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驅魔人Ⅱ 作者:柳暗花溟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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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 2008-4-23 15:08:0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8 231704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4
第一卷 鬼筆  第三十一章 作畫


  “水藍!水藍!”


  “水藍你出來啊!”


  “水藍--”


  一個極力壓低了的男聲在西區教學樓中回蕩著,傳出一波波的回音,手電筒的光線在

黑暗中盲目地掃來掃去,襯得樓道內或明或暗,而空氣仍然陰沉著、靜默著。


  “水藍,我知道你在。回答我,不然我就一直找下去,直到你肯出來為止。”范李執

拗地說著,不敢大聲,可語氣裏充滿了堅定和威脅之意。


  但,回答他的仍然是死寂。


  “水藍,雖然我們沒能成為情人,可也算是朋友。你說十年不見,我遵守了諾言。但

是今天,你無論如何也要來見我,難道你要我從這樓上跳下去,也變成和你一樣才肯理我

嗎?”


  一圈又一圈,他圍著漆黑的樓道轉著,像一個召魂的使者,可空蕩的走廊中,只有他

孤獨的腳步陪伴著他。他甚至感到有無數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圍著他看,可是他卻看不

到。


  水藍不理他,即使她死去了,她依然拒絕他!


  不知道何時,也不知道為什麼,范李淚流滿面,說不出是被漠視的悲傷,還是沒有回

應的絕望,他的心裏剜刮一樣的痛,十年壓抑的感情在這一刻燃燒了起來,只不過他的心

火也是冷的。


  忽然,樓道內吹來一股無名風,嗖的一下從范李的腳下吹過。他心裏又是緊張又是興

奮,順著風吹的方向追了過去,“水藍,等等我。”他忍不住大叫,回音傳出很遠,好像

每隔幾米就有一個人替他傳聲一樣。


  樓道內本來被打掃得纖塵不染,可這陣風卻吹來時卻帶著一團團黑黑的東西,用手電

筒一照,居然看清那是女人的長髮。發絲互相纏繞著、虛空著、悄無聲息的隨風而動,淒

厲而張揚。


  范李心頭劇震,驀然停下了腳步,雖然覺得對方是水藍,此時也忍不住有一絲恐懼。

但他又非要找到她不可,所以在猶豫了一下後,還是追了過去。


  旋風是向右旋的!


  范李模糊地辨別出旋風的角度,記起從清湖村回來的路上,包大同曾經說過,旋風右

旋為陰,左旋為陽,如果平地打了個右旋的旋風,是有“好兄弟”路過。


  他咬著牙,努力忽視渾身上下的異樣感,追著旋風在樓內跑了半天,可那旋風一刻也

不停留,而且追著追著,旋風卻消失了。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見?”他拿著手電筒,原地轉了一圈,手電筒的光線如同狹長

的眼睛一樣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真的沒有什麼了,只是他正在站在一間畫室前,二零五畫

室。


  “為什麼一定在這裏?”他喃喃自語著,聲音放的很大,因為他感覺在這種黑暗和空

蕩的環境中小聲說話是一件極詭異的事情,就好像他在和誰私語,自己的心頭都毛毛的。


  “你作為學校的人體模特,哪一間畫室都去過。可為什麼選在這裏?”


  “好,我來了。”他推門進入畫室,不由得一愣。


  畫室中擺的滿滿當當的畫架已經全搬開了,只在模特所站的圓臺正面架了一個畫架。

圓臺上,“站”著一尊維納斯雕塑,因為沒有燈光,范李進來時,還以為那裏站著的是他

十年來一直想見的人。


  “水藍,你來了嗎?你顯顯身好嗎?我看不到你。”


  “水藍,我不是無緣無故找你的,你快出來,我有急事。”


  “水藍,這真的很重要,不然你要──”


  “你怎麼確定在這裏的是水藍?”一個男人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問。


  這話問得太突然了,范李嚇得腳下一絆,摔倒在畫架前。只聽到一陣絲拉絲拉的聲音

在教室內回蕩著,接著是男人嗡聲嗡氣地笑聲。


  “你是誰?”他大叫著壯膽,目光隨著手電筒在畫室中緊張的搜尋,最後落到那尊維

納斯雕像上,見它靜穆地與他對視,外表就像一般的死物一樣。可它越是面無表情,就越

讓他覺得雕塑的臉部在動,他一盯著看就平靜如石,目光稍一離開,它就做著各種表情。


  “別管我是誰?你不是喜歡畫畫兒嗎?畫吧!”那聲音伴隨著絲拉聲繼續說。


  他在哪兒?他是誰?水藍在哪里?難道水藍並不在這裏,也沒有殺人,一切都是這個

不知名的男人做的嗎?他的聲音明顯改變過了,為什麼要這樣?難道他們是認識的?


  不畫!要跑,畫畫兒的人全都死了!現在這個人要殺的是他!


  當的一聲!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向著畫室的大門狂奔時,門被猛地撞上了。他伸手去

拉門,一抬手卻驀然發現自己的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隻筆。


  手感粗細合宜的筆桿,柔軟適度的刷頭,握在手中似乎微微地顫抖,細細地哭泣,叫

著:“范李啊,范李啊,救我!救我!”


  這是以水藍的血肉之軀製成的啊!為什麼她能容許自己零落成塵輾做泥,只為了他嗎

?那個溫柔的智者,那個早就屬於他人的男人?


  手一抖,他仿佛被什麼拉扯著,一步步走到了畫架旁,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

有在畫筆觸到畫布的一?那,雖然手依然被束縛著,他的心靈卻感到了自由。


  調色板中,顏色鮮亮極得不正常,可是這也由不得他挑選,他只能畫著畫著。他從沒

有畫得那麼快過,下筆飛快,不像是畫畫兒,倒像是寫下自己的名子。那兩個死去的學生

,都是畫下了自己的畫像後被畫筆穿透喉嚨而死,他呢?會有相同的命運嗎?


  隨著他的落筆,畫布上的肖像畫逐漸顯示了出來,彎彎的眉,如蒙著一層水霧樣的眼

睛,豐美的長髮松松挽在頭頂,不是他自己的自畫像,卻是水藍的。是他心裏太強烈的想

著她,太強烈的要救她了嗎?為什麼自己的腦子裏想要畫的是自己,可心靈讓他畫出來的

卻是水藍呢?


  而且,他畫得寫實,沒有一點梵古的外部風格,可是他卻覺得這是他唯一一幅得到了

梵古神髓的作品,強烈的感情和無比的痛苦從筆尖毫不隱瞞的傾泄了出來。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4
第一卷 鬼筆  第三十二章 她在流淚


  那個男人不再說話了,畫室內靜得連范李的呼吸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他盯著這幅他從未畫得如此出色的畫,一時有點不知所措,想伸手摸摸畫中人的臉,

卻驚覺油彩還未乾,尤其眼睛下面,似乎還有些暈染了。


  可是──為什麼越來越花了──她──在流淚嗎?


