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驅魔人Ⅱ 作者:柳暗花溟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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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 2008-4-23 15:08:0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8 231720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50
第三卷  第十四章 高媒婆



  很多高層樓房的走廊是環形的,中間部位是電梯和逃生梯,高媒婆所在的樓房也是一

樣。只是一般情況下房門號是順時針或者逆時針排列,這個樓奇怪的是以左單右雙來排列

,而且是從最裡面算起.



  也就是說,101室在走廊的最盡頭,隔著兩部電梯,正對著逃生梯。



  包大同觀察了一會兒,慢慢走了進去,鐵門自動在身後關上,看來治安環境不錯,可

是卻給人阻隔之感,好像被吞入了怪物的巨口中,除了往裡走,沒有別的出路。



  走廊出奇的靜,除了他的腳步聲,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但他在找到101室的門牌時

,卻忽感有異,一種嚴重的存在感來自於側方。



  驀然轉頭,一個枯瘦而陰鬱的少年正坐在逃生梯的最下一層,臉色青白,就像有一百

年沒曬過太陽似的,此時正死呆呆的盯著他,眼珠和身體都是一動也不動,看來好像個人

形木偶。



  而且,沒有呼吸的聲音。



  他側著身,似乎一直守在那兒,水泥的樓梯從左側拐了個彎兒,向下延伸著,因為黑

暗而寂靜,似乎是通向地獄深處,其實不過是通向地下室。樓梯盡頭,紅漆木門上掛著一

把超級大鎖,看著好像是關了可怕的怪物一類的東西,透著幾分邪異。



  咚!



  包大同還沒做出判斷,身後的門猛得被拉開了,一個人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站在門口

。瘦小,滿臉皺紋,半長不短的頭髮,穿著一身黑衣服,從外貌上根本分不出是男是女,

可包大同知道她是女人,高媒婆。



  「請問……」他開口。



  「進來。」高媒婆打斷他,一閃身進去了,房門就那麼大開著。



  包大同探頭看看房間,又回頭看了看那少年,見他還是盯著自己,不說也不動,意外

感份外嚴重,卻只得走了進去。



  客廳內異常簡樸,甚至讓人感覺是窮困的,光線很暗,飯桌和沙發都像是撿來的,家

用電器一件沒有,大約四十平米的廳,這些傢俱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另三分之一空著,

最後的三分之一放置著一顆奇怪的樹,像最大號的聖誕樹,可是枝葉全染成了紅色,上面

掛滿了照片。



  包大同吸了吸鼻子。



  這地方有陰氣,可是沒有邪氣,證明沒有祟物,作為一個靈媒的家,這是非常正常的

,但為什麼他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呢?



  「這些照片--」



  「這是姻緣樹,都是我做過的媒,配的陰婚。」高媒婆再度打斷包大同,一揮手,房

門『?﹛z的一下關上了,而在門關閉的一瞬間,包大同看到門外的少年還是呆呆的看著他





  他的感覺相當古怪,於是慢慢踱到樹邊,看著那一對對男女的照片並排而放,相互間

用紅繩牽著,什麼年代和年紀的都有,但大部份都很年輕,其中還有宋欣與她的『老公』

,粗略看下,至少有五十對以上的陰婚照片。



  眼神一晃,似乎感覺有一張照片有些面熟,似乎是那六個被封在橋墩下的人之一,還

有一張好像花蕾的模樣,但因為照片繁多,不敢太確定,才想看個仔細,樹忽然轉動了,

離心力使最外側的宋欣照片向外一甩,差點打到包大同的臉。



  「不要亂翻人家的東西。」高媒婆不冷不熱的說,手指還伸著,不知用什麼法術,在

幾米外就讓紅樹轉動了起來。



  「我既找您做媒,當然要了解一下,您的收費可不低呢。」包大同不急不燥。



  「為了死者安寧,生者寬心,這點錢並不算多。」高媒婆聲音尖利,不過聽不出悲喜

,只有陰沉,「再說你家中並沒有人過世,又是為什麼來的?」



  「既然您知道,為什麼還開門。」



  「來者是客。」



  「我也有我的理由。」包大同見高媒婆開門見山,也直說道:「我的心上人給一位好

兄弟看中了,問題是我不想讓給他,不管他多厲害也是一樣。」



  高媒婆一愣,眯著眼睛看了看包大同,「是那個小姑娘嗎?」她忽然一笑,「你要看

緊啊,不然就會被別人搶走,再也奪不回來了。」



  「所有的人都是找您配的陰婚嗎?告訴我是誰委託的?」



  「客戶的事我不能透露。」高媒婆又回到臉上無喜無憂的狀態,「做哪一行就要有哪

一行的規矩,你想讓我破壞行規嗎?我知道你今天來就不會善罷干休,可是我絕不會說的

。」



  她說的明白,把包大同幾乎瞬間心頭火起。



  「配陰婚是積功德,難道您不知道?但是,這個委託人很可能為了配陰婚而殺人,我

不管他是人是鬼,絕不能讓他再這麼做下去。」



  高媒婆不說話,慢慢走到沙發前,坐了下去。沙發太舊了,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似

乎有一個人在沙發下呻吟。



  包大同跟了上去,還沒說話,高媒婆先道:「有人看上那個小姑娘,是我看出來的,

她身上有桃花煞。但是我可沒說有人委託了我,你問我也是白問。」



  「那讓我看看照片,他們的照片也許在上面。您老人家年紀大了,也許記不得了。」

包大同有些發急,剛才平靜的心態完全不見了。因為高媒婆明明對花蕾有印象,還說別讓

別人搶走,否則就會奪不回來云云。



  這一切證明她是知情的,問題是她不肯說,而且看來神色堅定。



  他不該急的,情緒一變化,他就落到了下風,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關心則亂,他就是不

能平靜,一想到花蕾被殺死在他面前,靈魂被帶走,他忽然感覺有點受不了。



  從來不覺得這麼重視她的,大概因為是生與死的關係,一瞬間感覺她變得重要了。



  向四周一望,發現這是個兩居室,廚房和廁所的門雖然大開著,但兩個臥室的門卻關

得緊緊的,門上還畫了些古怪的畫,剛才全付心思全放在了那棵紅色怪樹上,沒有注意到

,現在一看,才知道那畫中居然隱藏著符咒,似乎要阻隔什麼東西。



  而且,當初聽花蕾說過,高媒婆身邊跟著一個蒼白瘦弱的少年,會不會是門外的那個

呢?他為什麼守在地下室門外的樓梯處,地下室又為什麼鎖上了?



  來的時候他打聽過,這邊的住戶,每買一套房子,地產商都會贈送一間地下室做為儲

物室,按理說,應該大門敞開,每家人都能進去才是,為什麼是鎖上的?



  再說,那扇鎖緊的門並不像原裝的,似乎門是後來安上的。



  這個房間和那個地下室,究竟有什麼秘密?這個高媒婆肯定不簡單,要怎麼才能套出

她的話?或者,她是不是幕後的指使者?只為了錢,或者別的東西,就能使人做出好多可

怕的事。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50
第三卷 第十五章 七天倒計時--第五天的結婚儀式


  「何必來找我,保護好自己的女人才是正經。」高媒婆忽然說,「我倒是喜歡那姑娘

,和我家正正是一樣的人,倘然你護不了她,不如讓她嫁給我家正正,反正女大男小也不

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包大同長眉一挑。


  正正?是外面那個面色蒼白陰鬱的少年嗎?為什麼說花蕾和他是一樣的人?那個正正

不人不鬼的,怎麼會和花蕾一樣。高媒婆是什麼意思?是故意擾亂他的思路還是有什麼陰

謀?



  「我的妞由我來安排,就不勞您老費心了。」包大同瞄了一眼姻緣樹,「不過我就是

個好奇的性子,就是想瞻仰一下您老積的那些功德,看不到都走不動路了,您說怪不怪?

」說著忽然向姻緣樹橫跨一步,伸掌一吸。



  那看起來不過是個擺在牆角的盆栽,可是包大同運用了法術,一吸之力相當不小,那

姻緣樹卻居然沒動,似乎底部死死吸在了地面上,只有枝枒全張開了。



  包大同這才發現這棵所謂的姻緣樹只是看起來是樹,實際上是一把破破爛爛的傘,每

一條傘布上都掛著照片,大概因為飛揚起來和光線的關係,照片上的人似乎活過來一般,

扭曲的笑著。



  這是什麼法術?把照片弄成這個樣子,她要積聚什麼力量?



  『嘶啦』的一聲,只在包大同一閃神的功夫,姻緣樹合攏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高媒

婆出的手。只是因為包大同沒有放手,姻緣樹回收的動作又很大力,一條傘布撕裂了。掉

下一張照片來。



  花蕾的照片!在照片地右下角還穿過一條紅線,只是那半邊還空著,以乎虛位以待,

在等著一個死去的男人做她的老公。



  包大同又不冷靜了。他怎麼能容忍活生生的花蕾被人做這種事,好像是詛咒一樣。似

乎她被放上了祭壇,只等日落的時候就給扔下地獄。



  他又上前一步,想把那個傘狀姻緣樹扯開,尋找那六個人的照片。看看是他們中的誰

在地下也不安份,硬要來騷擾活著的女人,奪走她們的花朵般地生命,滿足自己在黑暗中

的願望,居然還有一個傢伙看中了花蕾!



  感覺一股陰勁從肋下傳來,冰涼的,卻還伴著火燙。他頭也沒回,反手揮了過去。十

八歲的法力又如何呢?他十八歲時已經比許多業界很有名氣的道士、法師強很多了。



  「小子,有點道行!」看著被兩股力道轟擊得斷裂的舊沙發,還有沙發下狼籍一片的

地板,高媒婆不怒反笑「嗯,要是有這本事的話。說不定保得住你的妞。我早就知道你不

是常人,一般人頭回來我這兒。沒有不怕地。」



  「既然知道,您笑什麼?」包大同是指剛才在對講機內聽到的吃吃聲。



  「我沒有笑。」高媒婆一本正經地道:「你這趟生意我可能做不成,有什麼好笑?也

許是串線了。」她意有所指。



  可是她裝神弄鬼,包大同怎麼會怕,「幸好是一樓。不然會被投訴的。」他瞄了眼地

板,抬手一個電火花又向姻緣樹擊去。若擊中,這樹就毀了。



  高媒婆急忙竄過去阻擋。速度快的不像人類,只見黑影一閃就到了。可是包大同卻突

然轉手,另一手也抬起,分別擊向客廳兩側的臥室大門。



  高媒婆尖叫一聲。可是來不及阻止了,兩扇門都騰地一下彈開,房間內的情況一覽無

餘。



  小臥室內有兩張床,或者說一張是普通地木床,另一邊卻是一口棺材,在兩者之間擺

著祭奠死人用的香燭和供品,由於角度問題,看不到房間內還有其他地什麼。



  大臥室內的情景讓包大同吃了一驚,因為和這房子的整體風格完全不同,簡直奢華到

了極點,艷麗到了極點,好像一門之隔,就到了另一個世界。



  華麗的歐洲復古裝修,精緻、華貴、說金碧輝煌都不為過,害包大同恍惚中還以為是

穿越到了歐洲宮廷。只不過細看之下,就會發現房間內沒有人類居住的痕跡,窗戶上垂下

厚厚的華麗窗簾、遮擋住了一切陽光,房間內的光明全是因為到處都開著的照明燈。



  而沙發上、床上、桌上、裝飾用壁爐上都擺滿了布娃娃。有男有女,一對對、一雙雙

,擺成各種姿勢,神態各異,、面目栩栩如生。同時,一絲絲不易察覺地陰氣和邪氣從房

間內溢出來。



  「滾出去!」高媒婆的嗓子本來就尖,這回更是叫得要刺破人的耳鼓似的,也來不及

罵包大同,連忙撲到大臥室那邊,把門死死關上,然後狠狠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把扯掉門

上掛的那副已經爛掉的畫,重畫上血淋淋的符。



  「您這是幹什麼?」包大同皺緊了眉頭,實在不明白這位陰媒是什麼路數。



  「無理的小子,快滾出我的家!」高媒婆狂怒,剛才的漠然和高深莫測一掃而光,房

間內忽然捲起一股沒來由的風,她的臉全黑了,眼珠子血紅,像要流血一樣。



  靈真強啊,大概只有阮膽來才有把握治住她吧。可是他不能退,要救花蕾,就必須從

高媒婆這裡找出線索,她一定知道!



  「老人家,您為什麼聚魂我不管,是不是從配陰婚的過程中得到的,我也不管。」包

大同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堅定平靜地說:「我只管我的妞,就算我死,也不會讓委託您的

那個人帶走她。」



  「滾!」



  「今天我本是來誠心請教,但您執意要保護他的話,我也沒話要說。但別說什麼行規

,殺人以求配陰婚,所有的陰德全損乾淨了,還提什麼規矩。只請帶個話,惦記我的妞,

讓他死了這個心思!而且,我還會揪他出來,為那些枉死的人討回公道。」



  「哼,枉死的可多呢。」高媒婆冷哼一聲。


  包大同二話不說,抬步就走。



  硬拚的話,他並不怕,可這裡是居民區,讓人發現就不好辦了。再說不管對方靈力多

強,至少外形是個六十上下的老人,他一個身高體壯的年輕男人和老人家打起來,到哪兒

也說不出理去。而就算他能打贏,恐怕也是問不出來什麼。



  看起來,高媒婆是鐵了心不告訴他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不惜無視這種損德的行為,

以行規作為藉口,似乎是要保護那個幕後人。但假如她真的是為了保護幕後人,又為什麼

讓他明白花蕾的危險呢?真的如她所說,是因為喜歡花蕾的嗎?



