500人,但也只能維持在這一數字。不惜傷亡的呂蒙軍,憑借人數上的優勢死死地抗擊著對手的衝擊。

    「再有半個時辰,夏侯淵的這撥攻擊也就歇了……」呂蒙目光如炬,對戰局做出了判斷。

    但就在這時,斥候突然傳來一個震撼性的消息————利用此處的激戰為掩護,夏侯淵所部騎軍悄然南下,在南面20餘里的潦水一個窄淺河段強行洇渡。呂蒙雖然在那裡部署了一部軍卒,但仍是難以抵擋。

    聽到這一驚人消息,本應吃驚的呂蒙卻只是冷笑一聲:「夏侯淵,你果然來了這麼一手。幸好,老子也早有準備!」

    。。

    5000軍卒在昭武校尉潭雄的率領下,朝南面夏侯淵騎軍渡河處急行而去。

    譚雄這5000人,是呂蒙事先就安排在兩處渡河地點之間,以提防夏侯淵暗渡陳倉之用的。呂蒙特地安排了人手密切留意夏侯淵所派斥候的動向,結果發現,對方斥候對南面一處窄淺河段多做了幾番勘測。

    根據這一情況,呂蒙猜測夏侯淵可能會使出暗渡陳倉的計策,暗中留下了一手。

    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

    呂蒙與夏侯淵隔潦水激鬥的同時,一直尾隨在夏侯淵之後的張任也率軍向老對手發起了主動進攻。

    處於兩面夾擊的不利局面,原本應當首尾難顧的夏侯淵,盡展其「虎步關西」的卓越指揮才能。以2000步卒正面阻擊,2000精騎一分為二,從左右兩翼對張任軍展開機動式攻擊。

    由於是在平原,無險可屏的川軍,面對夏侯淵精騎的游擊絞殺,應付起來相當困難。

    …………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半天天際。喊殺聲響成一片,彷彿到處都是戰場,到處都有廝殺。

    北風的嘯聲,便似無數婦孺的嗚咽,持續不斷!為一個又一個逝去的生命,哭泣著,哀慟著……

    。。

    正如呂蒙所估測的一般,曹軍的渡河攻勢一再衰竭,非但無法前進半步,甚至反被逼迫得後退。

    同時,空中飛舞的箭雨也在變弱。長達兩個時辰的對射,消耗的箭矢簡直到了驚人的地步,而且對人的體力意志力也是一種煎熬。無論是哪一方的弓箭手,都已無法維繼。

    近半個時辰沒有動上一動的呂蒙,舒展一下手腳,嘿笑了笑。

    這裡基本已不成問題了,至於南面,呂蒙也不怎麼擔心————由於潦水處於枯水期,水位相對較低。在南面的窄淺河段,以騎兵直接洇渡並不是不可能。但,也絕不如想像的那般簡單。

    且不說河水寒冷等不利因素,戰馬背負著一個頂盔束甲的人洇渡時速度肯定相當有限。只要有足夠的兵馬扼守河岸,夏侯淵以騎兵洇渡奇襲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

    然而,巨大的變故在此刻再次出現,這一次,是真正地驚住了呂蒙……

    夏侯淵原本已然見微的攻勢,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高熾起來。

    數千生力曹軍步卒,架抬著排筏再度衝下了潦水,開始強渡。但,這並不是最讓人吃驚的。

    在步卒渡河地點的兩翼,數千曹軍精騎從黑夜中湧現,隨即如潮水一般跳入了河中,開始直接洇渡。

    眼尖的呂蒙軍士卒,驚愕地看到————曹軍騎兵的戰馬兩側,似乎有兩個圓鼓鼓的東西,但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
haze6811 發表於 2008-11-24 21:23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九章

