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 青囊屍衣 作者:魯班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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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 2008-4-24 10:48:55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7 301601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2:29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上東山,吳楚山人收拾停當,連夜出谷,直奔南山村而去。

月色迷離,遠山朦朧,星河寂寥,惟有吳楚山人的夜行身影轉瞬即逝。

一個時辰後,山人來到了南山村東,見到了那一片瓦礫灰燼,隨風飄散著焦味兒。

山人默默地望著寒生的家,心中一陣愧疚。

村中養老母豬的韓老伯剛剛熄燈就寢,忽然聽到院內一聲輕微的響動,緊接著傳來敲門聲。

韓老伯點燈開門,吳楚山人閃了進來。

“老韓,還認得我麼?”山人道。

韓老伯仔細分辨,認出來是寒生家的親戚,上次一同來買豬的,於是點點頭,忙請進屋來。

“老韓,村東朱醫生家的房子怎麼燒掉了?”吳楚山人問道。

“唉,三四天前的早上,等到老表們發現濃煙趕到村東時,屋架都已經燒塌了,太晚了,沒法救了。”韓老伯嘆氣道。

“家中無人,怎麼會突然起火呢?有人看見有什麼異常麼?”吳楚山人詢問道。

韓老伯想了想,說道:“那天早上,村裏有人聽到汽車聲,看見鎮上的孟主任和兩個人慌慌張張的從村東出來,然後上了汽車開走了,隨後那火就著起來了。”

吳楚山人心下明了,於是向韓老伯道謝,隨後悄然離開。

山人出了南山村,辨明方向,直奔南山鎮而去。

月上中天時分,吳楚山人來到了上次救出蘭兒母女的那座院落外,聽了聽,四下裏鴉雀無聲,便一提氣,縱身上了圍墻。

院內後排正房有一間在亮著燈,吳楚山人悄無聲息的貼近。

祝祺一個人喝著悶酒,噴出一口香煙,隨即唉聲嘆氣起來,突覺房門一響,涼風飄進,隨即桌前多了一人。

孟祝祺定睛細看,唬得說不出話來,桌子對面坐著的赫然是吳楚山人……

山人冷笑著說道:“孟主任,你竟然敢火燒民房?”

孟祝祺忙擺手,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不小心釀成的……”

“你也太卑鄙了,欺騙蘭兒不說,竟然斷了寒生歸家之路,今天就讓我為民除害,殺了你這狗官吧。”吳楚山人忿忿的的舉起了右掌。

“別,別,別誤會,我還要求寒生給我家小兵治病呢,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那種傻事的啊,你即使殺了我,房子也回不來了呀?山人有話好……好說,我是黨的革命幹部,我若死了,你要受到全國通緝,蘭兒也就變成了反革命家屬,你得為她想想啊。寒生家的房子我拿錢蓋新的,行了吧?你要是殺了我,一切都沒了。”孟祝祺不愧為是鎮書記,講出來的話怎麼聽都是有道理的。

吳楚山人心中何嘗不明白?只是孟祝祺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絕了,官逼民反,自古無不如此。

“你,第一要馬上給寒生蓋新房,第二,不允許再迫害我們一家,也不許再打蘭兒的主意,否則,我吳楚山人會隨時取爾的狗命!”山人義正嚴辭的說道。

“我答應。”孟祝祺連連道。

“你記住你今晚所說的話。”山人說道,然後閃身出門,飛身上墻,不見了蹤影。

孟祝祺癱倒在了椅子上。

第二天上午,鎮上部署籌備今年四季度的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大會,孟祝祺在一份上報的名單中劃掉了朱彪的名字。這時,電話鈴聲響了,孟祝祺抓起聽筒,裏面傳來了黃乾穗的聲音,原來是姐夫回到了婺源。

孟祝祺趕緊驅車趕到了縣城。

黃乾穗聽完了孟祝祺關於前一段時間保護太極陰暈的匯報後,精神頭十足。

“真他媽的太神奇了,建國不但當上了北大的黨委委員和團委書記,現在又被推選為國家第三梯隊後備青年幹部,準備破格送中央黨校學習,老爺子這才下去幾天啊。”黃乾穗春風得意的說道。

“恭喜姐夫,我看不出十年,天下就得是姓黃的了,所以古人雲,皇(黃)天不負有心人麼。”孟祝祺陪著笑臉說道。

“嗯,知道得晚了,早個幾十年葬下去,說不定……哈哈……”黃乾穗哈哈大笑起來。

“姐夫,那個朱醫生的事兒辦的怎麼樣了?”孟祝祺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個麼,已經見到首長了,沒有問題,首長說,既然寒生暫時還沒有決定下來,可以先讓朱醫生回來,搞好關係,再逐步的做思想工作,事情搞僵了,反而不好,你放心,首長派人陪著朱醫生正在遊覽京城的名勝古跡呢。”黃乾穗拍拍小舅子的肩膀,笑著說道。

孟祝祺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不小心,把寒生家的房子給點著了。”

“什麼!你把朱醫生家給燒了!”黃乾穗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

孟祝祺驚恐的囁嚅道:“是,是的,已經燒光了。”

黃乾穗略一沉吟,又露出了笑容,說道:“這很好嘛,這是拆遷舊房,由政府出資蓋新房,這次要蓋成傳統的徽式建築,三進院子,種上名貴花草樹木,對了,門口再蹲上兩只大石頭獅子。要快,馬上就辦,明白嗎?”

孟祝祺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瞪著一雙迷茫的眼睛望著黃乾穗。

黃乾穗厲聲道:“你聽不明白嗎?我要你立即給寒生家起新房,要趕在朱醫生回來之前。”

“我,我明白了。”孟祝祺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次日,鎮政府組織了一撥人馬,浩浩蕩蕩的開進了南山村,在燒毀的宅基上重新開始建新房,按照三進大院布局,依照傳統的徽式建築,開始了二十四小時,晝夜不停的施工。

資金已由縣政府財政局專項下撥,縣裏還派了兩名工程師前來現場監督。

二十來天後,一幢嶄新的徽式院落建成了,三進大院,十餘間屋子,並配有家具、廚具和床上用品,朱紅色的大門前,果真蹲坐著兩只青石大獅子。

新屋終於落成了,婺源縣革委會主任黃乾穗親自前來視察,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是輕車簡從,只帶了幾名心腹。

“不錯嘛,嗯,夠氣派。”他拍了拍門口的青石大獅子的腦袋,爽朗的說道。

孟祝祺將其迎進朱紅的大門內,院子裏種滿了金桂和銀桂,盛著蘭花和蘭草的花盆擺了一溜兒。

“對了,朱醫生和寒生父子兩代神醫,這是我們婺源縣的驕傲,做好他們的後勤保障工作是我們地方政府的責任嘛,你們把這裏面的情況拍攝下來,我要是寄到京城去的。”黃乾穗吩咐手下從各個角度拍下照片來。

“嗯,這床鋪還是柔軟地,採光也不錯,同志們辛苦啦。”黃乾穗提高了聲音說道。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孟祝祺帶頭,底下眾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一行人來到了正廳裏,黃乾穗四下裏看了看,手指著中堂之上說道:“這裏要挂一張偉大領袖毛主席的畫像,左右兩側對聯是毛主席語錄,就寫‘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橫批就是‘日月更新’吧。”

“是,黃主任,我們立刻就辦。”手下人唯唯諾諾道。

“好,你們就在這裏吧,我和孟主任到外面走走。”黃乾穗吩咐說道。

他和孟祝祺兩人出了村,朝南山靈古洞方向走去。

穿過了那片竹林,鑽進了灌木叢,黃乾穗來到了太極陰暈處。

孟祝祺從懷裏掏出了事先準備的一把香,拿火柴點燃後交到姐夫的手裏。

黃乾穗將香插在了地上,然後雙膝一曲,跪在了太極陰暈前,虔誠的說道:“爹呀,千歲今日來給您上香來啦,請您保佑建國早日入主京城,也不枉您老人家疼他一回,孩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的孫子,您老人家可是一定要諒解的啊。”說罷,恭恭敬敬的大磕了三個響頭。

秋風蕭瑟,枯葉落地重又被風兒卷起,簌簌作響,嗚嗚的風聲裏倣佛裹挾著金戈鐵馬之聲。

“不,不要戰爭,不要流血,讓您的孫子建國和平的登上歷史舞臺,掀開中國歷史新的一頁。”黃乾穗口中喃喃祈禱著。

“嘎嘎”叫聲響起,兩只碩大的黑烏鴉蹲在灌木叢上,邪惡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是什麼兆頭呢?黃乾穗想。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2:29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乾老大默默地站在陽公老僧的身旁。

良久,陽公轉過身來,原本是憨拙的眼神不見了,代之以目光犀利、炯炯有神。

他盯了乾老大半天,然後緩緩說道:“嗯,那麼照你看來,秦人谷很可能是野拂當年設下的一個迷魂陣,那圖上標了十幾處藏寶的地點,是故意迷惑後人的了。”逐

“是的,師父,七弟和八弟挖了幾處都是空的,後來谷中來了一個老頭和一個白髮老尼,武功很是厲害,傷了七弟八弟的雙目,他二人及時的毀掉了藏寶圖,輾轉著回到了牯嶺鎮據點。”乾老大說道。

“那老頭和老尼是什麼來路?”陽公問道。

乾老大回答說:“師父,聽一個叫做朱彪的人說,那老頭自稱為嶺南第一風水師吳道明,老尼是江西婺源無名庵的庵主無名師太,他們都是中了鶴頂紅劇毒,千裏迢迢來湘西找寒生治病的,眼下,他們都住在天門客棧。”

陽公老僧在聽到嶺南第一風水師吳道明的名字時,“唔”了一聲,臉上顯露出來一絲詫異的神情。

乾老大也注意到了師父表情異樣,繼續說道:“那個寒生有些與眾不同,醫術神奇,但不懂武功。”

陽公老僧點點頭,道:“就是這個寒生,方才竟然認出了綠毛魚原來就是上古時期的堪孖之魚,而且還以離奇古怪的方法釣上來一條兩尺長的大堪孖,十年了,我陽公從來不曉得這靈泉之內竟然還生有這麼大的綠毛魚,這魚一次都沒有上來過,隱藏在靈泉深處,這小子卻可以輕易的鉤上來,真他媽的邪門。”

乾老大讚同的點點頭,又接著說道:“這小子剛剛進去了鬼谷洞,也見到了湘西老叟,他說,湘西老叟已經有130多歲了,身懷鬼谷子的‘天門三十六量天尺’武功,但是並不知道這種武功的有關情況。”

陽公老僧說道:“天門山寺及周邊野拂的遺跡處已經查遍,沒有寶藏的任何線索,目前只剩鬼谷洞了,看來十有八九寶藏就在那裏,我們的功夫已經下得不少了,應該到最後解決的時候了。”

乾老大聞言頓時興奮起來,摩拳擦掌道:“師父,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等兌二和離三從香港回來就動手。”陽公老僧說道。

乾老大這時才知道二弟和三弟去了香港,但是不便多問,只是說道:“五弟還在照顧師父您吧?”

“嗯,走,我帶你看一件東西。”陽公老僧說道,隨即轉身朝那塔後大殿的殘垣斷壁深處走去,乾老大趕緊跟在了後面。

轉過一處照壁,來到了一間傍山而建的僧房,屋內擺著一張床鋪及樸素的生活用品,靠山體的墻壁上嵌著一個小佛龕,裏面供著一尊聖觀音石像,這是整個天門山寺僅存的一尊佛像了,其餘的全部都已經在文革期間被搗毀了。

陽公老僧伸手旋轉著菩薩像,隨著“吱嘎嘎”的一陣響聲,佛龕旁邊的山墻上面露出來一個暗門,門是厚木頭的,看上去已有年頭了。

陽公敲了三下門,裏面有人開了木門,乾老大一看對那清秀的中年漢子點了點頭,這人是他的師弟巽五。

走過十餘米的甬道,來到了一間寬闊的石室內,四面光滑的石壁上,各挂著一張黃紙朱砂符,一盞小油燈,昏暗的光線,靠墻有一張小床,床上坐著一位憔悴的婦女,瞪著驚恐的眼睛望著他們進來,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營養不良的瘦弱嬰兒……

那是沈菜花和鬼嬰沈才華。

沈菜花驚恐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茫然,不時地對著巽五呲下牙齒,發出些許恐嚇和無奈。沈才華則明顯的消瘦了,眼睛還是烏黑的,但是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的瞳孔無精打採的收放調節著視距,小嘴緊閉著,再也沒有了舔唇的衝動。

乾老大驚訝的說道:“師父,這兩個好像不是人嘛?”