  高媒婆開始時並不怕他看姻緣樹,可當他發現照片中可能有熟面孔,要仔細看時,她

卻死命阻攔。大概她沒想到,他已經知道那六個人的面貌。但這不正證明,高媒婆為這六

個人舉行過陰婚的儀式了嗎?



  那六個人的屍骨是被灌注在鋼筋水泥的橋柱之中的,搭屍骨時自然不能拆了橋,只好

埋在橋下的綠化帶裡,因為埋的不深,才吸引那隻黑色的野狗吧。



  可是,那個為六名枉死者結陰親的幕後人,既然正規到還找了陰媒來舉行儀式,為什

麼在掩埋屍體時這麼草率呢?



  還有,那幕後人究竟是誰?或者根本就是高媒婆自己,所以她才一臉高深莫測!



  她敢放他進屋,是沒把他放在眼裡,還是故作大方、撇清懷疑?是炫耀還是示威?那

麼,那些布娃娃,房間內的棺材,又是怎麼回事?仔細回想起來,房間內的傢俱擺設雖然

簡陋,卻似乎是聚魂的風水陣,為什麼要這樣呢?她有什麼秘密,和配陰婚有關嗎?



  忙活了兩天,沒有找到段德祥本人,而且似乎是找不到了;沒想到作為第三條線索的

、為花蕾換備胎的神秘『男人』;那個幻化成石像的東西,雖然初步認定為那六名枉死者

之一,卻還沒有確定是哪一個人;現在,又覺得高媒婆的神秘行為,似乎和這一切有關似

的。



  和往常一樣,一團亂麻!



  打開房門,那少年還是呆呆地坐在那兒,對剛才房間內的聲響根本沒有反應,倒是有

鄰居探頭探腦的打開房門往外看,直到看見包大同悠悠然地站在那兒,臉上露出討人喜歡

的笑容才又安心地退回門內去。



  包大同本想離開,但靈機一動,又轉回來,試探性的往地下室方向走去。不出所料,

那少年迅速做出反應,『忽』的一下站了起來,伸手攔住。



  「這裡不能去嗎?」他目光疑惑,幸好對著的是一個少年,如果少女會立即迷上他的





  「我家地。」少年簡練的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包大同忽然覺得這少年極其單純,不想蒙騙他,可是又不得不問。



  「你家那個奇怪的床--」



  「我的。」



  「那些布娃娃--」



  少年張開嘴,還沒說話,身後的門又咚的打開了,包大同沒有轉身就知道是高媒婆。

因為不想再起衝突,立即走出了大樓。



  陽光下。他深吸了一口氣,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在101室裡只待了一會兒,他就感

到無比壓抑,普通人絕對受不了長時間生活在其中,真不知道高媒婆和那個少年是如何生

存的。



  他在樓梯外轉悠了一會兒。看到好幾個人出入樓門,神色如常。身上也沒有沾染上不

乾淨的東西。似乎很習慣高媒婆地存在。這讓他有點意外,雖然現代社會的鄰居間很冷漠

,有的人比鄰而居好幾年,也相互不認識,但有這樣一位靈媒存在,大家不可能注意不到

的,也有人會感到厭惡。為什麼這個樓裡的人沒有呢?而且地下室明明是大家的,為什麼

高媒婆家的少年似乎每天守在那裡,誰也不讓進?



  又等了會兒,有人走出樓門,包大同眼尖,一下就認出是102室中偷偷向外望地那

位阿姨,連忙跟了上去,咧嘴一笑,露出那對虎牙。



  這是他的無敵必殺技,對十五到五十歲通殺,屢試不爽。



  那阿姨一下就認出他,心中立即生出好感,包大同嘴頭甜甜的寒暄了幾句,就把話題

導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去,「您們那兒的地下室倒怪,幹嘛成天鎖著啊。」他們邊往菜市

場走邊說。



  「全樓的地下儲藏室都被高媒婆買走了。」阿姨道:「人家的房子,想怎麼鎖怎麼鎖

唄。」



  這答案令包大同非常意外。



  只聽阿姨繼續道:「你別看高媒婆是個靈媒哦,可有商業頭腦了,當時她和我們商量

買地下室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樓上空間已經夠大了,小區車位又充足,哪有什麼雜物好放

,再說拿地下室當儲物間,上樓下樓地多麻煩,於是就便宜賣給她了。結果後來,她把那

小小的地下室租給外地來打工的人,窮學生啊什麼的,還做臨時出租,雖然一間才只有三

、五平米,也沒窗戶,不過,放張床睡覺還是可以的。就是這些人總是早出晚歸,很少能

看到。」



  包大同繼續意外,「阿姨知道高媒婆做什麼的?」



  「一開始就知道啊。」阿姨道:「這棟樓是高媒婆第一個入住的,我們來的時候,她

都幫我們排過家居風水呢。很靈的,我們這一樓很少有惡事發生,就連小偷也比別的樓少

,我們全感激她呢。」



  哦,原來,她不是個故作神秘的靈媒,很會做人啊。



  「這個,您不怕嗎?就住在隔壁。」他問。



  「開始是有點怕的,但後來發現並沒有什麼,習慣了也就好了。再說平常誰家有個事

,她都會幫算算。剛才我是好奇你哦,年紀輕輕的小伙子,找高媒婆幹什麼?俗話說倒霉

上卦攤,沒事不要算東算西,會折福的,何況還發出好大一聲響,嚇得我差點蹦起來。」



  「使用微波爐不當,沒什麼。」包大同輕描淡寫,「阿姨說的對,可是我妹妹一直生

病,我來找高媒婆看看她是不是撞上什麼邪祟了,但是高媒婆她老人家的大名忘記打聽了

。」



  「我們都是叫她高媒婆,也不知道她的大名,可也見她給人做過媒。不過你妹妹要真

是撞了邪,高媒婆一定能給你擺平的,小伙子你放心。」



  「我也是聽人介紹,還真有點怕。阿姨怎麼知道會行呢?」



  「因為找她來的人,下回總會帶著禮物來看哪,想必有真本事的。可能因為有她吧,

我們那樓雖然黑些,可是氣很正,小孩子和小貓小狗來時從來不哭鬧的。就是地下那層有

點嚇人,大伙都不去的。」阿姨說了半天,到現在才微皺了一下眉頭。



  包大同連忙問,「都住的什麼人哪,也不怕不安全嗎?我看大白天都鎖著門,只有個

孩子坐在那裡看著門。真有歹徒的話,他哪管用?」



  「住的什麼人,我不知道,反正都是早出晚歸的,白天就鎖著,正正天天坐在那兒守

門。聽說那孩子身體不好,上不了學,也工作不了,是什麼不能曬太陽的皮膚病,不過那

孩子可老實呢。」



  「正正?」不就是高媒婆說,要介紹給花蕾的人嗎?還說和花蕾是同類人。想想正正

蒼白憂鬱的面色,再想想花蕾紅撲撲的可愛臉龐,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就是高媒婆的孫子啊。」阿姨解釋道:「聽說父母早就死了,一直和奶奶相依為命

的,唉,真可憐。這麼小,又不能外面去玩,真怕那孩子憋壞了。」



  她的孫子嗎?是親生的嗎?從剛才的對話來分析,正正是睡在棺材裡的,還每天寂寞

的守著一個鎖緊的地下室大門,他是什麼身份地位?還是,只是靈媒的怪僻。



  他以前聽說過,有點偏遠地區有個風俗,對生來疾病纏身、幾度掙扎在生死邊緣的孩

子,老人們為了養活他,是會把孩子放在棺材狀的床上睡,以糊弄索命的鬼差,證明這個

人已經死了。但睡在真正的棺材裡,還有香燭供品擺在一邊的,他今天是第一次見到。



  可是正正明明是個活人,那為什麼渾身死氣沉沉呢?他身上發生的奇怪現象。會不會

和高媒婆所做的一切有關呢?還有,那個地下室中到底有什麼?他本來以為高媒婆養鬼,

在地下室中養,但那位阿姨說租屋者早出晚歸,『很少』能看到。這就是說偶爾也能看到

,因為就算少,也畢竟有人看到過。那樣,養鬼之說就不成立了。



  或者,她養的高明,讓凡人發現不了呢?可是她又為什麼養鬼呢?人做任何事都是有

動機,哪怕只是為了惡意的玩樂,好歹也算一個理由。在這位阿姨的嘴裡,高媒婆是個不

錯的人,至少沒有擾民,也沒有利用這些暗斂錢財,那麼她不應該是因為壞心而養鬼的人

哪。



  「樓裡早出晚歸的人們沒有遇到過不好的事嗎?」



  阿姨很乾脆的搖頭,「你也知道,人有時候很怪,有時候走到個陰暗的地方,會莫名

奇妙的渾身發冷,汗毛全豎起來,可在我們樓裡真的沒有。有的孩子不聽話,在外面玩到

半夜三更才回來,都說一進這樓就感到安全呢。」



  這倒好。他是想抓鬼樓的,結果出現一座聖樓。



  可是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高媒婆說花蕾和正正一樣,為什麼鎖著地下室,還有那些可

怕的娃娃。那天,那隻野狗叨的娃娃是從高媒婆這裡弄來的嗎?可是這距離太遠了。彩虹

橋在市內,高媒婆家在郊區,但包大同總覺得這些娃娃之間一定有共通之處。



  仔細想想,腦海中驀然一閃。這些娃娃全是穿著紅衣服,好像是結婚時地喜服。這,

和配陰婚有關嗎?



  包大同有一搭無一搭的和阿姨聊著,讓人感覺就是要打聽高媒婆的法力來著。逛了整

個菜市場,又把大包小包的菜肉幫阿姨送回到樓門口,那阿姨已經非常喜歡他了,一直問

他有沒有女朋友,要給他介紹一個,還感嘆自己生的是個兒子,而侄女才只有十三歲,最

後連能不能等上五年地話都問出來了,害包大同落荒而逃。



  高媒婆的鄰里關係很好,樓裡地人差不多當她是保護神了,雖然包大同有疑慮,但可

以肯定高媒婆是沒害過人的。那麼,她賺那麼多錢是為什麼?搞那麼多古怪又是為什麼?



  這樣賺錢是非常損陰德的,因為這利用了死者家屬的執念和傷心,但這些做陰媒的人

也常說,這也是一種超渡,以幾萬塊錢買個心安,認為自己所愛的人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很

幸福,也是一種痛苦的解脫。其實和看心理醫生作用差不多,還比看心理醫生還好,因為

心理治療時間長,零敲碎切的更難受。



  包大同不知道哪種說法正確,但是他打算在晚上再來一趟,倒要看看地下室中住了什

麼人。



  ………………………………………………………………



  花蕾坐在沙發中枯等。



  包大同不讓她出去,她也確實怕被人抓去當鬼妻,因此很聽話地待在雜誌社中不出門

。可是她不得不說,真的很悶,因為小夏不在,包大同不在,因為他們都不在,連她最討

厭的凌小佳也不打電話來。



  天氣一冷,天就黑的早了,她無所事事的坐了半天,連電視和影碟也懶的開,一動也

不想。她一直沒有告訴包大同,這幾天她感覺渾身無力,感覺身體有什麼似乎被抽空了一

樣。



  鈴……



  電話鈴突然響了,因為房間內的寂靜,因為她的心不在焉,所以顯得特別突兀刺耳,

嚇得她差點跳起來,隨即又有點開心。



  包大同終於打電話來!這個人總喜歡玩失?W,有時會好幾天沒有消息,看來今天良心

發現了,如果他能回來吃頓晚餐就更好了。她做飯的手藝也很不錯,受過正式的訓練,可

惜包大同總是說凌小佳做的飯好吃,從沒吃過她做的就否決了。其實,好多次他說很好吃

的早餐,都是她親手給他做的。



  「大同?」沒有來電顯示,但她開心之下,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那邊卻沒有回答,似乎愣了幾秒才說:「請問是花蕾小姐嗎?」



  花蕾有點愕然,答了一句。



  對方這才說是某某快遞,有一位先生送給了她一件禮物,讓家裡留人,馬上就送過來





  花蕾應了,放下電話後先是疑惑,然後又很開心,據她自己判斷一定是包大同送給她

的禮物。因為投遞員說是一位先生送的東西,最近她身邊除了包大同沒什麼男人,連好朋

友石界也沒有出現。再說,別人想送禮物,也不會送到雜誰社來,更不會有雜誌社的電話

,綜合一下,結果就出來了。



  平時冷眼旁觀,包大同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實際上極為細心體貼,不過他對她總是逗

弄加嘲笑,沒有一分正經,似乎她是個小狗小貓,體貼的送禮物可是第一次呢。



  不知道他送的是什麼?八成是讓她在家解悶的東西,也可能是吃的,但如果是花就好

了。



  她一邊想,一邊在門口踱來踱去,等門鈴一響,興沖沖的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中年女人,皮膚很黑,身上斜著一個挎包,雖然不是剛才打電話的人,

但看樣子就是個投遞員,因為她手裡捧著一個大盒子。



  「花蕾小姐?」她問,眼神有點審視,直刺刺的,讓人很不舒服。



  花蕾點了點頭。



  「請在這兒簽收。」她拿出一支筆,指了指運輸聯單上面的一處空白。



  花蕾依言照做,因為投遞員站較遠,她不得已走到門外去,又因為光線昏暗,也看不

清聯運單上寫的什麼,只是隨便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無意中一抬眼,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腳跟磕在門坎上,疼的

她一吸氣。只一瞬間罷了,她看到那女人笑了,眼睛像翻白一樣,似乎固定不住視線。



  是光線的原因嗎?或者這女人眼白是有些多,她笑的話也是因為完成了工作任務吧。



  那女人把聯單的上層小心的撕走,然後把盒子交到了花蕾的手上。花蕾無意中碰到了

那女人的手,冷的很,帶的她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但她全心在禮物上。沒有在意。



  手中的感覺不太重,可又不像是吃的,會是什麼呢?不過還是拆開看吧,一個女人收

到禮物,拆包裹時的心情真是爽啊。



  她興沖沖的拿著剪刀忙活,等那層層的膠帶被剪開,眼前驀然一片紅色。這禮物居然

是衣服,非常精緻的紅色真絲長裙。還有一塊同色絲巾,上面挑有金線,不得不說,非常

漂亮。



  沒想到包大同還真有眼光呢!