  范李驚訝得忘記了恐懼,親眼看到那雙眼睛的濕意越來越濃,也不見落淚,卻把臉頰

全濡濕了。


  「水藍!是你嗎?」他顫抖著撫摸著畫框,感受到她無限的悲傷和絕望。


  「是你下不了手,還是這小子真的是個情種?」沉默許久的男聲又發話了,也還帶著

絲拉聲,好像他在拼命吸氣,「既然如此,帶他去暗道,我也要讓他成為我最好的作品。




  「你是誰?在說什麼?」因為想要保護水藍,范李的膽子大了起來。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只有一陣不知哪裡來的風,猛的卷了過來。這風來勢之猛讓他睜

不開眼睛,而就在他下意識的以手護臉的時候,一個女人尖細的哭聲從畫室外傳了來。


  他想也沒想就衝了出去,只覺得那哭聲若即若離的在前方不遠處,他控制不住地追了

過去。腳下高低不平,周圍的空氣冷得讓他全身的汗毛直豎,沒有其他人,他甚至懷疑這

個狂奔著的是不是他自己,只感覺走出了西區教學樓,拐進了林蔭道,看到了那塊雕刻著

「太公在此」的大石頭。而且不知怎麼,一下子進入了石頭下的暗道中。


  嗚咽的哭聲停止了,他站在黑暗的甬道中,只能隱約看到前方的亮光。回身,他撞到

了一堵無形的牆上,根本回不去,只得硬著頭皮向前走。走了十幾米,他終於看到了暗室

的大門,門半掩著,從裡面傳來了聽不清的竊竊私語聲。


  沙沙沙──沙沙沙──


  那些不成人聲的交談,聽來像抖動紙張的細碎音節。范李冷汗直落,把全身都浸濕了

,心跳得像擂鼓,卻只能僵站著那兒,進也不敢,退也不敢。


  水藍呢?她在哪裡?


  一雙冰冷的手猛推了他一下,他踉嗆了十幾步,終於還是控制不住的跌倒,還沒有爬

起來,大塊大塊的鮮豔顏色就硬闖入他的視線。就見整間地下室中的牆壁上掛滿了油畫,

一幅挨一幅,都是梵高風格的肖像畫,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愁苦、有的茫然、有的歡樂,

但每一幅都是洋溢著生命力的天才之作!


  他呆住了,不知道心裡是興奮還是恐懼和疑惑,只聽一個聲音道:「這是我畫的。」


  范李駭得急忙轉身,可這回,眼前不是可怕的影像,而是他夢寐以求的身影。


  「水藍?!」


  女子穿著一件白袍子,是人體模特在休息時穿的,赤著腳,頭髮依然是挽起的,因為

虛無,顯得如夢似幻,只見柔弱,不見戾氣,和十年前一樣。


  那一年,他二十歲,她二十二歲,可他這個公認的才子卻愛上了學校的人體模特兒。

不僅是愛她的美麗,還有她未被城市沾染過的純情,更有她那掩蓋不住的才華。


  一個人體模特兒,誰會想得到,當她拿起畫筆時是如何讓人驚豔呢?和梵高一樣,她

沒有受過任何的專業訓練,只是旁聽了些課程,加上他人略加指點,她的光芒就顯現了出

來,像是學校皇冠上的鑽石一樣。


  兩年的時間,沒人知道他這個眼高於頂的所謂才子一直關注著另一個真正天才的誕生

和成長,可惜他雖然愛她,卻無法指導她,也無法給她所要的那種感覺。


  愛又如何呢?他和她都只不過是學生。


  所以在這場無望的愛情裡,深深愛著的只有他,她卻深深地愛著另一個人。另一個同

樣發現了她的天才,並同時發掘了她愛情的人。


  「水藍,你快走!」范李緩過神來,撲到水藍身邊,卻撲了個空。


  「不,你快走!」不知為什麼,水藍也很焦急,「你不走,就會死了。」


  「什麼人要殺我?不過沒關系,我死了也沒什麼,至少可以和你在一起,重要的是你

。有一個叫包大同的很快就要查到你了,他──」范李差點沖口說出包大同錯手打滅了水

伯魂魄的事,幸好及時住口,「他是個非常利害的法師,是──」他又住了口,感覺心裡

有一個點像被陽光強烈照射了一樣,聚焦的熱,像要著火了。


  「法師?」水藍的聲音變冷,「我見過,沒什麼了不起。」


  「不是──」


  「別猶豫了,他就要來了。」水藍打斷他,「他要殺你,我阻止不了,也控制不住。

剛才,若不是你心裡想著我,畫出的是我的樣子,現在你可能已經死了!快走!」


  「不,你先走!」范李的執拗勁上來了,不知道水藍所說的「他」和他猜想的是否是

同一個人,再度試圖握她的手,仍然是虛空:「包大同真的很厲害,我看過──咦,你的

眼睛怎麼了?」他忽然發現水藍的眼睛有異,在內外眼角各有一枚亮晶晶的東西,好像小

粒的鑽石鑲嵌在上面,襯得她的眼神更美麗了,可是卻也透著怪異。


  而且水藍不是實體,那東西卻似實在的。


  水藍不正面回答他,只是要他快走,神色中的焦急不是能裝出來的。范李看到即使她

成為了魂魄也關心著他,覺得一切都夠了。何況他也沒時間想自己,一直擔心包大同會闖

進來了。


  他不懂道術,但見包大同力鬥水伯和富貴,覺得他能力很強,他怕包大同會因為水藍

傷了兩條人命而不放過她,所以他瞞著包大同來找水藍。他也想做好人,可是事關水藍,

他不得不昧著良心,只因為他要保護她!


  「水藍,你不聽我的話了?難道你愛的是他?」變聲的男人突然又說話了,顯然已經

進入了暗道,就躲在暗室的門外。


  聽著那個幕後人的語氣,范李覺得心裡猜疑的氣球被刺破了,一瞬間就知道了那個男

人是誰!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5
第一卷 鬼筆  第三十三章 你怎麼知道是我


  一串奇怪的語言從暗室外傳了進來,聽著就像唱亡靈催眠曲,舒緩但又陰森,聽得人

毛骨悚然。


  「不要殺他!我愛的一直是你!」水藍大叫起來,「可是他對我好,只有他對我好,

不嫌棄我的出身和工作,幫助我,尊重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下不了手。而他什麼

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做,放過他吧!」


  「我對你不好嗎?」那個人慢慢地說,聲音笑咪咪的,毛毛的掠過空氣,「難道有人

比我對你更好嗎?你不想復活,然後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水藍沒有說話,但表情說明了一切。


  她愛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她就愛他,對范李不過是同情,加上朋友間的好感。她愛兩

個男人勝過這世上的所有,一個是她的父親,一個就是他!為了他和父親,她願意違背所

有的善良和心意!


  可是范李,從沒有傷害過她,像隻小狗一樣窩在她身邊,人人說他的外表有多麼冷漠

高傲,只有她知道他有多麼笨拙,連一個愛字也說不出口。而她,早就把心給了另一個人




  「你明知道我的心。可是這次我下不了手,我欠他太多!」她喃喃自語著,驚惶的看

著暗室的門口,一步步後退,「你想要什麼畫都行,除了他!除了他!你放了他吧!算我

求你,放了他吧!」


  男人冷哼了一聲,雖然沒有說話,但卻讓人感到了妒忌和憤怒之意,而那古怪的語言

頓了一下後又繼續了,嗡嗡嗡的,從人的耳朵鑽到心裡,使人難過之極。


  水藍還在向後退,眼神中痛苦而矛盾,時而露出凶猛的戾氣,時而又是哀求和焦慮,

還有些深刻的悲傷,幾種不同的情緒在她的臉上變幻著,蒼白的臉上柔和與猙獰交替,直

到一方慢慢壓倒了另一方。


  「他要你變成一幅畫!」她身子不動,頭以極慢的速度轉了一百八十度,看著背後的

范李,「我要服從他!來,我們畫畫兒吧!」她說著,灰白的臉上全是僵硬的笑意。


  男人得意低沉的笑聲中,水藍伸出了她的手,那雙曾經柔美纖細得沒有瑕疵的雙手像

剝落了表皮一樣乾枯樹枝一樣,眼神空洞得看不到底。那一刻,范李深深的知道,這不是

水藍了,那個男人居然用邪術控制她,控制這麼溫柔可愛的女孩去做那些凶殘齷齪的事!