陽公老僧微笑著點點頭,說道:“這是為師踏進中原以後,第一次抓到的蔭屍母子,所以說嘛,中原地大物博,無奇不有,你看它們現在老老實實的,這是被我的獨門陽符給困住了,否則那女蔭屍可他媽的兇呢。”

乾老大看著沈才華,咽了口吐沫,口中嘖嘖有聲:“師父,我這就去替您老人家開了這嬰兒的腦殼,給您滋補一下。”

陽公老僧擺擺手,說道:“不忙,我們暫且留著它們,等到進攻鬼谷洞的時候,還用得著它們。”

“它倆不吃什麼東西麼,看樣子面黃肌瘦的。”乾老大說道。

陽公老僧搖搖頭,說道:“它們是蔭屍,不需要飲食,只要吸收月亮的陰氣足已,關了幾天了,巽五,今晚你帶它們出去吸點月華。”

“是,師父。”巽五答道。

“哦,對了,見到你們的師娘了麼?”陽公老僧問乾老大道。

“沒有,師娘不是在香港麼?”乾老大說道。

“哼,不好好的在香港納福,又偷偷的跑回內地來啦,竟然在兌二和離三的眼皮底下溜走,一個小腳老太婆,她究竟想要幹什麼呢?”陽公老僧忿然說道。

乾老大推測道:“早幾年,我見到師娘的時候,她老人家對我說,住在香港別的都很好,只是吃不到嬰兒腦子,實在饞了,就去菜市場買回豬腦來吃,一股臊味兒,雞腦鵝腦就更難以下咽了,她說她懷念在東北的日子,那時徒兒們經常孝敬她老人家,隔三差五的捉個把嬰兒回來。現在在香港可就不行了,那兒的警察追得緊,誰家要是丟了孩子,恨不能把維多利亞灣海底都翻上來。徒兒在想,師娘會不會回內地來飽餐美食來了?”

“嗯,嬰兒腦又鮮又嫩,就是分量太少,不解饞,為師到是喜歡食用大人的腦子,味道雖說是差了點,可是分量足,過癮……尤其是小影的腦子,估計是甜美之極啊,為師一想起來,就他媽的口水直流。”陽公老僧咽了口吐沫說道。

“師父,您既然那麼喜歡她,怎麼還會舍得吃她呢?”乾老大問道。

陽公老僧笑道:“為師最近琢磨出一種新藥,小影食用了以後,開了天靈蓋也不會死,而且我一邊吃她的腦子,她還能同我嘮嗑,說些纏綿悱惻的情話,那種感覺簡直是太美了。”

乾老大臉上陪著笑臉,心中卻是不寒而栗。

陽公老僧擺擺手,說道:“你可以去了,隨時等我的通知,另外要留意寒生他們的動靜,不可打草驚蛇。”

“是,師父,那個吳道明和白發老尼與七弟八弟交過手,恐怕會被認出來,是否先讓他倆避一避?”乾老大說道。

“在我這裏先暫避一時吧,巽五,你去接他倆上山。”陽公老僧吩咐道。

“是。”巽五應聲和乾老大出去了。

陽公老僧望望沈菜花,最後感到索然無味,也轉身離開了石室。

天門山寺下的一片樹林中,巽五見到了震四、坎六和瞎了眼的艮七及坤八,隨即領他倆返回了寺中,遵師父之命安排進了石室之內,負責看守蔭屍母子。

乾老大默默地帶著震四和坎六下山回客棧,一路上板著臉不言語,兩位師弟也不敢多問,靜靜的跟在了大師兄的後面。

深山裏落日早,回到天門客棧時已近黃昏時分了,秋風瑟瑟,落葉飄零,遙望客棧炊煙裊裊,乾老大長長的噓了口氣。

正在做著晚飯的朱彪和一清看見乾老大他們回來,放下了手中的活計。

“咦,艮七和坤八呢?”朱彪問道。

乾老大答應了一聲,說道:“山裏走著不方便,他們借宿朋友處了。”

“你們這裏有朋友麼?”朱彪疑惑的說道。

乾老大心中罵道,這個饒舌的家夥,臉上卻笑了笑,徑直回屋了。

劉今墨點了天門山老祖的肺俞要穴已經好幾個時辰了,心中是萬分的著急,次等要穴是決不能久閉的。他望見東屋的那幾個人回來,暗自提高了警惕,看得出來他們不但帶著一股子邪氣,而且武功均是不弱。

正在焦急之中,忽聞外面有人在喊叫:“快來看哦,我都帶回來了什麼?”

劉今墨一聽大喜,那是寒生的聲音。

出得房門一看,寒生和梅小影婆婆兩人滿面笑容的走過來,梅小影婆婆拎著一只水桶,寒生則扛著一根木棍,棍上拴著五六只山雞。

朱彪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來,叫道:“哈,晚上有野味吃啦。”邊說邊從寒生手裏接過山雞。

寒生對劉今墨說道:“劉先生,你看看這水桶裏面的東西。”

劉今墨低頭望去,說道:“奇怪,綠毛魚?”

寒生說道:“這是堪孖,上古怪魚,十分罕見。”

劉今墨臉色嚴肅,悄悄俯在寒生耳邊道:“老祖中毒了。”

寒生吃了一驚,忙隨劉今墨進了西屋,見天門山老祖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雙目緊閉。

寒生伸手搭上老祖的三關,沉吟說道:“你點了他的穴道?”

劉今墨道:“沒有辦法,點了他的肺俞穴。”

隨即,劉今墨將今天早上來了一個講粵語的小腳老太婆的事情,以及後來發生的打鬥詳詳細細的述說了一遍。

寒生驚訝道:“那老太婆什麼來路?竟然如此的厲害,甚至連你和老祖都治服不了她?”

劉今墨搖搖頭說道:“江湖上從未聽說過這麼個怪老太婆。”

“寒生,我一般都是在關鍵的時候出手。”身後傳來一自豪的說話聲音,那是朱彪。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2:30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寒生瞪大了眼睛,重新審視著朱彪這個人。是啊,他一直都是一個勢利小人,牆頭草隨風倒,絕非大丈夫,從沈菜花在夫家受苦受難,他像縮頭烏龜不敢出頭這件事上可見一般,可竟然就是這種小人,卻又在關鍵時刻救了大家,可見好人壞人都不是完全的,有些事情往往在乎一念之差。

當然,他手中握有手槍,在還處於冷兵器時代的江湖之中,顯然是佔有優勢的。

寒生手指依舊切在老祖的三關上。

小影婆婆焦急的望著老祖,寒生甚至看見了她眼中噙著的淚,唉,別看她平日裡對老祖呼三喊四,“醉鬼”的叫著,關鍵時候還是掩飾不住真情的流露。

寒生手指感受著老祖的脈搏跳動,他自言自語道︰“邪門得很呢。”

中原的切脈,自古醫家將腕橫紋向上約一寸長的這段脈動分成了“寸、關、尺”三部位。左右手的寸、關、尺部位分屬不同的臟腑,可以反映相應臟腑的病變。

右寸反映肺的情況,右關反映脾胃,右尺反映腎(命門);左寸反映心,左關反映肝,左尺反映腎與膀胱。

總的說來,遠端的寸部對應的是人體最上部的心、肺(上焦,呼吸與循環系統);中間的關部,對應肝、脾胃(中焦,消化系統);近端的尺部對應腎、膀胱(下焦,泌尿生殖系統)。小小的“寸口”,其實就是人體五臟六腑的視窗。

老祖現下的左尺出了問題,其脈之滑,不但脈來流(滑)利,如盤走珠,而且內裡又隱著一細小的脈動,是為“脈中脈”,此乃妊娠的脈象。

寒生皺緊了眉頭,口中道︰“奇怪啊,簡直是太奇怪了。”

劉今墨在一旁說道︰“什麼奇怪?”

寒生望望劉今墨,又看看小影婆婆,說道︰“從脈象上看,老祖沒有中毒,只是懷孕了,而且胎兒已經成形了,是個男孩兒。”

劉今墨忍俊不已,說道︰“老太婆的毒煙是夠邪門的,江湖上的事情真的這般匪夷所思。”

小影婆婆的臉色一下變得十分的難看與難堪,眼神游移不定,心中彷彿在進行著鬥爭,連寒生都發現有些不對頭了。

“是的,老祖是個女人。”小影婆婆最後說道。

“什麼﹗”劉今墨瞠目結舌,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

寒生自是驚愕不已,也愣在了那裡。

小影婆婆幽怨的說道︰“老祖確實是個女人,她已經身懷六甲,我……我一早就知道了。”

劉今墨依舊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那男人是誰?”寒生問,必須有男人才有可能懷孕。

“陽公老僧。”小影幽幽道。

小影婆婆接下來的話則更加令人驚愕不已。

“老祖是我的嫂子。”小影婆婆支支吾吾說道。

劉今墨驚呼道:“你是說,老祖是我的師娘?”

小影婆婆眼角滲出淚水,點點頭。

寒生平靜的說道:“婆婆,您把事情詳細講給我們聽好麼?”

小影婆婆沉吟了片刻,接下來緩緩地講述了一個多年前的悲愴而又毛骨悚然的故事……


梅家是湘西鳳凰城武林世家,梅員外夫婦膝下只得兄妹二人,哥哥梅一影,妹妹梅小影,自幼研習家傳武功,由於家境殷實,生活倒也無憂無慮。

員外夫婦珍藏有一個祖傳的紫檀木寶匣,上面鑲滿了綠色的貓眼石,但兄妹二人始終不曉得那裏面究竟藏的什麼東西,父親說等他兄妹長大了再傳給他們。

直到有一天的深夜,梅員外的房間裏發出打鬥的聲音,等到兄妹二人趕過去時,看到父母已經倒地氣絕身亡,渾身並無傷口與血漬,屋內翻了個亂七八糟,兄妹倆發現那紫檀木匣已經不翼而飛了。

沒幾天,城中的一江湖上有名的惡霸搶佔了他們家的房產,兄妹倆被掃地出門,流浪在川湘一帶,一面乞討為生,一面勤練武藝,立志報酬,並認定父母也是那惡霸所害,寶匣自然也是他們搶去了。

一年後,哥哥梅一影自認武功有了很大的長進,就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悄悄地潛回了鳳凰城,行刺那惡霸,不料仍舊不敵,重傷而回,與妹妹小影躲進了湘西深山,一戶黑苗釀酒的人家收留了他倆。

梅家兄妹倆長的都是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在山裏算是十分醒目的俊人兒了。那黑苗人家有一獨生女,生得五大三粗,聲若洪鐘,但是卻識字讀書,聰穎過人,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歡飲酒,而且從來不醉,她就是老祖,原先的名字叫祖英。

祖英喜歡上了哥哥梅一影,非要嫁給他不可,每天裏纏著他不放,最後沒有辦法,梅一影考慮到妹妹也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於是就同意了這門婚事,並於當年秋天裏成了婚。

可是梅一影受的傷是在胯下,已經喪失了起勢之功能,新婚之夜祖英才知道,好在她是個大咧咧的豪爽女子,對男女之事倒也絲毫不十分放在心上,就這麼相安無事的過了大半年。

祖英的爹爹看出了些問題,於是找梅一影詢問,當晚梅一影離開了他們,前往鳳凰城再一次的潛入莊園刺殺惡霸,從此便失去了音訊。

後來風聞那回行刺又失敗了,哥哥北上去了京城。

祖英的爹爹憂鬱成疾,不久就去世了。小影和祖英姑嫂二人商議後,變賣了家產作盤纏,前往京城尋親。不料市道混亂,正趕上轟轟烈烈的戊戌變法失敗,清廷普天下搜捕維新黨人,姑嫂二人剛走到長沙便失散了。