  花蕾差不多是歡呼一聲,開開心心拿著衣服跑到臥室去換,根本沒注意盒底的那塊挑

金線地絲巾下面還有一個東西,一個繩套,上吊用的繩套。



  她只沉浸在包大同送她禮物的興奮中,因為她的房間沒有全身鏡。於是換好衣服後立

即跑到樓上客廳去,對著那裡的全身穿衣鏡轉了兩圈,發現這衣服自然貼身,非常適合她

窈窕的身段。忽然又想起那塊絲巾,連忙拿過來看。也不知道是放在衣服哪個部位的,比

劃了半天。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把絲巾慢慢蒙在了頭上。



  「好像個新娘。」她對著鏡子照,喃喃自語,一轉頭,驀然看到那個繩套,駭得大叫

了一聲。



  這不是包大同送給她的禮物,是那個人,那個死鬼。要娶她的那個!她甚至都不知道

他是誰,就被纏的死死的。她已經很聽話的不出門了,沒想到他居然敢找上門來。



  他怎麼知道她藏在這裡?剛才看那個投遞員那麼古怪,又是什麼來頭?是人嗎?天已

經黑下來了,包大同說過,有的厲害的東西,不必等天色全黑,只要陽光不那麼充足時,

就可能隱藏在黑暗的角落。



  而因為邪祟進不了雜誌社,他們就想辦法把東西弄進來嗎?想到這兒,花蕾渾身發冷

,感覺那衣服像一層濕冷地皮膚一樣裹緊她,要把真正的她迫出體外。



  天氣本來就涼了,這件衣服還是夏天所穿的真絲質地,剛才興奮時沒有覺得,這會兒

感覺寒意像空氣,一點點侵佔了她的全身。



  必須要儘快換掉衣服!



  她想著,匆忙間把盒子碰到了地上,繩套『叭』的掉在她腳下,嚇得她用力甩了兩下





  繩子就是繩子,沒有絲毫的變化。花蕾這才想起任何邪物都進不了雜誌社,包大同前

兩天還細心的把擺在這裡地陣法加持過,所以就算是那花痴鬼想辦法送東西進來,也不可

能帶有絲毫邪力。



  也就是說,衣服沒事,不過是她的心理作用,伸手一摸,果然並沒有裹緊她。但儘管

如此,還是感覺特別難受,一想那花痴鬼可能碰過這件衣服,她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惡

寒全身。



  不過,有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使她沒有立即上樓換掉這紅衣。



  那個盒子因為掉在地上翻了過來,運輸聯單朝上,剛才模糊地字體變得清晰起來。蹲

下身細看,發現那哪裡是什麼運輸聯單,明明是一紙婚書,畫符似的寫了一些看不懂的字

,但在女方簽名下,大大的簽著她自己寫下的『花蕾』二字。



  這是幹什麼,要舉行結婚的儀式了嗎?居然還挺正規的。可是她簽了字,收了他的喜

服,就算是嫁給他了?休想!她寧願死。可是,如果她真死了,不就如他的願了嗎?包大

同會不會來救她?真到了那一步,她和包大同就陰陽相隔,那才是這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心裡早就喜歡了那個表面上吊兒郎噹,但實際上又溫柔又善良的

男人。也許從見第一面就開始了,對他的憤怒和憎恨,全是表達的方式罷了。



  可是,現在她要怎麼辦?



  先去換衣服,然後把這些都燒掉!她決定,但走過窗邊的時候又被另一件事再度吸引

了注意力。



  一個男人站在對街的陰影裡,臉色蒼白,穿著黑西服和白襯衣,看到她後笑了一下,

居然有些悲憫。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51
第三卷  第十六章 殺了包大同


  花蕾愣住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看到這個男人,心中有隱約的恐懼,慌忙拉窗

簾。



  他怎麼找到這裡來了?他要幹什麼?他不會衝進來吧?一連串的問題瞬間湧上她的心

頭,可是卻沒有一個答案。她只好倚在窗簾後,偷偷從縫隙中往外看,見那男人像一個雕

像一樣,不動,也不離開,似乎知道她在窗簾後,眼光犀利的掃了過來。



  花蕾嚇了一跳,不自禁的迅速蹲下,心跳的發漲,似乎立即會衝出胸腔。房間內靜極

了,只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和鐘錶的滴答聲。



  不怕!不怕!沒有邪祟能進入這個地方。她安慰自己,可她明知道這裡是安全的,但

因為這麼大個房子裡就只有她一個,還是感到沒來由的緊張。一扇扇緊閉的房門,樓梯拐

角處的陰暗,都似乎有東西隱藏著,而那個繩套就擺在不遠處的地上,和一邊紅色的頭紗

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房子中的防護陣不會被破壞吧?那個繩子--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來,嚇得花蕾驚叫一聲,一直縮到牆角去。可是那聲音並氶有因為

她的躲避而停止,在遲疑了幾秒後,又響了起來。



  花蕾這才發現那是敲門聲,門外不知是誰,敲的很用力,或者這應該算是砸了,因為

門開始有些發晃,似乎要被拆掉一樣。



  「有人在嗎?」聲音很尖。「有人在嗎?」



  花蕾不想理會,可那個聲音卻機械地重覆著。刺激著她,迫她不得不站起身,慢慢蹭

到門邊去,咬了半天牙,才敢湊到門鏡處往外看。



  門外就是那條林蔭道,兩側都是高大地樹木,對面是一個花園的後門。因為不是商業

區,附近也沒有公司什麼地,路上的行人很少。



  她以前很喜歡這條路的,經常在路邊故意多走幾圈,就是為了呼吸城市中少有草木清

甜氣息,感覺那份寧靜安詳。可今天,她忽然感覺那條路很陰森。



  而且,門外沒有人。



  咚咚咚!有人在嗎?



  花蕾駭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倒。可那聲音還是持續不斷地傳來。似乎她不理

會,外面的人就不會善罷干休。



  再度湊近門鏡,看到外面還是沒有人,因為角度的關係,也看不到那個男人還在不在

。正疑惑著、驚恐著,敲門聲忽然停止了,門外有些悉悉索索的。之後一片黑乎乎的毛髮

出現,是一顆頭地頭頂。接著是整個頭、肩膀、身子--



  一個小男孩在慢慢往後退,退到門鏡可以看到的角度。



  花蕾鬆了口氣,原來是個小孩子在敲門,因為個子矮而沒被看到,而且連聲音也這樣

尖細。可是等等,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力氣?砸的門像要散了一樣,而且他為

什麼會來這裡?



  她緊貼在門上,死死盯著那個小男孩,見他退了幾步後抬起了頭,大張著嘴說了些什

麼。



  他大約七、八歲的樣子,臉很正常,沒有想像中的青白,神態也很正常,沒有想像中

的詭異,但花蕾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似的。她的耳朵雖然聽不到他地說話聲,但仔細辨別

一下口形,他說地似乎是:殺了包大同!



  花蕾大吃一驚,額頭『呯』的撞在門上,但她渾然未覺。包大同是走了一天了,一點

消息也沒有,不會真的出事了吧?這孩子是誰?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他--是人是鬼?



  第三度湊近門鏡往外看,那孩子正在做的事情讓花蕾一瞬間明白了她怪異感覺的來源

。這孩子說話時嘴張的很大,似乎是故意讓她看的清楚口型。而實際上,他是說話不俐落

,舌頭總是和牙齒打架,不得已才這樣的。



  他地舌頭總是會溜出嘴唇,吐出一小截,紅紅的,像含著一條紅色地小蛇,他每說幾

句話,就要用手把舌頭按下去。



  吊死鬼?!



  花蕾不禁轉頭看去,見那個繩套還躺在地上,看似平常,卻給人感覺很凶戾。這麼冷

的天,只穿一條真絲長裙的她渾身冷汗,只看到那小孩子不斷重覆著那句話,然後轉身一

跳一跳的走了,好像還挺開心的。小小的身子後,一個小小的影子形影不離的跟著。



  這孩子--是人?!



  可是,為什麼要說殺了包大同?他遇到危險了嗎?這都要怪她,用縛靈槍封印了包大

同的能力,不然他會非常強大。



  她自責著,忍不住又跑到窗邊去看,才一眼望去,就見到那黑衣男人的漆黑眼眸。他

沒有笑,皺緊眉頭站在那兒,還是不動,但夜色使他的臉更白了,初看上去,會讓人忽略

了他的身子,似乎是一張慘白的面具,懸空地飄浮在大樹的陰影中。



  恐懼中,她有點憤怒了。他究竟要幹什麼?為什麼一直站在那兒不走?就不怕包大同

回來收了他嗎?或者,他知道包大同不會回來了?包大同現在在哪兒?為什麼連個電話也

沒有?



  那個小孩子是個怪物,還是被人派來嚇她的?他帶來的包大同的消息是故意擾亂她的

心嗎?一定不能亂!不能自亂陣腳!可是,當你真正關心一個人的話,怎麼能做到很理智





  她一咬牙,乾脆『嘩』的一聲把整個窗簾都打開,她看到那個男人有點驚異,接著遠

遠的看到一條身影走了過來。



  那懶洋洋的步態,穩當而又閒適,高高的個子,清爽的短髮,兩隻手插在褲袋裡,似

乎沒什麼事好驚慌似的,悠哉悠哉的走過來,不是包大同又是誰?



  「包大同!」她喊了一聲,隨即意識到對方根本聽不到,於是在寬大的玻璃窗前拚命

晃動手臂,可包大同還是沒有注意到她,倒是那個黑衣男人順著她的眼光看到了包大同。



  壞了,這男人不是為包大同而來的吧?她這樣一?s,會不會給包大同帶來麻煩?看樣

子,他似乎沒有一點危險臨近的覺悟。怎麼辦?怎麼辦?


  眼見那男人慢慢隱沒了身影,與一棵樹混成一體,埋伏在路邊,似乎伺機要對包大同

下手。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51
第三卷  第十七章 那邊的幸福


  花蕾急壞了,想跑出去迎接包大同,但是手一抓住門把手,卻又停下了。



  包大同說不讓她離開這裡半步,剛才她不過是接個郵件,都讓那邪物有機可乘,如果

她出去的話--



  猶豫著,她又跑到窗邊去看,見包大同離那棵偽裝過的樹越來越近,而且還是沒有發

現危險就在身邊潛伏。她急得不知道如何做才好,在門邊和窗邊跑來跑去,像熱鍋上的螞

蟻一樣。



  一陣風吹過,那棵樹輕微的抖動起來,邪異而危險,而包大同仍是渾然不覺,一步、

一步、一步--



  忽然,一團黑影劈頭蓋臉的朝包大同撲了過去。包大同顯然沒的提防,一開始就處在

了下風。



  天色黑了,因為樹木的關係,路燈也顯得半明半暗,花蕾透過窗玻璃往外看,根本看

不清戰局,只覺得一個人形和一團黑乎乎的霧氣糾纏在一起,在地上不斷地翻滾,她似乎

都能聽到枯枝黃葉被輾軋得哭泣著呻吟。



  一道亮光閃過,開始時,花蕾以為是包大同的電火花,才欣喜的一跳,卻發現那亮光

是來自於那條黑影,在亮光劃過之後,黑影也嗖的一下散開了,只剩下包大同躺在那兒,

側著身,好像掙扎著要起來,可是卻一直起不來。



  適時,有一輛汽車開過去,大開著的車大燈照到了包大同,車子沒停,可花蕾卻驚得

連呼吸也停止了。因為包大同身前有一大攤血跡,觸目驚心,似乎他的人被整個剖開了,

全身的血都流了出來一樣。



  這個時候,她怎麼還能考慮到自己的安危?一顆心全要裂開了,處處空白,唯一的念

頭就是救他!