    如此多的騎兵突然出現,更直接涉水洇渡,已經讓人大為吃驚。

    更引起呂蒙軍士卒詫異的是,頂盔披甲的曹軍騎兵在洇渡時居然不似想像中的那般困難。這些騎兵甚至還能擎持皮盾,用以格擋來箭。

    「這是怎麼回事,騎兵怎麼能夠洇渡得這麼輕鬆?」都尉董最一面命人向呂蒙通報這一緊急軍情,一面指揮軍卒堵截逐漸洇渡靠近的曹軍騎兵。但眼前的一切,還是太過讓人吃驚了。

    問題的關鍵,似乎就在於每名曹軍騎兵左右兩側的那個圓鼓鼓的東西。

    「那是什麼鬼東西?」董最索性不去多想,把刀盾丟給身旁親衛,探手取過一彎強弓,上箭後猛一開弦,瞄準一名距離最近的洇渡曹騎。

    弓弦聲響,一支狼牙破空而出。

    生怕這一箭射不中,董最毫不遲疑地抽出另外一支長箭,上弦開弓準備繼續射擊。

    這時,卻聽得一個輕微的「啪嗒」聲透過嘈雜的喊殺聲、水浪聲傳了過來,視線內,那名曹騎左側的球狀物已然不見。

    很幸運,董最的第一箭就準確地命中了目標。事實上,董最的箭術也算是師出名門,他早先曾擔任甘寧的親兵。甘寧本就是劉備軍中僅次於黃忠、趙雲、李通的神射手,加之他對自己的屬下頗為照拂,董最也因此能夠學得一手漂亮的箭術。

    能夠在奔騰的河水中一箭射中移動地目標,倒也有些出乎了董最自己的預料。不過,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最重要的是。他隱隱約約地猜中了曹軍騎兵兩側球狀物的用途————那應該是用類似皮革等材料製成的囊,經吹氣後成球狀。而用途,十之八九是為了減輕洇渡者的重量。

    這種能夠充氣的囊並不常見,但董最當年還在錦帆水軍時,曾見過南方有孩童在初學游泳時,用過類似地東西,因此他才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若換做其他人,很難聯想到這方面去。

    沒曾想。夏侯淵居然會使用這種罕見的辦法來幫助騎兵洇渡。

    。。

    「中計了……」

    聽董最氣喘吁吁地稟報完後,呂蒙眼睛猛地一緊,一種刺骨的冰寒從兩腳直升到頭頂,甚至能感到頭皮都因涼氣而發炸,全身簡直如墜冰窖。與此同時,他的腦子急速轉動起來,重新將前前後後的事情整理了一遍:

    很顯然,夏侯淵預料到了呂蒙會提防自己「聲東擊西」所以特別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夏侯淵刻意地派遣斥候對其他方便渡河的地點進行勘察,借此引起以引起呂蒙的注意。隨即。在渡河戰事開啟之後。夏侯淵特地派遣了一部騎軍故弄玄虛,營造出會在其他地點渡河的假像,以此分散呂蒙的兵力。而他實際的主力。一直都是在與呂蒙對峙。

    渡河戰事進行了兩個時辰,攻防雙方都疲態盡現,連呂蒙自己都認為曹軍這一撥地攻擊行將告終時,夏侯淵才露出了自己地獠牙。他將預留的幾千精銳步卒和精騎同時拋了出來,展開了真正意義上的強行渡河。

    若不是在黑夜,若不是有張任與曹軍地戰事掩蓋視聽,呂蒙肯定能夠識破夏侯淵的這一企圖。然而,夏侯淵就是巧妙地利用了這天時地利人和,完成了一個成功的戰略欺騙。

    毫無疑問,戰局已經發生了極大的逆轉————呂蒙軍差不多有近7000的軍卒被騙離了主戰場。現存士卒在先前的戰事中,無論體力還是心力都有了相當嚴重的消耗。

    箭矢雖還有剩餘,但弓箭手已無力維繼。若不能在河水中阻擊曹軍騎兵,一旦被他們上了岸,這場戰鬥簡直就無法想像了。

    就連呂蒙自己,都沒有這個自信能在平原硬扛夏侯淵的精騎,而且還是在陣型散亂的情況下。

    風聲越來越緊,那淒厲的呼嘯,彷彿是上天在惡意地嘲笑著呂蒙機關算盡後。仍然功虧一簣地無奈結局。

    前方,曹軍的戰鼓號角聲變得異常高亢激昂,節奏快到令人窒息。

    附和著鼓角,不知多少的曹軍士卒齊聲狂吼,潮水般朝潦水東畔湧來。

    相形之下,呂蒙軍卻顯得的相對沉寂,連戰鼓都消歇了下來,或許是已經對戰局喪失了信心。

    。。

    「娘的,居然被曹狗耍了……」在多名將校焦切的目光中,呂蒙忽然縱聲長笑了起來。洪亮的笑聲那麼恣意,那麼狂放,不由引起了許多將士的回顧。

    片刻後,呂蒙收斂笑聲,氣聚丹田,厲聲長喝道:「從南征交州開始,老子帶著三萬荊揚兒郎從交州打到荊州,從荊州打到益州,如今又打到這雍州,輸過哪一仗?被耍便耍了,難道今日還要再敗給這群曹狗不成?還要把咱們荊揚兒郎的臉面,跟性命一起丟在這鳥不拉屎地雍州不成?」