梅小影有感於父母的冤死,家產的喪失,自己與哥哥的不幸都是那家惡霸所造成的,於是身懷利刃,星夜前去行刺,不料還是以卵擊石……

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小影被抬出來丟棄到了亂葬崗上,她的諸陽脈全部被重手掌力所震斷,已經氣絕身亡,唯有諸陰脈中還殘留著梅家祖傳至陰武功的陰氣。也正因如此,陰脈蘊藏的邪門真氣發生了作用,產生了屍變,成為了一具肉屍,當夜找到了一個販賣山貨的小販為宿主,以後的十年間一直隨商販奔波於川湘一帶,最後來到了湘西天門山。家仇難報,夜夜倍受陰氣反噬的痛苦煎熬,最後投入了月湖自盡,為湘西老叟所救起。

老叟以陰陽媾和的方式使她從肉屍返回了中陰身,然後恢復成了正常人,條件就是殺掉那惡霸一家報仇。

老叟並沒有能夠完成許下的諾言,因為那時惡霸一家已被學藝有成的清宮大內高手哥哥梅一影給滅門了。

劉今墨聽到這裏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師父曾經告訴我,本門武功的特點是長進較慢,但若是自宮了,武功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時江湖上幾乎再難逢敵手了。”

寒生聽罷也是唏噓不已,世人之恩恩怨怨,環環相報何時了啊。

“小影婆婆,那老祖又是如何成為你的‘丈夫’的呢?”寒生疑惑地問道。

婆婆的臉紅了,良久,長嘆了一聲,說道:“唉,我和祖英都是一把年紀了,世上事都已經看得淡了,也就無所謂羞恥了。在月湖邊上的小木屋外,我遇見了祖英,當時她已經是男人裝束,說話以及舉止作派都不像女人了,但我還是認出她來了,她更是一眼就發現了我,姑嫂失散十來年後,終於重逢了。”

“師娘受苦了。”劉今墨難過的說道。

“當晚,祖英就睡在小木屋裏,半夜時分,她突然爬到了我的身上……”小影婆婆的臉色更加紅了,聲音也越發小了,如蚊蠅一般。

“啊……”寒生低聲輕呼道。

婆婆過了一會兒,才又接著說下去:“後來……慢慢也就習慣了,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那天晚上,祖英正爬在我身上的時候,湘西老叟那個老怪物突然出現了,頓時醋勁大發,非要出手殺了她,我以死相要挾,他這才肯罷手,悻悻的離去了。”

“那婆婆為什麼不告訴他祖英是女的呢?”寒生不解的問道。

小影婆婆苦笑了一下,說道:“女人之間做男人的事兒,叫我當時如何說得出口?”

寒生與劉今墨沉默不語。

“祖英生得又像個男人,老怪物誤認我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而我又不想去辯解,這樣一來,誤會越來越深,終於有一天,他把心愛的小木屋一把火給燒了,我氣極了,幹脆與祖英搬走了。”小影婆婆直到現在提起來仍舊是氣憤不已。

“那她又是怎麼懷孕的呢?”寒生小心翼翼的問道。

劉今墨懵懂懂的轉過身去,默默地揩拭著眼淚,口中輕輕的囁嚅著:“師父有後了,師父終於有後了。”一時間忘記了師父不但是個太監,而且已死去多年了。

寒生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平靜的望著小影婆婆。

婆婆繼續講述:“祖英年輕時就喜歡喝酒的惡習始終未變,而且這些年來不知從哪兒收藏了很多的美酒,我不會喝酒,也從不陪她,她就自己每天自斟自飲,看書吟詩的,平日裏以夫婦相稱,歲月就這樣子悄悄的度過去了。那湘西老叟竟也是極倔強之人,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卻從不來看一眼他的孩子,我一怒之下,潛入月湖去找他,不料湖中水冷,寒氣逼入腹中,當我攀上鬼谷洞時,竟然流產,胎死腹中了。老怪物用藥物化去了死胎,然後要我跟他馬上重新行陰陽媾和之事,完全不顧我虛弱的身體,說什麼要搶先播下他的種子雲雲,我寧死不從,堅決離開了鬼谷洞,回到吊腳樓一病就是一年多。

祖英對我體貼照顧,恩愛有加,但是我心中始終有個陰影,就是她的出現,使我落得了現在的這個下場,因此經常對她發脾氣,講話也刺激她,可是她卻向來百般忍讓於我,對我低聲下氣的。唉,當年我哥哥虧欠於她,冥冥中注定要我來補償,姑嫂生活在一起。我也知道,在她的內心裏,一直把我當成了哥哥的替身。”說著,小影婆婆抹去眼角的淚水。

她接著說道:“一年之前,祖英開始經常帶著酒攀上天門山寺,去找那個叫陽公老僧的一同喝酒吟詩作對,當時我也並沒在意,直到有一天,她帶著異常內疚的表情對我說,她懷孕了,我大吃一驚,問她是和什麼人,她告訴說,是陽公老僧的。我當時不知為什麼非常生氣,次日衝上了天門山寺,見到了那個看守遺址的陽公老僧。”

劉今墨“哦”的一聲尋思過味兒來,頓時怒火中燒,原來師娘懷孕不假,但卻是那個陽公老僧的種兒。

“陽公老僧……”寒生若有所思道。

“祖英告訴我說,每次與陽公老僧飲酒之後,自己都倣佛變了個人似的,好像時間倒流了數十年前,青春重又回到了身上,因此,做男女之事便自然而然了。”小影婆婆說道。

寒生想想說道:“那是被下了藥了。”

“下藥?”小影婆婆反問道。

“一定是某種極強烈的春藥,能夠讓八九十歲的人懷孕,此藥非比尋常。”寒生思索道。

“什麼藥如此厲害,難道能夠改變女人的生理極限?”劉今墨驚訝道。

“不知道,但是能夠使出這種卑劣手段的,肯定是邪道中人,這個陽公老僧的來歷十分的可疑。”寒生言之鑿鑿道。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2:30
第一百二十章


梅小影衝上了天門山寺。
  
陽公老僧看到小影但覺眼前一亮,心中暗道,此女不但貌美,而且陰氣獨特,與祖英不屬於同一類。
  
祖英是中性氣,介乎於中庸,陰陽之間平衡,難得的是,別看她相貌平平,但卻是百歲處子,中原罕見,采其老陰實乃大補。
  
小影則是至陰,雖已非處子,但其百年陰氣卻是極純,難能可貴的是,純陰之中帶有一絲老陽,那可是百年以上的老陽,世間罕見。
  
陽公老僧對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數十年來,他已經採陰補陽並食用了數百名處女,但是均不及這兩個老太婆,她倆俱是天賜藥參,強過家鄉長白山上的千年老棒槌。具體做法是,先予以媾和,採陰補陽,挖掘中、陰氣資源,然後食其腦,二次進補,物盡其用。
  
想想自己十年前來到天門山寺,殺了那看守遺址的老和尚,然後冒充看門僧至今。十年間,他尋遍了寺內的每一寸土地以及天門山周邊地區,並沒有發現野拂寶藏的埋藏地點,最後,線索集中到了鬼谷洞,現下已經到了決戰關頭。
  
李自成當年攻入北京,開國為“大順”,不料竟然鼠疫流行,步軍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力,抵擋不住關外的滿洲鐵騎,無奈掠走了國庫中的價值七千萬輛白銀的黃金珠寶,其數目相當於崇禎朝十年的稅賦收入,以便日後東山再起。自己隱居湖南石門夾山寺30年,人稱“奉天玉和尚”,死後由親侄子李過,也就是後來的天門山寺住持野拂將這筆寶物收藏,從此下落不明。
  
這些都是自己的師父“客家聖母”白婆婆,當年從湘西鳳凰古城裡一梅姓人家劫掠的一個紫檀寶匣中得知的,匣中還附有兩張藏寶圖,一張為湘西天門山,另一張則是桃花源秦人谷。
  
十年前的一天深夜,香港九龍城寨內的一間寮棚內,師父對陽公、陰婆夫婦下達了找到並取出野拂寶藏的指令,從此自己的八個徒兒全部出動,入關南下湘西尋寶。
  
十年了,該了結了,陽公老僧想。
  
小影第一眼見到這個陽公老僧,感覺竟然還不錯,不但和藹可親,而且還會作詩,談吐風雅,舉止倜儻,明目皓齒,那烏黑深邃的雙瞳之中彷彿有一種魔力。
  
小影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臉紅了。

老僧雙眸緊緊的盯著小影,口中竟然吟起詩來︰“獨守殘寺多少年?青燈長伴古佛眠。花紅易衰難留影,春雨無限陽公情。”
  
小影心中怦怦直跳,心道,這老僧好壞,心作如是想,臉兒卻更加緋紅了。
  
陽公老僧微笑著說道︰“你叫小影?人之影,何以分?你的名字讓我想起了一個傳說,你願意聽我說么?”那聲音彷彿有著難以抗拒的磁力。
  
小影低下了頭,沒有反對。
  
“北宋時,秦觀被貶路過長沙,有個酷愛他詩詞的才女的名字就叫做小影,愿以終身想許,如影相隨。秦觀以詞相贈曰,‘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後來秦觀死在貶所,靈柩路過長沙,那女子聞訊趕來祭奠,道,‘君人外家影,何以分?’即自縊相殉。”陽公老僧的話渾濃感人,儘管講的是古代的事兒,小影觸景生情,不由得長嘆一聲。
  
“好一個傷心的小影啊……”小影幽幽道。
  
“好一個淒涼的陽公啊……”陽公忿忿然。
  
小影扭頭跑下山去,陽公老僧微笑目送著。
  
小影婆婆講到這裡,臉上還依稀帶有微笑。
  
劉今墨怒道︰“這傢伙真他媽的老江湖。”
  
寒生也焦急的說道︰“婆婆千萬莫上當啊。”
  
小影婆婆待心情恢復了平靜,面色正常了,然後接著說道︰“是的,陽公老僧的確很有魔力,但我後來發現那是一種邪惡的力量。祖英每次從天門山寺下來時,都是面色慘白,好多天都恢復不過來,我就採些滋陰補血的生地黃及玉竹、桑椹子等熬給她喝,以為她是酒喝多了傷身。當我知道她懷孕了以後,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自古以來,哪兒有過這麼大歲數的老太婆懷孕的?想問問明白又難以啟齒,但是,我也猜到了那個陽公肯定是用了什麼邪門歪道的方法。”
  
寒生點點頭,繼續替老祖把脈。
  
“婆婆,老祖所中的毒煙沒有起作用,因為她的體內彷彿有一種物質將毒煙化解掉了,劉先生,現下請你給她解開穴道吧。”寒生說道。
  
劉今墨猶豫道︰“那她為什麼噴嚏打個不停呢?”
  
寒生解釋道︰“毒煙進入她的體內,儘管被化解,但是那東西還是引起了免疫系統的強烈回應,不要緊,慢慢就會停止的。”
  
劉今墨點點頭,出指如風,解開了老祖被禁閉屬個時辰的肺俞穴,老祖幽幽醒轉來。

老祖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說道︰“好厲害的迷煙啊。”果然,大概免疫系統停止了回應,噴嚏不再打了。
  
寒生說道︰“在你的體內有一種化解毒煙的物質,因此身體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在我的體內?”老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疑惑道。
  
寒生和劉今墨面面相覷,實在是想不出來是什麼東西來。
  
“殘兒醒了﹗”麻都在大通鋪的一端叫喊起來。
  
寒生和劉今墨急忙上前探看,寒生一把抓住殘兒的手腕,切住脈搏。
  
“嗯,脈象已平,不粗不細,不浮不沉,不剛不弱,搏動還是蠻有力的,”寒生滿意的說道,“殘兒啊,你的命總算是撿回來了。”
  
殘兒掙扎著想要起身,寒生搖搖頭道︰“你的右肋斷了三根肋骨,雖已接駁好,但還是先不要亂動,待我用梁上塵為你續骨,明後天就可以蹦蹦跳跳了,對啦,我問你,你還是童子麼?這對你非常重要。”
  
殘兒點點頭,想都不想的說道︰“我還是。明月好麼?”
  