  她打開門衝了出去,快速跑過街道,跪在包大同身邊,手舉在半空幾秒,不知撫向他

的哪裡,眼淚先落了下來,「包大同!包大同!你忍著,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她輕搖他

的肩膀,驀然感覺不那麼厚實,似乎衣服內有個瘦削的肩背,和包大同平時的感覺很不一

樣。



  輕輕一拉,想把他放在膝上,但手上輕得出乎意料,那身子『忽』的一下就立起來了

,嚇了花蕾一大跳。細看,那哪裡是包大同,明明是一個紙人,白白的臉上破了個洞,五

官只是用毛筆簡陋的點幾個黑點,但此刻卻生動的對著她笑眯眯,看得人渾身發麻。



  她猛的把手上的紙人甩了出去,拔腿就跑,也不知道腳下那黏乎乎的液體是什麼。然

而才一轉身,眼前就出現了一條繩子,就掛在樹上,像一條陰險的蛇,蛇頭的部位環成了

一個圈。



  奇怪的,她沒有害怕,因為就在一瞬間,透過那個繩套,她看了很多奇怪的景象,好

像是她一直嚮往的未來:雲淡風清的天氣、自家美麗的花園、明亮又芬芳,老頭子一點也

不嚴厲,很慈祥的坐在搖椅上看報紙,似乎放心把一切交給了她。她站在噴水池邊,水霧

拂在她身上,涼涼的很舒服,她的身體也完全恢復了,再沒有那種撕裂般的痛,一個男人

細心呵護著她,側著臉對她笑,面龐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包大同,可是又不太確定。



  但是,她要的也不過如此了--安穩平靜的過日子,讓老頭子滿意,被一個愛她的男

人來愛。這樣多麼輕鬆簡單,比她現在的生活容易多了。不用被不知名的疾病困擾、不用

逼迫自己介入靈異事件,博得老頭子的承認、不用看著包大同縱橫花叢而無能為力。



  過去吧!只要走過這個圈,她最渴望的生活就會來臨。過去吧!只要一步,不費什麼

力氣,就可以得到幸福了。過去吧!



  心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催促著她、引誘著她,使她向那個繩套、那條陰險的蛇慢慢走了

過去。



  一個偶然路過的人驚訝的看著花蕾,畢竟一個女人在深秋的天氣裡,穿著火紅的真絲

長裙在街上遊蕩著,眼睛一直盯著樹頂,是十分怪異的存在。在這路人眼中,花蕾要麼是

精神有問題,要麼不是正經的女人。



  而在花蕾眼裡,前方就是美好的未來,只要把脖子套進那個圈裡,一切就可以得到了

。可是那繩套非常不容易抓住,看著似乎很近,但卻總也搆不到,一米的距離似乎是永恆

,她越是急,繩套飄搖得越厲害,她追逐著,不自禁的越走越遠。



  「回來!」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花蕾心裡一凜,想回頭。可是繩套中的包大同沖她一笑,伸出了手,「花骨朵,到這

邊來,有我在,你什麼也不用怕。」



  是啊,有他在,一切都安穩。他看似吊兒郎噹,在關鍵時刻總是非常可靠。聽他的吧

,到他那兒去。



  她伸出手,卻感覺手腕上一涼,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拉扯著她,不讓她向前。她回頭,

看到那個幫她換車胎的黑衣男人站在她身後,在她目光投來的一瞬,那人慘白的臉漸漸變

的青灰,一塊塊的屍斑表露在皮膚上,然後是腐爛的洞,莫名的黃色汁液在他臉上流淌,

唯一雙眼睛亮得駭人。



  她嚇壞了,奮力甩脫那人的手,拚命想投入到包大同的懷抱。一定是身後的人想害她

,到包大同那裡去,惡夢就會結束了。



  「回來!不能去!」那男人急了,差不多是攔腰抱住她,「假的,全是假的!」



  花蕾拚命掙扎。



  怎麼會是假的?那是她內心深處的渴望!可是,包大同為什麼不來救她,只在世界的

另一邊對她微笑招手?只差一步就到了,他只要伸手拉她一把,可他為什麼不動?



  「幫我!」她叫。感覺背後的男人勒緊了她,她的整個背部像揹著一塊冰一樣,又沉

又濕又冷。



  包大同終於動了,實際上那個繩套動了,「花骨朵,我來幫妳!」說著,對著花蕾的

頭迎面罩來。



  花蕾微笑了,因為幸福距離她是如此之近,她幾乎是渴望的等著那繩子套在她脖子上

的一瞬間。而就在此時,身後一輕,那男人放了手。同時,一陣風從花蕾身邊吹過,繞到

她的前面,吹得繩子歪到了一邊,只套中了花蕾前伸著的手。



  『?P』的一聲響,那個黑衣男人倒下了,而花蕾像被牽著一樣,被懸浮著的繩子拉著

走。她看不見包大同,可是心裡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掙扎。



  當然,在路人眼中,沒有什麼上吊繩,也沒有什麼黑衣男人,只有一個衣著艷麗的女

人,在黑暗的路上越行越遠,最後消失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52
第三卷 第十八章 古怪的母子


  此時的包大同,還在高媒婆所在的樓外轉悠。他在等天黑,等那些所謂起早貪黑的奇

怪房客回來。


  誰會住那樣的房子呢?


  他問過了,每一間都只有三、五平米,沒有窗子,只在木門上有一個大小還不過一尺

見方的窗洞。這本來就是房地產商贈送給買房者的儲物間,光線極差,冬天的供暖也沒有

,這個時節,應該很冷才對。不過租金應該是很便宜的,這世上總有窮人,不得不掙扎著

求生。


  但是他很好奇,為什麼白天的時候,要由那個叫正正的少年守在門口呢?還要加上一

把鎖?照理,這邊的治安情況很好,不至於這麼嚴防死守吧,除非這個孩子有心理問題。

想想也有可能,畢竟現在好多人行為怪異。


  抬手看看運動型腕錶,指針已指向了晚上十一點四十分。


  從他監視這裡一下午的情況來看,樓內的人出入很多,全部正常的很,也沒表現出什

麼怪異的舉止,互相之間還親切的打招呼,顯然都是認識的。而這會兒,鮮有人走動了,

大樓外牆上,燈光斑駁的閃現,早睡的人已經熄滅了燈火,但也有人家燈火通明,襯得這

大樓透露著生機。


  是他判斷錯誤嗎?也許高媒婆只是個靈力高強的靈媒而已,她舉止的怪異只是她的工

作造成的,她所做的也並沒有為害他人。那些房客也只是普通的、生活在底層的人。之所

以沒有人知道地下室的房客情況,也許因為大家並不關心這些,或者因為入住率很低,又

是地下一層,其他人見到房客的機會非常小。


  這個世界,有很多的原因讓距離很近的人們不認識彼此。


  可是,他說服不了自己,總覺得這一切有古怪。或者樓內的居民已經習以為常,但他

不。他雖然法力受限,但從小來自父親的嚴格訓練令他感覺敏銳,很少出錯。


  而且在天擦黑的時候,有一個似乎行動不便的女人出現過。她拄著拐杖,身上斜挎著

個布包,還背著一個大紙盒,舉止和動作都有些僵硬,一直低著頭,儘管最近的氣溫是降

了些,但她穿的還是厚實得過份,似乎非常怕冷似的。她走了大約三個小時,晚上十點的

時候才回來,背上的紙盒沒了。


  她,是地下室的房客嗎?


  包大同蹲在一輛汽車的後面,不得己利用角度和陰影躲藏著,生怕被人當做偷車賊。

他很有把握高媒婆不知道他在潛伏,但是如果被其他人發現,吵鬧起來,結果可想而知,

要調查就沒那麼容易了。


  奇怪的是,就在那個動作僵硬的女人離開的那段時間裡,他有一瞬間的不安心,感覺

似乎出了什麼事似的,但他的手機沒電了,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嚴密監視這裡,他也

不能跑到別處去打電話,只好強壓著心中的不安,繼續堅守。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要救花蕾的希望並沒有多一分,他得抓緊時間。想來,花蕾這

幾天很乖的,不會跑出雜誌社去,那麼就應該沒有大問題。別的,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間I


  正當包大同煩心的時候,樓門突然開了,也沒見有人走出或者走入,大門就是敝開了

,因為有風的關係,樓門晃蕩著,發出輕輕的碰撞聲。


  接著,一樓的延時燈亮了,但是仍然沒有人出現,樓口空蕩蕩的,在燈光照不到的角

落,似乎有什麼在隱藏,窺伺,蠢蠢欲動。


  包大同盯著樓門處的動靜,拿出隨身攜帶的符水,點了點自己的兩眉之間。那種燈是

觸碰式的,沒人觸摸的話,怎麼會亮?再說了,如果是好兄弟出沒,為什麼會需要燈?他

們應該討厭燈光才對。


  正想著,遠處傳來一陣『嗒嗒嗒』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夜裡聽來特別清晰和刺耳。

循聲望去,一個小小的影子一蹦一跳的從小區外跑了進來,是一個大約七、八歲年紀的男

孩,看樣子是放學回家,可是現在已經快午夜十二點了,哪家小學會這麼晚放學?就算是

孩子出去玩,這個時候才回來,父母也急瘋了吧?


  「怪事。」包大同皺了一下眉。


  眼見那小孩跑到樓門口,還沒進去,樓門卻『晃』的一下關上了,嚇了孩子一跳,也

嚇了包大同一跳。


  「媽媽,開門。」孩子說,說話不太清楚,像含著一塊熱豆腐。


  「剛才跑到哪兒去了?不是不讓你亂跑嗎?」一個女人問,聲音有點嚴厲。


  她聲音就是從樓裡傳出來的,可是,剛才明明沒有看到人,鑒於包大同的陰眼已開,

當然也沒有看到鬼,那麼那女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就是她剛才藏在陰暗的角落中向

外窺探?但是,有哪個正常人會這樣?


  或者是她行動特別快,距離大門也比較近,所以出現得比較突然,比如--地下室。


  「媽媽,開門吧,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孩子道歉很快,但顯然沒什麼誠意,似乎經

常違背父母的命令跑出去玩。


  那個母親似乎還在生氣,沉默良久,然後『?間z的一聲,樓門開了。可是燈,卻沒有

亮。


  一個女人站在樓門口,被樓外的路燈照得隱隱約約的看不清面目,但包大同一眼就認

出她是那個行動不便的女人,只因為那一舉手投足間的感覺,和出現後無法形容的氣息。


  原來她和這古怪的小孩子是母子兩個,可她為什麼不開燈?作為一個母親來說,自己

的孩子在這裡晚的時候回家,不是應該大開著燈迎接嗎?她就不怕孩子在黑暗中摔倒?除

非這孩子不需要燈!


  心中劃過一道亮光,似乎捉住了什麼,卻又沒有實質性的東西。但他一興奮,呼吸重

了些。那女人倒沒什麼反應,那孩子卻突然轉頭看了過來,而且準確的找到包大同所在的

位置。幸好包大同夠機靈,隱藏的很好,連氣息也閉了,沒有被發現。


  「怎麼了?還不進來!」母親喝斥。


  其實包大同離樓門大約有三十米開外,但他在耳朵上加了念力,因而聽得非常清楚。


  「又倫。」孩子伸手把舌頭塞進口腔,重覆道:「好像有人。」


  母親探出身子,黑暗中像一條蛇鑽出了洞口一樣,東張西望著,沒有發現什麼,「哪

有人,胡說八道,快回去,還有事做呢。」她打了孩子的頭一下,發出『?P?P』的聲音,

好像那孩子的頭是空的。


  那孩子沒反駁,但又望向包大同的方向,一個孩子,眼神卻很讓人發寒,飄乎的似乎

沒看什麼,似乎又像死盯著什麼。


  過了幾秒,他在母親的催促下,轉過身,一蹦一跳的衝進了樓裡,消失了。


  包大同一直不動,所以看得明白,這孩子臉上的表情一直沒有變過。很陰沉、很呆滯

,似乎還帶著點恐懼似的。


  他是什麼東西?他的母親又是什麼?這一切和高媒婆有關係嗎?是她的操縱,還是她

只是提供了住處?這大樓的地下室裡究竟有什麼?為什麼所有正常的人類都沒有受到騷擾

和傷害?


  不過,他還是有些興奮,因為那對母子絕對不正常,這也暗示著高媒婆一定有問題,

說不定真的與花蕾結陰親的事有牽連。


  如果他找對了方向,就可以救花蕾了。


  高媒婆表面上只是個靈媒,大概還有好多人不相信她這種人的存在,也不相信她所信

奉的東西。但她確實是存在的,許多事,不相信未必不會發生。而在花蕾的事上,高媒婆

前後的行為有矛盾的地方,讓人琢磨不透。


  假如要隱瞞,就應該隱瞞到底;如果要助人為樂,就不該遮遮掩掩,故作神秘,可是

她那番欲言又止,引起了他的懷疑和興趣又突然阻止他查下去,甚至還很有敵意,就有點

莫名其妙了。


  現在她的房客有古怪,她當然脫不了干係。


  他潛藏著,一動不動,散發出的氣息好像是一塊石頭。等樓門關上,那對母子消失好

久,他才動了一下,再度以符咒和符水加持自己的能力,繼續觀察著。


  那孩子如果是邪物,應該能力比那個女人強,而且他看得很清楚,那孩子的舌頭吐在

嘴巴外一段,看來非常詭異。一般吊死的人會這樣,可他有影子,雖然模糊,可確實有。


  再回想那個女人的出入情況,她一來一去時天色都晚了,路燈下,也是有影子的。


  殭屍?不太可能。雖然在上個案件中,他已經見識過殭屍的的行動力一如常人,但這

種『正常』不可能維持這麼長的時間。那麼,這對母子又是怎麼回事?