    「今日一戰,三軍將士自我以下,有進無退,有我無敵!」呂蒙突然抽出配劍,重重地插入身旁的土中。

    「破敵~!功民~!回家~!」

    呂蒙最後這一句話,用了不銜接的三個詞,一般人只會大感愕然。

    但幾乎每個聽到這句話的荊揚士卒,卻能都懂得其中意思————以軍功搏個「功民」身份,再平平安安與回家與親人團聚,這就是所有劉備軍士卒兩個最大的期盼。

    而要達成這兩個最大的希望,就務必要打贏眼前這一仗。

    如果敗了,一切都將成空。

    「破敵~!功民~!回家~!」

    從週遭的將士開始,整齊的戰鬥口號迅速響徹全軍。到最後,近萬人異口同聲地縱情狂吼,狂熱的戰意直線式地飆升起來。燃燒著寒冽肅殺的潦水戰場。

    「有敵無我,有我無敵!」呂蒙飛身躍上親衛牽來的戰馬,將大刀高高舉向天空,聲嘶力竭地狂吼:「殺~!」

    。。

    呂蒙並不是只憑血氣之勇來迎接夏侯淵勢如狂潮的攻擊,他迅速地做出了兵力調整————槍、戟等長兵器士卒被分派來阻擊曹軍騎兵登岸,同時乘騎兵剛剛登岸,人馬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地時機,全力展開攻擊。盡可能將他們再趕下河中。弓箭兵則策應長兵器士卒,一併對付敵軍騎兵。刀盾步卒則主要應對曹軍步卒的強渡。

    同時,呂蒙急遣快馬調譚雄部回援,並知會領軍警戒長安、潼關方向曹軍的呂岱,命其繼續保持對長安的壓力,暫時不必前來救援。

    。。

    慘烈的廝殺,自第一名曹軍騎兵躍上河岸的那一刻起,再度展開。

    也不知夏侯淵事先做了什麼手腳,曹軍騎兵竟似絲毫不受冰冷河水的影響,初一登岸就立刻生龍活虎地投入到衝殺之中。

    近萬荊揚男兒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毫無懼色地迎向鐵蹄縱橫地曹軍騎兵。以鐵和血證明了自己的勇氣和血性。

    刀槍劍戟在寒風中厲嘯,殘肢斷臂在血光中翻飛,鮮血為業已殷紅斑斑的大地再添一層紅赤色地毯。狂悍的喊殺聲震動了天與地。

    由於曹軍騎兵洇渡的河岸相當漫長,呂蒙軍實在是無法同時兼顧到每一處。越來越多的騎兵躍上了河岸,投入到戰鬥中。

    集結成衝鋒陣型的精騎,從南掃到北,從東衝到西,如同鐮刀一般,在戰場上生生割出一條一條的道路。

    。。

    「列陣,列陣……」

    「左右擠壓,不要給騎兵衝鋒的空間!」

    呂蒙一手提著馬韁,一手揮舞著大刀。瞪大著赤紅的眼睛,聲嘶力竭地狂吼著。

    在一聲聲地呼喝中,荊揚士卒們一次次被曹軍騎兵衝散,又一次次地列成密集地拒騎兵陣型。一部分人從正面抗擊騎兵的衝鋒,一部分人從旁側刺殺戰馬。

    然而,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雙方的巨大優劣————潦水東畔地平原地形極利騎兵衝鋒,呂蒙軍在倉促之間無法列成有效抗擊騎兵衝鋒的陣型……

    縱然麾下軍卒都如呂蒙一般悍不畏死,但還是無法抗擊住騎軍來回衝突。

    集群化的曹軍騎兵連續幾次衝鋒,衝散了呂蒙軍布設在河畔的防線。其餘的曹軍步卒也都乘機登岸。進一步加劇了戰局的轉化。

    。。

    察覺到呂蒙與夏侯淵的戰況有異,張任一橫心,下令張疑和吳蘭各領2000人,負責硬扛那2000曹軍騎兵的左右游擊絞殺,他自己則率領其餘5000餘川軍,強行衝擊2000曹軍步卒的正面阻擊。