寒生滿意地說道︰“是就好,明月沒事兒,你就放心吧。另外,你現下有尿麼?”
  
殘兒想了想,說道︰“有一點。”
  
“一點也足夠了,我去找個碗,你尿一點出來配藥。”寒生對他說道。
  
麻都那邊早就端了只瓷碗過來,正欲解開被子。
  
“不要。”殘兒眼睛望著小影婆婆小聲說道。
  
小影婆婆見其害羞,便笑了笑背過了臉去,麻都趁機掀開蓋被,拽出殘兒的那活兒,幫助殘兒硬是擠出來了一碗底尿液。
  
“劉先生,請你掃下來一些棚頂上垂下的灰絲,我用這梁上塵配藥。”寒生吩咐劉今墨道。
  
劉今墨也無需用梯子,幾個縱身,手中便有了一把灰塵絲絲,遵吩咐放進了碗中的尿液裡。
  
寒生一邊攪拌一邊說道︰“最好是隔夜童子尿的白色沈澱物,中醫稱之為‘溺白沂’,不過殘兒年輕力壯,肋骨包在肌肉之間,易於恢復,所以也就將就了,不要再等一夜的時間了。”
  
麻都幫助寒生將黏稠的藥液塗抹在了殘兒的右肋處,口中吹了吹,待其稍干後,便輕輕的放下了蓋被。
  
“寒生,”殘兒望著寒生,口中說道,“謝謝你。”
  
寒生笑了笑,問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殘兒的眼圈兒紅了,顫抖著聲音講述了那天深夜所發生的血腥一幕。
  
寒生聽罷長嘆道︰“殘兒,你保全了明月的清白啊。”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2:30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影婆婆向寒生告辭後,背負起祖英,徑自返回天門山吊腳樓去了。

寒生對殘兒講述了醫治明月的唯一方法,而且有小影婆婆的成功先例,他徵求殘兒的意見。

殘兒紅著臉答復說,只要明月願意,他會全力以赴的,但是如果她有一絲的不情願,他寧死也絕不會傷害明月的。

寒生心道,現在只有看明月的態度了。

劉今墨若有所思地在一旁悶悶不樂,寒生低聲問道:“是在想才華么?”這時,寒生發現劉今墨的眼圈竟然噙著淚水。

劉今墨點點頭,似有無限惆悵。

當晚戌時,先是師太幽幽醒轉,然後吳道明也蘇醒過來了。

寒生切脈後大喜,告訴他們兩人,鶴頂紅劇毒已經解了,吳道明試著運了運氣,閭尾穴果然沒有麻木感了。

“寒生,實在是有勞你了。”師太嘆道。

“帶我去殺了那黃家父子,這種下三濫的事兒他們也做得出來。”劉今墨義憤填膺道。

吳道明感激地望了劉今墨一眼,此人恩怨分明,不失江湖本色。

寒生道:“他們壞事做盡,自會有報應的,我們出來時日已經不短了,我老爹還不知回來沒有,今晚就請師太問問明月,看她是否願意進行治療,然後大家設法找到沈菜花和沈才華,返回江西。”

“明月?”師太詫異的說道。

寒生笑了笑,道:“不錯,就是無名庵的明月尼姑,師太您的徒弟。”

無名師太越發疑惑了,說道:“無名庵明月已經中毒身亡了,貧尼為她解毒可是已經太遲了,蹊蹺的是她的屍首不見了。”

寒生說道:“本來她毒發的確已經死了,但是由於師太您的武功至陰至純,強行輸入明月體內的真氣雖未能救活她,但是卻發生了屍變,您的徒兒變成了一具肉屍。她醒來時,已經躺在了景德鎮的一家火葬場裏,差一點被當作無名屍體火化,多虧了這位一清師傅,才保全了屍身。”

師太看了看這個醜陋的一清,懷疑的問道:“那她現在在哪兒呢?”

寒生道:“就在一清的身體裏,深夜子時才會出來,一清師傅就是明月的宿主。”

一清對著師太點點頭,表示寒生說的不錯。

師太盡管識得驅鬼邪的一些法門,但聽到自己如花似玉的美貌徒兒竟然藏在一清這副醜陋的皮囊裏,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寒生遂向師太說明了湘西老叟治療肉屍的方法,“這是唯一的機會了。”他說。

師太自然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她心中想,這個叫做殘兒的人品看著絕對好過那個黃家的富公子哥,況且黃乾穗投毒加害於自己和吳道明,自己又怎會讓明月再入虎口呢?

“開飯嘍。”朱彪和一清端著米飯盆和一大鍋紅燒野雞塊走進屋來,沁人的香氣彌散在空氣裏,大家都饑腸轆轆起來。

寒生對朱彪說道:“東屋也送一些過去吧。”

朱彪答應著撥了些飯菜,端了過去。

大家興致都很高,不一會兒,飯菜就已經吃的幹幹凈凈了。

是夜,殘月如鉤,秋風習習,萬籟俱寂。

寒生同師太靜靜的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還有一個人沒有睡,也在等待著這一決定自已一生命運的關鍵時刻的到來,他就是殘兒。

自從那天深夜在迷人的月光下,第一眼見到明月美麗的容貌時,殘兒就再也無法自制了,他感謝上天的恩賜,讓他,一個才貌平平的趕屍匠能夠結識到了這么一位仙子。他堅決地給他們帶路去天門山,只為每天深夜能夠望上明月一眼

天門客棧裏,自己只要一息尚存,也要保證明月的身體不受玷污,盡管自己會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論明月將來會投入誰的懷抱,當時頭腦裏只有一個想法,殘兒此生生命的最大意義就是保護明月……

師太默默地望著一清,一個月前,由於自己的固執和不近人情,讓從小帶到大,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的愛徒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啊,可憐的明月。

自從結識了道兄吳道明,自己才終於認識到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力量又多么巨大,多么的難以抗拒,那就是愛情,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如蟻噬般的感覺,使人坐立不安,心神恍惚,食無甘味,痛苦煎熬。

她終於理解了明月,因為她自己也經歷了這痛苦而甜蜜的過程,盡管自已已經年逾花甲,守身如玉數十年,可是想不到,那一刻的到來竟如同地崩山摧、翻江倒海般,根本無法抵抗。

可是由於自己的無知,硬罰明月面壁一年思過,明月何過之有?徒兒啊,是師父害了你啊。師太的眼淚一滴滴的掉下來,落在了一清的臉上……

“師父!”一聲清脆稚嫩的聲音飛入了師太的耳朵。

師太低頭一看,床上躺著的正是自己思念的徒兒明月,那如黛的眉毛,那高鼻子小嘴兒,那滑如凝脂的白嫩肌膚,那雙明亮如星辰般的雙眸……

師太一把摟住明月,師徒倆抱頭啜泣。

殘兒閉著眼睛,淚水還是悄悄滲出了眼角邊。

寒生也是心酸不已,但是明月的時間有限,必須得抓緊時間問清楚明月願不願意,寒生咳嗽了一下。

師太聽到了,擦去了眼淚,對明月說道:“明月啊,咱們師徒倆出去到外面走一走。”

明月遵命,並攙扶著師太走出了房門,來到了院子裏。

師太看了看,客棧後面不遠處的小山包倒是僻靜,也不影響其他人,於是示意明月,兩人走了過去。

秋月清涼,彎彎如鉤,其色如水,輕柔的瀉在了師徒二人的身上。

小山頭下面的僻靜處,師太心疼的望著明月,對她講述了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情,明月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

“是殘兒舍命救了你,最後一口氣替你拉上了被子。”師太感動的說道。

“他是個好人。”明月悵然道。

師太於是又向她講述了治療肉屍唯一的辦法就是與童子陰陽交媾,返回中陰身,然後便可以服藥恢復正常了。

“不!明月此生只為黃公子……”明月低頭說道,語氣誠懇。

“明月啊,那黃家父子不是什么好人,是完全靠不住的。”師太努力勸慰道。

“撲通”一聲,明月跪下了,含淚說道:“師父,明月此生決不有違黃公子。”

師太嘆了口氣道:“明月,你若是執迷不悟,非但日後追悔莫及,恐怕也活不了幾日了,這又是何苦呢?”

明月長跪不起,雙手拽著師太的的褲腳道:“師父,請您就別再逼明月了

秋風襲來,月夜寒涼,突然從山包的上面傳來了一聲桀笑:“哈哈,好一個不明事理的老尼,竟然逼著自己的徒弟幹那男女之間的勾當……”

“什麼人!膽敢偷聽我師徒之間的談話?”師太腳下用力,飛身躍上了小山包的上面。

月光下,一位包著鮮傃牡丹花頭巾的小腳老太婆正嘲弄的看著她,老太婆抽出一根煙袋鍋,劃著火柴點燃了煙絲,“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師太厲聲喝問道。

那老太婆噴了一口煙,嘿嘿一笑,說道:“你是哪座廟裏的老尼,簡直是孤陋寡聞,難道沒有聽說過‘香江一支花’的名頭麼?”說罷,伸出手指指著自己頭巾上的牡丹花,月光的反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有一個彈孔。

“‘香江一支花’?從沒聽說過。”師太想了想,說道。

老太婆冷冷道:“那麼江湖上名頭響亮的‘陰婆’應該知道了吧?”

師太還是搖了搖頭。

老太婆似乎很是失望,對月悵然嘆道:“看來我陰婆隱居香港數十年,江湖上已經把我給忘記了。”

這時候,明月也從一旁攀上了這個圓圓像座墳似的小山包,“她是誰?師父。”明月說道。

月光下,明月清麗脫俗,簡直就像是一尊玉像。

老太婆望著明月,越看越喜歡,最後說道:“你的名字叫明月?”

明月點點頭。

“果然與天上的明月並無二致,好啦,老陰婆收你為徒,跟我回香港去吧。”老太婆說道。

明月望了望師父,悄悄地移動著腳步,躲到了師太的身後。

師太勃然大怒,說道:“你這瘋婆子,到這裏胡言亂語,再不走,老尼就不客氣了。”

陰婆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說道:“你的徒弟,我是要定了,不過陰婆子要先取走十年前埋藏在這裏的東西。”說罷,力貫手臂向下戳去,手中的煙袋鍋竟然應聲入土至根,“起!”她隨之輕叱一聲,一個小土壇子破土而出……

這是一個不大的棕色土壇,月光下,壇壁籠罩著一層白霧,老陰之氣四散。

陰婆接在手中,嘿嘿冷笑道:“十年磨一劍,奶奶算是沒有白來中原一趟。”說罷,一聲 哨,飛身撲下小山包。

在一株冬青樹下,站著一頭小毛驢,陰婆將土壇放入毛驢身上的挎包中,然後身子一個反弓,倒著飛上了山頭。

“好啦,老尼姑,你的徒兒是具肉屍,已經命不久矣,可是她寧死也不屈從你為她安排的男人,這樣的女孩子有志氣,奶奶我喜歡,喜歡之極,今天給你這個老尼姑一個面子,就不殺你了,你走吧。”陰婆冷冰冰的說道。

無名師太哪兒受過這樣的羞辱,登時真氣充盈全身,根根銀髮絲直立了起來,大喝一聲,無數條銀光剎那間齊齊的迸短,齊向老陰婆疾射而去……

無名師太也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本來被黃家下了毒,九死一生,正在窩火之中,所以出手便用足了十成功力,使出了看門絕技“佛光普照”痛下殺手,以泄心頭之恨。

“唉呀。”心地善良的明月知道師父“佛光普照”的威力,江湖上是無人可以躲得過去的,心想與那老太婆並無怨仇,因此驚呼了一聲。

老陰婆沒想到這白發老尼竟有如此怪異的暗器,急切之下,只得將頭一晃,手中霎時多了那條牡丹花頭巾,但見月光下紅花閃動,竟將師太那堅韌如鋼的銀色髮絲悉數收了去,只是忘記了,那條頭巾上有一個窟窿,那是朱彪的狗牌櫓子幹的。