  他憤怒,也自責。十年前,他為什麼沒有把她拯救出來?他為什麼那麼懦弱,明知道

水藍和那個人是沒有結果的,為什麼不敢表白自己的感情,哪怕是搶,也要帶她遠走高飛

!為什麼明明心裡對那個人有隱約的不安預感,卻被權勢和地位蒙蔽了眼睛,結果造成了

今天這一切的悲慘?


  貪婪是惡,軟弱也是惡,到底是那個人的惡,還是他的惡害了水藍?而如今,面對行

屍走肉的水藍,就算她要殺了他,他又怎麼能恨她?!


  水藍沒動,雙手卻越深越長,獰叫著的咒語聲中,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拖一只死羊一

樣的把他拉到身邊,然後轉到他背後環抱著他,「很快的,很快的。」水藍輕嘆著說,「

你馬上就能成為一件藝術品了,永生的。他能給你永生!」


  范李根本沒辦法掙扎,感覺自己被另一個人覆蓋著,木偶一樣走向暗室中的一個畫架

,提筆作畫。那不是他的手,畫出的也不是他心靈所迸發的想法,但很短的時間內,他看

到自己的扭曲的臉出現在畫布上,居然是痛心的表情。


  抬起畫筆對著自己的喉嚨,范李有一瞬間的猶豫。其實並不是他在猶豫,而是趴在他

身上的那片冰冷還被舊情羈絆,盡管咒語聲催促著,她卻在發抖。


  「咳咳──對不起,打擾一下。」第四個聲音沒有任何預兆地出現在暗室中,突然到

讓水藍也吃了一驚,手一鬆,范李徒然倒地。


  「包大同!」范李驚喜又驚慌的喊了一聲。


  包大同用手撫著耳朵,慢慢從一個大木櫃後繞出來。那木櫃兩人多寬,一人多高,一

直擺在角落,是陳舊的栗色,一點也不起眼,裡面裝的都是繪畫用具,誰知道怎麼會突然

表演大變活人的節目。


  「用不用得著那麼大聲啊,在場的各位沒有不認識我的。」他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

,身上有一股奇異的魅力,一出現就讓這鬼氣森森的暗室登時溫暖了起來,好像大家是在

拍鬼片,而他就是導演,「你這小子命真好,幾天之內我救了你兩次,一次是在你心愛的

人手裡,一次是在她老爸手裡,你上輩子欠了他們姓水的嗎?」


  他一出現,咒語聲立即停了。咒語停,對水藍的控制也停了,她清醒過來後,來不及

報兩次輸給包大同之仇,忙問:「你見到我爸了?他怎麼樣?」


  包大同瞇起眼睛,確定水藍被困在校園十年,並不知道父親的真實情況,可是他不回

答,而是一手對水藍施出一張符咒。


  水藍雖然厲害,但論起陰謀詭計來哪是包大同的對手。驟聽到父親的消息,心神激蕩

下,根本沒有防守,一下被那張符咒化出的透明絲網緊緊罩起來,倒吊在暗室頂上,掙了

幾掙也沒有奏效。她哪裡知道,包大同雖然功力受損,但提前費了很多心機制這道符,而

且用了腕上的熱血,讓符咒力加倍。


  水藍奮力掙扎,發出嚇人的嚎叫聲,可包大同不理,只對暗室的門口道:「張校長,

請您出來吧。大家來一場三堂對證。不要試圖跑哦,我有兄弟埋伏在外面,打人不留情的

。您老人家也一把年紀了,別害得他遭天譴!」


  「你怎麼知道是我?」在沉默了一陣後,張校長平靜地問,矮胖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憑借聰明的大腦啊,唉,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包大同微微一笑。


  「知道也沒關系,我只是在巡校,結果發現太公石這邊有問題,過來看看的。」校長

還是一臉忠厚老者的模樣,笑得平庸又善良,還帶一點討好,只是他眼神中的陰鷙和精明

洩露了他內心的秘密。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5
第一卷 鬼筆  第三十四章 曲折的故事


  包大同豎了豎姆指,“您的演技真棒,這麼多年了,誰也看不出忠厚好說話的老好人

校長竟然是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實幹家。乾脆別當美院的校長了,去藝校當教授不是

更好?”


  校長點點頭,假裝看不到水藍,“好主意,我會考慮一下,可是這裏究竟了什麼事,

范老師,你怎麼會在這裏?難道你是兇手嗎?”


  包大同又是一笑,“范老師什麼也不知道,但是我卻調查出一點事情。這是個曲折的

故事,我倒是很想講給您聽聽。故事的主人是一個老狐狸,被人抓住尾巴還能泰然自若,

他以為他是真正的人,我就拿他沒辦法,可他也不想想,我今天敢站在這兒,當然有辦法

解決一切。他雖然聰明,可惜卻不明智。”


  “哦,倒要請教。”張校長還在笑,嘴巴張開著,眼神卻像冰線一樣,陰冷的掃過了

包大同的臉,范李的臉,還有──水藍的臉。


  “從前有一個鄉下的女孩子,為了給父親治病跑到城裏來工作。她美麗、純真、身材

完美,這是上天賜與她的天賦,也是她悲慘身世的根源。她的家鄉是個風氣極為保守的地

方,可是她為了高額的薪水,不得不來美院當人體模特。在一群人面前脫掉衣服,對她來

說需要非常大的勇氣,也讓她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個時候,這個女孩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學校的才子,眾多女生的夢中情人,另一

個是當時負責總務科的科長,也是一位副教授。這兩個男人是師生關係,感情非常好,才

子崇拜、尊敬著自己的老師,但這對師生兩個有一個共性,就是都有一雙慧眼,可自己卻

無天賦。或許學生比老師還好點,學生的畫至少還有靈氣,老師雖然理論水準超群,可畫

起來就像個油漆工匠。怎麼,還要我講下去嗎?”


  包大同斜睨著張校長,就見他臉上閃過一絲受侮辱的神色,但那只是一瞬,很快就恢

復了“正常”。


  “世上先有伯樂、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倒很佩服那對師生,

他們都是伯樂級的人物。”校長試圖向水藍靠近,但才走一步就感覺一雙洞悉的目光盯著

他,不禁站著不敢動了。


  “說的真好,可惜有的伯樂虛榮得很,或者說是妒忌,他不甘心於只當個發現著,還

想獨佔那匹千里馬,然後再扼取那本不屬於他的榮譽。而這個女孩就是這樣一匹千里馬,

她雖然出身貧寒,卻有著驚人的繪畫天賦。她好奇于學生們的繪畫方法,偶爾偷偷的塗鴉

,如果這被真正的伯樂看到,或許她可以成為震驚世界的畫家,可是不幸,她的畫被這對

師生看到了。


  學生是單純的,他愛女孩的才華,而後愛上了她。可他是個羞怯的書呆子,當時也只

年僅二十歲,他不敢追求愛情,而當看到老師也對女孩感興趣時,他竟然退卻了,在他藝

術的大腦裏,覺得默默愛一個人也是淒美浪漫的。他不瞭解老師的真正品性,也不明白愛

一個人就是要把她帶在身邊,保護他。


  他的老師可就不同了,他迷戀女孩的完美肉體,更癡迷于她的天才,於是一個可恥的

計畫在他骯髒的大腦裏形成。他想控制這女孩為他作畫,等時機成熟後,就把這些說成是

自己的畫作。為此,他必須先能控制這個單純的女孩。”