  等了一會兒,他確定周圍再沒有什麼反監視他,於是悄悄靠近了大樓。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52
第三卷  第十九章 房客


  鎖,很容易就打開了,就連鎖簧輕微的彈開聲也被封的死死的,包大同幾乎是悄無聲

息的進入了大樓內,比幽靈還要輕巧。



  繞到逃生梯那邊去,探身一看,那個陰鬱的少年正正不在,而那扇紅漆大門上的鎖也

不在了,兩開的門中間,敞開著一條門縫,似有似無的誘惑著,黑暗中彷彿有著無數的秘

密。



  包大同沉了沉氣,先到高媒婆的家門口探聽了一下,之後躡手躡腳的走向了通向地下

室的樓梯。



  樓梯向下延伸著,但那道紅漆大門卻是在半層的轉角處,湊近些,能感覺空曠寂靜之

地常有的空氣流動聲,讓人沒來由的,感官就極端敏銳了起來。



  側面的樓欄都被木板封死了,從上面看不到,必須走下幾階。木板似乎是廢舊的,上

面畫了好多花紋,外行人看不出,但包大同一眼就看出那是符咒,鎮著什麼的。



  嘩啦!



  還沒推門,就聽到黑暗的地下室傳來古怪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水聲。



  包大同皺緊眉頭,地下室而已,又不是井,哪來的水?不過也許是水管出了問題,積

水沒有退下。地下室本來就陰,水也屬陰,陰上加陰,戾氣重得很哪!



  可是這番作怪又怎麼攔得住他,今天就算下面是龍潭虎穴,他也要闖一闖。若是真和

什麼東西打起來,想必高媒婆也不會想把事情鬧大,那他又怕什麼?



  伸手從衣袋中拿出一個東西,在眼前的漆黑中照出一片雪亮,不是光明符,而是手電

筒,雖然小,功率卻很大。用光明符儘管方便,但卻會耗費他本來就不多的靈力,目前他

被封印中,只好用物質產品替代。



  伸手一推,紅門開了,一點聲音也沒發出,輕而滑,似乎門後有人幫他拉開的。



  他一步步穩走下去,感覺陣陣發霉的潮氣迎面而來,地底似乎有冷風暗暗的吹送,越

往下,腳下越濕冷,一種無法形容的寒自腳底一直傳遍全身。



  地下室長年照不到日光,自然是陰涼的,但這股寒並非自然,而是從不知名的地方滲

透出來,彌漫在空氣中。手電筒的光本來電力十足,光線雪亮,但此刻被黑暗包裹著,彷

彿也漸漸冷弱了下來。還有,光線在照到下方的時候,有顫動地反射。這說明地下室已經

浸滿了水。



  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住人?



  腳下一涼。同時『嘩啦』一聲,包大同已經踏到了最下一階,雙腳浸在了水裡。在這

深秋的天氣,在這陰寒的地下室中,站在冷水裡的滋味可不好受,他打了個寒顫,手電筒

差點脫手。



  往四周一看。這地下儲物室也是環形,因為沒有自然光線,黑沉得看不到底。手電筒

向上一照,看到樓頂有燈,每隔兩米就有一盞,但不知為什麼都不亮。



  向前走了幾步,水聲一直伴隨左右,這回他想掩飾自己的存在也不行,乾脆不費那力

氣,淌著水『嘩啦嘩啦』在走廊內走了一圈,一點人類的跡象也沒有發現。倒是在路過某

幾個房間時,身體起了很嚴重的反應,每一根神經都戒備起來。



  房間內有東西,並且正從門上的小窗往外偷窺。不過因為走廊中黑,房間內更黑,包

大同什麼也看不見。他乾脆走到一扇門邊,用力敲了兩個門:「老兄,開開門,打聽個事

。」



  有『呵呵』地聲音傳來,但分不清是在哪裡,然後腳下冰冷中帶些腐臭的水開始動蕩

,感覺是有什麼進入了水裡,哧溜溜的向他靠近。



  儘管膽子很大,但包大同還是頭皮發麻,偏偏站在走廊的中心,沒辦法躲避,只得凝

視於目,緊盯著腳下黑水,左手還拿著手電筒,右手已經捏著一張符咒。



  只是那拱動的水線到了他身外一尺處就驀地平息了下來,好像有一根導火線,已經燃

盡了,沒有引爆成功。



  正疑慮的時候,又一條拱動地水流出現了,接著是第三條、第四條,好像地下室的積

水中有無數的水蛇或者水鼠一類的東西。但這些東西又不可能這麼規律,都向著他的方向

集中,然後驟然停在他身前一尺處,把他團團圍了起來。



  這擺明只是威脅,並不是馬上要攻擊他。看來是他闖進了別人的地盤,可是為了花蕾

,多麼危險的地方也要走上一遭。



  難道,這就是那些奇怪地房客?而由於他的闖入,他們就聯合起來對付他嗎?如果這

些是高媒婆招來的,她究竟要幹什麼?難道有什麼重大的陰謀嗎?從配陰婚開始,然後有

意無意的招惹到了花蕾,最後呢?是要對這個城市做些什麼可怕的事嗎?



  「媽媽,我說有人吧。」一個童聲響了起來,同時,一隻又濕又冷的小手扯住了包大

同的右手食指,極涼的感覺後是刺骨的疼,他的食指竟然被一瞬間掰斷了。



  低頭一看,那個剛才在樓門外見到的小男孩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邊,一隻小手正扯著

他的手指,臉上笑得開心,但舌頭搭拉在外面。



  包大同額頭冷汗直冒,但精力並沒有被分散,遠遠看到一扇門『呯』的被推開了,一

個女人竄了出來,似乎非常生氣。她的動作和舉止都很僵硬,正是在晚上出過一次門的那

個女人。



  只是此刻看清了她的臉,發現她的膚色也很『正常』,除了臉上有兩塊疑似屍斑的東

西。但他舌頭也沒有好好待在口腔裡,露出嘴唇外一小截。



  他們是一家子吊死鬼!



  眼看那女人不由分說就衝了過來,明明是肉身,飄到半空時卻像一塊花花綠綠的破布

一樣,籠罩在他頭頂。



  「傾盡三江,浪淘天,困!」包大同迅速把手電筒含在口中,右手雖然被制,但左手

仍可畫符施法。



  這五行禁法是他的家傳,本來他被封印後,此術的威力大減,但巧在地下室中都是水

,所以他施出五行禁法之水術,立即逼得那個女人慌慌張張的逃了回去。



  順勢,他手掌下劃,水術在周圍的水面劃了一大圈,純正的力量迫得一些灰影從水中

躍出,他立即又一個火術過去。



  「南離天火,化三昧,煉!」



  水火無情,不管這地下室中住的是什麼,畢竟不是陽間之物,絕不能讓它們橫行。



  微弱的火光中,幾聲像老鼠吱叫一樣的慘叫響起,像呻吟,又像求救。之後,地下室

中一直緊閉的各扇房門,依次『吱呀呀』的打開,似乎有什麼東西全部被放了出來。



  養鬼!高媒婆居然養鬼,這古老的術法,沒想到今天還有傳人,他雖然聽父親講過,

今天卻是第一次遇到。倘若他現在沒被封印,還可能力拚,現在這種情況,也只便宜行事

了。



  他腦筋轉得極快,這些想法只是一瞬間做出的,事實上還沒等地下室中的房門全部打

開,他已經拿起手電筒,照著身邊男孩的頭猛的一敲。



  『咚咚』的聲音,說明這孩子的腦袋裡全是空的,可是觸感確實是人的頭,而包大同

這一下用力不小,那孩子的頭頂被敲開了一個洞,昏暗中也看不清楚,只覺得並沒有血液

流出。



  那孩子疼得怪叫了一聲,鬆開已經斷掉的包大同的手指。



  包大同藉機一個小幅度時空扭曲,一下退到樓梯處,站在倒數第一階台階上,好歹算

是遠離了這骯髒古怪的水。而這時,地下室的門才全部打開。



  「入住率不錯啊。」十指連心。他疼得手臂微抖,但臉上卻還笑著,一臉蠻不乎的神

情。



  危險就在眼前,而那女人和孩子離他最近,都惡狠狠的盯著他。可是那女人雖然凶惡

,更可怕的卻是那個孩子。



  他頭上還有個洞,一塊頭蓋骨翹了起來,黑的髮上浮著一塊白的骨喳。顫微微的,看

來好不詭異。而此刻他卻渾然不覺,忘記了剛才的疼痛,彷彿看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似的,

一直笑個不停,紅紅的舌頭吐在外面。一口小白牙在微弱光線中閃著的森冷地光,牙齒似

乎都是尖的。



  「媽媽,我要吃肉。」他一指包大同。



  他的眼神呆呆的,像是沒有聚焦,又像是死盯著人。駭人的地方就在於此。包大同的

手電光毫不客氣地一掃,這才發現他是沒有瞳孔的。眼睛雖然黑白分明,但黑眼球上沒有

象徵生氣的亮點,只黑漆漆的一團,光線照來的時候更是沒有反應,但卻真實地讓人感到

他在『看』人。



  他是死人,這沒有疑問,而且從他的形態上判斷。他是吊死鬼,和他媽媽一樣。可是

為什麼,他地身體是實在的。而又沒有殭屍特有的死氣呢?這樣的人就算走在人群之間,

又有誰會特別注意得到?



  危險的地方,可怕的地方都在於此。



  「等你爸回來,讓他幫你弄。」女人咬牙切齒的說,兩眼瞪得有些翻白。



  包大同隨手在自己眉間一劃,陰眼開,他看到每扇門邊都站著一個影子,有男有女,

戾氣都很重,但實體就只有這母子二人,所以用陽眼來看,也只看到他們兩個。



  「我現在就要吃!」孩子似乎很任性,對母親並不很順從,話沒有說完,他一頭就向

包大同撞來,速度快地難以想像。可是衝過來的,並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一團黑紅地影子





  包大同早有準備,一張符咒施了過去,正貼在那小鬼的腦門。但他只是叫了一聲,似

乎被火燙到了一樣,窒了一下後又很快撲到了近身之處。



  幸好包大同戰鬥經驗豐富,以前和阮瞻、萬里一起也鬥過小鬼,因此早有防備,喝著

:「乙木青龍,化萬劍,斬!」借助木柵欄上的禁制力施展木術,把那小鬼影直接擊退。



  黑紅影子退回到肉身,一點也不需要適應,立即靈肉合一,然後不依不饒的哭叫起來





  「這個人厲害,咱們打不過他,等你爸回來就好了。」女人哄著孩子,眼睛卻瞪著包

大同,與此同時,那些其他門口的影子也開始向包大同圍了過來,個個凶狠,似乎要置他

於死地。



  看來要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了。包大同心想。



  他是要調查高媒婆,看她和想娶花蕾的那個傢伙有沒有聯係,是不是那傢伙的保護者

,但沒想到這位靈媒的本事如此之大,居然在一個人類聚居的地方養了這麼多鬼。這可不

止是操縱靈體這麼簡單了,簡直就是邪術。



  她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有母子吊死鬼是怎麼回事,他們口中厲害的父

親又是誰?



  他一邊想一邊退,一階一階,而那些邪祟就一直逼近。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52
第三卷  第二十章 厲害的角色



  眼看就要走出那扇大紅木門,包大同的背後卻撞上了什麼,阻住了他的退路。



  一瞬間,他身子一僵,如果不是定力超群,差點立即對身後動手。可是他沒動,眼睛

仍然緊盯著那些對他虎視眈眈之物,雙方靈力的角鬥並沒有因為這意外而打破均衡。只是

因為太過用力的指揮身體,他的脊背扭的生疼。



  假如剛才他轉過身對付身後的突發狀況,只怕一眨眼會被埋在無數怨念之下,永世不

得超生。可真危險啊!好在他感覺擋在身後的是個人體,雖然冷,卻沒有死氣。



  他沒有看錯,那個孩子比那個母親更為厲害,而且因為任性而為,不受約束,就更加

危險。可是從那女鬼的話來分析,孩子還有厲害得不得了的老爹。



  怎麼回事?這一家子吊死鬼什麼來路?什麼樣的冤情能促成這樣可怕的靈力?這一家

子、還有其他的魂體,為什麼要聚集在這個地下室中?住了多久?他們又是如何保守秘密

的?假如樓內的人知道這事,肯定會受到極致的驚嚇。



  「都回去吧。」身後的人說話了,因為站在上一階台階,聲音是從包大同頭頂傳來,

說得一字一頓,好像許久不曾開口一樣。不過包大同聽過這聲音,是高媒婆的孫子正正。



  從他的話意來分析,他和這些東西貌似很熟悉,可是這指揮並沒有什麼效果,於是他

開始念一些聽不懂的話來,嗡聲嗡氣的。像是哭泣,又像是哀鳴,更像是祈禱,是一種獨

特的語言,聽得人沒來由地感覺寒意四起,心臟『呯呯』的跟著他的語音跳動。



  這一次,效果很明顯。那些或深或淺的影子,或大或小的怨念,隨著正正念咒聲的加

大,退回到一個個房間中,每一扇門都像安裝了彈簧一樣,急速且用力的摔上,似乎從來

沒有開過一樣。



  但這不包括那對母子,他們似乎不接受這咒語的約束,還是站在那兒。母親怒瞪著包

大同,而孩子就對著包大同流口水,彷彿他是一道美味的茦。而且,他還向前動了動。



  包大同一指,兩指間的符咒散發出一道暖黃色短光,逼得他一縮。



  「不遵守承諾,是要遭天譴的。」正正還是一字一頓。但包大同敏銳的感覺出他有些

慌張,於是向側面微跨一步,退上了最上一階台階,站在了紅門的門檻上。



  「關上門。」他很自然的吩咐。



  正正沒吭聲,又念起了聽不懂的咒語,同時把木門輕輕關上。然後加上了那把大鎖,

還把鐵鏈在門栓上繞了好幾圈,似乎是在加固。做完這些,他猛的拉起包大同,以極快的

速度跑出大樓,直跑出小區很遠才停下,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包大同滿頭冷汗,剛才正正拉扯到了他斷掉的手指。他知道這麼下去,這根手指非要