漏網的兩三根銀色髮絲刺入了老陰婆的臉頰之內,如肉三分。

老陰婆疼得怪叫一聲,勃然大怒,手中的煙袋鍋一揮,指撳開關,一股黑煙疾射,直奔無名師太面門而來。

師太也料不到老陰婆的反擊如此之快,而且是以毒煙襲擊,一時間躲閃不及,一聲悶哼,倒臥在地。

老陰婆用力拔去臉頰上的銀絲,雖然並未射中穴道,但也整個臉都麻木了,面神經癱瘓,嘴都張不開了。

老陰婆縱深上前,一把抓住呆若木雞的明月,飛身躍下山頭,倆人騎上了小毛驢,月光下疾奔而去,轉瞬間已然不見了蹤影。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2:31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寒生在屋子裏久等師太和明月不歸,心中不免焦急起來。此刻,吳道明起身道:“寒生,我們出去找找吧。”

兩人走出了客棧,四周轉了轉,竟然不見師太和明月的蹤影,兩人心中頓時忐忑不安起來。

月光下,天門客棧只有西屋的窗戶裏透出一絲微弱的燈光,三間草房橫在月色下,如同一副黑漆漆的棺木,屋後高高隆起的山包呈圓丘狀,上面光禿禿的不生樹木,只生些荒草,與不遠處的山體上那些茂密的樹林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而西屋若明若暗閃動的油燈光則像極了墓地前面的長明燈,那月光下的客棧店牌豎在門上如同靈位一般肅穆。

“五鬼關門。”吳道明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說什麼?”寒生沒有聽明白吳道明話裏的意思。

“你看,此客棧的風水有問題,三間草房如同一具棺材橫臥,屋後山包等同一座大大的墳丘,門開東北艮位,是為鬼門,此屋陰氣太盛,乃至後面的山包陽氣不生,樹木不長,在風水術中,屬於大兇之地,稱作‘五鬼關門’,每十二年一個地支輪回之中,此屋之內必橫死五人,故名之。”吳道明解釋說道。

“如此說來,王掌櫃和趕屍的莫老大等於已經橫死了兩個,其餘的三個……”寒生想想竟然說不下去,趕忙催促說道,“我們趕緊接著找師太和明月。”

吳道明指著小山包說道:“站得高一點,四下裏容易看些。”說罷,也不等寒生,自己先一溜煙兒似的衝上了那墳包一樣的山頭。

月光下,無名師太奄奄一息的倒在了山包頂上,而明月則不見了蹤影……

吳道明大驚,撲到師太的身邊,淚水頓時涌出,口裏不停的呼喚著師妹。

寒生攀上了山頭,立時心頭一緊,右手搭上師太手腕三關,須臾說道:“不好,師太中了邪毒,脈數而實,蠶食其陰,快抬她回房。”

吳道明含淚抱起師太,一路小跑,返回了客棧。

寒生四下裏望去,哪裏還有明月的身影?唉,長嘆一聲後,遂下山回到了屋裏。

劉今墨兀自吃驚,仔細貼近觀察之下,嗅到了那股“蛤蟆煙”的氣味。

“是那個廣東小腳老太婆!”劉今墨驚道。

寒生皺著眉頭道:“‘蛤蟆煙’?”

劉今墨解釋道:“東北最辣的就是這種煙,既衝又辣,人稱‘關東煙’,我今天早上一聞就曉得了,但不知這老太婆加進了什麼劇毒到裏面,竟然會這麼厲害。”

寒生沉吟了半晌,這才緩緩的說道:“這不像是毒,而是一種古老的邪術。”

房內眾人都醒了。

“這是一種北方薩滿教的巫術。”麻都說道。

“薩滿教?那是什麼?”朱彪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問道,自從自己槍擊廣東小腳老太婆以後,他感到眾人明顯的對他重視了起來。

麻都是苗疆的走陰巫師,對中原左右的巫術也都有一定的了解,他向眾人解釋了薩滿教的由來。

薩滿教是流行於東北等地的一種原始巫術,以通古斯語行咒,薩滿教具有冥雜的靈魂觀念,相信萬物皆有靈,崇奉氏族或部落的祖靈,崇拜對象有各種神靈、動植物以及無生命的自然物和自然現象。沒有教書,沒有組織和特定的創始人,沒有寺廟,也沒有規範的宗教儀禮。隨著佛教、東正教和伊斯蘭教的傳入,薩滿教便慢慢衰落和變異,秘密轉入了民間。

多年前,麻都曾去過一趟東北,那兒鄉下流行“跳大神兒”,這就是薩滿教,而且薩滿巫師都是女的。女真語,“珊蠻巫嫗”的黑巫師,可以令人靈魂遺失(叫出神),也可以將遺失的靈魂找回來(叫入神),西醫學上叫做“意識轉換”,也就是 症。

珊蠻巫嫗,寒生記起來《屍衣經》中有這個字眼,自己當時不解,原來是滿族的語言啊。劉今墨他們所遇到的這個小腳老太婆可能就是個滿族的珊蠻巫嫗了,但她卻是說的廣東話,當然,這也許是那巫嫗為了掩蓋其真實身份而故意說的。

“師太的靈魂遺失了。”寒生自言自語道。

……眾人聞言皆愣住了。

“如果是中了毒煙,那裏面肯定是摻了一種能夠使人產生 症的藥粉,或許……那東西能夠使人迅速的出神,說白了,就是靈魂出竅。”寒生推測道。

吳道明在一旁急了,忙不迭的說道:“寒生,若是那樣,趕緊想辦法啊。”

“你們在想什麼辦法呢?那是不可能的,哈哈。”師太突然口吐白沫坐起來說道。

眾人又一次的怔住了…

吳道明一把抓住師太的雙肩,喜極而泣,喃喃道:“師妹,你終於醒過來啦。”

師太輕啟朱唇,柔聲道:“你過來……”那聲音十分的狐媚。

吳道明心神一馳,癡癡的將臉貼了過去,撅起了嘴唇。

寒生一眼望見師太那迷離的眼神,忙道:“不可!”

可是已經晚了,那師太認的分明,照準吳道明伸過來的雙唇一口咬下……

劉今墨反映奇快,一掌送出,將吳道明推倒,饒是如此,師太的門牙還是扯去了吳道明下唇上的一塊肉,鮮血即刻滲出。

師太微笑著將這一小塊血淋淋的唇肉吃了下去,然後嘖嘖嘴,似乎很滿意那味道,口中說道:“閹掉的吃回來。”大夥一驚,師太這是瘋了。

吳道明一愣,眼淚水終於止不住了,簌簌滴下。

劉今墨詫異的說道:“寒生,師太的武功與老祖的同出一路,都是陰柔至極,為什麼老祖就沒事兒呢?”

寒生撓了撓頭,自己也琢磨不出來。

麻都突然說道:“我們巫師都知道一個道理,一旦真魂出竅,附近的邪靈便會乘虛而入,莫不是客棧旁邊有什麼邪靈入侵了師太體內?”

“是某些臟東西。”寒生若有所思道,他想起了自己從大鄣山上墜落臥龍谷中,遇見吳楚山人後的第一次談話。山人告訴他說,世間有許多的陰性物質,越老的東西,如老宅、古樹、古井以及上了年紀的黃鼠狼、白狐之類的東西,想想那只被雷劈毀的銀發蒼蒼的老蝙蝠……寒生由此聯想到銀發蒼蒼的師太……

不好!寒生心中驟然一凜。

“怎麼了?寒生。”劉今墨看著寒生突然變化了的臉色,詫異道。

寒生轉過頭來問吳道明:“師太昏迷之上的墳丘樣的山包陰氣很重麼?”

“極重。”吳道明回答道。

“比之古木之陰如何?”寒生追問道。

“有過之而無不及。”吳道明疑惑的說道。

“莫非是閹人覃?”寒生頓悟道。

“什麼意思?”劉今墨更加不解了。

寒生鎮定下來,以平靜的口吻說道:“我懷疑那山包上埋著一個死人,一個裸體的太監。”

眾人面面相覷,均不解。

吳道明說道:“寒生,太監在民國初年就已經被廢除了,現在社會早已經沒有存在了。”

寒生對劉今墨說道:“拿上鋤頭,我們去挖挖看。”

吳道明在屋子內照顧著師太,麻都隨同寒生和劉今墨一同到後山挖掘。朱彪想了想,摸摸腰間的手槍,然後昂起了頭,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只有殘兒痛苦的在低聲不停的呼喚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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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月光下的小山包上,劉今墨一眼看到了破土過的痕跡,他抓起了一把土在手中捻了下,說道:“這土被人動過,最多不超過一個時辰。”

寒生道:“一個時辰之內?那正是師太與明月出來後不久的時候,看來師太的中邪和明月的失蹤都與這破土有關,可能是那個老太婆挖走了什么東西,並擄走了明月。”

“是個小土壇子。”劉今墨指著土下面一個圓形的凹印說道。

寒生頓時恍然大悟,忙問劉今墨道:“劉先生,你說過那小腳老太婆曾告訴你們,她於十年前來過這家客棧?”

劉今墨點頭道:“是的,她還認識那位王掌櫃。”

看似撲朔迷離的煙霧散去了,那老太婆於十年前埋下了那只土壇,今晚十年到期,特意前來掘回土壇,這樣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麼一定要堅持住在這家天門客棧了。根據乾老大的說法,極陰之處埋葬的裸屍可生出鬼屍覃,採摘了鬼屍覃之後就地封壇埋入地下,十年之後開壇,呈現清水樣為炮制此藥成功,若是爛掉則棄之不可用。方才師太的那句話“閹掉的吃回來”,促使寒生相信,山包上十多年以前,肯定裸葬著一位太監,他的屍體上曾經生長出了“閹人覃”,被老太婆所採摘炮制。

不巧的是,師太和明月與那老太婆不期而遇,老太婆用“蛤蟆毒煙”襲擊了師太,導致師太“出神”,地底下的那位太監乘虛而入,其生物磁場進入了師太的體內,師太變成了太監,盡管不是完全的。

而明月則肯定是被那老太婆給擄走了。

老太婆為什麼要抓走明月?這一點不得而知,但是…...乾老大曾經說過,鬼屍覃炮制的藥水名為“還魂露”,可以使中陰身還魂。

那老太婆莫非是想救明月,因此而擄走了她……寒生想著,臉上露出了笑容,如釋重負般的舒了一口氣。

那乾老大又是什麼人?他可別是同老太婆一路的吧?寒生剛剛鬆弛下來的心弦頓時又繃緊了。

凄冷的月光下,劉今墨奮力的刨著土,山風涼涼的吹來,有點沁膚,令人輕輕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了。”劉今墨停下了手,輕聲對寒生說道。

月色迷離,淡淡的光灑在了一具仰臥著的屍體上。

這是一個老年男性,面目表情如同熟睡了般,赤裸的身上長滿了一層乳白色柔軟的茸毛,肚臍眼處長了些菌絲,渾身上下未見絲毫的腐敗和其它氣味。

劉今墨俯下身細看,卵蛋處幹癟癟的,睪丸確實已被摘除,於是肯定道:“此人是個太監。”

寒生點頭道:“此人起碼已經死了十年以上,仍沒有腐爛,看來是這個山包陰氣太重的緣故,正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

麻都說道:“說的是,陰陽交融才有利於萬物生長,動物和植物無不如此。”

“細菌也是一樣。”寒生道。

劉今墨突然“咦”了一聲,然後望著寒生說道:“他是被人謀殺的。”

寒生疑問的目光注視著劉今墨。

“你看這屍體的腋下,”劉今墨用指尖撥開死者身體一側的白毛,說道,“章門被擊中,十人九人亡。”

寒生定睛望去,死屍的腋中線上,第一浮肋前端,屈肘合腋的肘尖盡處,有一個如銅錢大小的窟窿。

“直斷經脈,一擊致命。”劉今墨說道。

“是重手點穴造成的麼?”寒生問。

劉今墨搖搖頭,說道:“不,點穴只是以封閉經絡,達到阻滯正常的氣血運行為目的,沒有必要刺穿皮肉,這是兵器造成的創口。”