    「殺殺殺~!」張任槍若游龍,迅疾如電,刺穿一個又一個敵人的咽喉和胸膛。他一邊刺擊,一邊高聲厲吼,他恨不得能多生十雙、百雙、千雙手臂,恨不得能一槍刺死所有敵人,恨不得能將敵酋夏侯淵變成槍下厲鬼。

    那柄翻飛地長槍成為曹軍將士的噩夢!數位軍司馬、都伯想阻攔住這個囂張嗜血的敵將,奮不顧身地衝上去,但卻沒有人能在張任手下擋下十槍。

    被激發出全部血性的川軍將士,就如同發了狂的猛獸,個個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吼叫,眼睛血紅血紅。

    這一戰,川軍的血或許會流盡,但川軍的勇名卻必將傳遍天下!

    面對這樣一群猛獸的撲咬,負責阻擊地曹軍步卒如中流砥柱,儘管倒下一批又一批,卻硬生生地忍受著一波勝似一波的狂猛衝擊。

    。。

    天色漸漸轉亮,勁吹了一夜的北風似乎小了些。瀰漫在空氣的血腥氣息,濃郁得能夠讓人頭暈目眩。

    大地,河水,甚至空氣都呈現出血色。

    暗黑色的血跡深深凝固在泥土中,或許在此後數月,甚至數年的歲月裡,這片土地都不會褪去異樣的顏色。

    孕育了方圓數百里百姓的潦水,已然成為一條血肉之河。寬約十丈的河面,居然已被人馬的屍身,以及排筏、拒馬等各式各樣的物事添堵滿了……

    河水為之斷流!

    天地之間,仍然迴盪著喊殺聲,持續了七個時辰的喊殺聲。

    。。

    戰鬥仍在持續,不過戰場已經轉移到了潦水之東。

    在呂蒙軍的拚死抗擊下,夏侯淵軍還是攻過了潦水,包括南下誘敵的2000精騎,以及阻擊張任的騎步軍,全部越過了潦水。

    張任也尾隨夏侯淵攻過了潦水,川軍仍在奮戰。

    呂蒙也在奮戰,潭雄5000軍的回援,並沒有改善多少形勢。然儘管損失異常慘重,他及他麾下的荊揚軍卒做到他們自己所說的————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雖然無法擊退敵軍,但卻沒有一個荊揚兒郎選擇了撤退。

    呂蒙知道夏侯淵意在撤回長安,也知道自己無法阻擋住夏侯淵的騎軍,但他並沒有放棄阻敵的打算。他選擇了阻擊曹軍步卒,以此來牽制敵騎軍。

    夏侯淵不可能拋下這數千跟隨自己多年的精銳步卒。拖住了步軍,也就拖住了騎軍。

    虎步關西,進退如風的「疾行夏侯」被呂蒙和張任聯手困縛了手腳。

    。。

    「有敵無我,有我無敵!」被兩支騎槍刺穿胸膛的那一刻,董最縱聲狂吼,「殺~!」

    親眼目睹董最流盡最後一滴血,呂蒙眼中泛過一絲熱意,跟隨自己南征北戰多年的熟悉面孔,一個又一個地消失,他長嘯當哭:「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筋疲力盡的荊揚軍卒放聲狂吼。為自己的將軍,為逝去的同袍,為至親的家人,絕不能敗!

    吼聲猶如陣陣驚雷,隨著北風掠過戰場,穿雲裂空,震撼天地。

    曹軍將士也為此動容。他們跟隨夏侯淵不知與多少敵手交戰過,但頑強到這種地步,達到近乎瘋狂的,還是第一次得見。

    無論此戰是勝是敗,這樣的敵人絕對當得起「勁旅」二字。

    不過,動容歸動容,還是必須將他們徹底擊潰。

    。。

    「嗚~嗚~嗚!」

    激昂雄渾的號角突然從遙遠的西邊天際席捲而來。

    大地開始顫動,劇烈的顫動,宛如地殼在扭曲變形,即將發生那驚人的一震。

    呂蒙、張任、夏侯淵同時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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