  “編得真好。哼,我倒奇怪了,這女孩子瞎了嗎?放著年青俊帥的才子不要,非要個

老頭子嗎?包先生,你要編故事,至少編個圓一點的。”校長冷哼一聲,再次想動一下位

置,但還是發現被盯得無法動彈。


  “這個老師當時確實是快五十歲了,可這個老男人保養得極好,看來至少年輕十歲,

因為畫了一輩子畫,自然有些氣質,再加上他有意關懷和愛護女孩,所以這單純得如一張

白紙一樣的女孩立即墜入了所謂的愛河,就像一隻美麗的蝴蝶被困在噁心的蛛網裏一樣。


  女孩的母親去世的早,一直和父親相依為命,這樣的家庭中,女孩多多少少有點戀父

情結。她一個人從寧靜的鄉下來到繁華的城市,又做了人體模特的工作,心中惶惑而不踏

實,這時候一個中年男人給她安全和溫暖的感覺,寵著她,保護著她,她愛上這樣的男人

太正常不過了,儘管這男人已經有了妻兒也一樣。


  只是女孩太善良了,不願意破壞別人的家庭,雖然她愛那個老男人入骨,可最後還是

選擇離開。那個老男人功虧一簣,雖然惱火,卻也沒有辦法。而這個女孩大概是想徹底忘

記這段戀情,於是連那位學生的感情也拒絕了,聲明要十年不見。


  可是老天不公平,這善良無辜的女孩做人體模特的事被家鄉的人無意間知道了。只因

為這位老師在女孩為他單獨做人體模特時,畫了一幅美人春睡圖,送到了一個畫展上。於

是女孩在家鄉過著飽受淩辱和輕視的生活,她忍耐著,結果仍然不得善終,在為父親去鎮

上買藥的路上被瘋馬踩死。


  她死了,心中的執念反而深了,她捨不得那個老男人,於是央求父親把她製成了筆,

想附身其上,被他握在手中,每天陪伴著他。父親為她做了,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老男

人雖非異人卻有異術,見到女孩的魂魄不久,就產生了更邪惡的計畫──困住女孩讓她作

畫,這樣他更容易冒名了。


  在這種情況下,利用感情也好,利用邪術也罷,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反正女孩開始做

畫了。這女孩本就是天才,雖然死了,繪畫的技藝越來越爐火純青,但這都不是這些畫這

麼震撼人心的真正原因。”


  “那是什麼?是什麼讓這些畫如此美妙,所有的生命力都隱含在畫面之上。”范李急

切的問,這畫癡一提起畫,就忘記了一切恐懼。


  “因為每一幅畫後面都關著一個真正的靈魂!”


  “不可能!”范李的臉都白了,他無法想像他心目中那麼善良柔弱的水藍會殺了那麼

多個人。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6
第一卷 鬼筆  第三十五章 照片上出現凶手


  包大同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可憐他,「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她成了魂

魄,被用邪術養成了極重的陰戾氣,游蕩的時候可能傷害人類。不過她雖然被血飯供養得

有了百年法力,想困住魂魄於畫中也是不容易的,一定是這老男人以秘方在顏料中做了手

腳。而這些畫之所以一直不見天日,是因為那個老男人知道這畫作一問世就會震驚世界,

他要等最佳的時機,要尋找最沒有漏洞的方法,因為他要成為這批畫作真正的屬名者。」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這些畫,能感覺出那些畫後的靈魂,他們全是邊緣人物,被社會拋

棄的人,不會被人嚴查深究死因的人。在這個巨大的城市機器中,每天有多少人不明不白

的死去而沒有人關心的!


  「這個故事你編得很圓,可是這都是你的猜測,能證明什麼呢?」張校長冷哼一聲。


  「我不用證明,我只要收回這些靈魂就夠了。」包大同輕松地說,好像在說脫一件衣

服那麼簡單,「水藍是天才,可惜被你污染了心靈,所以沒了畫魂,這些畫不過是凡品,

這點你比我清楚。」


  張校長沒有說話,但那憤怒讓他再不能保持風度,臉都扭曲了。


  他經營了多年,就是想要那些震驚世人的畫,就是想要成為繪畫史上的偉人,不能因

為為了一點小事就毀掉。


  他一直想等從學校退休前,進行一個震驚世界的畫展,為什麼眼看就要成功,卻功虧

一簣。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就算你說的都對,可既然我是罪魁禍首,為什麼我要找你來調查這件事呢?」他最

後爭辯著。


  「因為你覺得我調查不出來,所以才故作大方,可是你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陰差陽

錯、蛛絲馬跡這回事,而當你發現一切失控的時候,你就開始殺人滅口了,先是黃老板,

後是范老師!」


  「奇怪,我為什麼要殺黃老板?」


  「這就和你的性格有關了,你是個謹慎得過分的人,只要有一點線索會牽連到你,你

就會把它扯斷,黃老板如此,范老師也是如此。以前你不動他們,是因為覺得我查不到,

可是現在你感到威脅了,所以你要先下手為強,其實黃老板什麼也不知道,而范老師則什

麼也不會說出來。你想得太周密了,反而出了錯。」


  「你怎麼證明是我殺的黃老板?」


  「我還是不用證明,因為我親耳聽到了,你不想留下任何能給你帶來麻煩的線索,於

是借買畫具的時機親自邀請。可是你想像不到黃老板對那方古硯有多麼珍愛,竟然在你殺

人離去後,以重傷之體回到了容寶齋,當時我正在那裡查線索,他告訴了我是你殺的他。

如果由我轉述他的話,警方很快就能找出相應的線索,你以為警察是白吃飯的嗎?還有,

如果我沒從黃老板那聽到了什麼,我為什麼要找學校的平面圖?雖然我沒有找你直接要,

可是我相信我的一舉一動你了如指掌。」


  張校長的臉色發青,已經明白自己的事情全部敗露了。他經意的瞄了一些周圍,又看

了看吊在室頂的水藍,心裡有了打算。


  「你為什麼會懷疑到我?」


  「開始我並沒有懷疑到你,你隱藏的實在太好了。我一直追查的是學校中的學生和老

師,所有人都會陷入這個誤區,沒人會想到一個繪畫天才竟然是一個被畫的人。可是當我

意識到筆是附靈之物,又從范老師那裡無意間聽到水藍的名子,再趕到清湖村走一趟後,

我就開始懷疑你了。」


  「我早該殺了你和黃老板,這樣你們就不是麻煩了。可惜我不忍心,你是我最得意的

學生。」張校長恨恨的瞪著范李。


  「別貓哭耗子了,你現在不是要殺他嗎?當他威脅到你的利益,你可不管什麼師生情

,您是天下偽君子第一名!」包大同笑眯眯的挑挑大姆指,「到了水藍的家鄉,我才知道

她的死,知道了鬼筆的事。水伯非常恨范老師,以為是范老師對水藍始亂終棄,所以造成

了水藍的痛苦和悲劇。他說水藍每天以淚洗面,看到照片就會哭。


  這件事當時我並沒有在意,但從清湖村回來後我意識到了什麼。你大概知道,那一片

的鄉下有個習俗,如果一家人死絕了,他們家的東西要保持十年不動,然後遠親或者朋友

才會在村長的主持下分割財產。所以我潛入水伯家的時候,裡面的東西還沒動過,我輕易

找到了水藍珍藏的照片。


  意料中的,照片並不是兩個人的合影,而是三人合影──范老師,水藍,還有張校長

你。可是人是一種慣性思維的動物,容易陷入各種定式的思維陷阱,人人都以為水藍愛的

是年青英俊的范老師,怎麼會想到這傻丫頭愛上的是人面獸心的老家伙?如果水藍也長一

雙慧眼,看出這個書呆子才是真心人,她現在肯定會很幸福。」


  唉──


  一聲悠長的嘆息從頭頂傳來,這讓張校長更加憤怒,狠狠瞪向室頂。


  水藍還在符網之中,已經不再掙扎了,像一隻被逮到的小貓一樣蜷縮著,兩眼側閃閃

發光的東西愈發明亮,讓包大同心中憂慮。水藍這樣強的法力卻還怕校長,肯定是被控制

得很深,不僅只是感情的束縛,一定還有其他門道。


  開始懷疑校長後,他仔細觀察過他,發現他身上沒有靈力,但是很有幾件好東西。水

藍眼睛邊上的東西,校長衣服上的袖扣,還有這次他重回清湖村時,從半山木屋中挖出的

、困住水伯和富貴的東西都不是凡物。綜合校長的行為和這些東西的品質,可以推測這些

東西不是校長家傳的,就是有高人因為某些理由而送給他的。聽說校長是聽從一個叫海三

涯的建議改建的校園,會不會是那個人呢?還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是校長杜撰出來騙人

的呢?