“劉先生看像是何種兵器所傷?”寒生問道。

“我知道。”朱彪突然在身後說道。

“你知道?”寒生疑惑的問道。

朱彪點點頭,自信道:“圓圓的窟窿,這是子彈打進去的痕跡。”

劉今墨笑了笑,說道:“子彈高速飛行,入口應該較齊和平滑,胸腔極易貫穿,但另一側並無創口,以我看,此乃一種奇特的兵器所為。”

“什麼兵器?”朱彪不服氣的反問道。

“煙袋鍋。”劉今墨回答道。

寒生微微一笑,道:“是老太婆。十多年前殺了此人,剝光了衣服葬入這極陰之地,待生長出來閹人覃,然後採摘入壇後重又埋入此地,十年後返回來取走,這樣,線索就都串起來了。”

劉今墨佩服的望著寒生,心中道,寒生天賦奇秉,假以時日,多加歷練,獨自行走江湖是絕無問題了。

寒生沉吟道:“章門穴屬足厥陰肝經,乃足太陰、厥陰,陰維之會,肝之募穴。擊中後,衝擊肝臟或脾臟,破壞膈肌膜,阻血傷氣,是人身一大死穴,他是即時就氣絕身亡的。”

劉今墨點點頭,寒生說得不錯。

“難道這是十二年裏中的第一個死者麼?”寒生自語道。

“不錯,他就是‘五鬼關門’第一鬼。”突然間,山下傳來說話的聲音,緊接著人影一晃,乾老大笑呵呵的站在了寒生的面前。

劉今墨大吃一驚,自己光顧著挖土,沒有注意周邊的情況,簡直太大意了,不過,話說回來,此人的武功也是相當厲害就是了。

“哦,我當是誰呢,這么晚了乾老大還沒有睡覺麼?”寒生心道,自己的懷疑看來不假,來者怕是不善啊。

乾老大笑道:“你們西屋鬧鬧哄哄的,老夫自然睡不著了,出來看一眼。”

寒生點點頭,表示乾老大說的有理,然後說道:“是啊,無名師太被你們東北那兒的‘蛤蟆煙’所傷,您是北方郎中,不知可有醫治之法?”

乾老大回答說道:“不知是何人所傷?”

寒生道:“一小腳的老太婆,手裏拿著煙袋鍋。”

“啊,是‘珊蠻巫嫗’?我聽說過這個老太婆的,她在關外的名頭十分響亮,但是在十多年以前,突然銷聲匿跡了,人們都以為她已退隱江湖,想不到竟然會出現在湘西。”乾老大說道。

“蛤蟆煙究竟是什麼?”寒生問道。

乾老大解釋道:“蛤蟆煙是出產自長白山蛟河的一種煙葉,人稱‘關東蛤蟆頭’,是當今世上最辣最嗆人的一種煙了,有句俗話稱,‘一口淚,二口血,三口四口變成鬼’,可見其煙之烈。珊蠻巫嫗的成名巫器也正是這‘蛤蟆煙’,內裏聽說加進去了嬰兒屍油,嗅到即‘出神’,令江湖好漢聞風喪膽。”逐

“可有解藥?”寒生追問道。

乾老大搖搖頭,道:“除非是老太婆的獨門解藥,否則終生癡癡顛顛。”

寒生清澈明亮的眼睛望著乾老大,平靜的說道:“她也知道‘鬼屍覃’ 麼?”

“當然,聽聞最早就是從珊蠻巫嫗那兒傳出來的。”乾老大答道。

寒生疑惑去了一半,最後問道:“你剛才說‘五鬼關門第一鬼’……”

乾老大嘿嘿一笑:“老夫聽到山包之上有動靜,遂近前探看,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這客棧的風水布局老夫來的頭天晚上就已認出,‘五鬼關門’大兇之宅,每隔一十二年必定要橫死五人,”他手指著土裏露出的那具白毛屍,又接著說道,“這個太監死後死後一年內發育出菌絲,次年方生長出閹人覃,珊蠻巫嫗十年前封覃入土,至今正好是地支一個輪回。今年是1975年,農歷乙卯,這人死於十二年前的癸卯年,就是1963年了,所以他是第一個。”

寒生心中一凜道:“今年是十二年中的最後一年……”

乾老大說道:“還要死四個。”

寒生心道,是兩個,王掌櫃和莫老大已經橫死,餘下的兩個又能是誰呢?

“珊蠻巫嫗既然是關東女真的巫師,她怎么講一口的粵語呢?”劉今墨提出了疑問。

乾老大說道:“據說她是中原南方人,嫁到關東去的,本地關東人極少有綁小腳的。”

寒生嘆了口氣,吩咐道:“把這個太監埋了吧,我們回去。”說罷,憂心忡忡的返回了客棧。

“有明月的消息麼?”殘兒紅腫著眼睛問道。

寒生搖搖頭,說道:“還沒有,殘兒放心,寒生一定會把明月找回來的,你和師太的傷要盡快的好起來,一能走動,我們就即刻離開這裏。”

那兩個要死的人是誰呢?寒生百思不得其解。

吳道明嘴唇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雙眼圈紅紅的,目不轉睛的守著師太。

無名師太自寒生進屋起,就一直不停的“嘿嘿”的傻笑,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威嚴與矜持。

“師太怎樣了?”寒生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問。

吳道明難過的說道:“師妹真的好命苦啊,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她啊。”

寒生望著吳道明痛苦的模樣,實在是於心不忍,這兩個白發知己情義之深,真的是令人唏噓不已啊。

“吳先生,還有一個辦法,可能會有些風險,我們不妨試一試。”寒生說道。

吳道明眼睛一亮,忙道:“真的?什麼方法?寒生,求你趕緊開始吧。”

寒生起先對吳道明並無好感,他把其歸入了孟祝祺一類人裏,所以始終直呼其名。而劉今墨則不同,寒生盡管一開始與其敵對,但是後來劉今墨在寒生的善良默默感化之下,發生了人生的改變,因此也不知從何時起,他不自覺地稱呼劉今墨則為劉先生了。

現在,寒生也為吳道明對師太的那一番真情實意所動,所以也改口稱他吳先生。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堪孖之魚’了。”寒生說道,這已經是劉伯溫《屍衣經》裏面的辟邪術了。

劉今墨和麻都及朱彪掩埋好了那被謀殺的太監屍體,也回到了客棧裏,只是都沒有理會那個關東郎中乾老大的去向。

寒生將盛有綠毛魚的水桶拎進屋來,那堪孖之魚瞪著不安的眼睛緊張的從水下望著他們。

就在這時,師太突然叫道:“閹掉的吃回來。”邊說著,猛地掀開了身旁殘兒的被子,猙獰的面孔,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圓瞪著雙眼,緊緊地盯住了殘兒赤裸的身體,認準他胯下粗壯的陽具,惡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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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墳丘似的小山包上,乾老大默默的看著劉今墨等人埋好了那位渾身長滿了白毛的太監,扛著鋤頭下山返回了客棧。

“嗯,原來師娘也來到了天門山。”乾老大自語道,沉吟了片刻,最後一提真氣,邁開大步直奔天門山寺方向而去。

秋夜的天門山寺遺址,慘淡迷離的月色下,顯得蒼白而荒涼。

子夜時分,艮七和坤八遵照師傅的吩咐,押著沈菜花母子走出了密室,來到空曠處吸食月亮的月華陰氣,巽五則在另外一處的石洞中服侍陽公,反正只是看守一具帶著嬰兒的女屍而已,兩人的眼睛盡管已經瞎了,但武功未失,諒那母女也逃不走的。

連續在貼有困鬼陽符的石室裏關了幾天,蔭屍沈菜花的身體顯得十分的虛弱,而那鬼嬰沈才華卻非蔭屍,而是一種變異的另類,他根本無需補充月華陰氣,唯一需要的只是吸食熱血,這一點,連陽公也不清楚。

在石室內,才華縮在母親的懷裏,忍饑挨餓已經到了極限,由於被沈菜花緊緊地摟著而不便發作,現在出來了,他的那雙烏黑的瞳孔又開始急速的變焦了。

艮七站在沈菜花的身邊監視著,隨時監聽著她的一舉一動,沈菜花高舉雙手,對著月光一呼一吸的吐納著,虛弱的身體很快的恢復了。

首先發難的是小才華,他被坤八抱在了懷裏,迎面衝著月光。沈才華感覺著坤八溫熱的身體,偷偷的扭過頭尋找著他頸部的血管位置。

正當坤八張開了嘴打著哈欠的時候,沈才華的小嘴悄悄的伸了過去,露出了那兩排尖利的牙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向了坤八脖子上的頸動脈……

坤八乃是有武功之人,反映也是十分的迅速,感到頸側有風,便及時地扭動了脖子,結果沈才華那尖利的牙齒一下子咬在了他脖子前面的喉結上。

坤八耳邊聽得自己的喉頭處“咔嚓”一聲響,緊接著傳來一陣劇痛,隨即那兒一道涼氣襲入,想要叫喊已經發不出聲了,脖子已經被咬得漏氣了。

坤八手一鬆,懷中的沈才華摔落到了地上,落地的“啪嚓”聲引起了艮七的注意,他忙問道:“八弟,什麼事兒?”

坤八“啊啊”的說不出話來,艮七一聽知道出事了,立即提氣於胸,全身戒備。

就在這時,蔭屍沈菜花見兒子已經出手,便不再猶豫,一口咬向艮七的頭部……

此刻艮七已經全神貫注的警戒著,感到了一股陰風直奔自己的頸部而來,立即一掌擊出。

蔭屍沈菜花也是反映極快,頭一低,牙齒一合,正好咬在了艮七的手指頭上,“咔嚓”一聲,食中二指的第一節被銳利的牙齒切斷了。

艮七疼得大叫一聲,接連後退了幾步。

沈菜花腰一躬,抄起了沈才華,一聲不響的朝著林深處落荒而逃,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艮七的一聲尖嚎,在寂靜的夜空裏顯得格外的凄慘。

山洞裏打坐的陽公老僧眉頭一皺,巽五即刻出外查探,發現艮七坤八均有傷在身,那對蔭屍母子則不見了蹤影,忙問他倆情由。

艮七忍著疼痛,說明了蔭屍逃跑的經過,而一旁的坤八則已說不出話來。

這時,一條黑影自山下小道疾奔而來,待到近前一看,原來是乾老大。

“你們這是怎麼了,師父在麼?”乾老大問道。

巽五向大哥施禮,並告訴他說那蔭屍母子突然襲擊,重傷了七弟八弟,乾老大聞言皺了皺眉頭。

“哼,你們這兩個廢物,連這等小事兒都辦不好,留著你們何用?”陽公老僧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

“師父。”乾老大急忙施禮道。

“你怎麼來了,出了什麼事兒?”陽公老僧問道。

乾老大說道:“師父,師娘來了。”隨即將師娘夜闖天門山客棧,打傷無名師太,取走了一壇十年前埋下的“閹人覃”,同時擄去師太的女徒弟肉屍明月的事情述說了一遍。

“你見到老陰婆了?”陽公老僧問道。

“徒兒沒有親眼見到師娘。”乾老大謙恭的說道。

“嗯,老陰婆溜回了中原就是為了這壇‘還魂露’,”陽公老僧想了想,又道,“客棧裏寒生他們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乾老大回答道:“暫時還沒有發現,我們幾個輪流在監視著,請師父放心。”’

陽公老僧有意無意的問道:“那個叫做吳道明的廣東風水師呢?”