廢了不可。於是咬緊牙關,把已經翻轉的手指扭正過來,疼得眼冒金星。



  「你怕什麼?」他問,想笑的無害,但料想一定是呲牙咧嘴、面容扭曲。



  正正搖搖頭,沒說話,抬步就要往回走,卻被包大同攔住了。



  他知道正正既然突然跑來,必定是來幫他的,而且他也沒感覺到正正有絲毫的惡意。

這樣說來,這孩子不是壞人,就算高媒婆為惡,他多半也是不成的,所以,他就是爭取的

對象,消息地來源。



  「把門鎖上,那孩子的爸爸,不是進不去了嗎?」他很有技巧的試探。



  從剛才那對母子的對話中分析,孩子的父親是個狠角色,但是外出沒回來,不然剛才

就直接殺了他餵小鬼了。



  「攔不住他。」正正很沒有心機,讓包大同一瞬間有點鄙視自己。不過從這孩子的話

中,側面證明了他地判斷是正確的,確實有個厲害角色遊蕩在外。



  「控制不了他,養他有什麼用呢?」他再問,直入主題。他一直懷疑高媒婆這樣做的

目的,在地下室時感覺她是在養鬼,而從正正念的奇怪咒語上來看,似乎他的猜測是對的





  「是他自己找--」正正住了嘴,畢竟他只是單純,可不是白痴。



  一瞬間,他有些生氣,自己救了這個人,為什麼他還要來套話呢。不過再想想,好像

他不出現,這個姓包的人也能脫困。奶奶說過,這個人有異能,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給封了

,那些東西折騰不死他地。



  是他多管閒事了嗎?可是奶奶今天晚上入定,他聽到外面有動靜,心中不安,生怕傷

到人,結果沒有聽奶奶的囑咐,跑出來了。



  「這樣很危險地。你奶奶沒和你說吧?如果控制不住,會被反噬的。」包大同這回是

純好心,假如高媒婆遇險,這孩子只怕也不能倖免。



  正正很敏感,知道包大同是好意,雙手亂搖,想解釋,又怕說漏了嘴,支吾半天才蹦

出一句話:「你別管了--管不了,奶奶說--唉,我也不能說,不然我會死--總之,

你帶姐姐走,要不--哎喲!」說到後來,驚叫了一聲,用力擺脫包大同拉著他的那隻手

,迅速跑走了。



  包大同沒有追,因為怕驚嚇了正正,又怕給這孩子帶來麻煩,而且現在窮追猛打,既

沒有必要,也沒有把握。



  剛才在地下室的時候,他以十八歲的法力以一敵寡,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著是

沒有動手,但雙方靈力上的互搏,事實上沒有停過,耗費了他太多的法力。而如果他以這

種狀態遇到那個厲害的父親,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還要連累了正正。



  看來正正是偷偷跑出來的,救他是出於一片好心。而那些靈體大部份服從於咒語的支

配,說明確實是高媒婆所養,她這麼做是為什麼,以後自然會找出答案。問題是,她為什

麼要收留那一家怪異的吊死鬼。



  傳說中的養鬼其實和簽訂契約差不多,其實是一些因為特殊原因暫時不能轉生的魂魄

,因為無家可歸而遊蕩,因遊蕩而痛苦。這時,一個有法術的人會為他們提供一些住所,

和平常的供奉,而這些魂魄就在一定的時間內為這個人服務,就好像是合約制工人,又像

是一定時間內的賣身契。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都要遵守承諾,否則就會倒大霉,甚至一輩子翻不過身來。所以

剛才正正說不遵守契約是會遭天譴的,對那對母子確實有些威懾力。



  不過被養的魂魄是很聽話的,主人了不起念念符咒就可以解決,不可能像那對母子一

樣,絲毫沒有畏懼的表現,也沒有受約束或者服從的意思,似乎他們只是借住,一切都與

養鬼契約無關。他們和高媒婆祖孫之間,倒像有另外的約定。



  那是什麼約定?高媒婆能力不弱,她為什麼會這樣做?再想想剛才正正的話,居然怕

多說一句都牽連到他自己的生死,可見那一家三口多麼厲害。



  與這樣的一方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高媒婆年紀一把,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那

為什麼還要與那一家子合作?有什麼非合作不可的理由嗎?



  一般情況下,這樣的合作會基於兩種原因,一是有非要得到的利益,為這利益可以不

惜犯險,另一個就是被脅迫。那高媒婆是為了什麼招來那一家三口呢?



  那幢大樓一共十八層,住滿了人,可地下室中卻養著許多的靈體。高媒婆本事很大,

既沒有讓人間的陽氣浸染到下面,影響那些靈體,又沒讓陰氣外溢,傷害人類,更是用一

道有強大力量的紅漆木門做為阻隔。似乎是以一樓為限,分為了陰陽兩界。



  白天,她鎖上地下室的門,一來阻止人們好奇或者誤入,二來約束所養的魂魄,晚上

,她就放他們出來。為她做事,或者是自由活動一下。



  看那些靈體地樣子,好像被養的時間不短了,而且能聚集這麼多,肯定不是一朝一夕

可以完成,而那幢大樓已經蓋成五年了,一直沒有出過任何事,高媒婆讓這些所養的靈體

幹了什麼事呢?她和那一家子合作究竟是有非得的利益,還是被脅迫呢?



  高媒婆對他欲言又止。正正就支支吾吾,感覺上,對他有善意。對那家人有懼意,似

乎被脅迫的可能性大點。還有,正正剛才說什麼讓他帶姐姐快走。這個姐姐不會是說花蕾

吧?難道花蕾的陰婚事宜真的與高媒婆,甚至與那家子有關?花蕾招惹到了什麼?又為什

麼會被看中?



  包大同一邊走一邊想。一直繞到一公里外的另一個小區才取出車子。當時他怕被高媒

婆發現他的潛伏,故意把車子停得遠一點。



  開著車先去了醫院,把他骨折的手指接好,然後才回雜誌社去。他沒有吃止痛藥,忍

著一陣陣的抽痛從手上一直傳到心臟。疼痛讓他清醒,而止痛藥中有安眠的成份,現在他

哪有時間睡覺?



  不過從高媒婆家出來到現在,他一直思考這件事,把那些調查來的瑣碎的事情一分析

,目前他心中已經有了眉目,似乎謎底就快要揭開了。



  回到雜誌社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了,他發現雜誌社內還亮著燈光,不禁有些奇怪。下

車後,又感覺街對面有些異常的氣息。雖然被風吹的已經散了,卻還有殘留。



  不是花蕾出了什麼事吧?



  他心裡一緊。三步併做兩步跑進雜誌社,卻見兩個人正坐在客廳裡,卻是他的雜誌主

編岳小夏和她的老公、他的朋友阮瞻。



  「咦,不是祭祖嗎?這就回來了?」包大同非常意外。



  「來幫你這個廢物,這回只怕你一個人撐不住。」阮瞻開口道,輕輕摸了摸老婆地手

,似乎怕她被什麼傷害似的。



 「老子不用你幫,你又知道什麼?」聽到阮瞻來幫他,包大同還是很開心的,不過嘴巴

不肯服輸。



  「我只是感到不安,就提前回來了。可是打電話,你們誰也不接,只好下了飛機就跑

這裡。」小夏很嚴肅,「大同,這回你招惹了什麼,為什麼牽連進了花蕾?」



  包大同一愣,隨即想想花蕾並不在這兒,目光四處一掃,心裡像被澆了冷水一樣。



  房門內沒有什麼掙扎打鬥的痕跡,也沒有什麼邪氣,不過地上有一塊紅的刺目的頭紗

和一個上吊用的繩子,連繩套都綁好了。



  這當然不可能是花蕾要自殺,一定是有東西要傷害或者誘導她。那現在,她中招了嗎





  他走上兩步,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兩件東西,確實沒有什麼邪氣,也就是說,沒什麼進

入這裡來傷害花蕾,是那東西以這種方式心理暗示,或者說是催眠了她。讓她走出這個屋

子,然後實施了什麼計劃!



  「花骨朵?」他不死心的叫了一聲。



  沒人回答,只有小夏輕嘆了口氣。



  這個笨丫頭,不是讓她不要出門了嗎?她為什麼不聽話呢?可是話說回來,她是個乖

巧的丫頭,又怕死了被人娶走當鬼妻,一直服從得很。是什麼讓她跑出了這裡?難道是看

到了什麼幻像,害她顧不得自己的安危了呢?



  那她現在被帶到了哪裡?是死是活?



  他急得團團轉,一轉頭,看到桌子上有一張奇怪的婚書,上面寫著歪歪扭扭地字,新

娘一欄中有花蕾自己寫的名字。她為什麼要寫這個,而且字跡這麼潦草,還有這面紗和繩

子是怎麼送進來的?



  「笨蛋,別再做沒有意義的事,我們來研究一下要怎麼辦吧。」阮瞻神色間冷冷的,

「先把所有的事和我說一遍。」



  包大同一擺手,示意阮瞻不要打斷他的思路。



  他忽然腦海中靈光閃現,剛才一路上所想的細節,聯繫起發生在雜誌社的事,再考慮

一下在高媒婆家發生的怪異情況,他心中地那條線漸漸的清晰起來。
流氓 發表於 2008-4-23 15:53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守夜人



  「我建議你到街對面去看看。」阮瞻道,「我把小夏送回家,然後就過來。」



  包大同點了點頭。



  他和阮瞻雖然時常鬥嘴,不過卻是過命的交情,這些事用不著婆婆媽媽的道謝。



  他現在的難題是怎麼才能把花蕾找回來,同時要再去一個地方調查一下。還有,那個

幫花蕾補車胎的黑衣人一直沒有出現,他是什麼來歷?是他要娶花蕾做新娘,還是另有其

『鬼』?但是不管新郎是不是黑衣人,至少這事的操辦上,高媒婆和那一家子脫不了干係





  但現在,花蕾還活著嗎?



  不焦心是不可能的,可他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然花蕾更沒有活路。他大致對這

些事的來龍去脈有了個推測,現在需要一些證據來證實,然後不出意外的,就是大打一架





  為女人打架,他不是第一次,但為女人和邪物鬥法,這回是第二次。但願,花蕾不要

像小棠--那是他一輩子也無法面對的痛苦與遺憾。



  慢慢走到街對面,看到不遠處白花花的一片,在一棵高大樹木的樹窩裡有一團爛紙,

似乎是被風吹進去的,紙間裹著枯枝敗葉,散發著微弱的、穢物特有的惡氣和邪氣。



  他蹲下去翻看,漸漸拚接出一個殘破的紙人形狀,還有一小角碎布雜夾其中,而不遠

處,有一塊地面更是奇怪。



  深秋時分,落葉遍地,唯有那塊三、四平米見方的地面相對乾淨,似乎曾經起過一陣

旋風,把枯枝落葉都吹到了四周,可這世上哪有自然旋風是這樣的,除非是不屬於這個世

界的東西製造出來的。再仔細觀察一下空地邊緣的枯葉,發現有被碾壓過的痕跡,這證明

發生過激烈的打鬥,而且不像是發生在人類之間。



  包大同回身看看那個殘破的紙人,又看看奇怪的空地和其邊緣的枯葉,長眉一挑,心

中了然。



  花蕾是被這紙人和控制紙人的幕後黑手引誘了,她一定看到了什麼可怕的幻象,所以

不顧他的警告跑到街上。而當時,肯定還有一個與幕後黑手作對的力量存在。



  想到這兒,他把碎布放在褲袋內,半轉過身看了看雜誌社旁邊那棟小洋樓。



  那是一間小貿易公司,不是普通的住戶,公司中有一個看門人,外號叫錢老頭,還配

備了高倍望遠鏡,以前因為偷窺另一棟住房的居民而被打上門過,不過這錢老頭似乎並沒

有改變這個惡習,因為他曾經看到過閣樓上的鏡頭反光。



  那麼,這邊發生的事,錢老頭會不會看到?



  這個念頭一出現,他立即大步走到貿易公司的門口,毫不客氣的按響了門鈴。錢老頭

做的是守夜兼雜役的工作,等員工們來上班,他分好報紙、郵件、訂好早、午餐就沒事了

,白天基本上是在睡覺。



  半天沒人來應,可是這卻證明錢老頭看到什麼事的可能性非常大。因為對於這間貿易

公司的守夜人來講,在凌晨四點多的時候不可能睡著。再過半個小時,送牛奶的、送晨報

的、送餐公司來取訂單的、清潔公司來做衛生的人就會陸續出現,他一天中工作最忙碌的

時段就是在這個時候,裝作聽不到顯然是欲蓋彌彰。



  他是怕再被人說成偷窺狂,還是真的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了呢?