  「你僅憑借一張照片就證明我是凶手嗎?」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6
第一卷 鬼筆  第三十六章 老家伙的控制力不強


  包大同咧嘴一笑,「我怎麼能這麼輕率,這不僅侮辱了我的人格,還侮辱了我的智商

,你忘記平面圖的事了。黃老板死時說起暗道的事,於是我找到校園建築平面圖,結果發

現根本沒有什麼暗道。這就是說假如黃老板沒有說錯,暗道一定是不為人知的。而能做到

這一點的,只在修繕校園時的總指揮,也就是張校長你。


  據說當時你夜以繼日的在校園裡監工,贏得了勤奮工作的美名,可誰知道你在干什麼

呢?以水藍的能力,讓工人們陷入離魂的狀態非常容易,這樣就可以挖出一條暗道而不被

人知了。你還特意在這裡立了一塊太公石,表面是為了對付問路人,其實是為了掩蓋暗室

的出口。


  十年前,水藍以問路人的形象在學校出現,當時她戾氣不深,之所以殺人一定是被你

授意。你需要學校人心惶惶,因為當時學校正在改選校長,你需要造勢,可惜你失敗了。

於是你為水藍安排了地方,讓她以人命做畫,直到四年前你如願當上校長。這期間你一定

很緊張,怕水藍給人發現,暗室修成後,水藍有了真正的畫室,你才安定下來。我猜,你

現在是要安排這些畫作展覽了吧?我只是不明白,以前你們為了怕惹來麻煩,只找那些沒

人注意生死的人為畫魂,這次為什麼選擇了兩名學生?」


  「還不是因為女人的虛榮!范李有一次拿了水藍的舊作展示給學生看,這兩名不長眼

的學生批評了她的畫,只為了這個!」張校長這次坦然承認,可見非常生氣,大概是氣水

藍破壞了他的計劃,可包大同明白是水藍的戾氣改變了她生前的性格。


  其實在有百年道行的凶靈中,她的算是殺孽少的了。


  「對不起,我也不願意這樣,可是我忍不住。」水藍突然開口,幽幽地說:「十年了

,我離不開也跑不掉,化身為筆,只是為了能呆在你身邊,看著你就好。我愛畫畫兒,可

是我不願意把人的魂魄困在畫中。但你喜歡,你想要,於是我為你做,用我的能力和你秘

制的顏料殺死那些無辜的人,哪怕天打雷劈也甘願。


  我想,我們生不能在一起,等到你壽終正寢好了,那時候我們就不分開了。你說,這

些畫要掛上你的名字,這樣可以賺到很多錢,從一位異人手中買到一種珍稀的古玉,雕成

了人形,就可以讓我復活。其實我是不指望這些的,只是你很興奮,我不願意讓你不開心

,於是配合你。你說在我眼角處放上這個東西能讓我保持魂體不散,所以盡管我明白你是

為了控制我,但我也照做,假裝不知道。」


  「水藍,不要說了。」張校長還沒有說話,范李阻攔道,「你是被蠱惑的,一切全是

老師的錯。」


  水藍淒然一笑,「包大同說得對,為什麼我愛的人不是你?為什麼?你知道嗎?我不

是去鎮上給父親買藥才死的,我是去墮胎,所以那是我的報應,我不怨。你問我為什麼要

在二零五畫室出沒,只因為我是在那裡第一次遇到他。那時候他對我真好啊,好像我是世

界上最珍貴的珠寶,每天被捧在手心裡,你知道那是多麼美好的感覺嗎?所以就算我現在

知道他在利用我,但他曾那麼寵愛過我,一切──也都值得了。」


  真是個傻丫頭啊!怎麼能那麼傻呢,抱著虛幻的東西不放手,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逆

天而行,做盡壞事。包大同想著,可是他還有更殘忍的事要告訴她,因為他要讓水藍反戈

,那是她唯一的,也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別說了!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一切,就都成為我的畫吧!」張校長趁包大同分神之

機,突然跳到離水藍較近的地方,雙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大聲地念起咒語來。


  他念得又快又急,不似剛才的慢條斯理,而隨著咒文的念起,水藍如同被一股極大的

力量穿透了魂身一樣,猛的一震,幻化出的樣子瞬間變得猙獰可怖,身體化為了蛇身樣,

頭卻還是人的,兩只眼睛的內外眼角奇異地亮著,在已經符力微弱的網中扭動掙扎,發出

可怕的尖叫和哀哭聲。


  范李驚呆了,無法相信面前的人就是他心中的女神,根本無法動彈。包大同一個箭步

上前,一把把他拎到木櫃邊,然後一指伸向水藍,暫時加固符網的束縛力,另一手甩過一

個掌心雷,想電張校長一下。可是他的手卻生生停在半空,因為張校長手中的一枝槍正指

著他。


  「你不能開槍,會驚動學校裡的人。」包大同平靜地說,腦子裡飛快地想著要怎麼辦




  「少來嚇我,一到晚上校西區沒人敢來,這間暗室也隔間,我只是擔心你們入不了我

的畫。」張校長冷笑,「不過如果你逼我,我可以放棄。」說著他再度念起咒語,不過是

大睜著眼睛看向包大同,黑洞洞的槍口死死的指著這個仍然一臉吊兒郎當的年輕人。


  為什麼在這個危險的時刻,他還可以保持這種懶洋洋的神態,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

中?難道他還有什麼埋伏嗎?他這種胸有成竹的樣子,有點傲慢、有點優越感,讓佔了上

風的自己極度不安。


  終於,??挨n不斷傳來,張校長知道那是符網被掙破的聲音,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感謝我吧,你們可以和這藝術品一樣得到永生。」


  包大同保持著安穩站立的樣子,好像這一切與他無關,如果給他手裡放上一包爆米花

,他就像一個看熱鬧的看客。可是他的眼睛微咪著,證明他此時無比認真。他聽到張校長

的話,略抬頭看了看,見水藍的半個身子已經吊了下來,像個倒掛的吊死鬼一樣,垂下了

身子。


  「水藍,不要!」范李喊,想跑過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推了出去,重重的撞到

了木櫃上。


  「原來還念著舊情。」生死之際,包大同仍然輕笑,「老家伙,你的控制力不很強啊

,水藍還有自己的神智。」


  本來無風的暗室中,氣流混亂地刮著,吹得站在陰風中心包大同的衣服和頭髮亂舞,

可他的人卻奇異的穩當,額頭那條淡淡的黑線愈發明顯了。


  「我還有個事沒說,說完再來殺我。」他輕輕地說:「我認定校長是幕後人的原因還

有一條,那就是水伯的死。」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7
第一卷 鬼筆  第三十七章 為什麼我愛的是他?!