“他中的鶴頂紅毒已經被寒生解了,仍在客棧內。”乾老大說道。

陽公老僧點點頭,沉吟道:“大戰在即,師父我也應當要和徒兒們見個面,順便犒勞犒勞大家。”

乾老大說道:“師父什麼時候要見他們,我會帶他們上山。”

“不,”陽公老僧看了看艮七坤八,意味深長地說道,“為師我要親自去客棧。”

“是,師父,您準備什麼時候去?”乾老大問道。

陽公老僧桀笑了兩聲,道:“即刻。”

隨即,陽公老僧吩咐巽五關閉密室,和乾老大兩人背負上艮七坤八,一同下山。

艮七緊忙說道:“師父,我們自己能走,不必讓大哥和五哥受累了。”

陽公老僧冷冷說道:“你倆與我師徒一場,不必推辭。”

陽公老僧擺擺手,邁步沿林中小路前行,乾老大背著艮七,巽五背上了坤八,一聲不響的跟在了後面,約摸半個多時辰之後,他們來到了天門客棧。

天門客棧的西屋裏閃動著油燈光,東屋已經熄了燈。

草屋側面的陰影裏閃出震四,來到師父面前行禮,之後悄聲對乾老大說道:“大哥,寒生他們還未休息。”

乾老大點點頭,請師父進到了東屋裏,坐在了床上,燃起了油燈,關好了房門。

然後,乾老大領著震四、巽五、坎六和受傷的艮七坤八跪下向師父請安。

“都起來吧,艮七坤八先跪著。”陽公老僧說道。

“是,師父。”大家應道,除艮七坤八外,其餘幾人站起,垂手肅立在側。

陽公老僧緩緩說道:“天門山決戰在即,為此我們已經準備了十年了,只準成功,不許失敗,不成功,則成仁,你們聽明白了麼?”

“謹尊師父教誨。”眾人低聲說道。

“嗯,艮七坤八。”陽公老僧叫道。逐浪5d4683282f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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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兒在。”艮七回答道,坤八則只發出“啊啊”的聲音。

陽公老僧眉頭一皺,淡淡道:“秦人谷一行,你倆慘敗而歸,還弄瞎了眼睛,今晚又玩忽職守,放跑了蔭屍母子,連番犯錯,知道該怎麼辦麼?”

艮七坤八渾身哆嗦起來,如同篩糠般,額頭上冷汗直流。

“師父,弟子知錯了,求師父饒命啊。”艮七連連低聲央求著,帶著哭腔,而坤八則磕頭如搗蒜,但都不敢大氣。

陽公老僧鼻子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隨即張開口,“啪啪”兩聲,兩塊黃綠色的粘痰裹挾著破空之聲飛出,擊中艮七和坤八鼻子下面的人中穴上……逐

人中穴為人體三十六死穴之一,屬督脈,為手、足陽明,督脈之會,輕點刺激頭部神經令人警醒,重點則腦暈眼昏至休克。

關東地處極北之地,氣候寒冷,因此北人多習慣於咳痰,而且往往其痰甚為粘稠。正確的方法是先吸後咳,將鼻腔之中的鼻涕等粘稠之物倒吸回喉嚨氣管內,與支氣管內的痰混合,然後以肺部強大的壓縮氣體瞬間將其衝出。常人一般可吐出數米之遙,並帶有淩空的風聲,年紀大一些的老頭老太,由於經年的磨煉,吐出的痰距並不亞於年輕人。

民國時期,更有一些人在冬季裏組織吐痰比賽,以遠、準、狠取勝,成為當時的一種喜聞樂見的民間體育活動。

陽公老僧在此基礎上融合了高深的武學,以真氣推動,收放自如,準確有力,是他的成名獨門暗器,江湖之上有不少英雄豪傑都曾栽在他的粘痰之下。

艮七和坤八的人中要穴被師父的粘痰擊中,頓時頭腦昏濁,意識麻木,怔在了那裏。

“好了,你們可以食腦了。”陽公老僧說道。

“巽五。”陽公老僧以犀利的目光盯著巽五說道。

“是,師父。”巽五答道,旋即手中多出了一把鋒利的小鋼刀。

隨著寒森森的刀光閃動,瞬間,艮七和坤八兩人的天靈蓋已經被掀開,露出來白花花還在蠕動著的腦子……

一時間,三四把各自隨身攜帶的鹿骨小勺伸進了兩人的顱腔內,舀起了嫩極了的腦組織,紛紛送進了嘴裏,如同吃豆腐花一樣,嘖嘖有聲,凡是舀起腦漿喝的時候,會發出“吱吱”的吮吸聲。

而此時,艮七和坤八兩人的臉上依舊挂著茫然的微笑,絲毫沒有痛苦。

陽公老僧咽下了一口艮七的腦部組織後,說道:“大凡人腦,以嬰兒的最為細嫩,並略帶甜奶氣味,少女的大腦比較鮮美,已婚的婦女味道混濁,有時會有臭味兒,口感極差,尤其是老太太的腦子,幹枯萎縮有筋,食之味同嚼蠟。男人的大腦口味大致差不多,吸煙飲酒者的味道較差,所以我不反對政府禁煙禁酒。”

乾老大奉承道:“師父說的極是,高度概括總結了我國各色人等腦部組織的特點,對我們今後的實踐具有很好的指導意義。我只補充一點,外國老毛子的大腦味道比起我們同胞來明顯的差了許多,有股子膻味兒。”

陽公老僧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徒弟們津津有味的吃完了艮七坤八的大腦,之後吩咐將兩人的屍首拖出去埋了。

乾老大建議道:“師父,我們將他倆剝光了埋到後面的山包上,那裏陰氣極重,來年就可以生長出鬼屍覃了。”

“好,物盡其用,深得勤儉之髓。”陽公老僧讚許道。

震四和坎六著手將兩人的屍首悄悄地背出客棧,去那個墳丘似的小山包上掩埋。

“師父,十二年前埋入的那個太監是個什麼人?”乾老大趁著師父心情高興的時候問道,他想師娘做的這檔子事,師父不會不知道。

陽公老僧說道:“唔,為師知道這件事,那太監是這家客棧的前任掌櫃,老陰婆一眼就認出他是個太監,大概是當年被趕出清宮,跑到這偏僻之地開客棧為生的,老陰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於是殺了他,用於做培養閹人覃的藥基。”

“哦,那麼這太監就是天門客棧十二年來橫死的第一人,算上艮七坤八,還應有兩個,就應了‘五鬼關門’的風水格局。”乾老大若有所思地說道。

“對面東屋裏還沒有死上個把人麼?”陽公老僧說道。

乾老大回答道:“都被寒生那小子給救活了。”

陽公老僧陰笑著說道:“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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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無名師太一口咬下,身旁的吳道明想要阻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殘兒驚愕之中更是不知所措,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命根就要喪失在師太的利齒之下……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但見劉今墨手一揚,一枚指甲已經閃電般飛出,瞬間擊中了師太右肩峰三點連線最高處的肩井穴。

肩井穴也是人身七十二要穴之一,屬足少陽膽經,也是手少陽、足少陽、足陽明與陽維脈之交會處,擊中後,雖不至於像三十六死穴可般危險,但也足以令人半身麻木。

無名師太張開的兩排尖利的牙齒在距殘兒胯下命根寸許處停了下來,不動了……

殘兒驚得滿頭大汗,輕輕地移動著下體,躲開那白森森的兩排大牙。

吳道明對劉今墨怒目而視,而劉今墨權作渾然不見。

吳道明上前將半邊身體已經麻木的師太抱起來,將她輕輕地放在大通鋪的西端,遠離開殘兒。

寒生輕輕地將手伸進水桶裏,把綠毛魚撈了出來,托在掌心裏,那翠綠般柔軟如發絲的長毛足有兩尺多長,披散開來顯得十分的怪異。寒生來到了師太的面前。

“堪孖之魚善聚陰性之物,即民間老百姓所說的‘臟東西’,我要用它將那個太監的生物磁場從師太的身體裏面引出來。”寒生對吳道明解釋道。

吳道明緊張的點點頭,問道:“對我師妹的身體不會有什麼損害吧?”

寒生微微一笑,繼續解釋說:“人體的啞門穴為督脈與陽維脈之會穴,脈通延髓中樞,我要從這裏吸出那臟東西,煩你將師太扶正了,同時解開她的穴道。”

吳道明按照寒生的吩咐,抱起師太讓其坐在了床邊,背對寒生,運氣出指解穴。

寒生在師太的頸部後正中線上,第一與第二頸椎棘突之間的凹陷處(後發際凹陷處),找到啞門穴,這也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若是被點中,輕則失啞、頭暈,重則即可倒地身亡。

寒生手中的綠毛魚睜著圓圓的黑眼珠,憤怒的瞪著他。

“水可導電,因此堪孖之魚在水中起不到吸聚生物電磁場的作用,必須要離開水面來用。”寒生解釋著,一邊將魚嘴對準師太的啞門穴處,心道,《屍衣經》啊,你可千萬別出差錯。

但見綠毛魚的雙唇慢慢的張開了,露出兩排銳利的小牙,猛地一口咬住了師太的啞門穴……

師太大叫一聲,倣佛極不願意的模樣,口中叫道:“我不去,我哪兒都不去……”隨即聲音漸漸弱下去了。

寒生點點頭,說道:“堪孖之魚起作用了。”

片刻,綠毛魚松開了牙齒,肚子一鼓一鼓的,好像還挺累的,寒生重新將其放歸水桶之中。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師太的身上,尤其是吳道明,精神萬分緊張。

不一會師太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環顧了四周,然後咧開嘴問道:“那個子夜會出來的肉屍小美人呢?”

“王掌櫃!”大家驚呼道。

寒生也是大吃了一驚,但隨即明白了,堪孖之魚確實吸食了師太體內的那個太監的生物磁場,但是由於師太仍處於“出神”狀態之中,結果被埋在後院的王掌櫃的生物磁場乘虛而入。

“肉屍小美人呢?子夜到了麼?必須要抓緊時間……”師太口中不停的叨咕著,臉上露出猥瑣的表情。

吳道明沮喪的目光望著寒生,說道:“寒生,快讓那綠毛魚把王掌櫃吸出去吧,一想到王掌櫃的模樣,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寒生說道:“有點麻煩,堪孖不能連續吸食生物磁場,也就是說,死人的魂魄也不能一下子吃得太飽,需要有一段消化的時間。而且,還得想個辦法,否則吸食了王掌櫃,又來了那個趕屍匠莫老大。”

“你說的不錯。”寒生耳邊突然響起了陌生人的說話聲音,定睛一看,身旁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個灰袍老僧。

劉今墨更是大吃一驚,盡管方才注意力都在師太的身上,但是也不至於來人都覺察不到。

“咦,原來是陽公師傅啊。”寒生看清了,此人正是天門山寺上見到的那個老和尚。

陽公老僧微微一笑道:“正是老衲,綠毛魚原來還有這種吸魄的作用啊,老衲守了十年寺,孤陋寡聞,慚愧之極啊。如此說來,王掌櫃與趕屍匠莫老大已經為你們所殺?”

劉今墨蓄氣在臂,準備隨時出手。

寒生平靜的望著陽公老僧道:“我們沒有殺人,是蔭屍沈菜花咬斷了王掌櫃和莫老大的脖子,然後逃走了。”

陽公老僧點點頭,說道:“嗯,以寒生你的稟性,原本是不會撒謊的,老衲信你。”

寒生問道:“陽公師傅深夜到訪,不知有什麼要事麼?”

“哦,是這樣,”陽公老僧面顯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寒生,在屋裏的幾位面生的很啊,不介紹一下麼?”