  包大同沒有時間慢慢來,乾脆抬手甩一個電火花,藍色電光在閣樓的窗玻璃外劃過,

他聽到一聲壓抑的驚呼響起。



  果然,錢老頭在,而且醒著。



  拿出衣袋中的萬能鑰匙,憑藉著高超的開鎖技巧,包大同幾下就闖進了房子,才踏上

兩階樓梯,就看到錢老頭慌慌張張的跑下來,衣著整齊得很,臉上也沒有才睡醒的人特有

的惺忪感。



  「包先生,你你你,怎麼擰門撬鎖,跑到人家公司裡來?快出去,不然我就報警了。

」他白著臉叫。



  「我有事問你。」包大同反手一揮,大門無風自關,發出震天響的?▽期n,差點摔散

了。



  「我什麼也沒看到!」他不打自招。



  「沒看到?好吧,有什麼找上門,生死自負。」包大同微微一笑,儘量擺出最陰森可

怕的表情。



  這間貿易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辦靈異雜誌的,他也給這裡的可愛妹妹們算過命,看過

手相,有的也摸過骨。上個月他還給公司的劉老闆講過幾個親身經歷的故事,順手折騰出

了一些詭異的動靜,讓劉老闆再不敢不遵守勞動法,強迫員工加班而不給加班費。



  甚至劉老闆最後還重新裝修了這房子,免得整條街就數這棟樓破爛,影響市容,正好

也改善一下員工的工作環境。



  其實這一帶的人都傳說他是能通鬼神的神棍,男人們不敢招惹他,孩子們和老人見了

他繞著走,狗見了他不叫,只有女孩子們覺得他神秘、危險、又帥得要命,成天圍著他轉





  他不想以靈能和道術嚇唬正常人的,可現在為了救花蕾,他什麼也顧不得了。而錢老

頭自然知道不能招惹他,他的這番話也自然讓錢老頭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我真的什麼也沒看到。」他抹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看到我家花骨朵了?」包大同步步緊逼。



  他只是猜測,沒想到事實卻正是如此。錢老頭嚇了一大跳,生怕自己無意中看到的事

會招來殺身之禍,連忙道:「就是只看到了花小姐,她在這大冷天穿著一條紅裙子,跑到

街對面去轉悠。也不知是哪個缺德帶冒煙的,丟在對面樹下一個紙人,怪嚇人的。花小姐

大概是在屋裡正換衣服時看到這東西,感覺噁心,想要扔到垃圾箱裡吧。不過後來不知為

什麼--」他臉白了,因為他沒辦法形容那紙人怎麼會在地下滾啊滾的,好像和隱形人打

架似的,最後成了爛紙片。



  不過不好說也得說,因為隔壁洋樓的包先生平時溫和可親的人,今天卻可怕的要命,

害他一點謊也不敢撒,硬著頭皮描述了一遍那可怕場景。



  包大同認真聽著,心裡轉了好幾道彎。



  花蕾是在雜誌社暫住的,是他陪她到家裡取了些衣物來,他記得很清楚,並沒有一條

紅裙子。那這裙子哪來的?再想到那個繩套和紅面紗,那張老式的白紙婚書,還有邪物不

能進入雜誌社的情況,答案在明顯不過--是有人送過來的,是那個想當新郎的傢伙派人

冒充快遞公司送來的。



  所以花蕾才沒有提防,而這個紙人一定是製造了幻象,引誘她跑了出來。錢老頭所說

的話有一定的猜測成份,不過所看到的一定是事實了。幕後新郎以一個紙人可以製造幻象

,騙過部份人,說明他的能力真的是非常非常強。



  可是做得多,留下的線索也多,現在他差不多可以斷定新郎是誰了,只是差一點最後

的確定,而且要先找到花蕾才好動手滅了那妖邪。



  「包先生--那髒東西--不會找上我」錢老頭無意中看到的事情讓他驚嚇了一晚上

,一直也不敢從房間內出來,本想假裝不知情的,但現在被逼問了出來,眼見包大同又皺

眉不語,更是害怕。



  「後來怎樣?」包大同再問。



  「花小姐向著南邊走了,一直半抬著頭,還伸著手,像要抓什麼。中間--中間還有

幾分鐘不停的又踢又打,像--像中邪!」



  包大同眉頭皺緊。



  怎麼?她在掙扎?聽錢老頭的意思,她好像被什麼迷了。而如果這一切和高媒婆,還

有那一家子吊死鬼有關,考慮到繩套之類的東西,再考慮到她被迷時的動作,就可以斷定

是吊死鬼在作祟。她一定是從繩套的這邊看到了一些幻象,一些她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

,然後也想把自己的脖子套進去。



  這是吊死鬼迷人的最基本手段,再想想,當時他看到那個住在地下室的女人曾經揹著

個盒子出去過三個小時,如果是她冒充快遞公司的人員--



  「你看到這些事時,大約是在什麼時間?」



  「晚飯後,但不是很晚。可是天一擦黑,咱們這條路就沒什麼人了,尤其是快冬天了

,所以--」



  「之前有過人送郵件到雜誌社嗎?別說你沒看到。」包大同看錢老頭眼神閃爍,冷冷

的提醒。



  錢老頭被逼無奈,點了點頭,「有個女的送過快遞,像是外地人,腿腳有點不俐落似

的,後來又有個討厭的孩子去敲你們那兒的門,不過花小姐好像沒開,那死小孩就跑走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雖然動機不太清楚,但誘惑花蕾的執行人就是那一家子吊死

鬼沒錯,而高媒婆就是幫凶。只是高媒婆也許是為了某些利益,或者是被脅迫而已。



  包大同轉身欲走,錢老頭卻一把拉住他,「包先生,包大師,我要怎麼辦?」



  「不要對任何人說就不會有事。」包大同甩下這句話,匆匆走了,出門時差點撞到了

清潔工。
a57095 發表於 2008-4-23 19:12

卷三 第二十二章 慣性思維

不久後,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其實過了午夜十二點,就是新的一天了,但給人的感覺上,太陽升起來才算是。

    阮瞻走進雜志社的時候,包大同正窩在沙發里,看著像打盹,但阮瞻知道他是在想事情。

    “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皺著眉問。

    “其實一點也不復雜,不過線索紛亂,開始時讓人摸不到頭腦,想通了,就簡單得很。”包大同眼楮都沒睜,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那你打算怎麼做?”

    “兵分兩路。”包大同站起來,從茶幾上拿起一件衣服,“我去做最後的調查,再弄點便于降服那邪物的東西,往返機票都訂好了,晚上就能回來,你呢就去找花骨朵。我感覺那位新郎還沒有殺她,但估計很快就會了。今天是第六天,花骨朵是生是死就看明晚。”

    “讓我找人,有線索嗎?”阮瞻盯著包大同手里的衣服,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因為他拿的是一件女式的羊絨秋裝。

    包大同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像是會發光似的,“只有幾個我猜測的藏人地點,可是不太確定,你得挨個找找。畢竟花骨朵這麼大個人,也得有個容身之處。我瞧他們辦那陰婚儀式很講究,也要有個地方辦‘喜事’啊。要說線索,我只有兩個,一個需要你自己去找那個叫老鼠的小子去問,另一個就是那個黑衣人。”

    “他怎麼了?不是新郎嗎?”游牧之神手打。

    “我開始也以為時他,但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當然他為什麼介入這件事,究竟是什麼來路我還不知道。”包大同撫撫眉心,疲憊使他不想多說話,可就找到答案的感覺又讓他興奮,但心中更多的是對花蕾無盡的擔心,“我以前一直陷在了一個誤區里,雖然懷疑過別人,但總是自我否決。”

    “什麼懷疑?”阮瞻也很納悶。

    “誰說配陰婚的鬼魂在生前一定是單身?”包大同微眯起了眼楮,那是他最正經的時刻。

    而他說的也是個顯而易見的道理,但人們總是會被困在一個思維中跳不出來,想當然的判斷事物,這就是所謂的一葉障目,不見南山吧。

    阮瞻沉默了幾秒後才說︰“你說的沒錯,但你知道鬼新郎是誰嗎?”

    “當所有的線索全歸在一處,答案非常明顯。”包大同站起身來,舉著那件衣服到阮瞻的鼻子處,“你先聞聞花骨朵衣服上的味兒,方便你找她,然後送我去機場,咱們路上再說。”

    阮瞻先是一愣,隨即惱火的拍掉包大同的手,“當我是狗嗎?”手上加了法力。

    但包大同早防備,輕輕閃開了,可惜另一手上的斷指撞到了別處,疼得他直吸冷氣。

    “自作孽。”阮瞻奉送了三個字,心情暢快。

    “你個廢柴,我是讓你感覺一下她的氣息。”包大同惱火道︰“你平時都不太理人的,不熟悉她的氣息。我又不知道她具體在哪兒,去那幾個疑似地點都是瞎貓踫死耗子的找法,實際上我沒有把握能找到她,可我不能讓她出事!”一瞬間,他隱藏得很好的情緒忽然無征兆破功\,焦慮、擔憂、自責、說不清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激得他差點立即去和那個鬼新郎拼命。

    可是他偏偏有不能!花蕾在那個混蛋的手里,生死未卜,他必須有十全把握才會動手,不然就會打草驚蛇,但這種隱忍真的很難受。

    他情緒大發作,阮瞻很理解,可表面上根本不予理會,只站起身來,踢了他一腳,“那還不快走,在這兒廢什麼話!”

    包大同連著深呼吸了三次,直到又恢復成那個笑咪咪、懶洋洋、萬事不放在心上,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模樣,才跟上阮瞻的腳步,趕往機場。

    這件靈異案件的開始非常意外而且離奇,對花蕾而言就是天降橫禍,幾乎是莫明其妙的就成了惡靈的獵物,而對于此事的調查,一開始也直入主題,沒有什麼意外和波折。

    只不過正是因為一切都是突然而發,沒有預兆和因由,線索又特別紛亂,以致他們陷入了誤區。

    花蕾兩回出事的地點都在彩虹橋附近,所以包大同一開始就調查了那座橋,發現那里確實出現過可怕的事故,有六個建築工人的尸體被埋在了橋柱之中。

    而包大同在一只野狗無意中的引導下,發現了橋下綠他帶中的第一具尸體,之後他第二次到那里調查,還是在那只狗的幫助下,發現了橋下有黑影在鬼鬼祟祟的做著什麼。他追蹤黑影,找到另兩具尸體,然後返回橋下,又發現了兩具因外力而快速腐爛的不知名尸骨。

    這五具尸體都是女人,年齡和相貌、身世雖然不同,但死狀卻一樣。從外部特征看像是被勒死的,尸檢的結果是自殺,但在現場找不到自殺所需要的條件,死者神態愉快,在垃圾屋發現尸體時,甚至連有人進過屋子痕跡也沒有。

    也許\這對于警方來說是疑案,了不起是超自然現象,他卻當場斷定這是鬼殺人,是那個惡靈引誘這些女人自願走上死路。也正因為這個數字——就是六個枉死的男人,和五個被殺的、用于配陰婚的女人,他才先入為主的以為,還有一個人沒有配陰婚,那花蕾肯定是第六人的鬼妻,從沒有考慮其他可能。

    其實,第六個還沒娶妻的枉死者,還可以結別的陰親,想得到花蕾的人,完全有可能是在這六個人之外的。但開始時,他習慣性的這麼推測了,何況他還有旁證,就是花蕾在噩夢中見到的那個聲稱要娶她的石頭雕像。

    那六個人是被澆注在巨大水泥橋柱里的,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們變成雕像是順理成章的事。但他忽略了一點,那惡靈既然可以讓花蕾產生車子爆胎的幻覺,再制造出其他稀奇古怪的幻覺不是易如反掌嗎?他千變萬化,全隨他的心意和高興而已。

    殺了這些無辜的女人,把她們埋在立交橋下的綠化帶里,不得不說是膽大包天的行為,而且居然沒有人發現。殺人者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結陰親中的一個重要的儀式——搭尸骨。但,誰為這些枉死者結陰親?是誰為了他們而不惜殺死活人,傷天害理?