  話音才落,兩聲驚叫幾乎同時出口,一個是張校長是驚恐的叫,一個是水藍撕心裂肺

的悲鳴,空中的氣流突然靜止下來,可是溫度卻降到了冰點。張校長抬槍欲射,卻感到一

種冰涼的感覺順手臂而上,使他根本扣不動扳機。


  「怎麼──」被強力控制的水藍艱難地發問,整張臉已經看不清了,黑蒙蒙有一片,

唯有眼角處亮得刺目。


  「水伯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他來賣畫筆,但是死在了學校專門招待學生家長的小旅店

中,同時遇難的還有你富貴叔。」包大同同情地看著那團漸成黑霧的影子,「屍檢報告說

是低血糖造成的死亡,因為他患有嚴重的糖尿病,所以判斷為注射胰島素過量。至於你富

貴叔也是一樣,可是他沒有醫療記錄,推論為同樣死因。」這就是他讓花蕾查的事情,花

蕾是個有背景的人,事隔那麼久的屍檢報告,也讓她很快查出了。


  「不──不是──」水藍含糊地吼著。


  「沒錯,因為經濟方面的原因,水伯不能每天注射胰島素,所以他根本沒有注射器,

這是他殺。奇怪的是,他老人家自己也不知道凶手是誰,在睡夢中就去世了。這樣的情況

必須有迷藥才行,而事情發生在半夜,旅店已經關門了,只有工作人員和總務科長可以自

由進入。而你,剛剛附身於筆,好像未出生的嬰兒,什麼也不知道。」


  「我爸──為什麼──不告訴我?」一字一泣。


  「那是因為水伯知道有人害他,可卻不知道是誰,因為怕牽連女兒,只好先趁凶手來

不及鎖他魂魄的機會找了黃老板為女兒鋪路。而當他再想追查凶手時卻來不及了,他們的

魂魄被鎖,困在家鄉。說到這兒,你該知道凶手是誰了吧?在我看來簡單得很,只要查出

誰護了靈柩回清湖鎮就知道了,送靈者就是困靈者的機會很大。」


  水藍慘叫一聲,虛無的身體折成兩段,逼近張校長。


  看到她瘋狂而崩潰的樣子,包大同突然心生不忍,真心希望她能有改過的機會,因為

她只是個自私的女人,自私地愛著父親,也愛著情人,自私地可以犧牲別人。現在知道父

親是愛人殺死的,對她而言可能是人世間最大的懲罰了。


  「南離天火,化三昧,煉!」趁著校長忙著應付水藍的空當,他施出了五行禁法之火

術,直打到校長的手槍上。這是符火,融不了槍枝,但是暗室內突然閃現的火光很有威懾

作用,而且燙得校長手一抖,把手槍甩了出去。


  「快去搶!」他一指范李。


  此時范李倒沒有平時的優柔寡斷了,瘋了一樣跑出去搶。幾乎在同時,校長的念咒聲

再度響起,半空中的水藍像被定格一樣僵住了,之後轉過身來對著包大同,「他要你死,

你就只能死!」她僵硬地說著,顫抖著向包大同撲來,顯然意識中還有掙扎。


  「花骨朵,出來秀秀槍法吧!」他一邊疾退,躲避著隱含在黑霧中枯爪,一邊叫道。


  話音未落,大木櫃後閃出一條紅影,毫不猶豫的對准半空連開五槍。可是這槍准星沒

有調好,開槍人又太緊張了,水藍化為一條細長的黑索閃展騰挪,沒有一槍打中她,卻有

一槍差點打到包大同。


  「死丫頭,你要害死我啊!」


  死丫頭沒有回答,因為那條黑索一瞬間竄了出去,死死纏在花蕾的脖子上,勒得她舌

頭都吐出來了。包大同見狀立即雙手施法纏著那條黑索,兩下一較力,居然僵持住了,誰

也動不了!


  「你還幫他嗎?」包大同大叫,聲音中加了念力以震醒水藍。


  呵呵的怪聲和腳步聲同時響起,水藍還在掙扎,而校長卻手握一柄匕首從包大同身後

靠近了。


  現在他和水藍僵持,收手是個死,不收手就會被校長殺了,再看范李,這書呆子因為

搶槍時用力過猛,腦袋撞到牆上,昏了過去,還好他死抓著槍,否則大家更糟!


  他早知道這場大戰不容易,因此找到水藍的生辰八字,算計好在她一天中最弱的時候

動手,所以他才會容忍校長拖延時間。他同樣清楚那張縛靈的網符堅持不了多久,也收不

了水藍,更清楚硬碰硬是避免不了的,而校長必定會來到暗室中,這才提前埋伏在這裡。

為了最後的勝利,他把水伯之死這重磅炸彈放到最關鍵的時候來說,以達到分裂對手的目

的。


  他算計了一切,難道最後仍然是不行嗎?仍然是實力決定一切嗎?


  轉頭一看,就見校長獰笑著舉起了刀,眼看自己死到臨頭,他反而笑了一下,把全部

力量集中在雙手中,想要在死前把花蕾救出來。


  最危急的時候,他被封印的能力還是沒有解開,而一聲清脆的響聲卻震碎了周圍濃成

一團的怨氣,釘在水藍眼角的四顆東西居然脫落了,校長對水藍的控制徹底失效!


  他感到手上一鬆,眼前一黑,又聽到一聲驚恐的叫聲,轉身一看,水藍已經撲到了校

長身上,一雙枯爪掐住了校長的脖子,「為什麼?為什麼?我那麼愛你,為你做了一切,

你卻為了控制我而殺死我可憐的父親。你怎麼能這麼狠,你根本就不愛我!那麼,一起死

吧,給我父親償命,我和你糾纏到底!」


  水藍發狠一樣掐向校長的脖子,而校長則用盡力氣扯下袖扣按在她無形的魂體上。只

見一人一魂在地上痙攣著、翻湧著、不過片刻功夫,校長的肉身就不動了,而因為水藍施

加了法術,他連魂魄也沒有留下。

  而水藍則被那被袖扣上的力量所傷,像融化的雪糕一樣消失掉了,速度快到包大同來

不及阻止,只聽到水藍的最後一句話,「我愛的,為什麼是他?!」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7
第一卷 鬼筆  第三十八章 我懷孕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發現校長死在一個太公石下的暗道裡,死狀奇特恐怖,從此關於

美院的傳聞就更多了,而范李所受的精神傷害太大,決定辭職去徒步遊全國。


  包大同明白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疑案會慢慢被人淡忘,成為傳說,而他解放了所有

被困的魂魄後,終於結束了這件事,可笑的是,第一個被殺男生的秘密居然是他在二零五

畫室的一塊地板下藏了白粉!他那天去畫室只是為了想把毒品拿出來,死後還不安,是怕

給父母蒙羞,念在他還孝順,包大同幫了他。


  除此之外,他得到了校長遺留下的幾件小東西,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那是什麼,總之是

寶貝就好了,好歹抵銷一下他的車馬費沒人報銷的損失。


  經此一事後他決定再遇到同樣的事,有必要提前收取費用,不過堤內損堤外補,他的

《零雜誌》終於出版了第一期,他也照例恢復了花花公子的生活。


  只是,他的封印還沒有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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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了,一家有名的中餐館還是喧囂異常,燈紅酒綠,精美的菜餚流水一樣從