寒生只得一一介紹說道:“這位是青田劉今墨,這位是嶺南吳道明,這是苗疆的走陰巫師麻都,那是朱彪、鐵掌櫃和他的夥計,床上躺著的是殘兒,這位師太是婺源無名庵的主持無名師太。”

陽公老僧單掌合什,口中道:“阿彌陀佛,老衲是天門山寺守寺人,法名陽公。”

朱彪自從一槍打跑了那個厲害的小腳廣東老太婆以後,精神上極為振奮,感到自己在江湖上已經闖下了名頭,起碼以後人們提到我朱彪時會想到,接連打敗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青田劉今墨和無名師太,還有天門山老祖三大高手的關東珊蠻巫嫗,竟然接不下自己一招……暗器,手槍當然算是暗器了,而且是江湖千百年來兵器譜的排名,應該是第一名。以後自己在江湖上也應當有個綽號,人稱“南山老表——朱少俠”,到時候,無論孟家父子還是黃乾穗他們,統統不在話下……

想到這裏,朱彪“撲哧”一聲竟然笑出聲來了。

“你是在笑老衲麼?”陽公老僧陰森森的說道,倣佛一道寒氣迎面而來。

朱彪根本沒把一個看廟守夜的老和尚放在眼裏,鼻子“哼”了一聲,不屑一顧道:“在下南山朱…..少俠,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一二。”說完,對自己胡亂縐出來的江湖用語感到頗為滿意。

陽公老僧面如冰霜,淡淡道:“朱少俠?你說吧。”江湖上還從未有人膽敢對陽公不敬。

“在下聽聞和尚的戒律很嚴,可是你為什麼把老太婆祖英的肚子搞大了?你們年齡都不小了,竟然亂搞男女關係,難道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麼?”朱彪侃侃說道,竟也義正嚴辭,擲地有聲。

這幾句話出來,眾人俱是一愣,氣氛頓顯尷尬,話雖是不錯,但卻含蓄不夠。

劉今墨心中明白,這朱彪初生牛犢不怕虎,根本不識深淺,這老僧武功恐怕還在自己之上,而且來者不善。

陽公老僧心中不禁一凜,這個年輕人非但出言不遜,而且簡直就是挑釁!看其模樣,不像是會武功之人,但卻如此大膽,莫非是深藏不漏?難道是大智若愚,故意裝出來的?自己切不可貿然行事,壞了野拂寶藏的大事,想到此,他將已經提到喉嚨處的粘痰暫時引而不發。

“哈哈,朱少俠甚會開玩笑啊,老衲還未曾請教朱少俠何門何派,家師是哪位高人?”陽公老僧決定還是摸清底細再說。

朱彪見到自己的淩厲氣勢遠遠勝過這老和尚,不僅更加亢奮起來,索性沒邊沒沿的胡說一氣道:“我是舉世聞名的紅色造反派,家師正是井崗山毛委員。”

陽公老僧在天門山寺後山洞裏呆了十年,錯過了文化大革命,平時生活用品起居等都是巽五在負責,而且巽五從不敢多嘴,因此老僧對朱彪的話並未懷疑。

紅色造反派?江湖上何時又出了這樣的一個門派,他的師父姓毛,沒有聽說過,還需要再問問。

“請問你師父擅長什麼武功?”陽公老僧問道。

朱彪一愣,武功?他想到了自家門上那幅天安門城樓上的領袖戎裝像,隨即恍然大悟道:“家師手一揮,千百萬人頭就落地。”

陽公老僧懷疑的看著朱彪,自己還從來沒有聽說有這樣如此厲害的武學,唉,江湖後浪推前浪啊,看來天門山上這十年,世上又出來了不少的新人了。

寒生心中也是好笑,看到陽公老僧苦苦思索的表情,覺得有些於心不忍,遂準備開口告訴他這只不過是一個玩笑。

劉今墨一看這老僧竟然有些弱智,於是就追了一句話上去:“朱少俠今天早上只需一招,便打跑了那個廣東來的小腳老太婆。”

陽公老僧大驚失色,詢問的目光望著寒生,此人是絕對不會說謊話的。

寒生點點頭,說道:“不錯,就一招。”

陽公老僧頓時泄了氣了,老陰婆子的武功比自己不差,竟然一招都接不住,幸虧自己剛才沒有貿然出手,否則今天晚上定討不到好處去,他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哦,朱少俠,老衲失敬了,時候不早了,朱少俠你們休息吧,老衲先行告退。”陽公老僧拱手告別,匆匆離去。

走出了客棧大門,回頭望去,不由得心灰意冷,“呸”的一口,將憋在喉嚨裏的那塊粘痰啐出……

粘痰裹挾著破空之聲,擊中了門上“天門客棧”的木牌匾,“啪啦”……聲音過後,牌匾轟然摔落到了地上。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2:33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朱醫生終於從京城裡回來了。

孟祝祺親自在婺源縣城長途公車站恭候兩個小時,終於在出站的人群裡發現了朱醫生的身影。

“哎呀,朱醫生,辛苦啦。”孟祝祺的隨從從朱醫生手中接過一只嶄新的帆布旅行袋,放到了吉普車的後座位上,孟祝祺則恭敬的拉開了車門,請朱醫生上了汽車。

在回南山村的路上,孟祝祺告訴朱醫生,政府考慮到他家的住房條件比較差,還是解放前的草房,所以政府出資翻建了新瓦房,這樣將來寒生成家也就不愁了。

朱醫生感到非常奇怪,但反過來一想,這也無非是要寒生進京所做的姿態而已。在京城裡的這些日子,自己每天吃好的,還有專人陪同遊覽了天安門故宮、八達嶺長城,還有軍事和歷史博物館,參加了幾次全國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大會和農業戰線學大寨的宣講會。每天裡都有人來做他的心理工作,主要是說兒子寒生有著一身神奇的醫術,應該怎樣更好的為中國民眾和全世界民眾服務等等。

等吉普車開進了南山村東頭,朱醫生這才著實大吃一驚,這那裡是幾間磚瓦房啊,簡直就是一座徽式小莊園。青磚黛瓦,高碩的馬頭牆,朱漆大門,一對亮晶晶的銅門環,大門口還蹲著兩尊青石獅子,一條新砂石路直接通到了門前。

“朱醫生,這就是你的新家,請進去看看,還滿意嗎?”孟祝祺笑容可掬道。

朱醫生猶豫的邁步推開兩扇沉重的木門,寬闊的院子裡滿是奇花異草,穿過中庭後面還有一排正房,這是一套三進院,朱醫生做夢也沒有夢見過如此漂亮的房子。

“你是說,這房子我們住?”朱醫生疑惑的問道。

“當然啦,這裡就是你的家。”孟祝祺越發笑的燦爛了。

“寒生呢?”朱醫生警惕的問道。

孟祝祺支吾著,慢慢說道︰“這……寒生在你進京後就不見了,一個多月了……”

朱醫生站住了,目光盯著孟祝祺道︰“那麼,吳楚山人一家呢?”

“……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孟祝祺尷尬的說道。
  
“我不在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不可能連大黃狗笨笨都不見了吧?寒生究竟怎麼了?”朱醫生厲聲道。
  
孟祝祺也急道︰“真的沒出什麼事兒,我還著急等寒生回來給我兒子治病呢,這是他答應過我的。”
  
“那就奇怪了,吳楚山人一家決沒有可能無故離開的。”朱醫生憂慮道。
夜深了,朱醫生忐忑不安的遲遲不能入睡,嶄新的木床和被褥,油漆的味道還未散盡,這所有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
  
“寒生究竟去哪兒了呢?”朱醫生百思不得其解。
  
院子裡發出了輕微的響動,朱醫生披上了衣服,開門來到了院子裡,月光下見不到有什麼異常。
  
“朱醫生,果真是你﹗”陰影處轉出一人,竟然是吳楚山人。
  
“啊……”朱醫生驚訝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來到了屋內,吳楚山人詳細的講述了自朱醫生進京後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算下來,寒生也應該快要回來了,你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吳楚山人說道。
  
朱醫生聽罷終於放下心來,說道︰“這么說,孟祝祺他們先放火燒了房子,後來又重新補建的?”
  
“是的,對於這座房子,你有什麼打算?”吳楚山人問道。
  
朱醫生想了想,說道︰“如果只是賠三間草房,那就很簡單,可是擴建成了如今的樣子,我猜想,他們還是要寒生進京。不管怎么說,一切等寒生回來共同商議吧。另外,你們一家人趕緊搬回來,蘭兒母女也真難為她們了。”
  
“好,我這就返回臥龍谷,明天一早就帶她娘倆回來。”吳楚山人說道。
  
吳楚山人告辭後一路疾行,不到一個時辰就已回到谷中了。他對蘭兒母女細述了經過,她們娘倆自是高興不已,甚至連笨笨和它的黑狗女友也感覺到了即將有好事情發生,兀自興奮得相互梳理著狗毛,一時間無法入睡。
  
次日清晨,吳楚山人一家背著簡單的衣物用品,下山出谷,笨笨和黑狗走在了前面。當笨笨發現是去往南山村時,則立時無法掩飾那種急切的衝動,嘴裡不停的發出“嗚嗚”的鳴叫聲。
  
走進了南山村,來到了那所莊園前,笨笨疑惑的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蘭兒……
  
朱漆大門從裡面打開了,朱醫生輕輕的喚了聲“笨笨”。
  
笨笨大喜,“嗚嗚”叫著把狗頭埋進了朱醫生的懷裡,隨即又掙脫出來,跑到黑狗的面前,帶著她一同來到朱醫生的面前,口中仍舊不停的鳴叫著,好像是在介紹著它的女朋友似的。
  
那黑毛母狗則矜持的望瞭望朱醫生,然後邁著優雅的步子走進了門裡。
南海邊,有一個小小的海灣,名字叫做“鹽田坳”,岸邊住著數十戶漁民,一個窄窄的木棧橋伸向海裡,風中到處都飄著一股臭魚的氣味,招來一團團的蒼蠅,這是一座小漁村。
  
這一天傍晚時分,岸邊走來兩個人風塵仆仆的人,那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面如豬頭狗眼羊嘴,奇丑無比,他的肩上背著個女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小腳老太婆,手持著一根旱煙袋,他們正是一清和珊蠻巫嫗──老陰婆。
  
海邊有一所石砌的小房子,外面是一片沙灘,海水是蔚藍色的,在落日余暉的映照下,變得紅彤彤的,天上有幾只白色的海鳥翱翔,不時的俯衝下到海面來捕食小魚。
  
一清是第一次見到大海,興奮莫名,走走停停,駐足觀看,口中不住的贊嘆。
  
“快走,就是前面那所小房子。”老陰婆說道。
  
一清戀戀不舍的扭過臉,朝那石屋走去。
  
屋內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坐在一個木墩上,手裡抱著一根粗粗的水煙袋,“咕嘟咕嘟”的抽著,聽到腳步聲,抬眼望瞭望,然後又繼續低頭抽煙。
  
一清放下了老陰婆,他倆做到了凳子上休息。
  
“有船麼?”老陰婆說道。
  
“有。”那人回答。
  
“今天什麼時間?”老陰婆又問。
  
“漲潮時。”
  
“兩個人。”老陰婆說。
  
“2000元。”老漢道。
  
“成交。”老陰婆爽快的自懷裡掏出一摞港幣,扔給了那老漢。
  
老漢鄙夷的目光掃過一清,然後清點好鈔票,站起身來說道︰“今天農歷初五,晚八點漲潮,準時在棧橋上船。”然後低頭走了出去。
  
“這老漢是什麼人?”一清問道。
  
“蛇頭。”老陰婆道。
  
“蛇頭又是做什麼的?”一清繼續問道。
  
老陰婆解釋說道︰“蛇頭是搞偷渡的,負責把人用小船偷運到對岸香港去。奶奶我是香港居民,可以由羅湖口岸出入境,可你就非要偷渡不可。”
  
一清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走,我們去搞點吃的,你會水麼?”老陰婆問一清道。
  
一清說道︰“當然會了,我的老家就在長江邊上。”
  
沙灘上,老陰婆向一清解釋如何下水用石頭塊把礁石上面的蚝敲下來。
  
一清脫得赤條條的走進了海水裡,渾身皮色枯黃,癟恰恰的甚是難看,尤其是那臀部,與猴屁股並無兩樣。
  
一清倒是蠻能幹的,不多時,就已經搞上來不少的生蚝來了。
  
“可以了。”老陰婆叫他上來,穿好了衣衫,坐在了沙灘上。
  
老陰婆一連數掌,將那些堅硬的生蚝殼子震開,然後托著蚝殼連蚝肉帶汁水一股腦兒的往嘴裡倒,不住地咂咂嘴說道︰“好好甜啊。”
  
一清照葫蘆畫瓢也抄起一個向嘴裡倒進去,果然味道極為鮮美。這些就是他倆的晚餐了。
  
夜間八點鐘,一清背著老陰婆走到了木棧橋上,上了一艘小漁船,搖搖晃晃的朝大海對面的香港劃去。
  
不久,小木船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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