    種種跡象表明,這麼做的目的,要麼是為了謀利和養鬼,要麼是為了贖罪,具備這兩個動機的人,一個是段德祥,另一個雖然未知,卻似乎和高媒婆有關。

    只是,殺人者不是人類,這是包大同從垃圾屋得到的結論,因為這幾起凶案的行凶的手法和感覺一模一樣,而他那晚也正是追蹤一個厲害的邪物到的那里。這一切如果是段德祥做的惡,他就必須是已死,並且怨念極深,如果凶手是另有其人,也必然是馭鬼而行。

    當包大同到段德祥的家鄉調查時,證實了那六個人都是生前未婚,有配陰親的條件,而段德祥則為了躲避債務而早就遠走他鄉。他當然能客死在外,但那太過巧合,他本身又並非是被害人,不可能有太深的怨念。

    而花蕾只有七天的機會獲救,包大同沒有時間詳細調查,同時高媒婆又是極為詭異且很具有懷疑性的一環,所以他匆匆趕回,沒有深究段德祥離去的具體情況。

    這是他的失誤,但也是因為這事牽連到花蕾,他不由自主的心亂了。

    事實證明,高媒婆確實在養鬼,而且也確實和花蕾被惡靈看中的事情有很大關聯。當包大同找上她時,她的家庭情況和她的表現都非常奇怪,不僅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還似乎故意引包大同和她過了一招。

    包大同的衣袖被扯破了,當時他並未在意,因為正正守的地下室讓他備感興趣。在那里,他遇到了吊死鬼小孩和女人,也正是這對母子在包大同調查地下室的時候,利用衣服、繩套、婚書等東西對花蕾時行了心理暗示,之後以一個紙人形成幻象引走了她。

    事後,包大同在那個紙人中發現了他衣袖上的碎布,可以肯定高媒婆引他打斗,就是為了取他身上的東西,好為形成幻象做準備。因為有沾了他氣息的衣服碎布作引,花蕾必然是看到“他”出現在雜志社的對面街上,說不定還有什麼危險,所以才不顧警告跑出來。游牧之神手打。

    這讓包大同感到惱火,沉得這丫頭沒有辨別能力,真是笨蛋。但另一方面又感到窩心,因為她為了他不顧一切。所謂關心則亂嘛!

    從這件事上能證明,高媒婆完全是和惦記花蕾的凶靈蛇鼠一窩,但她難道不怕包大同發現地下室的秘密嗎?又為什麼總要透露一點信息出來呢?

    凶靈貌似是一家人,而那個孩子非常厲害,他的父親據分析更加厲害,高媒婆雖然養鬼,卻不包括這一家人,那她又為什麼與不受她控制的靈體合作?保護他們,為他們做事?既然如此,又為什麼好像希望包大同知道點什麼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被脅迫,她因為某種原因不敢反抗,不敢透露,所以想讓包大同自己調查清楚,好來幫她。而高媒婆,也沒有非要殺死花蕾的動機,雖然她想讓花蕾嫁給正正,但為這個殺人,動機實在太勉強了。

    既然高媒婆被排除在幕後黑手之外,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段德祥了。他離開人們視野的時候,是個有妻有子的人,和地下室的一家三口吊死鬼的情況相吻合。

    至于造成了段德祥凶戾可怕力量的強烈的怨念,不可能是在單純條件下形成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死的不甘、被逼債的人虐待和欺凌、還有鄉親們對他見死不救的行為。要知道,段德祥幫過那鎮上很多人,但當他遇到困難時,卻沒有一個人伸出過援手。

    假如段德祥是死了,那他什麼時候死的?在哪里死的?又為什麼回到他曾經輝煌,也慘遭失敗的城市?難道僅僅是為了給那六個死難的兄弟配陰親?他的死,和這六個枉死者有關嗎?

    一般來說,有仇未報,或者有放不下的冤枉事才會有這樣凶的戾氣,那麼,這城市還有誰欠了段德祥什麼嗎?說不定,當時彩虹橋事發的時候,還隱藏著什麼秘密沒有暴露出來,也說不定有隱藏更深的人,而所有的罪過全讓段德祥一個人頂下。

    如果真有這麼個人,就是段德祥形成怨念的最大動力!

    這就是包大同給阮瞻的、除黑衣人外的第二條線索。他打算讓阮瞻去刑訊逼供段德祥以前的手下老鼠,他自己則到段德祥的家鄉再做調查。

    幾天前調查時,他曾經感覺段宅有凶煞之氣,但因當時趕時間,也沒有注意,現在他懷疑段德祥的死與那個屋子有關。游牧之神手打。

    包大同的推測,總體上是這樣的。但是他不能再犯錯誤了,否則花蕾的小命不保,所以他必須做最後的調查,以確定自己的判斷正確。

    假如另有幕後黑手呢?假如高媒婆所做的全是造假的呢?一切皆有可能。

    “就是那個段德祥。”阮瞻听完包大同的分析,也正好到了機場,“這是我的直覺,不會錯的。”

    “這直覺我也有,可是我不能冒險,而且我得弄點東西來。”包大同道。

    “也是他動了娶花蕾的齷齪念頭的。”阮瞻繼續道,但這話听到包大同耳朵里無異于火上澆油。

    一開始他就犯了觀念錯誤,他沒考慮到,娶鬼妻的並不一定是單身漢不可,花蕾每天從那里經過,有時是開車,有時是散步,如果段德祥因為執念,或者因為要為那六個人結陰親的事天天蹲在那兒,愛上花蕾的可能性很大。

    況且,那些下賤花心男可以婚外情,包二奶,弄地下夫人,鬼為什麼不會這麼想?他一開始時還是陷入了慣性思維。

    阮瞻看了一眼包大同,見他臉黑得像鍋底,不由得暗中好笑。不過他知道小夏很喜歡花蕾這個純真厚道的女孩,所以他也不想讓花蕾出事,那樣老婆大人會傷心的。

    “高媒婆引你發現地下室,不怕那家子吊死鬼發現嗎?”他提出疑問。

    “她怕,但是如果這是我自己找去的,那一家子又如何怪她?再說那個男鬼肯定不在地下室容身,就連那個孩子,我也只看到他進,沒有看到他出,所以他們一定是在外面,在人群中。”包大同的眉頭皺得死緊,“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不是鬼,而是不人不鬼的怪東西,老子和妖魔鬼怪打交道那麼多年,今次是頭一回遇到。”

    “那他在哪兒藏身?”

    “肯定是藏咱們家花骨朵的地方,如果彩虹橋事件中有其他人的介入,十之八九是會受到段德祥的報復,他很可能在那兒,所以你最好二十四小時內找到答案。”

    “高媒婆怎麼辦?”阮瞻問,“我是第一次見到養鬼的事,你說她做這些,又被人脅迫是為了什麼?”

    “逮到段德祥就知道了,明晚就能揭開謎底。”包大同道︰“還有,你別忘了那個黑衣人,我覺得他是友非敵。據錢老頭提供的消息,我覺得當時花蕾被迷,那個黑衣人一定試圖阻攔她,因為街對面的地上有非人類的扭打痕跡,紙人也給壓爛了。但是他的能力抗不過背後施法的段德祥家一家三口,所以花蕾還是給帶走了。”

    “你斷定花蕾不是自主恢復了一陣意識?”阮瞻問,隨即自己搖頭否決。那是個很純真,很脆弱的女孩子,雖然表現上有些凶,她一旦被迷,肯定不能自己出來。

    “那我找到段德祥直接K.O了。”他吐出一句話,感覺好多日子沒動過手了,居然還有點期待。

    包大同嚇了一跑,連忙阻止,“別別別,不能打草驚蛇,如果花骨朵暫時沒危險,一定要等我回來再說。段德祥很難對付,我知道你厲害,但是他有幫凶,我們也得兄弟同心。”

    “就憑你那根斷指?”阮瞻毫不留情的拍了一下包大同的傷手,疼得他差點一頭撞上車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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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二十三章 行尸走肉

就在段家的大屋里,段德祥正用繩子用力勒住他老婆的脖子,她老婆拼命掙扎,就像被宰的雞一樣撲騰著,兩只細瘦的胳膊虛空抓著,腿也徒勞的蹬著地面,叫得時候發出嘎嘎嘎的可怕聲音。

    可段德祥一點也不憐憫,直到老婆斷了氣。他又轉向他才七、八歲的兒子。

    那孩子嚇得都傻了,褲子也尿濕了,連掙扎都不會,就這麼任他父親在他脖子上套上繩套,然後給掛到了房梁上,身子像個破布一樣,蹬了兩下腿就斷了氣。

    當時東冠也嚇傻了,只覺得一股說不出的寒襲遍全身,居然沒想起來去救人,或者叫醒同伴去看看,就那麼呆呆的盯著段家大院,眼楮好像被粘住了一樣。就見段德祥站在原地僵了一會兒,自己也拴上了個繩套,把自己吊了上去。

    他掙扎得很劇烈,時間也很長,像是被活捉的老鼠,仿佛連繩子也會斷掉。而一邊的東冠卻感覺仿佛上吊的是自己,因為他呼吸困難,想叫人卻連聲音也發不出。

    段德祥的身體在半空中晃當,旋轉,當他的臉面對旅店的方向時,東冠看到他的臉紫黑紫黑的,可是一雙眼楮卻大睜著,帶著說不清的怨恨和絕望,頭歪斜著一個不可能的角度,舌頭吐出好長。

    東冠昏倒了,不知道是因為驚嚇還是因為不能呼吸。游牧之神手打。

    其實做他這一行,不是沒見過死人,但當他看到那一幕,就是感到一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的恐懼,扼緊他的心髒,仿佛一瞬間死亡降臨,段德祥絕望的憤怒帶著那個世界所有的黑暗。

    他在天亮後才醒來,冷汗打濕了被子。周圍異常平靜。那時,他不知道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在作夢,于是鼓足勇氣又向段家看了過去。

    他看到段德祥和他的兒子掛在那,像兩塊風干的肉,被風吹得輕輕晃動。但在他看過來的一瞬,段德祥卻忽然動了。

    他伸出手,把自己解了下來,把吐出的舌頭塞回嘴里,然後如法炮制的解下他的兒子,再然後是一直躺在地下的、被勒死的老婆。一家三口親親愛愛的互相整理衣服。把繩子卷好放在箱子中,也不說話,就並排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向外望,好像是他們不過是用特殊的方式“睡”了一覺。

    段德祥甚至還望了過來,伸手指了一下東冠呆的地方,似乎知道他在偷看。

    東冠差點第二度被嚇昏,天雖然亮了。但那種恐懼和說不清的寒意卻一點未消退。他不能思考。唯一的念頭就是要逃跑,並且不告訴任何人。

    于是他那麼做了。在外流連了一周,期間打電話回來的時候,發現一起工作的兄弟都安好,還听說段德祥仍然在被逼債。這讓他對自己產生了無數懷疑,難道那天他是生病了,看到的全是幻覺?或者全是做噩夢,因為太真實了,他才辨識不清嗎?

    猶豫了許\久,他還是決定回家看看。快到鎮口的時候。正趕上一場百年不遇的冰雹,他怕車子被砸壞了,急忙往鎮子里沖。結果撞倒了一個頂大盆的女人,與她同行地還有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當時他感覺車前發出“咚”的一聲。感覺撞得比較嚴重,但那個女人只坐在地上,並沒有撞飛,然後沒事人似的爬起來就跑。而就在那一瞬間,她頂在頭上的盆歪了,東冠一眼就認出她就是段家老婆,當另兩個轉過頭來看時,盆下的臉也正是段德祥和他的兒子的!

    他們的臉都是紫黑色,好像還在窒息中,脖子上有著明顯的勒痕,段家老婆和孩子的舌頭還吐在外面,只有段德祥相對正常,對著東冠笑了一下,陰森極了。

    東冠嚇壞了,直到這一家三口消失在鎮外也沒回過神來。後來他連傷帶病,好幾個月也不能恢復。之前問過催賬的同伴,都說這一周里段家三人不吃也不喝,連話也不說,天天坐在那望天。他們怕逼死人命,就暫時撤了一步,沒想到這家人居然趁下冰雹的時機跑路了。

    這也就是說,除了他,沒人知道段德祥一家的秘密,為此他遑遑不可終日,生怕段德祥來滅口,偏偏他的母親不願意遠走他鄉,他只得辭了那份工,開了個面店渡日,每天生活在恐懼和不安之中。當別人問起他在鎮口撞到人一事,他不敢說出真相,只說那是段氏一家。

    他天真的想,既然他們走了,如果他守口如瓶,那麼他們就不會再回來了。

    听完東冠的話,包大同也很震驚。

    他知道很多人有異能,但是一直沒有自我發掘,但像段德祥這樣的,在死後才爆發出來,他沒有見過,也沒有听過,更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做到半人半鬼,做到行尸走肉。

    段德祥能做到這樣,除了他本身的異常、強烈的怨念、那六個人以夢來索命的驚恐、當時的天時地利,恐怕還有著解釋不清的原因,人類無法理解的原因。游牧之神手打。

    不過既然解釋不清,他也不去管了,只安慰了東冠幾句,說是解決了這事就會告訴他,讓他安心,然後就跑到段家老宅去找能利用的東西。在那陰氣、死氣、戾氣幾年飄散不去的老房子里,他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折騰了整整一個下午,晚上差點沒趕上飛機,好不容易才在接近午夜的時候回到了雜志社。

    “事情辦得如何?”他問躺在沙發上睡覺的阮瞻。

    “你先說。”阮瞻眼楮沒睜,只比劃了個OK的手勢道。

    包大同只好把自己的調查情況說了遍,還拿來了段家老宅的一張全家福來作證。說到段德祥非人非鬼的情況,阮瞻也很好奇,繼而聯想到現在段德祥的狀態,並說今天遠遠見過照片上的男人,還奇怪他如果死了,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保有有肉身,且在天色未晚之前就敢出現呢?

    “告訴你吧,他除了頭頂上沒有陽火,從外表上看,和正常人類沒有區別,。”阮瞻說,“真是大千世界,無所不有,誰會想到自己身邊會有個死人呢。”

    但包大同似乎對此早有準備,並不理會,一個勁兒先要交換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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