同樣繁忙吵鬧的後廚送上來。


  而距後廚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個亮著燈光的房間卻奇怪的安靜著,人跡罕至,

房間的大門上掛著一個金屬牌子,上面寫著「私人廚房」四個字。


  房間內很寬敞,全套德國進口的不銹鋼整體廚櫃依牆而立,在房間的中間有一個超大

的洗理台,像一張床那樣大。


  而此時,櫃子確實起到了床的作用,一對赤裸的男女正在大嘿咻。


  男人很興奮,粗喘中夾雜著一絲野獸樣的低嚎,而隨著他的動作,房間內還傳來一

陣陣卡卡的怪聲,洗理台上方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映出一團團的莫名黑影在牆上急速

起伏著。


  一連換了好幾個姿勢,男人才癱軟下來,輕輕摸了一下女人的身體,那潮濕和柔軟

令他格外滿足,「你也很爽,是吧?」


  女人不回答。


  男人臥伏在女人身上一會兒才起身穿衣,「一會兒我老婆會來招待你的。」他滿足

地說,然後開門出去,卡的一下碰上了鎖。


  踏入院子,一陣涼風悄無聲息地吹了來,讓他沒來由的從骨頭裡一直冷到皮膚上,

突然感覺有點發毛,前方,後廚的熱鬧招喚著他,他平時看著都嫌煩的景色,這時候卻很

想快點到那邊去。


  他加快了步子,卻覺得後廚的燈火離他還是很遠,彷彿有一個無形的隔膜把他阻礙

在人氣之外似的,低頭一看,他竟然是在原地踏步!


  而他的衣角上,一隻白生生的手扯著!


  駭然回頭,一直沉默的女人不知何時跟了出來:「我懷孕了!」


  請看《零雜誌》第二期《沉默的羔羊》。


--

第一卷完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9
第二卷 沉默的羔羊  第一章 誰說我死了? !


    天快亮的時候,往往最是寂靜。


  尤其深秋的季節,一切全都灰濛蒙的,彷彿世間萬物都融合重疊在了一起,分不清天

與地、人與影、人間和地獄。


  此時,飄著淡淡霧靄的長街上緩緩走過來一個人,女人。


  她的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之中,長而蓬鬆的細碎捲髮,黑色的過膝風衣,光著腿穿著尖

細的高跟鞋,細瘦的腳腕上掛著一根銀色帶小鈴鐺的腳鍊,在鞋跟“?-?”的沉重而壓抑

的敲擊聲中,隱約有些金屬的碰撞聲。


  一切真安靜啊!就像她呆的那個地方,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會出聲。她真

厭倦這一切,想找個最熱鬧的地方,想找一個最熱鬧的男人。


  這是一條商業街,不到早上九點,通常連鬼影也沒一個,何況現在天色還沒亮,路燈

半死不活的閃著,映得兩側的高大建築或明或暗,似乎是半睡著的巨大妖獸。就在街的盡

頭,有一家很豪華很出名的中式餐館,那是一到晚上就燈紅酒綠的地方,只不過今天它顯

得格外冷清,好像好幾天沒有開張一樣,晚上閃爍美麗的霓虹燈現在看來全是灰暗的玻璃

管子,一條條爬蟲一樣醜陋的扭曲著,盤在招牌上,冷冷的。


  餐館的對面是一個很小的花園,不高的鐵圍欄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艷麗花朵和蔭蔭碧草

,一個男人正坐在欄杆上,望著餐館緊鎖的大門發呆。


  他大約三十歲上下,個子瘦高,長得也很帥,尤其從側面看的時候,側影的輪廓相當

好。他身上穿著名貴的黑西裝和同色皮鞋,大概穿得太單薄了,凍得有些瑟縮,臉白得嚇

人。而從相貌和風度上來看,他像是非富即貴的人,和這涼薄的黎明時分、略帶寒酸的舉

動相當不搭調,好像與整條街都格格不入。


  女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住了,觀察了一會兒,見他似乎根本沒有註意到她的存在,

於是猶豫著慢慢走了過去。


  男人還是沒有動,眼睛死死的盯著對面的餐館,好像想用眼睛穿透那厚重華麗的中國

風大門,進入到內堂去,就連女人故意加重的腳步聲也沒有聽見。


  “餵,你在看什麼?”女人問,聲音沙啞性感。


  “這是我的店。”男人答非所問。


  “看來你很愛自己的店啊,大早上就來看,是來盯著員工進新鮮貨品的嗎?”女人說

著,也倚到了欄杆上,離男人的距離近了些。


  男人皺了皺眉頭,似乎嫌女人多話,但還是回答道:“進貨是在後門,再說我們從來

在半夜進貨,這會兒沒有人在。”


  說完,兩人沉默了,就那麼一起對著店門發呆。期間,女人不著痕蹟的、一寸一寸地

靠近了過去。在眼看就要挨到男人的衣袖時,男人終於側過了臉,“別靠過來,你身上有

怪味。”


  女人臉白了,嘴唇哆嗦著問:“你──能聞到?”


  男人冷笑一聲,“這是屍體的味道,就算你噴了整瓶cHaNeL也沒用。”


  “你不怕?”


  “不怕。”男人生硬的甩下兩個字,又回過頭去看店。


  “那──我們做個朋友如何?”女人顯得有點高興。


  “你不怕嗎?”男人反問。


  女人沒有回話,只毫不在乎的搖搖頭。她不明白這男人看的是什麼,下意識地扭頭望

去,忽然看到店門邊上有一塊白白的東西,像一張海報,在一片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刺

目,上面寫著八字黑體字:東主有喪,恕報不周。


  “我想起來了。”她一拍手掌,“這家店的老闆前兩天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好多人提

起過。”說到這兒,驀然停住,“這店有幾個老闆?”


  男人的臉色驟然變了,呈現出青灰之色,胸膛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非常

生氣,“只有一個!”


  女人嚇了一跳,想向後退幾步,哪想到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動作快如閃電,把她

凌空提了起來,怒道:“誰說我死了!”


  女人喉嚨出發出“??”的聲響,徒勞地掙扎著,雙腿亂蹬,腳鍊上鈴鐺發出急切清脆

的響聲,穿透這淒清薄霧的空氣,遠遠的蕩漾了開去。


  “誰說我死了!”男人重複嚎叫,臉扭曲到沒有剛才半分的英俊,“我沒死!我根本

沒有死!”



  女人無法回答,但她在驚恐中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這男人本身就是死人!怪不得他

的身體和臉部肌肉僵硬,怪不得他冷得好像融入了空氣,沒有一絲溫度,怪不得他聞得到

她的味道,也不怕她的味道,因為他本身就是這一類啊!


  他的臉蒼白死灰,厚厚的妝粉下有腐爛的痕跡,深黑的眼眸是假的,獰笑著的唇邊牙

齒發黑。這是誰這麼沒有職業道德,這樣糊弄死者家屬的? !


  女人的眼角擠出了淚,人臨死前都會流下的淚水。她感覺自己可能快死了,可是死前

居然會想到技術問題!真是可悲且可笑!


  “餵,不能這麼對女人的,即使你死了,這點風度還是要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

女人身後響起,給人感覺好像有陽光穿透灰濛蒙的天色,照到人的身上,空氣瞬間變得溫

暖。


  女人轉不過身,只看到一張黃色的符紙“啪”地貼到男人,不,是男屍的手臂上。男

屍慘叫一聲,鬆開了手,女人只感覺喉嚨一鬆,摔倒在地上。


  她劇烈的咳嗽,大口的喘氣,半抬著的頭見到一雙腳站在不遠處,深秋的天氣裡,居

然是光著的。腳很大,不過腳型很好看,指甲剪得乾乾淨淨,因為冷,左腳還在右腳腳麵

上摩擦了下,顯得很閒適,似乎他只是路過這裡,隨便說兩句閒話罷了。


  男屍從欄杆上跳了下來,頓地聲非常沉重,接著他跳了幾跳,向那雙光腳衝了過去。

  女人的眼光隨著男屍望向光腳男,見他身上的灰色休閒西裝穿得倒整齊,但是臉上有

點小傷,此刻正神色鎮定地看著男屍撲過來,眼睛微瞇著,微扯的唇邊帶著點好笑的神情




  “小心哪!”女人看那男屍一撲之力相當巨大,忍不住淒厲的叫了起來。


  光腳男不慌不忙,伸手在半空畫了個什麼,然後曲指一彈,一個無形的東西就迅速印

在男屍的額頭正中,讓他“呯”的一下重重倒地,渾身震顫了一陣,終於死寂了下來,最

終還原為一具皮囊。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29
第二卷 沉默的羔羊  第二章 我叫包大同


    光腳男施施然走了過來,抬腳跨過屍體,把手伸給女人,“起來吧,地上涼。”他溫

和地說著,輕輕聳了下鼻子。


  他笑起來真好看哪!女人怔怔望著那雙伸過來的大手,能感覺出那雙手的熱力和安全

,可是卻沒敢去拉。如果他也討厭她,拼命找水去洗手可怎麼辦?她受不了六個小時內受

三次打擊。


  “怎麼?怕我是壞人嗎?”男人的笑容加大,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看來另人格外安

心,“放心,我不會認為你是殭屍或者是幽靈。”


  “你沒聞到──怪味?”


  光腳男點點頭,“可是你身上有生氣,誰會介意那些沾染上的氣息呢?來吧,坐久了

會肚子疼哦。”他手臂一展,握住女人遲疑的手,把她拉了起來,之後有些煩惱的搔搔頭

,“這一位可怎麼辦呢?總不能給他扔在這兒。”


  “他說──他是這間店的老闆。”女人回身一指,到現在才開始心裡發毛。不過因為

和這光腳男人站在一處,並不感到害怕。


  沒錯,她是一直和死屍打交道,但從來沒和死人說過話,居然還想泡一個死男人來著

。她既然做了那工作,就是不信鬼神的,那麼今天看到的一切又是什麼,眼前的光腳男人

又是誰?他做的一切,似乎在電影裡才看得到。


  “你是誰?”她問。


  “我叫包大同。”他隨手摸摸口袋,然後攤開手,“對不起,沒帶名片,我是中國古

文化研究學家,目前開著一家雜誌社。”


  女人瞪圓了眼。


  哇,古文化研究學家?好有學問!怪不得不懼鬼神。而且,他不問她發生了什麼,一

點也不大驚小怪,這份看似懶洋洋,實則沉著的氣度真是迷人極了。



  包大同對女人的這種目光早就習以為常,只低頭看了看那具奇怪的屍體,眉頭略皺,

心裡有點犯愁。


  這個不是魂魄,而是真實的肉身。照理說,人死後而能動就是屍變,也有叫乍屍的,

但殭屍可不是這個狀態,這具屍體雖然也是以跳躍代替行走,但關節靈活,彷彿還有感情

和思維,剛才他離得遠時,居然隱隱聽到一人一屍的對話聲,實在怪異得很。


  再凝神感覺一下四周,沒有什麼邪氣,似乎也不是有邪物暗中控制,那間餐館更是要

多正常就有多正常,那這種怪事怎麼會突然發生呢?


  拋去他的好奇心不理,這具屍體也不能就這麼放在這兒不管,太陽就要出來了,屍體

受了日精月華只怕不妥當。再說,他身為城市修道人,怎麼能放著屍體在這裡嚇人,萬一

他再暴走傷人可怎麼辦?


  他現在的法力還被封印著,對自己的實力不太有信心。不過這屍體被他一擊就倒,可

見並沒有什麼靈力,但為什麼他感覺一絲淡淡的怨氣盤旋在周圍不散呢?這屍體“活”過

來,和怨氣有什麼關係嗎?可惜他能力受限,探不太真切。


  “包先生,咱們要怎麼辦?”女人道。


  咱們?包大同略側過頭,覺得面前的女人也透著古怪。從她的氣息上看,他能感覺出

她是從事與屍體聯繫密切的工作,膽子大是正常的。但是遇到這種事,大部分女人會逃走

吧?她還留在這兒乾什麼?話說回來,現在是清晨五點,一個女人濃妝豔抹在大街上游盪

什麼?


  不過也難說,他家裡現在就有一個遇到靈異事件,削尖了腦袋也要往裡鑽的。


  “小姐先回去吧。”包大同略想了下,“我想死者家屬發現屍體不見也會找的,他既

然是這間店的主人,肯定會有人會想到來這裡找,我看著就行。 ”


  他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想,實在不行就只好破門而入,反正他的法力雖然被封印,也

不會穿牆術,但靈力開鎖的本事並沒受影響,到時候他把屍體擺到後廚去,再電話通知死

者家屬也行,前提是這屍體真是這間店的主人。


  想到這兒,他心裡一動,問道:“小姐,是他告訴你,他是這間店的主人?”


  女人點了點頭,知道面前叫包大同的男人一定會相信她的話,輕聲道:“我叫凌小佳

,以後你叫我小佳就好了。”


  但凡女人告訴你名子,並且讓你叫她的暱稱,還說什麼“以後”,肯定是希望相識、

相處,這一點包大同是明白的。他看看凌小佳,見她雖然瘦點,不過長得不賴,個子高挑

,氣息也正,情不自禁地摸摸臉上的傷,不知要如何回答。


  正要開口說話,就見一輛黑色汽車急速駛來,速度快到似乎要把站在街角的兩人一屍

撞飛。但就在包大同護住凌小佳,打算實在不行就來把“駭客帝國”的招牌飛起動作時,

汽車卻猛然停住了,發出尖銳的剎車聲。


  “什麼車啊,制動系統還不真不錯。”包大同有些惱怒,譏諷道。


  車門開了,還傳來釘鈴一聲。


  “呀?我倒怪了,這車先進的,拿鈴鐺當喇叭嗎?”看著車上魚貫走下來四名道士,

包大同奇怪地問。


  這年頭招搖撞騙的人多了,進行喪葬服務的道士大多數是偽的,並不懂得道術,也沒

有半點法力和靈力。不過眼前這四個不同,從他們搖鈴的方式,腳踏的方位和手中持的符

看得出來。他們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對付地上這具屍體還是可以的。


  難道死者家屬早知道會屍變,所以提前請來了法師?包大同越來越感到奇怪了。這人

怎麼死的?為什麼有淡到不易覺察的怨氣纏繞,為什麼會死而不安,還跑到他的餐館門前

?他在等什麼?還是生前有什麼留戀或者執念?


  “你究竟是誰?”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問。


  包大同嚇了一跳,一轉頭,正看到一個中年黑衣女人走下了車。她大約四十多歲,略

胖,容顏蒼老憔悴,不過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富婆,雖然和地上躺的人體標本有些年齡差

距,但包大同一眼就辨別出這位是傷心的寡婦。


  “路過的人,正好看到你老公死了還在騷擾美女,路見不平而已。”包大同對女人的

美醜非常寬容,就是不能容忍女人傲慢無禮,因此沒有半分對待凌小佳的溫和,冷淡地回

答。


  “我正打算要報警,繁華都市,朗朗──那個快要朗朗乾坤,居然有屍體當街亂竄,

這太違背科學規律,要切開做實驗。”他補充。


  “你究竟是誰?”寡婦重複。


  “我叫包大同。”奇怪了,為什麼女人總是要這麼問他,不管老少善惡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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